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农村 121 农村姑娘谢彩霞
郑好骑车到夏镇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钟。问了问路边行人,知道从夏镇到龙山还有二十多里路。
一月份白天较短,此刻已经是日薄西山,天色将晚。余下的全是山路,悬崖峭壁,崎岖不平。
郑好心中焦急,就骑得快起来。出了镇,行出约莫二里路。前面山路上停着辆手扶拖拉机,几乎占了大半个路。
骑近了,有个脆生生的声音问:“喂,小孩,能帮个忙吗?”说话间,一个穿着红棉袄,扎着两条乌黑油亮辫子的姑娘,从车边迎过来。
圆月般的脸庞,映着夕阳,像苹果般红艳。不过额角腮边却抹了不少尘土及油迹。一看就是一个地道农村姑娘。
郑好一怔问:“是叫我吗?”那姑娘咯咯笑起来:“这里除了你和我,难道我是给拖拉机说话吗?”
郑好心想,你也不见得比我大几岁,竟然叫我小孩。他向对方理论道:“你叫我小孩,你比我大吗?”
姑娘不回答,却说:“上学不好好上,受了批评,从学校逃回家是吧?”
郑好想自己主动弃学到农村种地。竟然被人误认为是逃学。实是让人无语。
姑娘见他不作声,继续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就要回家种地,出大力,流大汗,以后有得罪受了。”
郑好说:“达尔文进化论认为劳动创造人类。伟人也说过劳动光荣。”对方撇撇嘴,嘲笑说:“小孩,你在地里干些时间就知道光荣还是不光荣了。”
她说完晃了晃手中的的黑色弯曲铁棍,问:“会摇拖拉机吗?”郑好满脸疑惑:“烧油的车,不都是电启动的吗?”
姑娘很奇怪的上上下下对他打量了又打量,好像看见个外星人“你是哪个村子的,没见过拖拉机吗?”
郑好说:“电视上见过。”对方有些失望,问:“连手扶拖拉机都没有见过。你一定是城里人吧?”
郑好没有回答,她叹气说:“既然城里人,没有干过活,也没有多少力气,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吧。”
郑好走过去抢过对方手中弯棍,赌气说:”你告诉我怎么摇,让我试一试。”
姑娘看了看他,满脸狐疑“你行吗?”郑好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姑娘把郑好领到拖拉机车头旁,对他说:“呶,用你手中摇把套在这儿,掰开风门,然后使劲摇,摇的越快,时间越长,机子越容易启动。“说完给他演示了一遍。
郑好这才知道对方拿着铁棍叫摇把。他试着摇了两下,摇把转动时候死沉死沉的。只是摇了十多下,郑好胸口就有些隐痛,这是搬线杆留下的旧伤。
郑好忍痛连摇了三四十下,拖拉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胸口痛的厉害,抹了把汗,依靠着拖拉机,喘了口气问:“是不是拖拉机坏了?”
姑娘说:“没有坏,刚才我见这路边长着很多地黄,就停了车去挖,由于今年拖拉机还没加防冻机油,想必是时间一长,车就凉了,不好启动。”
给徐晓宇父亲开的伤寒论炙甘草汤中就有这味药,郑好好奇问:“我们这里竟然有地黄,长什么样?”
姑娘向车厢内指了指。郑好看到车厢内有数十个呈纺锤形或条状,类似小地瓜般浅黄色根状物。地黄长的竟然是这个模样。他不免就多瞅几眼。
突然就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首古诗,就随口吟诵道:
麦死春不雨,禾损秋早霜。
岁晏无口食,田中采地黄。
采之将何用?持以易糇粮。
凌晨荷锄去,薄暮不
盈筐。
携来朱门家,卖与白面郎。
与君啖肥马,可使照地光,
愿易马残粟,救此苦饥肠。
姑娘很惊奇地看着郑好,说:“哈,你还挺有学问的,诗中提到地黄,是什么意思呢?”
郑好说:“它描述辛苦劳作的农民遇到了最害怕的灾难,麦苗因春天久不下雨而枯死,庄稼因为秋季霜降提前而冻坏。损失惨重。秋季作物颗粒无收。种田人赖以生存的口粮也没有了着落。就到田中采摘地黄,希望以此换取一点粮食度日。然而,地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采集的。早晨天还没全亮就荷锄出门,黄昏回来还采不满一筐。采地黄者把地黄卖给豪门子弟,原来这辛辛苦苦采集来的地黄只是给马做补药。”
姑娘对郑好满是佩服的眼神,她说:“这首诗是不是说,穷人生活还不如富贵人家的马,穷人入冬断了粮,马却不光有粮食吃,还可以吃到补药。因此长得膘肥体壮。”
郑好说:“你说的很对,诗作者深深同情以采挖地黄谋生的贫苦农民的同时,也对那些豪门贵族不满。表达了对封建社会贫富悬殊的不平等现象的痛恨。”
姑娘说:“没想到,你懂得还真不少。”
郑好问:“你采集地黄是不是也喂马呢?”姑娘说:“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了,而是社会主义社会。是采了给人吃,地黄是一种补肾中药。”
炙甘草汤是用来治疗脉结代,心动悸的方子。郑好想当然的认为其中地黄也应该是用来治疗心脏病。他奇怪道:“原来地黄是补肾的药啊?”
姑娘说:“严格说来,地黄分为鲜地黄与熟地黄,鲜地黄为清热凉血药;可以治疗温热病导致的高烧,口干舌燥,还可以治疗便秘。熟地黄才是补肾药。吃药后男人会越来越健康。”
郑好奇怪的问;“男人越用越健康,这难道是男人专药,女人用不得吗?”
姑娘脸红了,说:“你怎么有这么多为什么呢?”
郑好不再问下去,接着又摇起车来。“三十,四十,四十五……”郑好默念。
“哎,停了吧,你是城里学生,没干过农活,不要伤了身体。我再想办法。”
那姑娘见他脸色蜡黄,满脸大汗,就喊起来。
“五十五,七十,八十五……”郑好没有停下来,继续摇车。
姑娘冲过去,一把夺过摇把,大声道:“哎,你这人。怎么摇起来像不要命似的。”
郑好自觉胸痛厉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许久他才缓过劲来。
姑娘关切地问:“喂,你好些了吗?”郑好点头。
姑娘说:“谢谢你帮忙,你要有事就走吧,看来不能指望你了。”
郑好说:“我还没有帮你把车启动呢!”姑娘说:“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刚才看你的脸色,真的挺吓人。”
这时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旋转着从郑好身边掠过,那旋风飞速旋转,忽左忽右,旋起了杂草,黄土,甚至是石块。
郑好脑中灵光电闪。太极,旋转的太极。他突然明白了书中那位老人反反复复用手用脚画圈道理了。
心随法转,法从手出。力的爆发要像这旋风般,圈转自然,由心而出。如此这般,即便是微小发力,也能爆发出飞沙走石般的威力。
同时他也领悟到了了书中开头几句他认为是无关紧要的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想到此,他不由呵呵而笑。
那位姑娘,见他一会发呆,一会笑。手持摇把在他眼前晃了晃,“哎,大
学生,怎么了。”
因为一首古诗,她对郑好称呼由小孩改成大学生了。郑好夺过摇把说:“我再来一次。”姑娘说:“你还要摇吗?”
郑好打开拖拉机风门,把摇把放入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把车启动,难道今天你在这里过夜吗?”
这次郑好摇的比较从容,摇到二百时,仍气定神闲,仿若闲庭信步。
姑娘有些吃惊,要知道,即便是农村最好的劳力,能摇到一百,也已经了不得了。
二百二,拖拉机烟筒中排出了黑烟,喷出了火星。并且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
姑娘拍手喊:“快了,马上就要启动了。再加把劲摇几下,就成功了。记住一定把风门放开。”
郑好加力,摇速变快,二百三十一,二百三十二,……在二百四十时候突然放开了风门,拖拉机突突突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郑好闪身退到旁边。
姑娘喊道:“哎呦,摇把留在了上面。”郑好放开风门时,竟然把摇把留在车上,铁摇把随着轴承飞速旋转,随时都有脱出的危险。
倘若脱出,绝对会像出膛的子弹一样。这里是路,会伤人的。
姑娘把郑好推到一边,奔到车前,想把拖拉机关掉。突然,摇把脱落,飞向姑娘。
郑好箭一样窜过去,迅速把姑娘扑倒在地,摇把贴着姑娘发梢,铛一声砸在了车厢上。
厚厚的车厢被砸得凹进去个深坑,郑好说:“好险”。姑娘站起来,呆呆望着掉在地上的摇把,惊出一身汗。
郑好再次发动拖拉机。姑娘上了驾驶座,在震耳欲聋拖拉机吼叫声里,她大声问:“到哪里去?看我能捎你一程吗?”
郑好也大声说:“龙山。”姑娘愣了愣,问:“去龙山?大龙山还是小龙山?”
郑好说:“小龙山!”姑娘说:龙山的所有人我都应该认识,可是我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呢?你是谁家的孩子?”
郑好不愿细说,应付道:“去走亲戚。”姑娘没有再问,她说:“我是大龙山的,离小龙山只隔着一条河,你就上车吧!”
郑好十分高兴,把自行车放进车厢,迅速地跳上车。说:“谢谢你了。”
姑娘喊道:“马上天晚了,我们必须快点走。这里到龙山有二十多里路呢。坐好了,大学生。”
说着,他把操纵杆推到三档,然后放了离合。拖拉机野马一般猛地向前一窜,郑好不成想拖拉机竟有这么大的冲劲,一屁股跌坐进车厢中。
姑娘咯咯笑起来,说:“警告过你了,叫你坐好的。没事吧大学生?”
郑好揉着摔痛的屁股说:“我不叫大学生,我没有上过大学,我叫郑好。”
山路本就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姑娘又开得快,郑好被颠的七荤八素。山路陡峭,路下就是悬崖深不可测。
郑好冷汗直冒,说:“嗨,我们开的是不是太快了?”姑娘说:“你就受着吧,天如果太晚,黑松林有劫路的。”
郑好说:“土匪吗?”她说:“不是,几个没有考上学,附近村里的毛大孩子。”
姑娘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不叫嗨,我叫谢彩霞”。“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名字,很有诗意啊。”郑好赞道。
谢彩霞说:“你说对了,我傍晚出生的,正是彩霞满天时候。所以奶奶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拖拉机在夕阳下沿着蜿蜒的山路颠簸前行。突突的车烟化作天边美丽的彩云。
第二卷 在农村 122 途经黑松林
拖拉机顺着盘山公路,一路颠簸前行,天要晚的时候,翻过了两座山。
翻过山后,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条河,约有三四米宽,水流湍急,远远地就可以听到哗哗的水声。
郑好问:“这里好像没有桥,水深不深,拖拉机可以过去吗?”谢彩霞说:“可以,你要扶好了。”
她说完后,换挡并加大了油门,拖拉机烟筒里喷出点点火光,轰隆隆吼叫着,向河面冲去。
“哗”一下,河水被激扬起来,水花四溅。在拖拉机两边形成了两道壮观的水墙。郑好顿时感觉水淋淋,湿漉漉,凉飕飕。
拖拉机劈流斩水,一路飞驰,突突突地冲出河床。驶上了河边大路。
“啪啪啪”,郑好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大鱼。活泼得在车厢内跳动。
他兴奋地喊:“一条大鱼鱼,一条大鱼跳进了我们车里。”
郑好对于这件从天而降的礼物十分惊喜,他把鱼捧在手里,冰冰的滑滑的,大约有四五斤。在他手里不停扭动。
谢彩霞回头看了看说:“那是条鲤鱼,河里的鲤鱼在欢迎你的到来呢,今晚你就可以回去美美地吃一顿鱼汤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在公路上行驶。已经不似刚才的山路那般颠簸。
抬头看,这里的天空不像是煤城那般始终雾蒙蒙,混沌沌,而是清澈透亮,可以清晰看到满天的繁星在眨着眼睛。
郑好站在车上,张开双臂,凉风迎面扑来。空气清新而沁人肺腑。他从未如此亲近大自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忍不住振臂高呼:“农村,我来了,我爱你农村。”
谢彩霞说:“不要乱嚷了,前面到黑松林了,我们要小心了。”
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松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谢彩霞加快了车速。路两边高大浓密的松树被快速甩在了身后。
行出约十分钟,迎面突然射来一道亮光,透过路两边松树的间隙,亮光不停的在他们眼前晃动。
谢彩霞对郑好说:“哎吆,怕什么就有什么,不好了,像是劫道的。你坐好了,我加大油门看看能不能闯过去。”郑好说:“闯不过去怎么办?”
谢彩霞说:“他们倘若向我身上扔砖头或是砸棍子,你就跳下来向村里跑,这里离村子已经很近了,你喊人来救我。”
郑好说:“你把车停下,我们下车过去同他们理论一番?”
谢彩霞说:“你疯了,现在怎么可以停车,同这些坏蛋有什么可以理论的。”
郑好说:“我告诉他们,我们根本没有钱。”谢彩霞说:“没有钱他们就会抓住你向死里打。”
谢彩霞没有停车,郑好担心对方突然会向谢彩霞扔东西,他对谢彩霞说:“要不,你让我来开车。”谢彩霞说:“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再说你也不会开车啊!”
说完,她再次加快了车速。拖拉机发出轰隆隆震耳欲聋地响声。烟囱的烟全部变成了喷吐的火焰。这大概是达到了手扶拖拉机的极限速度。
郑好低头看了看车厢,除了那条鲤鱼,空空如也。他对谢彩霞说:“
这里有没有棍子或者其它东西,关键时候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啊?”
谢彩霞说:“没想到今天会回来的这么晚,什么也没有准备。再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必然会碰上啊!”此刻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前方灯光越来越近了,因为受了对方强烈灯光照射,前方看的不清楚。
郑好影影幢幢看见好像路边有一个人,拿着棍子,摆手示意他们停下。至于对方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多少,因为灯光过于炫目,他什么也看不清。
打架,他不怕。可是倘若对方突然一闷棍砸向谢彩霞,在飞快行驶的拖拉机上面,他的确是没有办法保护对方。
郑好说:“我们还是停下吧,这样太危险了。”拖拉机轰鸣,谢彩霞没有听到,估计听到了,她也不会停下。
她当然不相信郑好可以对付劫匪。郑好急切间也没有办法说清楚。
近了,更近了。郑好急中生智,顺手抄起车厢内的鲤鱼,在拖拉机行行驶到距离对方五六米地方时候。他举起了鱼。
瞅准了,用力向灯光打过来的方向投掷过去。先下手为强是为了保护谢彩霞不受对方的偷袭。
这招果然有效,对方手电筒脱手滚落路上,被飞驶而来的拖拉机一碾而过。大地顿时陷入黑暗。
在驶过对方身边时候,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哎吆吆的惨呼。郑好知道对方肯定受伤不轻。
冲出十多米后,确信后面没有人追过来,谢彩霞才放慢了车速。
一方面为闯过对方拦阻而高兴,另一方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她自言自语说:“真是奇怪,这些劫匪到底怎么了,看到我们,没有动手就把手电筒给抛在地上。”
郑好说:“我把鲤鱼砸在他身上了。”谢彩霞兴奋得一拍拖拉机,说:“好,你干得太好了。不过,可惜了一条鲤鱼。”
“哎吆,不好,他们又追来了,我们得快点走。”谢彩霞说。
郑好回头一看,果然一个黑影快速追了过来。“停下,你们停下。”后面那人边追边声嘶力竭的喊。郑好心中暗笑:“傻瓜才会停下来呢!”
没想到此刻谢彩霞突然放慢了车速。郑好奇怪,问:“怎么了。”
谢彩霞说:“哎吆,不好,我们恐怕搞错了。”郑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搞错了?”
谢彩霞说:“不是劫匪,好像是柱子。”果然后面那个人大声喊:“谢彩霞,我是柱子。”
谢彩霞停车说:“没错,是柱子。”
说话间,来人已经赶了过来。见了谢彩霞,气急败坏说:“彩霞,你怎么搞的,向你摆手晃灯,你理也不理,还用石头砸我。”
谢彩霞说:“谁让你见面拿着手电乱照,我还因为是劫匪呢。还好没有撞死你。”
柱子说:“门牙都让你砸掉了。”说完张嘴让她看,果然门牙被打掉了半个。
谢彩霞大笑起来。柱子瞪眼问:“你笑什么,幸灾乐祸吗?”谢彩霞说:“难道你的牙是豆腐做的,一条鲤鱼就可以把牙打去半个。”
柱子不相信说:“什么,鲤鱼?不可能,那绝对是块石头。”
郑好找回了鲤鱼,提着过来,抱歉得对柱子说:“对不起,刚才我以为是劫匪呢,就把鱼扔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砸伤了你。”
看见郑好,柱子瞪大眼睛问谢彩霞:“他是谁?”谢彩霞说:“我朋友。”
柱子说:“什么朋友,我怎么没有见过?”谢彩霞说:“什么朋友你管的着吗,我什么事情都得向你报告吗?”
谢彩霞说话不饶人,突突突一阵子像是打枪。柱子不说话了。用敌视眼光瞪着郑好。
郑好笑了笑,解释说:“我去小龙山,碰到了谢彩霞姑娘,她就顺便把我捎来了。”
谢彩霞问郑好:“可不可以把你的鲤鱼送给我?”郑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要自己手里的鲤鱼,但他还是马上点头爽快答应。
谢彩霞接过鲤鱼对柱子说:“好了,你这个人心眼真小,不就是掉了半颗牙吗,把这条鲤鱼给你熬汤喝,算是道歉,还不行吗?”
回去路上,郑好才知道。柱子是谢彩霞的邻居。谢彩霞的奶奶见天晚了她还没有回来,怕出意外,就让柱子来接她。没想到,路上竟然发生了误会。
大龙山和小龙山其实是一个村子,共有一个大队。不过中间被一条十多米宽的龙山河隔开。
大龙山村子人多,大约有两千多人,在西面的平原上。小龙山人比较少,大约只有几十口人家。住在对面的龙山脚下。
车开到龙山河边,路开始向北拐。谢彩霞开出五六百米后,缓缓停下车。
她伸手指着河上一座桥说:“从桥上过去,这条龙山河对面就是小龙山了。还要不要送你,你能找到地方吗?”
郑好说:“不用,已经来过几次了。”说完他先放下自行车,接着跳下拖拉机。
谢彩霞说:“再见郑好。”郑好摆手说:“再见,谢彩霞。”
郑好过了河,很快就来到段奶奶曾经的家。也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此刻虽然是夜间,但是月光照耀下,郑好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这里的一切。
的确改变了模样。院墙凌乱的石头,现在已经被重新垒好。开门进去,院内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破旧的屋门被重新整修,并且刷了新漆。郑好进去时,还可以嗅到新漆的味道。
郑铁山还没有休息,正在屋内整修农具。见到儿子回来,他很意外,问:“怎么这么晚回来呢?”
郑好说:“有些事耽搁了。”郑铁山说:“从夏镇到这里有二十多里路,夜间骑车也太不安全了。”
郑好说搭一位叫谢彩霞的手扶拖拉机赶回来的。郑铁山说:“是彩霞带你来的啊。”
郑好问:“爸爸知道她吗?”郑铁山说:“大小龙山没有人不认识她的。”
郑好奇怪地问:“她知名度怎么这么高?”郑铁山说:“她是这里的乡医,大小龙山人患病都是找她治疗呢!”
郑好恍然大悟。明白了她采集地黄的原因。原来她是开卫生室的乡医啊!
第二卷 在农村 123 做农民
农村太静了,没有了汽车穿梭来往的噪音,没有了人来人往的嘈杂。更没有了工厂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轰鸣。郑好一觉到天亮。
当早晨温煦的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户照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
抬头望了望对面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是十点多了。旁边床上的父亲早已经起床。
郑好重新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突然门外跳进来一只公鸡,接着又跳进了几只母鸡。
它们在屋内咕咕叫着四处寻觅食物。对早起的郑好竟然视若无睹。郑好寻思,“难道是爸爸养的鸡?”
这时,门口有人唤鸡,是个女人的声音。郑好赶紧下了床。这些大大小小的公鸡母鸡,被吓得扑扇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向外飞奔。
外面女人喊:“哎吆,对不起了郑叔,一眼没看到,这些畜生竟然跑你家里来了。”
郑好走出门说:“没关系。”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穿着碎花红棉袄,头发有些凌乱,黑红的脸膛,但洋溢的是健康的美。
她怀里还抱着个约有四五岁的小孩。那孩子穿的是一件灰色带背带的连体棉衣,郑好没有分辨出是男是女。但是那个小孩嘴里却不停吐着泡泡,像个小螃蟹。郑好感觉特别可爱。
看见郑好,那个女人呆了一会,问:“你是......”郑好说:“我和爸爸今后就住在这里了,以后希望大姐能够多多照顾。”
女人笑了,笑得很灿烂,很朴实,她说:“你是郑好,郑叔的儿子。我听郑叔说过。”
女人说:“我是隔壁你大嫂。呶,那个房子就是我们家的。”她指了指隔壁。
郑好顺她指的方向望去,隔壁是一座二层小楼,外面贴着红色瓷瓦,不锈钢的门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显得高端大气,在农村这样的房子可是不多见。
女人赶着鸡离开了。临出大门时,她再次回头说:“郑好,以后欢迎来我家串门呀!”郑好说:“好的,大嫂。”
一会郑铁山从外面扛着刨地的镢回来了。郑好说了隔壁大嫂曾经来过。
郑铁山说:“哦,你说的是唐树贵他媳妇啊,这两口子都是挺好的人。”
郑好说:“这家男主人叫唐树贵啊!”郑铁山说:“是的,唐树贵会吹唢呐,附近红白喜事都来找他。女的姓房,具体叫什么却不知道。以后见了她,你喊唐大嫂就行。”郑好点头。
这个时候,唐大嫂在门外喊:“我看见是郑叔回来了。”郑好和郑铁山走出门。唐大嫂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
郑铁山热情地打招呼,“快些屋里坐坐吧,抱着孩子站外面多冷啊!”
唐大嫂抱着孩子走进屋,刚进屋就把手里的包交给郑铁山说:“这是丁丁爸昨天去刘湾帮忙,带来一些吃的,挺干净的,就给郑好吃吧!”
郑铁山推辞说:“这怎么可以。”唐大嫂说:“郑叔,你不要客气,我们是邻居,不嫌脏,就收下,作午饭吃吧。”
说完她把包塞到郑铁山手里,转身抱着孩子走了。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郑好感觉心中暖暖的。
郑铁山承包了大约有七亩地。其中有三亩地在龙山脚下。四亩地在平原。饭后郑好跟着郑铁山去熟悉了他们包的那份山地。
这些地在龙山下,这儿一块,那儿一点,零零散散。中间或是有巨石,或是不能填平的壕沟。很多地方不能开垦。
地也比较薄,一镢刨下去,往往就可以碰到地下的石块。由于地不好,实际应该有六亩多,但户主这些地只要了三亩的租金。
郑好看到地头上一堆堆的大小石块,他知道那都是父亲的功劳。
郑铁山指着这一大片地,对郑好说:“这几个月好好整了整,把地里的碎石都收拾干净了,开春深翻一次,撒上肥料。种上花生,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庄稼了。”
郑好看着眼前好大一块地,心中感觉无比兴奋,这就是他们的希望啊。
看完山地,他们又来到租种的平原地。平原地四亩,但是不集中。
其中一块在村子最南边,大约两亩,离他们住的地方大概四里路。他们首先来到这块地边。
郑铁山说:“这块地用水不方便,最近的水井大概有一千五百米。明年春天只能在这里种些花生和地瓜,这两样东西比较抗旱。”
郑铁山小时候农村种过地,知道水对于庄稼的重要性。郑好对此却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将深刻的了解到,水是农业的命 根子。
第二块地离村子较近,在一道大沟里,旁边高坝上就是龙山河,冬天整个龙山河都被冻上了。
龙山的村民把沟里所有地统称沟地,郑铁山在这里种了一亩麦子。这是所有地中最好的一块。不仅仅是离龙山河较近,旁边十多米还有一口深井。
郑铁山在这里种上麦子是合适的,因为麦子是喜水的农作物。正是初冬,几乎所有植物都已经凋零,唯有麦苗从土里顽强长出。
看着这一畦畦整齐的麦苗,绿油油地在寒风里微微摆动,生机盎然。郑好心中充满了惊喜。
郑铁山指着这大块的麦地对郑好说:“等到明年芒种过后,这些麦子就可以收割了。收割后这里可以接茬种上玉米,这块地我们可以种上两季庄稼。”
郑好问:“玉米也不耐旱吗?”郑铁山说:“对,玉米的生长也需要很多水浇灌。”
还有几分地离他们住的地方仅仅有几百米,开门就可以看到。而且紧贴着龙山河。
郑铁山说:“这块地是你天明哥给我们的,没有要钱。明年开春,在这里我们种些常吃的蔬菜瓜果。”
郑好想到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水果,心中十分激动。
回头看父亲,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犹如刀凿斧刻一般坚硬,知道父亲最近肯定吃了不少苦。
但是当过军人的他无论身在何方,经历什么样的艰难,腰板始终笔直。目光永远坚毅。郑好感到父亲永远是自己最坚强的依靠和寄托。
冬天的农村除了呼啸的北风,刺骨的寒冷。还有就是龙山河的鱼。
郑好闲暇时候,可以在阳光充沛的中午,到龙山河旁边的浅滩里捉到一些小鱼。晚上做鱼汤。郑铁山称赞说:“鱼汤很鲜美。”
但是大多时候,郑好都会跟着郑铁山去整地,白天干活,晚上灯光下翻阅伤寒论和那本移身幻形分筋错骨十八式。
偶尔想念过往的岁月和曾经的朋友。想得最多的人竟然不是徐芸、张静、许畅、徐晓宇、张海。想得最多,梦见最多的竟然是仅仅只有数面之交的颜晓雪。
他有时候想“生活难道就是这个样子了吗,生活难道就永远这样下去了吗?”
郑好这些天翻阅了不少关于农村养殖方面的书。他对郑铁山建议说:“爸爸,我们是不是去集市上面买些羊和牛,这些动物吃的是草,可是长出来的却是肉。而且长大卖了还价格不菲。这里山野间不缺少草料。另外这些动物拉出的粪便发酵后还可以作为庄稼的有机肥料,增加土地产量。”
郑铁山说:“你说的没有错,这段时间我也这么想。牛羊卖掉可以赚钱,它们的排泄物可以做肥料。可现在是冬天,去哪里找草料啊,似乎明年春天,青草发芽的时候再买更合适!”
郑好点点头,接着说:“书上写了,要想庄稼长得好,最好上一些牛羊粪便,可以提高农产品品质、降低有害物质积累,施农家肥的蔬菜、水果,尤其是叶菜类,总是比施化肥的口感好。施用农家肥可以有效提高耕地肥力,能蔬松土壤、改善土壤颗粒结构,提高土壤保肥保水能力……”
郑好滔滔不绝,把最近自己看到关于肥料的相关知识全部告诉了郑铁山。
郑铁山说:“农村不是城里,农家肥哪家都是宝,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肥料呢?还是明年多买些化肥吧。”
这天,段天明来串门,谈到肥料的事情。段天明一拍大腿,说:“郑叔,这个不是问题,我那里就有不少粪肥。”
郑铁山听了很高兴。问:“多少钱?”段天明说:“郑叔,这是我用剩的,正愁没地方放呢!你如果想用,去拉就可以,谈什么钱。”
段天明是个急性子,说完就领着郑铁山去看肥料。
郑铁山看完回来,对郑好说:“拉这些粪肥,需要一辆车子。”
郑好说:“去借吗?”郑铁山说:“粪肥味道大,怎么好意思去借别人的车子呢?”
郑好说:“去买辆车吗?”郑铁山点头。
郑好说:“是不是买辆手扶拖拉机?”郑铁山说:“买辆平板车吧。手扶拖拉机太贵了,现在把钱花完,以后倘若有事,就麻烦了。更何况以后还要买牛。用牛拉车也可以。”
郑好说:“我这里还有四千多。”郑铁山说:“你先留着吧,以后肯定会用到。”
第二卷 在农村 124 夜间遇贼
郑好和郑铁山夏镇集时候,去市场上买了一辆崭新的平板车。 捎带又买了几个盛放东西的四方大筐,这在当地人叫篓。
另外,段天明好酒,郑铁山就特地在供销社买了一箱二锅头,打算送给他,算是对他近段时间帮忙的感谢。
新车新篓,郑好都有些舍不得用它们装又臭又脏的大粪了。但是猪养了就是要被杀掉,成为人们嘴边的美餐。新车新篓的作用就是被用来装粪肥的。
这堆大粪,堆放在那里没有气味,一旦被挑开。那呛人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郑好眼泪都被熏了下来。哗哗得流。从大粪堆放地无论是到山地还是平原地,全是一路上坡。
开始几车,郑好拉的还比较顺快。但越往后面越是吃力。中午十二点时候,郑好已经汗流浃背。郑铁山几次要求自己拉,郑好拒绝了。他说:“我行,没有问题。”
拉到第七车时候,刚刚弓腰驼背的把车拉上了一个陡坡,郑好停下来擦汗,恰好遇到了背着药箱出诊的谢彩霞。这是郑好来龙山以后第二次见到她。
谢彩霞认出郑好,看见他满头大汗,脸上身上溅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粪渣。就咯咯笑起来。
她对郑好说:“喂,郑好,这个农民不好当吧,在农村干活是不是要比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辛苦多了。倘若干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上学吧。”
郑好不服气地说:“天下当农民的多了,当农民拉大粪的也多了,别人都干得,我也干得,挺好的,我拉车,我快乐。”
谢彩霞说:“这才是开始,再过段时间,还有更苦的活,到时看你嘴还硬不硬。”
郑好说:“没有受不了的罪,你还不要瞧不起我,我就要在农村给你干出个样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谢彩霞说:“行,看你能不能坚持一年?”郑好低头拉起车说:“好吧。”
看着郑好走远。谢彩霞又想起了什么。她在郑好身后,冲着他高声说:“柱子说你的鱼汤很鲜美。不过鱼身上还有他的半个牙齿。我说你的手劲挺大,可是他不服气,改日要和你比比呢!”
郑好苦笑,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把村子里的人给得罪了。
晚上郑好回到家,虽然手上洗了又洗,却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粪臭味。太疲劳了,胡乱吃完饭,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郑铁山不在了。屋内的车和篓也不见了。郑好穿衣起床。
今天感觉身体较之作天还要疲劳,休息一夜,一点没有休息过来。手痛得伸不开,腰酸得直不起来,腿疼得迈不开步。
在路上看到郑铁山拉着粪车,大踏步前行。郑好说:“还是让我来吧。”
郑铁山心疼儿子,说:“你回去吧,山地的粪肥快拉完了,明天我们再干平原地。”
晚上郑铁山说:“今天我注意到村头谢才家门口堆了不少地瓜秧,问了问,他
自己不用。我花钱把这些都买了,这样我们就有了饲料。明天是夏镇集,我们一起去买头牛,这样剩下肥料可以用牛帮着拉,春天还可以用牛耕地。”
郑好很高兴,如果有一头牛帮忙,剩下肥料拉起来就应该轻松多了。
晚上,因为吃的东西有些凉,睡到半夜,郑好感觉肚子痛,就迷迷糊糊起身去厕所。
出来的时候听到对面院墙上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
这要是寻常人根本听不到。但郑好练了分筋错骨十八式,所以听觉异常灵敏。
他向对面墙上望去。见一个黑影趴伏在对面唐树贵家墙上。
郑好睡意全消,冲着那人问:“你是谁?”那个人趴在墙上不动,也不回话。郑好说:“再不说话,我要喊人了。”
墙上那个人,知道已经被郑好发现,他自墙上不紧不慢直起身,对下面郑好恶狠狠的说:“小孩,这里没有你的事,滚回屋里睡觉。”
郑好明白了,这个人是贼。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这么大胆,被人发现也不害怕,反过来还要威胁自己。
郑好哪里会被他吓唬倒。他说:“再不下来,我真喊人来捉你了。”那人见恐吓无效,郑好并不害怕。只得悻悻从墙上跳下来。
走过郑好身边时,他看了郑好一眼,狠狠地说:“小子,你有种,改天我们再见。”
说完走到靠路的墙边,纵身一跃,翻墙而去。郑好注意到他走路跳跃时,右脚明显有些跛。看来这贼是个瘸子。
第二天郑好把看到小偷的事给郑铁山说了。郑铁山想了想说:“不要给唐树贵和他媳妇说,免得他们担心害怕。”郑好点头。
改天他们来到集上,在牛市挑了一头牛。这头牛高高大大,通体金黄,没有一根杂毛。卖牛的人说,这头牛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干活从来不惜力。如果不是孩子上大学需要钱,打死他也不会卖。
郑铁山和郑好一眼就相中了这头牛,对方要一千二。他们一分也没有还价,付了钱,高兴地牵牛回家。
在村口恰巧又遇到了谢彩霞,见郑好牵着牛回来,她奇怪问:“这是谁家的牛?”郑好说:“我们刚刚买的。”
谢彩霞说:“现在农村还有谁家敢买牛养牛呢,都换手扶拖拉机了。”
郑好说:“牛有什么不好,吃的是草,长出来的是肉,还能生小牛犊卖钱,还能帮人干农活。就是拉的大粪都可以营养庄稼。”
谢彩霞说:“想得很好,除非你能把牛栓在你身上,除非你能够睡牛棚,整天和牛在一起,否则......”谢彩霞没有说下去。
郑好问:“否则什么?”谢彩霞说:“否则小心被人偷走。”说完向地面啐了一口说:“算我没有说。”
唐树贵和他妻子在门口看孩子,见了郑好他们买的牛,称赞说:“这头牛真好,肥肥壮壮,干活肯定不惜力。”
接着唐树贵有些担心地对郑铁山说:“郑叔,近几年这儿冬天太乱了,小偷很多,既然养牛,你们可要小心了。”
郑铁山说:“平时会多留意的。”唐树贵媳妇说:“其实我家也养了一些羊,每年冬天都很担心,树贵想卖掉。可是因为丁丁小,我在家看着他,也不能干其它活,就没有舍得卖。”
郑好明白了,昨天晚上那个贼是惦记上他们家养的羊了。
唐树贵妻子接着说:“大小龙山到处是草,从前这里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养牛养羊村。这几年小偷闹得厉害。只是几年功夫,牛羊几乎都快被偷光了。”
郑好说:“可以报案啊。”唐树贵媳妇说:“没有用。”郑好问:“难道警察不管吗?”
唐树贵接口说:“也来调查,可是每次都是来问问情况就走了。什么用都没有,牛照样被偷,羊照样被赶。现在大小龙山养十只以上羊的不会超过两家,养牛干活出力的也没有几家了。都被偷怕了。现在都换成手扶拖拉机干活了。”
郑好说:“真是够讽刺的,竟然是小偷帮助这里实现了现代化。难道说国家应该感谢小偷,实现了农村发展。”
唐树贵妻子说:“啥现代化的咱们也都不懂,但牛羊是一个家庭的钱袋子,好多农户孩子上学依靠它,到年到节也指望着卖了它改善生活。一旦被偷走,对很多家庭都是很大损失。”
郑好意味深长地说:“大嫂,那你也要把你家的羊看管好。”
唐树贵妻子说:“丁丁爸爸现在每天都在羊圈里睡觉呢。”
回到家,郑铁山把院内做厨房用的东面偏房收拾干净,把牛牵了进去。并且把自己的床也搬了进去。做饭的炉子就暂时放在了外面。
郑好问:“爸爸,难道你要住牛棚吗?”郑铁山说:“彩霞和唐树贵两口子都说小偷多,我想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这天早晨,谢彩霞突然来他家,见到郑好,谢彩霞问:“听村长说,你是煤城一中毕业的,是吗?”郑好不知她什么意思,点头说:“是。”
谢彩霞说:“煤城一中还没有考上大学,你可真够笨的,在学校一定是倒数第一名吧,你说我猜的对不对?”说完她咯咯笑起来,很得意。
郑好倒不介意,说:“你今天来是嘲笑我的吗?”
谢彩霞说:“当然不是,有个亲戚,这几天来我家玩,她是煤城二中的,今年上高二,可是有几道关于物理、几何与英语方面的问题搞不明白,她想找人给她讲一讲。可是村里没有大学生。听村长说你是煤城一中学生。死马当做活马医,你帮着过去看看吧,若是不会,也在意料之中。”
郑好说:“既然信不过,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谢彩霞解释说:“无论你够解决还是不能解决问题,都帮着过去看看,也算我对亲戚尽心了。”
郑好说:“好吧,我过去看看,不知道我这匹死马能不能帮你亲戚解决问题。”谢彩霞大笑起来,说:“好吧,死马,跟我走吧!”
第二卷 在农村 125 乡医谢彩霞上
谢彩霞的亲戚是她的表妹,名字叫田萍,有着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留着齐耳短发。看上去挺秀气。
她有些腼腆,看到郑好就说:“麻烦你了,哥。”
谢彩霞说:“先不要说这些话,他会不会还不好说呢!”
郑好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物理、几何和英语试卷。简略的每一张都看了看,心中就有了数。
他坐下来就给谢彩霞表妹讲了起来。俨然一副老师模样。
谢彩霞惊讶得望着郑好,说:“你倒还真像个老师啊,不过,懂就懂,不懂也不要装懂,请不要误人子弟。”
郑好说:“既然把我找来,就要信任我,没有像你这么损人的。”
谢彩霞说:“好吧,算我废话,田萍,他讲的对与错,你可要仔细分辩。”
谢彩霞交代完就到前面诊室给人看病去了。郑好根据对方各科试卷对错情况。很快归纳出对方的症结所在。
首先是田萍对物理几何这些题的基本公式不理解。于是他先从物理和几何题的最基本公式讲起,待到对方明白了这些公式的推演,他又给对方详细讲解了由这些公式的变化产生的诸多题型。
讲完后郑好就在田萍的学习资料中,给她找到与试卷相类似的题让她去做。
田萍看后对郑好连连点头,她茅塞顿开,欣喜得对郑好说:“这些从前我一点也不明白,可是现在我好像都会了。”
郑好点了点头,鼓励说:“可以尝试着做做看。”田萍拿起笔,很快做完,郑好给她翻到答案,一个个对,分毫不缪,所有的题都答对了。
田萍高兴地跳起来,要知道,这些题一直都困扰着她,几乎每次考试,遇到这些同样题型,她都束手无策,必定失分。
接下来郑好又看了看对方英语试卷,找出她做错地方。想了想说:“这些题之所以错误,是你基础没有打好导致的,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你讲明白,因为这些牵涉到过去学习的许许多多语法和单词。”
田萍说:“是啊,初中时有一段时间生病了,没有能够去上学,后来病好了,可是怎么学也不能补回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她望着郑好,眼睛里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郑好说:“不要着急,我们应该有时间,寒假也不短,应该有一个月吧?”田萍点头。
郑好问:“你这里有没有初中的课本?”田萍说:“在家里呢?”郑好说:“你需要从初中开始补语法。”
田萍点头说:“我家就在南面的田楼。离这里有五里路,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去取。”郑好点头。那姑娘很高兴地骑车回家。
院子里坐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见到田萍骑车要走,就问:“回去吗,不在这里吃饭了吗?”
田萍边推车边说:“姥姥,我回去拿书。”老太太大概耳朵聋:“什么,回去叫二叔,你二叔不是在省城吗?”
郑好走过来,凑近说:“她有些事回去,一会就回来。”老太太大概听懂了,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郑好,奇怪地问:“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郑好说:“我是刚来的外地人。”
老太太说:“哦,你
是刚子的外甥。”郑好哭笑不得。老太太说:“你是找彩霞看病拿药的吗?”
郑好刚要说不是。谢彩霞恰好从诊室过来。就对郑好说:“我奶奶耳朵聋,听不懂,乱扯。”
老太太说:“你说刚子也耳朵聋了吗?”谢彩霞大声说:“奶奶,你不要扯了。”
老太太说:“耳朵聋了可以吃六味地黄丸。”
谢彩霞招呼郑好进屋,对郑好说:“奶奶耳朵聋,不知听谁说的,六味地黄丸治疗耳朵聋,就整天给我要六味地黄丸吃。”
郑好好奇问:“六味地黄丸可以治疗耳聋吗?”谢彩霞想了想说:“书上说可以治疗阴虚耳聋,可是奶奶没有阴虚症状。”
郑好问:“什么是阴虚症状。”谢彩霞说:“阴虚可以表现为心烦失眠、口燥咽干、面色潮红、手足心热。还有很多,我也不记得了。我没有专门学过中医,只是知道些皮毛。你问这么细干什么,难道你想学习中医?”郑好说:“只是随口问问。”
谢彩霞问:“田萍呢?”郑好说:“她回家拿书去了。”谢彩霞问:“拿什么书?”郑好说:“拿初中英语书。”
谢彩霞说:“她都高中了,还用初中的书干什么?”郑好说:“她基础比较差,要从初中开始补习。”
谢彩霞狐疑地看着郑好说:“是吗?”郑好说:“没有错,初中的很多语法她都不会。要从头补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喊:“喂,彩霞,我生病了,快给我输液。”话音未落,那人就风风火火走过来。
来人是柱子,见到郑好也在。他有些吃惊,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彩霞说:“他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在这里。”
柱子看向郑好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郑好心想:“大概对方还为牙被自己打坏而耿耿于怀吧!”
想及此,对于对方的不礼貌行为,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谢彩霞说:“为什么要输液?”柱子说:“淌鼻涕,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谢彩霞问:“嗓子痛吗?”柱子摇头。“咳嗽吗?”柱子点头。“咳痰吗?”柱子点头。“咳黄痰还是白痰?”
柱子有些不耐烦了,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对好针给我打上就是了。”
谢彩霞不为所动,继续问:“是白痰还是黄痰。”柱子没有办法,说:“白痰。”谢彩霞说:“不用打针,回去用生姜红糖熬些水喝就可以了。”
柱子说:“我想打吊瓶,好的快。”谢彩霞说:“你这是病毒性感染,没有细菌感染的体征,打针没有用。”
柱子说:“人家都说打吊瓶好的快。”谢彩霞说:“谁说的你找谁打就是了。”
柱子说:“你给我打针,我又不少你一分钱。”谢彩霞没好气说:“你给我一万块,我也不会打。”
柱子脸上涨的通红。气的呼呼喘气。他说:“彩霞,你知道吗,我们村好多病人,就因为生病你不愿意给挂吊瓶,都去找田楼的大夫了。”
谢彩霞不在乎地说:“爱找谁找谁。我就这么看病,该打针就打,不该打针的给再多钱也不打。”柱子看了郑好一眼,气呼呼走了。
郑好有些奇怪,说:“他病了,要求输液治疗,为什么不给他治疗?”
谢彩霞说:“谁说我没有给他治疗,我让他喝生姜红糖水了。”
郑好说:“可是那叫治疗吗,那样管用吗?”谢彩霞说:“你因为只有给人挂吊瓶才是治病吗?”郑好一时哑口无言。
谢彩霞说:“他根本没有需要输液的指征。他得的是风寒感冒。生姜是温性发散风寒药,可以发散在表的风寒。红糖有温胃作用,可以辅助生姜使在表寒气通过汗液排出。吃完睡一觉就会好,并不比输液差。”
正在说话间,段天明走了进来,看见郑好,愣了愣,对郑好说:“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呢?”
郑好说:“在这里玩呢!”段天明说:“谢彩霞医术很好,跟着她学些医术吧。”
谢彩霞说:“村长有事来考察工作吗?”段天明苦笑,他告诉谢彩霞,他吃鱼时不小心鱼刺卡在喉咙里,在家吞了馒头团,喝了醋都没有效果。
谢彩霞转身从从药柜里抓了一把药,包好交给段天明说:“回家倒半瓶醋,加半碗水,放在炉子上煮几分钟,过滤凉温后,喝下去就会好了。”
段天明拿了药,给郑好打完招呼走后,郑好觉得很神奇,问:“刚刚你抓的什么药啊,真的可以治疗鱼刺卡喉吗”?
谢彩霞说:“鱼刺卡喉一碗醋,灵仙一把立能疏。灵仙就是中药威灵仙,治疗鱼刺卡喉特效。”
这时候唐树贵妻子抱着孩子丁丁进来了,郑好见丁丁满脸通红?就问:“大嫂,孩子怎么了,发热吗?”
唐树贵妻子对郑好说:“郑好,你也在这里啊,前两天你树贵哥买了些肉,丁丁吃多了,昨天一天没再吃东西,今天开始发烧,我给他吃了健胃消食片也不管用,实在没办法就过来麻烦谢彩霞了!”
谢彩霞给丁丁量了体温,37.3度,谢彩霞说:“体温不高。吃些药吧!”
说着从中药柜里抓了一小把药粒,研成粉后给交给唐树贵媳妇说:“这是牵牛子粉,回家后拌上红糖给丁丁吃,香香甜甜的,味道很好!就是吃完后会拉肚子。”
唐树贵媳妇说:“没关系,只要病好就行。”谢彩霞逗丁丁说:“丁丁,今晚你会拉肚子的,别拉在床上啊,妈妈会打你屁股的!”
唐树贵媳妇前脚刚走,外面又进来一中年男人,长得高大威猛,一进门就对谢彩霞说:“彩霞,我胃炎又犯了,老是胃胀痛,吐酸水,时好时歹,给我下点好药,让我快点好!”
谢彩霞取了阿莫西林、西咪替丁还有吗丁啉,包好了交给对方。对方问:“多少钱?”谢彩霞说:“三元。”对方皱皱眉说:“怎么这么便宜,给我拿些好药啊!”
谢彩霞说:“人参鹿茸贵,就算是好药吗?药无贵贱之分,对症的就是好药。如果你一天没吃饭,饿了,出现头晕、这时给你最好的药就是食物,让你吃一顿饱饭,比喝吃昂贵的人参鹿茸还强!
如果你连续三天三夜未休息,腰酸背痛,头昏眼花,这时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比吃十全大补丸都强。
这里的“食物”、“睡觉”就是最好的药物。很多药,只要用对了只要可以治病,就是好药。”
对方点头说:“谢彩霞,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第二卷 在农村 126 乡医谢彩霞下
就在这时候,又一中年妇女抱着一两三岁的小男孩急匆匆跑来。
那小孩满脸是血。不停哭叫挣扎:“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一进屋,中年妇女就迫不及待地喊:“谢彩霞,快看看东子应该怎么办?”
谢彩霞快步走过去问:“东子怎么了,是摔伤了吗?”
中年妇女说:“不是,突然鼻子就出血了,这已经是两个月内第三次出血了。找田楼的田亮打过四五天吊瓶,一点作用没有,该出的还是出,我真是没有一点招了。”
旁边过来看胃病的中年男人插嘴说:“你应该再找田亮啊,问他为什么不管用!”
中年妇女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说:“是谢才哥啊,不能去了,再去他还是让打针。当初他们都说田亮打针用药重,孩子好的快,可是已经花了二百多,打了这么多天,也不管用啊。我家谢坤说了,田亮就是个蒙古大夫,为了钱给人乱治病,可不能再去上当受骗了。”
此刻孩子鼻子还在不停出血,中年妇女身上与孩子脸上到处血糊糊一片。
郑好看到这么多血,就有些蒙了,他对中年妇女说:“孩子出这么多的血,应该去大医院治疗啊,再这般出血下去,孩子不就要休克了吗?”
谢彩霞把郑好拨到一边说:“他现在出血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让他走啊,最近的镇医院也要二三十里,现在必须马上给孩子止血。”
郑好说:“可是出血这么厉害,我们怎么堵呢?”
谢彩霞没有理会郑好,而是回消毒室取了消毒棉球,蘸了适量云南白药填塞在东子鼻腔内。
然后命令中年妇女把孩子抱起来坐好,头稍向前倾,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东子双侧鼻翼。
她边压边对孩子说:“东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真是羞羞啊。”
东子说:“我不要打针,我吃药。”谢彩霞说:“好,只要不哭,只要听话,我们就可以不打针。”
孩子逐渐安静下来。停止了哭泣。谢彩霞说:“东子真听话,一定要把淌进嘴里的血吐出来啊,不然会肚子痛的。”孩子安静下来,听话地点头。
谢彩霞转头吩咐郑好说:“帮我去院子里倒盆冷水。郑好不知道谢彩霞用意,但还是赶忙跑到院子里端来一盆冷水。
谢彩霞让郑好帮忙用冷水拧个湿毛巾。郑好依言而行。
谢彩霞把冷毛巾敷在东子额头。五分钟后,东子出血渐少。又过了五分钟出血彻底止住。
谢彩霞对中年妇女说:“回去半小时后,把塞进鼻孔里的药棉取出来就可以了,但是取出的时候一定要轻。”
中年妇女连连点头。她问:“谢彩霞,孩子这样经常鼻子出血该怎么办呢?”
谢彩霞说:“路边上有长的小蓟。刨几棵,给孩子熬水喝就可以了。”
谢坤媳妇满脸狐疑地问:“什么小蓟?”旁边中年男人谢才插嘴说:“就是七七牙。”谢彩霞点头说:“对,没有错。”
谢坤媳妇恍然大悟,说:“你说的那些草就是路边上长得七七牙啊,这管用吗?”
谢彩霞说:“管用不管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几百块钱的吊瓶都试过了,免费的路边药草难道就不可以试试吗?”
谢才说:“管用,前两年我女儿鼻子也是经常出血,用了维生素c什么的都不管用,就是按照谢彩霞说的方法煮七七牙水喝,从此就没有再出血。”
谢坤媳妇说:“那我回去试试看。”说完抱着孩子走了。
郑好说:“看书上写的,孩子出血原因有很多,比如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再生障碍性贫血等,还有白血病什么的也可以引起鼻出血,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呢?你这样盲目处理,说不定会耽误孩子的病情?”
谢彩霞说:“小儿鼻出血是很常见的现象,鼻出血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你刚才说的,但更多原因是鼻腔粘膜干燥、毛细血管扩张、鼻腔炎症或受到刺激时出现鼻出血。有的小儿有用手抠鼻孔的不良习惯,很容易将鼻子抠出血。你知道吗?”
郑好目瞪口呆。谢彩霞接着说:“大部分原因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为了你说的极少可能出现的原因问题,就让病人去大医院查血做检查,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这是不是一种劳民伤财的折腾,孩子还要受那么多罪,你认为应该吗?”
郑好说:“可是如果是白血病会不会给他耽误了?”
谢彩霞说:“如果是白血病还谈得上耽误吗,不耽误能治好吗,即便可以治好,你认为这是一般农村家庭所能够承受的吗,你因为谢坤他们能够治疗得起吗?”
郑好不得不承认谢彩霞说的正确。谢彩霞继续说:“我当然也害怕承担责任,可是作为一个大夫,我没有故意去杀人,我是在治病救人,倘若前怕狼后怕虎又怎么可以去为人治病,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一切为了病人,我问心无愧,即便是出了事情,我也可以这么说。”
谢彩霞的话让郑好陷入深深思考。
这个时候外面跳进来个十多岁的小孩,谢彩霞说:“小保,你来干什么?”小保对谢彩霞说:“我爸爸拉肚子,让你去家里打针。”
谢彩霞说:“让你妈妈把上次打针欠的钱送来,我就去。”小保说:“我家没有钱。”
谢彩霞说:“没有钱就忍着。”小保说:“拉肚子好几天了。”谢彩霞说:“你爸爸那么壮,拉不死的。”小保悻悻然离去。
郑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病人那么痛苦,怎么可以为了钱而坐视不管呢?作为一名大夫难道仅仅是为了赚钱吗,难道大夫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谢彩霞看了看郑好说:“没有钱可以吃饭吗?没有钱可以穿衣吗?没有钱可以坐车吗?”
郑好说:“不可以。”谢彩霞说:“那为什么没有钱偏偏可以看病?”
郑好说:“没有钱也应该看病,这是关系人生死的事情。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谢彩霞说:“大夫靠一点微薄的技艺挣些钱养家糊口,他怎么能够担负起那么大的责任呢?那些高高在上当官的,吃着国家给的那么高的工资,都没有过问,却把责任推到大夫身上,大夫受得了吗?”说完她走了出去。
中年男人谢才问:“青年人,你是哪里的。”郑好说:“我是刚刚来的,在这里租地种。”
谢才说:“哦,我说为什么没有见过你呢!你刚来这里,对这里的人还不了解。其实彩霞不是那样的大夫。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的。”
这个时候,田萍取了初中英语书回来了。郑好给她划出书中必记重点。说:“没有别的办法,要想考出好的成绩,必须熟练记忆这些内容。”
田萍此刻对郑好深信不疑,连连点头。说:“从前也想学好,可是有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干着急,没办法。现在有了明确方法就好办了。”
郑好鼓励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田萍连连点头,说:“你说的真好。我会努力的。”
临走时候,郑好想去找谢彩霞告辞。田萍说:“不用去找她了,姐姐出去打针了。”
郑好与院子里嗮太阳的老太太告辞说:“奶奶我走了。”老太太对他摆手说:“你给刚子说,有空来玩。”
郑铁山与郑好每天都去刨地。一晃一个月过去了,看着山上山下这平整的土地,郑好感觉心情舒畅。
这天早晨,风很大。郑铁山回来就有些感冒了。还不停地咳嗽。好像还有些发热。
郑好就去谢彩霞诊所买药。谢彩霞没有在诊所。田萍在,她见郑好很高兴。
她走过来说:“哥,姐姐出去看病了,大概一会就回来。等一等吧。”
田萍很热情的给郑好倒了茶,她告诉郑好:“这段时间感觉英语进步很多,原先不懂的语法,现在感觉会了,从前看不懂的文章,现在很容易就读通了。”
郑好点头鼓励说:“其实只要用心学,没有什么困难是客服不了的。”郑好接下来又给对方讲了几道代数难题。
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旧没有谢彩霞的影子。郑好担心父亲的病,有些着急起来,他问田萍:“你姐到哪里去看病了,要不我去找她。”
田萍寻思半晌,说:“走的时候好像说是去大胡子爷爷那里了。”
郑好听说是大胡子爷爷。就问:“是我们小龙山那边的大胡子爷爷吗?”田萍摇摇头,说:“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郑好听邻居说过大胡子爷爷的一些事情。大胡子爷爷是一个孤寡老人,因为他长了满嘴的白胡子,所以村里人都叫他大胡子爷爷。
还听说大胡子爷爷是去过朝鲜战场的老兵,而且腿还受过伤。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瘸的。他就住在郑好家东面。隔了一条沟。
第二卷 在农村 127 伤寒论大承气汤上
郑好辞别田萍,去大胡子爷爷家找谢彩霞。大胡子爷爷家的门开着,郑好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说:“彩霞,你给了我那么多药,一分钱也没要,爷爷已经十分感激了。现在我病成这样,治也没有用了,不要再给我治了。”
“必须治疗,我要把你肠道的大便取出,不然你就会有生命危险!”郑好听出那是谢彩霞的声音。
“再给我几支开塞露试一试吧!”
“不行,前天用过五支开塞露,昨天用过六支,今天已经用了十支了,没有一点点作用,不能再用了。你太虚弱,开塞露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不能再拖延,我现在必须帮助你把大便取出。”
“太脏了,更何况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就是死,也不能让你这样给我治病。”
“在大夫眼里病人是不分男女的,现在我是给你治病,请爷爷一定要配合我。”
郑好走进去说:“如果可以,请让我来吧!”谢彩霞见是郑好。惊讶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好说:“请问,我怎样才能帮到你,告诉我方法,让我来。”
低矮的茅屋,简陋的木板床。一位满嘴白胡子的老人躺在床上,他用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
谢彩霞想了想,说:“那好吧!”说完她把手中的手套递给郑好,说:“很简单,戴上手套,用手把爷爷的大便掏出来就可以了。”说完她走了出去。
郑好看看大胡子爷爷说:“爷爷,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顾忌了,请把你的手松开吧。”
老人看了看郑好,说:“谢谢。”说完他松开了一直提着裤子的手,闭上眼睛。满眼噙满了泪水。
郑好帮他翻过身,脱掉他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干燥的排泄物犹如石块般坚硬。
郑好虽然小心翼翼,但是由于肠 壁过于菲薄,还是划伤了,鲜血流了出来。
郑好担心地问:“爷爷,很痛吗?”大胡子爷爷说:“不用管我,没有事的。”
郑好感觉到了对方身子微微地抖动。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后郑好终于清理干净。
他取下手套,帮助老人整理好衣服,再把老人重新翻过来。
最后郑好把用过的手套和掏出的大便一起包了抛进厕所。
谢彩霞已经给郑好准备了温水。郑好洗了手。谢彩霞用手帕给郑好拭去头上的汗,低声说:“谢谢你,郑好。”
郑好抬头与她四目相对,顿觉对方眼眸中柔情似水。他忙低下头,避开对方深情的目光。
大胡子爷爷躺在床上,老泪纵横,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谢彩霞问:“爷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老人点头说:“好多了,可是你们虽然救得一时,不能救我一世啊,爷爷老了,连大便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病看样是没有救了。”
郑好说:“两天后我会再来给你清理的。”
老人对谢彩霞说:“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呢?”
谢彩霞说:“开塞露用过了,果导片也吃过了,可是大便也还是
出不来呀。”
郑好突然想到了伤寒论中的一首药方,问:“是不是可以喝大承气汤呢?”谢彩霞问:“大承气汤是什么?”
郑好说:“大承气汤是大黄4两,厚朴半斤,枳实5枚,芒硝3合组成,书上说可以峻下热结;急下救阴;通胃结,救胃阴;泻阳明之燥气而救其津 液,清少阴之热气而复其元阴;荡涤三焦之坚实;峻泻热结。”
谢彩霞奇怪的望着郑好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医学术语,你怎么说的这么好溜啊。而且大部分听不懂,你能不能说个我听得懂的。”
郑好歉然说:“书上这么写的,我也不是很懂,感觉应该是个治疗便秘方子。”
谢彩霞点头说:“听你说的这些药应该是个通大便的方子。可是大黄,芒硝,枳实作用都是那么强烈,爷爷现在身体那么虚弱,到时候大便或许能够通下来,可是虚弱的身体怎么能够承受的住这像虎和狼一样猛烈的药呢?”
郑好说:“这些药都有可怕的毒性吗,我不知道啊。”
谢彩霞说:“大黄是攻下的,芒硝是泄下的,单是一样已经很厉害,更何况合在一起呢,枳实有破气作用,厚朴我忘记作用了,可好像也是很强烈的药。”
郑好说:“倘若是这样,那就算了吧。”大胡子爷爷听了却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赶忙说:“彩霞,你们不要害怕我的身体,就是泄肚子死了,总比这样被大便憋死要强许多呀!”
郑好看了看谢彩霞说:“如果是身体虚弱,用完大承气汤再喝补药可以吗?”
谢彩霞眼睛一亮说:“对呀,你说的对呀,攻完后我们可以再补呀。我们回去一块看书上是怎样写的。”
大胡子爷爷说:“没有别的好办法就给我喝那个大承气汤,我不怕死。”
出了门,谢彩霞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呢?”郑好就把郑铁山的病情说了。
谢彩霞说:“这个好办,我这里有阿司匹林,你拿去给大叔吃上,多喝些水,盖好被子休息一下,明天就应该差不多好了。”
说完她从药箱里掏出十粒大白药片,对郑好说:“我回去等你,我们一起想想怎么给大胡子爷爷开药。”
把药给父亲服了,郑好重新回到谢彩霞的诊所,见谢彩霞面前放了一大堆医书,她在不停的翻找。
谢彩霞见郑好来到,就招呼说:“过来帮助我一起分析分析。”
郑好走过去,谢彩霞盯着说:“郑好,你一定学过中医是不是?”
郑好自嘲说:“我是煤城一中没有考上大学,倒数第一,回家种地的笨小子,哪里又学过什么中医。”
谢彩霞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听表妹说了,你的代数几何物理化学还有英语讲的比她们学校老师讲的还要透彻,还要明白呢!从前她不明白的很多东西,现在都会了。”
这时田萍跳过来,她已经与郑好熟悉了,她说:“就是,现在我感觉好极了,如果再考试,我会让班内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我要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瞧。”
郑好说:“我们取得的一点点的成绩,只是一出长剧的一个短小的序幕。剧是必须从序幕开始的,但序幕还不是**。
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务必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
谢彩霞大笑起来,说:“你的语文也一定挺好。可是真不明白中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大学为什么没有招你这个人才。”
郑好说:“现在言归正传,我们讨论给大胡子爷爷用药的事情吧!”
谢彩霞说:“你再重复一遍大承气汤药物吧。”郑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就又说了一遍。
谢彩霞说:“看样不是胡诌的,你说的剂量和中药方剂书上写的剂量分毫不差。你肯定学过医。”
郑好说:“空闲时看过,知道些皮毛,可是不明白方意,也不知道每一样药的具体作用。”
谢彩霞说:“这就是了,你说的一套套的,我还以为是写大承气汤的大夫穿越了呢!”
谢彩霞说:“我看了你说的大承气汤药方,又看了每一味的作用,现在的确可以考虑给大胡子爷爷用这个方子。”
郑好说:“你说药是虎狼药,大胡子爷爷用了很不安全?”
谢彩霞说:“我仔细想过,大胡子爷爷身体虚弱没有假,可是我们可以在用完这个药方,等到大胡子爷爷出现排大便后,接着再用补药。保护他的虚弱的身体,防止用猛药后出现身体方面的毒害。”
郑好说:“有道理,可是用什么补药呢?”
谢彩霞取过中药书,找到补益药一章。她喃喃自语:“用黄芪,还是用党参,还是用太子参。但是又很快摇头,否定自己提出的方案。都似乎有些不妥当。要不你看看。”说完她把书递给郑好。
郑好翻了翻问:“大胡子爷爷现在是哪里虚弱呢?”谢彩霞说:“他八十多了,应该是气虚,没有力量使肠道蠕动,因此大便才排出困难。”
郑好说:“可是好像他的大便也很坚硬,像石头一样,取出时,坚硬的大便把肠 壁也划伤了,出了许多血。倘若肠道内有许多水,变得柔软一些,是不是可以更容易排出呢?”
谢彩霞眼睛一亮说:“你说的没有错,需要补气补水。那么这就简单了,用人参,只有人参可以这样。”
说着她夺过郑好手中的中药书,哗哗的翻到人参那一篇,指着书上人参功用说:“你看,她可以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增智。”
郑好问:“生津是不是指的生水呢?”谢彩霞点头:“我想应该是吧。”
郑好问:“书上说人参补元气,元气是什么?”
谢彩霞找到中医基础理论,翻到元气篇,指给郑好。
书上写元气承受于天,随着生命而来,藏之于肾,依赖后天之精气不断滋养,才能发挥其作用。
元气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它通过经络运行于人体全身,五脏六腑得到元气的推动激发,从而发挥各自的功能。
因此,元气充足,脏腑功能就强健,身体就健康。如果先天不足,或者久病而损伤元气,则身体衰弱,也容易患染其它疾病。
郑好看了,但也不甚了了,想了数分钟说:“元气可以推动脏腑功能,当然也可以促进排便,用人参应该没有错。”
第二卷 在农村 128 伤寒论大承气汤下
谢彩霞点头说:“用人参虽然没有错,可是人参很贵,我这里没有。还需要到镇上去买。”
郑好问:“多少钱?”谢彩霞说:“需要几十元吧!”郑好毫不犹豫说:“没关系,我有钱,我去买。”
谢彩霞看了看郑好,意味深长地说:“大胡子爷爷没有钱还给你。”
郑好说:“倘若不给大胡子爷爷用药,大胡子爷爷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谢彩霞说:“不是可能,是肯定。”郑好说:“人的命更重要。我这就去镇上买。”
郑好骑车到镇上,用自己的钱买来了人参。他赶回谢彩霞卫生室时候已经是中午。
急匆匆走进卫生室,还没有坐下就对谢彩霞说:“来的路上我想过了,我们给大胡子爷爷用药应该更换思路。”
谢彩霞关心说:“镇上来回四十多里路,先坐下歇歇,把气喘匀,再说不迟。”说着给郑好倒过一杯茶。
郑好接过,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对谢彩霞:“我考虑了一路,我们可以给大胡子爷爷先喝一碗人参汤,然后再给大承气汤,大便下来后再给人参汤。”
谢彩霞说:“说一说你这样做的道理?”郑好说:“大承气汤是不是需要有足够的气去推动,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谢彩霞说:“可以这么说。”
郑好说:“倘若气虚气少,大承气汤靠什么起作用呢?”谢彩霞恍然大悟,说:“你说的没有错。”
郑好说:“便秘是因为大胡子爷爷生病时间很长了,气早就虚了。先给人参汤补气,再给喝大承气汤,大承气汤会让气下行,从而推动肠内宿便排出。”
谢彩霞听得连连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就应该是这样。”
郑好对方剂学中大承气汤的注释看了又看,然后他又在中药学中找到大承气汤中的每一味药。细细品味,咀嚼,思考。
谢彩霞不耐烦了,一把抢过郑好的书说:“哎呦,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应该没有问题,快些熬药吧。”
郑好说:“总是心中不太把握。”谢彩霞说:“等你有把握了,恐怕大胡子爷爷早见到马克思,开始吃土豆炖牛肉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药:“我已经抓好,快些熬药吧。”郑好问:“放在一块熬吗?”
谢彩霞说:“大黄要是泄下的话,就不能熬太长时间,只有生大黄泄下作用才更强大。”
郑好问:“那该怎样熬呢?”谢彩霞说:“厚朴、枳实先煎30分钟;大黄后下,煎5分钟就可以了;芒硝溶服,就是把芒硝放到碗里,将煎好的汤液沏入”。
郑好点头,按着谢彩霞的指点开始熬药。
期间郑好回家看了看父亲。郑铁山对郑好说:“彩霞姑娘的医术真的很好,吃完药睡了一觉,现在病去了大半,也有胃口了,刚才还喝了两碗面条。”郑好放了心。
回到卫生室,人参汤熬好,大承气汤熬好。他们拿了药,一起来到大胡子爷爷家。
谢彩霞说:“大胡子爷爷,今天给你熬的中药都是很强的药物,弄不好或许会送了你的命。你喝之前一定要考虑好。”
大胡子爷爷说:“你们不知道被大便憋着是什么一种感觉。是生不如死。”
郑好问:“爷爷今天吃饭了吗?”大胡子爷爷说:“吃了一点,可是没敢多吃,尽管这样,现在肚子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谢彩霞说:“你选择吃的这些猛药,坏了事,可不要怨我们。”
大胡子爷爷说:“自古以来,大夫都是给人看病的,都是一片好心,哪个大夫也不希望自己的病人不好。可是命是天注定,出了事那就命当如此肯定不会怨你们啊!”
谢彩霞点头,把熬好的人参汤端给大胡子爷爷。老人毫不犹豫,一口气喝光,连药渣也没有剩。
他砸吧砸吧嘴说:“甜甜的很好喝。”谢彩霞和郑好彼此相视一笑。
过了好一会,大胡子爷爷见两个人还没有走的意思。就说:“你们两个娃娃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放心吧,我没有事。”
郑好问:“现在有什么不舒服感觉呢?”
大胡子爷爷说:“要说感觉,那还是大便不能排出来的感觉,肚子胀的难受。”
郑好解释说:“我问得是喝药以后有没有新的感觉?”大胡子爷爷摇摇头说:“哪能这么快呢,中药都是.....”
他想说中药都是挺慢的,可是话说到半截,突然停住,且表情古怪。
郑好担心地问:“大胡子爷爷,现在怎么了,感觉不舒服是吗?”大胡子爷爷突然喘气粗起来。
他说:“好像头胀,胸口发闷,喘气有些不畅。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可以忍住。”
郑好说:“难道这就是人参补的气。”谢彩霞点头,她端过大承气汤对大胡子爷爷说:“大胡子爷爷,现在请你把这碗药再喝下去吧!”
大胡子爷爷脸色通红,手微微有些抖。接过谢彩霞端来的中药,毫不犹豫的一仰头,喝的干干净净。
谢彩霞夸奖说:“爷爷,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曾经最可爱的人。”
郑好走出屋,站在门外。他倚在门框上。天上的太阳亮亮地照在他身上。
接下来会怎样呢?他想象着人参补进去的强大气流,在大承气汤的引领下,冲击着於阻的肠道,把所有积聚的污秽一冲而下。
这时候谢彩霞走出来,对郑好说:“你快去看看,爷爷好像有些不对。”
郑好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跟着谢彩霞冲进了屋。
大胡子爷爷此刻正抱着肚子,脸上黄豆大下的汗珠子,啪啪的向下滴。
郑好焦急地问:“大胡子爷爷,你怎么了?”
大胡子爷爷说:“肚子痛的厉害。胀的厉害。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还能忍受。”郑好一时手足无措。
这时候,大胡子爷爷肚子突然咕噜噜如打雷般响。屋内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响亮的声音。
大胡子爷爷说:“我要去厕所。”郑好和谢彩霞赶忙过去搀扶。
厕所外,两个人听到了厕所里稀里哗啦的声音。谢彩霞噓了口气,笑着对郑好
说:“是的,补气,再泄下,你做对了。”
郑好说:“真是惊心动魄,我这颗心差点就不行了。”谢彩霞说:“做医生,自己首先要有一颗坚强的心,否则会在病人前面垮掉的。”
郑好喜不自禁的握住谢彩霞的手说:“谢谢你。”谢彩霞说:“你谢我什么呢?病人是我的。买人参的钱是你的,药是你熬的。这个谢应该是让我来说吧!”
郑好说:“伤寒论的每一个药方都是那么百发百中,不容置疑。古人真的很伟大。当现代科技生产的果导片,开塞露不能解决问题时候,可是古人却能够从大自然千千万万的植物和矿物中遴选出这四味,通过严格的剂量比例,独特而严谨的熬制方法,达到了尽善尽美的治疗效果。这得需要怎样的聪明才智才能够达到啊。”
谢彩霞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郑好说:“让我学到了便秘的治疗方法,谢谢你。”
谢彩霞说:“这有什么可以谢的,以后如果你经常到我卫生室来,你还会见到许许多多的病。”
这时候,大胡子爷爷扶着墙走了出来。他冲着两个人高兴地说:“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去厕所。”
郑好迎过去,扶着他回到屋里。大胡子爷爷说:“头脑清醒多了,肚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舒服过。周身说不出的轻快。”
郑好说:“是不是现在有些疲乏?”
大胡子爷爷连连点头说:“你这娃儿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
谢彩霞得意说:“他是我聘的大夫,你看可以吗?”大胡子爷爷连连点头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谢彩霞说:“现在爷爷把剩下的中药喝完吧。”大胡子爷爷对谢彩霞说:“现在不要说是让我喝中药,就是让我喝农药,爷爷也听你们的。”
谢彩霞说:“我们都活的好好的,可不想杀人害命。”老人一口气喝完汤药。
又过了半个小时,看老人比较稳定,没有异常反应。二人才告辞离去。
回去路上,谢彩霞给郑好介绍了一些老人的情况。
从谢彩霞口中,郑好知道了,这位老人竟然是朝鲜战争的英雄。因为腿受伤,至今仍然孤身一人,无儿无女。
郑好叹气说:“倘若为国牺牲的英雄,生活远远不如大部分人,将来这个国家再次面临危险时候,谁还会为了这个国家挺身而出呢?”
谢彩霞说:“主要是他现在得不到国家的一分钱补助。”
郑好问:“为什么?”谢彩霞说:“前几年所有的证明材料都交了上去,好像让镇里人丢失了。”
郑好说:“要什么证明呢,受伤的腿还在,见证他参军的邻居乡民都在啊。”
谢彩霞说:“人家民政局是按规定执行。”
郑好说:“当年参军卖命不需要这证明那证明,现在别人已经奉献完,想得到帮助时候,这条件,那条件,这证明那证明的就需要了。即便是需要证明,难道过来调查一下就这么困难吗?我要去给他找补助。”
谢彩霞说:“你只是说说嘛?”郑好说:“当然不是。”
第二卷 在农村 129 不应忘记
郑好找到段天明。把大胡子爷爷的事情说了。
段天明很为难,说:“这个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不是不帮忙。主要是他现在没有了证明材料。”
郑好说:“听说,所有证明材料都交到了村里。”
段天明说:“没有错,前几年不知为什么,镇武装部要求上交老兵退伍证,我们就交了上去。”
郑好说:“证明材料在武装部,直接去要就是了。”段天明苦笑说:“过了些时间,我们去要,镇武装部却说退伍证丢失了。”
郑好说:“他们当初拿走材料,给人丢失,现在总得给个补救措施吧?”
段天明一脸无奈。说:“当初上交的都是原件,并且没有要书面收据。现在人家镇武装部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他们现在不管。”
郑好说:“为什么不去找原先武装部领导和接收材料的人。”
段天明说:“镇武装部领导都换好几茬了,谁还会记得这样的小事情。收材料的老李,前几年出车祸死了,现在坟头草都长老高了。怎么再找他要证明呢?”
郑好说:“没有证明,的确难办,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段天明说:“这几年村委会每年都向煤城民政局申请补贴,但因为无证明材料,年年被回绝,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郑好愤愤不平说:“他们本应该是全民族去敬仰的人。没想到浴血奋战换来的不是尊重,不是这个民族和国家的感恩,而是多年来的不管不问。为这个国家奔赴前线抛洒热血的人,在死里逃生后却无人过问。这太不应该了。天明哥,麻烦你,好好想想,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段天明想了想说:“我也想过,现在唯一办法是去镇上找他当年入伍参兵时相关记录。有没有不好说。有,就让镇上开个证明,再拿着这个证明去煤城找找看,恐怕希望也不大。现在我比较忙,又快到年了,这件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郑好高兴地说:“但凡有一线希望,也不应该放弃啊!”
第二天郑好吃过饭,谢彩霞来了。郑铁山见了谢彩霞很高兴,热情得让她进屋坐。谢彩霞对郑铁山说:“郑叔,我是来给郑好送书的。”
说完,她从药箱里掏出一本中药学,对郑好说:“这段时间与你接触,感觉你有学医的天赋,这是中药学,有空你看看吧!”
郑好接过书说:“谢谢你,大胡子爷爷现在好些了吗?”谢彩霞说:“我现在就是要去他家,和我一起去吧?”
郑铁山对郑好说:“你就跟着彩霞姑娘去吧!”
路上,谢彩霞对郑好说:“倘若你愿意学医,以后可以经常来我这儿,我可以免费教给你。”
郑好说:“虽然对医学很感兴趣,可是又对学充满医担忧与害怕。”
谢彩霞看了看郑好,鄙夷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害怕什么呢?”
郑好说:“人的生命是那么的宝贵,并且仅仅只有一次,害怕自己学的知识不够,或者不能够明确诊断,而耽误了别人的生命。”
谢彩霞点头说:“你有这样想法,说明你是位心地善良的人。我常常也有同样的担心。不过尽人力,听天命
。大夫不是神仙,倘若大夫尽了最大力量,仍然无法挽救病人的生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接着说:“田萍告诉我了,他说你讲的课比她们老师讲的都好。”
郑好笑了笑。谢彩霞解释说:“我错怪你了,你的学习很棒,可是为什么没有上大学呢。在农村种地会有什么出息呢?”
郑好说:“你为什么老是说农村不好呢,在这里青山绿水,当农民挺好啊?”
谢彩霞苦笑说:“那是因为时间短,你不能体会当农民多累,不知道当农民多苦,辛辛苦苦一年,其实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这这里干下去,是根本没有什么希望的。”
他们边说边走,不一会走到大胡子爷爷家,抬头看见大胡子爷爷在开垦院子旁边的一块闲地。
谢彩霞说:“喂,大胡子爷爷,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段时间要休息。你怎么不听话呢?”
大胡子爷爷看见了他们,就直起腰来。郑好见他神采奕奕,满面红光,比起前几日,仿佛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大胡子爷爷说:“服用了那几碗中药,现在身子骨比起从前轻快多了,能吃能喝能睡。有使不完的力气。我把这块地整一整,来年开春种些菜。”
谢彩霞不高兴地说:“那也不行,生病就要休息。”说完她抢过大胡子爷爷手中的铁锨。命令说:“现在回家休息。”
在大胡子爷爷家,谢彩霞问了大胡子爷爷最近身体情况。大胡子爷爷一边夸赞他们给的药好用,一边提出要求说:“那个泻药能不能再多吃几副呢?”谢彩霞断然拒绝说:“不可以。”
大胡子爷爷说:“可是我吃了很舒服。”谢彩霞说:“你现在八十多了,大黄芒硝这样的虎狼药,如果不是为了治病需要,怎么可以乱吃呢?”大胡子爷爷无可奈何说:“好吧,我听大夫的。”
郑好插嘴问:“大胡子爷爷,你当年曾经参加过朝鲜战争,难道除了退伍证,就没有其它当年参加战争的证明吗?”
大胡子爷爷摇摇头说:“没有了,前几年所有资料都交到村里了。”郑好有些失望。
他们临走,大胡子爷爷拿出一把钱,大都是一角五角,最大的是一元。他说:“我现在就这些钱了,你们拿去当药钱吧。”
谢彩霞说:“爷爷你给的钱不够,我们的药钱是很贵的。”
大胡子爷爷说:“我开春卖些菜再还其余的。”谢彩霞笑了,说:“开玩笑的,爷爷,我怎么可以要你的钱呢!”
她问郑好:“我的药都是自采的,便宜,不要了。不过你的十多元,倘若不要,你会不会很心疼?”
郑好说:“我爸爸就是抗美援朝老兵。他们为了这个国家命都可以不要,钱又算什么。”
大胡子爷爷说:“自古看病拿钱,不要钱怎么可以。”谢彩霞说:“大胡子爷爷,我们呢从来没有给人用过大承气汤的中药。这次你是我们的实验对象。我们用你做实验,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呢!”
大胡子爷爷说:“那爷爷以后生了病再给你们做实验,练本事。”
郑好回家把大胡子爷爷的情况给郑铁山说了。郑铁山听后唏嘘不已。
郑好说:
“他现在住的房子都成了危房。生病没有人管,唯一的生活来源是靠种地卖菜维持生活。可是毕竟八十多了。不知道他这样还能坚持几年。”
郑铁山说:“是啊,虽然当初响应国家号召去前线,并没有想到活下来以后要得到国家多少金钱补助,可是沦落到今天的境地,却的确让人心寒。”
郑好说:“应该尽量帮帮他。这是国家应尽的义务,我应该找国家要帮助。”
郑铁山说:“你想帮他要补助吗?”郑好说:“是,他没有一个亲人,自己又年迈力衰,不能没人管,没人问。最近天明哥没有时间,所以我先去跑跑看。”
郑铁山说:“所有证明都丢了,这件事办起来恐怕很困难。你打算怎么去要补助呢?就这么空着手去吗?”
郑好说:“难道我要买些礼物,送给那些管事的人吗?”
郑铁山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去他家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两个小时后,郑铁山回来了。他告诉郑好:“入朝时老爷子所在部队番号是516部队二营三连。他的正式名字是段宝贵”。
说完他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破旧的搪瓷饭缸。上面写着“中朝友谊万岁。”另外还有一颗子弹。
他说:“饭缸是他当年入朝用的,子弹是从他身上取出的。至今他腿上还有一颗当年没有取出的子弹。这些都应该算是证物吧,”
此刻郑好明白了父亲刚才问话的含义。倘若一点对方情况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帮助对方呢?
一月五日,星期一,大寒。郑好早早吃过饭。龙山河已经结了很厚的冰。此刻不需要绕道过桥。推着自行车,踩着结冰的河面就很轻松的踏上了去夏镇的大路。
到了镇武装部,还没有人上班。郑好支好车子,跺着脚在门外等了约一个多小时。
八点三十五分,才有一个胖男人缩着头,提着热腾腾的包子,打开了武装部的屋门。
郑好跟进去。那个人见了郑好,不高兴地说:“你是谁,这么没礼貌,不敲门就闯进来。”郑好说:“我是龙山的。”
“彭”对方很不满意的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暖瓶倒水。
倒完水后,他从桌子下面拉出一个电暖气,插上电。脱掉棉衣,坐下来。
他冷冷地问郑好,:“你是龙山的,到这里来干什么?”郑好说:“我们村有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人,前几年把退伍证交到咱们镇武装部。可是让镇上弄丢了。”
对方说:“那是从前他们搞丢的,你想干什么?”
郑好说:“既然退伍证丢了,那么可不可以帮着查查当初老人的参军证明?”
胖男人说:“你是谁,你说给你找就找吗?”郑好说:“我是这个老人的邻居,他委托我帮他寻找。”
胖男人说:“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子女来。”郑好说:“他无儿无女。”胖男人说:“你回村去开证明吧!”
郑好问:“开什么证明?”胖男人说:“开什么证明,你们村里自然知道。”
说完他再也不理郑好,自顾吃起早餐来。郑好没有办法,只得回去。
第二卷 在农村 130 卫生室看病
回到龙山,郑好找到段天明,把去镇武装部的事情说了。
段天明很爽快,马上给郑好开出了委托证明。并端端正正盖上了村委会的章。
临走关心地说:“郑好,这件事情很难办的,大胡子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大冷的天,你又何必这般辛苦奔波呢!”
郑好说:“大胡子爷爷生活过得这么困难,我想试着帮帮看。”段天明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雪,下午你就不要出去了。”郑好说:“我看看吧!”
从段天明家里出来,郑好抬头看看天,天空彤云密布,北风像刀子一样,扎的脸痛。到了去夏镇和回家的岔路口,郑好犹豫了一下。
此刻回家,暖暖的吃些饭,躺在被窝里睡个觉,是多么舒服与惬意啊。
可是马上就快过春节了,倘若拖几天,镇上和市里政府单位放假了。大胡子爷爷的事情势必等到明年,他咬了咬牙,毅然踏上了去夏镇的路。
到了夏镇武装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胖男人此刻已经关门,拿着锁,准备锁完门就下班走人。
郑好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证明我已经拿来了。”见是郑好,那个人脸拉的很长。他也没有开门,一把拿过郑好手中的委托书,看了看,说:“你想找入伍证明是不是?”
郑好说:“是。”胖男人说:“现在夏镇所有入伍证明都已经转到市武装部去了。”
郑好怒了,说:“既然这样,我上次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胖男人情知理亏。他辩解说:“我说了,你没有听见,你已经走了。”郑好不愿意与他扯皮。愤怒的转身走出武装部。
此刻昏暗天空已经开始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他知道,这个时间就是赶到煤城,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
无奈何骑上车子,顶风冒雪返回龙山。走到一半的时候,雪越下越大,地下积雪已经很厚,蹬车上山相当费力。
有两次车子打滑,差点把他摔下山崖。亏得他反应快,才没有发生车毁人亡的事故。
最后只得下车,推着车子走。到了村口。遇到了谢彩霞,谢彩霞瞪着大眼看着郑好,说:“你去夏镇了?”郑好点头。
谢彩霞赶过来给他扑打去身上的雪。说:“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下这么大的雪还去,不会改天去吗?”
说完,她把手中的伞给郑好。郑好说不用。快到家了。怕谢彩霞再追过来,他骑上了车子。
雪太大,路太滑,没有骑出几米,车子打滑,七拐八拐的滑进了龙山河。好在河面已经结冰,才不至于让他变成落汤鸡。
谢彩霞笑弯了腰,说:“你慌什么,不要就不要呗。”看着郑好远去的身影,谢彩霞打着伞,在雪中久久矗立。
回到家,郑铁山给郑好烧了一锅热汤。郑好换了衣服,喝了一碗汤,身上渐渐开始有些暖意。冻僵的手和脚也渐渐温和起来。
郑铁山说:“刚刚彩霞姑娘来找你了。”郑好没有抬头,边吃边说:“嗯,我见到了。”
郑铁山意味深长的说:“彩霞姑娘是个好姑娘。”郑好漫不经心地说:“嗯。”
郑铁山说:“你经常到她哪里跑着,跟着学些医,这也是一门手艺。将来可以多个吃饭的门路。”郑好说:“好吧。”
他早早睡下,打算第二天再去市里。太累了,一觉醒来,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问正在院子里扫雪的郑铁山:“为什么没有叫我?”
郑铁山说:“天虽然晴了,但是路上雪还没有化。这个时候骑车去市里太不安全。”郑好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只好改天再去了。
一会田萍过来了,她对郑好说:“表姐说今天比较忙,让你去卫生室帮忙。”郑铁山催促说:“彩霞姑娘让你去,你就赶快去吧。”
谢彩霞的卫生室法人代表是村长段天明。负责人才是谢彩霞。
卫生室本来还有一个他们村的赤脚医生。前几年生病亡了。现在就剩下谢彩霞自己。
卫生室在村子的南面,占用的是原先废弃的村委会。现在新村委会建在村中心,是座新的带院两层楼,豪华而气派。
卫生室有五间房子,带着一个大院子,前面两间房,紧靠着去夏镇的公路。 一间是诊室兼药房。另一间是输液观察室。
院子后面还有三间房,谢彩霞和她奶奶住了一间。闲着两间,没有住人。
谢彩霞自己的家在村里面。她嫌来来去去的太麻烦。原先那个赤脚医生死后没多久,她就和奶奶一块搬了过来。
来到卫生室,里面坐满人。谢彩霞在输液室,忙着给一个脚上裹着纱布的老人输液。
看到郑好进来就招呼说:“锁子爷爷的脚让钉给扎穿了,并且已经感染,我给他打的是青霉素,你帮我在这里看十分钟,要是有过敏反应就通知我。”
说完她走出输液室,给其他人看病。
郑好急了,说:“过敏反应是怎样的,是身上起很痒的小疙瘩吗?”
谢彩霞说:“一时给你说不清,只要他说哪儿不舒服,你赶快叫我就是了。”郑好点点头。
郑好在旁边床上坐下。五分钟过去了,对面床上传来微微的鼾声。原来锁子爷爷竟然已经进入梦乡。
到了十分钟时候,对方已经鼾声如雷。郑好出去对谢彩霞说:“他睡了。”谢彩霞说:“既然睡觉了,肯定没事了。”
此刻坐在谢彩霞面前的中年妇女对谢彩霞说:“彩霞,给我挂几天吊瓶吧!”
谢彩霞问:“为什么挂针?”中年妇女说:“好几天失眠睡不好。”谢彩霞说:“睡不着,打吊瓶有什么用呢?”
中年妇女说:“听说田村的大夫田亮,治失眠可好了,打一星期吊瓶,吃几粒药就好了。”
谢彩霞说:“他治得那么好,你去找他就是了,来我这里干什么呢?”
中年妇女说:“不还是相信你吗?”谢彩霞说:“既然相信我,来我这里,就听我的。先告诉我你怎么睡不好觉?”
后面椅子上坐着的谢才插嘴说:“什么睡不着,我们又不是城里人,还有睡不着觉的说法。那是闲的,你去山上,每天开荒三分地,看看还会不会睡不着觉。”屋内所有人都笑了。
中年女人对谢才说:“去去去,瞎说什么,那是你谢才没有尝过失眠的滋味,别说开荒三分地,就是一亩地,睡不着觉的还是睡不着。”
谢彩霞问:“会不会经常做梦。”中年女人点头。谢彩霞问:“会出汗吗
?”中年女人点头说:“一动就淌一身汗。”谢彩霞说:“你用酸枣仁熬水喝,看十天以后有没有效果。”
说完转头对郑好:“你会抓中药吗?”郑好如实说:“没有抓过。”
谢彩霞说:“没有抓过就试着抓,药橱子最上面有称药的秤。至于酸枣仁,药橱上都写着呢,认识字,就应该可以找到。”
中年妇女有些担心地说:“彩霞,还是你去抓吧,他刚来的,没有抓过药,会不会搞错啊。”
谢才高声对郑好说:“嗨,年轻人,给她抓巴豆,让她泻肚子。”中年妇女挥拳砸了谢才一拳说:“你找死啊。我拉肚子,你好受?”
谢才捂着被砸的地方故作痛苦状,说:“我是你叔,竟然也下得去手。一点也不知道尊敬长辈。”
中年妇女说:“为老不尊,哪有当叔这么说的。你们说该打不该打?”屋内好事的跟着起哄说:“他二嫂打得好,接着打。”
郑好找到酸枣仁,转身问谢彩霞:“需要多少。”谢彩霞说:“这个秤最高一次可称五十克,你称两次,一百克就行。”
郑好把称好的酸枣仁递给谢彩霞。谢彩霞接过掂了掂说:“至少多出二十克。二嫂你还要不要我再来称一次。”
中年妇人说:“算了,算了,就算一百克吧。有你在旁边指导肯定错不了,二嫂对你们放心。”
中年妇人走后,谢才过来,指着后面一位八十多老人说:“彩霞,我娘吃了你的药,病还是没有好。”
谢彩霞问:“吃东西时候依然感觉咽得不是很畅快,被什么东西挡一下感觉还是没有减轻吗?”
老太太点头说:“是,不过,倒也不影响吃饭。彩霞你给奶奶再看看,是不是打几天吊瓶?”
谢彩霞拿起手电筒,让对方张开口。她仔细看了看。
谢彩霞问:“还有其它什么不舒服感觉吗?”老太太说:“不疼也不痒。就是有时候嗓子感觉特别干。”
谢才旁边补充说:“是不是最近天太干了,喝水少,有时候会干哕,严重时候咔出不少血丝。”
谢彩霞说:“那就去大医院看看,做个检查吧。”
谢才问:“不需要打吊瓶吗?”谢彩霞说:“先不要打吊瓶了。”
谢才问:“是什么病呢?”谢彩霞说:“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谢才说:“去医院太麻烦了,来来回回得一整天,直接打吊瓶不就可以了?”
谢彩霞说:“看病还嫌麻烦吗?倘若吃药不好,打吊瓶作用也不会太大。去大医院检查根据结果才可以对症治疗。”
谢才不情愿地领着老太太走了。看着谢才走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凑过来悄声说:“彩霞,我怎么感觉谢才他娘的病像你大爷当初生过的病呢?”
谢彩霞说:“我大爷当年得的什么病?”老太太说:“当年你还小,不知道,他得的是食道癌,没有多少时间就走了。”
谢彩霞看了看谢才娘俩背影说:“大娘,你不要乱说,好多病都很相似,确诊需要仪器检测。你这样乱说,搞不好是要吓死人的。”
老太太说:“我只是猜测。”
第二卷 在农村 131 药物过敏
谢彩霞问老太太“你的病怎样了?”老太太说:“打了这三天吊瓶,咳嗽减轻一些,可还是没有好彻底。”
谢彩霞问:“原先吐黄痰,现在还有吗?”老太太说:“黄痰是没有了,全变成白痰了,一口一口的,白天吐,晚上也吐,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物。”
谢彩霞说:“今天就不要在打吊瓶了。”老太太有些急了,说:“这怎么可以,不接着打,明天会不会更厉害。大娘有钱,不会欠你钱的。”
谢彩霞说:“不是钱的事情。你现在没有黄痰了,炎症应该是消除了。没有炎症,打消炎针,又有什么用呢?”
老太太说:“照你这么说,我不用治疗了吗?”谢彩霞想了想说:“可以吃中药。”
老太太说:“中药太慢了?”谢彩霞说:“即便慢,也是吃中药合适。”老太太一脸不情愿,说:“那你给大娘看着办吧。”
谢彩霞对郑好说:“抓陈皮一百克,半夏50克,茯苓一百克,甘草五十克”。
老太太说:“又是一百又是五十,怎么这么多呀?”谢彩霞说:“不多,这是分五天的药量。”
郑好昨天刚刚看过中药学上的半夏,说:“半夏有小毒,是不是要加些生姜去毒呢?”谢彩霞对老太太说:“这些药一起熬,再加一块生姜做药引。”
老太太说:“既然这个药有毒,就不要给我用了。”旁边看病的说:“大娘,你都七老八十了,还怕什么毒不毒的。”老太太说:“那可不行,我这刚刚娶完孙子媳妇,还没有见到重孙子呢!”
谢彩霞说:“半夏虽然有毒,但却是小毒,这个药化痰作用很好,现在加生姜就可以去掉它的毒性。你放心用就是。”老太太死活不听,说:“我不喝,你快把那个什么夏去掉。”
谢彩霞看了看郑好。无可奈何说:“既然不吃,那你就把抓好的半夏再挑出来。”
郑好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惹来这么多麻烦。他对老太太说:“半夏毒性很小,又有生姜佐治其毒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倘若去掉,治疗作用就不是很好了。”
老太太说:“本是来这儿治病的,总不能吃毒药把命也搭进去啊!”郑好哑口无言。
老太太拿着剩下的中药走后,谢彩霞对郑好说:“人越年纪大越怕死,你把她吓到了。”
郑好有些内疚地说:“在病人面前,特别是老年病人面前说话的确应该三思。”谢彩霞对郑好并无责怪之意,她说:“你没有当过大夫,不知道,以后就会慢慢了解了。”
锁子爷爷喊:“青霉素打完了。”谢彩霞问郑好“你会换吊瓶吗?”郑好说:“没有换过。”
谢彩霞从橱子里取出一小瓶盐水,对郑好说:“这是一百毫升盐水,放在青霉素之后冲管。”
郑好问正在换吊瓶的谢彩霞,“冲管是什么意思?”谢彩霞把青霉素空瓶换下,说:“青霉素这个药很不安全,怕和其它药物混在一起有反应,所以只要滴青霉素,我都会用一百毫升盐水冲管。”
郑好点头说
:“原来如此。”谢彩霞说:“其实就是不用冲管,大部分人也应该没有关系。其它村大夫都是青霉素滴完后接着换其它药,我从前在大医院实习,也不冲管,也没见有出事的。”
郑好说:“我明白了,还是小心一些好。”谢彩霞笑了,她说:“郑好,你真是个好学生。”
郑好说:“谢谢谢老师夸奖。”锁子爷爷说:“彩霞肚子里可有不少治病的知识,青年人你就好好跟着学吧。”
一百毫升盐水滴了一半以后,谢彩霞就换上一瓶微发黄的药物。换完后就出去给他人看病。
郑好问:“这个还需要观察一会吗?”谢彩霞说:“氧氟沙星只是会刺激血管,引起局部的皮肤充血和瘙痒。其它反应很少,这个药很安全,我们放心出去就可以了。”
谢彩霞回到诊室,继续给人看病。下个病人说:“头痛,鼻塞,流鼻涕。”谢彩霞问:“怕冷吗?”对方点头。
谢彩霞说:“可能是感冒了,现在有些发热。先量一量体温吧!”说着去拿体温表。
这个时候,传来锁子爷爷的喊声:“彩霞,你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谢彩霞一边甩体温计一边对郑好说:“你进去看看,是不是氧氟沙星刺激血管引起的皮肤瘙痒。给他解释一下。”郑好点头,进了输液室。
锁子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大颗大颗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面颊、额头、嘴角泌出。
他喘气急促,好像风箱一样。看见郑好,大声说:“快,快喊她,我心跳的厉害,胸闷的难受。”
郑好赶忙返回诊室,对谢彩霞说:“你快些过去看看。”谢彩霞把体温计交给对方,问郑好:“不是皮肤痒吗?”
郑好说:“不是,是他难受的厉害。”谢彩霞听后,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她迅速站起来,冲进输液室。锁子爷爷此刻好像已经神志丧失。
谢彩霞对郑好喊:“快去拿一瓶大盐水来。”郑好赶忙回诊室,他拿起盐水飞奔回输液室。
谢彩霞迅速把氧氟沙星换成了郑好拿来的盐水。接着把与输液针头连接处的管子拔出,放出滴管内剩余的氧氟沙星液体。
此刻病人的血从针头处倒回来,滴在床上。谢彩霞很快把针管接好。把新换的盐水快速滴入。
谢彩霞边换瓶边喊:“你现在怎样了?”锁子爷爷不说话,只是不停在床上抽动。谢彩霞对郑好说:“快去拿肾上腺素。”
她声音都颤抖了。“肾上腺素是什么,在什么地方。”郑好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谢彩霞对郑好说:“掐他人中。”郑好赶忙低头照办。
谢彩霞转身跑回诊室,急切之间,踢翻了一个凳子。很快的她提来了急救箱。
输液室门口有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用错药了,锁子爷爷死了吗?”
谢彩霞从药箱里取出一支注射器和一瓶药水。在掰开玻璃药瓶时候,谢彩霞的手被划破了,顿时鲜血淋漓。
她颤抖着手,用注射器吸出药液,迅速给锁子爷爷注入皮下。接着她又迅速从药箱里取出两支药,掰开直接用注射器给锁子爷爷推入。
此刻锁子爷爷停止了抽搐,脸上变得稍有些红润。他似乎嫌郑好掐人中掐的疼痛,面上露出痛苦表情。
谢彩霞看了,长长嘘了口气,露出喜色,她喊:“喂,好些了吗?”锁子爷爷微微点点头。
谢彩霞对郑好说,现在你可以松开手了。锁子爷爷“哎吆”一声,睁开了眼。
谢彩霞说:“现在心里还难受吗?”锁子爷爷说:“好多了。”
谢彩霞疲惫的坐在旁边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郑好关切的问:“你没有事情吧?”谢彩霞无力地摇摇头说:“还好。”
郑好回诊室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锁子爷爷,一杯递给谢彩霞。谢彩霞对郑好说:“谢谢你。”郑好善意的笑了笑。
锁子爷爷坐起来问:“彩霞,刚才怎么搞得。刚换上药没几分钟,就感觉心突突的跳起来,嗓子突然变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喊完你,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谢彩霞说:“你刚才药物过敏了。”锁子爷爷不相信地说:“不会吧,从来没有过敏呀。况且氧氟沙星这个药我也吃过。”
谢彩霞说:“过敏这个事情很难说,也很难去预测,今天对这药不过敏,也不能保证明天对这个药物不过敏。”
锁子爷爷半信半疑地说:“不是用错药就好。”谢彩霞说:“倘若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大医院咨询。”锁子爷爷接着问:“不是假药吧?”
谢彩霞取过刚才换下的氧氟沙星抛到锁子爷爷面前,说:“市医药公司进的药,不信,你可以拿着去卫生局化验。”
所有病人走后。郑好问:“过敏会经常发生吗?”
谢彩霞说:“当然不会,倘若经常发生,大夫就死的快了,谁的心脏能够经常接受这样的折磨。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干啊。干这行有十多年了,这是第二次。让你给赶上了。”
郑好说:“希望不会是我给你带来的坏运气。”谢彩霞说:“大概是老天爷让你来我这里体会当大夫的凶险吧”。
郑好说:“倘若是,那老天爷就太过分了,只是为了让我体验一把感觉,就让我们的谢大夫受到这么大惊吓。”谢彩霞说:“本姑娘可是跟着你倒霉了。”
郑好问:“上一次过敏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谢彩霞想了想说:“上一次是我跟着前面那个赤脚医生学习半年后发生的。”
郑好问:“也是用氧氟沙星引起的吗?”谢彩霞说:“不是,是青霉素引起的过敏。”
郑好问:“没有做实验吗?”谢彩霞说:“是做实验引起的过敏。”
郑好长大了嘴说:“实验针不就是看过敏的吗?”谢彩霞解释说:“是的,可是那个人是对青霉素高度过敏体质,极其微量的青霉素引起了极其严重的过敏反应”。
第二卷 在农村 132 找补助
郑好说:“病人救过来了吗?”谢彩霞说:“病人没有事。大夫不行了。”
郑好问:“大夫怎么了?”谢彩霞说:病人救过来后,大夫却被吓出病来了。”
郑好问:“什么病?”谢彩霞说:“从此以后,他只要一紧张就小便失禁。”
郑好说:“为什么会成这样呢?”谢彩霞说:“中医说恐惧伤肾,大概是伤肾了吧!”
郑好说:“街头小广告说,尿频尿急尿不尽就是前列腺有问题,是不是他年龄大了,前列腺出了问题?”
谢彩霞摇摇头:“虽然他比我长两辈,我叫他爷爷。实际年龄不大,才五十多呢!”
郑好说:“好在过敏这样的事情不常常发生,也不会常常紧张。他小便失禁也不会经常发生吧!”
谢彩霞说:“不是你说的这样,他只要稍稍紧张就会小便失禁,比如说风大了突然把门关上,或者是谁大声咳嗽一声,他都会控制不住。”
郑好说:“如果这样了,那还怎样正常工作啊?”
谢彩霞说:“发生这件事情没有多久他就不干了。一年以后就得病死了。”
郑好说:“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是不是他太胆小了。倘若严格按照国家操作规范去执行,因为某些病人特殊原因。出现了过敏等意外,大夫又尽力去做了抢救,即便病人发生了不测,也应该和大夫没有多大关系啊。那个大夫其实没有必要被吓死啊。”
谢彩霞听后嗤之以鼻,“说这话,是因为你没有干过大夫,不了解医疗这方面事情。”
郑好说:“病人出了事,大夫内心会有深深自责。”
谢彩霞说:“岂止是这些。打针输液大夫当然需要按照操作规范,不规范操作是违反法律法规的。”
郑好说:“按规范操作,病人出了事,那能怎样呢,这毕竟不是大夫故意去伤害。”
谢彩霞说:“怎样,死了人情况要多严重就会有多严重。首先他们会闹事,让你干不下去,逼着你赔钱,几万几万的要。”
郑好说:“卫生局呢,派出所呢,他们应该不会放任这些人闹事不管吧,毕竟大夫的本意是治病救人啊!”
谢彩霞说:“这些人只知道收钱,才不管大夫死活,这时候,无论你怎样按操作规程,那些公家人也往往会出于息事宁人需要,逼着你尽量满足对方需求,给病人家属钱,让病人家属不再闹下去。”
郑好说:“倘若是这样,当大夫的确挺难,不能出任何错,倘若出了,无论你有没有过错,都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谢彩霞说:“是啊,可是大夫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仙。”她叹口气说:“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
第二天早晨,郑好一早起身赶往煤城。郑铁山不放心地说:“刚刚我出去看了看,现在路上还是结着冰,骑车太不安全了,你还是改日去最好。”
郑好想起大胡子爷爷低矮的草屋,破旧的门窗,以及那多病而瘦弱的身体。
他对毅然郑铁山说:“天很寒冷,大胡子爷爷一定度日如年。我应该给他早早申请到补助。翻修一下屋子,让他能够过一个温暖的春节。”
太阳苍白无力的挂在天上。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树上和山崖上的雪花犹如钢针般击打着郑好的脸。
他的手虽然戴着手套,可依然被冻的麻木疼痛。走出了十多里,前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他孤独地骑着车子,在冰冻的路面上吃力的行走。
到了夏镇已经快九点了。从夏镇到煤城有六十多里。由于是国道,车比较多,雪都化了。郑好骑行起来省力许多。十点四十五,他到了煤城武装部。
武装部内暖气开的热烘烘的,郑好刚进去时候,感觉有些热。
武装部工作人员看了郑好拿来的介绍信。说:“管资料的人今天去开会了。”
郑好听了,心中一沉,小心翼翼问:“其他人可以帮着找找吗?”工作人员说:“他管的东西其他人不便乱翻。再说别人也不知道资料放在哪儿啊!”
郑好问:“今天上午还能回来吗?”工作人员说:“应该回不来了,去清宁呢,九点才走的。”
郑好有些后悔,“自己倘若再早起一会,车子再骑快一些,说不定就赶上了”。
他失望地问:“那下午应该能够回来吧?”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说:“倘若会议及时开完,应该差不多。”
郑好出去转了转,心想:“我不能离开太远,一会再回来看看,倘若对方开完会能早早回来。这件事上午能够顺利办成,下午再去民政局。今天办完事。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天很冷,大街上仅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久他就转到汽车站附近,突然背后有人喊他:“郑好。”
郑好回头,一人骑着一辆崭新的钱江摩托行驶到他身边停下来,由于对方戴着头盔,郑好辨不清是谁。
对方把头盔面罩掀了起来。郑好这才认出,是张守业。郑好有些奇怪,“张哥,你不是要开门头做生意的吗,现在怎么在这里呢?”
张守业苦笑说:“当初是这么打算,可是后来一考察,做生意哪有这么容易的,满大街的下岗工人,都想着做生意赚钱呢。卖给谁呀?再说租门头,办执照。一圈办下来不知要花多少钱,求多少人,耗费多少时间。”郑好点头,说:“的确是这样的。”
张守业说:“前段时间和你嫂子商量一番,用你给的钱买了辆摩托车拉客。”
郑好说:“这样也好,比蹬三轮车快多了。再不用担心城管了。”
张守业苦笑了,说:“怎么不担心,三天两头地查。昨天就碰上了,骑得急了,撞到马路牙子上。头都磕破了。”
郑好说:“那张哥以后要小心啊,再不能骑这么快,逮住了顶多罚钱,可是伤到了身体就麻烦了”。
张守业说:“逮到不仅仅罚钱,还要扣车的,这新车我可不能让那帮孙子没收”。
张守业话锋一转,问:“你和师傅现在还好吗?”郑好说:“还好,买了头牛,租了几亩地。”
张守业说:“现在看来,做农民也不是很糟糕,应该比我这样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强。对了,你来煤城干什么呢?”
郑好说:“办事呢。”张守业问:“师傅也来了吗?”郑好说:“没有。”
张守业问:“事情办完了吗?”郑好说:“还没
有。”张守业说:“办完事,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到我哪里去,让你嫂子炒几样菜,我们哥俩聊聊。”
郑好想了想说:“行,看情况吧。”张守业说:“看什么情况。说定了,办完事就到我那里去。”
郑好寻思,今天假设开会那人上午能回来,开完证明后,自己再去民政局。所有一切办完恐怕也要天黑。
从煤城回夏镇都是国道。从夏镇到龙山却都是山路,结冰的路面又滑,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是去张守业家里借宿一夜。
想及此就说:“那麻烦你了张哥。”张守业很高兴,说:“我们是兄弟,麻烦这样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今天不干了,这就去市场买菜。”
郑好要说:“不用麻烦。”但张守业已经一溜烟走了。
中午十一点钟时候,郑好又去了市武装部。管资料的依然没有来。这也倒在预料之中。
他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所有人下班吃饭。郑好只得又回到大街上。找了路边一家面条店,要了一碗面条。
这家面条店,没有几个吃饭的,加之四处漏风,郑好身上冰冷,一直没有吃热。
两点钟,郑好又回到武装部资料科。对方依然没有回来,他只得在旁边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向着门外望了一遍又一遍,门口没有人,还是没有人,郑好几乎望眼欲穿。
四点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高跟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郑好高兴,心说:“一定是资料员开会回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走进来。里面工作人员说:“小张,李大河开会没有回来吗?”
那个叫小张的高跟鞋女人说:“找他干什么。”工作人员说:“有人找他查资料。”
郑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要找的资料员。心中万分失望。高跟鞋女人说:“好像下午他家里有事,已经请假了。”
管理人员问:“什么时间请的假?”高跟鞋女人说:“昨天,今天上午开完会就回家了。”
郑好心中一下子灰暗了,问:“那他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呢?”
高跟鞋女人瞥了他一眼,说:“明天星期六,这个星期肯定来不了。”
郑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了。这个星期他什么也办不成了,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武装部。
孙杏杏和张守业在租的两间小房里,热情迎接了郑好。郑好见孙杏杏的肚子大了。就说:“嫂子有了吗?”
孙杏杏点点头说:“明年七月。”郑好说:“是不是我就要当叔叔了。”张守业说:“还用说嘛,标准的叔叔。”
郑好说:“那真是可喜可贺呀。”孙杏杏却高兴不起来,叹气说:“唉,现在这种生活,孩子生下来恐怕也要跟着吃苦受罪。”
张守业说:“不要说丧气话,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张守业已经恢复了生活的信心,郑好赞同说:“是啊,有了孩子就会有明天,就会有未来和希望的。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卷 在农村 133 白玉兰
孙杏杏做了十多样菜。张守业说:“今天你嫂子压箱底的厨艺都拿出来了。”
郑好说:“那就太麻烦嫂子了。”孙杏杏说:“不麻烦,前些时间你给我们的这些钱可帮大忙了。”
吃饭时,张守业喝了不少酒,话也就多了起来。他告诉郑好:“白玉兰回来了?”
郑好惊讶地问:“白阿姨从新疆回来了?”张守业说:“回来已经半月多了。”张守业说到白玉兰,郑好感到无比唏嘘。也勾起了他对这个苦命女人的回忆。
白玉兰和他死去的母亲并称配件厂两朵花。曾经追求者云集。
白玉兰年青时很多厂里的青年工人都被迷得失魂落魄。每每上下班后面都跟着一群群追求者。
没想到后来白玉兰却找了一位外厂工人嫁了。厂里好多年轻人说:“可惜了,这肥水都流到外面去了。”
再后来她生个女儿。她对象重男轻女思想比较严重。可是,由于政策原因,不能再要。两个人开始感情不和,后来就和她离了婚。人家男方又成立个家庭,生了个儿子。
而她呢,就带着女儿过日子。刚离婚时,还有好多人去追求。追求者条件都挺不错的。
可是她坚决不再嫁人,她爱女儿,她怕女儿受到伤害。她的女儿倒也乖巧可爱。她们过的还可以。
她女儿和郑好同岁,小时候郑好还经常去她们家玩。
白玉兰对郑好不错。有时候,天晚了就留他在家吃饭。在郑好上小学5年级时。看见她女儿越来越瘦,脸色也很不好。没有多久就休学了。听说患了大病,住院了。
再后来听说她花尽了所有钱,把单位分的房子也卖了,还借了一身债,尽管如此,仍然没有留住她女儿的命。
郑好再后来见到她时,她不再说话,只是常常傻傻愣着。据说她患上了精神病。
在那个下岗流行时候,很多正常人都不能保住自己饭碗,而她更是理所当然地下岗了。
她娘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兄弟,在新疆建设兵团,就把她接过去了。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郑好问:“她自己回来的吗?”张守业说:“他兄弟送回来的” 。郑好问:“白阿姨精神病好了吗?”
张守业说:“精神病哪能好,得上就是一辈子的病。”郑好说:“那她兄弟怎么忍心把她从新疆送回来?”
张守业说:“据说是她兄弟媳妇不愿意家里养个疯子。整天和她兄弟大吵大闹。最后她兄弟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把她又送了回来。”
郑好说:“她自己回来怎么生活啊!”
张守业说:“他兄弟按月给她邮寄一些钱,前些天我们厂里许多人还去看她了,并且给了她一些钱。”
郑好说:“她的病虽然没好,但应该比从前轻一些吧?”
张守业摇头说:“她疯得更厉害了。哭哭笑笑,说给她的钱要存起来给女儿看病。”
郑好听后叹口气,说:“看样是疯的厉害,她女儿早死了她竟然还认为她女儿活着呢。”
张守业说:“谁说不是呢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她经常到配件厂去。她还说要去上班,并且常常一呆就是半天。前两天下雪我经过配件厂,还看到她在厂子门口呆呆地站着”。
郑好说:“下雪天那么冷,难道她就不怕冷吗?”张守业摇头说:“谁知道呢,大概精神病了冷热都不敏感了吧!”
郑好一夜心事重重,碾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早起来,吃罢饭,辞别张守业与孙杏杏。郑好并没有急着赶回龙山,他特意骑车拐个弯,去了配件厂。
远远看见,配件厂外面有数十个工人,挥着工具在拆除配件厂的围墙,砰砰啪啪的声音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到处尘土飞扬。
郑好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一点点拆掉,心里难受。调转车身就想离开。
这时候,街上突然冲出个女人,她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各种各样的编织袋,不要命似的冲向那帮工人。边跑边声嘶力竭的呼喊,“强盗,为什么拆掉我的家。”
工人们停止工作,几个年轻人冲到那人旁边,把她揪住向路边拖。那个女人不停挣扎。
其中一个年青人不耐烦了,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女人被踹出很远,连同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瓶子,袋子一起轰然倒地。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大大小小的袋子与各种各样的塑料瓶成了她的累赘。叽里咕噜瓶子滚出来,她在地下翻滚,就是起不来。
年轻人大骂,“操你 妈的疯子。老是耽误我们工作,找死啊!”
说着那人从旁边捡起一段木棍,劈头就向白玉兰头上砸去,顿时鲜血飞溅。
年轻人边打边说:“让你她 妈的再找事,影响我们工作,今天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再来捣乱。”
年轻人面容狰狞,又一次扬起棍子。
“住手”斜刺里郑好冲过去,抬手抓住那人手腕。对方见郑好身材瘦小,根本不把郑好放在眼里。
嘴里仍旧不干不净得骂“妈 的,她是你妈吗。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
可是郑好五指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持棍的手竟然不能动弹分毫。郑好手上发出的力量实在是惊人。
郑好紧紧盯着他。看到郑好凌厉的目光,年轻人感到了一股莫名的震慑。
郑好说:“虽然她有错,但她是个女人,更是个病人,请给她宽容。”
郑好说罢松了手,顺势把棍子夺过。年轻人慌不迭抽回手,看着自己手腕被深深勒出的五道清晰指印,心头骇然。郑好把夺过的棍子抛在地上。不再理会对方。
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女人,伸手把她拉起来。
那女人身上背着,手里拿着,头上顶着,身后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些包大小不一,年代不同。有的是塑料垃圾袋,有的是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还有化肥袋子,面袋子……
相同的是里面装满了烂报纸,烂塑料瓶子,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在哪里捡到,里面还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女人看到郑好问:“你是小好吗,我怎么看着你像是小好呢?”郑好点头说:“白阿姨,是我,我是小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女人正是白玉兰,她说:“小好,这些坏蛋在拆我们的家呢,你不能让他们拆啊,快去喊你爸爸和叔叔们。”
郑好说:“阿姨,现在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了。这里已经卖给人家了,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捣乱,影响人家正常工作。”
白玉兰说:“为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家啊,你妈妈和你许多叔叔都在这里工作。拆了他们去哪里工作,他们怎么吃饭啊!”
郑好说:“阿姨,世上路有千万条,世上工作也有千万个。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离开这里,他们会找到更好工作的。”
白玉兰说:“小好好,我女儿现在也应该和你一般大了。可惜,她现在出远门了。”
眼前的白玉兰已经不能再和郑好记忆中的那个美丽富态端庄的女人比了,与那个曾经是厂里一支花的白玉兰恐怕更是相距千里。
郑好感叹,岁月真是把杀人刀,对于漂亮女人尤其残酷。
郑好说:“阿姨,我们走吧,你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家。”
白玉兰答非所问,说:“小好好,你小的时候还吃过我的奶呢!”
郑好听父亲说过,自己母亲死的早,白玉兰奶好,既给自己女儿吃,又给郑好。郑好说:“阿姨,我知道。”
白玉兰继续说:“你妈妈死了,钱黑心当家了。钱黑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好好的厂子都败光了。这个厂子是我和你妈妈,你爸爸,还有许许多多你的叔叔、阿姨辛辛苦苦,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你知道吗?”
郑好泪流满面,他点头。
白玉兰继续说:“钱黑心现在说撵我们走,就撵我们,他太坏了。他就是强盗,强盗也比他好。国家忘记我们了,国家不管我们了。”
郑好说:“钱黑心已经受到了惩罚。下岗是国家政策,减员增效,原先人太多,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人。国家也没有完全抛弃我们,不是每月还给你钱吗?”
白玉兰说:“小好好,你还有钱吗,借给我,我要买信纸写信向上级告状。”
郑好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二百元钱,递给她说:“阿姨,这些都给你,你回家吧,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玉兰接过钱。紧紧捏在手里。郑好说:“回去吧。”白玉兰突然又把钱还给郑好。郑好问:“为什么不要了,嫌钱少吗?”
白玉兰说:“我不能老是借你们的钱。你们没有工作了,也缺钱啊。”
郑好说:“你这不是很明白吗,我送你回家去吧!”
白玉兰住在城郊一间废弃的破房子里。屋内到处堆放着各种废弃垃圾。想必是她捡来的。
郑好骑车到最近商店给她买了几十把挂面,还有一些水果,并且帮她收拾了屋子后才离开。
回到家里,郑好把白玉兰的情况给郑铁山说了。郑铁山听后思考良久,说:“找些时间,我必须过去,领她去医院看看大夫,要一些药,如果放任她这样下去,她恐怕活不长。”
郑好认为郑铁山说的有道理。看好病或许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再这样疯下去,她就完了。
第二卷 在农村 134 办事难难办事
星期一郑好重新踏上了去煤城的路。吸取上一次教训。这次他早早地就来到煤城武装部。
事情很顺利。资料员今天上班。很容易给他找到了大胡子爷爷当年入伍时的记录。开出了证明,并且盖上了红红的印章。郑好高兴地不行,几乎是蹦跳着出了武装部。
他骑车来到民政局。在办事窗口,工作人员是个胖女人,嘴上涂得口红很是红艳。
她翻了翻郑好递过来的煤城武装部开具的入伍证明和龙山村开的证明。接着又把证件甩给了郑好。
郑好心中坎坷不安问:“领老兵补助这些可以吗?”中年妇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是他的什么人?”郑好说:“我是他邻居。”
中年妇女说:“那你让他来一趟吧。”郑好说:“难道我替他办不可以吗?”中年妇女瞥了他一眼,说:“当然不可以,你要是冒领补助怎么办。”
郑好哑口无言。但是心里面还是挺高兴,对方的话,证明这些材料就可以,事情已经成功了。
郑好解释说:“老人年龄太大了,来去都不方便。”中年妇女说:“想办补助就让他过来。”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下一个。”另一个人挤了过来。郑好不死心,小心试探着问:“老人来了一定可以办理了,对吗?”中年妇女不再搭理他。
郑好骑车返回。回到龙山后,他先去了谢彩霞的卫生室。谢彩霞见郑好风尘仆仆的模样,关心地问:“听说这几天你给大胡子爷爷办补助,办的怎么样了?”
郑好说:“应该差不多了,民政局让大胡子爷爷亲自去一趟。”
谢彩霞听后很高兴,说:“那就太好了。爷爷这么大了,人家让他亲自去,肯定是差不多了。”
郑好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说:“应该是吧!”谢彩霞望着郑好说:“你来这里是特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吧?”
郑好说:“不全是,来这里还想求你件事的?”谢彩霞说:“什么事?”郑好说:“希望用你的手扶拖拉机拉着大胡子爷爷去夏镇。”
谢彩霞爽快说:“我知道了,没有问题。明天几点?”郑好说:“八点吧。太早天冷,不要把大胡子爷爷冻感冒了。”
随后郑好找到大胡子爷爷。大胡子爷爷听说民政局让他去。很高兴,仿佛看到了希望。郑好看到眼里,心中却愈发的不安起来。
第二天谢彩霞开着拖拉机顶着严寒把郑好和大胡子爷爷送到夏镇。
在夏镇等了一个小时后才坐上了去煤城的客车。一路颠簸,一小时后到煤城汽车站。
在汽车站郑好打算租一辆车去民政局。可是找寻半天,既没有见到三轮车,也没有见到摩的。只有几辆城管车来来回回巡视。
问一个小餐馆老板:“那么多的三轮车和摩的都到哪里去了?”餐馆老板说:“好像省里有大领导来视察,这两天城管加大了巡视力度和密度,逮住了不光要没收还要罚款甚至拘留。所以没有人敢顶风犯案了。”
餐馆老板满是怨言,平时客满为患,都是摩的与三轮车主,现在抓得严了,他这里生意也冷清了
,没几个人来他这里吃饭。
郑好没有办法,只得与大胡子爷爷走着去民政局。到了民政局,已经到下班时间,他们只能等到下午上班。
下午两点,服务窗口打开。郑好让大胡子爷爷在椅子上等待,他拿着所有资料走过去。值班的还是昨天那个胖女人,口红抹得如昨天一般红艳。
郑好很高兴。他把资料递过去。对方看了看资料,对郑好说:“资料放在这里,你过几天再来吧?”
郑好说:“申请补助的老人已经来了,没有事情咨询吗?”中年妇女说:“资料留这里就可以了。”
郑好说:“难道不看看申请补助的老人,并且确认一下吗?”
中年妇女有些生气了,大声训斥说:“你听不见吗,怎么这么啰嗦,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把资料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郑好无可奈何问:“好吧,我什么时间再过来。”中年妇女说:“半月以后再来看看吧!”
郑好问:“能不能快一些,马上到年了,老人还要过年。他有病,还要用钱去看病。还要......”
中年妇女不理他,说:“下一个。”郑好没有办法,只得悻悻地退出。
千里迢迢顶风冒寒把大胡子爷爷领来,既没有咨询,甚至与工作人员都没有照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又要领着大胡子爷爷回去。郑好感觉有些愧对大胡子爷爷。
他对大胡子爷爷说:“爷爷,我们回去吧!”大胡子爷爷问:“这么快就办好了吗?”郑好说:“资料先放在这里,改天我再来。今天我们走吧,没有什么事了。”
他们又走回车站。坐车颠簸着回夏镇。谢彩霞还在夏镇等着他们呢。
见他们下了车。谢彩霞迎过来,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事情顺利办完了吧?”郑好摇摇头说:“半月以后我再去。”
谢彩霞抱怨说:“要找这些老爷们办一件事不知道有多难,跑断腿,磨破嘴,还不知道办成办不成。”郑好深有同感。
手扶拖拉机在天将黑时,终于回到了龙山。大胡子爷爷冻得嘴唇都青了,鼻涕不停的淌。郑好和谢彩霞冻得不停打喷嚏。
由于过于疲劳,郑好回到家倒头就睡。夜间他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声音没有了。
刚刚闭上眼睛,声音又传了过来。由于太累,他没有太在意,怀疑是家里的牛夜间咀嚼剩下的草料传出的声音。
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郑好就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了。他穿上棉衣走出门外观看。
见父亲、唐树贵和她妻子,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村民站在门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走近了,才知道他们议论的什么。
唐树贵家的两只羊昨夜被偷了。唐树贵妻子埋怨唐树贵说:“快到年了,小偷多。这几天就让你睡到羊圈里去,你就是不同意,看看现在让人家偷走了吧!”
旁边一个村民开玩笑说:“搂着羊睡觉哪里有搂着媳妇睡舒服。”唐树贵妻子也不介意对方的荤笑话,说:“光舒服有啥用,几百人民币一转眼没有了。”
唐树贵不耐烦地说:“我早就让你卖掉,你就是不同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恐怕人家早就惦记上咱的羊了。你看看,现在咱们小龙山一百多口人,大龙山一千九百多口人,有几家还在养羊的?”
唐树贵妻子说:“柱子家养了十多只,谢才家里也有一群呢!”
唐树贵说:“还有吗,数得着的也就这几家吧。不听我的话,不舍得卖,现在怎么样,都让人家端窝了吧!”
夫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杠上了。她埋怨他没有去羊圈睡觉,他责备她没有把羊及时卖掉。一时吵的面红耳赤。
郑铁山劝导说:“羊既然丢了,相互埋怨也没有用,现在重要的是亡羊补牢。”唐树贵说:“还补啥牢,这辈子死活不再养羊了。”
唐树贵妻子提醒说:“郑叔,这个贼既然能把我们的羊偷走,你的牛也要注意啊。”旁边几个村民附和说:“是呀,牛更贵,现在村子里养牛的也没有几家了。”
郑好走过去,在墙角阴凉处,尚有一片没有化掉的积雪。上面赫然印着一深一浅两个脚印。
他蓦然想起了几天前那个瘸子。他对唐树贵说:“大哥,你有没有报案?”
听到报案,几个村民相视而笑。郑好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他们为什么笑。
唐树贵说:“兄弟,报案有用吗,倘若有用,满村羊和牛就不会被偷了。”
郑好说:“派出所是管治安的,难道他们不管吗?”唐树贵说:“过来只是登个记,有屁用。”
郑好说:“难道就没有找回一只羊或是牛吗?”几个村民纷纷摇头说:“没听说谁家丢失的牛或是羊给找回来。你听说过吗?”他们互相询问着。彼此摇头说:“没有。”
唐树贵说:“与其浪费电话费,还不如不报呢,屁用也没有,说不定小偷和派出的那帮家伙还是一伙的呢!逮住了向他们交个保护费就放了。”
郑好感觉唐树贵说话未免过于偏激。他说:“报了案,一时也可能追不回,但是时间长了,总有逮到这些贼的时候。那时候说不定偷得东西都可以索要回来。”
唐树贵摇头说:“过段时间,羊早就被被他们拉到远处卖或者是吃了。”
郑好想了想说:“偷羊贼,我见过。”郑好这句话语出惊人。所有人都看向他。
唐树贵问郑好:“你怎么见过?”郑好就把前几天夜间去厕所遇到那个瘸子的事情说了。并且把墙脚雪地上一浅一深两个脚印指给众人看。
郑铁山说:“这应该是个很有价值的线索,村里有这样的残疾人吗?”
唐树贵媳妇说:“龙山就有一个瘸子,叫段路,是在田村让田亮打针打瘸的,今年才二十呢,可是与郑好说的年龄不符。”
郑铁山问:“附近村有吗?唐树贵还有几个村民纷纷摇头说:“没有听说过。”郑铁山对唐树贵说:“有这个线索,报案让派出所去查,应该可以。”
唐树贵媳妇催促唐树贵说:“郑叔说的对,你去大队打电话报案吧。”唐树贵很不情愿的去了龙山大队,打电话报案。
第二卷 在农村 135 谈医论药
唐树贵去报案后,人们纷纷散去。回到家,郑铁山对郑好说:“今天家里没有事,你不去彩霞卫生室看看吗,倘若她忙,就帮帮她。”
郑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自己去谢彩霞卫生室那么关心。难道父亲是想让自己将来做一名乡医吗?
见到郑好来了,谢彩霞很高兴,说:“以后有空就天天来吧,有疑难杂病什么的能帮我出出主意。看你悟性那么好,倘若在这方面下些功夫,肯定会成为十里八乡一名好大夫的。”
郑好见此刻没有病人,就开玩笑说:“来没问题,你给我开工资吗?”谢彩霞说:“开工资当然没有问题,以后你倘若成了名医,赚了钱,是不是还要给我培养费啊?”
郑好说:“咱们国家那么多医学院校,每年毕业生千千万万,犹如过江之卿。省医院、市医院、各级乡镇医院多如牛毛,其间又有那么多大小大夫,知名专家。这么多人,谁不想成为名医呢,可是真正成为名医的又有几个呢,这些上过大学,在大医院都很难成为名医,至于我这样的……”
谢彩霞打断他的话说:“你因为上过大学,在大医院就是成为名医的必备条件吗,华佗上过什么大学,扁鹊上过什么大学,李时珍进过什么大医院,他们不都一样成为名医吗?”
郑好说:“世易时移,那个时代没有大学,也没有什么大医院,但是现在不同了。”
谢彩霞说:“我不认为这样,平庸的人,就是上了大学,进了大医院,也是些平庸之辈,扁鹊华佗放到现在任何地方都会是名医。”
郑好说:“扁鹊华佗那是经历了几千年,在几亿人中才会出现那么两个人,用凤毛麟角形容都不为过。”
谢彩霞说:“其实现在上大学也没有什么难的,我看现在电视广告,好多省里医学校都招人呢。倘若你想上大学,可以花些钱去学的。”
郑好说:“我还是跟着不要钱的老师学习吧。”谢彩霞说:“跟着我能学到什么呢,我其实就是半瓶醋,我很想脱产去学,可是要照顾奶奶,没有法子出去。”
郑好说:“你现在不是很好吗,那么多病人来找你。”
谢彩霞自嘲说:“只是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大夫。西医方面,并不能深刻理解疾病的发展演化规律,只会给人治疗些普通疾病。中医方面不能明白五行生克制化的道理,不理解方剂君臣佐使药物之间的配合应用,仅仅只能对照症状开几样简单中药。效果时好时歹”。
郑好说:“作为一位基层医生,这不就很好了吗,复杂难治的病可以去大医院找专家啊。”
谢彩霞说:“复杂疾病与普通疾病并没有明确区别。很多复杂棘手疾病的初始阶段,往往是普通疾病的表现。如果按照普通疾病去治疗,往往会耽误患者的病情,这个时候重要的是作检查”。
郑好说:“我没有真正学过医,只是背过些伤寒论上的方子。你的意思是不是很多复杂危险疾病与简单疾病在初始阶段根本就不容易鉴别,它们的鉴别需要很多高精尖的仪器?”
谢彩霞点点头说:“是这样的,西医很多病你如果不通过仪器去检查,是鉴别不出来的。比如心肌梗塞与心绞痛,不通过心电图或者化验根本鉴别不出来,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郑好点头:“可是作为一名乡医又哪里能够陪备那么多先进设备呢。”谢彩霞说:“是啊。”
这个时候,郑好见锁子爷爷进来。谢彩霞说:“你拿药瓶去卫生局验证了吗,是不是我给你用错了药或是用了假药?”
锁子爷爷赔笑说:“彩霞,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谢彩霞问:“脚好了吗?”锁子爷爷说:“脚好了。”
谢彩霞问:“让你去镇打破伤风,你打了吗?”锁子爷爷说:“没有必要吧,从前破了不都是抓一把土撒上吗,管他什么破伤风呢。”
谢彩霞说:“从前那是从前,从前条件不具备,可现在有条件了,就要尊重科学。你的脚是钉子扎穿的,需要打破伤风。虽然破伤风感染的几率不高,可是一旦被感染却是要命的。”
锁子爷爷说:“你说过需要二十四小时之内打上,可是现在都过去几天了。”
谢彩霞对郑好说:“你给他抓三副中药防风汤。”
锁子爷爷说:“是不是喝了防风汤就不用担心患上破伤风了。”
谢彩霞说:“喝防风汤是不是对破伤风有绝对预防作用,应该是国家组织人去研究,我没有研究过,肯定不知道,不过喝了应该比不喝好吧。”
郑好按照谢彩霞的吩咐,抓了防风、全蝎、羌活等药物,给锁子爷爷包了三副。
锁子爷爷拿了药说:“这几天头晕,是不是和上次过敏有关系呢,是不是过敏留下了后遗症?”
谢彩霞断然否定,说:“过敏是不会留下头晕后遗症的。我先给你量个血压吧,看是不是血压高。”
谢彩霞让郑好测量血压,并且告诉郑好测量血压的办法。郑好测量完以后告诉谢彩霞,收缩血压是130舒张血压是80。
锁子爷爷问谢彩霞:“血压高吗?”谢彩霞说:“收缩血压不超过139舒张血压不超过89。就不高。”
郑好问:“是不是血压低呢,据说血压低了人也会头晕。”谢彩霞说:“收缩血压不低于90舒张血压不低于60。就不低。”
锁子爷爷问:“不是过敏引起的,不是血压高,也不是血压低,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谢彩霞问:“最近感冒了吗?”锁子爷爷说:“我一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感冒。”
谢彩霞说:“那先给你拿一些止头晕的眩晕停。吃了倘若还是晕,你就去大医院检查吧。”
她让郑好用剪子给对方剪了五角钱的药。
看着对方走后,郑好疑惑问:“他怎么会头晕呢?”
谢彩霞皱了皱眉,说:“颈椎病可以引起头晕,脑血栓可以引起头晕,脑出血也可以引起头晕。可是这些都需要拍片子。”
郑好说:“有这么复杂吗?”谢彩霞说:“比这还要复杂,还有很多引起头晕的原因。”
郑好担心地说:“这个病人因为药物过敏就产生了这么多误解。 倘若他这次的头晕吃了给他的药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是因为脑栓塞什么引起来的,他会不会埋怨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他的脑梗塞,而耽误了他的病呢?”
谢彩霞无可奈何说:“基层大夫没有更多的检查手段,倘若是脑梗塞引起的头晕,或者是脑出血什么的,病人吃了药后碰巧死亡了,那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家属如果找
来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说话间,谢彩霞突然说:“她又来了。”郑好向门口望去,寻思“她是谁呢?”
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穿的倒还干净。不过就是面容憔悴,眼睛不是很灵活。显得有些直。郑好想:“难道她经常来这里看病吗?”
对方进来也不坐下,站着问:“彩霞,锁子哥哥饭后老是打嗝,有两天了,你说是不是胃肠不好。”
谢彩霞说:“可能是吧。”对方继续问:“长期这样,会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变成胃肠炎或是溃疡。”谢彩霞说:“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中年妇女说:“听说胃炎将来会变成胃癌。”谢彩霞说:“那是很少一部分人发生的事。”
中年妇女说:“也就是说存在这种可能啊。你是不是给他拿些治疗胃肠病的消炎药呢?”
谢彩霞说:“不就是打嗝吗,怎么会变成胃癌呢,他毕竟才十**啊,不需要这样小题大做。观察几天看看,不行再说吧!”
女人站立良久,最后哀求说:“彩霞,你还是给他拿些药吧!”谢彩霞说:“今天不拿了,明天不好你再来吧”!
见谢彩霞态度坚决。对方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对方背影,郑好问:“她是锁子妈妈吗?”谢彩霞点头说:“是。”
郑好问:“她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呢?”谢彩霞说:“精神没有问题,就是有些神经质。她孩子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多吃一点,少吃一点,她也要求打针吃药。”
郑好说:“或许她的性格就是天生小心吧!。”
谢彩霞说:“从前不是,自从去年他丈夫心脏病死了,今年她女儿又得了心脏病,他就变得神经质了。”
郑好说:“心脏病不是老年人得的吗,他丈夫患病可以理解。但是她女儿也就是十七八左右吧,怎么会得了心脏病呢?”
谢彩霞说:“她女儿十八了,长得挺好看的,好多说媒的都挤破门,没想到今年春上得了这种病。听她妈说大概是风湿性心脏病吧!”
郑好问:“风湿性心脏病怎么得的呢?”谢彩霞说:“是感冒了一段时间,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后来心脏好像就不好了。”
郑好问:“没有领着孩子去大医院吗?”谢彩霞说:“去了,大医院是让手术的,可是她死活也不敢给女儿做手术了。”
郑好说:“为什么没有做,是没有钱吗?”谢彩霞说:“一方面是没有钱,另一方面是她不相信手术可以治好她女儿的病。”
郑好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现代科技不是挺发达了吗?”
谢彩霞说:“当初她丈夫心脏病听了大夫话,做了手术。最后花了七八万,手术却没有成功,回来没有多久,人就死了。结果人财两空。”
郑好说:“她女儿年轻啊,再说病也不一样,说不定就可以治好呢?”谢彩霞说:“她害怕钱没了,人也没了。他还有两个儿子,不能把钱都让女儿花了。”
郑好听了谢彩霞的话,他开始理解那这女人了。同时也为那么小就患上心脏病的女孩而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