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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全文阅读

作者:别语愁难听     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txt下载     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节 You can not pass!

    甘道夫的最后一个音节刚刚离开嘴唇,那沉闷而遥远的鼓声就再次响起,这高耸大厅西侧的阴影深处,传来了喊叫声与号角声。伴随着这声音,石柱似乎在摇晃,火焰也都在颤抖。

    “现在要进行最后的冲刺了。”甘道夫说,“如果外面太阳高照,我们仍然有机会逃脱。现在,跟我来。”

    远征队跟随着甘道夫的脚步向左奔跑。这大厅远比看起来的要大得多,远征队尽力疾跑,后方的鼓声和急速追来的纷乱脚步声仍然响个不停,而且越来越近,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追兵发现了他们,奥克手中粗制滥造的铁器相互碰撞响成一片,一支黑漆漆的箭矢从远征队的头顶划过。

    “这情况他们可没有预料到!”虽然场面有些紧张,但波洛米尔还是笑了出声,“大火挡住了他们!我们不在他们那一边!”

    “快看前面!”甘道夫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马扎布尔之室门后的那样东西让他十分警惕,其他人也是如此,时不时划过的箭矢让他们忍不住缩起脖子。甘道夫指着前方,他喊道:“大桥快到了,它又窄又险。”

    那一道漆黑深邃的裂隙突然跃进了远征队众人的眼中,那是在大厅的尽头,在那里,大厅的地面突然消失,落入了无底深渊之中,只有一条约五十尺长的狭长石拱桥可通往外门。那桥既没有边石,也没有扶手栏杆,这是矮人古时候的防御工事,用来抵御任何可能已经占领第一大厅和外层通道的敌人,那狭窄的桥梁无法容下多个人并排走,他们只能鱼贯而过。费恩试图抓住身边的任何一个大个子——这高度对他来说有点太高了,他忍不住往下看去,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和矮人吉姆利一样,见不得身处高处。小法师不得不花费一个魔法来让自己安心一些,同时用一种十分滑稽但却极为安全的姿势慢慢踱过石桥。

    甘道夫在深渊边缘停下,其他人都挤在他身后。

    “吉姆利,带路。”他说,“皮平和梅里跟上。往前直走,出了门就上台阶!”

    箭雨纷纷落向远征队,其中一支射中了弗罗多的上身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后,又无力跌落到在地上;一支射向了费恩,但在接触他的皮肤之前,那支箭就原路返回,射中了它的主人,这是他的魔法,自从中了一次箭之后他就从未放松过警惕;还有一支箭穿透了甘道夫的帽子,卡在上面像一支黑羽毛,但似乎甘道夫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觉得脑袋有点沉。

    而在大火的另外一边,黑压压的奥克融入了黑暗之中,他们挥舞着被火光映照得发红的长矛和弯刀,不断地叫喊,发出令人厌恶的语言与叫声。而那鼓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弗罗多感觉自己脚底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莱戈拉斯转身搭箭上弦,尽管这距离对于他的小弓来说稍稍有点远。他刚拉开弓便垂下了手,笔直的箭支也滑落到了地上,莱戈拉斯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两只巨大的食人妖扛着巨大的石板,将石板扔在沟壑上当做跨越火焰的跳板。但令精灵大惊失色的并非食人妖,那群乱糟糟的奥克此时突然十分安静,他们一分为二,朝着两旁推挤让开,仿佛有什么让他们十分恐惧的东西从他们中间通过。令人畏惧的恐怖出现在了他们后方,但谁也看不清那是什么,它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当中有个黑色的形体,像是人,但却更大,它尚未到来,那惊人的气势就已然扑到了众人的面前。

    它来到冒出火焰的沟壑边上,随着它的到来,就连火光都黯淡了下来,像是被一团浮云所笼罩。接着它便呼的一声,携带者千万斤的重量跃过了沟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顿时,火焰熊熊高涨包裹了它,一股黑岩在空中盘旋,它脖颈与脊背上飘动的鬃毛猛地燃烧了起来,它的右手握着一把形状如同火舌的利刃,右手握着一条多缕鞭稍的鞭子。

    “啊!啊!”莱戈拉斯惊恐的哀叫,“炎魔!来的是一只炎魔!”

    吉姆利瞪大了眼睛。

    “都林的克星!”他喊道,手中的斧头无力地掉落到了地上,吉姆利抬手掩住了脸。

    费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那怪物身周的高温甚至能让金属熔化,他想象不出格洛芬德尔是怎么在没有魔法的帮助下硬生生杀死了一只炎魔的。而此时小法师也回想起了一些关键的东西,他的表情转而放松了下来。他看向一旁的希瑞,他亲爱的姐姐并没因为这怪物的恐怖而产生畏惧,反而时不时看向费恩的银剑——小法师知道她想干什么。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希瑞。”小法师无奈地说道、

    “炎魔。”甘道夫喃喃道,“现在我明白了。”灰袍巫师晃了一下,颓然靠在手杖上,“运气真是太坏了!而我已经很累了。”

    那黑色的身影拖着一道烈焰朝着他们奔来,奥克们吼叫这蜂拥踏上石板。时不时就有那么几个不小心的奥克被挤下石板,摔进布满烈焰的沟壑当中,还未发出惨叫便被焚烧殆尽。这时,波洛米尔举起号角,奋力吹响,挑战的号角声激昂洪亮,像是洞穴中有许多人齐声呐喊。有那么片刻,奥克全都胆怯了,就连那恐怖的阴影也都为之一停。然后回音如同遭遇了阴风扑灭的火焰一般骤然消失,敌人们又冲了上来。

    “快过桥!”甘道夫似乎因为号角声提起了一些精神,他振作了气力喊道,“快走!这敌人你们谁也对付不了。我必须守住这条窄道。快跑!”

    但阿拉贡、波洛米尔和希瑞并未听从命令,他们抽出长剑,肩并肩站在甘道夫后方,小法师伸出一只手保持着平衡,试图将希瑞拉回去。而大桥的另一端,其他人在大厅尽头的出口处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肯抛下他们的领袖独自对敌,就连胆小的霍比特人也是如此。

    那炎魔踏上了桥,甘道夫就站在拱桥中央,倚着左手的手杖,右手中的格拉姆德凛闪着雪亮的光。敌人再次停了下来,与甘道夫对峙,它身周的阴影再次扩张,如同两只巨大的、只剩下骨骸的翅膀,它扬起鞭子,那有着许多鞭稍呼啸着划破了空气,它的鼻孔里喷出火焰与岩浆。

    但甘道夫并未因此感到畏惧。

    “youpass!”他说。那群奥克僵住了,大厅中一片死寂,“我乃秘火的仆人,驾驭阿诺尔之火。你不准过,乌顿之焰,黑暗之火帮不了你。滚回魔影那里去!你不准过!”【注1】

    炎魔没有回答,它体内的火焰似乎稍稍低落了一些,黑暗却在扩大。它缓步上前,走上石桥,突然间身形暴涨,变得极其高大,双翼横展直抵大厅两边的墙壁,但甘道夫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微光,那黑暗无法将他吞没。灰袍巫师看起来很渺小,全然孤立无援,他苍老又佝偻,像是一棵面对即将来袭的暴风雨的干瘪老树。

    一把火焰缠绕的红色巨剑从阴影中挥出,与闪着寒光的格拉姆德凛碰撞在了一起,两件交击发出一声脆响,一道白焰从迸射出来,一层白色屏障在甘道夫面前一闪而逝。炎魔向后跌去,它的剑熔成碎片四散飞溅,甘道夫也晃了晃,退了一步,但他用力撑起手杖,重新稳住。

    “你不准过!”灰袍巫师的帽子掉落到了地上,他的须发全都纠缠在了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还是尽力挺起身体发出大喊。炎魔猛地挺身一跃,直接落到了桥上,它的鞭子在空中飞舞,如同一条有着许多头颅的毒蛇一般,发出嘶嘶的响声。

    “他不能独自应战!”阿拉贡突然喊道,他沿着桥奔了回去,他高喊着以埃兰迪尔之名,举起长剑。波洛米尔则喊着以刚铎之名,勇猛丝毫不输阿拉贡。希瑞则喊着以辛特拉之名冲了上去,因恐高症行动迟缓的费恩根本抓不住她。

    就在那一刻,甘道夫举起手杖大吼一声,重重击向面前的桥面,他的手杖应声而碎。一片炫目的白焰腾起,桥声发出爆裂的声响,在炎魔脚下应声断裂,连带着它所站立的那块岩石坠入了万丈深渊。

    随着一声可怕的嚎叫,炎魔往前跌倒,它的阴影直直地往下坠,与无底的深渊融合在了一起。但是它跌落的时候却挥了一鞭子,鞭稍扬起,如同无声的毒蛇一般卷住了甘道夫的双膝盖,将他拖到了断桥边缘。甘道夫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伸手抓住岩石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朝着深渊滑落。

    “快跑!你们这些傻瓜!”他大喊着,便消失不见了。刚刚抵达那位置的阿拉贡,波洛米尔和希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人也都僵硬地站立在了原地,惊恐地瞪向那深渊,似乎过不了多久,甘道夫就能从那里面爬上来一样。阿拉贡没有浪费时间,他大喊一声,让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他转身就朝着出口出奔跑,还顺路抓起了努力在石桥上保持平衡的费恩扛在肩上。

    “快走!现在由我来带领你们!”他喊道,“我们必须听从他最后的命令。跟我来!”

    没有人能思考得更多了,他们高一脚低一脚地慌忙爬过门后宽大的阶梯,阿拉贡领头,波洛米尔殿后,阶梯顶端是一条回荡着脚步声的宽阔通道,他们沿着通道飞奔。

    前方越来越亮,一处处巨大的通风井穿过了屋顶,他们进入一处明亮的大厅,阳光从东边高处的窗户照射了进来。他们穿过大厅和那庞大破损的大门,突然之间,一道光芒刺眼的从敞开的拱门照进他们的眼中,那是墨瑞亚的东门。有一队奥克蹲守在两旁高耸粗大门柱的阴影当中,远征队没有停下脚步,他们迅速杀死了奥克队长,其余的奥克顿时四散奔逃。他们冲出了大门,连跑带跳地冲下了那些经过时间侵蚀的巨大台阶,闯出了墨瑞亚的入口。

    就这样他们逃出了生天,阿拉贡也将肩膀上的小法师放了下来,他们来到了苍穹之下,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暖风,他们一直跑到了山墙的弓箭射程之外才停下脚步。远征队置身于黯溪谷中,谷地笼罩在迷雾山脉的阴影之下,但东边的大地上却泛着金色的阳光,此时大约是午后一点,阳光照耀,白云在天空上缓缓游荡。

    他们回头望去,在那阴影之下,墨瑞亚东门的黑色门洞犹自大张着,从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缓慢的鼓声,一缕黑岩从门洞里盘旋而出,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悲伤完全压倒了他们,每个人都泪流满面。

    除了费恩。

    希瑞狠狠地一拳砸在小法师的肩膀上,她带着哭腔喊道,“难道就连牺牲都不能让你流泪吗?难道你真的有那么冷漠吗?”

    费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感觉他就是混在这群高尚的人中的异类,不过他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希瑞,甘道夫是巫师,和那些江湖术士不一样。”他说,“我们会在见到他的。难道你们不知道甘道夫的来历吗?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你是说,甘道夫没死?”山姆抽抽搭搭地问道。

    “当然。”小法师耸了耸肩,“难道有那么人类的寿命有甘道夫这么长吗?我所知道的延寿法术都是黑魔法,甘道夫是不可能使用的,他本身的寿命比精灵还要长,他也不是普通人。”

    “你到底知道什么!”波洛米尔急切的问道,“说出来。”

    “有很多。”小法师看了看阿拉贡,又看了看弗罗多,“但现在说出来命运就会把我们推向另外一个方向,因此我不能透露任何一个字。不过我会在关键的时刻改变一些关键点,从而改变你们的命运。现在,我是你们的魔法顾问了。”

    “我们……谁会死?”阿拉贡敏锐地察觉到了费恩的言外之意。

    但费恩却沉默不语。

    【注1】秘火值的是不灭之火,是伊露维塔独有的力量。阿诺尔,即太阳。乌顿,乌图姆诺的辛达语名,是前任黑暗魔君魔苟斯的第一个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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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节 前往洛斯罗瑞恩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费恩的话冷静下来,因为他们亲眼看到甘道夫坠入无底深渊之中,没有人能从那里离开。但小法师提出的例子,比如甘道夫的寿命却是给远征队的其他人提了个醒,阿拉贡想起甘道夫手上的火之戒纳雅,那是灰港的奇尔丹赠送给甘道夫的,据说奇尔丹在第一次见到甘道夫的时候就就将精灵三戒之一送给了他。

    或许这能说明一些甘道夫的奇特吧。听到这种解释,趴在地上哭泣的皮平和梅里也都止住了哭声,只有精灵与矮人依旧沉默不语,他们不太相信小法师所说的“甘道夫还会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一套听起来像是哄孩子的说辞。即便是再强大的人,掉下无底深渊也仍然会魂归曼督斯,反而是费恩知道的预言更让人不安,虽然他一再保证会变更某些人的命运,但谁也不知道这事好是坏,就连阿拉贡的询问也不能让费恩透露一二。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阿拉贡见费恩不愿开口,他在向甘道夫告别之后,便转回身面对远征队众人。他说,“但即便甘道夫不能回归,我们也必须坚持下去,或许我们还能报此深仇大恨。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来吧,还有许多事得做。”

    他们所处的山谷夹在迷雾山脉两道犹如手臂的庞大山谷之间,形成一片阴影覆盖的峡谷,峡谷上方矗立着三座闪着银光的雪峰,分别是凯勒布迪尔、法努伊索尔和卡拉兹拉斯,这正是墨瑞亚群山。在峡谷的尽头有一道急流奔腾而下,一级级数不清的小瀑布如同白色的丝绸从山间流淌而下,山脚下的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水雾。

    “那就是黯溪梯。”阿拉贡指着瀑布说道,“如果我们的运气能好些的话,我们本应该沿着急流旁的那条深凿的路下来。”

    “或者卡拉兹拉斯不那么残酷的话。”吉姆利不满地瞪着那道雪峰,他对着那道被白雪覆盖的山峰挥舞拳头,“他现在正屹立在阳光下微笑呢!”

    在他们的东边,山脉张开的手臂在中途戛然而止,他们向更远的地方眺望,还能看到辽阔苍茫的大地。而在南边,极目力之所及,迷雾山脉延绵不绝。他们此时仍然再山谷西侧的高地上,在离他们不到一里远的地方,地势稍稍低了一些,有一个椭圆形的小湖,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矛头深深扎进北边的峡谷,湖的南端已经离开了山影笼罩的范围,沐浴在了许久未见的阳光之下。那湖水是深暗的,呈现出一种罕见的幽蓝色,就像傍晚从亮灯的屋中朝外望见的晴朗天康一般,那湖面无比平静,湖的四周是一片柔软青翠,讨人喜爱的草地。

    “那就是镜影湖,深深的凯雷德-扎拉姆(kheled-zaram,矮人语:玻璃湖)!”吉姆利的语气充满了悲伤,他的眼角向下倾斜,“我还记得他说:‘愿那景象使你心生欢喜!不过我们不能在那里滞留。’现在,我将行路很久,而心中却无欢喜。必须赶紧离开的是我,不得不留下的却是他。”

    阿拉贡带领着他们顺着大门出来的路往下走,这条路崎岖不平,逐渐没落成一条深入乱石之中,蜿蜒穿行在帚石楠与棘豆之间的小径。但即便如此,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这里很久以前有一条坦途从低地连绵曲折向上延伸通往矮人的王国,路边仍然不时可见毁坏的石雕,以及一座座青丘,低矮的丘陵上长着细高的白桦,或者是在风中叹息的冷杉。沿着道路,一个朝东的转弯,将远征队带到了镜影湖的草地附近,路边不远处立着一根孤零零的柱子,那柱子顶端破损,柱身开裂。

    “那是都林石柱!”吉姆利对于矮人王国的一切如数家珍,根据都林一族矮人的传说,都林一世在后来石柱伫立的地点初次望向镜影湖的湖面,湖水中他的头顶上浮现出一顶王冠,而后都林石柱被树立以纪念这一事件。吉姆利说道:“我不能就这么径直走过去,也不过去驻足片刻,看看这山谷的奇景。”

    “那么就快一点!”阿拉贡说着,回头望向墨瑞亚的大门,“太阳下山得早,也许奥克要等到暮色降临才会出来,但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远离此地。”

    “跟我来,弗罗多!”矮人喊道,跳离了小路,“我可不能让你不见凯雷德-扎拉姆就走。”

    矮人奔下长长的青草坡,弗罗多慢慢跟了上去,他被那宁静的蓝色湖水深深吸引。事实上有兴趣跟着矮人吉姆利去参观都林石柱的不仅仅只有弗罗多和山姆,希瑞也跟着吉姆利一同跑了过去,只留下费恩这个异类,在队伍里怎么做也不是。

    “我并不是要责怪你,费恩维迪恩先生。”沉默了一会,阿拉贡说道,“但你确实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拥有我们所不曾拥有的力量。”

    费恩长舒了一口气。他面色凝重地说,“我只能告诉你,阿拉贡,我在尽力避免你们的死亡。我所做的事情就如同用一根小木棍试图试图撬起一个大铁球一般,如果没能找到正确的支点,我就会完蛋啦。”

    “这种事你做过吗?成功过吗?”波洛米尔问道。

    “做过了好几次,有时成功了,但结果并没有改变,有时看似事情毫无变化,但结局却不再相同。”小法师面露苦涩,“我不知道这些改变的范围是谁确定的,我只能尽力而行。”

    费恩不知道伊露维塔所允许他改变的范围是多大,甘道夫的晋升是已然确定的事情,但其他人的生死也有可能是伊露维塔手中的筹码,一步一步将结局引导至这位创世者想要的场面。他不知道在他之前经历的世界当中是否有类似的存在,但费恩还是担心,那些被自己所改变的命运,躲避的灾厄是否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卷土重来。

    “这么说,你如今已经拯救了许多人的生命?”莱戈拉斯问道。

    “但恐怕还没有我杀的人多。”小法师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我所行之事是为邪恶,当别人拿着长矛向我进攻,要取了我的命的时候,杀了他们,我的心底也毫无障碍。”

    听了费恩的话,阿拉贡也松了一口气,在他想来,费恩也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吉姆利带着霍比特人和希瑞回到了小路,坐在小路上等候的其他人也适时地停止了话题,他们再次顺着小径开始了旅途。道路现在向南转去,并且迅速下坡,从夹抱谷地的两条山脉之间穿行出去,在离湖下行一段路之后,他们遇到了一汪清澈如水晶的深泉,那晶莹的水流从泉眼中涌出,冲过一道石缘,顺着一条陡峭的石渠涓涓下流。

    “这是银脉河的源泉。”吉姆利说,“别喝!它犹如冰一般冷!”

    “它汇集了山中许多其他溪流,很快就会变成一条湍急的河流。”阿拉贡说,“我们要沿着它走上许多里。我将带你们走甘道夫所选的路,而我希望先去银脉河注入安都因大河处的森林——就在那边。”

    阿拉贡指向前方,远征队的其他人也望了过去。只见前方这条溪流跃入谷中深涧,接着继续奔流进入更低处,最后隐没在一片金色迷雾里。

    “那就是洛斯罗瑞恩森林!”莱戈拉斯说,“那是我族居住之地中最美的一处,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的树能与那地相比。秋天时叶子变成金黄,并不凋落,直到来年春天新绿生发,旧叶方落,然后枝头会盛开黄花。森林好似屋宇,地面一片金黄,屋顶金黄一片,立柱则璀璨如银,因为树皮光滑银灰。我们黑森林的歌谣仍是这么说的。若是春天是我能站在那森林的檐下,我会欣喜开怀!”

    “即便那是冬天,我也会欣喜开怀。”阿拉贡说,“但现在它还在几十里外,我们要快一点!”

    有了小法师的参与,弗罗多和山姆没有受伤,那只本应该戳中弗罗多的奥克首领在费恩的火焰下变成了一滩焦黑的血肉。因此远征队的行进速度也快了许多,不一会,他们遇到了另一条从西边流下的小溪,欢腾的溪水再次汇入一条湍急的银脉河。汇合的河水一起陡然泻下了一道泛绿的石槛,水花四溅落入一个小谷地,谷地周围长着矮小虬曲的冷杉,四面陡峭,遍布荷叶蕨和越橘丛,谷底是块平坦的地区,溪流从这里穿过,哗哗响着流过晶亮的鹅卵石。远征队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会了,填抱肚子。此时大约是下午三点钟,他们里墨瑞亚的大门只有几里远,然而太阳却已经开始西沉了。

    吉姆利和霍比特人们用灌木和冷杉树枝生起了一堆火,又从无尽水瓶中倒出了水来加热。费恩将熏肉切开,在山姆的小铁锅里煎得两边焦黄,由于没有任何猎物,小法师只能让他们吃着白面包搭配培根。只不过希瑞建议让大家吃饱,最好吃到会吐出来,因为他们既要远离奥克的追捕,还要赶往洛斯罗瑞恩,只有吃饱了,他们才有力气走得远一些,他们可以到达金色森林后在补充食物。

    这个建议获得了所有霍比特人的支持,他们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消瘦。

    “如果我们不能大吃一顿,我们准会瘦成一张皮。”皮平说,“只不过山姆的皮会大一些,我们的会小一些。”

    小法师只能多分给霍比特人一些熏肉和面包。事实上他曾经问过阿拉贡会不会杀牛,但却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他们根本吃不完一头牛,剩下的残骸反而会让奥克们追踪到他们。对此,希瑞,矮人和霍比特人们都有些失望,他们无比渴望着大块大块地吃肉,山姆的香料已经许久为此派上用场了。

    在吃过饭之后,远征队准备出发,他们熄灭了篝火,掩盖了所有痕迹后,便爬出了谷地,重新回到小径上。没走多久,太阳便落到了西边的高山后面,大片的阴影从山顶蔓延而下,暮色笼罩了打赌,迷雾从洼地里升起。东边远处,黄昏的天光单单地洒在遥远的平原和树林连成的朦胧大地上。阿拉贡又带着他们走了近三个小时,中途只稍稍休息过一次。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阿拉贡让远征队众人提高警惕,此时天空中有着许多明亮的星星,但是渐亏的月亮要很晚才会出现,四周一片漆黑,霍比特人和希瑞都无法看清东西,只能借着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远征队中沉默一片,没有人说话,经验丰富的人们都在仔细聆听后方的路试是否有着任何声音。

    “除了风,什么声音都没有。”吉姆利说道,“附近没有奥克,要不我得耳朵就是木头做的。但愿奥克只是把我们赶出墨瑞亚就满足了,或许那就是他们的全部目的,除此之外跟我们,跟魔戒,都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他们若是腰围被杀的头儿报酬,常常会追击敌人许多里格,直到追到平原上。”

    弗罗多低头看了看刺叮剑,此时这把剑并没有发出蓝色的寒光。但他确实听见了什么,就像在墨瑞亚中听见的那样,他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当阴影刚刚笼罩他们,后方的路变得昏暗的时候,他就再次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即便是现在,他也听得见。

    他猛地转过身,就发现后面有两个小光点。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两个小光点,但是没等弗罗多看清,它们就消失了。

    “怎么了?”希瑞问道,她现在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弗罗多回答道,“我以为自己听见了脚步声,以为自己看见了光——就像眼睛一样。自从我们一进入墨瑞亚,我就常常这么以为。”

    希瑞赶紧招呼费恩过来。小法师翻了翻弗罗多的眼皮,又用魔眼看了看他的头顶。

    “没有。”他说,“没有魔法的痕迹。但我相信弗罗多并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可能真的看得或者听到了些什么?”

    “怎么说?”阿拉贡问道,其他人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魔古尔之刃留下的伤口让弗罗多拥有了一部分暂时看得幽界的能力。”小法师说,“那地方比我们所处的世界要怪异得多,弗罗多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某些东西位于幽界中的投影所发出。现在,弗罗多的感官比我们要强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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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节 金色森林

    费恩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中所谓的幽界,十分类似于以太位面与阴影位面的混合体,或者说,是这两个位面之间的过渡位面也极有可能,因为幽界也有着现实世界物体的投影,并且根据弗罗多的描述,那里漆黑一片,只有现实中的物体发出的白光。

    举个例子,最为典型的幽界生物便是戒灵——他们因戒指的力量被侵蚀成不可见的灵体,只有披上黑布,外人才能看到他们模糊的形体;他们可以观察到现实世界,但那景象极其模糊,尤其是在阳光之下;同时他们也具有遁入阴影的能力。

    但现在费恩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研究一番这个世界以太位面和阴影位面之间的联系,他的话让队伍中的其他人都紧张万分。如今甘道夫已然坠入深渊,队伍中魔法知识最丰富的人只剩下了费恩,虽然他们听不太懂小法师所说的术语,但还是能够听懂大致的意思。

    那就是弗罗多能够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某些可能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东西。

    “那不是我的幻觉?”弗罗多看着费恩维迪恩问道,小法师那夜色都不能掩盖的感兴趣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安。

    “我也不太确定,我是依照魔古尔之刃的能力结合我的位面知识推断出来的。”小法师说,“详细的诊断要等我拿到完整的魔古尔之刃才能进行。”

    远征队中经验丰富的人俯身到地,仔细聆听了一会,但除了植物与岩石在夜色中的低语,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但费恩的结论却无法让他们放松下来,阿拉贡急匆匆地带领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你说的是真的?”希瑞悄悄在费恩耳边问道。小法师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有说谎,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希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打了个寒颤,加快了步伐。

    夜色裹挟着寒意,袭上山谷迎接他们,一团广阔的灰影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前方。他们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这种声音无穷无尽,如同微风中的白杨树。

    “洛丝罗瑞恩!”莱戈拉斯叫了起来,即便是再危险的场景似乎也无法磨灭他那活泼的性格,“洛丝罗瑞恩!我们已经到了金色森林的边缘。诶,可惜是冬天!”

    在黑夜中,那些树高高耸立在他们面前,粗壮是枝杈肆意伸展着,如同拱门一般笼罩了道路和突然奔入的溪流。在微弱的星光之下,它们的树干呈现出灰色,颤抖是树叶则是一片暗金色。

    “洛丝罗瑞恩!”阿拉贡说,“真高兴又听见树木间的风声!我们离墨瑞亚的大门才五里格多一点,可是我们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但愿精灵的美誉今晚能在这里保护我们不受后方追来的危险侵袭。”

    “如果精灵当真还住在这里,在这个日渐黑暗的世界里的话。”吉姆利说道。

    “上次我自己的族人经过这里,回归漫长纪元之前我们的漫游之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莱戈拉斯说“但是我们听说罗瑞恩尚未荒废,因为这地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将邪恶阻挡在外。尽管如此,这地的子民很少现身,也许他们住在远离北部边界的森林深处。”

    洛丝罗瑞恩分为两部分,南部曾经与范贡森林相连,但如今树木渐渐减少,南面的凯勒布兰特平原不曾有精灵居住。

    “他们确实住在森林深处。”阿拉贡说着,叹了口气,仿佛出动了心底某种记忆,这地方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在第三纪元2980年返回幽谷的途中,阿拉贡路经过洛丝罗瑞恩。在卡拉斯加拉松,阿拉贡与阿尔玟重逢,他们在洛丝罗瑞恩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在仲夏日的傍晚,阿拉贡将巴拉希尔之戒赠予阿尔玟,他们在凯林阿姆洛斯山上约定终身。

    “我们今晚必须自己照顾自己。我们再往前走一小段,直到树木环绕,然后我们再离开这条路,找个地方休息。”

    阿拉贡举步向前,但波洛米尔却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摄政之子问道。

    “你还想走更好的路?”阿拉贡惊讶地问道,他所认识的波洛米尔可不是会因为道路艰险而退却的人。

    “一条寻常的路,哪怕要从刀剑丛中穿过。”波洛米尔说,“这支队伍一直被领着走奇怪的路,并且到目前为止都是厄运不断,之前,我们违背我的意愿从墨瑞亚的阴影下穿过,结果蒙受了损失。现在,你说我们必须进入金色森林,但刚铎盛传这地极其危险,据说进去的人没几个出来,即便是出来的,也没有谁安然无恙。”

    “你在说什么,波洛米尔。”小法师笑着说道,“你所说的安然无恙是指胖了几圈吗?我觉得只要不慌慌张张用剑指着别人,精灵是不会那么不讲道理的,我宁可相信是那些进入了金色森林的人类无理在先,所以他们才会在屁股上插满箭矢,犹如豪猪一般跑了出来。”

    “你太刻薄了,年轻的巫师。”阿拉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向摄政之子说道,“波洛米尔,但倘若智者之城中,人们如今诽谤洛斯罗瑞恩,那么刚铎的学识就衰微了。你想信什么就信吧,我们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除非你想回到墨瑞亚的大门去,或者攀上无路的山脉,有或者独自沿着大河游下去。”

    “波洛米尔,告诉我,刚铎年龄最小的士兵是几岁?”小法师说,“我知道刚铎独自抵抗魔多,处境十分艰难,我想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许多年。现在刚铎的恐怕已经没有多少老人了,如果你有机会做个调查的话就能发现这个问题,而这带来的后果就是继承下来的知识一代比一代少,否则刚铎是不会忘记人类与精灵的情谊的。”

    波洛米尔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费恩,心中思虑着小法师的年龄,刚才的话不像是一个少年能讲出的。费恩自然看出了波洛米尔的心思,他说,“或许我对于西部世界的了解比不上你的父亲,但事物的客观发展规律是必然的,就算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可以推测出来。”

    “好吧。”波洛米尔不再看向小法师,他现在觉得巫师都是不正常的人类,他不知道的是,费恩正打算给他找个女儿,奈亚拉托提普的礼物放在他手里有些棘手,他打算将史塔克家的小狼改造后便放出去。波洛米尔无奈地说道,“那就带路吧,但这森林确实危险。”

    “的确危险。”阿拉贡说,“美丽又危险。但只有邪恶,或者那些带来邪恶之人,才需要惧怕这森林。跟我来!”

    他们又往森林里走了一里格多一点,便遇到了另外一条溪流,它从绿树覆盖的山坡急速流下,而这山坡向西爬升,通往山脉。他们听见哗啦作响的水声,飞溅下一处隐没在右边阴影深处的瀑布。幽暗的急流在他们面前匆匆横过小径,至树根间积成朦胧的池塘,打着旋汇入银脉河。

    “这就是宁洛德尔溪。”莱戈拉斯说,“很久以前,西尔凡精灵就为这条溪流做了许多歌谣,我们知道现在还在北方唱这些歌,追忆它瀑布上空的彩虹,和水沫中漂浮的金色花朵。如今万物黑暗,宁洛德尔桥也已经坍塌。我要去洗洗脚,据说这希瑞能洗去疲惫。”

    洛丝罗瑞恩这座森林在西部世界中有着许多传说,其中就包括他们眼前的这条溪流。

    这条溪流的名字正是取自一位西尔凡精灵少女宁洛德尔的名字,这位精灵少女有着极为传奇的故事——当时的洛丝罗瑞恩的君主是阿姆洛斯,虽然宁洛德尔深爱这阿姆洛斯,但她拒绝与他成婚。这是由于阿姆洛斯是一个辛达精灵,而宁洛德尔对于辛达精灵和诺多精灵进入洛丝罗瑞恩感到极为不满。她认为正是这些外来精灵使安宁的洛丝罗瑞恩暴露在了中洲的战争与动乱之下,因此她离群索居,坚守西尔凡的生活方式。

    宁洛德尔独居在一条河边,这条河在往后的岁月里被冠以她的名字。

    后来因为炎魔出现在卡扎督姆,宁洛德尔为此心烦意乱,因而独身逃离了洛丝罗瑞恩。她到达了范贡森林的边界,然而她发现那里不但树木丛生,悚然可怖,而且还有移动的胡奥恩始终在阻拦着她。阿姆洛斯追随其后,在范贡森林附近找到了宁洛德尔。在恐惧中,宁洛德尔向阿姆洛斯许诺,如果他能带她去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她就愿意嫁给他,阿姆洛斯也答应离开洛丝罗瑞恩,陪伴宁洛德尔去往不死之地。

    随后他们出发前往南方贝尔法拉斯海湾的精灵港口埃蒂尔泷德,也有其他的洛丝罗瑞恩精灵与他们同行。当他们到达白色山脉时,宁洛德尔与阿姆洛斯走散了。阿姆洛斯到达了埃蒂尔泷德,在他们的船上等待宁洛德尔找来。彼时海上风浪大作,这使他们的船被卷离海岸。阿姆洛斯纵身跃下甲板,试图游回海岸去寻找宁洛德尔,然而却消失于海浪中,从此无人见过他的踪迹。

    而宁洛德尔在山间漫游,到达了吉尔莱恩河。这使她想起了她从前在洛丝罗瑞恩时毗邻的那条河。她坐在一潭水边,倾听水声,凝望着水中星辰的倒影,心中涌起一种安宁和喜悦。于是宁洛德尔陷入了悠长的睡眠。她醒来后,才沿着山脉南下到达了贝尔法拉斯,可是他们的船已经离去许久,而阿姆洛斯也失去踪迹。

    宁洛德尔此后的下落无人得知,据说春回大地时,宁洛德尔的声音会从洛丝罗瑞恩的宁洛德尔河上传来,而阿姆洛斯的声音则会从安都因河上随南风而来,与之相和。

    遗憾的是远征队并没有听到任何歌声。不过他们也不介意在这里和莱戈拉斯一起洗洗脚,冒险从来都不是什么诗情画意的事,长久的跋涉让他们变得有些臭烘烘的,希瑞还将她的鞋子扔向了小法师,要让她亲爱的弟弟想想办法,让她的鞋子变得不那么臭。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下去,跟着莱戈拉斯走,这里的水很冷,但却很干净,可以将所有人的疲惫统统洗刷干净。

    等到一行人全都渡过溪流之后,他们坐下来休息,吃了点东西。莱戈拉斯还给其他人讲起了黑森林精灵仍珍藏于心的洛丝罗瑞恩的传说,说的是世界老去之前,阳光和星光照耀在大河旁的草地上。

    当他们渐渐安静下来之后,那水声当中似乎有一个轻柔的声音,那声音在缓缓歌唱。

    “你可听见了宁洛德尔的声音?”莱戈拉斯问,“我给你们唱一首有关宁洛德尔姑娘的歌吧,很久以前她就住在这河畔。在我们森林的方言中,这是一首很美的歌,不过我现在要用西部语来唱,就像幽谷中有些人一样(指的就是比尔博)。

    从前有位精灵少女,

    犹如晴日一颗明星,

    白色披肩金黄饰边,

    脚下所履灿灿灰银。

    ……”

    莱戈拉斯在歌谣中提到了矮人惊醒山中的邪恶,也就是炎魔之后,吉姆利倒是有些不服气。

    “但那邪恶不是矮人造的。”矮人带这些怒气说道。

    “我没说是矮人造的,然而邪恶还是来了。”莱戈拉斯悲伤地答道,他继续描述宁洛德尔接下来的故事。

    “据说,她在瀑布旁的一棵树上搭建了一座房子。住在树上是罗瑞恩精灵的风俗,也许现在还是这样,因此他们又被成为加拉兹民——树民。在他们森林的深处,那儿的树非常巨大,树中的居民不想矮人那样掘地而居,在魔音到来之前也不盖坚固的岩石住所。”

    “即便是眼下这个阶段,也可以认为住在树上比坐在地上安全。”吉姆利说。他望向溪流对面那条通回黯溪谷的路,然后抬头将视线通向头顶那密密交织的黝黑粗枝。

    “吉姆利,你这话是个不错的建议。”阿拉贡说,“或许今天晚上,我们不用劳烦年轻的巫师再变出个房子出来,我们可以效仿加拉兹民,在树上寻求庇护。我们在路边坐了这么久已经十分不明智了。”

    “如果你们今天晚上想要被昆虫叮咬得睡不着觉的话,就睡在树上吧!”费恩听见有人贬低他的庇护所,顿时有些生气,“我就要在石头屋子里享受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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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节 不甚周到的招待

    “我并非认为你的房子不好,费恩维迪恩先生。”阿拉贡无奈地说道,“但我想如果奥克进入了森林,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那无比显眼的石头屋子。我猜你也不想被困在那乌龟壳里吧。”

    小法师不再理会游侠了,这个人居然声称他的魔法没有一棵树来得舒适。小小的闹剧过后,阿拉贡再次带着远征队转离了小径,他们朝西沿着那条山涧远离银脉河,进入森林更深处的阴影中。在离宁洛德尔瀑布不远的地方,他们发现一小群树,有几棵荫蔽了溪流,它们巨大的灰色树干极粗,在夜色中,没有人能看到这些树到底有多高。

    莱戈拉斯自告奋勇地试图爬上去,黑森林中的精灵都是与树木打交道的行家,他们在树上树下都如履平地。只不过就算是莱戈拉斯对于他们面前的这种树也十分陌生,他只在歌谣中听过它们的名字,叫做瑁珑(mallorn),这些树会盛开黄花,他从未爬过。

    希瑞对于在树上睡觉这种事跃跃欲试,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也是她冒险的初衷,享受新奇感与新鲜事,至于狂猎,早就被她忘在脑后了,反正在她看来,狂猎又打不过费恩。

    但皮平认为,如果这些树能让除了鸟以外的其他生物在上面过夜休息,那就是棵好树。但霍比特人是没办法在树枝上睡觉的,他相信只要自己一打瞌睡,就会从上面摔下来,这世界上恐怕只有精灵才能躺在树枝上,他们轻得犹如一根羽毛,即便摔下来也不会受伤。

    吉姆利用力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压垮树枝,那种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会让矮人发疯的。

    “那就在地上挖个洞好啦。”莱戈拉斯说道,“那更符合你们的习惯,我们还有一位矮人呢,他肯定能挖得又快又好,说不定还能用来躲过奥克。不要期望巫师的魔法房子啦,虽然那救过你们一命,但那不是要塞,经不住刀剑劈砍。”

    精灵轻盈地往上一跃,抓住一根横在头顶高处从树干岔出的树枝,然而就在他晃荡的片刻,上方的树影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daro(辛达语,不许动)!”那声音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莱戈拉斯手一松落回了地上,他既吃惊又害怕,缩身贴在了树干上。

    “站着别动!”莱戈拉斯低声对远征队的其他人说道,他们刚刚把剑从剑鞘里抽出了一截,精灵赶忙安抚他们,“别动,也别说话!”

    他们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接着,另一个清亮的声音说起了精灵语。费恩的目光在树冠之间徘徊,他仔细聆听那些声音所说的话,但他只能辨认出一些单词,更多的他只能依靠猜测,因为这些精灵语是西尔凡精灵内部所用的语言,和西部世界其他地区所用的昆雅语不同。但莱戈拉斯对这种语言一点都不陌生,他抬起头朝上望去,用同一种语言作了回答。

    “他们是谁?都说些什么?”躲在小法师身后的梅里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是精灵。”山姆说,“你听他们的声音还听不出来吗?”

    精灵的声音极其悦耳,只要是听过的人都能轻易分辨出来,他们的嗓音与奥克喉咙里发出的粗哑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

    “对,他们是精灵,”莱戈拉斯说,“他们说,你的呼吸那么大声,就算在黑暗中也能一箭射中你。”

    小法师悄悄翻了个白眼,莱戈拉斯说的话只是在吓唬山姆而已,但这个老实的园丁却无比恐惧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精灵微笑着说道,“不过他们也说,你们不用害怕,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好一阵子了。我们在宁洛德尔溪对面时,他们就听见了我的声音,听出我是他们北方的亲族,因此他们并未阻止我们过河。之后,他们还听了我唱的歌,现在,他们邀请我和弗罗多爬上树去,因为他们似乎接到了一些有关他和我们这趟旅程的消息。至于其他人,他们请你们再稍定一下,并在树下留意四周的状况,直到他们决定该怎么办。当然,还有你,山姆,要你和弗罗多分开是不现实的,谁都能证明这一点”

    山姆红着脸低下了头,但在夜色中没人能看清。

    “那我们能抓痒痒吗?”皮平瞪大眼睛看向树梢,“我担心一抬手就会被箭矢招呼。”

    “他们不会这么凶狠的,小霍比特人。”莱戈拉斯无奈地说道,“尽情抓痒吧。”

    —————我是尽情抓痒的分割线————

    一道由银灰色绳子制成的软梯从树冠的阴影中垂了下来,但即便是在夜色中,这条绳子仍然闪着微光,虽然这绳子看起来纤细,但实际上却非常结实,能承受许多人的重量。莱戈拉斯轻巧的爬上了去,弗罗多慢慢跟在后面,相比起莱戈拉斯的轻盈,霍比特人的动作就显得十分笨拙,跟在弗罗多身后的山姆也是如此,他努力不要呼吸得太大声,霍比特人就如同沉重的铅块一般缀在绳梯上。

    瑁珑树的树枝几乎是从树干向水平方向生长出去的,然后再向上伸展,但在接近树顶的地方,在树冠中间他们发现建有一个木头平台,当时这类东西叫“弗莱特”,精灵则称为“塔蓝”。平台中央有个圆孔,绳梯就是从那孔中放下去的。

    当霍比特人费劲艰辛爬上来之后,弗罗多只见莱戈拉斯与另外三位精灵坐在一起,他们穿着暗灰色的衣服,如果不是他们还在活动,弗罗多根本看不见他们。精灵们起身,其中一位揭开了一盏小灯,小灯放出一束银色的光芒,他将灯举高,先端详弗罗多的脸,然后是山姆的。看完之后,他又把灯光遮盖上,用精灵与说了欢迎辞。但弗罗多只能结结巴巴地回应,现在霍比特人无比希望费恩就自己的身边,想来巫师是能够说任何一种语言的,现在弗罗多只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尴尬非常。

    “欢迎!”精灵见状又用通用语说了一遍,他说得很慢,每个词都咬字清晰。他说,“我们很少使用别的语言,都说本族的语言,因为现在我们住在森林的中心,不愿意跟其他任何种族打交道,就连北方我们的亲族,也与我们隔开了。不过我们当中还是有人回到外地去收集消息,监视敌人,他们会说他乡的语言,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名叫哈尔迪尔,这是我的兄弟,儒米尔和欧洛芬,他们只会说一点点你们的语言。”

    “我们得到了消息说你们要来,因为埃尔隆德的信使在爬黯溪梯回家的路上经过了罗瑞恩。我们已经长年不曾听说霍比特人,或者说,半身人,也不知道仍有霍比特人居住在中洲。你们看起来并不邪恶!既然你们是跟着一个属于我们亲族的精灵一起来,我们愿意依照埃尔隆德的要求,与你们交朋友——尽管我们没有带领陌生人穿过我们领土的惯例。不过,今晚你们必须待在这里。你们有多少人?”

    “十位。”莱戈拉斯说,“我,四位霍比特人,一位半精灵,还有三个人类,两男一女——其中一位是阿拉贡,他是精灵之友,是西方之地的人类。”

    “阿拉松之子阿拉贡的名字,罗瑞恩并不陌生。”哈尔迪尔说,“夫人对他颇为爱重。那半精灵,他偏向人类,还是偏向精灵?你认识他的亲族熟悉吗?”

    “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来历神秘,是一位巫师,虽然年纪很小,就算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他也是个少年,但他的学识却足够渊博,并且有着强大的力量。”莱戈拉斯说,“那位人类女孩,希瑞,就是他的姐姐。”

    “正是奇妙的家庭关系。他几岁?”

    “十五?还是十六?”

    “他还是个幼儿!埃尔隆德居然让一个孩子参加冒险。不过这没问题了。”哈尔迪尔说,“但你只说了九位。”

    “第十位是个矮人。”

    “矮人!”哈尔迪尔的表情十分精彩,“这可有问题了。自从黑暗年代【注1】开始,我们就不跟矮人打交道了。他们不准踏上我们的领土,我们不能允许他通过。”

    “但他是从孤山来的,是戴因值得信赖的族人之一,对埃尔隆德十分友好。”弗罗多忍不住说道,他现在庆幸其他人没有跟着一起上来了,若是矮人或者波洛米尔听到精灵之前那些骨子里带着傲慢的话,说不定会拔出武器做上一场。但现在,弗罗多无法容忍自己的伙伴承受污蔑,他说,“埃尔隆德亲自选他做远征队的一员,他一路上都勇敢又忠诚。”

    三个精灵听了这话之后,便轻声讨论了一会,紧接着又用他们的语言询问了莱戈拉斯。最后,哈尔迪尔说,“好吧,虽然这有违我们的意愿,但我们可以这样做:如果阿拉贡和莱戈拉斯愿意看守他,并为他担保,他就可以通过,都穿过洛丝罗瑞恩时他必须蒙上眼睛。”

    “不过现在我们决不能再争论下去。你们的人不能再留在地面上,几天以前,我们看见有一大队的奥克沿着山脉边缘,往北朝墨瑞亚去了,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监视着各条河流。野狼在森林的边界上嗥叫,如果你们的确是从墨瑞亚来的,那么危险一定落后不远。明天一早你们就必须前行。”

    “四个霍比特人可以爬上来,到这里跟我们待在一起——我们不怕他们!旁边的树上另一个塔蓝,其他人必须上那里躲避。你,莱戈拉斯,你必须对我们负责,看好他们。如果有什么差错,立刻叫我们,还有,当心那个矮人。”

    莱戈拉斯立刻下了绳梯传达哈尔迪尔的口信。不一会,梅里和皮平便爬上了这高高的弗莱特。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神情似乎更像是害怕。

    “拿着!”梅里喘着气说,“我们把你俩跟我们自己的毯子头拖上来了。大步佬把其余的行李全都藏在一堆厚厚的树叶底下。”

    “你们不需要这些累赘。”哈尔迪尔说,“冬天在树顶上是很冷的,尽管今晚吹的是南风,但我们会给你们食物和饮料,能驱除夜寒,我们还有多余的毛皮和斗篷。”

    霍比特人感觉自己睡在鸟笼上,除了心宽体胖的山姆,其他霍比特人都极难入眠。等到深夜时分,他们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弗罗多却醒了,他被一个从弗莱特中央的洞里冒出来的精灵给吓了一跳。

    原来他们所住的树下有某种东西慢慢爬过,如同枯叶下的毒蛇一般安静。那东西十分警觉,它拥有十分出色的爬树技巧,但即便是哈尔迪尔也辨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而不久之前,一大队奥克精兵才经过这里,他们涉过了宁洛德尔溪,沿着河边的旧路往下游走去,而这些奥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在之前远征队停留的地方搜索了一阵子。

    但在此地的精灵除了莱戈拉斯,只有三个西尔凡精灵,他们对付不了这么多奥克。因此他们赶到了前头,将奥克引走,而欧洛芬则赶回居住地警告他们的族人。等到西尔凡精灵们在北边边界埋伏下来,那些奥克将会丧命与洛丝罗瑞恩。与此同时,哈尔迪尔再次告诉他们,天一亮,他们就必须朝南行进,在西尔凡精灵看来,远征队已经给他们惹了足够多的麻烦了。

    远征队中的其他人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尤其是波洛米尔和矮人,他们更是怒火中烧,罗瑞恩的精灵并没有给矮人好脸色,加之奥克经过的时候,精灵们强硬地要求他们帮助防守,这更让波洛米尔感受到精灵们的不友善。

    “现在你看到了,费恩维迪恩先生。”波洛米尔面露讥讽地说道,“不是所有精灵都像幽谷的精灵那般友好,你还需要多见见其他人。”

    小法师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洛丝罗瑞恩精灵的态度是他不曾预料到的,如今他只能承认波洛米尔说的确实没错,这里的精灵故步自封不亚于人类与霍比特人。希瑞对于精灵的态度也有些不满。

    “但奥克是我们引来的。”阿拉贡说。

    “游侠!我们并不是不愿意一同防守!但你觉得他们有将我们看作是客人吗?”摄政之子瞪向阿拉贡,他看着阿拉贡手中的安督利尔,“我希望你能有清楚的立场,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

    【注1】又称邪恶年代,指的是第二纪元后期中洲的自由人民,尤其是人类,生活在索隆崛起的阴影下的时期。这持续到最后联盟之战中人类与精灵的联军打败索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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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节 有难同当与思念

    波洛米尔感觉心底有一阵复杂的情绪正在翻涌,他看着阿拉贡手里雪亮的安督利尔,千头万绪吐出之时却只剩下莫名的怒火。在刚铎的传说中,这一片森林并不友好,虽然这是以讹传讹的荒诞谣言,但这并不意味着波洛米尔可以忍受洛斯罗瑞恩精灵的傲慢态度,他更看不惯阿拉贡事事以精灵优先的想法。既然阿拉贡重铸了纳熙尔剑,将要继承刚铎王位,那么他就应该站在刚铎人的角度来考虑,这和阿拉贡的恋人是不是精灵毫无关系。

    波洛米尔看不到刚铎人类与金色森林的精灵友好相处的必要,这些精灵并不是将他们看待成客人,而是囚犯。如果他们再逗留在这里的话,这些精灵的箭矢很有可能就会从奥克转向他们了。费恩此时也觉得波洛米尔的说法虽说有些刻薄,但也没有太大的错误——他们是在执行拯救世界的任务,背负着将西部世界从魔多的阴影下拯救出来的重担,而且埃尔隆德也提前通知了罗瑞恩的精灵,虽然这些精灵没有参加幽谷会议,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不是面对同一阵营应该有的。

    抗拒与封闭,疏远与戒备,这是罗瑞恩精灵所表现出来姿态,唯一态度较好的罗瑞恩精灵也就只有哈尔迪尔了。脾气最糟糕的矮人更是气冲冲地握紧了锤子。

    “我就知道尖耳朵会这样!”他说,“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孤山勇士的!”

    “你说的是黑森林的精灵,莱戈拉斯在对面的树上呢!”小法师提醒道。

    “反正尖耳朵都一样!”这让矮人更加生气,他恨不得现在就跳到另一棵树上和精灵打一架,“他们还想把吉姆利大爷的眼睛蒙上!真是混蛋!”

    但阿拉贡不这么看,他们认为罗瑞恩精灵这样的表现是常态。和幽谷不一样,罗瑞恩森林的面积越来越小,而且这些精灵并没有其他居住地的精灵那么强大,他们地处要地,时常要面对墨瑞亚奥克的袭击。如今艾森加德又聚集了一大帮恶狼与黑乌鲁克,这些邪恶生物更是频繁袭扰罗瑞恩,本就人数稀少西尔凡精灵对外充满戒备实属正常。在他们看来,外来者进入罗瑞恩,肯定是带着一屁股的麻烦,精灵们能够邀请他们到树上休息属实不易,他们已经尽到了主人家的义务。

    罗瑞恩的精灵是西部世界为数不多可以结盟的善良阵营,阿拉贡不停地劝说波洛米尔放下成见。游侠认为,只要同盟需要,洛丝罗瑞恩精灵将会伸出援手,他们催促远征队离开,并且组织人手埋伏奥克就已经说明了他们不惧牺牲,波洛米尔只是因为谣言而不能正视洛丝罗瑞恩精灵而已。

    对此,波洛米尔只能点头承认,但他仍然不满地嘀嘀咕咕,“这是捡残羹剩饭的王者……”

    但游侠只能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远征队中的气氛有些尴尬,直到另一棵树上的霍比特人以及莱戈拉斯与他们会合之后,那种糟糕的氛围才稍稍好了一些。

    就莱戈拉斯个人而言,这个晚上过得十分有趣,精灵需要的睡眠时间与人类相比并不长,奥克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只是睡醒后的热身运动。尤其是当东方天际露白的时候,灿烂的晨光穿过瑁珑树的黄叶洒下光斑,微风吹过便相互碰撞,发出无边无际的沙沙声,整座森林仿佛金黄色的海洋,掀起微小的金色波浪,晴朗的天空更是宛若深海,仿佛只要稍稍一跃就能遨游天际。这种美好的景象就宛如凉爽夏日的早晨,从墨瑞亚走出时在身心上徘徊不去的黑暗瞬间就被晴朗的阳光洗净。

    而哈尔迪尔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在莱戈拉斯看来十分正常,哈尔迪尔不是还叫霍比特人走上塔蓝了吗?

    远征队在随意地吃过早餐之后便再次出发,此时天色稍早,还有些冷。这一次不再是阿拉贡走在前面了,哈尔迪尔和他的兄弟儒米尔带领着他们向前走,洛丝罗瑞恩精灵必须确保远征队离开这片森林。

    “再会了,甜美的宁洛德尔!”神情轻快的莱戈拉斯喊道,他觉得那条响着无数音符的河流带给了他最美好的音乐,那些旋律就算是在幽谷的火焰厅里也听不到。

    远征队回到小径上,继续沿着银脉河西岸走,之后又循着路朝南走了一段,他们在地上看到许多奥克的脚印,阿拉贡在心中大致计算着那群奥克的规模。过了不久,哈尔迪尔转入林中,在树荫下的河岸旁停下来。

    “河对岸有个我的族人,虽说你们可能看不见。”他说完后,便吹了声犹如小鸟低鸣的口哨。一个全身灰衣的精灵从浓密的小树丛中应声而出,兜帽掀在身后,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如黄金。哈尔迪尔熟练地将一卷灰色的绳索抛过河去,那精灵接过绳索,将绳头绑在岸边的一棵树上。

    “正如你们所见,凯勒布兰特河的水流在此已经十分强劲,”哈尔迪尔说,“河水很急又很深,而且冰冷刺骨。在那么靠北的地方,除非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涉水渡河的,而在眼下的警戒年日里,我们也不搭桥。跟我来!我们这样过河。”

    哈尔迪尔将绳子的一端紧紧绑在另一棵树上,然后轻盈地踏上绳索在河上走了一个来回,如履平地。

    “但这路只有我能走。”莱戈拉斯说,“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本事。难道他们得游泳?”

    如果哈尔迪尔不拿出什么好办法的话,其他人是绝对没有办法通过凯勒布兰特河的,霍比特人宽大的脚掌可以让他们保持平衡,费恩和希瑞也可以勉强通过,阿拉贡和波洛米尔如果死抓着绳索也能过河,但要花上许多时间,更别说矮人了,吉姆利会第一时间掉进河里,说不定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会立刻抄起斧子,就地和精灵打上一架。

    但好在,哈尔迪尔还是有所准备的。

    他说,“我们还有两条绳子。我们会把它们绑在上方,一条齐肩高,一条齐腰高。陌生人抓着两条绳子,小心一些,应该能走过去。”

    当这座有可能是西部世界最纤细的桥搭好后,远征队一行人都走了过去,有些人缓慢又谨慎,有些人则要轻松一些。霍比特人的优势并不能让他们在绳索上如履平地,皮平走得最好,他胆子最大,即便河浪冲起的白沫飞溅而起,他仍然脚下稳定,只用单手抓着绳索就很快走了过去,不过他两眼一直望着对岸,没敢往下看。山姆则拖拖拉拉,手抓得紧紧的,他总是看着下方苍白打旋的水流,仿佛那是万丈深渊一般。这种事对于山姆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他在当园丁的时候可没想过要走绳子搭起来的桥!

    当一行人终于在银脉河东岸团聚之后,精灵们解开绳索,收了其中两条卷起,留在对岸的儒米尔收回了最后一根。他将绳索搭在肩上,挥了挥手后便离去了,他要回到宁洛德尔去继续监视——即便奥克经过了,也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哈尔迪尔带领远征队抵达的地区叫做罗瑞恩耐斯,意思是“罗瑞恩的三角地”,这地方像是矛头一般,夹在银脉河与安都因大河之间,直到走到这里,他们才算真正踏上洛丝罗瑞恩的精灵国度,之前的只不过是前哨而已。洛丝罗瑞恩不容许任何陌生人窥探三角洲的秘密,尤其是首都“树木之城”卡拉斯加拉松的位置,除了精灵以外都不能知晓——阿拉贡除外,他是精灵之友。

    “按照先前的协议,我必须再次蒙上矮人吉姆利的双眼,其他人可以先自由行走一段,直到更接近我们的居住地——那是埃格拉迪尔,位于两河之间的河角地。”

    吉姆利的胸膛如同气球一般胀起,他说,“那协议可没挣得我的同意!我绝不容忍被蒙上眼睛走路,像个乞丐或者囚犯!而且,我不是奸细,我的族人从未跟大敌的任何爪牙有过挂个,我们也从未做过伤害精灵的事!要说背叛出卖你们,我不比莱戈拉斯,或者任何其他我的伙伴更有可能!你这是在怀疑矮人的忠诚!”

    “我并不怀疑你,吉姆利。”哈尔迪尔说,“但这是我们律法,我不是订立律法之人,不能不遵守律法。容你渡过凯勒布兰特河,我已经够宽大了。”

    但吉姆利很固执,如同所有的矮人一般固执。他叉开双腿牢牢站定,一只手搭上斧头的握柄。

    “我要么自由地往前走,”他说,“要么就打道回府,在家乡众所周知我从不说假话,就算我在半路命丧荒野我也认了。”

    “你不能回头。”哈尔迪尔说,“现在你已经深入此地,就必须被带去见领主和夫人。他们会对你做出裁决,你是留是去,都由他们决定。你不能再渡河回去,毕竟在你背后都有暗哨,你不可能通过。你还没看见他们,就会一命呜呼。”

    哈尔迪尔的话让吉姆利的怒火瞬间在脑中炸开,他一下子就将斧头抽了出来,哈尔迪尔和同伴也立刻拉开了弓,将远征队包围在了中心。除了阿拉贡和莱戈拉斯,其他人见势不对也将手握上了武器,霍比特人吓得直往里缩。波洛米尔脸色严肃地盯着面前那个用箭指向自己的精灵,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在精灵松开箭矢之前抽出长剑做出反击,他悄悄用空闲的那只手戳了一下费恩,小法师也回戳了一次,这让摄政长子稍稍松了一口气。

    巫师有办法就好,魔法总是比刀剑好用。

    “矮人和他们的犟脾气,真叫人头疼。”莱戈拉斯说道。或许是因为同族的缘故,他并未被弓箭指着。阿拉贡则张开双手,对精灵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对远征队众人说道,“如果我还是这支远征队的领队,你们就要听我吩咐。如此单单区别对待矮人,他当然难以接受。我们全都蒙上眼睛,就连莱戈拉斯也是。这样最好,虽然这会让这趟路走得又慢又无趣。”

    吉姆利哈哈大笑,不愧是阿拉贡好兄弟,是能和矮人一起喝酒的好汉。矮人说道,“我们看起来会像是一队欢乐的傻瓜!哈尔迪尔会不会用一根绳子把我们全穿起来,就像一只狗牵着一串瞎眼的乞丐?不过,只要莱戈拉斯一人跟我一样被蒙上眼睛,我就满意了!”

    在矮人说话的时候,费恩神经紧张地准备法术。矮人这张臭嘴!要是哪天他被打死,小法师一点也不意外,这些精灵说不定还会“一不小心”松开弓弦,取了矮人的性命。

    “我是精灵,还是本地人的亲戚!”这次反而是莱戈拉斯发起了火。

    “现在让我们大家一起喊:‘精灵和他们犟脾气,真叫人头疼!’”阿拉贡说,“但是远征队应该有难同当。来吧,哈尔迪尔!把我们的眼睛都蒙上。”

    “不准穿绳子!”小法师说道,“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侮辱,我会把这片森林烧了。我们才不是乞丐!”

    “我们可不会像矮人那般刻薄。”哈尔迪尔一边给吉姆利蒙上眼睛一边对着费恩说道,“我们会小心地领着你们,前方的路又平又直,我也不觉得你能点着这里,你还太小了,力量并不强大。而且只有心思恶毒的人才想毁灭这片美景,你可能被人类教导的太久了,才会不懂得珍惜美景。”

    “我的第一个老师还是个亡灵呢(指死徒)。”费恩撇了撇嘴,虽然精灵的生活方式很美好,很善良,但这种生活只适合希瑞,并不适合他。因为在他的前路还有无数的陷阱与荆棘,他是不会发挥自己多余的同情心的,如今在远征队中表现得十分友善,也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希瑞看到他糟糕的一面而已。

    只有美狄亚可以,当费恩杀死一个人,只有美狄亚会帮忙处理尸体,她是和小法师最为契合的那个人。他现在无比怀念那个可爱温柔的紫发女人了,只有她在的地方才能被称作是家,但短讯术永远也无法连通。费恩心底泛起一阵回家的冲动,却被他忍耐了下来——他的前路还需要在这个世界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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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节 卡拉斯加拉松

    原来巫师的老师是个亡灵!

    这个消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远征队中的其他人。霍比特人想到的是尸妖,阿拉贡想到的则是戒灵,现在他们全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费恩。波洛米尔拍了拍小法师的肩膀,还用力捏了捏,矮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吉姆利拍的是大腿而已。莱戈拉斯更是用力抱了抱小法师,根本容不得他拒绝,虽然精灵的拥抱十分温暖,还带有些许青草的香气,但费恩根本不想在莱戈拉斯怀里多待,这会让他看起来十分幼稚。

    希瑞满脸的疑惑,因为小法师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回事,她揪住费恩的衣服,想要让他好好解释一下,但在希瑞心中,亡灵就和食尸鬼差不多,顶多是某些是有智慧的,小法师根本无法说清楚,他只能用吸血鬼来举例子。

    但那也是亡灵。

    阿拉贡则用极为真诚的语气对费恩说道,“生活环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保持了善良,那些阴影不曾蒙蔽你的内心。如今你又坚定地站出来反抗黑暗,我很为你感到骄傲,费恩维迪恩。”

    死徒确实是亡灵,但不邪恶的亡灵根本不在他们的概念之中。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罗瑞恩森林精灵蒙上远征队眼睛的速度。

    “诶,当今的世道真愚蠢!”莱戈拉斯说,“在场的人全是大敌的敌人,林地阳光明媚,头上树叶如金,而我却必须被蒙上眼睛走路。”

    “这看起来或许很愚蠢,”哈尔迪尔说,“但实际上,黑暗魔君的力量最显著的体现,就在于分化所有仍然反对他的人,使他们疏远失和。如今,在洛丝罗瑞恩之外的世界上,我们甚少找到拥有信念、值得信任的人——或许幽谷除外。因此,我们绝不敢单凭一己信任而危及我们领土。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岛上,我们的手摸的更多的是弓弦而不是琴弦。”

    精灵们每人牵着一个远征队成员,在路上缓缓行走。被蒙上眼睛之后,每个人的其他感官似乎都强大了许多,他们可以听见树叶发出不同的律动声,他们可以嗅到所踩青草的气味,河流在右边远处喃喃低语,天空中传来鸟儿尖细清晰的鸣叫。为了不让他们觉得无聊,哈尔迪尔也开始了谈话,因为在场众人有许多都不曾来过洛丝罗瑞恩,精灵很想解释他们疏远众人的原因。

    “长久以来,河流一直是我们的屏障,但当魔影朝北潜行而来,将我们彻底包围之后,河流就不再是万全的保护了。有些人提议离开,但现在看来已经太迟了。西边的山脉中,邪恶正在增长;东边的大地则一片荒凉,并且遍布着索隆的爪牙。据传,现在我们无法安全朝南通过洛汗,而安都因大河的河口已落入大地的监视中,即使我们设法到底了海岸,在那里也找不到任何托庇之所。据说,海滨仍有一些高等精灵的海港,但是他们远在北方和西方,甚至过了半身人的地界。不过那究竟是在哪里,尽管领主和夫人可能知道,我却不知道。”

    洛丝罗瑞恩的精灵大多与世隔绝、居住在森林深处,哈尔迪尔可能是加拉兹民中走得最远的那个,因为他需要到外地去收集消息、监视敌人。但限于职业,他并不能离开洛丝罗瑞恩太远。当梅里说出夏尔的位置的时候,哈尔迪尔只有羡慕之情,他很想知道西方精灵海港的消息。

    但梅里也无法告知哈尔迪尔那里的情况,夏尔的霍比特人能知道这些消息,纯粹是因为临近布理镇,而灰港的精灵如果要去幽谷,有很大的可能就要经过那里。霍比特人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种族,虽然远征队中的霍比特人已经是最勇敢、最好奇的几个了,但如果他们真的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全心全意地缩进自己的地洞里过日子,即便是美丽的洛丝罗瑞恩也无法吸引他们。

    “这世界的确充满了危险,其中也有不少黑暗之处。”哈尔迪尔说,“但是,也仍有许多美丽的事物,尽管如今在所有的地方,爱都交织着悲伤,但或许还是爱占了上风。”

    有许多洛丝罗瑞恩的精灵相信,魔影终有一天会消退,和平将会重返西部世界,他们只需要守护好罗瑞恩就行了。但哈尔迪尔认为,即便魔影消退,这个世界也会变得完全不一样,精灵们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休战协定,让他们不受阻拦前往大海,永远地离开中洲,但在一个没有瑁珑树成长的地方将是贫乏无趣的。

    远征队走得很慢,他们脚下的路既柔软又平坦,即便他们被剥夺了视觉,也仍然走得十分平稳。但这一趟旅途走得极为漫长,他们走了一整天,直到凉爽的黄昏来临,晚风在树叶之间低语,他们才停下来休息。向导们不允许他们摘下蒙眼布,但精灵们还是准备了一些食物,因为小法师只能委托他们将食材和调料排列整齐,他拿出魔杖亲自做了一份晚餐,虽然没有生火,但食物还是热乎乎的。在结束晚餐之后,他们只能躺在地面上休息,因为蒙着眼没法爬树。第二天早晨,他们继续上路,不急不缓地往前走,临近中午时分他们停了下来,远征队感觉自己脚底下不再踩着落叶。

    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四周响去了许多说话声。

    一队行军中的精灵已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近处,他们正要往北边的边界去防守任何从墨瑞亚来的攻击。他们还带来了消息,其中有一部分由哈尔迪尔转告了远征队——那些追击远征队的奥克已经被消灭了,几乎全军覆没,残部朝西向山脉逃跑,正被追杀。另外,精灵们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佝偻着身子奔跑,双手几乎垂地,看起来像是野兽,但身形又不像野兽。它避开了抓捕,精灵也没有射杀它,因为不知它是善是恶。现在那家伙在银脉河下游南方消失了。

    “可能是咕噜!”费恩悄悄对阿拉贡说道,“它一直跟踪着我们!记得咕噜携带过魔戒吗?我怀疑它和魔戒的力量可能有所关联,它的身形在幽界可能会有些刺眼,弗罗多在墨瑞亚东门外看到的可能就是它!”

    “或许你说得没错。”阿拉贡也压低了声音,“但魔戒的事情还是不要在这里说比较好,这种事不宜让所有人都知道。”

    “还有,”哈迪尔继续说道,“他们还给我带来了加拉兹民领主和夫人的口信。你们全都可以自由行走,连矮人吉姆利也不例外。看来夫人知道你们远征队每个人的身份和背景(他看了眼费恩和希瑞)。或许是幽谷送来了新的讯息。”

    远征队中只有费恩和希瑞的身份是无法追溯的,如果是因为幽谷送来的讯息,小法师觉得肯定是格洛芬德尔担保了。这位死而复生的精灵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个谜团,他参加这趟远征也有格洛芬德尔引导的原因在其中,这个精灵肯定是知道某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的。

    哈尔迪尔解下了吉姆利的蒙眼布。

    “请见谅!”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的态度就连不满的矮人也无话可说,“现在请用友善的眼光看待我们!而且,请开心地观看吧,因为自从都林的时代过后,你是第一位得以瞻仰罗瑞恩耐斯森林的矮人!”

    当远征队众人的蒙眼布被解开之后,他们藏在心中的小小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他们站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上,左边有一座青草如茵的大山丘,青葱翠绿,仿佛还处在初春时节。山丘上长着两圈树木,恰似一顶双层王冠,外圈树干雪白,不见一片叶子,但匀称的树枝美不胜收,内圈则是极高的瑁珑树,仍是满树金黄,一棵树高耸在群树中央,高处的树枝间搭了一座闪亮的白色弗来特。在这些树下,以及整座绿色山丘的青草之间,遍布了一种星行的金黄色笑话,其中还装点着其他梗子细长的花朵,它们在绿茵的浓郁色调中如同一层薄雾般朦胧发亮。

    “看吧!你们来到了凯林阿姆洛斯。”哈尔迪尔十分自豪地说道,“自古以来,这里便是片古老国度的心脏地带,阿姆洛斯山丘就在这里,在往昔更幸福的年代,他的宫殿就建在此处。在这长青不凋的草地上,永远盛开着冬日繁花:黄色的是埃拉诺,单色的是妮芙瑞迪尔。我们在这里歇一会,然后在黄昏时分前往加拉兹民的城市。”

    埃拉诺在辛达语中是“太阳-星星”的意思,花朵多为金色或者银色,又或者是两色混合。妮芙瑞迪尔这个名字在辛达语中是“苍白的小脸”的意思,看起来像是雪花莲的近亲,只是看起来更为柔美一些。这些花带给了远征队极其良好的观感,毕竟被蒙上眼睛过了一整天之后,看什么也都是新奇的。

    正如费恩所说的,魔古尔之刃的伤口在给弗罗多带来痛苦同时,也让他对魔法变得敏感。当他一踏上银脉河对岸的时候,就有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他,随着远征队越来越接近凯林阿姆洛斯,这种感觉也越发强烈——仿佛在这里,那些古老的事物仍然存活于现实世界当中,魔多不曾在这片土地投下阴影一般。

    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眼前的一切颜色都变得鲜艳了起来,变得无比耀眼,如同第一次见到那些本就常见的事物,这里所生长的一切都没有瑕疵,没有疾病也没有畸形,在这片大地上,万物都是那么地纯净无暇。远征队中,只有希瑞和费恩能有这样清晰的感觉。其他人或许只是觉得景象美好,仿若置身于梦境之中,就连身为精灵的莱戈拉斯也是如此。

    这是加拉兹民夫人的力量。哈尔迪尔说道,他还邀请霍比特人们爬上凯林阿姆洛斯。

    那把魔古尔之刃给弗罗多带来的变化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或许除了埃尔隆德和甘道夫以外,没人想到这个跟魔法扯不上关系的霍比特会变得如此敏锐。当弗罗多触及那些树木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树身内蕴藏的生命和喜悦。

    哈尔迪尔带领爬上弗来特,他指着远处一座建满绿色高塔的城市,弗罗多感受到那座城市散发出一种力量和光芒,笼罩了整片森林。他顺着安都因大河远眺,在远方的荒野上,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大河对岸的土地无比单调与混沌,只有在极远的地方才再次隆起。

    那是仿佛一座黑暗又阴沉的高墙,就连太阳也不能照亮那里。

    哈尔迪尔说,那是南黑森林的堡垒。那堡垒周围裹着一片黑冷杉森林,在那里的树木并没有这里的树木那般美好,在那里,树木相互争斗,树枝**枯萎。在森林中央有座岩石高坡,多古尔都就矗立在那里,长久以来,那里都是大敌的隐蔽之所,最近一段时间,那里的上空乌云密布,或许是因为大敌的爪牙再次进入了那里的缘故。

    费恩并不清楚霍比特人和哈尔迪尔在那山丘上发生了什么,因为当弗罗多回来之后,他变得有些精神恍惚。

    “怎么了?”作为目前远征队中,对弗罗多的情况最有发言权的小法师问道。

    “阿拉贡……”霍比特人晃了晃,“不,没什么。”

    事实上,在凯林阿姆洛斯的山脚下,弗罗多看见了阿拉贡。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的并不是穿着破烂黑衣的游侠,而是一个身穿白衣,高大英俊的年轻君主,他正用精灵语对着一位弗罗多看不见的人说话。

    “arwen vanimelda,namári?!”

    但当弗罗多深吸一口气之后,那些幻觉便不见了。

    日落西山之时,林中的阴影慢慢拉长,远征队再次出发。他们朝着暮色弥漫的灌木丛走去,夜色也跟随着他们的脚步降临了树下,精灵们揭开了他们的银灯。他们出了林地之后再次进入一片空地,远征队置身与黄昏苍茫的天空之下,此时,那些最明亮的星辰刚刚发出微光。

    空地再过去,是一道隐没在淡淡阴影中的深堑,生长在深堑边缘的草很绿,还发着光。深堑的另一边往上爬升,环抱这一座绿丘,绿丘长满了瑁珑树,比起他们所见过的瑁珑树更加高大,更加深不可测,这些树屹立在暮光之中犹如高塔。在众多层层叠叠的枝干上,在始终摇曳不停的树叶中,闪烁着数不清的绿色、金色和银色的灯光。

    哈尔迪尔转向众人。他说:“欢迎来到卡拉斯加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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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节 加拉德瑞尔的凝视

    这是卡拉斯加拉松,是加拉兹民之城,罗瑞恩的领主凯勒博恩和夫人加拉德瑞尔就居住在这城市当中。哈尔迪尔领着远征队朝着西南方向走去,因为他们来的方向是北方,但这段路程并不短,因为这座城市无比地庞大。

    在城市四周环绕着一道地堑,沿着地堑外缘有着一条白石铺就的路,他们沿着这条路向西走。这座城市有着一堵绿色高墙,在左边越攀越高,随着夜色渐浓,更多的灯亮了起来,过了一会,整座山丘便亮了起来,如同缀满了繁星,除过拜访过这里的阿拉贡,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美好的景象。终于,经过一段漫长的跋涉之后,他们来到一座白桥之前,过了桥,他们便见到了巨大的城门,城门面向西南,坐落于环形城墙两端交叠的尽头,上面悬挂这许多银色的灯盏。

    哈尔迪尔敲了敲门,说了句话,城门便无声无息地开启了,但远征队并没有看到任何守卫的踪影。旅人们穿过城门进入了城市,城门在他们背后自动关上了,惹得霍比特人四处张望。

    “这是魔法。”波洛米尔贴近了费恩,无处不在的魔法让他有些紧张,只有待在远征队的魔法顾问身边,他才能将那种脚踩空处的感觉平复下来。

    “是的,这是魔法,而且是极为优秀的魔法。”小法师判断这里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开关术的魔法在发挥作用。但考虑到这是一座城市和城门的重量,那大门上的法术必然势大力沉,而且还有着其他防御法术,只可惜现在他不能回头仔细查看。

    他们身处夹在城墙两端之间的一处深巷里,波洛米尔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座防守严密的要塞,而防范的对象很有可能便是迷雾山脉的奥克,但这种事并不能随便询问。他们迅速穿过小巷,进入了树木之城,但他们看不到居民,也听不见小径上有人行走,但在周围以及上方的空中传来了许多声音,他们听见有歌声从远方的山丘高处传下来。

    “他们生活在树上!”希瑞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真的有精灵会住在树上,“他们怎么生火做饭?”

    “说不定他们不吃肉。”吉姆利说,“精灵只要吃水果和叶子就能活下来。”

    莱戈拉斯大笑着拍了拍吉姆利的头盔。

    哈尔迪尔带着他们走过了许多小径,爬上许多阶梯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高处。

    远征队一行人看见面前一片宽阔的草坪中央,有座喷泉正闪烁着晶莹的水光,周围的树枝是哪个也挂着许多摇曳的灯盏,照亮了喷泉。而这座喷泉喷出的水尽数落入了一个银盆,从盆中又溅出一条莹白色的涓涓细流。草坪南边耸立着所有树木中最高大的一棵,那棵树有着粗壮光滑的枝干,如同灰色的丝绸般闪亮,擎天的树干到了极高出才有分支,粗大的枝干张开在浓密如云的树叶下,每个第一次见到这场景的人无不将头仰直最高,直到碰到后背。

    在大树旁立着一夹宽阔的白色梯子,梯子底坐着三个精灵。他们见一行人走近时便跃了起来。他们的个子很高,身穿灰色的盔甲,肩披雪白的长斗篷。

    “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就住在这里。”哈尔迪尔说,“他希望你们上去,与他们交谈。”

    一个精灵卫士用一支小号角吹出了清晰的音符,紧接着,从上方高处传来了三声回应。

    “我先走。”哈尔迪尔说,“接着是弗罗多和莱戈拉斯。旁人请随意跟上,没爬惯这种梯子的人,会爬很久,不过你们可以在中途休息。”

    费恩目光闪动,他有些不愿与加拉德瑞尔会面,他只记得这位领主夫人会“考验”远征队每位队员的内心。虽然小法师不明白领主夫人使用的是何种法术,但他也没有把握能够防御住加拉德瑞尔那质问心灵的魔法。但此时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跟随远征队的步伐,若是他拒绝,便会显得自己过于特殊。

    这段梯子实在是过于漫长,弗罗多和莱戈拉斯先爬上去了,其他人也跟着缓慢地往上爬。他们沿着梯子经过了许多“弗来特”,有的在左边,有的在右边,有的环绕树干,梯子从那中间穿过。当他们爬到了最顶部的时候,便看到那里的弗来特极为宽阔,如同大船的甲板一般,在那弗来特上面有一座大屋子,仿佛人类的宫殿那般庞大。旅人们跟随阿拉贡的脚步,走进了一个椭圆形的会客厅,这棵巨大的瑁珑树从大厅中央往上生长。

    会客厅中洒满了柔和的灯光,四面墙壁是绿色和银色,屋顶则是金色。在会客厅中做了许多精灵,在树干下有一根鲜活的树枝作为华盖,那里有着两张并排的椅子,坐着两位精灵——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依照精灵的礼节,他们起身迎接。

    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的身高极高,加拉德瑞尔的身高不亚于领主,他们庄严美丽,一身纯白的装束,领主凯勒博恩有着一头银亮的长发,加拉德瑞尔则有着一头深金色的秀发。弗罗多和莱戈拉斯早已等在了这里,他们正坐在凯勒博恩的身边,只是弗罗多看起来有些不安。哈尔迪尔将一行人带到了领主面前,凯勒博恩一一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欢迎你,阿拉松之子阿拉贡。”他说,“距你上次来到此地,外界已经过了三十八年。这些年你过得甚是艰苦,但无论吉凶,结局已近。在此你且放下重担,暂作歇息。”

    “欢迎你,瑟兰杜伊之子!我的亲族从北方远道而来,实属稀客。”

    “欢迎你,格罗因之子吉姆利!我们在卡拉斯加拉松已经多年不见都林的族人。然而今天我们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律法,愿此成为一个吉兆,标志着尽管当今世界黑暗笼罩,但美好的年日已近,我们两族子民的友谊亦将恢复一新。”

    此时,就算是不喜欢精灵的吉姆利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凯勒博恩跳过了波洛米尔,费恩和希瑞的名字,他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只是他的眼神在费恩的耳朵上停留了一会,之后,他便邀请客人们在他面前坐下。凯勒博恩在仔细打量远征队的每个人后,便再次说道,“这里共有十位。但据消息说,共有十一位出发。不过,或许计划有变,而我们未获得统治。埃尔隆德身在远方,而我们两地之间黑暗聚集,今年全年,阴影都越发深重。”

    没等阿拉贡开口回答,加拉德瑞尔便开口说话了。

    “不,计划并未改变。”加拉德瑞尔夫人的声音清晰悦耳,但要比一般女性低沉一些,“灰袍甘道夫与远征队一同出发,但他没有进入这地的边界。现在,告诉我们他在哪里,因为我迫切希望再次与他交谈。但若他不进入洛丝罗瑞恩的屏障之内,我便无法从远方看见他。他的周围笼罩着一团灰雾,他双脚所走过的路和他头脑所谋之途,我都看不透。”

    阿拉贡不得不告诉精灵们那个不幸的消息,他在凯勒博恩的要求下,详细地叙述了他们从卡拉兹拉斯山口之行与随后那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巴林和那本马扎布尔之书,还有马扎布尔室的战斗,大火,窄桥以及那恐怖的阴影。

    那是都林的克星,一只魔苟斯的炎魔。长久以来,罗瑞恩的精灵们就一直惧怕这卡拉兹拉斯山底下沉睡着的恐怖,凯勒博恩认为,如果他早就知道矮人又在墨瑞亚将那邪物惊醒,他是不会同意远征队进入洛丝罗瑞恩的。他说甘道夫终于从智者沦为愚人,无谓地进入了墨瑞亚的罗网。

    游侠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他看向小法师,但费恩却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将自己的预测告知给精灵,虽然这可以托词在他的血脉力量上,但这仍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阿拉贡便按捺住了公然将这件事说出的想法。

    “这么说的人,未免过于轻率。”加拉德瑞尔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凯勒博恩的话,“甘道夫一生从不做无谓之事。那些跟随他的人不了解他心中所谋,一次无法转述他的完整目的。但是,无论想到如何,跟随者都无可指责。不要后悔你接待了这位矮人!倘若我们的子民长年流亡,远离洛丝罗瑞恩,那么这些加拉兹民,乃至智者凯勒博恩,有谁不想再路过时看看自己的古老家园呢?哪怕它已变成恶龙的巢穴?”

    加拉德瑞尔看向吉姆利。紧接着,吉姆利便笨拙地起身,以矮人的礼节鞠了一躬,他说:“然而更美的是罗瑞恩生机盎然的大地,而加拉德瑞尔夫人胜过大地中蕴藏的所有宝石。”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众人鸦雀无声,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费恩更加紧张。吉姆利说不定是听到了什么话,而这种对话别人根本听不见,只有可能是因为加拉德瑞尔用魔法传递到吉姆利心中。

    希瑞的眼神在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之间转来转去,她悄悄拉了拉费恩衣袖,但小法师只是轻轻甩了甩手,没有理会她。希瑞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费恩居然会不理睬她!她又揪了揪费恩的衣服,这次用的力量更大了,但费恩依旧是甩开了她——他现在要专心维持法术,应对可能到来的读心魔法攻击,没有时间陪希瑞玩闹。

    年轻的女猎魔人突然抓住了费恩的手,用力捏了起来。小法师瞪了过去,希瑞也昂起头瞪了回来。无奈之下,小法师只能用手指和希瑞悄悄打起了架,索性他们的手背衣服所遮挡,暂时没人发现他们的玩闹。

    过了好一会,凯勒博恩才开口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处境如何险恶。请吉姆利原谅我,我心中饱受困扰,故而口出尖刻之言。我会按照你们每一位的愿望和需要,尽我所能援助你们,尤其是那位身负重担的小种人。”

    希瑞敏锐地察觉到了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加拉德瑞尔明显要强硬得多。她赶紧拍了拍小法师,在她心中,费恩什么都知道。而小法师也冲着她微微点头,应证了这种关系。

    “你们的任务,我们知晓。”加拉德瑞尔说,“但我们不会在此继续公开谈论。然而,你们如甘道夫本人计划的那般,来到此地寻求帮助,此举也许会证明并非徒劳。因为加拉兹民的领主被视为中洲精灵红最有智慧的一位,他能赐予的礼物,超过君王的利郎。他从万物衔新的初始年代起,就住在西部(指的是隐匿王国多瑞亚斯里),而我已与他一起生活了无数岁月。银我远在纳国斯隆德和刚多林陷落之前,便越过而来山脉,我们共同度过了这世界的每个纪元,在长久的失败中仍抗争不歇。”

    加拉德瑞尔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对着希瑞的,她似乎听到了希瑞内心深处的想法,因此才有了这番解释。

    她继续说道,“是我首先召聚成立了白道会。倘若情况不曾偏离我的构想,白道会应有灰袍甘道夫来统领,如此一来,或许一切都会大不一样。不过,即使是现在,仍有希望留存。我不会给你们建议,说你们该怎么做,因为我对你们的帮助,不在于策划或执行什么,也不在于选择哪一条路,而仅仅在于我通晓过去、现在和一部分未来。然而,我要对你们说:你们的使命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口,稍有差池,便会失败,导致全盘尽毁。但是,只要远征队全体忠诚团结,就犹存希望。”

    加拉德瑞尔说完之后,便静静轮流打量着每一个人,除了莱戈拉斯、阿拉贡和费恩,几乎没有人能长时间承受她的凝视。而事实上,费恩也不行,他只是将自己的情绪强行平息下来了而已。

    或许这就是加拉德瑞尔要做的,她想打破每个人的心房,来窥探他们的内心?小法师觉得自己似乎有着被害妄想症,但在心灵魔法这方面,他宁可将别人想得糟糕一些,努力维持法术也不愿意稍显懈怠。

    似乎加拉德瑞尔打量费恩的时间最长,但小法师的表情依旧无比僵硬,他微垂眼帘,拒绝注视加拉德瑞尔的眼睛。眼睛是心灵之窗,这样的说法或许不是那么地准确,但也有一定道理,许多窥探心灵的魔法都是借由眼睛来施展的。

第三百三十五节 决定方向

    在仔细打量了每个人之后,加拉德瑞尔夫人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她收回了目光,霍比特人感觉自己从那由目光构建的监牢里释放了出来。加拉德瑞尔夫人莞尔一笑,她说,“今晚你们将平安沉睡。”

    闻言,远征队中的其他人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几好像被深入盘问许久一般,变得疲惫不堪。小法师依旧保持着僵硬的表情,这是他像斯内普教授学到的,避免被人察觉出自己的表情,虽然他做得没有魔药学教授那般,但费恩还是用魔法来弥补了自己的破绽。现在他觉得自己同伴疲惫的神态似乎是由于某种查看记忆的魔法导致的,但小法师可不敢进行反击,只能守好自己的心灵。

    “现在下去吧!”凯勒博恩说,“悲伤和旅途劳顿已使得你们精疲力竭,即便你们的使命与我们不是息息相关,你们也依旧能在这城中获得庇护,直到你们康复,重焕活力。现在,你们该休息了,我们暂时不会再提你们下一步何去何从。”

    精灵们并未让远征队入住建造在弗来特上的房子,但也并未将他们赶下树,让他们睡在地面上。洛丝罗瑞恩的精灵们在喷泉附近的树林中为他们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并且在帐篷中安放了许多柔软的长榻,费恩请精灵们多支起了一个小帐篷,并且取来了一个巨大的木桶,作为给希瑞洗澡用的浴室。哈尔迪尔照做了,他们安排完一切之后,便用悦耳的精灵嗓音向他们道了晚安,随即便离开了这里。

    就在小法师召唤来水流放进木桶,并且加热洗澡水的时候,远征队的其他人正在谈论昨晚在树梢上过夜的经历,以及白天时候的旅程,但话题的中心还是领主和夫人。远征队中对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有所了解一些的只有莱戈拉斯和阿拉贡,在霍比特人和希瑞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分别讲起了一部分,并且相互补充,最后拼凑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凯勒博恩是多瑞亚斯之王辛葛的亲族,是多瑞亚斯的亲王,是辛葛的弟弟埃尔莫之孙,是一位标准的辛达精灵,是泰勒瑞族的一部分留在了贝烈瑞安德,自称灰精灵的族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目光会在费恩的耳朵上停留了这么久的原因,因为费恩的发色和耳朵都与辛达精灵十分相似。

    而加拉德瑞尔是那些从不死之地渡海而来的诺多之一,他们为了收回被魔苟斯偷走的精灵宝钻而反抗了维拉,因此遭受了曼督斯的诅咒,永生永世不能再回到阿门洲。

    洛丝罗瑞恩不信任矮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凯勒博恩在多瑞亚斯之时就经历过矮人的背叛,起因也曾经提到过,那就是镶嵌着精灵宝钻的瑙格拉弥尔。当愤怒之战爆发,第一纪元结束,贝烈瑞安德被毁,沉入海底。许多诺多精灵在维拉的宽恕下回到了不死之地,而加拉德瑞尔同凯勒博恩一起留在了中洲。

    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大概在林顿呆了一段时间,它是埃瑞德林顿以西的濒海要塞,统治者是诺多至高王吉尔-加拉德,但是许多住在林顿的精灵都是像凯勒博恩一样的辛达精灵,而凯勒博恩在吉尔-加拉德之下统治着这片地区。

    第二纪元早些时候,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在很多精灵的跟随之下,向东来到了埃利阿多,那是中洲西北部一片广袤的土地,位于迷雾山脉与蓝色山脉之间。夏尔、布理与幽谷都位于埃利阿多境内,北方王国阿尔诺也建于此。

    他们可能在暮暗湖附近居住了一段时间,他们的女儿凯勒布莉安,即阿拉贡的丈母娘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生的。大约在第二纪元700年,他们再次向东迁徙,因为加拉德瑞尔察觉出中洲大地上正在滋长的邪恶力量,而她认为她有义务去与之反抗。

    埃瑞吉安建立于第二纪元750年,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在这里与凯勒布林博及精灵工匠生活了一段时间。精灵工匠与附近的卡扎督姆的矮人有所往来,但凯勒博恩依旧不信任矮人,也不愿进入卡扎督姆,尽管这里的矮人与多瑞亚斯的沦陷毫无瓜葛。

    之后的事情便是索隆化名安那塔,赠礼之主,骗取了埃瑞吉安精灵的信任,精灵工匠打造力量之戒的故事。埃瑞吉安陷落之后,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的动向不明,但很有可能当时他们就抵达了洛丝罗瑞恩。在第三纪元,领主阿姆洛斯在海上失踪之后,凯勒博就成为了罗瑞恩的领主。

    他们还谈论到了加拉德瑞尔的目光。山姆觉得自己仿佛光溜溜地站在加拉德瑞尔的面前一般,他在心中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仿佛在问他,是否要返回夏尔的家。梅里也是如此,不止他们,远征队中的其他人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们仿佛都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是横在前方那充满恐怖的阴影,一是自己极其渴望的某种事物,那事物仿佛触手可及,只要自己转身离开这条路,让别人去继续这项使命。

    “我也有同感。”吉姆利说,“我的选择应当永远保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感觉这情形不大寻常。”波洛米尔说,“或许这只不过是个考验,她处于对她自己有利的目的,想试探我们的想法。但我差点就说出口的是,她在试探我们,并且向我们提供她假装自己有能力给予的东西。不必说,我拒绝听从。米那斯提力斯的人类说话算话。”

    希瑞点了点头。现在她正经历着所憧憬的冒险生活,她并不会选择放弃,因此她也拒绝了加拉德瑞尔的恩赐,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那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她和费恩,她不相信加拉德瑞尔也能做到。

    她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

    “你呢?”希瑞向着返回帐篷的小法师问道。

    “不,我没有听到任何选择。”费恩摇头说道,“我可不会让任何人的魔法影响我的大脑,那太危险了。”

    波洛米尔若有其事地说道,“我不相信这位精灵夫人和她的居心,小巫师的做法倒是谨慎。”

    “不要污蔑加拉德瑞尔夫人!”阿拉贡严厉地说,“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她身上和这片土地上绝无邪恶,除非一个人自己将邪恶带来,而若是这样的话,他才要当心!自从离开幽谷后,今晚我将是第一次无忧无虑得入眠。我身心俱疲,但愿我能暂时忘却悲伤,睡得深沉。”

    阿拉贡倒在他的长榻上,立刻酣然入睡。

    “不管怎么样。”费恩说,“我都要设置魔法警报,即便是在安全的地方也是如此。即便是一只猫都能惊醒我,你们可以安心睡眠,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我们。”

    希瑞和费恩在帐篷里洗了个澡,希瑞在费恩帮她把头发烘干之后就立刻入睡了,小法师勉强自己提起精神,在帐篷周边设置了陷阱之后,就睡在了他的姐姐身边。一夜无事发生,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阳光早已照在了帐篷前的草坪上,喷泉在明亮的光线下涨涨落落,晶莹闪烁。

    在洛丝罗瑞恩的生活确实如阿拉贡所言,是他们这段时间过得最为宁静的日子。这里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只有偶尔会落下一阵细雨,雨后万物都清新又洁净,这里的风很凉爽又柔和,洛丝罗瑞恩的季节仿佛永远停留在早春一般。在这里,他们享受到了难得的平静,除了吃喝休息,享受烟斗草,漫步在美丽的树林之间以外,他们什么也没做。

    他们没有再见到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也极少与此地的精灵交谈,因为这里懂得并且会说西部世界语言的精灵寥寥无几,唯一会说那些语言的哈尔迪尔已经跟远征队告别了,他要回到北方防线去。自从远征队带来了墨瑞亚的消息,那里就大大加强了防卫,莱戈拉斯常常独自去跟加拉兹民相处,除了第一个晚上,他都没有跟其他人一同睡在帐篷里。不过他还是会回来用餐,因为费恩的料理水平极为高超,当他出去四处漫游时,他也经常带着吉姆利一起去。希瑞也常常按耐不住好奇心,跟着莱戈拉斯四处闲逛,回来之后总会拉着费恩讲起她所见到的东西——这里的精灵富足,善良,和另外一个世界的精灵完全不同。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完全相同的一个种族——这里的精灵的“精灵味”十足。

    这是山姆的比喻,不得不说,这位霍比特人虽然在修辞学上没有太深的造诣,但他总能敏锐地找到事物的本质。

    远征队的众人还经常听到附近有精灵唱起了哀歌,那是精灵们在为甘道夫的牺牲凭吊。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懂精灵的语言,但他们还是能够听出甘道夫的名字——米斯兰迪尔,精灵们喜欢这样称呼他。

    有一天,弗罗多和山姆散步回来之后,他们无比地紧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幻之旅。他们急切地想要出发,不想继续在这个柔和宁静的地方停留更长的时间。

    “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那个泰德·山迪曼就要把树砍了!”山姆满脸地焦急,“他们还会挖袋下路!”

    “加拉德瑞尔夫人给我和山姆看了水镜。”弗罗多说道。

    阿拉贡敏锐地察觉到了弗罗多隐瞒了些什么,但他认为,这个霍比特人有自己的打算,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他不会逼迫弗罗多说出来的。游戏看向了小法师——“我会这个魔法。”费恩说,“那是一个可以看到未来的魔法,但我并不能用这个魔法看到多少东西。加拉德瑞尔夫人应该可以做到,弗罗多和山姆应该看到了许多未来。”

    弗罗多不太愿意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远征队中的其他人也表示理解。因为他们打算再次出发。就在那天晚上,远征队众人又被召去了凯勒博恩的会客厅,领主和夫人亲切地问候了他们,最后,凯勒博恩说道了他们离开的事。

    “时机已到。”他说,“愿意继续这项使命的人,必须坚定决心离开此地。不愿继续前行的,可以在此暂留。但是,无论是走是留,谁都无法确保平安。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决定命运的紧要关头,想留下来的人,可以在此等待那一刻来临,届时或是世间诸途重新开放,或是我们召唤他们为罗瑞恩最后的需要而战,然后团们可以重返自己的家乡,或是在战斗中倒下,会与永远安息之所。”

    远征队的众人一片沉默。加拉德瑞尔再次盯着小法师的眼睛,她感觉自己面前有一面柔软但坚韧的屏障,阻挡着别人去了解眼前这个有着辛达血统的半精灵,据她了解,这位半精灵是由亡灵教育长大的,如今并未陷入黑暗,反而奋起反抗,她也听阿拉贡说过这位半精灵少年法师的提供的帮助还有他所说的、关于甘道夫的预测,身为跟随雅凡娜与奥力学习的精灵,加拉德瑞尔自然知道甘道夫的身份。或许费恩并没有那么强大,但在失去甘道夫之后,他更是不可或缺。

    但加拉德瑞尔还是有些担心,直到幽谷的格洛芬德尔的书信来到这里,才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说,“他们全都决心前行。”

    “至于我,”波洛米尔说,“我回家的路不在后方,而在前方。”

    “的确。”凯勒博恩说,“但是,远征队所有的人都会跟着你去米那斯提力斯吗?”

    “我们尚未决定要怎么走。”阿拉贡说,“我不知道甘道夫在过了洛丝罗瑞恩后,原本打算怎么做。实际上,我认为就连他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也许没有。”凯勒博恩说,“但你们一旦离开此地,便再也不能忽视安都因大河,你们当中一些人很清楚,从罗瑞恩到刚铎,负重的旅人除了乘船,无法过河。此外,欧斯吉利亚斯的诸桥难道不是已断?登录之处如今难道不是尽数落入大敌手中?

    你们会走河的哪一边?前往米那斯提力斯的路在西边,在这一岸;但是执行使命的直接之路在大河以东,在更黑暗的彼岸。

    现在你们打算走哪一边?”

第三百三十六节 宿命论

    “我的意见若是有人愿听,那就是走西岸,走前往米那斯提力斯的路。”波洛米尔说道,“但我不是远征队的领队。”

    远征队中的其他人并没提出自己的意见。加拉德瑞看向了费恩,但小法师仍然沉默不语,领主夫人一时之间想不出费恩的目的,因为格洛芬德尔并未将事情全盘告知。

    阿拉贡也犹豫不决,可以看出他仍然饱受困扰。

    “我看得出,你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凯勒博恩说,“我无权为你们作选择,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你们当中有些人会划船:莱戈拉斯,你的族人熟悉湍流的密林河(就是矮人坐着酒桶划过的),还有刚铎的波洛米尔,以及旅人阿拉贡。”

    “还有一个霍比特人!”梅里叫道,“不是每个霍比特人都把船视作野马,我的家族就生活在白兰地河边。”

    “很好。”凯勒博恩满意的点头,“那么,我会为你们一行人准备船只。这些船必须又小又轻,因为你们若要走很长的水路,变回经过一些你们不得不伤寒扛着船走的地方。你们会到达萨恩盖比尔险滩,也许还会一直去到涝洛斯大瀑布,彼处大河以雷霆万钧之势从能希斯艾尔倾泻而下。此外,还有其他危险。船可以暂时减轻你们旅途的劳顿,但是它们不会给你们任何建议,你们最后必须抛弃它们,离开大河,转向东,或者转向西。”

    阿拉贡松了口气,他反复向凯勒博恩道谢,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连几天都不必决定何去何从,有时间去好好思考这件事。其他人也都是如此,因为前方总是有危险的,顺着安都因大河的宽阔潮流下去迎接这危险,总比好过扛着背包弯着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来得好。

    好吧,不是所有霍比特人都像梅里那般对船信心十足。显然,山姆是个无比传统的霍比特人,他总是认为船跟野马一样糟糕,或者……更糟糕,即便到了现在,经历过如此之多的冒险,依旧不能改变山姆的想法。

    “明天中午以前,一切都会为你们备妥,候在码头。”凯勒博恩说,“明天早上我湖派人帮你们准备上路。现在,我们祝你们所有人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安眠不受打扰。”

    “晚安,吾友!”加拉德瑞尔说,“平安沉睡吧!今晚别为路途之事烦扰过度,也许你们每个人该走的路都已铺在脚下,尽管你们看不到。晚安!”

    因为今晚是留在洛丝罗瑞恩的最后一晚,莱戈拉斯也打算跟远征队一起度过,黑森林精灵也跟着其他人钻进了帐篷里。

    尽管加拉德瑞尔说了那番话,但其他人仍旧惴惴不安。远征队辩论这究竟该怎么做,要如何试着达成销毁魔戒这个目的才算最好,他们讨论了许久,却都没有得出结论。大部分人想要先去米那斯提力斯,至少这样他们可以先避开大敌的阴影一阵子。但持戒人弗罗多却一言不发,阿拉贡也举棋不定。

    游侠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小法师。现在看来,费恩的神秘程度远超阿拉贡的想象,现在甘道夫并不在队伍当中,游戏很想听听小法师的意见。所以,当小法师被问及的时候,远征队中的其他人都停止了辩论,齐齐看向费恩。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解释,这并非如果你们所想的一般,是一个好与坏的选择。我们思考的不是同一件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可能无法听懂,然而你们还是想让我说,因此我才会说出来,但这只是我自己的烦恼,你们听听就好。”费恩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每件事都有一个注定的结局,这次远征也不例外。因为对于伟大的存在来说,这个世界并非唯一,还有许许多多的平行世界可供研究,在无数平行世界之中,有着无数护戒远征,但只有这里,有着我和希瑞,这要从我们的血统讲起,暂且保密。

    至于平行世界是什么,你们目前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想象出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阿尔达就行了。

    我所思考的,是命运会如何安排我们,因为我和希瑞是整个命运这个复杂系统之中的变量,如同齿轮之间的沙砾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命运希望我们改变这次远征的过程和结局,命运希望我和希瑞能够演绎出更多的可能性,但我很担心我们会将远征队代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因此我甚少发表意见。

    第二种可能,则是命运不允许我们改变结局,但可以改变过程,而我们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命运都会将我们推回早已确定的道路。事实上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既不能改变结局,也不能改变过程……只不过若是如此,我和希瑞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费恩所说的话极为晦涩难懂,但还是有人听懂了一部分。这牵扯到了极为久远的传说——关于创世神话中,伊露维塔所决定的阿尔达的结局,也就是圆满之日。众人之中,只有莱戈拉斯和阿拉贡听过那个故事,但两人都认为小法师思虑过多了。

    而且对于费恩和希瑞的血统,远征队中的众人虽然十分好奇,眼神在希瑞和费恩之间转来转去,但他们还是按捺下了好奇心,不去打探。

    “如果我们失败,西部世界将陷入魔多的阴影,若是成功,我们则拯救了世界。即便这事无法影响维拉所在的阿门洲,但也是整个世界命运的重要一环,而且很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环。”费恩说,“我们此时的决定会影响这个世界未来的格局,因此你们心中所有的想法,很有可能都是来自于命运的提示,比如波洛米尔的梦境,我认为那就是命运的体现,否则他是不可能到抵达幽谷的。而即便一时选错,命运也很有可能将我们推回既定的轨道。”

    阿拉贡沉默了下来,他很清楚费恩在说些什么,即便别人听不懂,他也能从小法师的语气中听出那些悲观的论调。宿命论向来是悲观的,无论是谁,都是命运的玩偶,这种感觉很糟糕,尤其是在有着神明的世界,宿命论很有可能是事实。

    “我可以先把你的力量认知为预言,你可以为我们提供建议。就如同你说出我们会在见到甘道夫一样。”他问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既然无法决定心中所想,那就把它表现出来好了。”小法师拿出一枚金加隆,“我们只需要顺着命运所给予的提示行动就行。然后我们就可以在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之下挣扎,用我们一切的力量,智慧和决心等等,去反抗,去走我们想要走的道路,至于付出的代价,我们必须心中有数,因为等待着我们的很有可能是死亡。”

    阿拉贡犹豫地接过了金加隆,其他人都盯着他,等待他做出决定。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费恩所说的方法。

    将自己的未来放置于命运之上的感觉如同脚踩棉花过河一般,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拒绝这种做法,他不能将责任放在一枚硬币上。但阿拉贡还是觉得费恩所说的话有些道理,因此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思绪,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统统抛弃,找出那个自己所想的路线,并且确保那是最好的路线。

    他不在意命运将会将他们导向什么结局,他只想选择最为正确的道路,即便那是命运所提示的也是如此。

    游侠较为倾向与波洛米尔同行,以自己的剑去拯救刚铎。既然费恩已经说明了波洛米尔的梦境是来自命运的提示,那不妨按照梦境中所说的那般,埃兰迪尔的继承人挺身而出,与索隆一决雌雄。但如果弗罗多最后拒绝与波洛米尔同行的话,他又不能抛下魔戒不顾,除了与弗罗多一同盲目走入黑暗之中,远征队中的其他人都无法给弗罗多提供帮助。

    “我会前往米那斯提力斯,必要的话就孤身前去,因为那是我的责任。”波洛米尔说完之后,便沉默地坐在了那里,他的双眼紧盯着弗罗多,他再次开口说道,“如果你至少想要摧毁魔戒,那么战争跟武器都派不上用场,米那斯提力斯的人类也帮不上忙。

    但如果你想要摧毁黑暗魔君的武装力量,那么不带大军的力量便进入他的地盘,就是愚蠢,抛弃也是愚蠢……我的意思是,抛弃生命是愚蠢的。防守一处坚固的城池,或者公然走入死亡的怀抱,抉择就在二者之间。至少,我是这样看的。”

    弗罗多也看向了波洛米尔,他觉得此时的波洛米尔全然陌生,他的想法和他所说的话是两回事。抛弃也是愚蠢的?抛弃什么?弗罗多想到了波洛米尔在会议上所说的话,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第二天早晨,他们正在打包行李,将东西塞进那些能够装着许多东西的背包里的时候,来了几个会说西部语的精灵,精灵们给他们送来了许多礼物:旅途中需要的食物和衣服。食物绝大部分都是一种极薄的饼干,用一种谷物面粉制成,外面烤得焦黄,里面则是奶油的颜色。

    “克拉姆!”吉姆利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嚼之后,便津津有味地吃掉了余下的饼干,他认为这是河谷城和长湖镇人类擅长做的那种干粮。还不过莱戈拉斯指明了他的错误。

    “这是兰巴斯,或者叫行路面包。”莱戈拉斯说,“这比人类制作的任何食物都更能充饥,据说也比克拉姆好吃。你所吃的量足够走上一整天的路了。”

    “确实如此。”吉姆利说道,“它甚至比贝奥恩一族的蜂蜜饼干还好吃!这可是了不得的称赞,因为据我所知,贝奥恩一族是最棒的烘焙行家,可是如今他们根本不愿意把自己烤的饼干分给旅人。你们真是大方的主人。”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劝你省着点吃。”来送食物的精灵们说,“一次只吃一点,而且只在必要时再吃。因为这是给你们在找不到任何食物时吃的,这饼干只要像我们送来时这样,完全包在叶子里,风味就能保存很长时间。一块饼干便足以支撑旅人长途跋涉一整天,哪怕是米那斯提力斯的高大人类。”

    精灵们送来的衣服很特别,这是他们为每个人量身定做的连帽斗篷,以加拉兹民所织的丝料制成,虽然轻薄但却保暖。但他们很难描述他们的颜色,因为在树下看起来,这些斗篷像是透着暮光色调的灰色;但稍稍移动之后,在另外一种光线下,看起来又像是浓荫的绿色;夜晚时又像休耕田野的褐色;在星光下则是水一般的暗银色。每件斗篷都在进步用一枚有着银脉纹的绿叶别针扣住。

    “这是魔法?”希瑞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斗篷,又指了指费恩身上的衣服。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件斗篷是否跟小法师的皮衣一样,都是魔法装备。

    “很出色的魔法,很强大,这些魔法永远不会失效。”小法师说,“这些斗篷十分特别,但我就不披上了,我担心我身上的魔法会影响这东西的运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精灵们的领队说,这是因为他们把对所爱万物的心思注入了手创的所有物品里,并不是什么魔法,它们仍然是衣服,并不是盔甲,不能刀剑不入。

    不过这些斗篷应该将会对远征队很有帮助,这些斗篷几乎没有重量,必要时可以保暖或者很凉快。无论是走在山林中或是岩石间,斗篷都能极为有效地帮助远征队避开那些怀有敌意的目光。并且,这些衣料是加拉德瑞尔和她的侍女们亲手织的,精灵们过去从未让外人穿戴过本族的服饰。

    “原始的魔法往往如此。”小法师不厌其烦地低下声音向希瑞解释,“这是魔法的初级形式,只有在经过整理、简化和重复性实验之后,才会变成我们所学习的魔法,但力量往往不如前者。若是要我做出这东西,那耗费将会比别人都高。”

    “你确定不穿上吗?”梅里悄悄拉着费恩问道。

    “相信我,梅里,黑色已经足够隐蔽了,我不需要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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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节 赠礼

    在匆匆享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后,远征队离开了喷泉旁的草坪,他们把帐篷留在了这里,这些东西他们带不走。

    霍比特人们心头沉重,因为这是一片难得的安静祥和之所,他们根本记不清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子,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就和夏尔一般可爱。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一旦走出罗瑞恩,就要再次面对大敌的阴影。

    就在他们驻足观赏阳光下的白亮喷泉之时,哈尔迪尔穿过空地上的青草朝着远征队走来。

    哈尔迪尔从北边防线回来说,再次被派来再次做远征队的向导。他说黯溪谷里水汽蒸腾,浓烟蔽日,山里也很不太平,地底深处传来嘈杂声。如果远征队们当中有谁想过要走北边的路回家,那么那条路已经不通了。

    远征队缓慢走过卡拉斯加拉松,那些绿色的小径上空无一人,在上方的树木间,许多声音在低语歌唱,但远征队仍然沉默不语,许多人纷纷回头看去。恐怕他们此生都难以忘记那晶莹的喷泉,还有这透着馨香的阳光,而这里的美景,将会随着他们的讲述,一代又一代流传下去,直至成为消失在迷雾中的传说。

    哈尔迪尔领着他们走下了山丘的南坡,他们再次来到许多挂着众多灯盏的大门前,他们走上了白桥,离开了群树之城。紧接着,他们转离了铺石的道路,走上一条通往瑁珑密林深处的小径,他们继续向前,蜿蜒穿过银影斑驳的起伏林地,一直往下走,先是朝南,又是朝东,朝着安都因大河的河岸走去。

    远征队走了差不多有十里格之后,便来到一堵绿色高墙前,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他们穿过墙上的一道门之后便出了树林,闯入他们眼帘中的是一片很长的草坪。这里的绿草如同绿宝石一般晶莹,草地上点缀着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的金色小花埃拉诺。

    草地向前延伸,逐渐变得狭窄,岬角的左右两边都十分明亮。右侧西边流淌着闪闪发亮的银脉河,左侧东边奔涌着波浪滚滚的宽阔大河,水既深又暗,两条河流的对岸仍是森林,向南延伸直至目光所及之处,但所有的河岸皆是寸草不生。

    他们再次回头,却再也看不见瑁珑树了。

    他们感觉自己虽然离开了,但自己的灵魂还留在这里,在绽放着金色与银色的小花的草地边,在挂满金黄色树叶的瑁珑树下日夜徘徊。

    在银脉河的河岸边,距离河会汇入大河处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座用白石和白木搭建成的河港码头,在那里,停留着许多小船与驳船。这些船依旧充满了精灵的风格,有些小船被漆得色彩鲜艳,闪着银色、金色和绿色,但大多数船都是白色或者灰色。有四艘灰色小船被分在一旁,那是为远征队准备好的。

    哈尔迪尔帮着他们将行李放进了船中,他们还给每艘船上放了三捆绳子。这些绳子看起来很细,却很坚韧,摸起来如同丝绸一般柔软,像是精灵斗篷一般透着灰色的光泽。

    现在,一切都为旅行者们准备好了。不过精灵们还是提醒了他们,精灵所造的船有些特殊。这些船很轻,非常灵巧,与其他种族所造的船完全不同,这些船不会沉,想装载多少东西都行,但如果掌控不好,这些船将会变得极难操纵。因此精灵们建议远征队趁着这里还有河岸,可以先习惯一下如何上下船比较好。

    阿拉贡、弗罗多和山姆共乘一条船,要把这两个霍比特人分开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波洛米尔、梅里和皮平搭乘另一条船;第三条坐着莱戈拉斯和吉姆利,这两人已然成为了好朋友;最后一条船坐着费恩和希瑞,他们这艘船上还带着些远征队的行李,一般是费恩负责划船,但他却嫌麻烦,就让船上那些短柄宽叶形状的浆自己动了起来。

    阿拉贡领着他们尝试顺着银脉河逆流而上,由于水流湍急,他们往前划得很慢。只有最后一条船最为轻松,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划船一般,两个发色雪白的人正靠在船边,眺望河岸的景色。

    等到他们划过了那块绿地岬角,岸上的树便长到了河岸边上,河面涟漪间随处可见金色的树叶随波逐流。这里空气明亮,静止无风,四野寂静无声,只有从高空之中传来鸟雀的歌声。

    船只顺着河道转了个弯,便看到一只巨大的天鹅顺流直下,高傲地朝着他们游来。那天鹅的喙子如同擦亮的金子,眼睛闪烁着如黑玉镶嵌在了黄宝石当中,那巨大的翅膀半张着,胸脯下划破水面,在两侧划开阵阵涟漪。随着天鹅越来越近,一阵音乐声也从河上飘了过来,那不是一只天鹅,而是一艘船,精灵们用精湛的工艺将船造成鸟儿的形状。

    两位穿着白衣的精灵用黑桨操纵着船,凯勒博恩坐在船中央,加拉德瑞尔则站在他身后。这位美丽至极的精灵穿着修长白皙的长裙,发间戴着一个金色花环,手中捧着一把竖琴,边弹边唱。她的声音在清凉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既甜蜜又悲伤。

    伴随着加拉德瑞尔清澈的歌声,天鹅船靠近了小船,阿拉贡停住了小船。夫人在唱完歌之后,便向远征队问好。

    “我们还跟你们最后告别。”她说,“祝你们离开我们的领地后一路顺风。”

    “你们虽然做了我们的客人,却还未曾与我们一同用餐。”凯勒博恩说,“因此,我们设宴为你们践行,就在这再送你们远离罗瑞恩的两条河流之间。”

    天鹅船与远征队擦肩而过,缓缓驶向了河岸码头,远征队们将小船掉头,跟了上去。饯别宴在埃格拉迪尔尽处的青草地上举行,加拉德瑞尔与远征队的众人一边谈话一边用餐,餐点虽然不多,但却十分精致,充满了精灵的风格。加拉德瑞尔几乎经历了精灵从阿门洲来到中洲之后经历的所有事件,就算是对她心有提防的费恩也听得入了迷。

    在远征队吃饱喝足之后,凯勒博恩抬手指着过了岬角之后南边的森林,再次谈起了远征队的旅程。

    “你们顺流而下,会发现树越来越少,进入一片光秃秃的乡野。”他说,“大河在那里流过高地荒原中间的石谷,然后再经过许多里格,最后来到高拔的刺岩岛,我们称之为托儿布兰迪尔的地方。大河在那里张开双臂环抱此岛陡峭的沿岸,然后以万马奔腾、水雾漫天之势冲下涝洛斯大瀑布,泻入宁达尔夫,你们成为湿平野的地方。

    那里一片广阔淤塞的沼泽地,水流在那里弯弯绕绕,分支众多。从西边范贡森林流出的恩特沛河经由诸多河口,注入了那片沼泽。在恩特沛河附近,位于大河这一侧是洛汗,对岸则是埃敏穆伊的荒凉丘陵。那里吹的是东风,因为那些丘陵俯瞰死亡沼泽与无人之地,知道奇立斯戈埚,以及魔多的黑门。”

    凯勒博恩说了很多,他还提议,任何要和波洛米尔一同前去米那斯提力斯的人,最好在到达涝洛斯瀑布之前离开大河,并且在恩特沛河尚未注入沼泽时渡过。精灵领主特意告诫远征队,不要过于深入那条河的上游,以及不要进入范贡森林,即便是精灵也对那里知之甚少。

    在刚铎的传说中,范贡森林总是出现在没牙老婆子的故事中,如同讲给孩子听的炉边睡前故事一般。一切洛汗以北的地区,对于现在的刚铎人来说都太远了,他们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描绘那里的故事。古时候,范贡森林还与刚铎接壤,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去过那里了,那些故事几乎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

    加拉德瑞尔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杯子,往里面倒满了洁白的蜂蜜酒后递给了凯勒博恩。

    “现在,是该喝告别酒的时候了。”她说,“加拉兹民的领主,喝吧!不要心怀悲伤,尽管正午过后,黑夜必然接踵而至,而我们黄昏已经近了。”

    她将杯子递给每个远征队的成员,嘱咐他们喝下,并与他们告别。当远征队都喝了酒之后,她吩咐他们再次坐在草地上,她和凯勒博恩则坐在为他们摆设的椅子上,沉默不语的侍女们站在她周围。过了好一会儿,她只是看着客人们,最终,她再次开口。

    “我们已经喝了告别酒,”她说,“阴影已落在我们之间。不过,在你们走之前,我在船上带来了礼物,那是加拉兹名的领主与夫人要赠与你们的,用以纪念洛丝罗瑞恩的。”

    她轮流点着他们的名。

    “这是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送给远征队领队的礼物。”她对阿拉贡说,然后给了他为他那把长剑定制的剑鞘。剑鞘上覆盖着以金银雕造出的花朵与树叶的图案,上面还有用许多细小的宝石镶出的精灵如尼文,写的是安督利尔的名字,还有这把剑的传承。

    “从这把剑鞘中抽出来的剑,即使战败,也不会玷污或断裂。不过在我们道别的这一刻,你还渴望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吗?因为黑暗将会弥漫在我们之间,也许我们再也不会相见,除非是在那条就此一去,再不规范的路上。”

    阿拉贡回答道,“夫人,您知道我的全部渴望,并且您长久以来都保管着我所追求的唯一珍宝。但那珍宝不属于您,即便您愿意,也无法给我。我惟有穿过黑暗,方能获得。”

    “不过,这或许能让你宽心,”加拉德瑞尔从膝头拿起一枚铸造成雄鹰展翅形状的银别针,上面镶嵌着一大块清亮的绿宝石,她说,“此物交给我保管,为的是要在你经过此地时相赠与你。”

    当加拉德瑞尔将那块绿宝石举高之后,那宝石如阳光穿透春日绿叶般闪烁,“我将这宝石送给了女儿凯勒布莉安,她又送给了她的女儿。现在就把它交付给你,作为希望的象征。在这一刻,接受那预言中为你所取的名字吧:埃莱萨,埃兰迪尔家族的精灵宝石!”

    埃莱萨如树叶般翠绿,这其中禁锢着太阳的光辉,它被诺多精灵所赞叹,据说在其中可以看到枯败之物重新完好,老迈之人重新年轻,甚至有人说它能为其佩戴者提供某种治愈的力量。虽然这块宝石的制造者已经无从知晓,但这块宝石如今已经承担了嫁妆的功能,加拉德瑞尔已经看到了阿拉贡与阿尔玟结婚的情形了。

    加拉德瑞尔还赠与了波洛米尔一条金腰带,梅里和皮平获得了银色的小腰带,扣环做得像朵金花。她给了莱戈拉斯一把加拉兹民所用的弓,这把弓比黑森林精灵所用的弓更长,并且更坚固,弓弦是用一股精灵的头发做的,搭配这弓的还有一箭袋的箭。

    她还将一个朴素的灰木小盒子放到了山姆手上,除了盒盖上镶嵌了一个银色的如尼字母,没有别的装饰。这盒子里有着加拉德瑞尔果园的泥土,即便田园荒芜,只要将这些泥土洒在那里,一切美好将会返回他的花园之中。

    “你想要什么呢?神秘的半精灵。”加拉德瑞尔停在了费恩面前,她俯视着小法师,又看了看希瑞,她说,“你身上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你的姐姐也是如此。但你背后还有更加深沉的黑暗,如同梦境的泡沫一般,还带着畸变的肢体与血腥。我不敢多看你的未来,那是世间最深沉的黑暗与恐怖。但我还是希望你未来能保持现在这模样。”

    “这可难说了,夫人。”费恩说道,“我只能在命运的抉择下挣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们活下去。”

    “他很爱你。”加拉德瑞尔转过头,对着希瑞说道,“他会为了你不顾一切。”

    “我也会如此。”希瑞牵起费恩的手说道,“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我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帮上你们的忙。”她将自己的金色花环戴在了希瑞的发间,又送给费恩一根瑁珑树的树枝,“希望你们能永远不忘这里的美景。”

    “此生难忘,夫人。”

第三百三十八节 顺流南下

    “一个矮人会向精灵要什么礼物呢?”加拉德瑞尔走到吉姆利身前,向着矮人问道。

    “什么也不要,夫人。”吉姆利回答道,“能见到加拉兹民的夫人,听闻她温柔的话语,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吉姆利的回答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谁都没想到矮人的嘴会这么甜,加拉德瑞尔也笑了起来。

    “注意听啊,所有的精灵!”她向周围的人大声说道,“谁也不要再说矮人是既粗鲁又贪得无厌之辈!不过,格罗因之子吉姆利,你肯定渴望得到某种我能给予的东西吧?我命令你说出口!你不能成为惟一没有礼物的客人。”

    “真的没有,加拉德瑞尔夫人。”吉姆利结结巴巴地说,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真的不要什么,除非——除非允许我要,不,允许我获得一根您的头发。它远胜过地底的黄金,正如星星远胜过矿坑中的宝石。我不敢奢望这样的礼物,但是您命令我说出我渴望之物。”

    精灵们一阵骚动,讶异地互相低声细语,凯勒博恩也吃惊地瞪着矮人,但是夫人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据说矮人的本领在于他们的巧手,而不在他们的巧舌,”她说,“但这话可不适用与吉姆利。从来没有人向我提出如此大胆有如此谦恭的要求。而且,既然是我命令他说的,我又怎能拒绝呢?不过,请告诉我,你要用这礼物做什么呢?”

    “珍藏它,夫人。”矮人红着脸回答道,“用来纪念我们第一次会面时,您对我说的话。如果我有朝一日能返回家中的锻造坊,它将被封存在永不朽坏的水晶当中,作为我家族的传家宝,并作为孤身与森林之间接下善缘的信物,直到世界终结。”

    加拉德瑞尔从一缕长发上,剪下三根金色的发丝,将它们放在吉姆利手中。

    “这些话将随同这礼物一并赠送。”她说,“我不作预言,因为如今所有的预言都是徒劳:一边是黑暗,另一边惟存希望。但是,倘若希望没有落空,那么,我对你说,格罗因之子吉姆利,你将手握黄金无数,却不受黄金支配。”

    吉姆利深深的鞠躬,因为加拉德瑞尔是预言已经说明吉姆利未来将会摆脱都林家族血脉中的顽疾——龙病。那是种对金钱与财宝近乎病态的热爱,如同孤山财宝带给都林矮人的诅咒,梭林·橡木盾曾经就受困与龙病。

    “而你,持戒人。”加拉德瑞尔转向了弗罗多,“我将你放在最后,并非我认为你最无关紧要,我为你准备了这个。”

    她举起一个水晶小瓶,瓶子随着她的动作闪闪发光,白色的光芒从她手中喷薄而出。“这瓶子我安设在我的喷泉当中,铺货了埃雅仁迪尔之星的光芒。”她说,“当黑夜包围你时,它反而会放射出更明亮的光芒。当众光熄灭之时,愿它在黑暗中成为你的光。请记住加拉德瑞尔和她的水镜!”

    埃雅仁迪尔之星,如今仍然闪烁在天空的精灵宝钻,每当临近清晨或黄昏之时便可见到。弗罗多收下了瓶子,有那么一会,那瓶子在两人之间绽放光芒,弗罗多觉得加拉德瑞尔就像一位女王一般,伟大、美丽,不过不再恐怖,那些黑暗都已然消散不见。

    加拉德瑞尔起身,凯勒博恩领着远征队回到了河港码头。此时,岬角的绿地上覆盖了一层午后的金光,流水也闪烁着银光。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之后,罗瑞恩的精灵大声向远征队告别,他们用长杆将小船推离岸边。当远征队顺流而下的时候,他们回过头,就看见接近岬角尖端的绿色河岸上,加拉德瑞尔夫人独自静默矗立在那,她注视着远征队渐渐漂远。

    远征队顺着银脉河汇入了安都因大河,小船迅速一转,开始朝南而下,加拉德瑞尔的身影迅速远离,变得又远又小。弗罗多似乎看到她抬手示意,作为最后的告别,虽然相聚甚远,但她的歌声却乘风而来,清晰无比。

    突然间,安都因大河急转个弯,两边河岸陡然升起,罗瑞恩之光消失不见。

    旅人们扭头望向前方,那里的太阳被河水反射,照得他们头晕眼花。

    “我算是见过了世间最美丽的事物了。”吉姆利哭着,对莱戈拉斯说道,“从今往后,除了她的礼物,我不在称任何东西为美。告诉我,莱戈拉斯,我为什么要参与这项使命?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最大的危险来自何处!埃尔隆德说得一点不错,我们预料不到自己途中将遭遇何事。我所惧怕的危险,是在黑暗中遭受折磨,但它不能临沃退却。但是,我要是知道光明和喜乐包含的危险,我一定不会来的。现在,这场离别使我遭受重创,哪怕今晚我就要直接去攻打黑暗魔君,都不会比这伤得更重了。”

    四艘小船靠得很近,希瑞好奇地看着吉姆利将眼泪和鼻涕糊满了整张毛茸茸的脸,还有莱戈拉斯不断安慰着矮人。虽然她也为离开洛丝罗瑞恩感到伤感,但她却没有和矮人一样多愁善感。她一转头,就看到费恩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你难道不感到难过吗,费恩?”希瑞问道。

    小法师摇了摇头,他说,“如果每一次离别我们都要这么难过,那我们就活不长了。我们是天生的旅人,还是要尽快适应这种感觉比较好。”

    如今,远征队顺着宽阔湍急的河流南下,继续着这片漫长的旅途。随着船只漂流,沿河两岸的树木渐渐稀少,直到寸草不生,在他们背后,已经看不到一点陆地了,微风悄然停止,只有水声轻响。随着天色渐晚,太阳也被水雾笼罩,最后隐没在了西方,黄昏提早降临,紧接着就是一个灰暗无星的夜晚。阿拉贡带领着远征队划行在西岸树木伸出枝干的阴影下,一直漂流到漆黑寂静的深夜。

    这里的天气阴郁且寒冷,除了河水拍打树根与浮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外,没有任何声音,远征队的众人也不愿开口说话,他们在此地没有说话的心情。直到阿拉贡将他们带到一处河岸上,此时,霍比特人已经睡着了。费恩生起了一堆火,不用多少木柴,但却十分温暖,仿佛要将那阴冷的空气全部驱散。

    阿拉贡迅速安排好放哨的顺序,其他人便用精灵的斗篷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就地找了个地方躺下。小法师和莱戈拉斯最先守夜,霍比特人实在不是守夜的好人选,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跟我讲讲你吧,巫师。”见其他人都睡着了,莱戈拉斯就凑了过来,他借着火光看向费恩,“在这里的人都是家底清白的人,你和你的姐姐远比其他人都要神秘得多。”

    “我走过了很多路,莱戈拉斯,远得超出你的想象,甚至比阿拉贡所走的路都要远。”小法师借着余火加热了几根香肠,他递给精灵一根,“我的姐姐也是,但她总是走丢,因此我总要寻找她。我们是天生的旅行者,在此之前我和希瑞从未来过西部世界,我们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她先到了幽谷,我跟着阿拉贡也到了幽谷,就是这样。”

    “你看上去年龄并不大。”莱戈拉斯说,“你总不可能永远都在赶路。难道……是魔法?”

    “可以这样说,精灵,这是流淌在我和希瑞血管中的魔法,它已经和我们的灵魂密不可分了。”

    “你也是精灵!”

    “我只是有着精灵血统的人类而已,莱戈拉斯,虽然我有一双尖耳朵,但这只是天赋异禀的证据,算不得什么。”

    “埃尔隆德也是半精灵,但他还是接受了精灵的生活。而且你看起来像是辛达精灵,幽谷会很乐意接受你的,黑森林也是,甚至灰港也不例外。”莱戈拉斯见小法师对这些不感兴趣,便换了个话题,“我听你说,你的老师是亡灵?”

    “我的第一个魔法教授,正是他教会了我平行世界这个概念的真正含义,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跟你们说出那番话的原因。我们只是所有时空中的可能性之一。”小法师说,“那是……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智慧,洞察这个世界的智慧。我的老师最出色的魔法,就是观测平行世界,也就是说,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我们。”

    “你学会了吗?”精灵好奇地问道,“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

    “不,我不知道。”费恩摇了摇头,“这种魔法与流淌在我的血管中的魔法极为极为相似,我还需要等待自己的血脉生长,才能用得出那样的魔法。而且这种魔法是不被某些伟大的存在所允许的,祂不会乐意我们干涉祂的实验场的。”

    “你说的话依旧晦涩难懂,比甘道夫的话还难想清楚。”提到甘道夫的时候,莱戈拉斯的脸色晦暗,但他迅速振作了起来,“你会预言吗?”

    “那是我的天赋。”

    “那么你说甘道夫不会死?”

    “甘道夫永远不会死,你见过有活的比他还久的凡人吗?他可没有一双尖耳朵。”小法师看着前方漆黑深沉的河面,“甘道夫现在的形态只是他选择的外表而已,他的灵魂依旧熠熠闪耀,就算是大敌也无法毁灭他的灵魂。我们终有一天会在见到他的,说不定他还会换上另外一身衣服呢。”

    “为什么这么说?”莱戈拉斯问道。

    “我想你应该读过创世神话,莱戈拉斯。”小法师说,“那些由一如思维诞生的爱努并非血肉之躯,他们不会衰老,也不会灭亡。”

    “你是说,甘道夫他……”

    “他可能会衰弱,但永远不可能死亡。”

    “那……我们会不会死?”

    “我尽力不让任何人死。”

    天亮之时,远征队再度出发。令其他人感到奇怪的是,莱戈拉斯似乎并没有被天气影响心情,反而如同在洛丝罗瑞恩之时一般快乐。但当别人问起他的时候,他却总是闭口不言,只说要等待好事降临。阿拉贡也不急着南下,眼前数日他仍然可不不下决定,直到涝洛斯大瀑布和刺岩岛之前都可以放松赶路,享受在河面上漂流的感觉。

    他们任由河水推着小船向前,无意赶往前方的危险,无论他们最终会踏上哪条路。游侠让所有人都养足精神,因为前方还有未知的危险等待着他们,他要求所有人每天早早出发,直到深夜才能休息。他担心他们在罗瑞恩逗留之时,索隆并未无所事事。

    但一连几天,他们都未曾见到敌人,反倒是随着旅途,陆地上的景观也随之变化,这里的树木越发稀疏,到了第三天,树木便彻底消失。他们左边是奇形怪状的长斜坡,向上延伸远至天际。那片褐色的地区看起来干枯萧瑟,仿佛被大火烧过一般,满目荒凉。

    他们已经来到了横亘在南黑森林与埃敏穆伊之间的那片广阔、荒芜的褐地了。这里也被称为无人之地,谁也不知道这里荒芜的原因,据说这里曾经繁荣至极,布满了田地和花园。不知是瘟疫,是战争,还是大敌的恶行,让这里连断树和残石都没有。

    右边的西岸也不曾有一棵树,不过这里地势平坦,许多地方长着大片的青草地,这让远征队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不曾看到这番生机盎然的景象,他们会觉得自己已经踏进了魔多。远征队穿过了这边的一大片茂密如林的芦苇丛,当小船沿着芦苇摇曳的边缘穿过时,西边的景象全都被覆盖住了,他们只能不时从芦苇丛的缺口里看见远方的丘陵。

    离开芦苇丛之后,远征队就进入了一片无遮无挡的地方,如同从蚊水泽到云风顶的那条路一般。这种感觉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安。接下来的一两天,他们继续稳定地向南航行,这种不安感在逐日增加,小法师也给自己的伙伴们附加了防护箭矢法术,因为他担心会突然冒出一些奥克向他们射箭。

    阿拉贡也让其他人划起了桨,没过多久,大河变得开阔了起来,水也变浅了,河东岸也出现长长的石滩,水中升起了暗礁。褐地的地势也在逐渐变高,变成一片荒凉的平原,上面吹着从东边刮来的寒风。另一边河岸的草地,也逐渐变成了起伏不定的枯草,夹杂在沼泽地和高草丛之间。

    做决定的日子越发逼近了。

第三百三十九节 萨恩盖比尔遭遇战

    弗罗多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了洛丝罗瑞恩的草坪和喷泉,还有那晴朗却不刺眼的天空以及霏霏细雨。自从他们离开罗瑞恩之后,天气一天坏过一天,就连原本乐观的莱戈拉斯也逐渐沉默。四艘小船之间也极少交流,微微泛起的水声让人失去了交谈**,只有沉默,以及随之而来的睡意。

    只有费恩还能自顾自地看书,只不过阿拉贡不允许一个非自然的光源出现在河道上,因为那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弗罗多倒是曾经想借几本巫师的书来看,但他发现他虽然看得懂上面写的字,但却念不出来,书中还有许多直线曲线,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符号。

    他现在觉得还是打瞌睡比较好。

    “别这样看我。”小法师说,“我只是在解析斗篷上的魔法。这魔法可真够原始的,我试图解析、比对出这个魔法,让以后我们没有了斗篷也能藏身。”

    “但精灵说,这是将他们对事物的热爱……”

    “相信我,这就是魔法。说不定我解析出来之后你也能学习呢,弗罗多,这可是个传家手艺。”

    行进至第四天的黄昏时分,山姆向后看去。他的视线掠过了低着头的弗罗多和阿拉贡,还有跟在后面的三条船。霍比特人昏昏欲睡,他渴望扎营休息,渴望脚踏实地的感觉,即便是精灵的小船,对于霍比特人来说还是有些太过狂野了。突然,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山姆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但当他揉了揉自己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那天晚上,阿拉贡带领着他们靠近现的一个河中小岛扎营。这里与其说是小岛,不如说是河水退去之后露出的浅滩,他们脚底下的不是什么干燥的泥土,而是湿润的沙洲。但没关系,已经没有人会嫌弃这种地方了,远征队已经足够累了。

    山姆裹着毯子躺在弗罗多旁边。“弗罗多先生,在我们停下来的一两个钟头以前,我做了个很滑稽的梦。”他说,“要么也许不是梦,反正很滑稽。”

    “我的好山姆,那是什么梦?”弗罗多微闭着眼睛回答道,他了解山姆,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山姆不把事情讲完,这个敦实的园丁是不会老实睡觉的。弗罗多说,“自从我们离开洛丝罗瑞恩,我就没看见也没想过任何能让我笑的事。”

    “不是那种滑稽,弗罗多先生,是很古怪。那要不是梦的话,可就不对头了。你最好听听看。是这样的:我看见一截木头长了眼睛!”

    “木头这部分没问题,”弗罗多说,“大河里有好多浮木。但眼睛就省省吧!如果想知道木头会不会长眼睛,你还不如问问费恩维迪恩先生。”

    “我问了,弗罗多先生。但费恩维迪恩先生拉着我讲了好久木头上生长的各种菌类,还有美味的黄油煎香菇,他说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木头能长眼睛,他倒是能让许多东西长出眼睛。他还问我要不要看,我很害怕,就没答应。”山姆说,“这么说吧,就是那眼睛让我一下子坐起来的。当时半明半暗的,我看见一截我以为是木头的东西,跟在吉姆利的船后漂,我也没怎么在意。然后,那截木头好像慢慢赶上我们。你可能会说,这实在太诡异了,因为大伙儿都是一样是在水上漂。可就在那是,我看到了眼睛——差不多就像两个苍白的圆点,一闪一闪的,就在木头靠近的这端的一个鼓包上。这还没完,那不是一截木头!因为它有着像浆一样的脚,监视就像是天鹅的脚一样,只不过这脚显得更大,还不停起起落落划着水。”

    山姆压低声音,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他说,“我就在那时候坐直了身子,还揉了揉眼睛,打算要是赶走睡意以后发现它还在,就大声叫你们看。因为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它那会儿都正在快速赶上来,离吉姆利背后越来越近。但不晓得是不是那两盏灯看见我动了,而且盯着它,或者是我一下子清醒了,我不知道。总之等我再看过去,那就消失不见了。”

    弗罗多也警觉了起来。在抵达洛瑞罗瑞恩的那天晚上,他就曾经看到一个长着眼睛的奇怪生物朝着他们所住的弗来特爬了上来,哈尔迪尔也看见了。他一直担心那东西,弗罗多觉得那家伙一直躲在墨瑞亚,就是在那时候跟上远征队的。

    山姆听了之后更是担心,他担心哪天晚上,就会发现有些肮脏恶心的手指头勒住了他们的脖子。因此园丁打算放哨,他可以明天再睡,反正他平时在船上就和一件行李差不多。

    “我会这么说,”弗罗多说,“而且我还会说,是个‘长着眼睛的行李’。你放哨没问题,不过你必须保证在半夜叫醒我来换班。如果在那之前没发生什么事的话。”

    等到费恩给所有人做完一顿糊糊晚餐之后,远征队疲惫地睡下了。这旅程并不消耗太多体力,但却极为折磨人,他们都需要好好养足精神。正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弗罗多再次从沉睡中被摇醒。

    “叫醒你真是不好意思。”山姆在弗罗多耳边低声说道,“不过这是你说得,没什么要紧事,或者说,不太多——不久之前,我觉得自己听见了很轻的溅水声,还有抽鼻子声。可是你夜里在河边会听到不少古怪的声音。”

    山姆躺下了,轮到弗罗多放哨了,他坐起身,蜷缩在毯子里,努力保持着清醒。时间过得很慢,一分钟接着一分钟,一个钟头接着一个钟头,但都平安无事。正当弗罗多想屈从与躺下的**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有个几乎难以辨认的黑影漂近了,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意志发白的手伸了出去抓住船舷,接着抬了起来,直直瞪着弗罗多。

    那双眼睛距离弗罗多顶多只有一两码的距离,霍比特人甚至听得见吸气声。他猛地站了起来,从剑鞘中拔出了刺叮剑。那双眼睛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阿拉贡也翻了个身,从梦中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迅速坐了起来,一跃而起来到弗罗多身边,“我在睡梦中感到异动。你怎么拔出剑来了?”

    “咕噜。”弗罗多说,“至少我猜是他。”

    “我并不感到意外。”阿拉贡说,“巫师早已提醒我了,他说那家伙可能是跟着魔戒的。自从我们取道大河行船,他就伏在一截木头上,用手脚划水跟着我们,有一两个晚上我试图捕捉他,但是他比狐狸还狡猾,跟鱼一样滑溜。明天,我们得试着走快点,或者让巫师布置一两个陷阱,试试能不能抓住他。今晚剩下的时间我来放哨,我真希望能亲手逮住那个可怜虫,或许我们还能拿他派上点用场,但如果我们抓不住他,我们就该试试甩掉他。他非常危险,就算他无法趁夜谋害我们,他也很有可能引得附近的敌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咕噜再也没有出现。阿拉贡将昨晚的事情和远征队的其他人说了一遍之后,他们便开始保持警惕,但一直到航程结束,他们都没有再次见到咕噜。但没有人觉得咕噜会放弃跟踪,因此阿拉贡安排他们加长了划船行进的时间,趁着晨昏和夜里赶路,白天休息,尽可能借着地形来藏身。

    连续七天,平安无事。他们看见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个浅黄与淡绿色的池塘,池塘闪着微光,一轮皎洁的新月倒映在遥远的湖泊之中。第二天,两侧河岸开始拔高,逐渐变成岩壁,没过多久,他们就经过了一片起伏的丘陵,上面长满了茂密的荆棘和黑刺李灌木,黑莓丛和蔓生植物纠缠在一起。在陡峭的河岸后方是风化的低矮峭壁,以及久经风雨的灰色石柱,石柱上爬满了常春藤。再往后是高高耸立的山脊,上面矗立着被风吹得歪斜的冷杉树。

    远征队正在接近埃敏穆伊的灰色丘陵,大荒野的南方边界。这里是位于褐地以南、湿平野以北的一片崎岖的丘陵地带,安都因大河穿过其间深切的河谷,注入山区南端的能希斯艾尔湖。

    这里的峭壁和石柱之前生活着许多飞鸟,这些飞鸟成天在高空盘旋,数量极多的鸟类甚至遮住了阳光。

    待了第八天夜晚,新月沉入了暮色。阿拉贡决定再冒险一次,趁着夜间航行。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就算是阿拉贡也不熟悉的地方。

    “从此地到萨恩盖比尔的险滩,这段路我过去从未走过水路。”他说,“不过,我若是没算错的话,那险滩还在前方好几里格远。但即便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也仍有一些危险的地方:河中有不少礁石和石洲,我们一定要高度警觉,不要划得太快。”

    由于这一次的航行极为危险,小法师在每艘小船的船头上各亮起一个小光球,虽然照得不太远,但只要不是划得太快,就能及时躲避礁石。阿拉贡的船仍然划在最前方。

    突然间,所有船都失控了,一股急流将小船朝左一推,远征队可以看到白色水沫冲击着一排如同牙齿一般远远深入水中的尖锐礁石。波洛米尔快气疯了,没有船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萨恩盖比尔,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如此。

    萨恩盖比尔是安都因大河在阿刚那斯双柱上游的的一段险滩。整段险滩大约有一哩多长,其中竖立着尖桩一般的岩石尖刺。为了渡过萨恩盖比尔。人们在安都因河的西岸上修建了一条运输古道,旅行者可以在抵达萨恩盖比尔之前把小船搬运上岸,从陆路绕过险滩。

    波洛米尔还以为阿拉贡有着能够通过萨恩盖比尔的方法,才会跟着他一起划船。此时阿拉贡也颇为后悔,他轻视了这里的危险。

    “后退!后退!”游侠大喊道,“掉头!全力掉头!”

    费恩可没有蠢到试图冻结河流,在如此强大的水流冲击下,只会发生一种情况,那就是凌汛。因此他试图在两座岩石尖刺之间上架起一座冰墙,不用拦截河水,只需要能够拦住小船就够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的水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急得多,河水的携带动能也超出他的想象,冰墙刚刚构建出来就被喷溅上礁石的河水冲走。

    小法师别无他法,只能施展起一个最新学会的法术。一个六环变化系法术,操纵水位。

    在他的手下,四艘小船附近的水流慢慢变得无比平静,紧接着,河水突然涨起,超出河面足足二十尺。河水拖着四艘小船向着西岸漂去,等到河水从岸边退去的时候,远征队才松了口气。

    没等他们下船,突然间,数声弓弦声砰然响起,数支箭矢呼啸着从远征队的头顶飞过。

    远征队的其他人纷纷矮下身,拔出长剑,他们只看到箭从东岸飞来,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

    “yrch!”眼力最好的莱格莱斯喊道,他拿出加拉兹民的长弓,试图反击。小法师也挡在了希瑞面前,当一支黑羽箭飞向他面门的时候突然停滞了下来,原路返回,没多久,远征队就听见一声惨叫。

    “看来有人想要办一场宴会。”费恩抽出魔杖,他甚至懒得使用自己的宝石施展法术,数颗火焰珠子就飞了出去,他只管找准羽箭飞来的方向攻击。火光给莱戈拉斯提供了不少便利,即便是一闪而逝的漆黑身影也足够让他捕获敌人的踪迹,精灵的箭矢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随着每一位奥克。

    费恩伸出手按在莱戈拉斯的箭袋上,精灵发现,他抽出的箭矢上居然带着点点火光。

    “十二支箭。”小法师说,“最多那么多。”

    “我想足够了。”精灵笑着说道。

    “还有东西!”希瑞指着天空大喊道。她借着星光,在有着墨黑乌云的天空下,看到了南方升起的巨大乌云,“那是什么?”

    一个黑影从南方的一片漆黑中脱出,朝着远征队飞了过来。那东西貌似乌云却不是乌云,它逼近的时候遮蔽了所有的光线,那是一个巨大的有翼生物。

    幸存的奥克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爆发出了狂欢。

    加拉兹民的大弓轻响,那东西发出粗哑的尖叫从空中坠下,借着箭矢上一闪而逝的火光,远征队看到那东西还带着鳞片。

第三百四十节 莱戈拉斯与小船气球

    莱戈拉斯的箭矢上有着费恩附着的魔法,当那箭尖钻进敌人身体里的时候,便会爆发出一阵火焰。那显然不是什么善良亲切的东西,当那玩意掉下来之后,对岸充满了咒骂与哀嚎。

    黑森林精灵继续转身拉弓,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射出箭矢,而那些奥克的黑羽箭都被费恩用魔法拦截了下来。没过多久,除了野草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东岸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远征队戒备了好一会,确定自己没有再被追击之后才放松了下来。

    “我敢肯定,这是咕噜干的好事。”山姆对着弗罗多说道,“那家伙还挑了个好时候,这大河就像是故意把我们送到他们手里似的!弗罗多先生,你怎么了?”

    弗罗多此时脸色苍白,蹲在地上,就如同当初他被魔古尔之刃刺中的那般样子。阿拉贡赶紧跑了过来,他扶住霍比特人,将几层毯子紧紧裹在弗罗多的身上。等到费恩给霍比特人灌下一小口烈酒之后,这个可怜的家伙才缓过气来。

    原来,在那个黑漆漆的东西朝着他们飞来的时候,弗罗多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贯穿了他,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他肩头感到一股致命的寒冷,就像那处旧伤留下的记忆。

    见弗罗多稍稍好了一些,游侠准备再次带来远征队,他不敢再让远征队继续待在这里了,奥克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如果继续待在这里,很有可能将会再次面对几次突如其来的攻击。波洛米尔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只能一同将小船推进河水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阿拉贡不再试图用船渡过萨恩盖比尔险滩了,但他们还需要返回上游再做决定。小法师召唤出几只水元素,让它们拖着船,带着远征队逆流而上。游侠找了一处水流平静的浅湾,那里有几棵矮树长得贴近水面,树后方耸立着一道陡峭的岩壁,作为隐蔽的场所极为合适。

    阿拉贡带着远征队待在这里等到天亮,好躲避奥克的追击。他们没有扎营也没有生火,只是把船紧靠在一起,用绳子联系起来,停泊在了树下,他们只能蜷缩在传中休息。

    “这可让我大开眼界。”吉姆利说,“我没见过多少魔法,我原本以为能变出个屋子就挺厉害了,没想到居然世界上还有用水做成的生物。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加拉德瑞尔的弓,和莱戈拉斯的手和眼,居然在黑暗中射中了那鬼东西。”

    “但谁知道射中了什么。”莱戈拉斯说。

    “我不知道。”矮人说,“但我很庆幸那个阴影没再靠近,我讨厌那东西,它着实让我想起了墨瑞亚的阴影。”

    “我想,那个东西应该不是炎魔。”弗罗多打着寒颤说道,一小块烈酒不足以让他彻底暖和起来,不过他不能再喝了,不然就该醉倒了。他说,“那是某种更冰冷的东西,我想它是——”

    “你想它是什么?”波洛米尔有些急切地问道。之前的战斗他根本无法派上用场,这让他有些烦躁,再加之阿拉贡的指挥失误,更让这个大个子感到不耐烦。

    “我想——不,我不会说。”弗罗多答道,“不管是什么,它的坠落都让我们的敌人惊慌失措了。”

    “看似如此。”游侠说,“但是,敌人在哪里?有多少?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我们全都不知道。今晚我们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眼前的黑暗掩护了我们,但谁知道白天会是什么情况?把武器都放在手边吧,然后放低声音。嘘……说不定我们的敌人就在附近。”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还有浓雾笼罩,远征队全靠悄悄话来提神,只有费恩不管不顾地倒在小船里沉眠,他还用精灵斗篷将自己的脑袋包裹了起来。波洛米尔曾经想叫醒费恩,但不耐烦的小法师却扔给其他人一些玻璃小药瓶。

    “这是做什么用的?”霍比特人凑过去闻了闻,但只闻到一股辛辣清凉的气味。

    “清凉油啦,一个铜子一瓶。”费恩沉闷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抹在鼻子下面,你就不会困了。”

    清凉油这种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来时太过刺激了,莱戈拉斯差点被那辛辣的气味熏了个跟头,掉下小船。只不过他们不会再犯困了,当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费恩和希瑞正在呼呼大睡。

    “看来我们只能即使叫醒他们了。”阿拉贡说。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非要通过险滩。”波洛米尔说道,此时他的精神好多了,但眼眶通红,他抹的药物实在有点多。他说,“如果埃敏穆伊就在我们前方,那么,我们可以放弃这些小船,径直朝西再朝南走,直到我们抵达恩特沛河,然后渡河进入我的家乡。”

    “如果我们要去米那斯提力斯,我们是可以这么走。”游侠说道,“但是大家还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去那里,而且,这样一条路线实际上可能比听起来要危险。恩特沛河谷十分平坦,又多沼泽,迷雾对那些负重徒步旅行的人是种致命的危险。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弃船。大河至少是一条不会走错的路。”

    “但是大敌占领着东岸。”波洛米尔不满地说道,“而且就算你通过了阿刚那斯之门,平安顺利抵达了刺岩岛,接下来你要怎么办?跳下瀑布降落到沼泽里吗?”

    “这么做有点危险,但我问过我们的巫师了,他说可以做到。只不过这么做风险太大,我宁可扛着船,走古道下到涝洛斯瀑布底下,然后重新取到水道。波洛米尔,你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忘记了建于伟大君王统治时代的北阶梯和阿蒙汉山上的高座?无论如何,在决定何去何从之前,我都打算再登上那处高地一次。在那里,或许能发现一些指引我们的记号。”

    虽然波洛米尔长久以来一直反对这种选择,但无论阿拉贡往哪里走,弗罗多都会跟着他。因为摄政长子让步了。“米那斯提力斯的人类,不会在危难之际弃朋友而去。”他说,“而你会需要我的力气,假使你真能抵达刺岩岛的话,我会跟你去那个高岛,但不会继续往前。从那里,我会转回家去,而如果我出的力赢不来任何同伴同行,我就独自回去。”

    实际上不止有阿拉贡在做选择,费恩也在纠结着自己的前路。是跟随阿拉贡前往米那斯提力斯,还是跟随弗罗多去往魔多,面对索隆,他一直无法彻底决定下来。能解答他问题的存在在阿门洲,而他必须获得能够前往阿门洲的资格,恐怕只有跟随弗罗多销毁魔戒的功绩,才能让他搭乘上那条船。

    但格洛芬德尔说他已经等待了小法师许久。这就说明,实际上费恩存在着去往阿门洲的资格,但费恩不敢肯定这种可能性百分之百地存在。因此,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小法师仍旧在脑海中模拟着两条道路可能的结果。

    天色越来越亮了,雾气也散去了一些,小法师也从沉睡中醒来。他没有参与远征队其他人的讨论,而是和希瑞一起刷了个牙,仿佛这不是在旅行,而是度假。阿拉贡和莱戈拉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他们要沿着河岸向前探探路,其他人则在原地等候,游侠希望他们能找到一条路,能让远征队扛着小船和行李行走,直到过了险滩到达平顺一些的河道。

    “精灵的小船不会沉,但那可不意味着我们能活着穿过萨恩盖比尔。”阿拉贡说,“至今没有人能做到,否则那个人在酒馆里就有得谈啦。刚铎的人类不曾在这片区域修过路,因为他们的王国即便在鼎盛时代,领土也没有扩张到埃敏穆伊之后的安都因大河上游。不过,在西岸某处有一条运输古道,要是我能找到它就好了。那条路应该还没被毁坏,一直到几年前,魔多的奥克还没成倍繁殖起来的时候,都还有轻舟从大荒野驶出,一路下行到欧斯吉利亚斯。”

    作为刚铎人的波洛米尔相当有发言权。他说,“我这辈子几乎就没见过有船从北方来,奥克倒总是在东岸潜行。如果往前走,每走一里格危险便增加一份,即便找到一条路也一样。”

    但阿拉贡认为,现在西部世界到处都是危险,只要他们往南走,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他打算和莱戈拉斯花上一天时间去侦查,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返回,那么远征队就将会需要一个新领袖了。

    小法师对着阿拉贡和莱戈拉斯撕开两张卷轴,他们感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缠绕这他们。这个魔法是为了他们不被奥克的冷箭袭击,毕竟游侠可以说是西部世界最好的向导了,没有人比他走得更远。

    大约过来两三个钟头,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便返回了。游侠发现了一条小径,通往一处尚可使用的码头,距离远征队所在的地方也并不遥远。他还探查到萨恩盖比尔险滩的长度,整段险滩大约有一里长,过了险滩后不远,水流便恢复了清澈和平顺。远征队面对的最大的困难,就是要怎么把小船和行李弄到那条运输古道上去,那条古道就在远征队的不远处,沿着一道石壁底下的背风面走去,昨晚他们在黑暗中就曾经进过那里。

    但搬运船只和行李是件难事,矮人耐力超群,但还有四个霍比特人还有两个未成年人——即便每个人都是波洛米尔这样的大个子也很难做到这种事。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魔法。”小法师突然说道,“虽然我的精神不足以支撑太多的魔法,但让四艘船长出手脚自己走路却不是难事。我们只需要坐在船里,牢牢抓住船舷,免得古道太过陡峭把我们统统摔下去而已。”

    “我喜欢魔法。”波洛米尔说道,“这次是真心的。”

    “我还是觉得,让一艘船长出腿……”山姆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有些……恶心。”

    “我这辈子也不想做长腿的船。”吉姆利点了点头,“那简直是噩梦。”

    事实上吉姆利猜得没错,当四艘小船的船身上长出几条干瘪苍白的冰冷大腿的时候,所有人都赶紧叫停了费恩的魔法,因为这些腿和人类的大腿一样,这让他们想到了冰冷的死尸。比起使用这种恶心的魔法,他们宁可用拖着小船走,霍比特人也是如此。不过幸运的是,精灵的小船十分轻盈,谁也不知道罗瑞恩的精灵们是用什么木材制造这些船的,就连莱戈拉斯也不知道。只要梅里和皮平两人就可以将他们的船扛起来,轻松走在平地上。

    但要把船抬起来,拖过远征队将要横穿的地段,仍然需要两个人的力气,这地段离开河后斜斜上升,露出一片遍布灰色石灰巨演的废弃之地,这里还有许多被野草和灌木丛遮蔽起来的坑洞,甚至还有荆棘丛和陡峭的小谷地,并且不时可见泥泞的水塘。

    因此即便精灵的小船并不沉重,但这趟跋涉也足够累人。为此,阿拉贡请求小法师更换一个魔法,即使小船长出了腿,也不可能越过这般难走的小路。

    费恩拿出几根精灵的绳子,将小船们头尾相连。他用魔杖挨个敲了敲船舷,并且说道,“轻点,你们这些蠢家伙。”

    然后这些小船就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落叶那般飘了起来,莱戈拉斯手里握着一截绳索,四艘小船挨个并排跟随在他身后。至于行李,则需要他们自己背负了,不过小法师送给弗罗多的礼物倒是能让他们减轻许多负担,只有无法塞进那个背包里的东西才需要扛在肩膀上。

    他们走在运输古道上,一路上只有蔓生的荆棘丛和众多落石略加阻挠,雾气仍然如同面纱一般笼罩着斑驳的石墙,他们左边仍旧是雾锁的大河,远征队只能挺近急流和水沫的冲刷着萨恩盖比尔的尖锐暗礁与岩石利齿的声响,迷雾遮挡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看到那险滩的场景。

    紧接着,他们就转回了水边,随着运输古道缓缓下降到一个小池塘浅浅的岸边。这个池塘看起来不像是人工挖出来的,是被水流冲击形成的,来自萨恩盖比尔的猛烈水流不断冲击着这里。远征队倒是想要休息一会,只是莱戈拉斯不那么情愿放手,因为牵着四艘漂浮的小船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我要学这个魔法。”精灵说道,“我要学这个魔法,费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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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节 向东向西

    “我相信你能学会的,莱戈拉斯。只不过现在需要你把从小船下面走开,我要把它们放下来了。”费恩早就清楚,精灵的生活会将他们养成什么样的性格,但很明显,莱戈拉斯即便到了现在也仍旧富有童趣。小法师说道,“我有时间的话会给你做一支魔杖的。”

    “你说好咯!”

    “当然。”

    但阿拉贡还是建议小法师将小船放在岸边,因为他无法决定远征队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之前的那场跋涉已经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了,运输古道远比阿拉贡想象得要长得多,虽然险滩只有一里格长,但为了绕过险滩,那条小径在难走的乱石之间穿来穿去,更别说还有那些泥沼和碎石了,那些东西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游侠指了指霍比特人,小法师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四位霍比特人此时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前一个晚上他们都不曾休息,加之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他们必须休息。就连矮人也在不停地打着瞌睡,只有经历过短暂睡眠的希瑞和费恩精神稍好。远征队们拿出兰巴斯啃上几口便开始闭目养神。

    “我们需要睡眠。”波洛米尔说道,“即便阿拉贡打算趁夜穿过阿刚那斯之门,我们也全都太累了——毫无疑问,我们强壮的矮人也不例外。他现在就算是闻到烈酒的味儿也不会醒。”

    “现在我们尽量休息吧。”阿拉贡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明天我们必须再次白天上路,除非天气再变一次,蒙蔽了我们。否则我们会有不错的机会溜过去,并且不被东岸的任何眼睛看见。但是今晚我们必须两人一组轮流守哨:睡三个钟头,守一个钟头。”

    希瑞和费恩最先守夜,小法师为了不让希瑞感觉无聊,特意变出了一只独角兽的幻象,只有一只鞋子那么大,在希瑞的身边跑来跑去。只不过小法师幻化出的独角兽有些卡通,看起来反而像是一匹多彩的小马,棱角也变得十分圆润。

    “这就是你在上一个世界看到的东西。”希瑞拉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我亲爱的姐姐。”费恩摊开双手说道,“比如,我们上古之血的由来……”

    “你说过的,劳拉·朵伦……”

    “不,希瑞。我说的是,这种力量从何而来。”费恩说,“上古之血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这种力量不可能到处都是,艾恩·艾尔精灵是不可能发明出这种技术的。唯一可以说明的,就是他们从某种地方获得了这种力量。”

    “这就是你一直寻找的?”

    “我在寻找的是一个答案,希瑞,我们要为这种力量付出什么代价的答案。”小法师摇头说道,“我不希望你们在不知不觉之间付出我们付不起的东西,那太可怕了。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帕薇塔死了,卡兰瑟也死了。”女猎魔人撇了撇嘴,“这也是命运要我们付出的代价吗?”

    “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避免的。我亲爱的姐姐,我爱你。”

    “我也爱你,费恩。”

    一夜平安无事,费恩和希瑞去睡觉之后,起来守夜的是阿拉贡和莱戈拉斯。这天晚上最糟糕的事不过是黎明前下了一个钟头的短暂毛毛雨而已,但都被费恩的法术挡了下来,只有守哨的人才知道下雨这回事。

    天刚刚亮的时候,雾便开始消散了,远征队再次出发。他们尽可能靠着西岸而行,发现低矮峭壁的朦胧轮廓一路上升,越来越高,影影绰绰的崖壁底部直扎入湍急的河水中。早晨过去一半时,天上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并且开始下去了大雨,即便是费恩也不能保证四艘小船都能雨泼不进,远征队只好拉起皮蓬盖住小船,以防船里进太多谁。

    他们继续往前漂流,但隔着灰色的雨帘,他们根本无法看清前方与四周的情况。不过这雨并没有持续太久,上方天色便渐渐亮了起来,眨眼之间,雨过天晴,残云拖着丝丝缕缕的水汽朝着北边大河上游飘了过去,看样子是想在那再来一场雨。当浓雾散尽之后,一座宽阔的峡谷出现在了旅人们的面前,他们两侧都是巨大的石壁,在岩架和狭窄的石缝之间,生长着几棵扭曲虬结的树。

    这里的水道也变得狭窄了起来,安都因大河的水流变得更快了,急流载着小船飞速前行,他们根本无法停下或者回头。不过好在这里没有暗礁和从水中伸出的岩齿,暂且还没有船毁人亡的风险。两侧的天空被岩壁所遮挡,但他们还能看到一道浅蓝色的天空,而周围是被暗影笼罩的大河,前方是遮天蔽日的埃敏穆伊黑色丘陵,他们根本看不到任何出口。

    远处,有两块巨大的岩石正在逼近,它们看起来像是巨大的山峰或者石柱,高耸矗立又阴郁不详地立在河的两边。中间出现一道狭窄的壑口,大河正将小船往那边抛掷。

    “看啊!阿刚那斯,王者双柱!”阿拉贡喊道,“我们很快就会穿过它们了!四条船排成一条纵线,距离拉得越开越好!保持在河流中央!快!”

    精灵的小船们载着旅人们往两根巨大的石柱飘了过去,那两根巨大的石柱仿佛从河中升起一般,它们就像两个巨人,带着惊人的气势,步伐沉稳地朝着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们虽然沉默不语,但却威势逼人。紧接着,更多细节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两根经过雕刻的石柱。

    两座以古时的工艺和力量凿就的人像,在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之下,仍旧保持着当初的形貌与神采。扎根与深水中的巨大基座上,矗立着两尊伟大的石雕君王——他们眼睛模糊、眉毛皲裂,却仍然蹙眉望向北方。两座雕像都举起了左手,掌心朝外,摆出了警告的手势;右手都握着一把斧头,头上则各戴着风化破损的头盔与王冠。

    他们是消逝已久的王国的沉默守护者,仍拥有伟大的力量与威严。当远征队漂向他们的时候,仍然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敬畏。他们是努门诺尔双卫,是刚铎最初的统治者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刚铎建国之初,它的北方边界就设在能希斯艾尔湖的北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作为最初的统治者联合统治着王国,他们兴建了许多伟大的工程,其中就包括阿刚那斯。但谁也不清楚这对兄弟到底在阿刚那斯修建了什么建筑,那些建筑很有可能因岁月流逝而损毁。但从此往后,阿刚那斯便指代了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的时代。

    第三纪元,纳马奇尔一世的侄子、摄政王明阿尔卡率领大军出征。他在罗瓦尼安与鲁恩内海之间击败了一支东夷大军。凯旋回师后,他加固了安都因河沿岸的防守,并且修建了阿刚那斯的双柱,也就是远征队所看到的。但到了现在,刚铎的势力逐渐衰微,本是北方边界的阿刚那斯与其他许多工事一样遭到遗弃,这两座石柱经年累月,已有许久不曾得到修缮。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兴建了两座石像,但在明阿尔卡的时代要么因为毁坏严重而被重新修复、要么明阿尔卡在原本的基础上大幅改建翻新,所以称明阿尔卡修建了双柱。

    但那些真相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了,谁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或许甘道夫能够知道,但他现在不在这。阿拉贡也没有心情和远征队的其他人上一节历史课,他只是采用了维蓝迪尔家族中流传下来的说法而已。

    小船带着他们飞速从努门诺尔双卫永恒的阴影之下穿过,在如此庞然大物之下,他们显得无比的渺小与脆弱,就连波洛米尔也低下了头,只有希瑞和小法师仍然抬着头,仰望着石柱——这不是他们的王。

    远征队随着水流漂进了阿刚那斯之门的黑暗峡谷之中,这个峡谷两边耸立着陡峭的可怕峭壁,一抬头几乎看不到顶。一来到这里,天气立马变得糟糕了起来,天空也变得灰暗,黑色的河水咆哮回荡,疾风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山姆忍不住抱怨道,“什么鬼地方!这么恐怖!只要让我从这船下来,管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把脚趾头伸进水坑里,更别说河了。”

    “别怕。”阿拉贡出言安慰山姆。蜷缩在小船里的弗罗多一听到阿拉贡的声音,便转了过去。此时,坐在船尾的已不再是那个饱经风霜的游民,而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贡,他挺胸直腰,显得无比自信。他的兜帽掀在后方,黑发在风中飞扬,眼睛炯然发光,仿佛一位流亡的君王返回了他的国土。

    “别怕。”他说,“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瞻仰我古时的先祖,伊熙尔杜和阿纳瑞安的雕像,在他们的影子底下,埃兰迪尔的后裔,伊熙尔杜之子维蓝迪尔家族的阿拉松之子阿拉贡,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游侠心中的欢喜似乎快要冲出来了,他现在无比希望小法师的预言是正确的,他无比怀念甘道夫。因为他是多么渴望米那斯提力斯,多么渴望他的城市的城墙,失去了智者的指点,他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虽然费恩也极具智慧,但他的智慧都用在了魔法上,他甚至都还不清楚人类王国的历史呢,阿拉贡首先将小法师排除出了问询范围。

    他知道在那城市里,还有一个王座等待着他,但他不清楚该如何坐上去。

    这峡谷又长又黑,充满了嘈杂的风声和湍急的水声,还有急流撞击岩石时的回声。起初,前方一片黑暗,但很快,前方高处便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缺口,随着小船前行,那个缺口越来越宽,越来越近。接着,四艘小船骤然冲出了缺口,来到一片广阔晴朗的天光之下。

    由于峡谷略微朝西,远征队一抬头,便看到了早已偏西的太阳,风中的阳光被拉扯开来,飘散在河水上,河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长椭圆形的湖。这里便是水色苍淡的能希斯艾尔(hoel,辛达语迷雾之湖),四周环绕着陡峭的灰色山岗,山坡上长满了树,光秃秃的山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在湖的南端尽处耸立着三座山峰,中间的那座比另外两座略略突出,那是一座水中的岛屿,奔流的大河张开怀抱拥抱着它。随风而来的还有隐约的咆哮声,如同沉闷的雷声一般。

    “看啊!那就是托尔布兰迪尔,也就是刺岩岛!”阿拉贡指着南边的那座高峰喊道,”左边矗立的是阿蒙削,聆听之山;右边矗立的是阿蒙汉,观望之山。在伟大君王(指的是伊熙尔杜与阿纳瑞安)统治时代,这两座山上都设有王座,并有人守卫。不过据说托尔布兰迪尔过于陡峭,没有任何生物曾登上过这座岛,上面既无人迹也无兽踪。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就会抵达那里,我听见涝洛斯大瀑布那永无止境的声音在召唤了。”

    这里水流相对较缓,远征队一行人稍稍休息了一会,乘着流过湖中央的水流往南漂,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拿起船桨加紧赶路。在阿蒙汉山的远处,便是帕斯嘉兰草原,那是一片美丽的草地。

    此时,西边的山岗已经没入了阴影之中,太阳变得又红又圆,朦胧的星光已经传播粉色与暗蓝色相交的天幕跳了出来。三座山峰巍然屹立在前方,披着暮光,显得黑暗阴森。当旅人们来到山岗的阴影下时,厚重的暮色纱衣已经笼罩了奔涌的河面。

    阿拉贡带领着他们进入了大河的右边河道,托尔布兰迪尔的阴影笼罩着这段河道的西岸,岸上的绿地便是帕斯嘉兰草原,从阿蒙汉山脚下一直延伸到了水边,一条小溪从山坡上翻腾着流下,滋润着这片青草。草坪后方是山丘外围的缓坡,坡上长满了树木,这些树沿着湖岸的曲线向西延展。

    第十天的旅程暂且结束了,大荒野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身后。现在,他们必须选择向东还是向西,否则将无法前行。这是他们所承担的使命的最后阶段,这个难题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第三百四十二节 指责

    游侠打算今晚就让远征队在这休息,帕斯嘉兰草地是十足的美景,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波洛米尔和莱戈拉斯跳下船,踩着浅滩的鹅卵石把船拖到青翠的河岸上,其他人也都纷纷走了下来,帮忙将这些不算太过沉重的小船推了上去。今晚,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设了岗哨,但仍然没有见到敌人的踪迹和动静。如果咕噜仍然在千方百计地跟踪他们,那么他肯定会露出行迹。

    随着夜色越发深沉,阿拉贡也越发不安,即便是费恩烹饪的美味晚餐也不能让他放松下来。凌晨时分,游侠从毯子上爬起了身,来到守哨的弗罗多身旁。

    “你怎么醒了?”弗罗多问,“还没轮到你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阿拉贡答道,“不过我睡梦中有种威胁和阴影一直在增长,你最好拔出剑来。”

    “为什么?”弗罗多说,“附近有敌人吗?”

    “我们看看刺叮怎么说。”阿拉贡回答。

    弗罗多将精灵宝剑从剑鞘中拔出,惊愕地发现剑锋在黑夜中闪着淡淡的蓝光。“奥克!”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量,“离我们不是很近,但也足够近了。要叫醒其他人吗?”

    “这正是我担心的。”游侠说,“不过,也许他们不在大河这边。刺叮的光很微弱,有可能只是表明魔多的奸细在阿蒙肖的山坡上游荡。但是,在当今的邪恶时日里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要知道米那斯提力斯已经保障不了在安都因大河上航行的安全了。

    明天我们行进时一定要非常小心,现在还不需要叫醒他们,只不过我们需要更加认真守哨了。”

    白昼来临时,远方的天色中烟灰色与深粉色交织在了一起,东方的天际低垂着一条条乌云,像是大火中腾起的浓烟。晨阳的光线从下方照亮了乌云,在云朵中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但不一会,太阳就爬到了乌云上方,升入了晴朗的空中,给托尔布兰迪尔的山顶上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远征队的成员一一醒来,阿拉贡向他们说明了昨晚刺叮的光芒。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惊慌,所有旅人都十分清楚,魔多的爪牙一直徘徊在他们附近,他们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提高警惕而已。在所有人都吃过饭后,游侠坐在了旅人们中间。

    “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一天,必须做出选择的一天,我们已经拖延很久了。”他说,“我们远征队结成同盟跋涉至今,接下来该怎么样?我们该随波洛米尔转而向西,奔赴刚铎的战事,还是转而向东,前往恐怖与阴影。抑或是我们该分道扬镳,各自选择走哪条路?无论我们打算怎么般,都必须尽快决定,我们不能再次久留。我们知道,敌人就在东岸,但我担奥克可能来到大河这一边了。”

    但游侠的话并没有人接下来去,除了波洛米尔,恐怕没有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阿拉贡首先对弗罗多说道,“这担子还是要落在你身上,你是当时会议制定的持戒人,你要走的路,只有你自己能选择。此事我无法给你建议,我不是甘道夫,尽管我已经努力担起他的重任,却不清楚他对这一刻怀有何种计划或希望,如果他确实有过打算的话。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哪怕他此事就在这里,选择也还是在你,这是你的……命运。”

    说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阿拉贡看了眼巫师,但小法师却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低头沉思。

    “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是我还无法决定。”过了一会,弗罗多才说道,“这担子很重,请再给我一个钟头,我会作出决定。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亲爱的山姆,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还请别跟来。”

    阿拉贡同意了霍比特人的请求,但他要求弗罗多别走远,别走到听不见远征队的呼唤的地方,那把刺叮剑的光芒已经足够说明这里的危险了。

    弗罗多起身走开,虽然其他人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弗罗多,但山姆却看到,波洛米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走远的霍比特人,直到弗罗多走出众人的视野,走进了阿蒙汉山脚的树林里。敦实的园丁又转过头去,看到巫师正用翠绿的眸子盯着波洛米尔,山姆打了个寒颤,他现在觉得巫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但他不敢问,一点儿都不敢。远征队沉默地围坐在那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波洛米尔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我想……弗罗多可能有些危险,他不应该到处乱走。如果阿拉贡说得没错的话,这里很危险,一个霍比特人可应对不了那些危险。”

    “虽然波洛米尔这么说有些轻视霍比特人,但这是事实。”阿拉贡说,“让波洛米尔去看看也是好的。”

    小法师突然说到,“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波洛米尔只是担心弗罗多的安全。”阿拉贡说,“这是出于关怀。”

    “真的吗?”小法师的语气严肃了起来,“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你也想如此吗?”

    “你们在说什么,费恩?”费恩的话让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希瑞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

    但阿拉贡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小法师话语下隐藏的意思:是不是因为波洛米尔要返回米那斯提力斯,而让波洛米尔去影响弗罗多,让弗罗多选择向西行,这样一来他也能回到刚铎?

    “我绝无此意。”游侠脸色苍白地回答道,“我只是担心弗罗多的安全。”

    波洛米尔也听懂了费恩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你认为我会用自己的想法去影响半身人?这是严肃的指控……”

    “那么让我和莱戈拉斯去吧。”费恩锐利的眼神让波洛米尔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说,“或许希瑞也可以来,因为我们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人类的王权对我们毫无意义。而精灵也没有太多的倾向。”

    “我不得不提出反驳,巫师先生。”波洛米尔说道,“你实在是太过刻薄了!我只是担心弗罗多安全,你不能怀疑一个正直的人,不能用最深沉的恶意去揣测每颗人心。”

    其他三位霍比特人互相看了看,直到现在,他们才稍稍理解了一些对话。费恩认为阿拉贡是为了让弗罗多去米那斯提力斯,这样一来阿拉贡则可以顺利继承王位。但小法师却指责这种做法是将使命抛之脑后。

    或许阿拉贡主观上并没有这种想法,高尚的游侠并不会这么做,但那引诱人心的魔戒却能将心中最黑暗的那部分勾出来,或许阿拉贡自己无法意识到这点,但他却下意识地忽略了波洛米尔可能带给弗罗多的倾向。

    至于波洛米尔,虽然小法师并未指责太多,但霍比特人还是看出了他对摄政长子的严厉,仿佛他是个在柴火垛里把玩火柴的孩童一般,必须随时提防他将自己点着。

    习惯安逸的霍比特人对这场争执的起因虽然无法理解得太过深刻,但他们还是大概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皮平嚅嗫着嘴唇刚想说话,莱戈拉斯就抢先了一步。

    “我觉得巫师说得有些道理,但还不够正确。”精灵说道,“如果波洛米尔会对弗罗多进行劝说,那确实是种不公正的行为,但这件事还未发生,一味否定也有失公允。不如我们和波洛米尔一起去?即便是遇到了奥克,波洛米尔一个人也无法帮助弗罗多逃出来。”

    “如果我们就连这种事都要争执不休,那就不用继续使命了,我倒是觉得早餐吃香肠还是熏肉更值得争执一些。”费恩说,“莱戈拉斯,跟我们一去去找弗罗多吧。吉姆利,虽然你不想和精灵分开,但这里需要你的保护,我们那儿人够多了。”

    弗罗多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游荡,随后发现双脚领着自己朝山坡上走去。他遇到了一条小路,那是一条古时大道湮灭后的遗迹,这条路在陡峭之处凿有石阶,但现在这些石阶都已破损不堪,被死一生只的树根撑裂。霍比特人爬了一阵子,他毫不在意自己是往哪里走,现在他的脑子里各种思绪纷杂地纠缠在了一起,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在想什么。

    半身人来到一片青草地,这里四周都长着花揪树,中央有一块宽阔平坦的大石头。这片高处的小草坪朝东的一面无遮无拦,洒满了清晨的阳光。弗罗多停了下来,视线越过下方远处的大河,眺望托尔布兰迪尔,以及众多鸟儿。

    他和那座杳无人迹的岛屿之间只隔着一条鸿沟,那些鸟儿在鸿沟中盘旋,筑巢,涝洛斯大瀑布的沉闷轰鸣声就连这里也听得见。弗罗多在大石头上坐下,他双手托着下巴,直直瞪着东方,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比尔博离开夏尔之后发生的一切,他仔细琢磨甘道夫说过的话,试图从里面摸索出老巫师的意图。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仍然毫无头绪。突然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背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某种不怀好意的视线正紧盯着他。

    “是我们。”费恩指了指希瑞,又指了指莱戈拉斯,“这里不安全。奥克就在附近,你最好把刺叮剑放到面前,这样才不会被那些恶心的家伙包围起来。嗯……波洛米尔也来了。”

    弗罗多看到费恩之后就放松了下来,他觉得以费恩的智慧总能给出一个好答案的。

    “但我们不会给你任何建议。”小法师仿佛知道了弗罗多在想些什么,他对着半身人说道,“这负担是你自己的,只能由你自己决定。但魔多是无法绕过的,你只需要选择该怎么去。”

    “我正在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弗罗多回过身去,小法师,希瑞,莱戈拉斯和波洛米尔也围绕着大石头坐了下来。现在的半身人需要一个诉说的对象,一张嘴便停不下来,“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我害怕去做。是害怕,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我这里有一瓶极为珍贵的药水,弗罗多。”费恩说,“它能帮助人们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种药水的名字叫做福灵剂,是幸运药水。但我觉得它对你可能无法提供什么帮助,你需要的是勇气。”

    “你那什么都有,费恩维迪恩先生。”半身人的声音沉闷,“但现在没有什么能帮的了我。”

    “我倒是希望帮你。”波洛米尔忍不住说道,他对远征队中其他人的视线熟视无睹,“就看你愿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

    “我已经知道你会给我哪种建议,波洛米尔。”弗罗多说,“若不是我内心示警,那建议倒也明智。”

    “示警?什么示警?”

    “提防拖延,提防那条看似好走的路,提防拒绝背负那加在我身上的负担,提防——提防信任人类的力量和忠诚。”

    “可是长久以来,那力量一直保护着远方你们那小小家乡中的你,尽管你并不知情。”

    “我不怀疑你族人的英勇,但是世界正在改变。米那斯提力斯的城墙或许很坚固,但还不够坚固。如果它们被攻破,接下来会怎样?”

    “我们将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但是,它们仍有不被攻破的希望。”

    “只要魔戒还存在,就没有希望。”

    波洛米尔眼睛一亮,但又迅速黯淡了下来。他四下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又将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虽然他很想再看看那枚魔戒,但看样子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弗罗多,你的学识倒是增长了许多。”小法师说,“世间没有不会被攻破的城墙,人心的城墙依旧不可信。”

    波洛米尔沉思了片刻,他换了一种方式。他说,“很难想象那个小小的东西能让我们惊疑不定,惧怕不已。真是命运弄人,我只在埃尔隆德之家看过它片刻,这里在座的人都是如此。你介意我们再看看那个小东西吗?”

    捆绑他人的意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话术十分好用。弗罗多一时面露难色,因为魔戒一直是秘不示人的,但他觉得这里人这么多,巫师在这里,精灵也在这里,应该不会出太多问题。

    “当然可以。”半身人说。

    ps:那个,推荐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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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466/ 第一时间欣赏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最新章节! 作者:别语愁难听所写的《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为转载作品,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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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介绍:
狩魔猎人同人DND同人诞生在命运之外的上古之血,他是这个世界意外之子,是恩赐,是救赎,是白霜来临时的救世主,是艾恩·艾尔的毁灭者“希瑞菈,我的姐姐,我们一起旅行吧.....”一名DND法师在各个世界的里成长的故事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