第一百六十五章 悲壮兵断后
发现张衷伍的那几个巡逻士兵其实都没意识到他们被夜袭了,被当场刺死了一个,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而张将军枪法也是凶狠绝伦,只几合就将这几人杀得干干净净。
而这次张家军这般准备充分,袭击的又是全无准备,放松到一塌糊涂的金兵,那还能出多少意外?只在刹那之间,整个粮仓都被喊杀声、惨叫声和呼救声覆盖了,事发过于突然,能及时翻身起来抵抗的人数都是寥寥无几。
刘石这边带着那些重甲军士更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鲜血溅得满脸都是,也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半个活口不留。
正杀时,突然从那主营中跳出一个衣服都没传正的将领出来,指挥狼牙棒就朝张衷伍打去,这一棒还真是势大力沉,刘石远远看着,怕已经因为断粮而消瘦了的张将军抵挡不住,就要冲过去帮忙。
哪知到人家反应更快,回手那杆枪抖将起来,就像一条活生生的银蛇,不仅卸掉了那狼牙棒势如千钧的巨力,还让他再舞不起来,银光点点,漫若群星,反而将对手动作罩住了,打到十合,一枪带偏了那根棒,就枪头一转,戳进对手心窝之中。
至此金兵这一粮仓里的两千金兵,就再也没有半点抵抗能力了,三千杀两千,就像他们杀戮百姓的时候一样,顺如羔羊一般被这些哀兵杀了个干净。
“好了,现在按计划进行,尽快取金人身上的干粮备着,这里的粮食能取多少就取多少,战马全部用来运粮,你们顺原路返回,路上注意安全。”
刘石和张衷伍一起指挥这些人马,待他们将这里的粮车都打点好,他们并不贪心,都只轻装携带了不多的粮草,准备返回时,他说对张衷伍道:
“还剩下一件事了,各位,我们杀得是痛快,但是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会有斥候盯着的,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全无消息的,必定会去找你们麻烦,我们必须把金兵引过来,拖住他们,直到你们回去,把防御措施做好了,这次行动才算成功。”
张衷伍默然一会,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兄弟,无论如何,你武艺高强,要保住自己性命!”
目送那些人推车牵马,顺路返回时,刘石对留下来的这些人说道:“兄弟们,想必你们决定断后之时,心中就已经有所觉悟了,此生并肩是兄弟,以后路上也有个伴,却要好生配合我下手,大家动手吧!”
这些士兵个个都默然无语,但是眼神坚定竟然没有半点避让,如此精锐赵构竟然拿去送死,还断粮饷,当真让刘石恨得牙齿格格响。
带着这百名断后的士兵,他将这里剩下的粮食全都堆到一起,浇上油料,连同金人的营帐一起,放了一把火烧将起来。
粮仓这边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也给那边金人的主营发出了一个可怕的信号!
而金兵的铁骑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快,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大火升起还没多久,就抵达了这里,而粮食太多,火势却不够猛,这一把火还没能完全将那些粮食烧尽!
大金铁骑飞快地就想冲进粮仓的栅栏里去救火,却不妨暗处突然一箭正中一匹战马的眼睛,让它一声惨嘶直立起来,将骑兵掀落下去,然后一片箭雨飞过后,不知多少披甲持长枪的人从各处猛冲出来,带着震天的杀声,在粮仓大火的照应下何其惊人!
但是那些骑兵可没有没这些步军吓倒,他们不但跟刘石这些人迎面对冲,还打算强行越过他们先将火灭了再说,这百十个敌军是小事,那军粮烧完了的话,他们这次出征就要结束了。
但是刘石手上那杆铁枪简直就不像是个人在使,运起纯阳神功,虽说手上使得还是那套走镖枪棒,这时候的效果那是左遮右挡,上刺人腰,下捅马腿,那一片栅栏还在时,是进去一匹倒一匹马,根本无法越过此人。
那些马军终于发起狠来,打马猛冲上去,将本来不牢固的栅栏都推倒了,虽说也伤了几匹战马,但是障碍物却没有了,他们得以一齐往上面冲去。
可是刘石这边这些人却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应该说他们白天那场战斗能坚持下来,就已经是冷兵器时代的奇迹了,何况现在呢?长枪一指,摆成枪阵,这些穿着重甲的人居然反过来朝马军冲了过去!
加上刘石那超人的武艺,硬生生地截住了那数百匹加急赶来的战马铁骑,在又倒下一排军马后,这批铁骑终于撤退了,这大概是他们南征北战以来最匪夷所思的一战吧。
抹了抹满脸的汗水和黑灰,刘石望着那边渐息的火焰,焦香的烧粮气味已经变得焦臭了,这批粮草算是彻底烧完了。
“大家迅速入林找掩体,这批马军退走,很快就还会有援军来的,时间不够张将军回去,我们还需要再拖住他们一会!”下达命令后,他继续伏在粮仓边上,等金兵过来再引入林中纠缠。
这些人虽然人人背弓带箭,但是浑身重甲的人,能带的箭枝实在是太少了,必须要靠这片林地让大军施展不开,才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如果张衷伍没有足够的时间组织好防御,那他们的牺牲到头来还是没有意义:
如果没有了张衷伍的军马,金兵哪怕没粮了,这一路上摸熟了的村庄,只要沿途去抢便是了,到头来也只是祸害更多百姓而已,刘石可不答应。
果然铁骑撤退没多久,又有大队军马开了过来,但是走到粮仓边上去半个人都没看到,那些军马犹豫了起来,显然他们的领军在和身旁的人说些什么,脸上表情看不大清,但是那个暴躁的模样数里之外都能感觉到。
可不能给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刘石弯弓引箭,远远瞄了过去。
尽管手上握着的,还是金国量产的普通长弓,但是他现在的功力和控制力都远非常人能比了,将弓拉圆了,嗖一声就看一百五十步内的一个金人应声而倒。
但刘石却不只射一箭,这里金兵死了许多,箭枝取之不尽,地上他早摆好了许多箭枝,一箭射出,马上又射一箭,连珠五箭射出,那是箭无虚发,招招致命!
金兵看弓箭射来时,如此密集的射击,说明肯定不止一个人,发声喊便挥师朝那边冲了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便是已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刘石便抬手又射一箭,随后射一箭换个位置,直到钻进了密林之中,在耕战村中他指挥林中作战也有许多次了,虽说不如此时凶险,但是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多少能有些优势,多拖延一些时间。
在这乌云密布,全无星光的黑夜,又加上狂风大作,老林茂密,能见度极低,刘石将这百名断后的士兵分为五组,两组在前,三组分开,各持弓弩,只等金兵如林。
待金兵举着火把,鼓噪声冲入林中百步之后后,刘石突然前排两组各处从树后突然冲杀出去,这些人尽力喊杀,不顾自身安危,只猛冲向前!令不了解实情的金兵吃了一惊,林中能见度不足,也不知有多少人埋伏,让他们个个都疑神疑鬼起来。
又不知从何处射出许多箭枝过来,尽管在密林中弓箭效果大打折扣,但是这些不要钱般的箭射过来,多少都能有些杀伤,就更加让金兵无法探知底细了。
看着疑兵之计效果已达,刘石弯弓两箭就射死了两个金人指挥,提枪暴喝一声冲杀出来,铁枪耍起来,那一个叫枪舞游龙,当者披靡!
金兵本来被这四下都不明的景象吓住了,这时又杀出一个这般疯魔一般,既无人能挡,又悍不畏死只顾着往金兵密集的地方杀的人,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穿着一水的金兵拿去冲阵的重甲,说难听点就是炮灰的制服。
向来崇拜自然不信鬼神的金人们,也被这副景象整得疑神疑鬼起来,何况军粮被烧,渔猎民族受的影响虽然不如宋人严重,但是心中也是没底的,都发起狠来,咬牙朝来人猛攻过去。
但是刘石这些人在枪林箭雨中没有半点退缩。
狂风扯动树林中带来的巨大动静中,混杂着回荡不休的喊杀声,和不知多少飞过来的箭矢;面前那些身披重甲,看不出疲敝和恐惧,只一味杀上前的战士,终于使杀入丛林中的金人心中埋藏的恐惧和疑惑终于无法遏制地爆发了出来,夹杂着种种惊叫和咒骂,他们开始往回撤。
刘石这些人自然不会任他们如此轻松地撤走,一看到有人转身,他们就更加声嘶力竭,勉力冲锋起来,这个信号使原本在暗处射冷静的宋军们也跟着一起冲杀出来,区区百人,在这些金人眼中简直不计其数!
士气彻底崩溃了的金兵抱头鼠窜,慌乱中更是跌倒无数,踩踏不休,也不知自相践踏死伤多少,刘石带这这些断后的人杀出丛林里百步之后,没有密林的掩护,真实的人数就一目了然了,他赶紧阻止这些人,重新撤进了林中。
虽说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奇迹般击退了第二波大军的进攻,但是这一阵,这些人也个个中箭,人人带伤,混乱中也牺牲了八个军人,刘石挖了个浅坑将他们掩埋了,说道:
“各位,我们已经拖延这么久了,打退了这一次进攻,已经超过预期了,现在准备回去吧。”
一个战士坐在地上轻轻喘气,说道:“刘大侠你带人回去,我的腿受伤了,走不得了,留在这里能杀一个是一个!”
又有几个人也坚决地打算留下来,争取再拖延一些时间。
这群人中的那名姓王的将领说:“这两仗打得是不错,但是张将军他们是运着粮草回去的,走起来肯定不如来时快,我觉得如果金人发现我们这里只是虚张声势,反应过来就杀过去的话,那边的防御还组织不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向刘石,斩钉截铁地说:“刘大侠,我们能活到现在,也不知欠了你多少人情了,金人在此吃了这两次亏,就是再蠢也不会上当了,你去吧,你武功高强,还能帮张将军许多忙,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刘石笑道:“并肩血战至此,却要我一人独归,将军待友人如此凉薄,刘某却做不到,我武艺略高一筹,他们杀过来时,好道能多拖一刻,却勿再逐我去了。”
“既然刘大侠不肯走时,便携起手来,为这最后一战略作些准备罢。”
王将军语气中始终好像心中有愧,这些人就一同起来,也没有往林中退去,就在原地将手上有所损坏的兵器换成地上完好的武器,备好箭枝,架起少数几张神臂弓,将地上残兵碎甲略堆一堆,用来阻碍金兵进攻的路线。
像他们这般没有丝毫怨言和恐惧,从容面对,慷慨赴死的军人,是从什么环境中培养出来的,他的耕战军能做到吗?
刘石心中理智的部分告诉自己,他不应该留在这个地方,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丝毫不肯后退半步,他要在这里陪这些真正的英雄好汉血战到底!
“元帅!那渡口军营戒备森严,灯火通亮,应该早就做好了抵挡夜袭的准备,粮草那边应该不是他们的手笔!”
终于亲自率兵来到粮仓附近的副元帅完颜博,听着从渡口那边打探完消息的斥候报告。
然后他再闭着眼睛,去听那些溃军七嘴八舌地描述这两场不明不白的战斗: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军马,不但一把火烧光了他们辛苦一路护送而来的粮草,而且还在粮仓那边打退了他们两次进攻。
这些人除了人数不计其数,穿着金兵前排的铠甲之外,还有一些几乎神话的特点:力大无穷,不死不灭,无论是中枪还是中箭,依然半点不停歇地朝前冲锋,既不怕死,也不怕痛,浑然就不像是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将万人敌
这些无能狼狈的溃兵,满嘴无稽之谈让完颜博真是无名火起,恨不得当场将这些溃散又收拢来的士兵杀个精光。
但是他还不能下手,不管怎么说,粮草一下全烧了,主要罪责也在他一人身上,连是什么人干的都确定不了,那就半点脱罪的可能性也没了。
而他们堂堂的金国大军,一路势不可挡地杀到这里,到这里却连敌人究竟是什么玩意都没搞清楚,就得了个大败而归,那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出来领兵了。
“让这些废物滚一边去,本帅亲自领军,去看看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怪物!”他威严地喝道:“如果你们有半句虚言,就斩了这些逃兵祭旗!”
那些宋人就喜欢装神弄鬼,汴京城不就是搞了一群兵不兵、道不道的玩意,白白送掉了京城么?还能真有什么怪力乱神的妖怪?先消灭掉那些敌人,稳住了军心后,再杀掉这些逃兵立威,有这一路上安安稳稳的百姓在,还能饿死我们不成?心中算盘打的响亮,他就亲自在在最前方,下达了进攻命令。
“那时候,皇上征兵,我们就入伍了,南征方腊后,就驻扎在了那边,这一晃也几年没回中州了。”那战场上一往无前,豪气干云的王将军,此时语气中却满满充斥着伤感。
刘石倒抽了一口气,问道:“将军是中州人士?”
“不只是他,我们这些张将军的亲兵,大部分都是中州出来的。”在这里没有了半分尊卑之别,旁边一名军士插嘴道。
“所以说,为国捐躯,平定各方动乱,家乡却叫那些贼卖了,而新组成的朝廷,又没半点战心,你们才……”刘石一时间思潮涌动,不知从何说起。
王将军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甚,我们这些人早杀够本了,到了这一阵时,就看我们能多赚多少,当作和家里人团聚的本钱了。”
刘石突然喝道:“注意了,金贼又来了!”
弓拉满月,箭去声如霹雳;弩构奇精,弦响更无虚发!再次冲上来的金兵立刻倒下了一批人,刘石那亮如鹰隼般的目光,看到金军阵前,装束应该是元帅级别的人物,亲自策马立于阵前。
就和大家熟知的情况一样,金兵打这种弓弩列阵的仗十分擅长,不一会就冲过箭阵,杀到了阵前,而按照常规的战术,两翼骑兵也从林中两旁直冲进去,准备包操过来围攻。当然骑兵冲出颇远也没找到包操的对象,这是后话。
刘石这些人在弓弩已经失去了有效杀伤的范围后,立刻起身,人人操起长枪像之前那样猛冲向前,无视自己的伤痛,朝金兵冲杀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边只有不到一百个穿着金兵前锋铠甲的人了。
那成竹在胸的完颜博头上,冷汗立刻开始冒出来了,这是些什么?莫非真就这些人将他派来的数百、数千军马打退了?不,绝不可能,肯定是目的达到了,同伙已经撤去了,否则区区百人,不说派来的援军,粮仓也有两千守军啊。
但是下一刻他又动摇了,那些人,真的和那些鼠辈口中传的是一模一样,不死不惧,无视伤痛,哪怕因为受了伤,使动作变得僵硬麻木也绝不停顿,而领头的那个人更是力大无穷,长枪所至,挡者立毙!
这一场短兵相接,比先前就更加惨烈百倍,人人心存死志的宋军一招一式直顾伤敌,全不顾忌半点自身,而发现对方人数极少的金兵更是踊跃上前,士气百倍,顷刻间血肉成河,尸横遍野。
最初的的交锋,金兵损失极其惨重,宋军人人都穿着金兵用来冲阵的强铠,要害部位都防护得十分完整,枪箭能伤到的地方有限,而前方还有个人不能挡的刘石,金兵们是一排又一排被割草般解决掉。
但是他们在如海的大军面前,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几轮交锋下来,他们就有人受了致命伤,再也无法起身,也有人本来就劳累体弱,因为这一天一夜的反复作战,战至力竭倒下去的,但是任谁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哪怕身上插着枪,中了箭,也依然挣扎着朝敌人爬过去!
总之,随着第一个同伴的倒下,越来越多人倒了下去,天地之间充斥着杀戮声、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惨叫声,仿佛这里就是刀兵地狱,但是没有一声惨叫声是宋人嘴里发出来的。
刘石不知道血战了多久,他那曾经感觉无穷无尽的功力都快要枯竭了,只感觉自己和这百名宋军完全融为了一体,每一个人倒下都给他带来钻心的刺痛,他手上铁枪狂舞,看一个又一个敌人倒下,只想用数字来掩埋心中的刺痛。
可惜,如果耕战村中的长弓在此,这个距离绝对够让那个元帅下马了!鲜血把眼睛染红了,身旁的战友只剩下数人了,刘石又一枪刺死一个企图对战友补刀的金兵,却不想被一枪刺穿了肩膀,他咬牙一枪劈过去,却不料那杆铁枪都因为用力过猛,被劈弯了。
铁枪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胜利在望的金兵们兴奋地冲上前来,各种兵器都朝这个给他们带来了无数恐惧和伤亡的怪物招呼了上来,但刘石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甚至变得迷糊起来。
他身被数创,浑身浴血,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想到,他的时候到了吗?可惜,不能再杀一个敌军主帅,何陆啊,那耕战精神,以后可就靠你发扬光大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涌上心头,刘石突然纵声长笑,眼前那些人的慢动作好像三岁小童,全都不放在眼中,一套电舞银蛇突然舞了起来,却突然变成铁砂掌的架势打出去,刹那间空气中渐散的焦味又浓郁起来,满天电光掌影闪亮,照亮了半边天空,他面前不知多少金兵直飞了出去,有当场倒下不动的,也有还拼死挣命的,那惨叫声声,让人们感觉真正踏入了阿鼻地狱!
“首先你要死!”刘石近乎癫狂的声音,手上电光狂舞,直取完颜博,他面前金兵就和猛虎面前的羔羊一般被打散,百十步的距离转瞬就拉得十分近了。
“开什么玩笑!这些玩意绝对就不是人!”看了这么久,脸从紫变绿,现在彻底吓黑了的完颜博反应也是神速,一拉缰绳就秀了一把惊为天人的骑术,胯下骏马居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身,就四蹄如电,一骑绝尘,逃离了战场!
也不知道是这位副元帅亲自临阵脱逃,彻底摧垮了士气,还是这些金兵的士气本来就到了极限,这一下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军,竟然全都一齐转身,那叫一个你追我赶,整个一场胜利大逃亡,也不知践踏死伤多少,须臾间就通通从这哪怕战斗停止了,杀气依然惊天的战场上鼠窜离去。
呵呵,跑了?可惜了,不过老子我的内力可是彻底枯竭了,内力彻底枯竭的人,就要死了吧?脑子渐渐变得空白期来,就在他还在做最后的思考时,突然叮的一声,脑海里强制响起了一个声音:恭喜你,获得战场系统成就:一将万人敌!奖励绝学级武艺:浴血霸王枪!
浴血霸王枪:沙场神将所创,越战越勇,永不言败!使用条件,手持六十二斤以上、一尺枪头之混铁抢,战场绝顶武学,每一级攻击力加五、特殊兵器技巧加一,臂力加二。(特效:五级后每击杀一名目标,既可恢复百分之五的生命值和百分之十的内力值!)
原来我还有系统啊,这位沙场神将的身份**不离十,但是我早有这套枪法也不会被打成这样啊。
刘石一时间被这信息轰炸,还没完全缓过来,有些胡思乱想,那断后的宋军中,还没倒下的最后五个人,一个挨一个,互相搀扶着,努力朝他这边捱过来,那个王将军也还活着:“刘……刘大侠,你还好吧。”
内力是彻底枯竭了,说不出话,不过印象中每次升级虽然不会叮的一声满血满蓝,但是提高了的属性应该是分子分母一起加的,自练了纯阳神功以来,自己也没有太在意人物等级,目前还是二十级,这次拿的经验值不计其数,先升点级活下去再说?
说干就干,他将这么久积攒的经验值,也没看数字,都刷一声全部丢进了人物等级中,又是叮的一声:三十二级了,生命值、内力的分子和分母都加了两百来点,这么多经验值才加这么点等级,看来等级需求的经验是指数提升的,而加的属性却只有极小的递增。
“呼。”算是活过来了,这人物等级提高的属性这么少,果然经验还是留着这样自救最实用,有一些内力足够纯阳神功运转起来,伤势和内力就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他连忙转过身去,扶住那几人人:
“好了,这么久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足够张将军他们做防御准备了,这次金兵突然离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却绝不能在此逗留了,走得动,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王将军说:“还好,还没死。这次能活着回去,这一仗够我吹到头发全白了。”
另一人用有气没力,却很清晰的声音说:“别说头发发白了,我能到下面去再吹一百年!”
这些人都会心微笑了起来,刘石随手搜了些金兵尸首上的补给,随后他们就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捱进了树林,没过多久,刘石感觉自己能自如行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先停了下来,帮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再带他们寻路,从树林绕回了长江渡口。
完颜博黑着脸,坐在马上不知道想什么,溃散的金军在这片没完全站稳的地皮上无处可去,很快又回到了军中,否则换个地方,这一溃散,兵马十去其九都难说。
那百余人再一次把他的大军打退了,完全不合常理,这和传说中宋人的邪法,操作死尸杀人完全一样,没有知觉,不死不灭,拖枪带箭依然悍不畏死,而且还混了个上古尸王级别的在里面,连行雷闪电、呼风唤雨都会,不是跑得快,自己的老命都丢了。
而且白天的战场上根本没有这类怪物,只能夜里出现的怪物,是不是人已经可以板上钉钉了,可是这种鬼事情说出去谁信啊?哪怕他手下万余人马一起作证也不行!
“都怪那该死的骗子郭京,现在我们金国全军,也没一个人相信鬼神了,要不然还能证明老子的清白!”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处发作,无论如何,他完颜博还是副元帅,这些军马还得他来稳住。
“事以至此,咱们人员损失近半,又没了粮草,这营里的最多也就够撑两天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你先快马将此事如实报给宗弼元帅吧,一定要带回口信来!”安排一个斥候立刻快马去苏州,他就抓紧整顿军马,筑起营寨,防止僵尸大军来劫营了。
刘石的力气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天色大亮后其他人都在生死边缘捱着了,他却感觉体力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他一人托住扶在一起的五个人,也分毫不费力,连那多处伤势都感觉不甚痛了,就是饿得难受,跑路时取的那些金人的补给,也不管肉干和饼有多硬,那是有多少就往嘴里塞多少,肚子里却依然没有见饱的反应,反而饿得更加厉害。
看来纯阳神功的运转虽然加快了伤势和体力的恢复,但是能量还是守恒的,消耗多少就要吃多少嘛,他自嘲得笑了笑,突然想到自己在那一战之前,应该是做了最不理智的选择。
然而不论理智与否,就算现在就已经要命赴黄泉了,再给他选一次,他应该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华夏子民,炎黄子孙,自打三皇五帝以来,骨子里就不怕死,哪怕在这脊梁骨被皇帝打断了的大宋,那些铁骨铮铮、悍不畏死的英雄依然不计其数!
第一百六十七章 针锋相对
想着炎黄子孙的骄傲,刘石内心说不出的激动,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那早已经布置得固若金汤,随时准备好和金人来好好做这一场的长江渡口,张衷伍正在朝他们的方向眺望。
“王……刘兄弟!”他一边奔跑过去一边手舞足蹈起来:“兄弟快来帮一把手!他们还活着,他们回来了,快来搭一把手!”
那些将士连忙七手八脚地搬开了栅栏,赶紧冲了出去,你扶我扛的,将这几个幸存回来的人带回了营地之中,除了刘石,其他人是真到极限了,除了伤势不算太重的王将军,其他人都一放松,一边被扶着走时,就边走边睡着了。
得知拖回来的这些人性命都保住了,刘石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他也确实感觉疲敝了,而且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只舒心一笑,还是强陈着对张衷伍大概描述了一下这场英勇的战斗过程,和金人不明不白地全军溃逃,他就也提出要去休息一下了。
张衷伍叹道:“有如此英勇的男儿在此,看那金人的胆量也不过如此,可是我泱泱大宋,竟然会国破家亡至此,当真是可悲可叹!本身我们军人的职责,却是刘少侠为我们担负了这许多,真是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刘石伸手一扶,扶住他就不让他拜下去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岂能只是你们的职责?况且把金兵挡在此地,我其实要比将军更急,请恕我冒昧,还有些事要告知你呢。”
张衷伍奇道:“怎么,兄弟身上还负有大事?”
刘石说:“张将军,此次金兵一路过来,所过却未曾杀戮掠夺,只是沿途记下了村落和州县的位置,如今他们粮秣尽失,军马尚存,若不来攻打,只是回去杀戮掠夺,便依然能解了那粮草之急,却不成我们为黎民带去了灾祸?”
张衷伍听了说:“说的是,我们等忠君报国,九死一生,到头来却害了沿途百姓,岂不成了一场罪过?依兄弟看来,却该如何是好?”
刘石说:“我建议保持探马,不时打探金贼的动向,如果他们有袭击平民的行为,我们就化整为零,反复袭扰,尽可能不让他们伤害到平民,尤为重要的是,要他们短时间内没法掠夺到足够的粮草。”
张衷伍仔细想了一想说:“这一点,我们和金兵作战,还没有考虑用过这种打法,实施起来应该没那么顺利,但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我这就安排探马,兄弟你这一天一夜折腾过来,其实难熬,还是先休息去吧。”
刘石谢过了将军,便去了一座营帐休息了。
虽然那纯阳神功的心法神奇无比,但是这一通折腾带来的疲敝是货真价实的,不是运下功回点内力就能完全恢复的,当然除了马上休息之外,他还有些东西需要搞明白。
他现在的功力,只要打起坐来就可以起到很好的休息效果了,一边打坐,一边打开系统,他发现生命值和内力在升级的时候提高确实少得很,如今他内力都七千多了,这十多级只加了两百来点,但是攻击、防御和武学系数的提高却还算可观,能狂升级的话,说不定降龙掌就能学了。
他特意留的两个自选武学栏位,就是要拿来学降龙掌和野球拳的。
不过这浴血霸王枪听起来这么酷,不知道厉不厉害?想到这个新技能,他突然意识到,系统还有一些隐藏属性的,每一级的浴血霸王枪,所加的十臂力这属性,就直接看不到。
说来也是,这东西大概就是影响他双臂的力量,臂力高了使枪射箭都能更加稳当,能拉开更夸张的长弓了,反正这套武学必须要尽快升满来。
问题是,他打算用纯阳神功催动,尝试修炼使用的时候却发现,六十二斤的铁枪这个条件不满足,这套枪法也压根就不能升级。
简直是坑人那,这鬼地方也没个铁匠的,我要去哪里搞那什么六十二斤的混铁枪?枪头还必须一尺长,这玩意除了定制,百分百是没有现货的,九死一生奖励了这玩意,结果却根本不让用嘛。
不满也没办法,系统可不跟人讲道理的,而且他还有其他安排估计也要到位了,还有的忙呢,抓紧时间好生休息一下吧。这些东西搞清楚了,他就躺下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确实过于疲劳了,还是因为恢复伤势,导致了额外的消耗,刘石居然这样一躺下,直到次日上午才清醒了过来,一觉睡了这么久,张衷伍甚至担心他出事了,连续派人来探望了他好几次。
“这下糟了,想不到现在的我也能一觉睡过头!”刘石暗叫一声不好,连忙爬起来跑出去。
“啊,刘兄弟,你醒了?你这一躺就是一天一夜,可叫我们担心坏了!伤势没有什么问题吧?”看着他急冲冲跑了出来,张衷伍一脸关心。
“啊,张将军我没事,大概是劳累过度了,睡了一觉足的,现在感觉从来没这么好过。不知道金兵那边情况如何?”刘石首先问了一个问题。
张衷伍说:“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金兵那边好像在害怕些什么,又像在做什么准备,他们既没有撤军,也没有去掠夺平民的打算,而是在那地方筑起了防御工事,好像在防备什么一样。”
刘石摸着下巴说:“这可就奇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难道他们在做防御措施等援军?这个点哪有什么人来支援他们?”
他抬起头来说:“张将军,此地危机看来暂解了,多少算是好事,刘石手头还有要事去办,就先走一步了。”
张衷伍道:“本此次本就多受了兄弟恩惠,如今缘尽,虽有遗憾,却也是终须一别,他日若能再见时,张某必定与兄弟一醉放休。”
刘石笑道:“张将军且莫多想,刘石只是去办件小事,不久就回,这缘尽二字,言之过早了,我去也!”
他也不要张衷伍送的战马,自己施展起亲身功夫就飞也似的朝那边群三的入口狂奔而去,过了这么久,援军肯定早已经抵达了。
升级加了那些攻击和防御,更是让他感觉力量充足,使之不尽,脚下跑得风驰电挚,非但不觉疲累,反而感觉压在两腿中的力量消耗不尽,越跑越有精神。
那就和他自己的家一般的群山,刚刚印入眼帘时,他就看到一支装备整齐,坐着待命的部队,在那里整装待发,等待命令。
那是受他命令,临时从土地中抽出来的禁军部队,他们的头领曹德旺端坐在最前面,等着他的到来。
“曹将军,各位!抱歉耽搁了,你们等了我很久吧?”刘石大步向前,一边问道。
曹德旺立刻笔直地站了起来,做出在耕战军操练时稳站的姿势,将自己带来的一张长弓交给他:“是今天早上抵达的,并未久等,此乃是张木匠意外发现的奇木打造,质地坚韧异常,为您特制的麻背长弓!”
刘石取过来看时,比村中常用的长弓还要长上三分,都要和人一样长了,弓上密密缠好了麻绳,略张一张,果然是坚韧无比!他点头说道:
“好弓,辛苦了!有道是冤家路窄,这两日我又跟金兵做过了一场,到底是寡不敌众,吃了些亏,如今你们也来了,正好过来好生同他们好生再拼一场,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这一次,有进无退,定要杀个清楚明白!”四百多人齐声回答,响声震天!这么久来,他们压抑在心中要和金人死战的思想,已经无法遏制了。
看着这些人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只想要一拼生死的态度,刘石点了点头,便转身带路,引他们前往长江渡口了。
刘石最初让这些人过来,就是想带他们去劫粮的,结果张衷伍的部队已经烧尽了金人粮草,那么这些精锐无比,又杀气纵横的禁军,就要去正面战场上见个真章了。
此时的完颜博正坐在大营中央,那是坐立不宁,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要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这种事情说出去真是鬼都不信!谁知道兀术得到了消息会做什么?
虽然唉声叹气不休,可是他心里还是十分焦急,就想更快一些知道自己的下场,正惶惶不可终日时,突然视频线方向有大队人马出现了。
兀术!他居然带大军过来了?这消息有这么严重吗?而且怎么这快大军就杀回来了?他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而金兀术的大军,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地抵达了他的面前。
哪怕再怎么惶恐不安,这时也避无可避了,完颜博略整装束,一人上前,行了个军礼说道:“完颜博恭迎元帅。”
兀术把手一摆:“此地不便多说,且先进去,稳扎了营寨再做商议!”
他们兵马驻扎好以后,就进了主帐,兀术说:“唉,这一路上打得太过顺风顺水,大战临头的时候,也就没去向圣上要援军,哪知道空了半城的苏州居然负隅顽抗呢?这次攻城战本来还打得有声有色的,哪知道那李纲居然在城墙上露面了……”
完颜博吃了一惊:“李纲这人在军中声名太广,他突然出来了,那是麻烦不小啊!”
兀术叹道:“是啊,虽说仗还在打,但是咱们的士气一下降到了底,我们本来军马就少,粮草也不充足,就盼着入苏州城后安民收粮的,哪经得起这一出?是以我在夜间收兵的时候,不声不响就退这边来了,只望从此间过长江,再施重压予赵构!”
完颜博黯然失色:“可是我这边,唉,真是难以启齿,前日大军出击,却未能攻下仅有数千宋军据守的渡口不说,夜里还被人烧了粮草!虽是罪责难辞,任由处置,但我还是得解释一下……”
兀术摇了摇头说:“事已至此,你我二人都是作战不力,最多五十步与百步之别,我又如何罪你?无需多虑,直言便是!”
完颜博说:“初时粮仓失火,我便急忙派了轻骑过去驰援,却不料折损不少,还被打退了回来。于是我亲率大军去时,方知并非骑兵无能,乃是遇上了一群不知恐惧,不懂伤痛的怪人,只区区百人竟然杀得我万千大军抵挡不得,为首的更是会行雷闪电!”
兀术差点叫出声:“妖术?我这般想时,汴京守城那些怪人也是蹊跷,难道说,只是那时候妖法出了岔子,或者遇到了骗子,而南人其实真有这般异人?”
完颜博道:“是我也便这般想着,这时候粮草将近,便派人携密信去告知元帅,却不想元帅却这么巧,已经过来了。”
兀术说道:“恐怕常人是不会专程劫咱们粮草的,我想必然是长江渡口那些蛮子弄的鬼,我们不如立刻启程,直接雷霆一击踏平那渡口,待随时得以渡江以后,这沿途百姓众多,粮草却不是伸手便取?是去是留却到那时慢慢商议了。”
完颜博道:“如此最好了,否则这邪术一事传遍全军,士气必然更受重挫!而且那诡异邪术百日里应该是不能施展,咱们就去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刘石带着曹德旺这一行人去了渡口那边,却不料张衷伍同他是旧识,当下两人久别重逢,寒暄了几句,张衷伍却看曹德旺的态度有些生硬,不肯多说话,也就罢了,却暗自疑惑所为何事。
正当他们在互相介绍,顺便要做些排兵布阵的准备时,突然一骑轻骑急奔过来,从马上下来一位翩翩侠客,上来就远远地叫道:“军爷,有紧急军情来报!大金数万军马已经合兵一处,此刻正在朝此处杀过来!”
刘石看过去时,抹了一把冷汗问道:“莲儿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向蓓莲脸色一黑:“这话应当我说才对,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这家伙鼻子就那么灵?”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忠魂杨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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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金兵围猎夺功,本是兴高采烈的氛围,因为这苍穹裂开般的倾盆暴雨被冲淡了不少,这时候却有人突然这么喊了一声,背对那人影的那些人就发起毛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开这种玩笑!信不信老子先剁了你?”
“不,不是玩笑,是真的,真的!那个怪物过来了!”也许是因为这环境影响,明明有百多名金兵,看到那人影的金人们却无比惊恐,声音都变了。
那些没看到的人见他们模样蹊跷,不像是装的,也就停下了杀戮抗金义士的举动,把目光转向了那边,果然一个长发随意束起,浑身烂银也似的衣甲,拿根银枪在时隐时现的电光照耀下,一闪一暗,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丢你个鬼啊,就一个人能把你吓成这样,我们这么多人神都给他剁咯!”那个百夫长却是个暴躁老哥,舞起手上的刀就朝那人冲过去。
“呱噪,又听不懂你说什么。”“杨家枪魂”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恰好闪电劈下,一道闪亮的随之银光划过,烂银枪舞起落下,那百夫长就软倒了下去,鲜血在地上积起的雨水中洇化开来,一层层如同舞动的红绸子。
那个传说如今在金兵下层营中传得是路人皆知,现在真出现在面前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些金兵不知不觉就把还幸存的常效章那几人丢在一旁,一起聚集起来朝向那人,却被走过来的一个人逼得步步倒退。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了!一边退,距离一边被拉近,这些金兵终于受不了了,发声吼,上百人就朝那一人冲杀了过去,人人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拼尽全力杀了过去。
可是只看见那银枪一摆,人家根本不像是在战场上,而像是在校场演武,只见左挑、右刺、上捅、下划,一招一式清清楚楚,银光在闪电照应下遍舞梨花,数合之内就看金人像被割的麦子一般一茬茬的倒地,那人浑身白袍却没被沾上丁点血污。
与“杨家枪魂”动手,这压根就算不得交锋,说是那枪魂在单方面杀戮还差不多,这许多人根本连他枪法的节奏都影响不了,就只能看着对方舞枪而这边死人。
而这枪法套路,只要是在太原同杨家将动过手的人,全都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杨家枪法!那七十二路看似平平无奇的路数,临阵对应起来却叫金人无可奈何,无论是军马对阵,还是阵前单挑,都不知道给他们制造了多少麻烦。
不是宋朝那猪一样的朝廷掣肘,让他们缺粮无补给,那一战还不知道要拖多长时间呢,而这个白影子用得还是那一套枪法,让他们百余人瞬间死了小半,对方却血迹都没沾到!
“娘啊!救命!”
“啊啊啊啊!”
“鬼啊,是杨家的厉鬼索命来了!”
终于,刚才还凶神恶煞,要剿灭常效章这群人的金兵,开始哭爹喊娘,彻底崩溃了,转身你推我我拉你,撤得飞一样快。
那人追上去又杀了几个,却回过头来看常效章他们时,还有七八个活口,人人也都伤势不轻,就那般坐在了地上,茫然失措,不明所以。
“老爷子,是在下来的晚了,您的伤势如何?”他扶起常效章来。
“我,我没有事,都是皮外伤,只是笑笑她……笑笑!”他虽说刚才一战消耗甚大,体力已经不支,却还是死撑着朝刚才朝常笑笑的地方跑去,却一下用力过猛,栽倒在那草丛边上就不省人事了。
那般金兵鬼哭神嚎的一路奔逃时,路上却又杀出了许多埋伏的人来,个个看上去就身手不凡,将这些有如惊弓之鸟的金人杀了个七七八八,百余人只有三、五个漏网的。
当常效章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浑身都疼,那差点呛死他的积水也消失了,人干干净净地躺在一张草床之上。
“笑笑!”常效章猛然坐起,却因为起身太快,感觉脊背和肩膀都拉伤了,忍不住呼痛,这才知道自己在一个山洞之中,而那“杨家枪魂”坐在洞口朝外的位置,正看着洞外雨水不息。
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走过来问道:“老爷子,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常效章指着那白袍枪魂问道:“我这是死了吗?和英魂在一起,倒是个好归宿,看来那杨家英魂的传说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笑笑现在如何了。”
“看来老爷子还是不大清楚,那位是我们的寨主严君,武艺深不见底,一人杀百来个金人那是汗也不会出,这地方是我们据为山寨的山洞。笑笑姑娘病不严重,烧已经退了,只是这么久饿得身子虚了,没有大碍。那姑娘比你醒得还早些呢,也十分记挂你。”那郎中笑道。
严君突然走过来问道:“老爷子刚才说的杨家英魂却指的是什么?可否描述一二?”
听说女儿没事,常效章那绷紧的一颗心就放松了下来,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给了他听:“老儿我行走江湖运镖十余年,走遍了金宋大地,是以金人那边也认识些人,有些朋友后来参了军,就会透些消息给我,靠着这些我们才在这敌后重地苦熬了这大半年。
“不过对他们而言,我们毕竟也是战功,这次突然就被盯上了,怕也是某个熟人的手笔。据他们跟我讲的,这半年间突然兴起了一个传说,当时太原的杨家将,先是受命去打宋朝民间啸聚抗金的人马,却士气不高折了不少人,本就怨气不轻。
“后来太原围城了,又派他们去救援,原本打得金人一连数阵都无可奈何,只是到底粮草不继,那一仗同去的赵家官军又闻风而逃,导致他们被围而杀之,全军覆没了。
“自那以后,宋人就再没人能抵挡金军了,但是那许多杨家死得冤,怨气冲天,化为枪魂,就在这许多地方专杀去过大宋的金兵,遇到他的那就是九死一生,逃得了性命的人,也变得日日疑神疑鬼,不可终日,也叫我要小心些呢。”
严君望着常效章,突然提起酒壶来仰头就咕嘟嘟一气喝空了,再放下来时,却留下了两行泪来,站着往南方拜了三拜说道:“老爹,杨家将忠君报国数十年,如今到底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您在下面放心,子介一日不死,杨家将魂就不灭!”
常效章看得蹊跷,在人家地盘上又受人搭救,却不敢多说些什么,再不敢多说话,那郎中端了碗药过来说:
“常镖头,我叫查睿,是个在江湖上走医卖膏药的郎中,您的名头我也早就听过,是个英雄,我们严寨主在此就是结交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物,凭过人的武艺杀灭金人为大宋百姓消灾。”
常效章奇道:“原来是查大夫,幸会了,这零碎打草谷的金人,我们是倒能杀几个为百姓消灾,然而两国之间,只凭我们这些人又能如何?”
严君走了过来说:“常镖头武艺也自不凡,我们这些人不说以一敌百,一个杀他十个贼人不是难事,只要有百千个武林高手,今天杀他五十,明天杀个一百,那十万户的金贼却顶得多久?所以我在此就专门结识收录武艺过人的高手,常镖头可愿加入?”
常效章听得这话就觉得不对了,金人实行的是募兵制,营里可是契丹人、汉人都不少,可是转念想过来,这天下间宋人武艺高强的人,不说万儿也有几千,当真组织起来,就盯着女真人来,一人杀他百个,大金不就绝户了?怎么也不该国破家亡啊,便开口应道:
“只要是和金人血战,常某随叫随到,又有甚加不加入?只是事情做得多了,必遭金人惦记,那时候来大队人马围剿,我等战阵之上,手脚却难施展开了。”
严君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这半年来我这里百十人都是挑选视野不明,又能不留痕迹的雨夜下手,这般事情也不下百次了,倒也没被金人盯住,如你所说,到现在他们连我们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惦记着咱们又如何?”
常效章毅然道:“这个好说,不管盯没盯住,只要能去杀那些残暴无耻的金贼,常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钻!那个,笑笑在哪?”
原来这山洞十分之大,有数个房间般的大洞,那些女子却安顿在靠内的洞里,没有和他们在一处,查睿去那边引了常笑笑过来见过了他,父女二人见已平安,这才各自放下心来,常笑笑高烧已退,只是不时咳嗽,还有些虚弱。
至严君突然问道:“常镖头,当下咱们已有百十个人聚义在此,那是个个武艺都拿得出手,早晚杀得金人不能终日,只是有一条,不知为何,最近金人搜得越来越紧,查得越来越勤,我们行事却要多加小心些。”
常效章说道:“彼一时这西京是金宋两国交界之处,自然金人不能太横行无忌。如今金人占了中州、太原,此地乃是金国的大后方,自然任他由们搜查施为,没有退路了。”
查睿听了说道:“这倒是我们不是了,只知道被逼得越来越紧,现在是有银两都买不到粮秣了,竟没关心这半年间的天下大事!那中州、太原都被金人占了,我们岂不是在人家后院放火?”
严君摸了下额头,略想一想才说:“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真被摸清了去向,金人就是不来打,只坚壁清野,封住我们的水粮,就咱们这点人也是无路可走了,事已至此,不如就离开此处,前往蜀、楚之地,也好结交更多英雄好汉,徐图发展如何?”
在场那些人这些日子也因为金人活动频繁吃了不小苦头,见严君这样说时,都抚掌赞成起来。
“那好,我们即刻起,就开始打点行装,现在常氏父女身子还很虚弱,且修养两天,待他们康复就启程!”严君一声令下,在场无论老少,都像军人般答道:“得令!”
当夜就设宴款待常效章,从此以后,杨家枪魂就在西京前后销声匿迹,转而出没在大金国的新边境处,为金兵制造了无法估量的损失,也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深重的阴影。
为了不出乱子,张衷伍将军马驻扎在群山之外,只带了少部分人护送那些伤势极重禁军同刘石一起进山,而曹德旺在两个人是搀扶下来到刘石面前时,挣扎着想跪下去。
刘石让人扶住他,说道:“曹将军这是为何?耕战村早已废止了一切跪拜之礼,你是知道的。”
曹德旺哽咽道:“曹某贪生,未曾战死阵前,引为毕生之憾,此时右手已废,再不能上阵杀敌,此生无望,只求村长给我个痛快,叫我莫受这断臂的折磨!”
刘石说:“曹将军,禁军之耻,在渡口之战以数百人击溃金兵数万人,早已洗涮殆尽,人人悍不畏死,又何来贪生之说?能受常人不能受之苦方为大丈夫,不能上战场的人,在地里田间为士卒种出粮草如何不是功劳?岂能在半路轻生脱逃?”
曹德旺听了这才说道:“果是如此,多谢村长提点,小人此后必将努力务农,死而后已!”
刘石说:“只要将军能指挥一片农田的耕种,就依然是我们的将军,振臂一呼百人应,军民却并无高低之别,且先去安心养伤吧。”
完后便对张衷伍说:“张将军,这片群山纵横数百里,原是有数个绿林山寨,都是上次杀出来支援咱们的燕志材寨主麾下,也是数次击败金兵的英雄好汉。”
张衷伍说道:“那些英雄军容整齐,武艺高强,的确了得。”
刘石接着说:“我自金兵出西京征汴京之时期,同许多平民沿路逃难,抵达群山之时是穷途末路,粮尽力竭,就在此地安顿下来,开荒种地,练兵自保,又收留了些因金人屠戮中州,而逃入群山中的百姓,便据山开地,以为根基。
“这般自力更生,粮草自备,又有匠人自己打造弓弩房舍,我这力大过人的麻背长弓,就是自己人打出来的,不去扰民,又岂有啸聚之名?如今邀将军上山一观,可乎?”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渡口决战
看来自己和这姑娘的误会又更深了,刘石那是哭笑不得,只好说道:“能有如此巧合,也只能说是机缘了,但我并非用鼻子观气息的啊,你刚刚说,数万金兵已经汇合,就要杀到此地?”
“以后请称呼我向蓓莲,别老莲儿、莲儿的喊了!我一路盯住兀术的军队,他们攻打苏州的时候,士气突然就全泄了,然后当晚收兵,竟然连夜往这边赶过来。我收到情报说是因为一个叫李纲的人在苏州,结果一合兵他们又突然集结,说要攻打这里,我是马不停蹄,跑个没完。”
向蓓莲嘴上不停,看得出来心里有些恼火。
张衷伍听得也是蹊跷,忍不住问道:“这消息可靠吗?少侠是从何得知这么详细的?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专程来警告我们了。”
刘石接口说:“她如果不是纯粹拿我们寻开心,所说的话肯定没有问题,毕竟金人太好过了,他们就难受了。向姑娘,我们要在这里同金人做过一场了,你留下来帮我们一把吗?”
向蓓莲十分轻松地回答他说:“能在这儿给金人制造点麻烦我倒是很乐意,但是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张衷伍听他们说话中觉得很不对劲,也就往误会更深的地方想了去,连忙说道:“既然如此,张某就谢过少侠了,既然大军已经朝这边来了,咱们赶紧行动,做好准备!”
刘石说:“拦马栅已经布好,这地形也不怕侧翼包操,曹将军,你做好准备了吗?”
曹德旺眼中燃烧着某种异样的火焰,先不回答刘石,而是回过头,看向那些穿着金兵甲胄的禁军们:“兄弟们,咱们都是死过一次人的了,在山上人人都曾抱憾没死在汴州战场上,那现在金兵就在那儿,你们说,准备好了吗?”
那四百多人异口同声地吼道:“准备好了!”
曹德旺转身挺得身子笔直:“报村长,我们准备好了!”
刘石点点头:“很好,但是给我记住,我叫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杀敌的,而不急着要你们去送死的!”
曹德旺说:“这点放心,我们一切都听村长指挥,绝不自作主张!”
张衷伍看这这位昔日同僚,和刘石之间的互动,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孤胆少侠是有更多不解了,但是对这人的信任度却更加提高了,他们将领之间互相了解,曹德旺不管品行如何,在京城禁军之中,还算是个拿的出的人物,能这么服他,必然不简单。
刘石和向蓓莲他们,和宋军的作战体系完全不相符,所以布置防线的时候稍微麻烦一些,倒也没让费多少时间,因为他们就一个要求:一旦防线被撕破,他们能冲在最前线就好了。
刘石手上握着那张就比他矮一个头的麻背长弓,静静站在高高的箭塔之上,而营地里各种强攻硬弩在拦马栅和防御工事后也布置得十分巧妙,任他什么雄兵死士,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才有和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
当然,他这张弓比起别人,就更加可怕了,这一次禁军专门带了一百多支他专用的箭枝来,此战必然要大放异彩了。
而向蓓莲也是来得真及时,他们这边尚在准备,金兵就已经到了,远远看过来,兀术也知道宋军早已经为此战做好了充分的的准备。
“元帅,看到那一批穿着我们铠甲的人么?非常像那晚攻击我们的那种怪物,当时也是这般穿着我们的铠甲百余人,就叫我们无可奈何。”完颜博远远指着曹德旺那批人说。
兀术冷冷地说道:“如果那些人是活人,双方如此众寡悬殊,就一定能击破他们。如果这些人是邪术操纵的,白天肯定不能做什么动作,现在离入夜还有两个时辰,只要努力向前,我们数万人马,实无不胜之理!”
完颜博建议道:“我方人数众多,不如以盾兵先去击穿对方防御,然后立刻让骑兵长驱直入,一举将之歼灭!”
兀术摇摇头说:“自打征宋以来,无论我军如何将却兵少,都是步军正面牵制,侧翼穿插的战术制敌,百余战未尝受挫过,此时正是让敌军永远记得野战中大金铁骑的可怕,列阵,出击!”
数万军马,在这渡口之前,显得人山人海,气势逼人,光视觉效果,就能使正常的军马士气当场崩溃,但是这支宋军,背后就是长江,根本无路可退,而这些九死一生的军人,也都是几经生死之战的哀兵,他们是绝不会被轻易吓倒的。
因为地形的关系,兀术的骑兵只有极少的穿插空间,而那些地方都布好了大量拦马栅和防御工事,所以这一战,基本上就是步军与步军的对决了。
黑压压一片军马,在盾兵的掩护下,形成了一股翻涌而去的人潮,显然无论是弓弩的箭矢起的作用会十分有限,这里可没有耕战村那种巨大的机弩!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兀术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这些宋人到现在还不射击,马上要只能短兵相接了,而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战斗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
呜的一声,一支长得吓人的箭从那高高的箭塔上猛飞过来,射透了一人咽喉却去势不停,留在了他身后那人的胸膛之内,两人倒在了一起。
这一下让金兵中排一下起了不少的混乱,搞不清状况的,往盾牌正后方躲的,使刚刚还整整齐齐的阵列发生了变化,但是那张弓却没有歇着,一支又一支箭,总能从各种缝隙中找到位置,一箭射死一个或两个金兵!
随着金兵人人自危,混乱的场面开始出现,就有一些指挥开始维持秩序了,刘石则停止了无目的的射击,而是仔细一箭射死了一名前锋指挥,随着盾兵已经杀到了拦马栅跟前,开始冲击、拆除防御工事时,所有的强弓硬弩再不留手,箭如雨下朝那些金人猛射过去。
即使是最结实的盾牌,那也都是硬木板上包着铁皮,这么多弓箭如此近距离猛射上去,不单扛盾的士兵承受不住冲力,盾牌也被射出许多伤痕出来,然后刘石那张弓就盯着哪面盾牌不顶用了,立刻一箭将那盾兵掀翻!
如此可怕的伤亡对金兵的士气带来了明显的影响,前排金兵就像消耗品一般,不计代价地往上面填,死了一批又一批,逐渐失去了理智,变得麻木而疯狂,而这种攻击许久依然不见成效。
但是哪怕宋军火力再猛,人再勇敢,也无法将数量差距如此之大,又铠甲齐备的金兵完全挡在栅栏之外,在地上已经因为血流满地而严重打滑的时候,防御工事终于被拆开了一个大口子,金兵开始蜂拥而上,从那里往里冲。
耕战村来的禁军并没有被安排到第一梯队的人墙之中,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像观众一般,看着各种弓弩神勇发挥,而瘦弱的前排张家军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挡住潮水一般的敌人。
这些人每个人眼中都冒着无法掩饰的复仇火焰,从被刘石重新当成活人救治、训练的那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等,等候有一天可以持枪披甲,以血换血地跟那些不共戴天的金人拼到身死力尽!
又有几名宋军被冲上来的金兵杀死,地上横七速八倒着许多多人,已经分不清是金人还是宋人了,但是他们知道,前方的自己人,是越来越少了。
“耕战军!列阵冲锋!保持纪律,杀敌勿乱!”看前排完全顶不住了,刘石炸雷一般的口号响彻云霄,震动了整个战场,而反复压抑,已经等候这一刻许久的禁军们哗啦一下立刻组成阵列,以操练多时的阵势摆开,在阵前透出密密麻麻的长枪,杀向了敌军!
每一人都穿着防护严密的金兵前锋甲,手上又全都拿着数米长的长枪,阵型紧密,密不透风,只一轮就将气势汹汹的金兵杀得不停倒退,完全无法攻入。
一支纪律严明到死板的军队,全都苦练了曹家半点不藏私的家传枪法,又人人都冒着复仇的怒火,在冷兵器时代可以发挥出什么程度的力量呢?
这一点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明明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人人握紧长枪,摆出密集却不混乱的队形,以惊人的组织度朝前方有节奏的冲击,光这种行为就给敌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遭遇战,倒也不至于带来太夸张的战果,可是这时那些不死不灭,无痛无惧的怪物传言,又在短短时间早已传遍了金军,何况其中还有许多亲身经历过那场夜战的人?
禁军刚开始猛然往前冲上去,就因为阵型还没完全摆出来,加上过于激动,一交锋就死伤了不少人,幸亏曹德旺反复呵止,才将阵势完全稳住。
但是也因为如此,那些身上中刀扎枪的禁军,也强撑着继续往前扑过去,怕已经倒下了但还没死透的人,也在挣扎着往金兵方向爬去!
而后由于枪阵密集,阵型紧凑,冲击松散的金兵一捅一个透明窟窿,而组织度不足的金兵看他们却像刺猬一样没有下手的位置,不一会就看到金人不停倒下,这群人却越来越少人受到伤害了。
种种关于他们的传言,和劫粮那一夜的恐惧,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地扩散开来,终于彻底占据了金兵们的内心。
而战斗十分顺利,禁军们杀得更加稳健,一步一进,已经将反复训练的阵势打得风生水起了。
此消彼长,金人的攻击就变得软弱多了,强弱悬殊一拉开来,这四百多人和金兵的几轮交锋下来,就将战线往前方推进了许多,而金兵阵中还是不时有人倒在了宋军箭塔上的强弓硬弩之下!
这种冲阵的阵型,曹德旺和这些禁军也不知苦练了多少次,他们期待这一场战斗已经太久了,现在终于可以拼死一战,以血换血了,而且还打出了气势,哪里还有半点犹豫?简直人人都恨不得战死沙场!
兀术浑身都在发抖,不是说好就算是僵尸,也不应该这般大白天的出现?这是什么世道?等等,除了战场上被那些怪物屠杀,被不合常理的弓箭射死外,那并没有加入战斗的军士怎么混乱了起来?
原来向蓓莲看到金兵士气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打击,那些金人眼中的恐惧越来越重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吹起了御虫笛,早已伏进了金军阵中的毒虫们开始下手了。
其实就算再厉害的御虫师,能携带的毒虫也十分有限,而且培养毒虫更是要耗费许多时日,能带着的虫子全部放了出去,她能击杀的金兵也依然只有寥寥数人。
但是她御虫的能力却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的,那死于毒虫的七、八人却都死在相隔较远的人群中间,而且那死相痛苦无比,倒下时肤色立时发黑,又浑身抽搐不止,看不到半点外伤,让那些本来就害怕怪力乱神的金兵,这下更加惶恐不安,纷纷远离那些死人!
可想而知前方被四百禁军杀得节节败退,密集的阵中又因为强行避让,导致发生了严重的混乱而踩踏不止,整个战场上里金兵还能有多少士气和斗志?
都看到原本人山人海,杀气冲天的金兵变化这么大了,张衷伍这样的百战将军还能错过这种难得的大好战机?而且打了这么几场大战,他们的箭矢已经快用完了。
他便亲自大步走上战阵的前列,挥起长枪迎风一招,大喝一声:“兄弟们,都随我冲啊,杀啊!”
这边张家军马早就人人都受到了那些禁军的杀气感染,纷纷不肯再躲在背后用弓箭杀敌,全都拿起兵器蜂拥上前,朝金兵猛杀将去,这一刻声势浩大,杀声震天,滚滚杀气充满战场,配上这连日阴郁无比的天气,直教人感觉天地色变,日月无光!
和你们说啊,更新这一章的日子是四月一日,但是滚滚从来没在这天骗到过人,真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别山群雄再现
当亲信费劲心机,才将那些不明死因的士兵是什么死相报告给了兀术后,他又看向了那群势不可挡的禁军,一时间一种他自以为事的真相,就在他的脑海中被拼凑起来:宋人使邪术派僵尸作战,而这些僵尸理所当然会有尸毒,却影响了部分体弱的金兵。
看着自己的部队那士气那是越来是越低落,一开始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的士兵们,现在就是站在了宋军面前,出手也变得软弱无力,人一枪捅过来也束手无措,而宋军却突然发动了总攻,杀气叫人心胆俱裂。
“鸣金,鸣金!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兀术终于脸色发绿,忍不住大叫了起来,而这一声喊更是让金兵的士气彻底跌落至谷底,不等锣声响起,管他骑兵、步军,都掉头往来时的方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刘石也夺过了一支铁枪,就狠狠地朝金兵追杀过去,心中顺便还抱怨了一遍:这兵器不合那霸王枪的标准,系统居然连招式都不让他激活,使他绝学枪法在手,却依然要用这等走镖枪棒杀敌!
不过他功力已经如此深厚了,随便一套枪法杀过去,也不是常人能挡的,一路追,一路杀,赶得金兵七零八散了,他也不肯罢休。
耕战军的那些禁军,经这一场那是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但是到底都是血肉之躯,除了已经战死沙场之人,活下来的是个个中箭,人人带伤,再也无法追击,张衷伍急忙安排人带他们先去调治休息,就将未伤完好的人马聚集起来,只朝兀术和完颜博一起逃的那一路杀过去!
向蓓莲看这一阵胜了,宋军就在准备追击,就悄悄来到了刘石面前对他说:“此战已毕,我的手段也尽了,小鸟要我去苏州办事,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也不等刘石那句后会有期出口,她就头也不回潇洒地离去,让刘石继续显得十分唐突,尴尬无比。
兀术带来的数万军马,这一溃散那真是一塌糊涂,跑起来哭爹喊娘,哪里成得了队伍?只顾着一路狂奔,也就少数马军能跟着他们两个沿官道狂蹿,离了战场好远,这才意识到身边就剩数百骑了,见不少步军也在一路跟着逃过来,便略停下马来,聚拢一路逃来的溃军。
到张衷伍他们一路赶杀,斩杀金兵无数,追上兀术的时候,却不料人家又纠集了三五千军马了,这时候张衷伍这边人马也就一千,因为一路尽力赶杀,十分疲敝了。
兀术咬牙大叫:“只区区这等军马也敢如此追击我们,再不拼死决战,我们还算得什么大金人马?兄弟们,就在这里跟我一起杀上去,同他们拼了!”
那些金人连惊带恐,死伤无数,沿途都吓麻木了,这地方又深入敌后,溃逃了落草都不识路,跟到这里来又要被赶尽杀绝,也实在是穷途末路,听得元帅这般喊时,已经丢失了的血性终于重新捡了起来些许,纷纷怪叫着转身就朝宋军拼死杀过去。
怎么说敌军也要多上数倍,也是正儿八经大金正规军,这一波冲杀过来还真是声势过人,让刘石都有些慌了,张衷伍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一边抵挡一边安排应敌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响马尖啸,又一彪人马从侧翼直杀向金兵,声势夺人,杀声震天!
兀术和刘石这些人都不得不将目光移了过去:那是一群虽说人人甲胄齐备,兵器整齐,衣着打扮却五花八门的人,一队持朴刀的冲在最前方由泰广带领,两队持枪的各由头领引着,一票骑射马军是柳兆文指挥,燕志材骑着高头大马在核心位置指挥。
是燕志材的别山群雄!他们自群山冰封的时候起,苦心操练至今,却和刘石打得交道不多,这一时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杀了出来,那一个叫军容整齐,令出既行,森森杀气入眼,当真令人叫绝!
这一行不知几百几千人马杀出来,原本还想拼死一搏的金兵,这下是彻底绝望了,兀术却是个精明人,虚晃一斧拔马就跑,场面混乱其他人也没法越过金兵去追他,只是主帅脱逃,士气更烂,余下的金人基本上没什么抵抗在那儿任人宰割了。
刘石看兀术跑了,担心让那个副元帅也跑掉,长枪一挑,拨开几名金兵就蹂身杀过去,那完颜博见势不妙,拔马又要跑时,突然一支箭射在他马身上,叫马儿吃痛,将他掀下马来,被刘石上去补上一枪,了解了性命。
刘石原本想凭自己的身法去试试能不能追回兀术,天上却突然打下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来,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终于打下了豆大的雨珠下来,噼里啪啦让整个战场好像转成了水晶宫,所有人一下全都泡进了雨水之中,各个方向能见度都极低。
“刘兄弟!金兵在这地方无力谋生,走了的必定要祸害百姓!不抓俘虏能杀就全杀了!”燕志材冒着暴雨朝刘石大吼道。
刘石叫到:“正是!我也不打算放走几个!”这一下宋军和别山群豪,冒着冲向金兵只顾杀,这般大雨磅礴,不一时地上就泥泞起来,金兵们更是走不动,大半个时辰过去后,这批金人是没半个有气的了。
六月暴雨来得凶狠,去得倒快,这时候雨水间歇,月光出来,那天地之间是一片清明,只感觉空气清新无比,只有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了许多大小水塘,和那些金人尸骸,向人们证明刚才下了一场何等惊人的暴雨,以及这一次惊天的厮杀。
刘石上前对燕志材抱拳说道:“果然是债多不愁,小弟又欠了大哥一场救命之恩,今后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了!”
燕志材笑道:“这般巧话就勿多说了,刘兄弟有这么好的生意又不肯叫上我,如此生分,一会喝酒你可得罚上两坛!”
那些头领个个都纵声大笑起来,叫张衷伍又一阵感慨。
刘石说道:“大哥,各位头领,今天也是有缘围猎与此,得以为民除害了,只是此地无酒,却是遗憾,我想金人驻扎的营地离此不远,待战场打完完毕,不如就去一遭他们的营地,看看有甚收藏,权当相聚一场?”
燕志材朗声笑道:“如此甚好,只是我们是啸聚的绿林,却不知道这位官爷能否赏光?”
张衷伍说:“经历这许多事情,此地又哪里有官家、绿林的区别?能结识各位英雄,一起尽醉一场,却是我心愿也。”
听到燕志材派人搜刮尸体,打扫战场,那油腻山贼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说:“这次我们出力可不少,村长你可不能又吞掉那么多!”
刘石笑道:“这次我们却不要什么,那些你等自取就是,只是这么多死人要劳烦你们处理才是,这天气放在这里必出疫病,需得掩埋干净。”
油腻山贼乐呵呵地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感情好啊,村长你就放一百个心,不是吹牛,处理这些我们可行家中的行家。”说罢就带这喽啰们干活去了。
这边将领、头领们个个满头黑线,燕志材笑道:“这等喽啰疏于管教,口无遮拦,却是无心之过,还请将军不要见怪,这般腌臜事情,就交给他们,我们先去寻那什么金人的营地吧。”
这类事情张衷伍也交给士兵们去打理,他现在粮草不缺,也省得去做和那些绿林好汉争夺战利品,就干脆地点头答应了。
那营地刘石早就去打探过多次了,这时候虽然抹黑,带他们过去也是轻车熟路,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只见营帐倒没收掉,还立在那里,就是地势不甚好,雨水没有退掉,东一洼西一洼的,大半营帐泡在水里。
他们就在里面略加搜索一下,找出了所剩不多的军粮,却翻出了几坛子酒出来,于是当场就打起火来煮饭烫酒,这些将军头领们就一同喝了一通,刘石介绍他们认识了一下,少不得互相说些恭维的话,但是那些绿林中人,怎么看对这些官家都十分冷淡。
燕志材他们并不待见朝廷中人,酒过三巡后,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借故离去了。
营帐中就剩下刘石和张衷伍了,看他显然应受了些冷遇,面色不甚好看,便将所剩不多的酒倒上一碗给他,问道:“张将军此行,已经击退数万大军,立下不世功劳,实在是可喜可贺,为何看上去却兴致不高?”
张衷伍叹道:“以寡敌众,击败数万虎狼金兵,的确是前所未有,算得上是不世功劳,但这功劳却哪里有张某半点事情?不是刘兄弟和这许多好汉,我都兵败身死许久了,哪里能腆着脸居功?”
刘石说:“张将军此言差矣,没有将军的军马,我们就是再如何拼命,终究是啸聚的草寇,没个名目,更挡不住残暴金兵,若为我们论功时,得有一分算作我们的,就十分好了。只是在下多问一句:如今金兵已退,长江渡口守住了,将军接下来却要作何打算?”
张衷伍漠然说到:“这时候又那里能由得我们?将士出征,打了胜仗终究要班师回朝,听圣上安排。”
刘石摇摇头说:“刘某窃以为不可,皇上只派了少量军马,就叫你去抵挡数万金兵,还断了你们粮草补给,本意就是要你送死,将军若是大败而归,遂了他意,说不定罢了你的官,还就饶了你,这时候你杀的数万金兵片甲不留,却不拂了圣上脸面?这般回了朝廷,只怕凶多吉少。”
张衷伍眉头紧锁道:“我观本朝许多将帅的下场,就知道兄弟这话不差,然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参军报国的,这第一条就是要忠君,命该如此,兄弟却不用记挂了。”
刘石说道:“其实不然,张将军忠君报国,天地可鉴,但同样是忠君报国,却并非只有一条路走,据我所知将军此来许久,朝廷也没派半个天使前来问询战况,只怕这一仗虽有许多人参与,那朝廷其实半点不知情!”
张衷伍说:“兄弟这话却差了,皇上不问时,我只会去报告他,我等大宋臣子,生于天地之间,就要以皇命为重,岂有他路可走?”
刘石叹了口气说道:“我曾听闻,当年宋押司宁死不肯落草,却终究落到到配军几死的地步,后来上了梁山,反倒受了招安,倒做了个了地方官员,只是招安以后依然以忠君为念,不但害了无数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也是落了个弓弦药酒,埋骨他乡的下场。”
张衷伍叹道:“这等惨死,在奸臣当道之时确实不少,只是宋押司得从一小吏做到史书留名,也不需担草寇之名,却也算是不枉了。”
刘石笑道:“但是小可却不这般看,他在山东落草时,手下十万军马叫朝廷与大辽都不敢正眼相窥,若非一味愚忠,甘愿受那贼臣摆布,宣和七年之时,他的梁山军马,并那一百单八好汉倘若尚在时,又哪里还有大金入主中原之日!”
张衷伍吃了一惊,问道:“刘兄弟这话可就重了,话是有几分在理,读过圣贤书的大宋子民,却不该说这等无君无父之言。”
刘石看着他说:“说到忠君爱国,张将军自然无人能及,不过刘某还是有一席话不吐不快,还请将军无论如何听上一听!”
张衷伍叹了口气说:“但说无妨,只是即便有理,我也必定凡事都须忠君在前。”
刘石说:“既是忠君,为人将者,天大的事情莫过于守卫河山,据敌于国门之外,如今皇上已将长江以北拱手让给了金人,将军却将金人赶了回去,这一片河山既不归宋,也不属金,将军可自问一句:这便回朝,将这片河山拱手给金人,和为大宋守住这片土地相比,哪样才算忠君?”
第一百七十章 谁胜谁败?
听到这个问题,张衷伍终于沉默了,是将江山拱手相让忠,还是守住江山忠?叫他如何回答?
刘石看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何况金人胃口永远填不饱,自第一次围攻汴京以来,那是每次都许议和,只是当日允和当日就翻脸,你不拦住他时,必然又要来犯,咱们圣上只想议和,你这般顺着他,不说江山到底白送给了他们,这大宋数百万的黎民,将军却当真不放在心上?”
张衷伍抱着头盔说:“且不说这些,中州被屠灭殆尽之时,我军中又有多少原籍中州的兄弟,那是痛不欲生的,可是我君命不可违,我这……”
刘石说道:“若我说时,此时的皇帝只怕不知将军是生是死,必然不会派人来要你班师,若他不来找你,我们在这里抵御外敌,拒守金兵,为皇上多守一片土地,保一方百姓安宁,有一天杀到金兵心胆俱裂,终生不敢南忘时,却和那些妄臣再比,是谁更忠君?”
张衷伍说:“只是这边有兵有将,兵器需要打造,粮草也日日消耗,若要维持下去,那却是虽无啸聚之心,却有贼寇之实了,落下了把柄,到底没个好听的。”
刘石说:“将军这般回去若被陷害了,多少要为你安个风流罪名,史书上也要给你记一个欺君之罪,遗臭万年。这决定刘某绝不敢逼将军马上就做,且带兄弟随我去个地方,先看了他们再说。”
听了这许多,张衷伍忠君之心并无半点动摇,但是多少也觉得对方说得好像有些道理,想了许久后说:“那就请兄弟带路,且看你到底要我看些什么!”
刘石知道这个时代忠君思想的程度,他也没指望就能说服对方,但是人家的态度已经有了一定的变化,多少也有所动摇了,这墙角撬得有戏了,便说道:
“若是如此,刘某就代这边许多州县的百姓先谢过将军了,咱们先去渡口,将伤员带过去,那边养伤的条件比这边要许多。”
此时天色渐亮,他们两个也无心休息,便一起起身先回了长江渡口。
兀术在那暴雨中骑马夺路而逃,跑到暴雨渐息时,他意识到天地之间也只余了自己一人一骑,而那匹马在雨中也狂奔过度,累得爬不起来了。
他当机立断,就那样丢下战马,将浑身铠甲兵器弃于路边,再撕破身上的服饰,使自己看上去就像个落魄无比的叫化,这样人家就看不出他是个军人了。
随后又辗转了数日才算回到了南京城,花了好些周折才证明自己就是兀术,回到了他在南京留下的金营之中。
“还好当时留了两千人马在这城里,不然这一阵当真是折得分毫不剩,死了也无颜去见太祖皇帝了。”坐在营中自言自语,如今副元帅和参谋都折了个干净,两个能商议的人都没有,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这时突然一名军士走入营帐来,对他说道:“报元帅,有宋国使者求见。”
宋国的使者?这时候我军是全军覆没,已是风中残烛了,他们不顺势挥师打过来收复失地,却派什么使者来做什么?百败一胜的军队,却乘机专程羞辱老子的?
不管是什么,两兵交战不斩来使,内在都空心了的兀术依然是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威风十足的样子,不肯在明面上丢人,便让人叫那什么使者进来。
不一时一个满脸掐媚,卑躬屈膝,比见了皇上还恭敬几分的宋官,头几乎是挨着地拖了进来,小心地从贴身衣物摸出了一封信交上给兀术,嘴里说着:
“卑职乃宋国中书侍郎黄潜善,受高宗皇帝命,前来拜见元帅,特呈上高宗皇帝亲笔信在此,望元帅过目。”
如此卑躬屈膝,厚颜无耻,却看不出什么羞辱自己的样子,让兀术是更加如芒在背,威风的假象都装不出了,也就打手一伸,随意接过来,揭开封皮抖出信来看时,见那赵构笔法洒脱婉丽,自然流畅,自己虽不懂汉字手法之妙,却也暗自赞叹不休。
再细看那封亲笔信的内容,更是差点把大牙惊掉了两个,原来上面写着:
“罪臣构恭请完颜宗弼大元帅亲启:
彼一时身不由己,形势所迫,故留李纲在苏州,却不想其人不识大体,误犯天威,至上邦大元帅累军劳师无功,甚为不安,唯恐上邦惊诧,天兵再临,劳民伤财而天下黎名涂炭也。
为防上邦震怒,罪臣构已罢官并召回李纲,乃冒大不讳叩请上邦天帝允和,自此时起,岁奉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乞以长江为界,北归上邦,南属臣宋,世代称臣,永为交好。
罪臣构伏拜乞允。”
兀术将这封信折了又打开,打开又折上,反复看了不下百遍,脸上表情这些时间那叫一整年的晴雨表,什么都有,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再拿眼睛去瞅那黄潜善时,却看此人一副卑躬屈膝,狗一般的样子那是绝对装不出来的,也就暗自思衬:
“如此这般,大概赵构只知我攻打苏州不力退兵之事,长江渡之战的大败却没传入他耳中,毕竟那些人什么旗号都有,诡异无比,就不该是什么官家人物,只是那些异人还在时,这允给我们的地盘哪里还能去取?
“只是这一来虽说大败折兵,这岁币可比当时汴京城破所得还多上许多!皇上此时迁都,燕京建设需要大量银两物资,不如就先稳住赵构,取了他岁币来发展,而后再重整兵马,再绕开那些邪门异人,一举征服他们?”
那黄潜善卑屈伏地许久,不敢抬头看他,正瑟瑟发抖,满头大汗时,突然听到兀术哼了一声,用十分威严的口气说道:
“两国交锋,虽有议和之说,却非我这元帅可以定夺!大金劳师动众,损兵折将,也不能劳而无功,赵构议和称臣,本帅自会为他求情,待圣上定夺再议,你且回去告诉赵构一声,若有诚意,可先纳上岁币,填补大金出兵的亏空再议!”
那黄潜善急忙捣头如蒜连声说道:“好的,好的,那就有劳元帅了,小得这里常了件唐朝的瓷器,还请元帅收下,他日两国交好之时,还望提携一二。”
兀术接过来看时,见是一匹腾空奔马俑,乃是上等的唐三彩,这黄潜善靠着投赵构所好,如今在宋朝已是一品大员,却依然要求自己提携,嘴脸丑恶令人做呕,换作平时他早就恶语相向了,但此时战事不力,想要从此人身上为自己争取点筹码,也只能忍着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叫他先将自己的话转告赵构,另外再派人来问金太宗的答复,毕竟他是真不想再看到这副嘴脸了,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和这些狗都不如的东西打交道太多,使金兵成了骄兵,昔日横扫天下的女真大军才能被那数千弱兵杀得一败涂地。
这群败类既不能保家卫国,携下百姓饱受牵连,又没有做对手的资格,征服了以后还和个屁呢,杀光得了!
轰走了黄潜善,兀术便修书一封,派亲信前往燕京,诉说兵败长江渡口并赵构割地、纳岁币求和之事,并请求援军前来。那五万军马全军覆没,只余了少数留守南京的人马之事,却没说明。
这一次天地变色,神州各地都突临暴雨,虽说雨水冰冷无情,六月的南方人却不至于十分寒冷。
但是在西京之北,这般突如其来的数日大风,就已然叫人难挡了,常效章扶着女儿,同几十人正狼狈地朝前方走动,因为走得急,动作大上了几分,受了颠簸的常笑笑剧烈咳嗽起来。
“笑笑,你还好吧!”他有些吃惊,又后悔动作太急,颠痛她了,伸手去一摸她额头,却发现着手滚烫,发起烧来了。
“爹爹,笑笑不孝,再不能服侍你老人家了,我也不要留在这里受辱,您就给我个痛快吧。”常笑笑烧得迷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对他说道。
常效章望着随行的人说:“这却如何是好,笑笑这病只怕是劳顿不得了,后面追兵却还不息,这阴沉天气又随时要下大雨,避雨的地方都没,这地方也逗留不得啊。”
一个人说道:“师傅啊,咱们都提着脑袋跟你到了这里,要说生死的话,那次我们掩护何陆他们突围那时,就已经到时候了,如今我们还多捱了这么多天,那都是赚得了。既然走不得了,就豁出这一身肉,跟那些鞑子一拼得了!”
常效章叹道:“唉,那时候何陆他们突围了,金兵却一下少了许多,叫我们也杀了出去,怕是精锐都去追击他们了,也不知他们生死如何了,只是你们这些娃儿,平白陪我多受了这许多苦。”
又一个人说:“常师傅,咱们既然是出来抗金的,又不是为了享福的,这般结果早就在心中了,只要问心无愧,又何苦之有?今天这局面既然是走不得了,却又烦扰甚么!若担心何陆他们,咱们到下面去看他们在不在,不就了然了!”
常效章听这么说,也哈哈大笑道:“说的好,这才是铁骨铮铮的华夏汉子,老子自第一次押镖以来,走南闯北数百镖也不知打了多少次生死之战,才闯出个远镖常笑的名号,难道今日我就比你们怕死?我们这就回身杀过去,再杀多少都是赚得了。”
看常笑笑烧得浑身抽搐,缩成一团,只怕也是不行了,他又如何忍心亲自送她走?便扶她躺在一边草丛中,叫人看不到,他们就握好早已破损不齐的兵器回头,准备和追击的金兵最后一搏了。
当时常效章抗金的人马被团团围住,他舍身掩护何陆杀出了重围,却巧大金倾全国之力攻打大宋,就把包围他们的金人也调走了,只余下少部分人马继续攻打,是以他得以带小部分人幸存得脱。
此后为了躲避金人追捕,他们就一路向西转移,最终在西京这边安顿了下来,却不知这里已经成了金人的大后方,因为征战汴京才得安宁一些时日。
后来金人退兵了,重心又重新放在了剿灭后方的抗金人马上,常效章这些人在西京边上就更是首当其冲,被杀得东躲西藏苦不堪言。这时候他们是弹尽粮绝,劳顿许久的常笑笑又因为苦困多时,身子虚弱,这天色一变就染上了疾病。
说来也巧,他们要反身杀回去时,那些金兵刚好也追杀了过来,这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空又适时砸下了豆大的雨点,山野各物都被粗大的雨水柱盖住,让视线是一塌糊涂,看不清楚。
一个金兵叫到:“你看看,兔子们终于不跑了,这下咱们的军功可够了晋升了,哈哈!”
另一个说:“那回去可得好好喝上两碗了,只是这天气也太恶劣了,说话都听不大清,天又黑了,你说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哈,那杨家军马早就在太原那边被我们杀了个干净,就是活人我也不怕,区区败军之鬼又能吓到甚么人!都是些妄人捏造的笑话。”一边说时,他们就一边朝常效章他们冲了上去。
常效章这伙人粮草断了许久,又劳顿不休,体力早已不支,这般冲上去,只能用以卵击石来形容,那些金人见他们一副副不要命的样子,也不急于马上杀死,只是慢慢围起来一个一个杀戮。
但常效章哪怕已是强弩之末了,手上早有破损的长枪在一身武艺下依然不弱,舞将起来虽无力凶猛,枪法却依然刁钻,身边倒了两个自己人,却有三人死在他的枪下。
金兵们终于被这场面激怒了,一起怪叫着挺起兵器就要围杀上去,这时候突然一道极亮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了被倾盆大雨阻挡的视线——那边映出了一个白袍素甲银枪的人影。
那围住常效章这群人的金兵,却有部分人视线瞄到了那个影子,接下来居然就有人惊叫起来:“杨……杨家枪魂!”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回耕战
张衷伍听了由衷说道:“如此穷途陌路而心不死,又不去落草害民,还能自耕自足,御敌家门之外,当真是引人入胜,张某向往不已,能得一观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刘石便带他进了群山,见了别山大寨,看了阡陌农田,又见田间树木也打理得十分整齐,又看那些务农之人,各自有序,就和天下最整齐的军人一般训练有素,叫他啧啧称奇。
此时已是双抢边缘,各种作物成熟在即,粮食菜蔬茁壮喜人,更教许久断粮的张衷伍心生感动,嘴里对这些田地是赞叹不休。
刘石却走到这片田地边上的一个大树旁,取下了一只备在那里的号角,走到田边呜呜地吹起来,只这一声响,那许多人立刻打起精神,动作迅捷跑去把农具放在田边存放物品的位置,一转身就披甲持枪,喊着口号跑步排到了他们面前。
这一大片田地安排了三百多人种植,这时受令前来,飞快地按列、组、队之序排好阵容,立于他们面前那是整整齐齐,动作更如一人,没有跟不上的。
刘石大声说道:“诸位将士,务农劳累,且略作歇息,如今双抢在即,不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还请诸位仔细。这一位乃是守卫长江渡口的张衷伍将军,日前刚刚打退了数万金兵,乃是位靠得住的将军,大家可以见过张将军。”
那三百多人就异口同声喊道:“见过张将军,见过村长!”声音也是有如一人,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刘石说道:“好!各位且先歇息半个时辰,而后再去劳作,此次粮食之战务必打个大胜仗!”
“得令!”这么多人便去了树荫下休息,行动始终整齐,入座后就有人在地上写写画画,好像在念书识字。
刘石转身说道:“山中如此地势平坦,离水源又近的地方还有几处,都分派了大家耕种,这边翻地、打理、灌溉轮番作业,却比各扫门前雪效果高些,这三百人倒种了平常六百人也种不来的土地。”
张衷伍倒抽了口凉气说:“这般令出必行,数百人行如一步,真是古之名将也尤不及,还能下地耕作!张某学识甚少,古往今来只知诸葛孔明能至于此,只是他的军马也未必能有兄弟这般整齐。”
刘石叹息一声:“张将军折煞刘某了,天下大难,生灵涂炭,中州百万黎民也只挽救得了这些许,待金人举国之力再来时,如之奈何?没有皇帝和官军出手,到底也是人家砧板上肉罢了。”
张衷伍说:“唉,国家之争,伤及的永远是百姓,我那些兄弟多少人都暗恨家人尽没,不能拼死沙场?可是兄弟凭着过人的本事,已经打退了金国的一次大举入侵了,这一路的百姓倒是平安了。”
刘石说:“但是金国从长白山起,十数年吞大辽,而数年破汴京,胃口之大绝填不不满,不日必然再次南下,而将军的人马,和曹将军那数百人早已折了大半,大金举国而来,却如何是好?”
张衷伍叹到:“唉,若是人人都能和这山中百姓一般,自力更生,又练一身自保的本事,那大金再如何贪婪残暴,却也不敢南侵了,只是大宋暗弱至此,竟无计可施。”
刘石接口道:“这山中同我齐心的人,多是逃灾躲难,九死一生出来的,我再如何心系苍生,到底只是山上的一个草寇,便有心去帮助他们,也没有人搭理,天下茫茫,只能望洋兴叹,无力回天!”
张衷伍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激动了起来,对刘石说道:“我家世代武将,却有所为有所不为,刘兄弟你能保证,无论到了何种地步都忠于皇上,忠于大宋吗?”
刘石说:“这话张将军问的就奇怪了,生在大宋如何不要忠君报国?如无报国之心,凭我的武艺去何处不能独善其身,为何要阵前拼得九死一生??”
张衷伍取出一个小包裹,解开后露出一个刻着猛虎的大印,说道:“皇上派我出来守卫长江渡口,封了个征北大元帅,虽然无兵无粮,这颗印却是真的,刘兄弟若能说道做到,有这印就可以号令长江以北的州县,抵御大金!”
刘石也吃了一惊,他说这些话自是为了套张衷伍,以他赵宋官军的身份去组织百姓,扩大种田的范围,哪知道人家居然空挂了个具备生杀大权的官位!只要使用得当,那长江以北,黄河以南这些大金没去占领,赵构就已抛弃了的地区,就都可以作为势力地盘来发展了!
一时间也没完全反应过来,这方面的事情他也没计划到,不及多想,他就要拜下去,对张衷伍说道:“张将军冒着叛将污名做出此举,与这江北百姓可说是再生父母,刘石心中感激,实在是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
正要伏拜下去,就被张衷伍双手抓住了,叫到:“刘兄弟使不得,这般解救百姓的事情,还要你去施为!你也说了,这山中去掉了跪拜礼,切不可破在自已身上。”
刘石站起来,心中在谋划接下来的计划,不过事关重大,他一人哪里忙得过来?便对张衷伍说:“如此最好,山中灾民看得起我,托我做了个村长,既然已经看了这阡陌景观,不如虽小弟去村子一玩,也好招待一下元帅,为您接风洗尘。”
当下刘石就带他去了耕战村村中,就先叫人去安排筵席,来为张衷伍接风,一边让人把何陆那些人物都召集过来见张将军。
走入那屋舍都偏小,但五脏俱全的耕战村,刘石才正式向他介绍:“此村以耕战命名,以耕为本,以战立命,不忘华夏之本,但求立于乱世之中,得保一山黎民。”
张衷伍说:“此名中包含深意,刘兄弟眼界绝非凡人。”
华夏自古以来就以耕战立国,唯独到了这大宋,那是农商极强,而战字却被当做了洪水猛兽,以至于越来越不能战,最终国破家亡,黎民饱受战火煎熬之苦。
听到张衷伍都不知这耕战二字的含义,刘石也不以为意,此时何陆他们还在村外,就先带他去木屑飞舞,刨凿声不绝的木匠房中参观。
却不想一踏入刚扫干净就又叠了一层刨屑的木匠房,就看到李桂兰也在里边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这门一响,就看到了来人面孔,她高兴得大叫一声,一步直接跃起,整个的飞扑过来,抱住后就挂在了刘石的身上。
“哇,石哥哥,你回来了!你看你看,这这个缫车已经造出来了,缫丝作绢可以比原来人工快出许多了!再结合张师傅和陆师傅跟我一起从那本《营造法式》中研制的机关,我怀疑以后一个人就能做原来要十个人的事!”
这李桂兰和他相遇的时候就有十五岁,一年多过来营养也好,赶上了第二次发育,现在已经完全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就这么抱着挂在刘石身上,让身旁这些人都好一阵尴尬。
“唉,桂兰啊,你完全是个大人了,脑子活络也是全村都没哪个比得了的,怎么这时候还跟个小娃娃一样呢,你这么挂我身上像什么样嘛。”刘石一手把她提起来,然后像放小孩一般放下来。
“那可不,在妖怪哥哥面前我就是这么大!”李桂兰理直气壮:“你这一走就一个多月,还不能让人家想你嘛,来,你到底要不要看看我们的缫车?”
“看,看,必须看,不过我得先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这一次领军一举击溃了金国大军,保住了一片大好河山的张衷伍元帅!”刘石一边笑着应付,一边抓紧介绍了一下。
李桂兰歪着脑袋看他:“元帅?我听说咱们大宋官军那都是些畏金如虎,听到金兵来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脓包,这打退金国大军的元帅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刘石一脸黑线地说:“你这丫头好好搞学术就好了,别什么都去听说!当时李纲大人不被罢官,金人都不敢动兵呢,大宋的官军什么时候都是脓包了!张将军,你莫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张衷伍黯然道:“本来嘛,大宋八十万禁军,又有许多不怕死的男儿,能被大金逼迫之此,就是我们这些领军的脓包,她又哪里说错了?只是官军中还是有些许能战的,姑娘莫要一概而论就好。”
李桂兰坏笑一声,就拉刘石去参观这次造出来的缫车了,这是用脚踏来缫丝用的北缫车,比原本的人工缫车省力又高效,但是这里李桂兰居然从另一本《营造方式》中做出了另外几个轮子,并尝试用轮子连起两部车子,这样一人就能操作两个了。
尽管这车子还是纯人力操作的,但是组合起来人力的使用效率那就不是提高一点点了,根据历史知识刘石知道南宋每年要交给金人大量绢做岁币,而他们本身就是西湖歌舞几时休,绢是多少都不够,只要这个技术能推广,那养活多少士兵的银子都是手到擒来!
一时间刘石产生了一种抱起李桂兰狠狠的啾几下脸颊的冲动,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是硬生生压住了,摸了摸她明显柔软了许多的头顶发丝,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桂兰,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哥哥太高兴了!”
然后对忙碌到不知岁月的两位师傅,和他们的弟子们说道:“此车意义非凡,诸位此举居功至伟,劳苦功高,刘石当真是万分感激,无以为报!”
张师傅连连摆手说道:“村长这话言重了,我和老陆放着家里的田地不弄,跑去学这门手艺,都是因为十分喜欢这里的门道的,原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打打家具糊口的,得有这般捉摸新样式的机会,那是求不来的福分了,该好生谢过村长才对。”
陆师傅说道:“我们这些吃百家饭的人,过得本就不如常人,到这里来了过的日子,就是比原先要好百倍不止的,这都是村长的功德啊,车子还没成型,待打磨得当以后,便可制造模具批量打造,要到那时候才算得成功。”
刘石叹道:“各位劳心劳力,数人之力便节省了大量人力,如此栋梁之才,却在世间地位更低,当真是明珠暗投,本末倒置了,诸位如此辛劳,也要注意休息,今后还有许多事物要托付你们。”
两个师傅都连忙说道:“村长言重了,我们自当尽心竭力,精益求精。”
刘石对李桂兰说:“桂兰妹子,这里你先放一放,今天咱们另有要事,先同我走一遭再说。”
李桂兰吐了吐舌头说:“又有什么麻烦事么,可不要教我去做那些不好玩的事情呀。”
那谁搞得清你这家伙脑子里觉得什么好玩什么不好玩?刘石暗自吐槽这个居然拿学方程式当成乐趣的怪物,同木匠师傅们告辞了,便领着她一起去了客房等其他人回来。
过不多时,何陆、陆友七、陆芳妤和陆二叔都被召了回来,他们就一起进了客房。
看到这些人回来了,刘石连忙起身介绍:“各位,这位乃是当今大宋征北大元帅张衷伍,此次在长江渡口一举击退金国数万大军的大英雄。”
哪知对刘石这么高调介绍,陆友七的语气却并不甚恭敬:“大宋元帅,我们知道,当时常师傅在燕京召集人马抗金,前几批来攻打我们的,都是些打着协助上邦,剿抗金人马旗号的宋军。”
何陆说:“友七,刘石带来的,必然不是当时那种能对金兵望风而遁的宋军了,且莫乱说话。张将军,兄弟口无遮拦,还请勿怪。”
张衷伍叹道:“这位兄弟说得半点没错,那时候张某驻扎在江南,这朝廷官军为金人剿捕抗金人马之事,我虽未参与,却也深以为耻,也并非失言也。”
刘石起身道:“徽宗皇帝一味迎合金人,到底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了出去,只是苦了天下百姓,这事再提无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筹备发展
此时筵席也准备就绪了,这一桌的菜肴却是地里的菜蔬为主,要说美味适口,其实还不及当时燕志材初来村中的那桌,但是张衷伍许久因为粮饷不足,对这桌菜蔬却是赞不绝口,又因为耕战村条件改善,有了酒相想佐,更是叫他意犹未尽。
入席后刘石就将这几人一一介绍给张衷伍认识,然后再简短介绍了一下自抵达南京,到后来渡口大战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使这些人了解了现在安徽那一代的情形。
“因此,张元帅手上拿的却是正儿八经的征北帅印,以此为据,去召集那一代的州县百姓一起组织生产和军事,用来抵挡这路金兵,保这方平安应该可行。”刘石说道。
何陆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虽不明官场之事,但本朝历来重文轻武,天大的将军都要派个腐儒钳制,张大人这大元帅之名虽有,只怕那些州县贼官不当回事。”
张衷伍听了黯然道:“唉,何兄弟这话虽然不大好听,却说到了点子上,我手上御赐的元帅大印,却到底是个武官,这一路随着皇上渡江,再非王土,没吃尽苦头的文官,只怕宁愿卑躬屈膝去做金国的奴才,也不愿受我这元帅的保护。”
刘石说:“张将军多虑了,我耕战之志,要救的是华夏子民,却不甚在意那些州县的文官,只要能说服那些缺少官军保护的农民百姓,愿意迁到这边可以抵御敌军的地区,就是功德一件,而那些自命清高的州县官员,就由他去吧。”
张衷伍说:“村长这话倒是慈悲之念尽显,历来征战都是要攻城占县,夺取权重,以图久守,这般已百姓为先,倒是难能可贵了,张某敬你一杯。”
再作商议后,便作出了以农村为主,通过张衷伍征北大元帅的身份将南京以南的农村百姓迁至长江这边,再厉马秣兵屯田种地,使金人再不敢犯,起码保住这一州百姓的性命再说。
饮宴许久,张衷伍是个武官,武功内力却要弱些,也同大家一般豪饮,就不甚酒力了,刘石就着人扶他去一间客房休息了,而后再看向其他人。
看张衷伍休息去了,何陆才说道:“想不到刘石你这一去竟如此凶险,我当时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咱们的事业做到现在,前程更是难测,耕战之志要发扬光大,那是绝不能少了你,若是你再这般不以自身安全为重,以后便不得离开村子了。”
刘石叹道:“我其实也不明白,为何那时候就会头脑发热,杀个一死放休的,不过这一战让也有所收获,教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兄弟,你看当下我们当务之急却是什么?”
李桂兰说:“你就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准再以身犯险了,叫我说,以前村里那都是逃难进山的,来一个我们可以登记一个,那以后却是咱们主动迁人来那边,中间人员必然鱼龙混杂,难于管控,却要加派人手记录了。”
陆芳妤说:“桂兰妹子说的对,陆家来时村中数百人,我们这几个管事就拿得下来,到后来有了一千多人时,其实有些捉襟见肘了,我听你们的意思,这时候山下起码要保一省一州的人,必然加多信得过的人才了。”
何陆说道:“长久以后,物资多了那是谁也拿不准,但是现在的情况,村中各种人都能念书识字,品行本事都过得去的倒是不缺,提拔起来短期顶住问题倒是不大。我认为大金虽说数万人马折戟而归,但是我们实力依然极弱,那一战退敌的情况,下次就难说了。”
刘石说:“不错,金人虽然惨败,折了这一波军马,但是国大人多,不过再募集一次人马的事,而张将军那精锐的亲兵折了一半,曹将军的禁军也十去其三,幸存的也有一半残废了,再不能上战场。
“我认为,金国短时间地盘打得太快了,未必能那么快吃的下来,而这次大败,多少要收敛一段时日,赵构则被金人吓破了胆,我们只要在隔河相望的渡口叫些士卒打金人旗号守住,他们一两年内断然不敢北望!这段时间绝对是我们发展的关键时间!”
何陆说道:“当务之急,我认为其一,就请张元帅以征北大元帅之名带兵前去,从乡村出发,无论劝说还强制,勿要将沿途百姓迁至长江北岸这边,方便集体耕作,组织防御抵挡金兵。
“其二,耕战村中许多事物都已成了范例,可以从小到大,推而广之,但是咱们还缺了许多事物,比如冶铁锻造,做糕打酱,陈醋酿酒的,金人虽然慷慨送了咱们许多军器,但是乘手的毕竟不多,而百姓也不可能只靠基本的口粮就没点生活享受,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这类匠人技术,咱们必须要在新旧居民中找出人才来,若是实在没有,就是抢也要去那些州县中抢一批来!”
陆芳妤道:“除了铁匠,我们陆家倒有些人在那些小吃小酿上十分擅长,原先我不觉得这是大事,这次去了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派上用场。”
李桂兰说道:“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说一句啊,我这里搞些新玩意的人手太少了,而且手艺跟得上的也实在太少,你们要是抓到手艺精湛的木工塑匠的,可要分点给我们!”
刘石一脸黑线地说:“我迁人过来是为保护他们的,又不是去抓人掳掠,你这丫头说得是什么话!以后要整的新玩意多呢,接下来就要朝炼铁锻造方面走了,就怕你忙都忙不过来,急什么急!”
李桂兰嘟起嘴巴:“那可好了,那些新玩意是越多越好,我就喜欢整些以前没有的。”
刘石说:“目前做匠人的,一般都受人轻视,见识和识字都极少,没有知识基础要研发新的事物必然受眼界所限,桂兰你要想办法让他们都能学会识字和算学,这种事情绝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所以也得培养这类人才。”
李桂兰说:“跟我们一起做事的人,自然都要认字算数的啊,这有什么?抽几个出来教书就得了,哪那么严重。”
刘石正色道:“咱们传授知识的人,必须能力与品格并重,心存耕战之志,使正确的知识代代相传,心存邪念,目的不纯的人,那是学术越高,为祸越广,所以这一行的人绝对不能随意挑选!尤其是教育孩童,绝对,绝对!不能养出那种跋扈的恶少!”
最后那句话他神情激动,简直是连嘶带吼的,让其他人吓了一跳,不过何陆和陆友七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惊吓之余,一张脸却憋着笑,忍得十分难受。
何陆说:“那个自然,那种骄横跋扈,横行霸道的恶少,我们是深受其害的,而许多时代儒雅的大家门阀,却也常出些败家恶少,其实难防,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大抵便是此意,教学育人的先生,确实要慎之又慎。”
刘石说道:“正是,只是村中孩童的教学也确实有所缺失,暂时孩子不多,芳妤你便关照一下,先从基础抓起,不要操之过急。而我们随后下山,便要重点建设冶铁行、学堂和辅食工坊了。”
李桂兰又说:“对了,花了些时间,我已经将孙茂大夫托付的一些医药要诀都记了下来,已经可以编出一本医术了,自从村里人口过千了,有时候他和那几个徒弟也要忙不过来了,这事也应该抓紧一下哦。”
“也就是说,除了这些,孙茂大夫的医书也有待编撰完成了,行医大事不容儿戏,村中人手多起来后医生们也略显吃力了,要抓紧时间多培养一些在这方面有兴趣和天赋的人手,而且勿要学精,不能急于求成!”刘石正说时,突然看到白猎户走了进来。
“嘿,村长你好,这一去可好久啊,今天又得了些特别的收获,可是十分稀奇,就打算拿给你们呢。”他一脸憨厚地笑着,自从师从烟杆子以后,外表看上去越来越老实了……
刘石说:“老白直说就好,这里没有外人。”
于是白猎户立刻从一只斑鸠身上抽出个纸条,递给刘石:“那你们先喝着,我去找人把这玩意煮了,好了就给端过来。”
刘石打开那张纸条,便唤大家一起来看,上面写着:
苏州李纲已罢官召回,赵构许长江以北、岁币三十万两银、三十万匹绢,向金求和。
金国新占土地甚广,立足未稳,且迁都建城耗费巨资,暂无举兵之力,已允赵构议和,乃令兀术人马自取长江以北州县。
村长若有心起事,当把握天赐良机。
赫连小鸟。
刘石脸色一下就变得晴朗起来:“如果这赫连小鸟没有拿我们开心的话,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兀术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若无兵力补充,那是空城也取不了!”
何陆说:“这些消息可靠么?这女子也当真了得,居然连人家岁币的数目都能摸清楚!”
刘石说道:“只要她无心骗我们,就是再摸出些什么人不能见的机密也很正常,你是不敢想象他们的密探是何等可怕。”
何陆说:“说起来,咱们这一块也不能完全就指望别人,挖石场那些人的思想觉悟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们牵连的密探网都已经被我们摸了出来,除了少数被铲除了的,大部分都刻意留了下来传播必要的消息。”
刘石点点头说:“不错,既然他们的觉悟已经过关了,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发挥起作用来,这一条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是这些人毕竟是走过邪路的人,到底要多地方一分!”
要组织一个管辖省级的势力,可不是这么寥寥数句言语就能解决的,再商量了一会,他们只能先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重点抓已经找出来了的问题。
刘石不由得暗叫走运,自己满脑子先进实用的方法和技术,却被系统屏蔽的七七八八,现在身旁这个何陆却仅凭彻木衮达吉布那本国教法门,就能推出许多现代才有的治国之道,简直妖孽!
更不要说李桂兰这丫头了,一年多前还是个小萝莉,结果学东西是过目不忘,还有极强的研发精神,村里至今为止种田识字的口诀,新技术的研发都一手包办了,比起自己,他们才更像是穿越者吧。
不过自己胸中的本事虽然拿不出来,但有他这样一个历史专业的现代人在,却可以大大减少很多现代人都走过的弯路,而最关键的一条,就是要彻底改变士农工商的分级,让宋朝已经出现了的许多木制机械来减少人力的负担。
说干就干,除了他们刚刚提过,刘石决定在耕战新村里加一条,就是给李桂兰专门成立一个研发部门,先将这个时代已有的神乎其技的木制机械开发出来,再交由这些人进一步专研发展,将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提高一个阶段!
他脑子正在飞快的运转,却突然意识到,其他人都不胜酒力,已经离去了,李桂兰却蹭在自己身边,满嘴酒气睡得可香了。
“唉我这脑门又被驴踢了么,不是早就说过这丫头还小,不准饮酒么,喝成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啊!拖过去不要被李大爷说一顿!”
他忽略掉自己其实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却把呼呼大睡的李桂兰狠狠数落,只是天色已晚,也不能不管,否则无论如何都很麻烦,就想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在说胡话:
“再抱一下,妖怪哥哥再抱人家一下嘛~”
都怪自己在西京边上时,总喜欢抱一抱她占便宜,这时候孤男寡女的,人家又是个大姑娘了,他可不敢乱来,何况自己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年起步了,这丫头在他眼里还是个小朋友呢。
“就是这样,我也不好把她送家里去,不好向她爷爷交待啊,所以就麻烦陆姑娘照顾一下这个家伙了,行么?下次我绝不让她再喝酒了!”
陆芳妤说:“当时她喝的时候你哪儿去了,真是的,可别在我这儿吐啊!嗯?这次我帮了你这一把,你可得记得你欠我的哦。”
你又想横加勒索个啥呢?刘石青筋暗起,却也无可奈何:“好了好了,好姑娘,这次我肯定记得,以后有什么事情的只管开口就是!”
陆芳妤一脸阴笑说:“嘿嘿,开口是肯定会的,不过可不会是太容易糊弄过去的事情,你就等着好了。”
走出去后刘石突然想道:“这不是一起喝的酒吗?怎么成我欠她的了?”他满头青筋地回到村子里独一无二的帐篷之中,怎么也没有睡意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另类山大王
“哇~真难受啊,头要疼死啦,我是搭错了哪根筋才会跟你们一起喝什么酒哇!”李桂兰醒来感觉浑身不舒服。
“啧啧,明明我看你就喝得十分开心,张将军都醉得不行了你还大口大口的,喝得时候怎么没说这种话!”陆芳妤一边照顾她一边没好气地说。
“那味道又不难喝嘛,哪知道喝完了会变成这样嘛!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真的!”李桂兰嘴巴撅得老高。
陆芳妤笑道:“那便最好不要喝了,你这小脑袋瓜子可宝贵了,要是头疼了,估计全村都要头疼了呢,乖哦。”
李桂兰说:“切,你才比我大多数嘛,还是我徒弟呢,怎能能这么说我!对了,我记得我当时是在哥哥身边睡着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呀?”
陆芳妤说:“这不是自然的么?你一个女孩子家,难道还想跟他一个单身男子一起睡啊?”
李桂兰说:“这不是很正常嘛?又不是睡一张床,我和哥哥住一起都好几个月了。”
陆芳妤一时语噻,便说道:“那不一样了,而且那时候是住你爷爷家里,现在你们都大了……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看刘石的?”
李桂兰疑惑地问:“怎么看?他是我的哥哥啊,我最喜欢的,对我最好的哥哥!”
这丫头脑子那么活络,这方面怎么完全像个小孩?不懂李桂兰成长的历程,陆芳妤是满头雾水,便又问了个问题:“我问的不是这方面,我是说,桂兰妹子,如果你的刘石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他要娶别的女人做妻子,你会怎么样?”
李桂兰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茫然了一会脸又红了一会,抬着头说:“那个呀,哥哥最喜欢的人不是我了,我会打死他吧。”
这意思还是那种亲近得有点过了的兄妹之情吧,那就还好……陆芳妤松了一口气,笑道:“好了,桂兰妹子,先淑下口,喝口汤醒醒酒吧,今天咱们还有得忙呢。”
次日一早,征北大元帅张衷伍,就先起身下山,先准顿好军马,就等刘石这些人做好准备,便去寻南京以南的各路村落,准备迁人过这边来。
而经过了大半夜的商量,耕战村的事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片群山将作为以防万一的最后据点,和耕战精神的根据地,暂时将陆二叔和陆友七留下来主持,其他人则全部下山去寻找建村发展的最佳位置。
随后其他有任务的人已经先行下山去了,而刘石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马不停蹄,去逐一解决了。
“曹将军,孙大夫说了,你这只手虽说以后要上战场是很难着力了,但是恢复行动,正常过日子还是没啥问题的,就勿要烦恼了,安心养伤才是。”来探望了这些伤兵,看已经残了的曹德旺一脸茫然,他便安慰道。
“多谢村长记挂了,我只是一时有些过不去,其实心中早已想开了,除了未曾当场战死这事,还有遗憾外,都十分好了,以后下地务农,必定比上战场还尽心尽力!”曹德旺看上去是真想通了。
“那便好,我们村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此后就要下山了,但是此处群山就是耕战之志的根基,此间种种,暂时就要交由你们打理照顾了,千钧之担,还需要各位要多仔细了!”他对各位伤员说。
“不辱使命!”这些禁军一起回答到。靖康之耻,也许再难洗涮,但是他们的逃兵之过,已经在长江渡口用敌我的鲜血彻底清洗了,这些人,将是真正靠得住的勇士!
辞别这些禁军,刘石走出去时再次回想起那些悲壮的战斗,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劫粮断后,还是禁军陷阵,这些一往无前的战士们,都有一点让他十分无力的问题,那就是:
无论是什么走镖枪棒,还是半吊子杨家枪的曹家枪法,或是金人临阵使用的长兵器武艺,略有些技巧的武艺,那都是为高手、将领单挑用的武学,可以这么说,他见识到的这些武功绝学,竟然没有一样是为这些战场上真正的主力,大头兵所创的!
以至于每次真正决定胜负的士卒,无论学了多厉害的武功,到了临敌应战,却都只能用最简单的平刺作战,根本没有发挥出冷兵器战争中的潜力出来!
华夏自古就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也有孟子曰的,民为贵君为轻之言,那么为何真正决定战局命运的士卒,却始终没有半个高人去重视?难道就找不到一套真正适合登先陷阵的兵卒武艺?
他有多少次觉得,如果他的士兵不是那样闷头猛刺,而是这样那样打配合,伤亡起码应该减少大半!为什么!
这不对,这不行!我刘石既然立志要统率一支人人都有内力,个个都是高手的无敌大军,临敌应对起来,这些人就是都有了内力,临敌应战却只能使用毫无技巧的平刺迎敌?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他就闭上了眼睛,打开了系统。
什么降龙掌、野球拳,真有那么厉害吗?学会了又能让我在战场上夺回多少权重?就算再不能天下无敌,成不了武林巅峰,却能减少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伤亡,那还需要犹豫多少?
他开始搜寻特殊类兵器中,适合群体作战,冲锋陷阵的武学!
七七四十九路正合枪法,基础特殊类武学:
极平常,最朴实的枪法,寓意以正合、以奇胜的正合,一攻一守,见缺补漏的武艺,以一对一,不如任何一套江湖武学,但是二对二,或者更多人组合作战,修炼后就会自然凭经验去协助、互补,是最实用的战场武艺!
每一级提高特殊兵器技能两点,攻击力一点,战斗效果随人数配合递增。
通过系统反复搜索,这是唯一,也是最适合士卒对阵的作战武学!他推演了一下招式,如果刚好能被他吊打的两个人,用这套枪法联合起来进攻,就能让他应付为难!
唉,天下无敌啊,武林巅峰啊,再见了,哥看不上。刘石深吸了一口气,咔哒一声,就学习了这路枪法,然而他现在可没空将这套能大幅度提高正面作战能力的武学传授给战士们,当务之急还是进行耕战的新地盘建设,四十九路枪法也不是马上就能教会的。
当然他也没忘了另外一件事情,自己当时带着一群一穷二白,缺吃少穿的灾民在这群山入口立足之时,没少受这山中原主人的恩惠,现在自己的势力发展是远远超出预期,却不知豪气干云的燕志材大哥会怎么看?
绿林英雄,眼界终究是不如他这穿越者的,就算去和何陆这样研究过金人治国方针之人去比,那眼界也差得远了,现在自己如此喧宾夺主,人家表面上却十分大度,那天却对张衷伍明显的摆脸色,只怕心中不是那么简单?
刘石毕竟不知道这个世界北宋江湖和朝廷的过节有多深,所以想的方向就偏了一些。
当然不管怎么想,燕志材的眼界和心胸,也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的,而他们在那场雨中大战中表现出来的阵型和战斗力,更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强大力量,这些人的定位呢,应该怎么算,倒是刘石要绞尽脑汁去面对的。
当然,事在人为,现在嘛,我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但是人回了这群山,无论如何也要去别山大寨走一遭,当面看看人家的态度才好决定嘛。脑补到自己焦头烂额的刘石,现在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大摇大摆朝山巅走去。
在这巍峨群山之中,棵棵苍松古柏高耸入云,盛夏山景郁郁葱葱,美不胜收,较之山下更是山风阵阵,带来丝丝凉意,若论避夏消暑,别山之巅绝对是难得的好地方。
刘石步步上山,倒不觉得多么劳累,可是眼见那别山大寨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步子依然放缓了下来,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不过无论如何,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直接转身跑路吧?再如何究竟,到底也要去走一趟的,他终于大步迈起来走向了别山大寨。
“两位兄弟,劳烦通报一声,耕战村刘石求见。”他上前抱拳对寨门口的喽啰说道。
“不必通报了,老大说了,刘村长是自己人,直接进去就是了,进了聚义堂了自然有人去通报。”站在左边的那个喽啰不假思索地回答。
还是这般看得起小弟,这般优待令他更加不自在了,也只能凭着印象就往寨里走,去到这山中的聚义堂里看头领们在不在。
来得也是真巧,他大步走进去时,就看到燕志材正在同十几位头领端坐其中,嘴里正在说话,好像在商议些什么,表情都较为严肃,有些忧心忡忡,听到他刘石的脚步声,十几双眼睛一齐落在了他身上。
“刘兄弟你来得正好,快快请坐!我们这正打算下去请你来的,却怕你还未曾回山,和其他人交情又不深,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燕志材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刘石有些摸不清头脑,却不好多问,就顺势坐在了客位上。
柳兆文笑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年冰雪消融以后,我们才发现因为中州被金人毁了,也就没有什么百姓客商要从此群山中过了,我们这千余人剪径的营生,就做不下去了。照说呢,绿林山寨遇到这种情况,多半要搬去个有生意的点再开,要不就干脆散伙。
“可是山里这许多兄弟聚义不易,和这个地方也有感情了,哪里舍得就这么搬走?再说就是搬天涯海角去,又有谁说得准那地方不会一夜之间又被金人毁了?眼观了刘兄弟你那些人的做法,我们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刘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决定?难道说以后便出去打家劫舍来维持用度?”
燕志材笑道:“刘兄弟你想哪儿去了,就是真能劫得到钱粮,那金人在,不是一样有一天全给毁了么?我见你那军威整齐,杀气震天的队伍,也能自己开荒种田,而且精耕细作,这般粮食真是长势喜人,我这山中许多兄弟也是逼上山来落草的,所以就在下边试着开了块地。”
听到这般打家劫舍的好汉居然会因为这些而去尝试开荒种地,可想而知刘石的表情是何其精彩,可是依然不不明白他们东弯西绕说这许久想要表达些啥,只能继续问道:“那感情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却不知哥哥们为何欲言又止?”
泰广说道:“这我们却是练功习武出身的,与这农活的事情属实不知,寨中以前种地出身的人呢,却又实在靠不住,这般种下去,莫说兄弟那边喜人的收成,便是我们这些都不见得养的活啊。”
这时那侍候在一旁的油腻山贼抢着说:“这事也怨不得俺那,俺种了半辈子的地,是遭脏官豪夺了田地才上山落草的,那边去开田下种,他们又说跟不上俺手脚,俺说俺们种地的都是跟天抢饭只顾干活,哪里教的会他们这些没使过锄头的人?”
刘石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原来是这档子事,不是兄弟寒碜你们,这般计较,倒是个正经营生,皇帝再怎么变,粮在自己手上拿捏,都能有口稳当饭吃。
“只是翻田种地,这中间的门道就海了去了,就我也不甚了了,那耕战村种地的法子也是数十老农反复打磨了许久才定下来的。眼下没到下半年下种的时候,回头我就让村里的行家来带你们一程,保管一人种的粮够十人吃。”
燕志材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如此当真感谢兄弟仗义了,我们这一时至顾说话,竟忘了为兄弟洗尘,来呀,快摆筵席上来,我们许久没好好一起喝酒了,那日有朝廷的官在场,喝起来总觉得要少几分滋味!”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发之前
常言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志材这伙人在考虑生计时,同刘石商量自己开田种地,语气上略显暗淡落魄,但是这山寨中的积蓄,却远不是那辛苦熬过绝境的耕战村能比的,这一顿筵席那杀牛宰马,大块肉大碗酒的,却是刘石招待人家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虽说他的记忆中,多少还有那种因为大吃大喝,给自己造成的极度困扰,饮食向来有节制的习惯,但是这么久以来,也确实许久不曾这般大碗酒豪饮,大块肉猛撕的感觉了,不由得食指大动,就放开量大吃大喝起来。
看刘石这般牛饮海塞,燕志材笑道:“只看刘兄弟你这番作为,那是帝王将相之才,老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你同这副胡吃海喝的模样联系在一起,不过我却觉得这般模样比那装腔作势的假正经的模样顺眼百倍!”
刘石笑道:“燕大哥说笑了,比起兄弟的本来面目,这副吃相就算十分儒雅了。若是大哥看过那时候的小弟,只怕绝不肯称兄道弟。”(我自己都忍不了。)
燕志材笑道:“刘兄弟说笑了,说起来初次见面,就知道你英雄非凡,是个前无止境的好男儿,岂料只一年不到,当真是一步登天了,那席卷而来的数万金兵居然就弹指间化为飞灰了,当真是教人五体投地,大哥敬你一杯。”
刘石说道:“这话却也太抬举小弟了,那数万大军须臾溃散,其实一是失了粮草,二是有张衷伍那样赤胆忠心、稳如泰山的将军,期间小弟是出了些力,但是彻底击溃那铺天盖地的金贼,靠得还是张将军的军马,和燕大哥的侧翼突袭。”
燕志材叹道:“这一点刘兄弟大概是在江湖上走的少了,其实我等江湖人士,是半点不肯与那丢人的朝廷鹰犬沾惹上边的,这一次能出一个像样的官军,倒也算他命好!遇到了刘兄弟,换个江湖走的深些的,绝不会助他。”
北宋已亡,南宋建立,若不好生抵挡住金兵,叫赵构重用起那些武将起来,那大哥你就知道什么叫像样的将军了!刘石心中暗道,不过不管是那些动辄逆天的神将,还是金兵彻底统治了整个天下,都不会容刘石这样的势力坐大的。
“小弟确实江湖走得少了,大江南北所过之处也不多,但是那朝廷州府的军马之弱,也确实看在眼里,叫人叹为观止。不过此次这张将军却不是寻常人物,小弟此来一是看望大哥,二来是辞行的,此次下山就不知何时再回来了。”
燕志材诧异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这次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奔波了?这般蒸蒸日上的基业哪能说放就放得下?”
刘石笑道:“哪里能放得下呢?实不相瞒,张衷伍将军在朝里恶了奸臣,皇帝封了个征北大元帅的虚名,也无兵也无粮,就派他引本部亲兵去抵挡大金,其实就是要他是送死,却不想天怜有志者,当真打了一场大胜仗。
“而赵构的朝廷却以此胜为据,割让长江以北,奉上岁币以求和,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打赢的这仗,那江北百姓却依然被送到了铁蹄之下,是以此次兄弟要借他元帅印,将这一州百姓往靠长江的这边迁过来,尽量保一方百姓不受铁蹄之灾。”
燕志材皱着眉头说道:“兄弟啊,这一条路走下去,可要听老哥一句劝:金人也许你不放眼里了,那大宋的狗官们,清剿民间啸聚可是不遗余力的,你既然走了,就只能往大里走,往深里跳,可没回头路了。”
刘石感激地说:“大哥这般说,也是十分为兄弟考虑了,人间苍苍,却无百姓立锥之地,中州横祸历历在目,那一条路就是千刀万剐在前,我亦往矣!只要能有半分希望,就要一往无前。”
燕志材点头叹息道:“大哥我这里也没别的本事,但是山寨人马也算整齐,打仗不怕死,兄弟也曾见过。此后我们也屯田种地,若是有了战事时,千万不忘喊上我一声,教我也能得些好处。”
刘石说:“这一点,恕小弟说句不敬的话,大哥既然有了自力更生的念头,那以后自然是无往不利,这山中盛景,绝没人能夺得过去,小弟此次下山必然引起金宋两边关注,危机重重,到时候要求大哥相助之处,只怕还是多不胜数啊。”
燕志材笑道:“兄弟此去,乃是为天下苍生用命,只管竭尽全力,莫要有后顾之忧,大哥也没别的念想,只望兄弟一飞冲天之后,这别山大寨还是燕某的地盘。”
刘石笑道:“以后之事不能预料,但刘石对天发誓,若有成事之日,群山世代是大哥所有,再不能变。此时正是双抢在即,春粮收了便要播种,又要抽人去山下建设新村,村中人手也吃紧。
“大哥不妨派些精细些的人,去我那村子里一同协助收割播种,一同去打理一番田地,到夏种之时我再派人来带大哥人马种植,那时候才一学就会,水到渠成了,如何?”
燕志材想了想说:“如此最好,我这就挑一些精细些的喽啰下去相助,连同柳兆文等几个头领一同前去,此事却要多拜托兄弟了!”
吃喝尽一饱后,刘石便带了那一批人一同去村子里,进行一同去田地劳作,一边安排王老等人到时候去山上帮燕志材的队伍选址开荒。他既然许了这片群山世代归燕志材,起码耕战精神也要传给他们,否则多少都会生乱。
群山之中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刘石也不及歇息,打点好行装就朝山下张衷伍的驻扎军马的地方急奔而去。
“嗯,你看,这处地形平坦,四通八达,适合开辟道路,方便通往田地和作坊之间的交通运输,而那边水源的位置我觉得开辟成田地比较好,毕竟地方够大,到时候那么多人,要考虑到年景不会一直这么好的话,就必须有更多的产粮地以防万一。”李桂兰在那里指手画脚。
这群人之中,只有她是是全程研究过农业书籍,和老人们策划了耕种事宜的人,所以耕战村缫车的改进虽然需要她,但是这里的选址规划,还是把她也抓了过来。
何陆点头道:“的确,这样耕战新址的中心就设在这里了,农田往南方开辟,得多招一些匠人打几架翻水车了,不然灌溉就成问题了。”
刘石走上来说:“对的,燕大哥那边人手也不少,也要给他们配两架,我已经让张木匠他们重点打造这些了。”
何陆的表情像被吓了一跳:“燕志材大哥?他们是搭错哪根筋了也玩起种地来了?刘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死我了!”
刘石说:“山里面有些麻烦事我去解决了一下。来我先和你说下,然后你们再告诉我这边的情况。”
宋朝时安徽被划成了许多条州路,但是整个安徽地区依然和山东、苏州有明显的分界,这一次如果能将大部分安徽乡村居民迁过来,那人口也是以十万计了,以这个时代没有化肥的农业生产力,必须考虑到各种因素,选个足以养活他们的地形。
刘石仔细考虑过,耕战村的禁军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但是能像他们那样真正舍生忘死的陷阵军却不能缺,这方面的战力等他们伤愈以后,肯定要再想办法补上。
耕战军大部分军人都得被提拔出来带队,基本上没法成军了,但是危机时刻,是可以抽出来组成战斗力的,加上张衷伍残余的那些百战亲兵,和燕志材的军马,在主场情况下应该能再抵御金兵的一次入侵,这是军力必须保持的红线,否则根本保障不了这地方的安全。
金人的衣甲装备,耕战村里有的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和苏州交界处、以及长江渡口也必须有打扮成金兵的士卒镇守,这需要人手,对他们现在的人手来讲,可就是捉襟见肘了。
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用玩过的老套路,安排好士兵伪装金人防守,然后就留下何陆带着少数人马留下选址规划,而他则同张衷伍立刻携帅印出发,去劝说游说安徽各处的居民迁移到这边,一边可以组织防线,保住这个地区了。
“无论如何,我们之前只有一千多人,而且都是走投无路,苦大仇深的人,当时都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目标,而一旦我们真成功把这一州百姓迁到这边,绝对鱼龙混杂,情况无法预料,所以能防范多少未然就要做好多少准备。”研修了这么久自然法则的何陆,显然对人性没有太多信任。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幸存过侥幸。”刘石说道:“因此我才让你亲自下来主持这些事情了,夏季收割快到了关键时期,我们得在夏收以后把人迁过来,还要赶上在这边夏种,时间够紧的!”
“嗯,比起我们,平民百姓还是信得过官军的,但是良言劝不过该死的鬼,如果他们实在不肯来,也就不要强求了,好意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身为过来人,陆芳妤考虑的还是十分谨慎。
刘石笑道:“此事我如何不知!只是货真价实的元帅在此,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都会尽量带过来,而实在不舍背井离乡的,我们又不是金人,哪里会对自己人下狠手?”
然后对李桂兰说:“桂兰,千难万险,都在足下,这段时间这里的规划拜托你了了,新村的地形安排影响深远,你要慎重考虑,最好能有大概的图纸安排。”
李桂兰嘻嘻笑道:“这个哥哥就大胆放心了,我最喜欢写写算算了,反正不管画得怎么样,都有哥哥回来检查的,我会多画几张的!”
这边就算准备就绪了,略作修整以后,不等过夜,当天下午刘石就同张衷伍一起带领军马往南京城出发了,当然,为了行事方便,刘石穿上了一套宋将的衣甲。
张衷伍十分清楚,这一步踏出之时,他一生所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君之心,就算自己再坚定,也不会受皇上和朝臣们所承认了,成功与否,在别人眼里,他都不再是一名皇帝所承认的忠臣了。
而刘石则更深一层的知道,这位元帅被派去守渡口的那一刻起,赵构就是用他的失败来彻底寒朝内主战派的心,结果他不但没死,还彻底击溃了大金数万人马,无论此后他怎么做,都是赵构不共戴天的死敌,因为他为主战派带来了希望。
所以他绝不能回朝。当然,这些东西并非是刘石关心的,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时代悲剧的根源,并非只是残暴的大金或者赵佶以后路线完全走反了的大宋,究其根本在于时代的局限性,并非是南宫栖枫说的那样只要平定了天下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尤其是在这个经济与技术大爆炸前的风口浪尖之上。
追随某一个强大的势力,以他们的历史和社会知识,也许真能火速平定天下,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是不夺权,世界走回原本不变的封禁轮回,夺权——得位不正——一生在内部斗争中挣扎不休,永无止歇。
如今自己已经有了一群心怀耕战精神,为新的秩序奋斗的同伴,走到了这一步,前面就是真正的刀山火海,也丝毫没也后腿的选择了,他必须坚持下去,为了天下苍生拼一场!
刘石就这样一边随军前进,一边胡思乱想着,几乎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却不知不觉看到天色渐暗了。
也是,他们出发时已经不早了,于是张衷伍就喝令就近扎营休息。
突然听张衷伍伸手不远处说道:““从这里到南京倒也不用太久,这是我们途中遇到的第一个村子了,先从这里开始,试试看如何说服他们迁往那边吧。”
这时候刘石终于从那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村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沿途百姓
刘石也跟着望向前方的小村庄说道:“不错,就是说服了他们,要迁动人口也必须等到夏季粮食收割完毕,就是再急也不能急于求成,我们暂时放慢脚步,沿途先和各村镇的百姓略作交流为好。”
“我们这里是王家村,族长上次金人来,被带走了一些日子,现在村里大小事务都经过石先生的,他就住在那里。”面对这他们的询问,村里人似乎很畏惧他们这身衣甲,指路的时候都畏畏缩缩的。
不想对这些百姓带来更大的压力,张衷伍礼貌地对村民致谢后,就只带了刘石一个人去了那石先生的家里。
石先生是个久考不第的秀才,少时读书耗尽了家资,又没别的谋生本事,只能凭着能读书写字,在村中开了个馆教书,这般小村又能有多少有钱人家子弟来读书识字呢?于是红白喜事、逢年过节就帮人写对联请柬,倒也能凑合过日子,久了倒有在村里有点名望。
如今族长被金兵说是做见证强行带走了,这村中又没有其他做得了主的人物,许多事物就自然而然地推到了他头上,是以最近倒过得算是春风得意。
这一开门看到又是两位军爷来访,想到上一位被带走的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那是吓得手足无措,浑身颤抖着请来人坐下。
“石先生,不必害怕,我们是大宋的官军,鄙人是征北大元帅张衷伍,此次前来既不征兵,也不收粮,只是同村里人为一些事物商议一二的。”张衷伍看他吓得随时都要尿了,语气变得十分柔和。
“啊,草民叩见大元帅,不知道此来所为何事?若是有什么吩咐,只说一声,哪里犯得着和我们商议?”石先生听这么客气,吓得更厉害了。
刘石笑道:“石先生,不久前金兵不是从此过去了么?实话实说,他们数万人马被张元帅带兵杀了个全军覆没,如今我们受命据守金兵,却苦人马不足,守不得大片土地,所以想同各地百姓商议,将人口往南边近长江之所居住,以便兵马保护得全。”
石先生默然一会后说:“元帅,将军,迁民移居虽说是件大事,但是你那一声令下,那叫谁敢不从?只消召集村民说一声便好,这商量二字,却是从何说起?”
张衷伍说:“先生此言差矣,便是古今最为动荡的年代,也有那留恋故土,宁死不肯迁移的人物,我等浴血奋战,就是为守一方百姓平安,安能一言就令百姓迁过去?此事必然要先行商议方可决定。”
石先生听得也是诧异,大宋还有这等官军?刚才颤抖不已,都要尿裤子了的人,却就开始留上心眼了,于是问道:“我说元帅,我们这王村的族长被金人带走许久不归,却不知道你们击败大军时,有看到被带去做见证的百姓们么?”
张衷伍微微一笑,就解开包裹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头盔出来说:“那时候金兵一溃千里,所有随从是玉石俱焚的,哪里分得清什么族长百姓?只是我们杀了他们这个副元帅,你却看认得这个头盔么?”
石先生睁圆了眼睛细细看了一遍才说:“不错,那日从村中过时,领头的金人就是戴的这个头盔,断然不会认错!既然如此,我这便去找村民商议,却待明日早答复元帅如何?”
张衷伍道:“如此最好,却是辛苦先生了。”
于是他们便告辞石先生,直接回营歇息去了,到第二日时,收起营房就要继续前行,大军刚刚出发,却见石先生身后跟了几个王家村的人站在了路边,像是在等他们。
张衷伍便下马走上前,询问这先生同村民们的商议是否有了结果。
“元帅,我们商量好了,都听您的,这村子不呆也罢,你们这就带我们过去吧!”石先生说话甚至有几分激动。
张衷伍奇道:“咦?昨天你那语气都是不能十分确定,怎么这时就马上决定了?村里人是怎么看的?”
石先生笑道:“元帅啊,我这辈子考了十几次省试,又在这里当了十年的先生,管他是朝廷官军,还是梁山好汉,那是没有一个能像您这大队军马驻在边上,却不去搅扰半点居民的。
“要说上次来的金兵,那军容也算整齐,那什么元帅还下了极严的军令,就在这边上扎了一夜,也糟蹋了村里几个妇人的,又你们这般秋毫无犯的军马在彼,却还有甚么要商议的?我们几时出发?”
听得这么说,叫张衷伍扬天长叹道:“想来我等这件事,还是托了金人的福才办得成,这许多年来,天下的百姓却是如何撑过来的?”
然后他对那石先生说:“先生,各位愿同我们迁去那边,张某十分欣慰,我军马有一人在时,断不会让尔等遭受刀兵之苦,只是如今夏谷收获在即,岂能现在就走?我等往北走一程,却多迁些人过来,你们当乘此时收割庄稼,待万事具备后却去那边播种!”
石先生望着他拱手做鞠道:“如此我等便去准备了,只是希望元帅说到做到,回来一定要打咱们村子里过啊!”
大军开拔出发,张衷伍和刘石也是感慨万千,此后道路上虽有许多乡村城镇,但凡完颜博大军经走过了的地方,事情就顺利了许多,而完颜博的军队也能算是历史上对百姓最好的一支金**马,所以说这大宋的百姓们,数十年来当真是灾难重重,令人嘘吁。
军马又过了几个村落,遇村就停,同百姓商议,是以行军不快,到傍晚时分,却抵达了一个城防完好的淮县,这个县城也和当年的南京城一样,没有半个军马方位,他们的军队便那样直接进了县城。
当时张衷伍就带副将去找了县令,而刘石不懂官场礼仪,不便同去,就在县城里转悠了起来,观看城中设施陈设,以备不时之需,正看时,突然看到一个装点华丽、打着各种兵器招牌的铁匠铺。
在宋朝大部分兵器还是属于违禁品的,所以能如此堂而皇之卖兵器的铁匠铺,绝对来头不小,况且这县城也已经被皇帝抛弃了,帮他打个让他头疼了许久的浑铁枪问题就不大了。
走进去时果然看到周边架子上挂着的,除了常见菜刀、农具、朴刀、花枪这类成品外,还有大刀、长戟、战斧等民间违禁的兵器,另一边墙上还挂了副有些年头的铠甲!
如此堂而皇之地造卖这些,这地方显然就没把宋朝的禁制当回事了,刘石也就光明正大地走到柜台那边问道:“店家,我要打个兵器,需要多少银子?”
那店家笑道:“若是寻常朴刀、铁枪,这里就有现成的,那什么奇门兵器,长剑大刀的,也算你找对了地方,方圆几百里断然没有第二家会能打的,就我这里应有尽有。”
刘石说:“我要一杆六十二斤往上的铁枪,枪头形状不论,但要一尺见长,若能打时,银子半分不少你。”
店家脸色一变,说道:“我这铁匠铺也开了三代了,多少兵器都打过,却从没听过有使你这等兵器的,你可知六十二斤的武器,舞在手上是何意思?”
刘石走过去就提了个足有数十斤重的的打铁锤起来,舞在手上呼呼转了几圈,抛起来轻轻接住,又放地上说:“若是寻常刀剑乘手,我又何须专程跑你这里来问?”
店家拍手道:“将军好臂力,好说,我这就叫当家大师傅来一趟。”
不一时一个五大三粗,两臂粗壮,一看就是轮了多年铁锤的中年人随着他来到了柜台这边。
店家对他问道:“易师傅,这位将军想要打一杆六十二斤的混铁长枪,说枪头要一尺长,你看看需多少银两?”
哪知那易师傅只一听,就连连摆手道:“打不得,打不得,古往今来最重的兵器也就关二爷那八十多斤的冷艳锯,那还是刀身刀柄同长的兵器,这六十二斤的枪无论如何也不成枪型啊,打不得,莫要一朝胡来,就砸了我们这里百年经营的金字招牌!”
店家听得也只能一摆手说:“我那听说时就奇怪了,六十多斤的一根混铁棍那就十分粗了,再配上那一尺枪头,确实不成枪型,拿在手上也十分别扭,将军虽然神力,也不能就用这等兵器啊,不如再挑把重些的?”
其实当世之中最重的兵器也并非是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就在当世都有人用重得多的兵器,不过这号称百年打铁的老店显然没这个见识,刘石也没见过赫连小鸟用琵琶拍人,所以也不能同他们计较,便随口笑道:“果是如此的话,却是在下打扰了,别的兵器我也不缺,告辞!”
这话可就真不好说了,老子命都差点拼没了才奖励了一个顶级武学,结果你告诉我这世上就打不出满足那武学条件的的铁枪?
刘石带着满肚子的邪火回到军营中,却看张衷伍一脸怒容更甚,浑身无名火起,坐在那里。
不用想,他肯定是被这鬼地方的县令给气坏了,不然走一趟县衙,那些官场的礼数都要比他跟铁匠铺老板谈话的时间长,不会这么快回来。
“这该死的县令,居然说这县城是皇上的县城,他愿送给金人就是金人的,却不能任由什么整天想着黄袍加身的武官胡来!当时老子就该剁了他!”张衷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刘石笑道:“元帅莫要发怒,这般鸟事咱们不是早有所料么?这些趾高气昂的酸腐文官,去了也是拖咱们后腿的份,何须与他们一般见识?只顾劝说这各地乡镇百姓迁过去便好。”
张衷伍道:“那般既不忠君又不报国的狗官我便一刀剁了他也是一刀,这一县百姓却和他一起陷在这里,军马保护不得,我等心中如何过得去?”
刘石道:“元帅心念百姓,自是令人钦佩,只是时不我待,我等的时间要用在当下,这般无耻之徒多花半刻钟也是浪费!待百姓迁到那边安居乐业,稳如泰山之时,这边的百姓如何不能劝说过去?那时候不理这文官就是了。”
其实这等文官留着也是没半点意义了,他们被赵构抛弃,金人也不会待见,已经是狗都做不成的废物了,也依然在张衷伍这大元帅面前作威作福,留着是祸害,杀了才是道理!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大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名声就全无了,所以只能暂时作罢。
话不多说,沿途走过金人踏过的各村各镇,大多数百姓都对这帅印十分做数,又见到那金人的帅盔,十村倒有九村当时就答应了搬迁,那少数恋土念乡的,他们也丝毫不曾强求。
遇村劝村,遇镇谈镇,只是避开州县城市,这行军速度也就比当时完颜博大军过来时还要慢上几分,待他们历经时日,终于抵达刘石第一次追上金兵的章家镇之时,夏季的收割已经进入尾声。
张衷伍便先去寻那村中有名望的人物谈迁村之事了,而刘石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件事。
到这里就在南京城边上了,而刘石所知的那张遍布天下的密探网中,早已告诉了他南京城还在金人的掌控之中,金兀术也在城中,而且他还在平民中重新募集了一些人马,凭现在的张家军要拿下他还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这个村子也是他们最后一站了,无论劝说结果如何,他们都要从这里回头,一路去找同意了迁往南边的人们,赶走夏种开始之前,回到耕战新村去了。
张衷伍就带人去找这里的族长了,而刘石这第一时间走向了那间让金人吃了闭门羹,使他更深刻认识到百姓的重要性的那间铁匠铺。
单调而坚定的叮当声依然从那里发出来,好像他离开这么久,这个地方的时间被静止了一样,地上的炉灰依然厚重,只是留下的脚印却不一样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耕战建城
此时穿着一身宋朝军服,模样和上次来想必,已经焕然一新的刘石走向这位手艺精湛的铁匠师傅,十分礼貌地说道:“杜师傅,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锄头五十文,铲子七十文,犁和菜刀已经有人预定好了,要过几天才有货哦。”依然是那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人听得含混不清,不大舒服。
“末将此来却不是要买这些的,上次听您说这章镇十八乡里,就您一人打铁,却走不开,如今我们大宋的征北大军,是一举打退了金人那些人马。这次我们来,是要将这章镇十八乡的百姓都迁去南边,您可肯同行?”
“你们打退了那些不讲道理的金兵了?那却挺好,挺好。这章镇十八乡的人肯跟你们去时,我一个老瘸子又赖在这儿做甚?只要乡亲们动身,喊上老儿就是了。”杜铁匠不假思索,手上却依然不停。
刘石顿了顿,毕竟这位铁匠手艺精湛,打出的菜刀都比寻常的兵器还要锋利,还是决定开口一问:“杜师傅,在下有一事询问,不知方便以否?”
杜铁匠说:“民不与官斗的,你自问你的,老儿难道能为难你?却为何如此客气!”
刘石便说:“有人托了我寻人打造一件兵器,乃是一杆重六十二斤往上,混铁打造,要一尺见长的枪头,我问过几处铸枪打铁的去处,却人人都说造不成枪型,所以才来小心问一问师傅。”
杜铁匠那无精打采的模样突然一变,抬起头来双目精光射出,看着刘石说:“军爷,这托你的打枪人物可是个高人?那枪我在学艺时听过样式,却要六十五斤重,名唤霸王枪的,不是天生神力、功力深厚断不能使,否则必伤心神,就是我也只听师傅说过样式,没见过成品。”
那人物当然是个高人了,刘石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那边是了,这兵器既然叫做霸王枪,那决计错不了,不知要打造一杆这等兵器,却要多少银两?”
杜铁匠说:“是军爷需要,哪有什么银两好算,只算要给足生铁碳材就好。只是那兵器我也第一次打造,需要多少时日也没个定数,既然要我们迁往南边去,暂时却不便开炉锻打。”
刘石沉吟一二,便道:“那边十分麻烦师傅了,我们这便去劝说其他人出发,此后只怕要多加劳烦师傅了。”
他出去时听杜铁匠哼哼唧唧的声音传过来:“后生啊,抵挡大金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是只能跟你们走才能活,但是能活多久,可没的选。”
听他说,这位铁匠还是个瘸子,身躯和声音也不是个特别健康的人,可是刘石总感觉,这是一位世外高人,需要十分重视。不过铁匠本来也是接下来路线中极为重要的职业,不用特殊照顾也会十分重视,所以还是继续忙正事的好。
走出去时就看到张衷伍正在和几个看上去气质挺威严的老人说些什么,他便也凑了过去。
“张元帅领的天降神兵那!那是绝对靠的住的呀,只要还是您带领,你去哪我们就跟到哪儿,就是要我们上刀山下油锅都干那。”那老人热泪盈眶,十分激动,让刘石诧异不已。
上去问时才知道这几位老人乃这章镇和附近十八乡里名望较高的人物,被金人带走,去到一个地方就给拉出来做证,而沿途却不停有金兵违犯纪律,祸害乡民。
虽说有兀术在前,完颜博只管极刑处置犯了纪律的金兵,但是那些都打惯了草谷的人,又哪那么容易抓到?于是一路上百姓还是各种遭殃,前后也只处决了那么几个特别倒霉,被抓了现成的家伙。
如此军马,使这些被强征去的老人们是提心吊胆,不可终日,却终于等到了完颜博的军队在张衷伍的旗号下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日子,再到后来兀术大军全面溃散,少部分老人死在乱军之中,而章镇的这些人们却侥幸逃出了生天。
“所以啊,我一看到您这旗号就知道,我们这些百姓都得救了!大宋有救了啊。”老人激动地说道。
“大宋,从来都不是没救的!”张衷伍大声说道,并把希望将大家迁去长江边上去,一边可以保护大家周全的计划说出来后,这一次立刻就得到了空前踊跃的支持。
这些人那可都是这边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话是十分顶用,而此地夏粮已收,这边的章镇十八村的人就都在尽快收拾好收获的粮食辎重,就准备随着大家一起迁移了。
冷眼旁观完这一切的刘石,深深叹了口气,暗自吐槽:大宋,那是真没救了,但是这些村名,却是必须要得救!
安排了几名士兵为杜铁匠扛他必须要带上的工具,这章镇的十八村以极高的效率,在次日造成就出发了,前往计划用来建设新耕战村的地址。
军马稳步前行,张衷伍突然转过头来,对刘石说道:“刘兄弟,不管以后怎么样,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么多百姓!”
刘石对他这话有些诧异,便问道:“元帅为何这么说?我一个草寇村长,能自保就是万幸了,天下百姓需要的是大宋官军的征北元帅,只我又能如何?”
张衷伍说:“我便如何去做,也是大宋朝廷里的武官,那里面是奸臣当道,皇上又朝令夕改,不知何时又会有甚变数,我却不能违了皇命,若是以后有了个好歹,你一身都是本事,却千万莫要走了梁山好汉的老路,无论如何要以这些百姓的性命为重!”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口来,还用来能劝我?明明是我劝你的话才对啊,刘石暗自吐槽,便说:“元帅莫要多想,不管那皇上怎么看,能保住版图北拒大金,他皇位也更加稳一些,你如此忠君报国,上天必有公论,先顾好眼前了再去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迟。”
那一路上所过之处,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几乎重新走了一遭他们跟着金兵走过的地方,而这一次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劝说他们随张元帅而去,是以除了极少数不舍离开故乡的百姓,大部分人都随军一同出发了。
这一行所过数十村镇,多则千人,少则几百人,待到回到他们建立新村的位置,已经有浩浩荡荡的近八万人口了。
刘石却并不知道,尽管朝廷极度打压武官,张衷伍也一生都在为皇命拼搏,但是不管是领军拒胡虏,还是随军平叛,沿途的百姓对他都是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作战时身先士卒,领军打仗也总和全部士卒同吃同住,从没有半点特殊,十几年行伍生涯那是什么士兵参将都对他奉如神明,但是每次面对百姓的眼光,都让他心中抑郁,那史书中写的,什么夹道相迎,箪食壶浆的场面,他一度以为只是传言。
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宋朝起,就是好男不当兵,是兵就不是好人,平头百姓遇到当兵的,哪有不怕之说?而严重的是,当时南征方腊,明明是势如破竹,一路大获全胜,挡者披靡,却常常遭百姓记恨唾骂。
当兵为将,忠君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却还落得如此局面,又有谁人不苦?而这一天,遇到他的百姓却欢呼雀跃,百般拥戴,视之如再生父母,让他真正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选择当兵是走了条正道!
便是粉身碎骨,哪怕在史书上遗臭万年,我张衷伍也要拼尽全力去护住这这百姓们平安,人来杀人,魔至拒魔!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却也理解了为何群山中的耕战军人们,那些精锐无比的士卒,却依然能尽心尽力下地耕种了。
耕战齐心,兵既是民,民也是兵,同心协力事生产,万众一心拒外敌!回到建村之所,张衷伍便和所有的军人一样,亲自扛起重物,和大家一起加入了城镇的建设之中。
何陆、李桂兰还有陆芳妤已经做好了十分详细的建设计划,他们将地址选得离长江略远地势高一些的位置,这样万一发生长江泛滥也有回旋的余地,取水也不至于太难,又安排好了这数万人的各种事物,将耕战村中的人马大半拉了下来指引耕作,维持秩序。
大部队一抵达,数万人在那儿短暂的集合后,就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做过多的准备,迅速根据人们的体质,挑了两、三万批人先去翻地准备下种,而其他人则热火朝天地进行城镇的建设了。
刘石的重心却和其他人略有分离,他大张旗鼓在镇子北面军营与镇子中心的位置建造了几间给工匠和研发人员使用的屋子,并专程用石块为杜铁匠砌了一间极大,设施完善的铁匠铺。
“杜师傅,您看这里还需要些什么?”按照要求快速将他的铁匠铺重新布置好后,并准备好更多的设备,刘石就急不可耐地请他出手,打造他心念已久的霸王枪了。
当然,虽说他们暂时兵器甲胄也够用,但是缴获来的金人兵器,到底不是统一规则,也不一定乘手,要抵御外敌,还要另外征兵,这冶铁锻兵也是这地方的重中之重,他重点先理此事,也不会有人说他滥用特权。
“啊啊,挺好,很好了哦,后生不用这么客气,我老儿有个小窝儿够打铁就十分好了。”那杜铁匠不亢不卑,对刘石这些行为并不为所动。
刘石说:“非也,师傅这门手艺那是神乎其技,便是打出的菜刀也胜似神兵宝刃,若只有一人这般精雕细琢,却不是明珠暗投?刘某想找些机灵精明些的年轻人,随您学艺,将这本本事发扬光大,使沙场御敌的男儿,可以得到更好的武装。”
“啊?咳咳,老儿手下这门手艺可不好学的,这好钢要百锻百打,先前十八村中来学手艺的可不止三人五个的,却没一个坚持得了几年,都是学个皮毛就自己出去开铺了。”杜铁匠声音含混不清含混不清,意思却十分清楚。
宋朝之时锻钢打铁的技术比起之前就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点在《梦溪笔谈》中都有十分清晰的记载,然而那时候打铁施工的模式还是小作坊为主,只能为达官贵人,或是少数出得起价钱的人打造精品兵器,简直和春秋战国时期相差无几。
而打铁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劳心劳力的事情,只是打出普通能用的铁器就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免不了老来染上尘肺病,要打出神兵级别的武器,不但要学习百折成钢的技术,那越精的钢材要成器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技巧。
寻常作坊的工匠,又哪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花在上面?所以杜铁匠这般技艺,正常情况下能派上的用场实在有限,随他学艺的人,也只是学到足以谋生的程度就不学了。
刘石心中不由得暗叹可惜,其实朗朗大宋,这般足以改变世界的技艺,还不知多少被埋没甚至失传绝传了的呢。
“杜师傅,此事你便放心了,这次来随你学的学徒保证个个都能坚持到底,只除他脑子不活络学不到家,断不可能半途而废。”他信心十足地说。
杜师傅开怀笑道:“那边麻烦后生了,这事情算是门手艺,我师傅不是遇到我这个楞的,那也是要带进棺材里去了,这次能完整地传下去啊,师傅他老人家也就能闭眼了。”
刘石说:“杜师傅便请大胆放心,这门手艺不但不会带到棺材里去,还要发扬光大,造出人人都能用到的器具!”
“咳,老儿在此谢过了,打那霸王枪所需的生铁,碳材都已完备,即刻便开炉打造了,却莫要作急。”
辞别了杜师傅后,刘石安排了五十名年轻力壮,而且经历过耕战军铁血锻打的人士去跟他学徒,然后就安心等待霸王枪铸成,出门全身心和这里所有的人手一起,加入了耕战新村的建设了。
顺带一提,近八万人居住的规模,叫村已经不合适了,现在这地方改叫耕战城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州诸事
在百灵客栈外人一间十分神秘的内室之中,一名面容清秀,内在雍容但衣着朴素的少女走了进去,而赫连小鸟带着十余名组织中的骨干,则朝她一齐行了个大礼:
“恭迎公主驾临!”
“免了,如今大辽已是过去,只当我是个普通密探便好,无需如此多礼。”
这名少年老成,十分干练的少女,便是大辽遗孤,公主耶律明,自大辽灭亡,受赫连毅拼死搭救逃出生天后,便和他之前一手创建的密探组织中,任何一名成员一样,刻苦训练,隐姓埋名从一名最普通的成员做起。
她经历了宫廷中的尊贵,战乱被追杀的危险,和密探组织非人残酷的训练,和心中对国破家亡的感触,除了语气中做作出十分幼稚的音调,已经彻底没有这个年龄的天真了。
“此地所在,乃是危机四伏的敌人腹地,出不得半点意外,各位行事要更加谨慎,此间事物依然是小鸟姐全权负责,除了这对外面需要用上的身份,公主这个词就不要再对我说了。小鸟姐,下令吧!”
“赫连小鸟领命!猫儿,先说一下近来的状况,和现在的局势!”赫连小鸟重新站回首领的位置,开始发号施令。
猫儿说道:“领命!自靖康之役后,中州人口奇缺,金人从西京等地强行迁来三万左右契丹百姓填补空缺,这些人对强制迁移和金人的管制还是十分不满的,目前为止我们对他们的渗透和影响有一定的成效,但是那个金国国师极为狡诈谨慎,暂时难于起事。
“目前最大的好消息,是完颜宗弼在东线征宋时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却因为依然占领了南京城池,又得了宋帝所许的割地、岁币求和,瞒住了全军覆没的事情,使接下来的战事有所缓和,让我们有更宽裕的时间准备。”
赫连小鸟说:“除了组织中以前那些人物,此次我们又训练了一批对金人恨之入骨的宋人出来,这些人在和金人作对的时候能确保忠诚,另外我等也施了些手段,那些心猿意马的人心也收敛多了。”
耶律明道:“如此便好,此时宋金势如水火,在他们的争斗最激烈前,我们就不要提光复大辽之事了,否则必然引起双方针对,愧对毅叔叔一番苦心了,这个组织能维持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今天起我便是后堂侍女月明,大家千万要记住了。”
这些人都一齐行礼对公主说道:“领命!”
七月十五顺着记号在官道上走了许久,然后突然转入了一片一人高的灌木丛中,再在其中绕两圈,突然看到暗影中走出来了三个人影出来。
“我说正月廿一啊,什么事情犯得着这般小心么,以前不见你这般怂包啊。”他看上去显然十分不爽,这地方钻来钻去的,脸都要被挂破了。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那边情况如何?”正月廿一依然一板正经。
“赵构那种废物能有什么情况?搭了几条线才联系上,哪知道人家那态度,既不敢派我们去做什么,又不愿意断了这条线,打发叫花子一样给了咱们两百两银子,说有需要再联系我们。”这些事情应该能理解为何七月十五如此不爽。
“没有情况未必是坏消息,我这边就叫人头疼了。”正月廿一说:“你看这里,还有那棵树,这些挺像自然长成的刻痕。”
七月十五仔细观察后说:“这些东西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倪端,咱们是久经训练看时,那显然是些什么鬼记号了,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花了不少功夫跟金国的人搭上了线,可是他们对我们很不耐烦,但是没有完全把我们丢到一边,而是派了个任务给我们,说根据表现决定以后的合作。就是摸清那边百灵客栈里的底细。”
七月十五奇道:“百灵客栈?这鬼地方名头倒听过不止一两回了,说是五毒俱全,单是赌博这一块就能压倒那该死的应天赌坊了,那里到底怎样了?”
正月廿一说:“你自己看看,这些明显的密探记号,在客栈方圆百里到处都是,而且有好几种不同的类型,我感觉是一张严密而且精密的密探网,摸了这么久根本毫无头绪,连外围的探子都摸不透,还怎么探里面的底细?”
正聊着,突然一个在这大热天中穿着一身简练的毛皮衣服,猎户打扮的人穿着草鞋,大刺刺从他们面前走将过去,嘴里唱着:“大爷靠山吃着山,不敬皇帝不怕官;若有饿狼猛虎至,窝弓药弩讨酒钱!”
你说他们自觉藏得够深了,这突然一个这样的人这般从面前走过去,叫人哪里不惊?又听这歌谣唱的着实猛恶,连他们这些亡命之徒都不由感觉一头冷汗出来,正月廿一便道:“我观此人绝不简单,你先取道回岛上报告这些情况,我却去会他一会,也好当面问些事物。”
七月十五笑道:“不过一个猎户而已,你也太过谨慎了,我这便去了,这地方也确实诡异,你在此周旋需多加留意,告辞。”
看他往另一条道上走时,正月廿一就带他两个同伙尽量躲在暗影中朝那猎户追了过去,不说看上去人家走得随意,脚下却是真快,他们先前跟着就觉得不对,多追段路,竟然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能追得上他。
只见越追越近时,却突然看他停了下来,正在和一个农夫模样,坐那里钓鱼的人话家常。
“这也太不合理了,你们两个从两边包操过去,断他们退路,我先摸过去做掉他一个再抓人!”打个手势安排其他两人进入状态,他就悄悄摸了过去。
靠得近时,听那两人说的话,就更让他吃了一惊,原来那渔夫说道:“我说最近老有鱼在这儿乱动饵料,这下果是要上钩了。”
猎户笑道:“下钩子可以狠些,鱼却要留条活的,不然去市场上卖不出个好价钱,就是自己炖吃,也差些鲜味。”
麻烦了,这些人对我们的追踪一清二楚了,只怕偷袭不成,这猎户八成还布了什么弓弩陷阱!正月廿一正要发信号让同伴撤时,就听到数不清的弦响,和两人明显没能压住的惨叫声,那边灌木一下触动,就没动静了。
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司机,那猎户和渔夫便一左一右,朝他包抄过来。
这两个爪子好硬,又是他们的主场,硬碰不得!正月廿一暗道,但是他也不是弱手,抬手一扬两支短镖就分别朝两人丢过去,并急速往后猛退,准备根据情况选择撤退还是袭击。
然而叮当两声,两支没有足够位置,导致不能完全打出速度的短镖就被人打飞了,而包抄他的速度丝毫不慢,正月廿一只能急速往反方向撤退,一个箭步冲出一段时,突然一张大得惊人的网向这边罩下来,而且网上还有十分锋利的钢刺!
这玩意八成是抓捕猛兽的东西,看来自己被盯上已经许久了!
正月廿一一脚踏在地上,一使力人反而往那两人的方向冲过去,堪堪避过了那网,手上散发暗沉光芒的匕首亮出了,就朝猎户小腹刺去。
却听钲的一声,那猎户闪电般拔出一柄猎刀出来,寒光一闪,叮的挡住这一刺,一翻手腕就朝他斩去,而一旁那根钓竿却朝他打来。
正月廿一连忙避开猎刀,挥匕首就去切那钓竿,却见钓竿边缘上锋利无比,鱼线上还挂个锋利得吓人的钩子,他武艺虽然高强,但这两人兵器都占优,而且是一正一巧,配合得是天衣无缝,使他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就在战局越来越一边倒时,刀和钓竿都打在正月面前了时,突然蓬的一声,随着爆裂声,一片暗灰色的烟雾带着一种怪味爆出来,将他完全罩在了里面。
而猎户和渔夫都吃了一惊,一看这种雾气,八成是有毒的,使他们不得不后腿几步,却不想烟雾许久不散,这两人一人持猎刀,一人持边缘锋利的钓竿守着。
谁知道那雾气渐渐散去,刚刚还在的正月廿一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是……雾遁?雾岛的刺客跑这里来了?”两名赫连家的密探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就近也没找到什么痕迹,猎户便道:
“这般臭名昭著的家伙们,难道也和金人搭上线了?唉,说起来客栈都做了大半年一起撤的准备了,却没见他们有半点动静,这是终于沉不住气了么?你继续看着鱼线,小心关注此地,我去报信。”
猎户和渔夫自然找不到正月廿一了,因为一发现情况不对,他就炸开毒雾后,然后立刻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不声不响钻入齐人高的草丛中,反而朝那两人追来的方向溜了过去,他们两个虽然精细,却哪里想到这家伙会往来路走?
尽管气息隐藏得极深,但是他的速度依然快得不可思议,不一时跑到了两名同伙中陷阱的地方,才看人身上插满了箭枝,早已气绝了,也就不敢多做停留,便取道飞快离开了这片区域。
“这也太诡异了,连那什么鬼客栈的边都没摸到就遇到如此硬手,只怕金人让我来不是为了试探,而是要灭我们口的吧,看来这大客户是指望不得了,还是先把以前的散线接回来吧。”正月廿一暗自思索以后,决定不再和什么官家打交道了。
彻木衮达吉布双目深沉,冷然看着略微恢复了生气的汴京城,当初百万人口,无论物资还是建筑都极尽奢华的大宋都城,现在除了在那场攻城战中几乎无损的雄伟城墙外,已经变得落后无比,到处都是菜田,而建筑更是近乎原始社会了。
汴京这个词已经毫无意义了,然而金太宗示意让这里成为南图大宋,并且深化控制长江以北区域的据点,彻木衮达吉布手上却缺少足够的兵马粮草,所以要在这里稳下来,这坚固的城墙就十分有价值了。
“圣上的意思就是这样。”一名信使将新近的全部消息传给了他。
“微臣领旨,还请先去歇息一二,此城中较为狼狈,却是怠慢天使了。”
“无妨,国师在这等艰苦环境中为国效命,那才是辛苦了,在下告退。”
看那信使出去了,彻木衮达吉布才对左右说:“东线战事不力,只将兵线守在了应天,西线兵马募集又不够顺利,看来短时间想要增兵,是全无指望了。”
“国师,不是小人说闲话,当时您的意见他们就没理,贸然出兵想要急于一举彻底拿下大宋,如今果真出了岔子,却教我们怎么收尾?这中州的处境就已经是复杂万分了,饭都不肯一口一口吃,咱们还能帮他一口塞进去么!”
彻木衮达吉布说:“话是这么说,皇上那边却也不易,如今燕京建设一片大好,黄河以北的情况也蒸蒸日上,便是在朝好处走了,咱们好生做好自己是事情就是。”
“可是这地方真不太平了,这皇上要我们去查那什么大辽余孽的事情,如果是真在中州,这许多迁过来的契丹人不是正中下怀么?咱们总共才这么点人马,要保住这城池都捉襟见肘的,根本抽不出身出去啊!”
彻木衮达吉布笑道:“契丹人的事情,你就不必多想了,我想那天祚帝在位时,契丹人想他死的可不在少数,如今中州地广人稀,水草丰富,风雨又顺,人人都活得比以前要好的多,莫说一个公主,就那天祚帝本尊出来,也不会有甚么人理他!
“至于外面那些事情,你看这城里也才堪堪站住脚,数万军民至今才算勉强稳住饭碗,哪有碗都没端稳就盯着锅里的说法?我等既然受了这守城定土之命,头等大事就是稳住百姓的生计,只消能守住人心,就算真有辽国余孽,又哪儿听过吃饱穿暖的百姓造反的说法?”
那副将这才恍然大悟,叹服道:“国师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顺带一提,边宋群侠传有贴吧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申请的,但是还是谢谢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万民之本
契丹人建立的大辽,也有百余年的国祚,随着占据了燕云十六州等更加肥沃适合生存的土地后,这个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早已经慢慢转换成半牧半耕的模式了。
这个模式下的生产力毫无疑问得到了发展,但是百姓的日子却并没有因此过的好多少,随着辽国朝廷的穷奢极欲、昏庸无道、有穷兵黩武,多次劳民伤财,却多次劳而无功,皇族内部还发生了数次叛乱,建国以来就战火不熄,百姓的日子是日益困苦,实在是苦不堪言。
又加上皇帝狂妄自大,对仆从国和附属国作威作福,横加侮辱,导致里忧外患此起彼伏,到天祚帝年间,大辽百姓已经是饱受折腾,许久不曾安宁了。
终于,辽国上层带来的苦难,随着女真族的崛起陡然结束了,这数十万计的契丹百姓就随之陷入了更加悲惨的命运,在金人的铁蹄之下被肆意杀戮和奴役。
对他们来讲,天下无处不是地狱,也就不存在什么背井离乡之说,被蛮横无礼的金兵举家迁往中州以后,却过上了意外的好日子了。
“萧强老哥,今儿个天气如此炎热,羊儿、马儿也无甚精神吃草,不如早些收将起来,去舍下喝两杯?”
“啊,是耶律白老弟啊,弟妹酿的马奶酒那可真是令人叫绝,不过平时你自己都舍不得多喝,怎么突然就请我去蹭酒了?你可知道老哥我喝酒,可是十分贪杯的啊。”那萧强笑道。
“嘿,一壶酒值得什么,和你说,我是交了好运,地里种的那几藤瓜,来了头不长眼的山猪,刚好就在我面前糟蹋瓜藤,被一箭射死,这百十斤的肉,我自己哪儿吃得完?这才想到了找兄长一起分担分担,也不亏您上次请我的麂子嘛。”
“哈哈哈,好说,我这便将羊、马都收了,咱们去你家一醉放休,不过话我说在前面,可不能和上次吃麂子那样小气巴交,多喝了一碗酒就肉痛!”
这两个把羊和马收回栏,就去了那耶律白的家中,那耶律白的妻子在那里早已经煮好山猪肉,备好酒等着了。
“哈,这次老弟这般客气,倒叫哥哥不好意思了。”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可不客气,那大块的山猪肉就塞进了嘴里,一顿胡啃猛嚼,拿酒送下肚去。
耶律白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那时候颠沛流离,赋税又重,朝不保夕的,今天喝一口,也不知要哪年才能再喝一口了,兄长虽亲,却抵不过腹内饥饿,在这地方水草充足,地又随便种,衣食无忧了,吝啬却有何用?”
萧强笑道:“兄弟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只是我老婆却没弟妹这手艺,我说叫她学一学酿酒的手艺,她却说喝酒误事,喝都不准喝,哪里肯来学这门手艺?你说教我怎么办?”
说着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耶律百说:“前天我又听说了,咱辽国那侥幸活下来的公主,耶律明又露面了,身边还有以前的将相相佐呢,传得和真的一样,你有听说么。”
萧强又灌下了一碗劲大味酸的马奶酒,砸了砸嘴笑道:“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若是前两年,咱们朝不保夕,随时都会饿死,金人还动不动鞭子抽,马刀砍的,有人振臂一呼,就没有什么皇帝公主,老子也跟他们干了,现在么,嘿嘿。”
耶律白叹道:“这话说得倒真是没错,你想啊,自打给迁来了这边,那些金人都变得不像蛮子了,又给羊又送马的,这地方水草土地又好,赋税又低的,我们这辈子也没更好过的时候了,这要是反起来,却要去反些什么?争取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萧强说:“这话倒也不全对,日子过得如何,上面总有个金人在那里作威作福,呼来喝去的,任谁也难自在,他们反复无常,又有谁知道明天会如何?若还是契丹人的天下,能保得我们稳当吃一口饭,就比现在差些,那就值得去同他们拼一场!”
耶律白笑道:“还是兄长说得有理,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平民百姓那,能好生过日子还是好生过日子,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同时在那长江北岸上,数万人万众一心,在一些经验老到的农民指挥下开辟了一片另人叹为观止的田地出来,这般大规模,又十分有节奏、有计划的翻地育种,在封建时代应该都是绝无仅有了。
那八万百姓多是各地村镇中的小农之家,最初只是随意挑选一部分人去翻地,而其他人紧锣密鼓地开始建设如此多人的居住、工作的环境,尤其因为刘石的要求,将各处连通的道路建得极宽,又耗费人力打造了多个厕所,挖出了宽得惊人的下水道。
不管别人是否理解刘石的做法,但是耗费时日,城市的雏形已经完成了,而时值盛夏,没有御寒的问题,房屋也就将就,如此多人口更在意的,其实还是吃饭的问题。
而此时正是六月炎夏,浇上去的水不多时就干掉了,所以他们安排了更多的人手移栽和灌溉,保证粮食可以成长。
这段时间里,何陆与陆芳妤他们分别带人,将如此多迁过来的百姓所有的姓名、来处、宗族和特长能力都登记在案,尽管人数众多,这些人都没有管理大量人口的经验,但是随着第一阶段的建设工作完成,城中根据各自人的特长进行了详细到令人吃惊的分配。
粮食是一切生存的基础,从这时间还是,耕战城就有三分之二的人手被派去了种地,其余的人则根据经验特长,在划为商业区的位置将诸如酿酒、制酱、做豆腐甚至拨浪鼓之类的孩童玩具都分人制作,要将这个新城建设成一个完善的大城市,当然赌场、青楼这类的灰色地带坚决杜绝。
随着安排逐渐详细,这里大多数百姓都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初来此地,确实人人都对未来有中说不出来的担忧,这个地方和之前呆过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所有事物都有人安排的井然有序,又和赋徭役不同,没有凶狠的欺压和恶语相向,完全不合常理。
这次迁移是刚刚结束收割,大部分人都带了自家收的粮食,但是也有那些有钱没粮或者干脆就一无所有的人一起过来了,经过商量之后,刘石和张衷伍他们宣布,这些粮食进入耕战城前私有财产,谁带来的就归谁。
但是要让所有过来的人都活下去,就得分一些粮食给无粮的人,是以他们以借贷的形式将百姓们赖以生存之外的粮食收集起来,再无息借给那些没有粮食的人们,随后就安排所有的人根据特长进行工作了。
无论如何,能有一份可以发挥自己特长、爱好的工作过活,人人都是喜出望外,起码心中的担忧是可以彻底放下来了,但是这么大的城市,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不能如愿以偿。
就在耕战村靠西的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两夫妻神色黯然,木然坐在里面,他们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嘻嘻哈哈的,丝毫没有被父母的担忧所影响。
“我去看过了,哪怕是刨地拉车的,都是以前干过的,做起来一个起码能顶我两个。”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已是不惑之年,忧愁之色简直可以摸的到。
“那怎么办呢?早知道这样,咱们就说是世代种田的,去地里拼命好道也有口饭吃啊,这咱们就带了这点吃的来,以后可怎么办那。”女人也显得焦虑无比,回头却把笑容硬捏出来,去逗小女孩。
“我不挨妈妈,我喜欢爸爸,还是爸爸好。”然后女儿显然还是更亲父亲,跑过去扑到自己父亲身边。
“啊,乖哦,妈妈其实更喜欢你的。”安抚了一下孩子以后,男人说:“那你是没去看他们是怎么种地的啊,那么多人一齐干活啊,而且十个人就能翻我们那里佃户百个才能翻出来的地,就是我们那里的佃农也比不得,我这没下过地的人,那不是出手就穿帮了?”
女人叹了口气说:“唉,可是我这辈子也就洗洗衣服扫扫地的啊,真的是什么都不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跟着来了呢。”
男人苦笑道:“唉,不来哪儿行啊,你看那时候金兵进城横冲直撞的,又没少掳掠作恶,那边没半个宋军拦他们,留在那边早晚是个死字,说不定这时候就已经杀过来了,在这儿好歹能多活几天,哪怕以后饿死,在这能多捱几天也是几天的,起码没人来抢!”
正说时,突然帐篷的门被掀开了,两名衣甲得体,仪表堂堂的人出现在他们眼中,问道:“你们好,请问这是淮州的焦齐家吗?”
“啊啊,对的,对的,我就叫焦齐,不知军爷前来有何贵干?先进来坐,进来坐。”一边起身让座,却把女儿抱得更紧了。
“我叫陆友七,是最近才调过来的军士,此来主要是确保这半大城中,人人都能有安定的活路。我看了文案,两位是从淮州出来,却没有填丝毫特长,所以为此前来一问。”陆友七微笑到。
焦齐想了想就照实说了:“唉,小人自小就是豪族大院里的奴仆之后,因为主人家看得起,十几岁就做了院里的家丁,这活到四十多岁了,也就是跟着老爷后面到处唬人的,那些活计本事是真没一样行的,就是要去唬人,也不会武功啊。
“就连老婆也是院里只会洗衣扫地的下人,年纪大了就嫁给院内下人。这要是没点变数,这孩子以后就是走她的老路了。收粮的时候听了佃农说这里迁民的事,我想了想既然能拦得住金人,可比在淮城里安全了,就没多想,带着这些年的年金溜了出来。”
陆友七说:“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自己是做何打算呢?是决定在城中找份活计,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焦齐连忙说:“我们当然想要找份活干了!最起码不能让这孩子又走我们的老路!”这一激动,手上动作就大了些,把小女孩吓哭了。
“啊,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嘛,又弄疼妞妞了,来过来妈妈抱。”尽管看上去女孩子还是不舍得离开爸爸,但是还是被母亲抱走了。
陆友七说:“这就不用担心了,城中许多事物是集体做的,因为女子也有很多安排了擅长的工作,现在洗衣、打扫、烧水、做饭都还缺人手呢,嫂子去报个名,在这儿养家糊口就不是问题了,至于你,不管是什么,可以去挑一样活,试试学一下。”
焦齐说:“我本是打算去试试的,但是城中好像换东西要贡献值,做得才能得更多,就怕我这什么都不懂的人,大字也不识一个,学东西又慢,长久下来连半个人都养不活。”
在哄孩子的女人也说:“是啊,焦哥本来就不会什么,这我们都出去了孩子又怎么办呢?如果我能养家,那他在家里看着孩子也好啊。”
陆友七看正说着,看到小女孩还是跑去父亲身边了,显然她对父亲要亲的多。
“其实这个不用太担心,比如推车搬货,若有一人天生神力,一人能顶三人,就以他做的活去要求所有人,那其他人不得饿死?这方面一个是看有多大本事,多劳多得,二一点只要用心去做了,天道酬勤,城里绝不会为难的。
“而且这次都是一村一镇,拖家带口的迁来此处的,老人孩子不少,再说以前忙农活的人,农忙时孩子没人带,都容易出危险,咱们城中专门有安排帮助别人照看孩子的人了,对了我看孩子很亲你啊,那你尝试过带别人家的孩子吗?”
那女人说:“这个也算本事的话,那他可厉害了,以前我们院子里,他也照顾过孩子,我们这些下人的孩子啊,都喜欢他呢,他哄孩子可比俺厉害多了。”
陆友七说:“那便好办了,这城中安排了些人带孩子,但大部分都是些女人,那么多孩子在一起,有时候需要有力气的人照应,确实需要些男人帮忙,不过带孩子的地方怎么也是重地,若有心生歹意、作奸犯科的,那可是严惩不贷,比任何地方都重的。”
焦齐连忙说道:“这点大可放心,其实我就是狐假虎威吓唬人,没有害过人,这点我浑家可以作证,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孩子,尤其是如果妞妞也在的,我一定不会丢她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