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农村 211 谁偷的水上
郑好又惊又喜,不知是谁先于自己,已经把闸门打开了。听水流声,由小而大,应该是刚刚打开。
郑好快步奔到闸门前,果然如此,奔涌而出的湍流携带着水库特有的水草味扑面而来,水淋淋,湿漉漉。
滚滚的水流借助水坝巨大的落差,由上而下轰轰隆隆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跌落的水浪像是一条巨龙。顺着龙山河奔涌向前,白花花雾蒙蒙,激起的尘土,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雨打泥土的芬芳。
郑好感觉到脚下的大坝都在隆隆的水声里颤抖。
这时郑好看见大坝旁边的引水桥上,一个人正向着自己张望,郑好认出那人是柱子。是柱子打开了水库闸门。
柱子也发现了郑好。他也知道郑好发现了他。冷眼观察着郑好,倘若对方有任何关掉闸门的动作,他将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同对方打上一架。
可是郑好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这使得他无比困惑。
突然郑好在滚滚的水流里看见一条条或大或小的鱼正跳跃而出,落入龙山河。
郑好忽然醒悟:“哎吆,不好,鱼都跑掉了。“想及此处,赶忙跑到自己藏铁网的地方,把铁网拽了出来。
他想把铁网放在水道中间,挡住流出的鱼群。可是流水太急,两次都把铁网冲偏。
最后一次强烈的水流险些把郑好冲进水里,惊出郑好一身冷汗。
平时波澜不惊的库水,此刻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老子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郑好此刻是深有感悟。
“把铁网另一边给我。”柱子在对侧向他伸出了手。郑好与柱子合力把铁网放在了水闸中间。
鱼被挡在了水库里面,再也出不去了。郑好对柱子点点头,柱子也赞许的对着郑好点点头,然后转身下了坝。
急速汹涌的流水在数小时之间就迅速漫过了龙山河的第一条拦水坝,紧接着冲向第二条第三条拦水坝。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郑好遥看着水将要冲过第三条拦河大坝,流向下游时候,开始关上水闸,三个拦河大坝的水应该可以浇灌完村子里的庄稼,等待到下次雨水来临。
树勇大呼小叫的从饭店跑了过来,原来他是被小便憋醒,出来小便。
突然听到远处响亮的水流声,情知不好,小便解了一半就提着裤子跑了过来。
边跑边系裤子,边喊:“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可糟糕了。”看见郑好正在弯腰关着闸门。他跳过去帮着郑好把水闸关上。
他急切地问:“糟糕,是不是水库里的鱼全跑掉了?”郑好说:“这里有铁网挡住了。”
看见铁网,段树勇激动不安的神情总算稍稍平静。他说:“还好,水没了,鱼还在。”
郑好安慰说:“水库里还有不少水,养鱼肯定没有问题。”段树勇垂头丧气地说:“看看,水里的石头,烂泥都露出来了,船不能用了,以后谁还来旅游。”
郑好说:“不要担心,等到雨水来就好了。”树勇垂头丧气说:“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间会来雨呢!”
段天明媳妇急匆匆赶来,看见他们问:“你们这是怎么看水库的,竟然让人放了这么多水。”段树勇说:“妈妈,好在鱼还在。”
段天明媳妇怒气冲冲的说:“可是水没有了,饭店里到处是空酒瓶,你们喝酒了吧!”郑好与段树勇都不作声。
段天明媳妇说:“我要去报警,一定要抓到谁放的水,让他赔偿,不,让他蹲监狱。”说完怒气冲冲的下了大坝。
郑好回到家里,郑铁山见了他,有些狐疑的问:“水库里的水放出来了,和你没有关系吧?”
郑好说:“庄稼缺水都快旱死了,现在有水浇庄稼了,应该是件好事啊,我去大嫂家借抽水机浇地去!”
郑好和父亲拉着抽水机赶着去浇地。此刻田间地头到处是沸腾的人群,龙山河边摆满了抽水机。大的,小的,烧汽油的,烧柴油的。
一条条或蓝或白的抽水管伸到河里,饥渴的汲取着河水。
小孩们在河边跑来跑去,他们用水桶把水提上来,相互打水仗,或是赤脚放在水里,感受着这夏天久违了的清凉。
郑好看着抽上来的河水,流进这干涸龟裂的土地,咕咚咚冒着泡,滋润着一棵棵卷叶晒蔫的玉米。
水流欢快地在垄沟内流淌,哗哗的声音,仿佛演奏者着一曲悦耳动听音乐。
傍晚时分,地里所有浇灌后的庄稼绿叶伸展,满眼是绿意盎然,泥土的芬芳还有这些绿叶植物释放的特有味道,无不让人心情愉悦。
田间地头,村民都高兴地谈论着这及时的水。猜测着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在村长头上动土。
这天上完课。郑好起身要走。“喂,郑老师慢走。有句话给你说。”孙展鹏伸手拉住他。
郑好转头看他,问:“你想要说什么呢?”他凑过来比划着说:“你肯定会功夫是不是?你身上那功夫,可不可以教我呢?”
郑好明白了,他是想跟着自己学武。郑好说:“我是来教你书法的。”
孙展鹏说:“倘若你现在教我武功,我会让父母给你更多的钱。”郑好说:“我不会教武功,我现在只教人写字。”
孙展鹏说:“操,写写画画有什么意思。只有功夫,才可以振奋人心。给人力量。想打谁打谁,不受人欺负,不看人眼色。”
说着站起来连着踢了三脚,地板砖太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郑好说:“一个文明社会,一个法治社会,有着国家制定的法律法规,武力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但凡武力可以解决的,法律都可以。”
说完郑好开门走了出去,孙展鹏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说:“郑老师,你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郑好回到龙山,谢彩霞告诉郑好,今天一大早来了辆警车把柱子抓走了,与柱子一起被抓走的还有几家种地较多的户主。
郑好问:“是不是
因为水库放水的事情。”谢彩霞点头说:“应该是。村里人都这么说。”郑好点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谢彩霞说:“到现在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你能不能陪着我去看看,到底怎样了?”
见郑好没有作声。她解释说:“这件事我感觉有可能是柱子干的,他给我说过很多遍了,要把闸门打开,放水浇庄稼。”
郑好说:“你开着卫生室,有打针吃药看病的,你就不要去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回来告诉你。”谢彩霞想了想说:“好吧,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郑好赶到夏镇派出所。派出所门外围着几十人,有几个郑好认得,有些不认识,但也看着面熟,知道其中绝大多数都应该是被抓村民的亲属。
派出所内,柱子和谢金雨还有三个郑好不认识的村民,都蹲在地上。
旁边站着两个男警察。桌子边坐着个女警察。郑好认得其中那个胖警察。
“到底是谁打开水库闸门放得水?”发话的是那个胖警察。
他满脸肥肉,秃头。嘴里叼着一只烟,烟熏得手指焦黄,眼睛眯着,盯着地上蹲着的几个村民。
“还是没有人主动承认吗,倘若再没有人承认,你们就在这里一直蹲下去吧,直到有人承认为止。”
谢金雨还有其他几个村民纷纷说:“确实不是我们。”另一个警察说:“有人举报,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还是乖乖承认吧,不然饿肚子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谢金雨和另外几个村民纷纷叫屈:“真的不知道,就是饿死我们,我们也不能承认啊!”
抽烟的胖警察指了指墙边上的铁网“看看这,你们熟悉吗?”
郑好看了吸了口冷气,那可是自己买的铁网啊。胖警察接着让旁边的女警察出示了一张照片,那是吸剩下的一个烟蒂。这想必是柱子抽过的。
胖警察说:“我们还有很多证据,要找出这个偷水贼也很容易,可是,现在给你们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屋内没有人作声。
另一个警察见状,不紧不慢的说:“做了错事,既然不敢承认,就不用回去了,在这里饿着吧,啥时候承认啥时候走,没拘留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让你们家里人把被子拿来,晚上就在派出所住,啥时候承认,啥时候回去。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马上要下班了。”
这时胖警察把烟抛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碾灭。转过头说,“老李别跟他们理论了,晚上都啥菜啊,我们一起去吃。”
姓李的警察笑呵呵说:“晚上吃糖醋鲤鱼,欢迎跟我一起去!”两人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女警察也忙着收拾桌上的纸。
外面围观的村民看着自己的亲人无缘无故在这里饿了一天,而且还要再继续呆下去,此刻早已经不耐烦了,都纷纷嘟囔,“到底是谁放的水,既然成了英雄,就承认呗,何必让大家伙一起陪着你来受罪。”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声音:“慢着,我知道是谁偷的水,我知道是谁打开的闸门。”
话音刚落,一位黑瘦少年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
第二卷 在农村 212 谁偷的水下
胖警察首先认出了郑好,他惊讶地问:“是你,你知道谁偷的水?”郑好点头说:“是的,我知道。”
谢金雨和其他几个村民一起向郑好投来惊奇的目光,柱子向郑好投来的目光却像是两把利剑,恨不能在郑好身上戳出两道窟窿。郑好当然知道柱子此刻的想法。
胖警察来了精神,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大半支烟没了,却不见烟吐出来。
“好样的,既然你知道,说出来到底是谁。揭发出来犯罪分子,我们一定会给你奖励的。”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郑好身上聚焦。此刻只有柱子深深地埋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郑好说:“你们找的那个人就是我。”“什么?”“什么?”里里外外所有人炸开了锅。
“咳咳”胖警察被烟一下子呛着了。连连咳嗽。柱子抬起脸来,满脸疑惑的望着郑好。
郑好继续说:“开闸放水的人是我,你们刚才展示的那个铁网就是我在集市上买的。”
屋内外所有人议论纷纷,他不是村长亲戚吗,他不是和段天明称兄道弟吗,他怎么挖起段天明的墙角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好指着蹲在地下的几个人说:“这件事自始至终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请警察同志把他们都放了吧!”
胖警察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怔了一下,然后哈哈的笑起来。
“有胆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爷们,抽烟吗?”他掏出揉得皱巴巴的烟。“对不起,不抽”,郑好摆了摆手。
“既然大家都是爷们,别藏着掖着的了,详细交待一下吧!”胖警察对郑好说。旁边那个大眼睛的女警察刷刷的写着东西,估计是在记录。
郑好奇怪,说:“这还要交待什么,这不都交待了吗?”
“交待什么?明知故问”,吸烟警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里里外外所有人吓了一跳,“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偷盗违法行为,后果是蹲监狱坐牢的。详细交代一下你有几个同伙,肯定不会就你一个人吧,交待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郑好说:“就我一个人,事情就是打开水闸放水,除此,我没有什么再交待的了。”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姓警察突然发话了“青年人,你说你,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别人承包的水库,你突然给人家豁开个口子,让人家财产蒙受巨大损失。
现在市局要求严查这事,严厉打击破坏公民私有财产的行为。青年人,有力气怎么不用到正地方啊?如果把你抓起来判刑,蹲监狱,你说你以后怎么再做人,怎么再找媳妇?”
郑好说:“对不起,没想到我的行为会导致这么严重后果,我为给政府添麻烦而道歉”。
“道歉,一句道歉就完了?”胖警察抬起头训斥郑好说。
郑好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眼睛的余光扫了那个女警一眼,她面无表情的在记录本上写字,偶尔抬头看看他。
胖警察见郑好低下了头,以为自己的话击溃了郑好心理防线,就慢慢的又抽
出了一根烟,说:“详细交代你为什么损坏别人财产,你们有几个人干了这件事?”
“没有几个人?”郑好小心翼翼的重复道:“就我一个人。”
那个女警冷笑了一声,郑好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对郑好的蔑视。
胖警察对郑好的态度很不满意,想要再次训斥。郑好主动交待说:“上个星期,看到地里庄稼越来越旱,眼看着就要绝收了,我就买了铁网,趁着夜黑,把闸门打开放了水,就我一个人,没别人,这是所有事实,信不信由你们。”
胖警察说:“那就把情况详细写写。”说完吸了一口烟,冷冷的望着郑好。
女警察递过来纸与笔。胖警察把脸凑到郑好跟前,一口烟喷到郑好的脸上,然后冷冷的说,“要把你的罪行写清楚,为什么要违反国家法律。”郑好点了点头,问:“从买铁网写起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啊,要把你的罪行写清楚,别他妈的废话,赶紧的”,胖警察使劲敲了敲桌子。
李姓警察说:“就是写一下事情经过,你是来自首的,如果诚实认错,应该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郑好没吭声。他拿起笔,把来龙去脉写了下来。在这期间胖警察又抽了几支烟,屋子里烟气腾腾的。
写完了,郑好签上名,递了过去,李姓警察看了看,笑了:“这字写的真漂亮啊,应该是个文化人,我就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
胖警察对柱子、谢金雨、还有其他三个村民摆摆手,让他们站起来,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胖警察对郑好说:“你弄了这么大的事,现在要马上拘留你。”说完他对李姓警察说:“给他戴上手铐。”李姓警察哗啦一下拿出了手铐。郑好乖乖地伸出了手。
这个时候刚刚走到门口的柱子突然转身,走回来对警察说:“不是他,是我,拘留我吧!”说完伸出手。
胖警察说:“他已经承认了,你怎么证明是你?”柱子说:“他不会吸烟,你们照片展示的那个烟头是我吸完后仍的。”
说着再次把手伸到胖警察面前。郑好说:“我已经全部招供了,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拷上我错不了。”柱子说:“拷我。”两个人你争我抢。搞得李姓警察一时没有了主意。
胖警察把烟甩了,说:“这个有意思,竟然还有人争着去坐牢。”他对女警察说:“再拿一副手铐,把他也拷上。”接着又冲着郑好他们说:“你们两个家伙欺负派出所手铐少吗?”很快女警察又拿出来一副手铐。
这时候,刚出去的谢金雨也返回来了,他说:“把我也拷上吧,这件事我也参与了。”
李姓警察与女警察都呆住了,一起望向胖警察。胖警察皱着眉头,不耐烦了:“都拷上,都拷上。”
话音未落,刚才放出去的三人也一起回来了,他们对胖警察说:“把我们一起拷上吧,我们也都参与了。”
胖警察恼了说:“操,性质越来越严重了,你们这还是团体作案,一起拷上。”
这时候
外面围观的龙山村民有十多个也呼呼啦啦的进来,男男女女、吵吵嚷嚷“把我们一起拷上吧,我们也都参与了。”
胖警察大声训斥,“不要以为人多,我就奈何不了你们。”“老李,”李姓警察过来。
胖警察说:“把他们全集中起来,关到后面储藏室里。我干了这么些年警察了,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还真不相信制服不了你们。”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拖拉机声,很快一辆拖拉机开过来,停在了门口。还没有熄火,就有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说:“一起开闸偷水的还有我们。”
话音刚落,冲进来一位女孩,俊俏的面容,因为急着走路,而变得红扑扑的,几缕秀发沾在明亮的前额上。那是谢彩霞。看到谢彩霞,郑好感动万分。
谢彩霞后面又紧跟着进来了十多个老年人,都是龙山村的。这其中郑好认识的有大胡子爷爷和锁子爷爷,他们都七八十了。
另外十多个也都是风烛残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或者是拄着拐杖,或者是有人搀扶,一个个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小小的派出所值班室挤得风雨不透。
胖警察这下为难了,法不责众,况且还有这许多老年人。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关起来吧!
胖警察改变了态度,和颜悦色对众人说:“各位老人家,你们都岁数这么大了。怎么也亲自来了呢?”
锁子爷爷说:“要抓偷水贼,我们都是,我们这些人家里都有地,都用了这龙山水库的水。”“就是,就是。”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点头赞同。
郑好看着这屋内朴实的父老乡亲,泪水不由盈满了眼眶,他们彼此也经常为种地发生摩擦,关键时候却能团结一致挺身而出。
他们虽然过得辛苦,也并不富裕,但都是善良的人,明白事理的人。
胖警察对李姓警察悄声说:“现在这件事我们也不好办了,赶快打电话,让他们村长来,看看怎么办?”
李姓警察有些为难,“现在夏镇所有村长都去煤城开计划生育会议了,都不在家啊。”
胖警察说:“你去打电话联系,无论早晚,都要让他赶回来。”李姓警察说:“那好吧,我去打电话。”
胖警察刚要出去打电话。突然人群散开,一个人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胖警察见了来人很高兴,跨前一步,伸出手说:“段村长,你来的太好了,正要去找你。”
来人正是段天明。今天一早,段天明接到老婆电话,知道水库被人偷偷放了水,大吃一惊。
后来听说只是水被放了,养的鱼没有关系,才吁了口气。他指示老婆报警。
完事后,他再也开不下去会了,他要回去看看龙山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拆他的台。
会开到一半,他借去厕所的掩护,偷偷溜出来,坐车急急赶回夏镇。
在夏镇派出所看见围了一群人,并且都是自己村里的,吵嚷成一片。他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直接挤了进来。
第二卷 在农村 213 你去学中医
胖警察与段天明握了握手,把调查到的情况给他作了简明扼要的介绍。
最后他说:“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段村长,你看怎么办,是把所有这些人都关起来,还是……?”
段天明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周。最后叹了口气说:“这些时间老天爷没有下雨,天旱得厉害,老少爷们开闸放水浇灌庄稼,也可以理解。但不要这么偷偷摸摸。
好在水库里养的鱼没有跑掉,这件事情麻烦上级领导操心了。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就这样吧。到此为止,请让大家伙回家吧!”
段天明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他的话让屋内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很高兴。人们议论纷纷,认为段天明还是挺会办事的。
胖警察呵呵笑了,拍着段天明肩膀说:“好,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段村长,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他说完拍拍手,高声对众人说:“静一静,大家静静。”屋内喧哗顿止。
胖警察说:“刚才段村长的话大家也听到了,段村长说现在天旱地干,大家用水也情有可原,以后如果谁想浇庄稼可以提前给他打个招呼,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了。
段村长宽宏大量,对自己受到损失既往不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的责任也不追究了,就这样吧,大家伙可以回去吃饭睡觉了。”
临走段天明分别与三个警察握了握手,感谢道:“今天麻烦几位领导了,希望改天各位能到我们那里指导指导工作,尝尝我水库里的鱼,那都是放养的野生鱼,鲜美的很。”胖警察爽快答应说:“好,改天我与老李去考察学习段村长的养殖经验。”
郑好骑车骑到半路,就被段天明给撵上了。段天明一加油门冲到郑好前面,把摩托车横在路中央,挡住了郑好,山路甚为狭窄,郑好被堵在路上,进退不得。
郑好很尴尬,也有些心虚,他说:“天明哥,今天你办的这事,所有乡亲都对你交口称赞呢!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一心为公的好党员,好领导……”段天明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把点燃的火柴轻轻摇灭。
吸了口烟,眯着烟看着郑好。郑好有些不安。段天明说:“接着再捧我。”郑好说:“我都说完了,我说的是实话。”
段天明说:“把树勇给灌醉,然后开闸放水,郑好,你干的挺漂亮啊,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啊,天明哥接触你这么久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智勇双全,放在革命战争时期,你绝对是位好的地下党员啊!”
郑好颇为尴尬说:“天明哥过奖了,你原来都知道了,真是诸葛亮神机妙算。”
段天明哼了一声说:“本来还没有想到是你小子,今天听派出所同志一说,仔细寻思,我才明白原委,竟然是你小子捣的鬼,正所谓外贼易防家贼难料啊,想不到你小子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郑好说:“天不下雨,眼看着庄稼就要旱死了。倘若再……”
“屁,”段天明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不早就告诉你了吗,你才
一亩多玉米,我这么多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旱死拉倒,知道玉米多少钱一斤吗?”
郑好说:“他们说价格不高。”段天明说:“岂止不高,简直是太低了,一亩玉米辛辛苦苦忙一年,大概还不如外出打工一个月工资。往年风调雨顺还赚些钱,今年这样的大旱,浇几水后,去掉油钱,去掉化肥种子钱,工钱不算,肯定赔本。算上工钱,让你赔的穿不上裤子。”
郑好说:“倘若全国农民都这样算,不种地,将来吃什么,喝什么?”
段天明说:“这是国家主席操的心,国家总理操的心,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郑好说:“倘若不浇水,种子搭进去了,化肥也搭进去了,人力也搭进去了,亏折的不更多吗?”
段天明有些生气了:“你就这么一亩地,能亏折多少?我可让你整惨了,经这么一折腾,旅游收入全没有了。”
郑好说:“还好鱼没有给你放跑。”段天明哼了一声说:“如果鱼也放跑了,就是我能饶你,你嫂子也放不过你。”
段天明说完,把烟扔下山谷,骑上摩托,气哼哼扬长而去。
孙展鹏写的字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今天是他辅导孙展鹏的最后一天,这在昨天他就通知孙展鹏了。
孙展鹏告诉郑好,“我爸爸妈妈想让你辅导到开学。”郑好说:“没有必要。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要想写好字,以后勤加锻炼就可以了,我再在这里辅导就尸位素餐了。”
中午十一点钟,郑好辅导完孙展鹏,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孙展鹏说:“我爸爸妈妈来了。”
孙展鹏爸爸郑好认识,他的妈妈郑好倒是第一次见。可是一见之下,不由的吃了一惊。
对方马上认出了他,喊道:“郑好,没有想到是你。现在伤好了吗?”郑好说:“谢谢李姐关心,已经完全好了。”
原来孙展鹏的妈妈是大眼睛护士李玉娟。李玉娟拉着郑好的手热情地说:“我还一直奇怪,是谁这么大本事,没有几天,就能够调教好我这个调皮儿子,原来是你呀。”
她转头对她对象说:“老孙,这就是我给你常常介绍的郑好。”
孙展鹏爸爸过来重新握住郑好的手说:“早就听你李姐不止一次讲过你的故事,你是好样的。善良、机智、勇敢。你李姐每每说到你的时候就赞不绝口呢!”
夫妻两个人的一番称赞,倒令郑好有些脸红了。他说:“其实没有你们夸的那样。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
夫妻两个人盛情邀请郑好在煤城很上档次的饭店共进午餐。
郑好推却不过,只得一起去吃了。吃饭时候,李玉娟再次提出想让郑好辅导孩子到开学的想法。
郑好说:“想在我已经把写字的技巧告诉他了,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就行了,自己再教下去,也不会起很大作用了。”
席间,
在商定的工资基础上,夫妻两人又多给了一千元,说是辛苦费。被郑好婉言拒绝。
他只要属于自己应得的那份钱,这是他一贯的做人原则。
吃罢饭,李玉娟送郑好到饭店门口。她问郑好:“上一次见你,看你来去匆匆,我也没有来得及和你好好聊聊。你现在农村,就打算一直这样呆下去吗?”
李玉娟态度诚恳,完全就像一位邻居大姐姐。关心询问未来郑好工作生活打算。
郑好说:“暂时还没有想过将来,本来认为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去上大学,也可以有很多的路去走,可是在农村这么多天发现,其实能走的路并不是很多。”
李玉娟说:“就没有想过要去干点别的什么?”郑好说:“曾经对中医有兴趣,去卫生室帮忙,打算了解些医学方面的知识,因为没有乡医证。被抓住了,还以无证行医罪罚了款。”
说及此处他满脸沮伤。李玉娟笑了,说:“你孙哥和卫生局平局长是老相识,告诉我,谁罚的你,我们把罚款再要回来。”
郑好说:“算了吧,人家是按法律行事,其实并没有错。”李玉娟说:“没有乡医证,就去弄一个呀!”
郑好说:“前几个月去报考乡医,可是又被文凭限制,没有成功。”说完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李玉娟说:“上次因为那次传染病和你认识,接触时间虽然短暂,但你是我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人才。我认为你对医学,尤其是中医,有很好的天赋,你应该去学医,学中医。”
说到中医,她加重了语气。“我爷爷辈就是中医,中医是很神奇的。倘若你在农村再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说不定中国的中医就会少了位名传千古的大医。”
郑好说:“李姐你太会夸奖人了。”李玉娟认真地说:“我不是夸你,我说的是实话。小时候记得爷爷说过,没有超人的智力,没有异乎常人的思维,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就不要去学中医,学了也会是个庸才。而这些你都具备,你应该趁着年轻去学中医,你一定会成功。”
说到此处,她取出一个纸条交给郑好。郑好接过,看到上面写着电话和地址。
李玉娟解释说:“我朋友一个孩子没有考上大学,就去学医了。上的是省会清水的一家中西医学校。据他说,这个学校挺好。在省里民办学校之中是数一数二的,我就想到了你,有意给她要了个地址,并要了她的电话,倘若你要学医,可以打这个电话咨询她,也可以实地去考察。”
郑好把纸条折叠好放在身上。想要告别,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计生主任宋大和的事情,就说:“还有……”
郑好说到此处又停住了,李玉娟见他欲言又止,问:“还有什么?”郑好摇摇头说:“没,没有什么了。”
他知道李玉娟丈夫是公安局领导,就想问宋大和被抓,是不是她老公帮得忙,但转念一想,宋大和犯了法,理所当然应该受到国家法律制裁,与他们帮不帮忙有什么关系呢!
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惧怕听到这“是”的回答。
第二卷 在农村 214 上山采药
自从上次夜里开闸放水后,郑好老是感觉身上有些不适,头晕乎乎,身上没有力气,胸口旧疾也发作了,又痛又闷,看样子是在大坝上面着了凉。
与李玉娟一家人吃饭回家后,病一下子就加重了。晚饭仅仅喝了一碗汤就睡下了。夜间就开始头痛,怕冷。鼻涕哗哗的流。
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时候,父亲已经下地。经过一夜休息,病情一点没有减轻,看到锅里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舀了一些,喝了半口,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
他赶到谢彩霞卫生室。谢彩霞见到郑好,还没等他说话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说:“郑好,你了不起呀。”
郑好问:“什么了不起,我这感冒的都快不行了。”
谢彩霞说:“大义灭亲,你放了水库里的水,全村人都暗地里夸你呢,从前柱子不服你,前几天他告诉我,倘若你与他抢老婆,他,他会让给你。”说到这里谢彩霞脸红了。
郑好装作没有听见。说:“我快不行了,赶快跟我看病。”谢彩霞问完病情笑着说:“头痛,怕冷还淌鼻涕,你这是感冒了啊。”
说着拿出个体温计给郑好量了五分钟,取出来一看四十度。就说:“你挺厉害啊,都烧到四十度了。”
郑好说:“难受得很,现在应该怎么办?”谢彩霞说:“我就奇怪了,你伤寒论那么好,很多奇奇怪怪的病你都看好了,伤寒论是专门治疗外感疾病的,现在你感冒了,你问我怎么办,为什么不自己找伤寒论呢!”
郑好说:“头疼,发热,还吐,怕冷,没有在书上找到恰好针对这个症状的药方。”
谢彩霞想了想,说:“听人说,伤寒论学好了,可以治疗天下间的一切疾病。你没有找到,大概是还没有很好的理解伤寒论上面的道理。”
郑好说:“应该是这样,可是现在我就病了,等到学会了再去治疗,譬由斗而铸锥,渴而凿井,不亦晚乎,为今只能指望你给我治疗了。”
谢彩霞说:“乡下人,你说的这些之乎者也的我不懂。这样吧,先吃一片安乃近把烧退了。”
郑好问:“然后呢?还有淌鼻涕呢!喝生姜红糖水可以吗?”谢彩霞问:“嗓子疼吗?”郑好摇头。
谢彩霞点头说:“完全可以,感冒,只要不是嗓子痛,就不是风热感冒,有可能是风寒感冒,风寒感冒就可以用生姜熬红糖水,喝完捂上被子,比打针输液还要好用。”
郑好回去后先吃了安乃近,而后喝了一碗生姜红糖水。盖上被子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周身出了一身汗,起床后果然热退身轻,精神倍爽。
没想到一片安乃近,一碗生姜红糖水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的痛苦解决掉。
以后发热头痛没有再出现。但一天后却又出现了咳嗽,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在晚上睡觉时候,嗓子感觉有些痒,就偶尔咳嗽几声。
他也没有很介意,什么药也没有用。认为不就是咳嗽吗,过上几天就会好的。
事实却并没有想象的简单,接下来咳嗽不仅没有好,还加重了,一口口吐痰,先是白的,后来又变成了黄的。
嗓子干干的,像是烟熏般难受,咳嗽起来连带着肠子都痛。白天咳嗽,晚上咳嗽的甚至都睡不着觉了。
郑铁山说:“赶紧去谢彩霞卫生室要些药吃,不然咳嗽成痨病了。”郑好不知道咳嗽是不是与痨病有必然联系,但咳嗽起来伴着胸疼憋闷,的确是受不了了。
只得再次来到谢彩霞卫生室,说:“发热好了,现在又开始咳嗽了。”
谢彩霞说:“你喝了多少生姜红糖水。”郑好老实说:“一碗,不发热了就没有再喝。”谢彩霞说:“感冒打吊瓶还需要三天呢!喝少了,应该接着再喝两天。”
郑好说:“我回去再喝吗?”谢彩霞问:“你现在什么情况呀?”
郑好把病情说了。谢彩霞说:“现在再喝生姜红糖水,会越喝越厉害。”郑好问:“病情发生变化了吗?”
谢彩霞说:“对,从前你是风寒感冒。现在嗓子痛,还有黄痰,转成风热咳嗽了,风热咳嗽用生姜红糖这些热的东西治疗,不越用越厉害吗?”
郑好说:“我已经翻了两遍伤寒论,找适合自己的病方,可是里面根本没有咳嗽,嗓子干,咳黄痰的药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谢彩霞说:“办法很多,说吧,你想怎样治疗?中医、西医、吃药还是打吊瓶?”
郑好说:“现在我已经是病人了,死活你看着办呗。”谢彩霞咯咯笑了,夸奖说:“真乖,这样吧,治病要从伤害最轻出发,从质优价廉出发,最后从民族感情考虑,喝中药吧。”
郑好说:“只要治好病,怎样都行。”
谢彩霞开出处方,说:“先用桔梗与甘草。这两样药可以祛痰,可以治疗嗓子不适,还可以治疗咳嗽。”
郑好高兴地说:“那真是一举三得。”谢彩霞说:“可是你还有吐黄痰,嗓子疼,热像较重,虽然生甘草有清热作用,仅仅甘草,怕是力量要弱一些,再加二十克金银花吧,金银花清热作用特好。”
郑好说:“行。”谢彩霞转回身去拉药橱说:“先拿这三样药吃吃看。”郑好说:“听你的。”
抓完桔梗与甘草,再去抓金银花时候,谢彩霞对郑好说:“哎呀,金银花没有了。”郑好说:“那怎么办,去镇上买吗?”
谢彩霞说:“我们山上就有,干脆一起去山上采摘吧。”郑好说:“现在吗?”谢彩霞取出一个提篮,说:“虽然现在大部分地方花期过了。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生长的金银花花期晚,应该还有,走,现在就去。”
谢三拉出正在家里吃饭的柱子,指着谢彩霞与郑好远去的背影说:“你老婆跟着郑好上山了。”
柱子瞪了谢三一眼说:“郑好是我的好兄弟,不要是说与谢彩霞一起上山,就是一块下河,我也不会介意的。”
谢三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地
说:“你这绿帽子戴的挺舒服呀!”柱子一拳把谢三打倒在地。说:“小人。”
谢彩霞领着郑好一路向北,在水库大坝附近阴湿处,她指着一种翠绿的小草,让郑好看。
郑好看到这种草有着长而细的叶柄3片,花苞特别长,开白色的小花。
谢彩霞介绍说:“这种小草就叫半夏。五月半夏生,正是夏天过了一半时候,半夏就是根据其生长时节而命名的。”
说着她把半夏拔出说:“半夏的药用部分是它的根茎,圆圆的,犹如小芋头,所以,老百姓又叫它野芋头、老和尚头。”
郑好说:“半夏味辛辣,粉嗅之呛鼻,嚼之发黏。生半夏有毒,中毒症状为口舌麻木,胃部不适,口腔咽喉及舌部烧灼疼痛,肿胀、流涎、恶心及胸前压迫感,音嘶或失音,呼吸困难,痉挛甚至窒息。所以,民间又称半夏为蝎子草。”
谢彩霞说:“对,你记得没有错,半夏是有毒的。”
郑好说:“中医认为生姜、蛋清、白蜜、甘草等可解半夏毒。据说,近代宁波名医范文虎曾治疗一位小和尚,因为嗓子哑来看病。小和尚以手指着喉咙与胸口,一副很痛苦模样。
陪同来诊的和尚说他误吃半夏中毒。医生就以生姜3钱、白蜜2匙煎汤服之,3服而瘥。”谢彩霞赞道:“郑好你知道的真多,郑好说:“这是在你给我中药书上看到的。”
谢彩霞点点头说:“你记忆力挺好,为了怕中毒,药房使用的半夏,都是经过用生姜、明矾等炮制加工过的半夏,处方名制半夏、法半夏。”
谢彩霞对药材的生长环境十分熟悉,她如数家珍的告诉郑好,龙山到处是宝。有补肾的地黄,就生长在水库上方向阳的山坡上。
说着她领着郑好顺着大坝向上,到了半山腰,指着旁边开着暗红喇叭花一样的植物说:“呶,这就是地黄,在众多的中药之中,它们经常被用到,作用很大,可是一点也不娇生惯养,耐寒、耐旱比起种的庄稼可要瓷实许多。”
又走出一段路,谢彩霞指着石崖旁边一簇植物,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郑好见这些植物高约三十到四十厘米,纤细而长,下面绿绿的叶子像是竹叶,上面对开着紫蓝色的小花。在山风里微微摇摆。
郑好说:“这是什么,我猜不出来。”谢彩霞说:“这是远志,它可以祛痰开窍,养心安神。好多老年人平时咳嗽多痰,睡不好觉,老是失眠就可以用它熬水喝,效果很好。”
郑好说:“你知道的真够多的。”谢彩霞说:“你经常跟我上山,慢慢会熟悉的。”
他们顺着陡峭山路继续向上攀登,快到山顶时候,在一片向阳山坡处开满了白色或是淡黄色的小花,谢彩霞指着这些花说:“这些都是金银花。”
郑好感叹说:“真多啊,应该有半亩多。”谢彩霞说:“虽然多,但是大部分都已经开了花,效果不好,要采摘那些含苞欲放,似开未开的花,这些花药用价值高。”
很快他们就采满了提篮。
第二卷 在农村 215 见龙在渊
谢彩霞爬上一块干净的巨大岩石,迎着夕阳,向郑好招手:“坐过来休息休息吧。”夕阳照在她脸上,美丽嫣红如桃花。
郑好有些看呆了,谢彩霞说:“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龙山水库,看见龙山村,还可以看见蜿蜒的田间小路。”
郑好被谢彩霞的话所吸引,也爬上山石,与谢彩霞并排坐在了一起。
果然如谢彩霞所说,龙山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雄伟的拦水大坝,长长的像飘带一般的龙山河,田野里一垄垄一畦畦,绿个盈盈长势正旺的庄稼。
龙山水库虽然因为放水,水平线低了许多,曾经露出了岸边的碎石与泥沙。
但此刻,在岸边碎石之间长出了绿油油的水草。水面依然广阔。不知名的水鸟欢叫着从水面掠过。
谢彩霞问:“唱首歌吧!”郑好说:“唱什么歌,我不会啊!”谢彩霞说:“郭兰英我的祖国,会唱吗?”未等郑好回答,她首先哼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郑好看着这山下的美景,听着这熟悉优美的旋律,一时心潮澎湃。
“是呀,这是我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她山川壮丽,物产丰饶,人民勤劳。”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听到这首歌,心中就波澜起伏,就泪盈双眼。
平时听惯那些流行歌曲声嘶力竭的呐喊,心中却无感。今天听到谢彩霞婉转地歌唱,心中却似乎瞬间充满了力量。原来有力量的歌曲并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呐喊。
等到提篮里采满金银花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天边仅余一抹红妆。头顶一轮明月高悬。
待到他们准备下山回家时候。郑好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悠长低沉的声音,那声响长而沉闷,似乎是牛的叫声。
郑好说:“不知谁在这里放牛呢?”谢彩霞说:“这地方地势陡峭,又挨着水库,哪里会有人来这里放牛。”
郑好说:“刚才那个声音不是牛叫吗?”谢彩霞说:“嗯,我也听到了,与牛的声音相似,但并不一样。”
谢彩霞话音未落,耳畔又传来一声哞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低沉,但是悠长而极具穿透力,他们脚下的龙山都似乎有些微微抖动。
头上几块石头扑簌簌掉落。谢彩霞脸上变色,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地震的先兆。
声音来自龙山水库方向,她俯身向水库那里观望。突然脸色苍白,一把抓住郑好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郑好,你看,山下水库那是怎么了?”
郑好说:“难道不是牛吗?”说着向着谢彩霞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
靠近他们脚下的悬崖边,是龙山水库最深的地方,此刻那里的水像是开了锅一般,不停沸腾,咕噜噜冒泡,翻花,向上涌起,仿佛是喷泉。
片刻间,郑好看到了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鲸鱼出水或
者潜艇出水般的景象,一块黑黝黝类似脊背样东西从水中升起来。
郑好惊呼:“尼斯湖水怪,难道这里也有像尼斯湖一样的水怪。”谢彩霞说:“什么尼斯湖水怪?”郑好说:“尼斯湖水怪是在英国苏格兰北部一个尼斯湖,里面常常有巨大怪兽出来吞食人畜。因此英国尼斯湖世界出名。”
此刻水里那巨大黑黝黝的东西不断上升,顷刻间已经露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头上竟然还长着两个长长的角,嘴又大又宽,足有三四个水桶一般。
虽然天色暗下来,但是那个东西嘴边长着长长的须,依然看得很清晰。像极了传说中的龙。
虽然离得有几百米远,但是强烈的腥味,熏的谢彩霞想吐,她紧紧攥着郑好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是龙吗?”
郑好握着谢彩霞有些冰凉的手,悄声说:“世间哪里有龙。大概是一只不知名的水怪。像我刚才说的尼斯湖水怪。”
谢彩霞说:“可是它和画里的龙一模一样,他肯定是龙,它会不会吃人?”郑好安慰说:“离我们这么远,况且还在水里,应该没有关系。”
刚说到这里,那个怪物突然又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像牛一样的吼叫,头整个离开了水面,接着露出了蛇一样庞大的身躯,与蛇不同的是身上长满厚厚鳞片,犹如盔甲一般。
水怪越升越高,整个身子渐渐脱离了水面,带起的水珠犹如一道水帘,溅落水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它蜿蜒盘旋而上,很快就飞升起来。
郑好谢彩霞目瞪口呆,长大了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世间真的会有这样一种庞大生物。没有翅膀,但它竟然会飞。
倾刻间怪物已经到达她们两人身边,似乎看到了他们,如灯笼般的两个眼睛注视他们片刻。长长触须微微抖动,似乎都可以碰到两个人。这个庞然大物一张嘴似乎就可以把他们轻松含进肚子里。
谢彩霞紧紧贴在郑好怀里,一动不敢动, 在对方庞大身躯前,郑好他们一霎时感觉自己变得那么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两个人大气不敢喘,心都提到了嗓子里。很快那怪物扭转头,身子扭动,一阵风从他们身边刮过,他们两人被吹倒在岩石上。
而那怪物瞬间飞升到天上云端,紧接着在云端一个盘旋。体态矫健,龙爪雄劲,栩栩如生。
转眼间在云雾波涛之中渐行渐远,最后看到一条长长的尾巴,在云彩外面摆动,再后来尾巴也不见了。仅仅看到浮云在圆月旁边飘过。
过了许久,谢彩霞仍然紧紧抓着郑好的手说:“那是龙,的确是龙,谁能否定那不是龙。”
郑好说:“可是书上从来都说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是古人想象出来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龙。”
谢彩霞说:“刚才那不就是吗,长的和图画上印的,和柱子上雕刻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郑好说:“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它又没有翅膀,
这么庞大的身子,应该比空气重很多,到底是什么力量使他能够飞升起来呢?”
谢彩霞说:“它是神仙,可以腾云驾雾的。”郑好说:“宇宙万物真是神奇,让人不得不心生景仰和敬畏之心。”
谢彩霞摸了摸心脏位置,对郑好说:“刚才吓死我了,现在心还砰砰得跳呢。它倘若对我们看着稍不顺眼,就会把我们吞到它肚子里去了。”
郑好说:“那我们现在已经陪着它飞升到天空了。”谢彩霞说:“可是我们已经化生为它肚子里的食物了。”
回到村里,谢彩霞见到柱子就问:“你今天看见龙了吗,真的龙。”柱子说:“谢彩霞,你今天发烧了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龙啊!”
谢彩霞争辩说:“十二属相里所有动物都有,为什么就不能有龙,为什么就不会有龙?”柱子说:“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龙是古人想象的一种动物,怎么可以当真呢?”
郑好问:“难道今天你没有听到牛的叫声?”柱子说:“在农村听到牛叫有什么奇怪的,听不到才叫奇怪呢。”
郑好说:“你仔细想一想,今天傍晚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牛叫声?”
柱子说:“牛叫能有什么不一样呢,大牛和小牛叫的当然不一样,不过公牛和母牛叫的有什么不一样我听不出来,你肯定也听不出来。”
郑好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本来意思是,你是不是听到几声很大的如同牛叫一般的声音。”
柱子说:“牛叫就是牛叫,猪叫的像猪,驴叫的像驴,鸡叫的像鸡。像牛叫的肯定就是牛啊!”
谢彩霞摇摇头对郑好说:“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你和他说不明白的。”
柱子不服气说:“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上山采集了一次草药,回来后就又是龙又是牛的,难道你们是服用了致幻的药物,中毒了?”
谢彩霞没好气地说:“你才吃药中毒了呢,你这个死脑子,不问你了。”谢彩霞拉起郑好说:“我们去大胡子爷爷那里问问。”
郑好眼睛一亮,说:“对,我们应该去问大胡子爷爷”。谢彩霞说:“咱们村大胡子爷爷岁数最大,他知道的最多,他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此刻大胡子爷爷吃过饭正坐在家门口纳凉呢。听到谢彩霞说到龙,他满脸凝重,沉吟片刻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叫龙山吗?”谢彩霞他们摇头。
大胡子爷爷说:“听家里老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龙山这里是没有人烟的。龙山的先人们最早是因为躲避战争,路过这里,在这里山上偶然发现了一条龙。他们认为这一定是块风水宝地,就在这里居住下来,世代繁衍至今。并且把发现龙的山叫龙山,我们现在住的村子就叫龙山村。”
谢彩霞很失望,说:“那么,你老人家也是没有见过龙,只是听说过了?”
大胡子爷爷说:“不,我见过龙。”谢彩霞他们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问:“爷爷什么时候见过龙?”
第二卷 在农村 216 病,病,病
大胡子爷爷回忆说:“刚刚记事的时候,曾经跟着本家的一个哥哥到咱龙山上割草时,见过这么一次。回来后我们都吓得生了一场病。”
谢彩霞问:“在龙山什么地方看到的呢?”大胡子爷爷说:“就是现在挖水库的那个地方,当时那里还没有水库,只是一个深深的水潭,从来没有干涸过,再旱也没有见过底,老辈人都说那里通着东海,和大地主谢明堂的井一样。”
谢彩霞说:“今天我们在那个地方也看见了龙。”大胡子爷爷悚然变色。“是吗?”谢彩霞说:“看的真真的。”
郑好点头说:“像极了传说中的龙。”大胡子爷爷叹口气说:“见龙涝三年。”
谢彩霞问:“什么意思?”大胡子爷爷解释说:“就是说,在龙山这个地方,只要有人看到龙就会连着淹三年。”
郑好说:“是不是迷信说法?”大胡子爷爷说:“不是,我小时候见龙以后,就连着淹了三年,记得那时候水在地里排不出去,到处是汪洋一片,好多庄稼都烂在了地里,发了芽,那三年可饿死不少人。”
郑好说:“可是今年雨季快过去了,还没有下过一滴的雨啊,应该不准吧!”大胡子爷爷面带忧虑,说:“这个不好说,谁能够摸清楚老天爷的心啊。”
谢彩霞说:“你们那个时候水利不是很发达,现在有龙山水库和龙山河了,应该不会被淹的。”
大胡子爷爷说:“十多年前也许可以,那时候没有分地,有统一的排水渠和水沟,这几年包产到户,每一家都想多种一些,排水的沟渠都娄平种上了庄稼。要是下大雨,还真的不好说。”
郑好把见到龙的事情告诉郑铁山,郑铁山半信半疑。
第二天早上,段天明来到郑铁山家里,告诉郑铁山,树勇昨天在水库见到了一条像龙一样的东西,吓得出了一身汗,晚上就开始发热。刚刚在谢彩霞那里打了吊瓶。
郑铁山始信儿子所言不虚。
段天明接着告诉郑铁山,煤城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找他,让他尽快去回个电话。郑铁山就跟着段天明到他家里接电话。
过了十多分钟,郑铁山急匆匆赶回,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郑好问:“怎么了?”郑铁山说:“守业打电话,说你闫叔让车撞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六七天了。”
郑好惊讶万分。郑铁山说:“你闫叔是家里主要劳力,妻子有病不能工作,他自己赚钱供两个孩子上学,现在突然遭到不测,真是塌天大祸。”
郑好问:“撞人的司机没有跑吧?”郑铁山说:“不知道。”
郑铁山翻箱倒柜,找出一千多快钱,他问郑好身上还有没有钱。郑好就把前两天辅导赚的钱全给了郑铁山。
郑铁山换上衣服就要向外走,郑好问:“现在就去看闫叔吗?”
郑铁山点头说:“多年的老朋友,守业说伤得很重,去晚了怕见不到了。”
郑好说:“我也跟你去吧?”郑铁山想了想说:“好吧!”
郑好与郑铁山一起赶往煤城人民医院。在外科病房八楼,他们见到了一脸愁苦的闫明媳妇。
她面容憔悴,两眼布满血丝。郑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印象中她长
得白胖,脸上总是带着笑。今天如果不是父亲领着来,他几乎就认不出她来啦。
郑铁山走过去问:“老闫怎么样了?”对方抬起头,看到郑铁山他们。老闫媳妇勉强露出笑容说:“是老郑哥你们啊。”
她向床上指了指说:“昨天刚做完开颅手术,现在还人事不醒呢。”
郑好把提着的一箱奶放在地上,凑近了看。但见闫明闭着眼,一动不动,胸口不停的起伏,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些许血迹。手上胳膊上连着不同颜色电线,这些电线通往旁边明灭闪烁的各种仪器。
输液瓶内的液体从手腕静脉血管不停滴进闫明体内。
郑铁山问:“老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闫媳妇说:“这也是倒霉催的,十六号那天,我看天有雾,劝他在家歇一天就不要再出摊了。他不听,偏要出去。说能多赚一分是一分,多赚一毛是一毛。结果在过路口时候让三轮车撞上了。”
郑铁山问:“三轮车跑了吗?”
闫明媳妇说:“那人没跑,把老闫送到医院,帮着挂号并交了三千元钱。我来以后又帮着付了四千,前后共交了七千,那人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有病,孩子上学,也是七拼八凑的,现在拿不出钱来了。前些天来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如果到法院告他,他愿意蹲监狱。”
郑铁山叹口气说:“有钱的谁会早早起来开三轮呢!”老闫媳妇叹气说:“谁说不是呢!”
这时候护士进来喊:“二十四床闫明家属,你们赶快交钱,不然下午就要停药了。”
闫明媳妇说:“不是昨天刚刚又交过五千吗!”护士说:“你因为开颅手术不要钱免费做吗,你以为心电监护免费吗,你因为血浆不要钱吗,你因为输液换药不要钱吗?”
护士走后,闫明媳妇满脸沮丧。郑铁山问:“这些天花不少钱吧!”
闫明媳妇说:“来的时候开三轮那人付的七千当天就花完了。后来我们又交了一万,这才几天啊,又光了。平时挣个分分角角的恨不能拿命换,可是花起来却像是水一样。现在亲戚的钱都借完了,老郑哥,你说我怎么办啊。”他说着泪水就哗哗的留下来。
郑铁山说:“你不要难过,人病了总得要看,我这里带了些钱。”
说着把钱拿出来交到闫明媳妇手里。闫明媳妇感动地哭着说:“老郑哥,哎,看老闫这半死不活的,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钱啊!”
郑铁山安慰说:“先不要说还钱的事,先把人救活再说吧!改天我再过来。”
闫明媳妇把郑好他们送到了楼下。郑铁山冲着她摆手说:“回去吧,改天我会再过来。”闫明媳妇红着眼向他们摆手。
在下楼梯时候,郑好突然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他的心顿时砰砰跳起来“颜晓雪”。郑好惊讶地失声喊出来。
但是这里来往人比较多,也比较嘈杂。对方身影走得快,待到郑好再仔细寻看时候,对方很快就淹没在人流中。
看到郑好停住脚步,站立呆呆回望,郑铁山拉拉郑好问:“怎么了?”郑好回过神来说:“刚才看到个人,似乎是高中同学。”郑铁山点点头说:“我们走吧!”
对方一闪而逝,这瞬间的惊鸿一瞥,让郑好有些怀
疑自己的眼睛了。是否是平时自己老是念念不忘,此刻出现了幻觉,她又怎么会到医院里面来呢?
自从喝了谢彩霞给他开的三付中药后,郑好咳嗽明显减轻。怕反复,他又多拿了三付。
吃了六天谢彩霞的中药。郑好咳嗽一天好过一天。最后一天郑好把中药全部吃完时候,咳嗽已经好了十之七八,仅仅在晚上或者早晨偶尔咳嗽这么一两声。
他去谢彩霞卫生室,问问谢彩霞到底还要不要再吃些中药作最后巩固。
当他见到谢彩霞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谢彩霞面容憔悴,身体也比从前消瘦许多。鬓角额头汗水淋淋。
郑好问:“谢彩霞,你怎么了?”谢彩霞说:“那天采药回来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热,这都六七天了。吃了安乃近烧就退,但下午就升起来。”
郑好问:“体温很高吗?”谢彩霞说:“嗯,三十**度,严重时候甚至都到四十度。”
郑好说:“难道没有用消炎药,或者用一些金银花清热解毒药。”
谢彩霞说:“头孢、氧氟沙星、罗红霉素都用了,金银花蒲公英也用了,可是没有效果。我这也是没有招了,正想让你给我看看呢!”
郑好看到她脸上的汗水,心有所动问:“口渴吗?谢彩霞点头。“是,从前一天就是喝半暖壶水,这几天每天两暖壶还感觉不够呢!”
郑好说:“坐下,让我摸摸你的脉。”谢彩霞说:“我信任你,你就不要装模作样的给我摸脉了,知道是伤寒论什么方子直接开给我就是了。”
郑好说:“这回不是装样子,这回是真的想给你把脉。”谢彩霞坐下伸出手说:“那好吧,我想我应该是那天与你爬山遇到龙吓出汗,受凉了。”
郑好把脉说:“指下如洪水涛涛,应该是洪脉,应该吃白虎汤没有错了。”
上学时候郑好遇到瘟疫就是用的白虎汤,这个方子他记忆最深刻了,跟本就不需要再回去翻伤寒论。
谢彩霞奇怪说:“什么洪水涛涛,什么白虎汤,是伤寒论的方吗?”
郑好说:“是。”谢彩霞说:“伤寒论上面的药方一定管用,快给我开。”
等到郑好递过白虎汤药方,谢彩霞看了看说:“石膏、知母、甘草、大米这也太简单了吧。”郑好说:“吃吃看吧。”
谢彩霞说:“好吧,希望你这个神医能给我药到病除。”
第二天郑好不放心谢彩霞的病,早早起来去谢彩霞卫生室。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谢彩霞才开门。
谢彩霞一脸倦意,看到郑好有些意外,问:“你怎么来了?”郑好问:“吃了中药有效果吗?”
谢彩霞很感动,说:“你是个好大夫,对病人很负责。吃了你的药后,一觉睡到天亮,夜里没有口渴,也没有发热,出汗较之以往也少多了。我想我应该是好了。”
郑好点点头,转身就想走。谢彩霞叫住郑好说:“你知道吗,树勇病得了怪病。”
郑好转身问:“那个树勇?”谢彩霞说:“还有几个树勇,就是村长他儿,看水库的段树勇。”
郑好问:“什么怪病?”谢彩霞说:“好像是疯了。”郑好目瞪口呆,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这也太突兀了。
第二卷 在农村 217 跳大神
谢彩霞解释说:“据说是在水库看到龙给吓得,回来就发热。我当天给他挂了吊瓶,烧还是没有退。第二天烧得更厉害了,去镇医院打了三天吊瓶,回来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了,穿上衣服就要扯掉,在家里乱蹦乱跳。”
郑好回到家把段树勇的情况告诉了郑铁山。郑铁山听后说:“得上这病,还真有些麻烦。我们买些东西去看看吧。”
郑好说:“我去吧!”郑铁山点头同意,给了郑好钱,让郑好买十斤鸡蛋去。
郑好提着鸡蛋刚走到段天明家门口,就遇到了愁眉不展刚刚走出家门的段天明。
段天明看到郑好说:“树勇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郑好点头问:“树勇好些了吗?”段天明说:“不好,我正要有事找你呢!”
郑好问什么事。段天明说:“我明天领着树勇去清宁的精神病医院看看,镇上医生说他大概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你这两天帮我看着水库。”郑好爽快说:“行。”
段天明招呼郑好进家。刚走进大门,呼得一个脸盆迎面砸过来。亏得郑好身手敏捷,抬手啪一下把水盆抄在手里。
段天明说:“树勇又发疯了。”紧走几步冲进去一把抱住了院子里半裸着身子,拿着暖水瓶还要再扔的段树勇。
郑好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暖水瓶说:“树勇,我是你小叔,你也不认得了吗?”
段树勇瞪着血红的眼睛“认,当然…….”话未说完就又跳起来,挣脱段天明束缚,在胸口乱抓乱挠,并且大喊:“我胸口闷的厉害,我要爆炸了。”
段天明媳妇抹着泪从外面进来,要去拉儿子的手,但是被段树勇推到了一边。郑好把鸡蛋放在段天明媳妇手里。奔过去,一把抱住段树勇。瞬间感觉像抱住了个热乎乎的火炉。
树勇虽然不停挣扎喊叫,但是郑好的力量何其大,在郑好的束缚下,累了的段树勇,渐渐不再挣扎。身子如同面条般瘫软下来。这时候郑好感觉他身上渐渐变得冷冰冰的。
郑好把他抱进屋内床上。郑好怕他再次发疯,手还是紧紧按着不敢放松。
段天明过来说:“不用再按着他了,疯这一会,应该可以歇上半天。”
段天明说的没错,过了没有多少时间,段树勇沉沉睡去。嘴里兀自说着梦话。“龙,黑龙。”
段天明埋怨媳妇说:“刚才你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我和郑好及时回来,家里东西还不都扔光了。”
段天明媳妇说:“邓庄有个仙姑,他们都说灵验,谢三女儿前些时间老是发热不好,就是那个仙姑治好的,谢三家里有对方电话,我去打电话了,人家一会就来。”
段天明很不屑地说:“简直胡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东西?”段天明媳妇辩解说:“看看吧,树勇病得挺蹊跷的。”
段天明说:“明天让郑好看水库,我们领着他去精神病医院。”
段天明媳妇说:“人家说如果当做精神病治疗,吃了药就断不了根了。”
“如果科学都治不好,你这神神鬼鬼的能治好吗?”段天明对于妻子找神婆看病很不以为然。郑好也点头说:“是啊,大嫂,还是要相信科学。”
这时间外面听到有人喊话,“嫂子,邓庄的仙姑来了。”
段天明媳妇对段天明与郑好说:“人家来了,你们不要再乱说了,先让神婆看看,说不定就好了呢。”
段天明拉着郑好说:“传播封建迷信的巫婆神汉,都是骗人的。郑好,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她能搞些什么名堂。”
段天明妻子拿起桌子上一包烟迎了出去。
不久谢三媳妇与段天明媳妇引领着一位六十多岁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妇人白白胖胖,头发一半白一半黑,眼睛尖利而亮。手里夹着一颗烟。一进屋就左右乱看。段天明媳妇让她坐下,她也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依然在屋内寻望。
段天明媳妇还要说话,谢三媳妇拉住了她的手,意示她不要再说了。大仙正在“找事”呢!
说话间,大仙突然尖叫一声,手中的烟头甩了出去,落在段树勇床上。
大仙有些凄厉的叫声几乎让所有人下了一跳。紧接着大仙就跳起来,用夹烟的发黄手指指着房梁说:“恶龙,快快滚回你的龙宫。”
听对方说到龙,郑好心中一动。难道对方真有什么慧眼,可以看到曾经发生的事情。
大仙犹如打了鸡血,眼睛直勾勾盯着房梁。嘴里念念有词,郑好也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有几句听出了“我乃王母娘娘座下二仙姑,恶龙,快快滚走。”
说话间,大仙对着房梁啐了一口。这口唾沫在屋内飘洒开。郑好离得对方并不是很远,有很多飘在了脸上。大仙早晨这顿一定吃了韭菜,浓浓韭菜味,让郑好心中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候,突然扑通一声。仙姑扑倒在地。在场所有人都吃一惊,这怎么就平白无端跌倒了呢?仙姑重新站起,谢三媳妇问:“仙姑,你没有事吧?”
仙姑说:“这恶龙好厉害,从房梁上下来,一个神龙摆尾就把我扫倒在地。这畜生还不知道我二仙姑厉害,我要用玉皇大帝降龙符,让它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双手在空中招了招,手中凭空就多了十多张带有符咒的黄裱纸。仙姑这凭空来纸的手段,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谢三媳妇低声对段天明媳妇说:“看到了吗,这仙姑是真有手段的。”郑好也奇怪对方手中纸是从哪里来的。段天明也瞪大眼睛。
但听得仙姑口中念念有词,“巨灵神、二郎神、南斗六星神,孙大圣…..”郑好暗笑,这要再有猪八戒估计就快搞成西游记了。“恶龙在此,请快快前来捉拿。”说着手中符纸晃了晃,那纸竟然自动着火。
谢三媳妇说:“好厉害,果然是仙姑。”
段天明也吃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郑好也感觉不可思议,搞不懂这是魔术,还是真的有鬼鬼怪怪点燃符纸。
待到符纸
烧完,仙姑大喝一声:“恶龙,还不赶快随众神离开。”说完走出屋门,手搭前额,对着空荡荡的天空,高声喊道:“感谢神仙为民除害,捉走这恶龙。”
回到屋里,谢三媳妇问:“仙姑,怎么样了,恶龙被捉走了吗?”仙姑说:“当然了,有我二仙姑在,什么样的邪魔鬼怪都不用害怕。”
话音未落。刚才扔到段树勇床上的烟蒂,顺着丝绸棉被烧到了段树勇身上。
段树勇从睡梦中大叫一声坐起来,谢三媳妇小心翼翼问:“树勇你好些了吗?”段树勇大叫道:“胸闷厉害,身上难受。”
段天明媳妇向仙姑投去问询的目光。仙姑手搭前额,四处观望,说:“待我再看看,哎呦,这妖龙竟然又回来了,一定是神仙打盹让它跑了回来。”
说着走近段树勇,说:“恶龙,不要猖狂,待我招太上老君,用八部天雷轰死你这孽畜。”
此刻树勇狂躁起来,抓起身边的东西四处乱扔。一条臭袜子直接就抛在了仙姑脸上。
仙姑把脸上袜子拿掉,看到所有人向她投来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恶龙虽然厉害,但你们不要担心,回头我请太上老君,用天雷轰它。”
谢三媳妇说:“那赶快请太上老君来。”仙姑一白眼说:“你以为太上老君会像其它神仙那么容易请吗,我要回去买贡品作法。才能把他请来。”
“买贡品作法需要二百元。”她向段天明媳妇伸出手。看到对方有些迟疑,仙姑信誓旦旦说:“用天雷轰她,迟则三天,这年轻人就会好起来”。
谢三媳妇说:“对,请太上老君一定可以。”段天明想说什么。被媳妇用眼色制止。
她摸出二百元给了对方。说:“三天后,孩子不好我们再去找你。”仙姑一把拿过钱说:“如果心诚,三天孩子肯定会好。”说罢扬长而去。
谢三媳妇说:“这邪魔还挺厉害,不过仙姑说三天树勇能好,肯定会好的。”
郑好抱住段树勇问:“树勇,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真的疯了吗?”段树勇瞪着通红的眼睛,吼道:“我难受,身上一阵子冷一阵子热,胸口难受,喘不过气来,还…….”
数十分钟后,段树勇力气用尽,渐渐平静下来。身子又变得冷冰冰。段天明说:“不行,明天我们必须去精神病院。”
段天明媳妇说:“可是,如果吃上治精神病的药,就要吃一辈子,孩子不就毁了吗,再等三天看看吧!”
郑好说:“让他吃些中药可以吗?我在书上看到有个治疗这种病的药方,我想…….”
段天明媳妇说:“在镇上老中医那里开了十多付中药,吃了两三天了,一点用也没有啊!”
段天明却对郑好说:“倘若你有治好树勇的药方,我支持你试一试。”段天明媳妇颇为不悦:“看病能乱试吗?”
段天明说:“好多人都说郑好药方好用。你都跳大神了,这喝中药肯定比你跳大神靠谱吧!”段天明媳妇无言以对。
第二卷 在农村 218 中药与巫术
郑好找到谢彩霞说:“树勇的病,很像伤寒论上面107条记载的伤寒**日,下之,胸满烦惊……”
谢彩霞打断他的话说:“古文听不懂,你说方子吧!”郑好说:“柴胡桂枝龙骨牡蛎汤,而且医书上也记载了后世的一条医案,是一名病人受到惊吓后出现往来寒热,胸胁苦满,烦躁惊狂不安,时有谵语。就是用这个方子治好的。”
谢彩霞说:“既然是伤寒论上面的药方,那一定管用,况且这里面柴胡有去热作用,龙骨牡蛎有安神作用,你把药方开出来,我给你抓。”谢彩霞信任郑好,无原则支持他。
当郑好把开的方子交给谢彩霞时候,谢彩霞看了药方皱皱眉头说:“这里怎么有铅丹?”郑好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谢彩霞说:“铅丹是有毒的,我这里根本没有。可以不不用吗?”
郑好想了想说:“治非常之病必用非常之药,即便有毒,可以减量,少用一些吧?”
谢彩霞说:“有道理,这味药必须去镇上买了。”郑好说:“没问题,我马上去。”
镇上找了好几家药店都没有铅丹。最后在镇医院才买到。药房工作人员挺负责任,还让郑好留下了名字与身份证号。
郑好特地多买了一些铅丹,按照给段树勇的剂量,他自己先服用了。半天后没有任何感觉,这才给段树勇熬药。
段树勇喝药倒也痛快,一口气把药全部喝下去。郑好还是不放心,临走叮嘱段天明,说:“天明哥,这药有毒,一定要注意观察树勇变化情况。”
一听有毒,段天明妻子开始担心起来,说:“小好,有毒为什么还要用这样药啊。”郑好还没有回答。
段天明说了:“妇人之见,这是以毒攻毒,地瓜花生没有毒,能治病吗?”说完对郑好摆摆手说:“你不用担心,我注意观察就是了。”段天明对自己的信任,让郑好十分感动。
第二天郑好再次来到段天明家。谢三媳妇恰好也在。他正与段天明媳妇说话:“我早说过了吧!仙姑很灵的。一定是仙姑在家里使用了法术,盘在树勇身上的恶龙被神仙斩掉了,所以树勇一夜平静,再也没有闹。”
郑好看到段树勇正在桌子旁吃饭,面容虽然依然晦暗无泽。但眼神明显较昨日柔和许多,不再像昨日那般尖直。看到郑好,主动给郑好打招呼:“小叔来了。”
郑好问:“胸口不闷了?”树勇说:“夜里起来大便六七次,有两次黑粘便,今天早晨胸口就畅快了,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跟个好人一样了”。
段天明很高兴,说:“你给树勇开的中药挺好,把把脉,再吃些中药。”
段天明媳妇说:“郑好说中药有毒,就不要再吃了,再吃下去孩子不要中了毒。”
谢三媳妇说:“对对,我们应该再请仙姑来看看。”
段天明说:“没有必要。”他妻子说:“让仙姑过来再看看也好,如果树勇再犯病怎么办。”
段天明说:“我是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的,树勇再病就接着喝
郑好中药。”
谢三媳妇说:“有的病吃药打针是不管用的。树勇这种看见龙的神鬼病,中药怎么能够治好呢!”
树勇插嘴说:“我感觉是喝了中药,胸口才不那么闷的。”
谢三媳妇摇摇头说:“我可是一片好心,这么重的病,一副中药喝好谁会信呢。”
段天明媳妇点头说:“是啊,镇上老中医的药喝了三副都没起任何作用。”谢三媳妇说:“仙姑人家说过最迟三天树勇就好,这一夜就好了,仙姑这么灵验,怎么可以不信呢!”
谢三媳妇要走时候,段天明媳妇送出门外。
郑好对段天明说:“既然树勇好了,也不用我去看水库,那么我就回去了。”段天明挽留说:“吃完饭再走吧!”郑好说地里还要锄草呢!
段树勇好了,到底是仙姑治好的,还是郑好汤药治好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自从开闸放水风波以后,段天明在来郑铁山家里串门时候,每次都鼓动郑铁山,一定要让郑好出去学一样手艺,老是在农村这般瞎胡闹,最后恐怕老婆也娶不上,一辈子就完了。
郑铁山也心动了。思前想后确是如此,就问:“你看,学什么手艺好?“段天明说:“现在无论是农村还是城里,都实行电器化了,电视机,摩托车,拖拉机越来越普及。学习电器修理绝对可以赚大钱。”
郑铁山说:“到哪里去学呢?”段天明说:“郑叔你平时没时间看电视,教这些技术的学校可多了,不过我认为要学就去大地方的学校,清水是省城,那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技术学校。”郑铁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段天明说:“电器修理这个行业绝对有前途。到时候他如果学成了手艺,愿意在农村干我就给他找个合适位置,不愿在农村,可以去城里租个门头房。郑好将来如果有一技在身,吃喝都不会犯愁的,而且这样有技术的男孩在农村找对象也。”
郑铁山点点头,承认段天明说的很有道理。
郑铁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郑好。郑好说:“恐怕要花不少钱吧,到时候你到哪里去弄钱呢?”
郑铁山说:“只要你愿意去学,钱我可以给你去借。”郑好想了想说:“要不今年卖了庄稼再说。”郑铁山说:“也好。”
最近一些时间,地瓜也遭受了虫害。这种虫子,学名豆虫,名字虽然有豆,但是却比豆子大的多,约比人大拇指还要粗。
龙山村民叫它们瞎虻,这些虫子绿绿的又大又肥。仿佛一夜之间生出来的。
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蠕动着丑陋的身躯,把地瓜叶啃的窟窟窿窿。尤其是晚上,可以听见到处是沙沙的咀嚼声音。
人们出动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齐上阵,他们或者拿着篮子,或者提着桶,冒着炎炎烈日,纷纷到地瓜田里捉虫子。
然后把捉到的虫子成桶成篮的堆放在田间地头,点上火焚烧,四处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郑好家种的地瓜不多,约有一亩,尽管如此他们父子两人仍然冒着酷暑,在地里连着捉了三天,后来又陆续捉过几次,每当那肥大的虫子被捏起来,在手心里不停蠕动,郑好都有种毛毛的感觉。
半月后,豆虫突然消失,除了田间地头被烧焦烧黑发臭的豆虫肥大丑陋的尸体,再也不见一条豆虫。仿佛一切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虽然看见了传说中的龙,但是老天爷依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庄稼又开始旱了。
唐树贵死了以后,他媳妇程培英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唐树贵家族在龙山并不兴旺,就两家,另一家儿子早亡,只剩下老头老太太。程培英娘家也没有人。除了隔三差五来说媒的媒婆,程培英很孤独,没有真正亲近的人。
郑好倒是经常过去帮忙,帮着锄草,帮着浇地,有时候赶集帮着买些程培英需要的东西。这天程培英叫住郑好说:“小好,没有了你哥,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郑好说:“大嫂,没有关系。听他们说,有人给你说媒,大嫂真的要走吗?”
程培英说:“你哥活着待我不薄,我这辈子没有其它想法了,再苦再难,我要把肚子里你哥这孩子养大,我要对得起他。”说着眼眶红了。郑好扭过头,心里有些酸楚。
浇完程培英家里的玉米,七月最后一天,郑好与郑铁山借了段天明的柴油机,打算第二天浇自己的地。
晚上省气象预报全省有雨。郑好就把柴油机送了回去。他很高兴,如果下雨,就可以把油钱省了,自己和父亲也不用去晒太阳了。
第二天云上来了,天阴了。一天过去,却一滴雨也没有下。太阳照旧升起。
煤城打短工的发才回来说:“煤城城里下了,而且不小,夏镇下了一点,龙山却没有下一滴雨。
龙山人受够了缺水的苦,虽然进入八月连着几天都是阴天,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但好多村民还是按捺不住对缺水的恐惧,害怕龙山河水被别人抽干,他们争先恐后的在河边架起了抽水机。
郑好与父亲等了一个星期,虽然这几天始终阴沉沉的天,见不到太阳,但是雨却还是一滴也没有下。
星期一看完天气预报,知道明天依然是阴天,郑铁山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去浇地。
第二天,郑好从段天明家拉出抽水机,两个人把沉重的车子拉到地边就热得汗流浃背。
刚刚把抽水机架到河岸上,郑好还没有来得及把水管放开。突然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东边天空乌云翻滚。
锁子爷爷拉着车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打招呼说:“老郑,马上就要下雨了,还不快走吗?”
雷声越来越响,乌云已经压过来了。他们身边,越来越多浇地农户开始收拾东西,拉着抽水机,或是开着拖拉机急匆匆向家赶,他们纷纷说:“看样老天爷是真的要下雨了。”
郑好看了看父亲。郑铁山说:“抬抽水机,回家。”
第二卷 在农村 219 雨来
郑好和父亲急忙把抽水机抬上车子。怕被淋到半路,一路上他们拼命拉车。没命的向家里赶。
在把车子拉进家门的那一刻,郑好甚至嗅到了雨打在地上特有的味道。风雨如磬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把车子刚刚盖上塑料布。郑好就听见雨打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响声,天气预报虽然没有雨,但是雨真的已经来了。
就这在时候,突然起风了。大门被风吹的咣当一声关上,墙边的水桶被吹的叽里咕噜的滚到院子中间,盖车的塑料布突然被大风扯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是块新塑料布,价格不菲。郑铁山怕风扯坏了塑料布,赶忙拿了绳子出去,把塑料布勒紧,郑好也紧跟过去帮忙。
风越来越大,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郑好眼睛睁不开,半眯着眼,依然感觉有沙粒钻进来。
不时有干枯的树枝杂草刮到脸上,头上。身子似乎随时有被刮飞的危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塑料布帮牢靠。回到屋里,郑好感觉嘴里都是沙粒,一咬牙就咯吱吱响。
隔着窗玻璃,看到外面天黄橙橙,灰蒙蒙,呜呜的风夹带着被吹起的各种物体,到处乱飞。
半小时后,风息了,云散了,太阳出来了,**辣的重新炙烤着大地。郑铁山叹了口气说:“雨被风刮跑了。这场雨又没有影了。”紧接着他对郑好说:“明天浇地,明天一定浇地。”
晚上看天气预报。郑好看完后,对正在喂牛的郑铁山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局部地区有雷阵雨。”
郑铁山说:“局部有雨,应该不会下到我们这里吧!”郑好也有些灰心,说:“老天爷不能指望了。”
第二天果然是碧空如洗,万里天空无云,不过就是天气燥热的厉害,天气预报说是32度,郑好感觉四十度都有,鸡蛋放在地上都会被烤熟。
想到庄稼每天都在太阳底下炙烤,郑好还是一咬牙和父亲拉着抽水机顶着烈日出发了。
到了地边,抬下抽水机,扯好水管,发动机器。一沟一沟开始浇灌。
郑好拿着铁锨,在玉米地里穿行,看到有不通畅地方,就用铁锨拨开杂物引导水流。有的地方水会串到另一沟,就用铁锨铲些土堵上。
酷热的天气,在玉米地里穿行,无异于蒸桑拿,还没有干多久,周身犹如水洗,玉米叶如锯齿一样在胳膊上,脸上,脖颈上拉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血槽。
浇到一半时候,南面开始上云,转眼间半边天阴沉沉,半边天阳光灿烂。
郑铁山说:“这是要下雨吗?”郑好不以为意的说:“今天预告下雨,明天预告下雨,整天有雨,可是老天爷却没有下过一滴雨。这次机子都抬过来了,而且都开始浇了,不浇完坚决不回去。”
话刚说完,南面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郑好说:“就是下了,恐怕也不会下大,说不定像昨天,一阵风就会过去了。”
说罢持着铁锨钻进玉米地。郑
铁山看了看天,自言自语说:“六八月的天,孩儿的脸,很难说。”
当浇完一沟玉米,郑好重新从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太阳已被乌云遮住。天空中黑云翻滚。
郑铁山说:“要不我们先停下机器,不要浇了,看天气好像真要下了。”
郑好坚持浇下去,说:“这雨多半下不了,还是抓紧时间吧,今天浇不完,明天还要拉着抽水机来这里受罪。实在是受够了!”
说着他指了指周围说:“看看,发福家还在浇,谢金雨也在浇,还有好多人都在浇呢。”
刚说完,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咔拉拉一声响,豆大的雨点就啪啦啦砸下来。
郑铁山说:“这回真下了,不要再浇了,快回去停机子。”
郑好尚自犹豫,看了看还有三沟没有浇完。说:“要是下不大,要是再来阵风,怎么办……”
他话还没有说完,雨点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扯天扯地的垂落。郑好说:“哎吆,看样子是真的下雨了。”郑铁山说:“你去停机子,我卷水管。”
经过这段时间来回折腾,几乎所有人都麻木了,被这场雨淋的人太多了。
风雨中到处是忙着收工的村民。卷完水管,郑好与父亲一步三滑得把抽水机抬到车子上。
路上此刻开始变得水流河淌,泥泞难行。雨下的太大了,眼前三尺不见物。大雨砸的郑好睁不开眼。
路面过于泥泞,爬坡的时候,郑好一个趔趄滑倒,车子顺着坡就向后滑,巨大的力量把郑好拽倒在地,并把旁边推车的郑铁山撞到沟边。
好在郑好练过分筋错骨手,内力已经异乎常人。迅速翻身跳起,运力抓住了车把。避免了车与人摔进深沟的悲剧。
回到家,父子两人全身湿透,淋得犹如落汤鸡一般。但他们望着外面瓢泼一般的大雨,真心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场雨浇灌了庄稼,缓解了旱情。真是一场难得的好雨。
雨接连下了两天多,第三天上午雨才开始变得小了。利用下雨这期间的空闲,郑铁山又戴上斗笠准备去煤城看望闫明。
郑好说:“我也去吧?”郑铁山说:“你就不用去了,看好家就行,等到停了雨,去地里看看,有没有淹到庄稼。”说完就匆匆冒雨出门了。
郑铁山走后没有多少时间,雨小了,郑好就扛上锨去地里。到了地里一看,吃了一惊。原来他家的玉米地,位置最低,下了雨从上面流下来的水全灌到自家地里。加上他是刚刚浇过水,雨水冲倒了整整三沟玉米。
旁边是发福的地,他和郑好同一天浇的庄稼。他家的地却安然无恙。
郑好走过去。发福媳妇在地里拔草,他认得郑好。就与郑好打招呼。
郑好说:“你家的庄稼真好,一棵也没有被冲毁。”发福媳妇说:“这些人欺软怕硬,谁要是敢向我地里放水,我操 他们三辈祖宗。”
发福媳妇说着悄悄走过来,她左右看了看
,附在郑好耳边说:“我给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郑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点点头。
发福媳妇说:“昨天还下着呢,谢三就过来,把他的地豁开了口,水就全流到你地里了,他这是欺负你爷俩是外来户啊,换个人他就不敢。郑好你要去好好教训他一顿,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们了。”
郑好摇摇头,说:“算了,他也是没有办法,他的地位置高,如果不向下放水,自己的地就会被淹。”
发福媳妇说:“郑好,你真是心眼好,不过,你这次不和他计较,以后下雨他还会向你地里放水的。”
郑好不想在这件事上面纠缠下去了。岔开话题问:“大嫂,玉米倒了,可不可以扶起来?”发福媳妇说:“不可以,扶起来根就断了,会减产很多。”郑好点头说:“那我就不扶了。”
郑好走开时,发福媳妇兀自不肯罢休,说了谢三很多坏话,让郑好一定不能忍让,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郑好笑了笑说:“知道了。”
回到自己地里。就在倒伏的庄稼旁边挖了一条深沟,心中暗想:“以后如果再下雨,就可以通过沟淌出去,再也不会冲坏庄稼了。”
此刻天又湿又热,郑好干到中午才把活干完。
中午郑铁山没有回来。第二天早饭后,雨停了。郑铁山还没有回来。直到中午吃饭,郑铁山回来了。
郑好问起情况,郑铁山说:“我在那里照看了一夜,你闫叔现在还是人事不省。花了有两万了。”
郑好问:“剩下的钱怎么办?”郑铁山说:“能怎么办,再逼,那个司机也没有钱了,而且对方已经放言了,就是告法院,他情愿蹲监狱。钱,一分也没有了。”
郑好说:“可是闫叔还在医院里呢?”郑铁山说:“你闫叔他对象七借八借,现在也是借不出来了。明天医院就要给停药,向外撵人了。”
郑好说:“闫叔在配件厂干了一辈子,能不能回厂子找找,或者是借些单位的钱?”郑铁山摇摇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厂子都卖给天华了,找谁去呢?”
郑铁山对郑好说:“我现在去你天明哥那里看看,看看他有没有钱。”不一会郑铁山回来了,对郑好说:“天明这孩子还挺仗义的,借给了两千。”郑铁山没有吃午饭,赶着去煤城去送钱。
半月之间,郑铁山又去了煤城好几次,听他说,闫明总算清醒了,不过被撞成了高位截瘫,不能下床,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顾。
郑铁山有一次对郑好说:“可惜了,他家姑娘今年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却因为没有钱,辍学了。”
郑好听了父亲的感叹,虽然他没有见过闫叔女儿,可是相似的生活遭遇,使自己与对方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又想到颜晓雪,一个是门三闫,一个是彦页颜,两人在一年高考,却有不同命运。
颜晓雪学习成绩很好,应该已经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了吧。郑好常常想。
第二卷 在农村 300 秋收卖粮
下过上一场雨后,龙山迎来了真正的雨季,虽然比往年晚了将近两个月。但是老天爷大概想把减少的都给补过来,隔三差五就下雨,来阵云彩就下,打个雷就下,甚至刮个风就下。这个时候,都不要看天气预报了。
龙山水库满了,段天明开始开闸放水。龙山河满了,河水哗哗流淌,日夜不息。
郑好看着从闸口处奔腾而下的水流,对段天明说:“这些水白白流失,太可惜了。”
段天明说:“倘若不放水,水就会溢出来,有可能冲毁大坝,鱼也会被冲跑。”
郑好说:应该把水库挖的更深一些,增加蓄水量。这样天旱了,就可以放水,也不会影响旅游。”
段天明说:“想的简单,挖水库哪有那么容易,这绝不是一个钱两个钱能办到的。这需要上级的拨款。可是这么多年了,上级没有拨过一分钱。”
郑好说:“农村种田一方面需要有水利人才指导兴修水利,合理灌溉。另一方面需要技术人员指导科学选种,科学种植,这样农业才能增产,农民才能富裕。”
段天明说:“可是这一切都需要国家培养的人才。”郑好说:“中国应该不缺人才啊,每年那么多农业大学毕业的,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段天明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才自然能去城里的都不愿意来农村。”
郑好说:“其实现在比计划生育更重要的是让更多精通农业技术的人才来到农村这里。”段天明说:“谁说不是呢!”
秋分季节,玉米成熟,开始掰玉米。郑好家的小牛此时已经可以帮着干活拉车了,有了牲口的帮忙,拉车就轻快多了。
他们两天就把玉米全部拉到家里,又用三天帮着怀孕程培英把她家的玉米拉完。
此时的程培英肚子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因为没有了男劳力,虽然有郑好父子帮忙,不过她也过得甚为辛苦。毕竟摊开晾晒这样的活,还得是自己干。
现在的天,经常下雨,一不小心,玉米就可能会被淋了。玉米一旦发霉,扔了都不会有人要。就这样,一旦天气预报有雨,或是有下雨苗头,就赶紧把玉米扒进屋里。
一旦稍稍天晴,地面刚刚晒干,又要抓紧时间晾晒,把堆在屋内的玉米,一袋子,一袋子的抬出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的折腾,总算把玉米晾干。今年玉米价格不是很好,郑好一亩地的玉米仅仅卖了五百。这还不包括玉米种子化肥钱,更不包括工钱。
金秋十月,是收获季节。天气应该秋高气爽。可大雨小雨一场又一场,晴天难得一次,许多平原地种的花生都泡在了水里,根被泡烂,拔花生时候,果实根本带不上来,大部留在了地里,需要用手一颗颗去抠。
郑铁山在平原地种的花生不多。尽管如此,郑好与父亲仍然忙活了十多天,手指甲都抠秃了,最后还有好多花生收不上来,在地里发了芽,着实让人心痛。
收完花生,还没有喘口气,接着收地瓜。今年地瓜虽然经过虫害,但由于及时清除,据村民说,比往年长得好。
郑好上午和父亲刨了半天,装了满满一车。
夏镇有个收购点,据说
可以给到一毛五一斤,这个价格在龙山已经是很高的了。附近的收购点都给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父子两人套了牛车,翻山越岭去夏镇销售地瓜。到了夏镇收购点,可以看到从各处赶来卖地瓜的大车小车,挤满了收购点附近的空地。
并且在旁边国道上排出很长的车队。每一辆车上都载满了地瓜。卖地瓜的农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或是依靠在车上吸烟,或是躺在车上小憩,还有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蹲在车旁聊天。想来他们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等到掌灯时分才轮到郑好他们。负责验收的是个中年人,手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金戒指。他拍了拍车子问:“这是你们的地瓜?”
郑铁山说是。对方拿起块地瓜,啪一下磕在装地瓜的篓上。地瓜断为两截。露出白生生的心。他说:“你们的地瓜脆性太大,含淀粉太少。”
郑铁山陪笑说:“龙山的地瓜,淀粉最多的。”那人又拿起块地瓜磕断。然后拍拍手,斩钉截铁的说:“你这车地瓜一毛钱一斤。”郑好说:“前面那辆车的地瓜不还是一毛五吗?”
带戒指的人嗤一声冷笑,说:“前两天收的还两毛呢。现在市场经济,一天一个价。你们爱卖不卖。”
郑好赌气说:“不卖了,我们走。”戴戒指的人不再理会郑好他们,直接绕到后面,后面一车是拖拉机拉来的,带戒指的人看了几块地瓜说:“你们都一样,也是一毛钱,这是最新价格。不卖,你们可以走。”
开拖拉机的满脸堆笑说:“能不能再加个两分钱。”戴戒指的人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说完就要去看后面一车。
开拖拉机的人拦住说:“大哥,不要这么急吗,我们没有说不卖。”戒指男指了指秤上的竹筐说:“卖,就倒进去。”
开拖拉机的人见戒指男走远,悄悄得对郑铁山说:“赶快卖吧,刘庄那边收购点都八分了,我们上午从那边来的。据他们说还要降价呢!”说完摇摇头:“今年雨水多,地瓜太多了。”
郑铁山对郑好说:“卖了吧,难道还要拉回去吗?”郑好赌气说:“不卖了,这么便宜,回去自己吃。”郑铁山说:“孩子话,地里还有呢,这么多你能吃得了吗?”
郑好想起种地瓜时,从龙山河挑水,两个肩膀都被磨出血;地瓜长虫子时,顶着炎炎烈日,一天不吃饭,连着干了三四天,自己和父亲晒得又黑又瘦;收地瓜时弯腰驼背,累得几乎把腰折断;为了多卖几分钱,拉着车子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脚都磨出了血泡,所有的辛苦,所有的苦难,得到的却是这样回报。心中真是不甘。
郑铁山把地瓜倒进竹篓。戒指男喊道:“一百一十斤。”郑好看着秤说:“不是一百二十斤吗?”戒指男说:“竹篓折扣十斤。”
郑好说:“竹篓顶多也就三四斤。”戒指男瞪眼说:“其他人都是这么折扣的。如果你不同意,可以拉回去不卖。”
郑铁山把郑好推到一边,对戒指男说:“十斤就十斤。”一车地瓜卖了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郑铁山揣进怀里。
回去时,郑铁山问:“你饿吗,去附近饭店给你买些饭吃吧?”郑好说:“又要花很多钱,算了吧,要吃你吃些吧!”郑铁山也不舍得花钱,说:“那还是回家再吃吧。”
回去路上
,天已经很黑了,他们到达山顶时候,老天爷又开始下雨。
郑铁山把提前准备好的雨具取出来。牛身上绑了一块塑料纸。郑好与父亲身上披了化肥袋子。就这样一路泥泞,一路风雨,一路饥肠辘辘得向家赶。
花生刚刚收下来的时候,最早价格是七毛。后来涨到八毛,这应该是历年以来最高价格了。
因为今年老天不好,开始旱,以后又淹,花生减产的厉害。所有人都认为花生还会涨。
虽然开始有不少南方人开着三轮车村前村后收花生,却没有人卖。都等着涨钱。
花生没有如期涨价,过了阳历年却日渐差价。几乎是一天一个价。开始差到七毛,没过几天又降了一毛。
不少人开始慌了,马上就到春节了,买盐要钱,打油要钱,给家里老老少少添新衣还需要花钱。有人开始撑不住,开始卖了。
“六毛五可以吗?”,他们讨价还价。这个时候粮贩子开始变得扯高气扬,他们摇头说:“不行。”
“你们给价这么低,以后谁还会卖给你们。”粮贩说:“以后价格比这还要低。”
“今年老天不好,粮食歉收,价格绝对应该比这要高的。”
粮贩说:“中国大的很,你以为你们这里不卖花生,全国人民都吃不上花生了吗,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现在国家从外国进口了很多花生,都是轮船运来的,昼夜不停。人家的花生又大又好,出油率高,比你们的便宜多了。过几天花生价格还要降。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外国人的花生难道就不是地里出的,外国人的花生凭什么就那么便宜,难道他们就不靠卖庄稼的钱吃饭养孩子?”
粮贩说:“人家规模经营,机器人干活,一个人种好几千亩地。当然便宜了。”
有村民过来问:“收完他家的粮食,顺便把我的花生也拉走。”粮贩很高兴,说好。
又有村民过来,对粮贩说:“把我的粮食也拉着。”粮贩问:“多少?”
村民说:“两千斤。”粮贩说:“哎吆,今天拉不了了。”村民说:“那你什么时间再来。”粮贩说:“改天吧。”
改天粮贩没有再来。过了半个月,没有看到一个收花生的粮贩。
人们真的焦急了,还有十多天就过春节了。如果不把花生卖了,这个年怎么过?
离春节还有七八天的时候,众多的粮贩又开着三轮来了。不过这次价格更低了,只有四毛钱,比花生刚下来的时候整整差了一半的钱。
龙山人已经不能再等待了。粮贩们开着满载着花生的三轮,把龙山人一年的收获,一家子的希望一车车运了出去。
郑铁山问段天明:“天明,你说这花生价格,还会涨回去吗?”段天明无奈得摇摇手,“这他妈的市场经济,谁也搞不清粮价的走向,只要缺钱,只要想卖就卖吧,反正我的昨天四毛钱卖光了。留着一方面怕小偷偷走,就是没有小偷,仅仅老鼠拉的损失也着实让人心痛。”
郑好家的花生在春节来临的前三天也卖光了。
第二卷 在农村 301 离开农村
春节如往年一样如期而至。这个春节少了蹒跚学步的可爱丁丁。更没有了吹喇叭的唐树贵。
夜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或远或近鞭炮声此起彼伏响起。此刻全国无论贫富与贵贱,都在过着一个相同节日。
郑铁山对郑好说:“点燃鞭炮吧,新的一年开始了。”
郑好点燃了鞭炮,在明灭的鞭炮电光里,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郑铁山郑重对儿子说:“在农村你已经过了一年,又长了一岁。你有学习的天赋,爸爸原想供你读书考大学,考研究生,可是因为没有钱,就放弃了。现在想来爸爸没有坚持下去,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今年种地赚了一些钱,再借些钱,爸爸决心送你出去学一门手艺,无论怎样,爸爸今年一定不让你在农村呆下去了。”
郑好泪花闪烁,说:“爸,我不去,我走了,这么多的地,这么繁重的农活你怎么忙的过来。”
郑铁山说:“听爸爸的话,再在农村呆下去,明年,后年,你还是那个样子,既改变不了自己,更改变不了农村。出去,或许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郑好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有道理。在农村改变不了什么,出去或许还有机会。
让儿子学一门手艺,是郑铁山在新年之夜对儿子许下的诺言。
可是学什么手艺呢?这倒是个颇废脑筋的问题。每天省电视台都有各种学校,地毯轰炸似的做着各种各样广告。
有教授厨师的,理发的,开挖掘机的,机电维修的,兽医速成……
段天明倾向于郑好去学习维修,他认为将来电气化普及,这个行业肯定吃香。其次也可以考虑学习挖掘机技术,因为听人说开挖掘机一个月可以挣好几千。
谢彩霞恰好来郑好家里拜年,听了段天明的话。她摇头强烈反对,说:“郑好如果要去学技术。就去学医,这最适合他。”
段天明说:“学医能进医院吗?”谢彩霞说:“现在医院大夫都是考大学分配的,自己花钱学得医肯定进不了医院。”
段天明说:“进不了医院,只能回农村卫生室,可是现在哪一个村卫生室没有乡医,你认为回咱们村可以吗?”
谢彩霞说:“在农村干乡医根本不赚钱,咱村人这么少,更不赚钱。肯定打死也不能回来。”
段天明说:“那你还让他学医,学一样根本没有工作岗位,没有前途的技术,你这不是坑人吗?”
谢彩霞说:“我认为学医好,是因为我认为郑好有学医的天赋。”段天明说:“再有天赋,可是学了没地方行医,又有什么用?”谢彩霞一时无语。
郑铁山问郑好:“你想学什么呢,电器维修,挖掘机还是厨师什么的?”
郑好想起了徐晓宇父亲,想起了锁子的姐姐,想起了出车祸后躺在家里的闫叔。
不是没有医院,不是没有技术,是没有钱。郑好说:“我要学医。我要做一个替穷人看病的大夫。”
这句话掷地有声。谢彩霞满脸景仰的看着郑好,兴奋地说:“郑好,我相信你,将来你一定会是一位好大夫。”
段天明说:“学医根本进不了医院,不进医院就赚不了钱。”说完看了看郑铁山,有些无奈。
郑铁山叹气说:“既然愿意去学医,那就去吧,遇到挫折失败也不要回头,不要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就要坚持走下去。你这辈子应该只有这一次选择机会了
。”
郑好说:“我选择的,不会后悔。”
选择了学医,就要选择学医的学校,电视广告里有许多医学校,每一个都把自己夸成为一朵花。
郑铁山说:“广告做的都挺好,学医不是小事,不能盲目光听广告上面的一面之词。我陪你去省城看看,挑个合适的学校。”
郑好说:“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去吧。”郑铁山看了看儿子说:“也好。”
去省城的头一天,郑好拿出来李玉娟给自己的电话。他在段天明家里拨通了电话,与对方取得了联系。
接电话的是位女生,听说是李玉娟介绍的。立即变得很热情,她告诉了郑好详细学校地址。
下午,郑好独自爬到龙山山顶,在山上呆坐了一个下午,在这里能看见龙山全景,看到他一年来辛苦劳作地方。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心头有些凄然。
一年前,当他带着满身的干劲和满心的希望来到这里。龙山象一个温暖的母亲接待了他。
这一年是颇为不平静的一年,有亲人的永诀,有农村劳作的苦痛,还有与谢彩霞一起经历了许多病人 ,挥不去的擦不掉的既有苦涩也有欢乐。
这一年他自身改变很大,从最初的懵懂,轻狂,炽热,打算干出一番事业,可以改变世界,改变一切。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是卑微的,渺小的,他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连自己也改变不了。
此刻夕阳打在他的脸上,他抓起一把黄土,握在手里,随风慢慢的洒落,在土里他摸到了风霜,摸到了岁月无声的苍凉。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也白了少年头。
据说大城市汽车站火车站小偷特别多。在郑好去清水学医的头天夜里。郑铁山不放心,给郑好衣兜里装了二佰元路费和饭钱。
剩下的三千元学费,全年的收入加上借的一些钱给他缝在了贴身衣服里。
吃过晚饭,段天明来了。他问郑好:“决定学医,已经拿定主意了吗?”
郑好说:“已经决定了。”段天明说:“无论学什么都一定要学精学好,不能只学些皮毛。”
郑铁山说:“你天明哥说的对,倘若学得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肯定要不得。”郑好点头称“是。”
段天明言谈间说到自己儿子,对郑好说:“你二侄子二虎当年在清宁学缝纫,结果没有学好,在集市上收了人家的布,给人做衣服,结果做的没有一件合身的。害得我和你嫂子给人家赔礼道歉,还搭了不少钱。
你学的是医,倘若学不好。到时给人看不好病,把人给看坏了,是要命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陪钱能够完事的了。”
郑铁山说:“是呀,你天明哥说的对,学医绝非是容易的事情,人命关天啊。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郑好说:“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想了很多天,我要去学医。”
段天明说:“选好学校了吗?”郑好说:“这段时间看电视,清水有不下二十家医学校。我在电视广告上面挑了四家。”
段天明问:“都在清水吗?”郑好点头说:“都在省城。”段天明说:“把学校记下来了吗?”
郑好取过一个纪录本,递给段天明。并介绍说:“看中四个学校。这次去,打算在这四个学校中挑一个。”
段天明翻了翻郑好记录本,郑铁山说:“给你天明哥介绍介绍这几个学校,让你天明哥给你拿个主意。”
郑好说:“这些学校一个在清水的南面,名字叫中西医结合大学。这是朋友力荐的一个学校,我向熟人打电话咨询了,感觉比较好,看广告也比较正规。另一个在城北,叫国民医专,有五个兽医班,三个中西医班。”
段天明皱眉说:“一个学校,给人治病,给动物治病的搞在一块,感觉不是很好。”
郑铁山说:“我也感觉怪怪的。不过学校名字好,国民医专,能用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骗人吧!”
段天明饶有兴趣地问:“那另外两个学校呢?”郑好说:“剩下的两个学校,一个在城东,广告上说好像是什么民进团委办的,播音员语速很快,看了几遍,我都没有搞很清楚。”
段天明说:“既然是团委办的,好像这个挺正规,应该是个正儿八经的学校,你要重点考察这个学校。说不定这里还能包分配呢?”郑好说:“我到时候一定重点去看一下这个学校。”
段天明指着记录本说:“这最后一个学校是不是叫光明学校。”郑好说:“是,在城西郊,据广告说老师是请的清水医学院与天华医学院的专家教授,实力雄厚。还有很多能够提供解剖的尸体标本。”
郑铁山点头说:“这个学校也行。”郑好说:“我明天去清水,把除了国民医专的几个学校都看一看,倘若有时间再看看国民医专。”
段天明说:“既然你都打算好了,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二百元给郑好,说:“大钱也没有,这二百元你就拿着当路费吧!”
郑好推辞说:“不要,爸爸已经给我路费了。”段天明把钱放在桌子上,说:“你有是郑叔给你的,这二百是我的心意。”
郑铁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钱,要还给他,段天明已经走出去,边走边说:“从前郑叔照顾我姑奶奶,也花了很多钱,现在你们经济不好了,我出些钱也是应该的,不要再给我了,给我我也会再送回来。”
看着段天明远去的背影,郑铁山说:“天明这孩子,真是个实在人啊。”
没有多久,程培英与大胡子爷爷知道了郑好去清水学医的事情。也一起到他家里来了。
大胡子爷爷给郑好拿来几个蒸的馍馍,让他路上吃。程培英给郑好一百元。郑好知道树贵哥死了,她过得很难,没有钱,坚决没有要她的钱。
第二天是晴天,郑好早早起来赶着坐去煤城的汽车。刚走到村口,就见谢彩霞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些东西。
她气喘吁吁的过来问:“现在就去清水吗?”郑好说是。谢彩霞把手里一兜东西递过来说:“给你。”
郑好有些疑惑地接过问:“这是什么?”谢彩霞说:“听说你要去清水,给你煮了二十个鸡蛋,刚刚煮熟的,还热呢,路上吃吧。”
郑好很受感动,说:“谢谢你,谢彩霞。”谢彩霞说:“谢什么,希望你能够学好医,考出医师证,做一个高明的大夫。”
郑好说:“学完后,我要回来再跟着你行医。”
谢彩霞说:“得了吧,一旦将来你学好了,有了医师证,还回农村干什么,在农村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说不定过些时间我也会去省城打工。在农村干够了,钱赚不到,镇防疫站那帮家伙还事多,今天收这个钱,明儿收那个钱,烦死了。”
郑好笑了笑,知道谢彩霞是在发牢骚。
郑好摆手和父亲与谢彩霞告别。走出很远,回头依然看见父亲与谢彩霞站在原地向自己凝望。
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了。别了龙山,别了我的亲人们,别了,可爱的姑娘。
第三卷 学医 223 省城清水
从煤城汽车站郑好下了汽车,然后背着满是衣物的大背包,像是打工的农民,走了三里路到煤城火车站。
在售票口,他买了七点四十的过路车,已经没有座位了。但他仍然很高兴。
煤城到清水有三百多里路,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上次去清水,是夜间的火车,而且是去考试,无暇欣赏城市美景,现在有的是时间。
清水,是东洲省会,在他心目中是一座仅次于首都北京的繁华都市。曾经的清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只能在广播里听到,在电视在书中看到,但现在他来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程,火车终于驶进清水。
这真是座梦幻般的城市。高楼大厦林立,道路宽阔而四通八达。
来往的汽车像长龙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高架桥平地而起,凌空飞架,势如长虹。各样的广告牌看得郑好眼花缭乱。
来往的人流熙熙攘攘,或妍或媸,俱都昂首阔步,充满自信。行色匆匆,往来不息。
虽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时候,已有许多女人穿上裙子,套上丝袜,踩着各色的高跟鞋在街上匆匆而行。
这大概就是城市的节奏,紧张,忙碌而从容。
郑好下了车,背着沉重的行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
各式各样的轿车,出租车,三轮车。在他身边停下,车门开了又闭,然后迅速离开。载满客人的车辆驶进人群,汇入滚滚车流,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头顶传来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眯着眼,迎着耀眼的阳光向天上望,空中一架银灰色的飞机正从一座座耸立如云的摩天大楼间掠过。
飞机近得几乎能够看到飞机肚子上涂刷的航空标志,如此近距离的看飞机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一切都给人从来未有的震撼。甚至这略带汽油味的空气,都能够给他带来许多新奇的感受。
郑好拿着写有医校地址的纪录本,站在车站外的十字路口,看着明灭闪烁的红绿灯,望着来往的车流人流,一时茫然不知所往。
这时身旁传来吵嚷喧闹声。郑好循声望去,路旁一棵大树下围了一大群人。
郑好本不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可是一撇之间,发现人群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拿着几张地图在兜售。
看到地图,郑好眼睛一亮。就走过去问:“有没有清水市地图。”老太太说:“有。”翻了翻,取出一张递给他。
郑好接过看了看,很快找到自己位置。在地图上虽然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学校。却找到了几个学校分别所在的小区。
郑好问:“多少钱?”老太太说:“十元钱。”郑好没有讲价,直接从怀里掏出十元递过去。老太太接过钱,郑好拿了地图就想离开。
老太太却突然从背后喊住他:“我说年轻人,你
还要其它东西吗?”出于礼貌郑好转头说:“不要了,谢谢。”
老太太指了指旁边围观的人群说:“这里有卖膏药的,家里如果有老年人腿脚不好可以买了用,挺好用。”
郑好想起父亲这段时间干完农活老说腰疼。吃了些药,也不怎么管用。要不要买一贴呢?可他对汽车站火车站附近买卖东西的商贩一向心存警惕。
老太太见郑好有些犹豫,补充说:“膏药挺好的,我从前腰疼,贴了没多久就不疼了,真的很管用。”
听了老太太的话,他有些心动,好奇地挤进人群。里面站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人,黑脸膛,头发凌乱。手里拿着贴膏药在兜售,脚下则摆放一堆同样膏药。
年轻人虽然西服革履,看上去却让人感觉有些别扭,一身灰色西服,皱皱巴巴,红色领带有块大大的灰色油渍。在白衬衫映衬下,显得极为刺眼。长长得如同火箭式的皮鞋沾满了灰尘。
年轻人喊:“走南的,闯北的,坐车的,溜腿的。停一停,看一看。十块八块不算钱,商场逛逛就花完。十块八块不算多,娶不了老婆,买不了车,到不了英国新加坡。”
周围有人喊,“卖膏药的,你这膏药管用吗?”
对方晃了晃手中膏药,得意说:“关节炎老风湿,骨头缝里进凉风,咯咯响木乱疼,手指脚趾变了形,走不了路,直不了腰,夜里不能进梦乡,整的的活人成累赘。躺在床上心里恨,想想活着有啥劲,就盼有个神仙药。”
他眉飞色舞说到此处,扬起手中膏药晃了晃,继续说:“这膏药,治病神,有当归,有鹿角,还有伸筋草,透骨草,藏南的红花效果好。花小钱,买健康,腰疼腿疼一扫光。花小钱,买孝心,相邻相亲把你夸。”
“小钱是多少钱?”有人询问。“五个十元不算贵,让你晚上安心睡”。“怎么不贵,五十元啊!”
“一包烟,一瓶酒,既伤肺又毁胃。一斤苹果一斤梨,吃完只剩一堆皮。五十块钱买回家,爹娘孩子把你夸,不是书记也能当个资本家。”
“便宜一些吧?”一位高个中年人说。
“专家发明厂家造,派我前来做广告。要一千要一万,价钱人家说了算,你是家庭顶梁柱,关键时候要撑住。”
另一围观的中年人起哄说:“嗨卖膏药的,嘴皮子耍得倒麻溜,膏药是不是真管用啊,吹牛吧?”
卖膏药的说:“哎,现在大哥来问话,说的美,夸得大,不如事实来说话,面对面,现对现,当着朋友做试验。有谁来做个试验?”
刚才起哄的中年人一瘸一拐走过来说:“我先来,我有腿痛的毛病,如果有效,我先买。做试验不要钱吧?”
卖膏药的笑了,边把膏药撕开,边顺口溜说:“这大哥,有意思,来看病,先问钱,一副膏药五十元,为做试验咱不要钱。”
说完把膏药“啪”一声贴在对方患处说:“要治病并不难,膏药贴住揉一揉,放下裤子咱就完。”说完拍
拍手站起来问:“有感觉吗?”
中年男人一脸萌逼样,抬头吸口气,说:“好凉,好凉。”卖膏药的满脸自信,一手叉腰,另一手猛一挥,说:“凉飕飕,麻溜溜,腰疼腿疼全走丢。来,大哥,不信走两步。”
闻言中年男人试探着走了两步,走得这两步还是瘸。旁边人纷纷说:“不管用啊!”卖膏药的继续挥手:“走,接着走。”
中年男人就走起来,在人群中越走越快,边走边说:“嗨,你别说,还真管用,还真不痛了。”
说完做了个跨步,说:“哎,我这还能跳了。你的膏药真管用,还真不是吹的。来来,给我拿两贴,说着掏出一百元。”
见膏药如此灵验,一个瘸腿人,转眼间健步如飞了。好多人纷纷掏钱“给我两贴。”“给我一贴。”“给我挑药多的,要三贴。”
卖膏药的边收钱边乐呵呵地说:“不用挑,不用找,个个都是一样好。王中王,盖中盖,拿出那个都不赖。一个爹,一个娘,一个拇指一般长。一个爹,一个妈,一棵树上结的瓜。要买要卖,赶紧赶快。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
郑好本来将信将疑。见有这么多人出手买药,加之刚才卖地图老人介绍,此刻放松警惕,受他人的感染,他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百递过去,说:“给我一贴。”
卖膏药的接过钱,随口说:“这小哥,人真帅,出手就是一百块,一贴膏药用一半,还得找你五十块。”
膏药轻薄,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刚才的实验效果,很难相信竟然会有这么好的疗效。
郑好把钱揣进兜里,膏药放进包里。顺势把刚才买的清水地图取出来。打算再仔细研究研究,现在应该先到哪里去。
突然迎面冲过来一人,毫无预兆得一下子撞在他身上。把郑好撞了个趔趄,郑好抬头见对方红头发,瘦黑脸,面上坑坑洼洼,一脸凶恶相。
对方瞅了郑好一眼,目光冷酷,什么都没有说。很快就贴着郑好向前跑去。郑好看到刚买的地图被撞坏了,冲着对方说:“走路不看道吗,这么宽的路竟然也能碰上。”
这时候那人已经冲进卖膏药的人群。郑好摇摇头,心想这个人真是无礼。
地图已经四分五裂,他在路旁拼凑好,好在还能够分辨出要找的地方。
郑好用极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福源寺小区,那是中西医结合大学所在的位置,在那里有李玉娟介绍的熟人。郑好打算先到那里去,了解情况,决定去留。
郑好把坏掉地图折叠好收起来,确定了方向,刚要迈步。突然卖膏药的人群嗡一声炸开,接着就有人喊:“小偷,有小偷,不要让他跑了,抓住他。”
人群中迅速窜出一人,撞倒了卖地图的老太太。有两人冲过去扯住了那人的衣服,但却被对方甩到一边。
郑好见那小偷留着红头发,正是刚才撞自己那人。他猛然惊醒,慌忙把手伸进衣兜,去摸自己身上的钱。
第三卷 学医 224 追小偷
郑好伸手入怀一摸,心中一凉,放在外兜里的三百五十元已经空空如也。慌忙再摸缝在内衣兜里的三千元。还好,都还在,他略微宽心。
此刻小偷已经跑出很远,郑好也撒腿紧追上去。卖膏药的跑在最前面,那小偷手里提着的钱袋子全是他的钱。他丢的钱最多,因此追得最卖力。
他边追边喊:“抓小……..偷,抓……..”他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路人纷纷侧目,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已经作势要拦。
小偷一看情况不妙,慌不择路,冲进一处居民小区。卖膏药的紧跟上去,很快两人七拐八绕的转进胡同看不见了。郑好超越一干人追过去。前面出现三个胡同,一时不知到底走那条。
正踌躇间,突然卖膏药的捂着胸口,满手是血,鬼哭狼嚎的从中间胡同跑回来。
郑好问:“怎么了?”卖膏药的惊魂未定,说:“前面是死胡同,那家伙有刀子,照我胸口就戳了一刀。快把我送医院吧,我头晕,胸闷,恐怕不行了。”
刚说完,就闭上眼睛,歪倒在郑好身上。郑好跟着谢彩霞干过简单包扎。知道此刻关键是找到出血点,迅速止血。
刚刚撕开对方胸前衣服。那人突然睁开眼,对郑好说:“送我去医院,一定要去天华医院或者省立医院,其它的医院技术差,救不活我。”
说完又闭上眼。郑好检查伤口。对方突然又睁开眼补充说:“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也可以,这所医院归卫生部直管。”
郑好哭笑不得,心想:“这家伙倒挺明白,知道的也挺多,临危给自己找好了医院。”
掀开带血的衣服,找到患处,看到伤口,郑好哑然失笑,只不过是一处轻微划伤,仅仅伤及表皮。因为穿了白衬衫,所以显得流血特多。
郑好不再管他,放下他,向着他返回来的胡同追过去。卖膏药的再次坐起,大声喊:“为什么没人管我,我马上就没有命了,这是个怎样冷漠的社会,为了一点钱,难道就可以漠视别人的生命吗,真是人心不沽。”
说完他低头看伤口。看完伤口,自语道:“刀子没有戳进去,我没有事啊。”
揉了揉胸口,有些痛,却没有其他不适,拍拍屁股爬起来。看后面追过来的几个人,都是刚才几个买膏药的老弱病残,当然还有卖地图的老太太。
又心疼起了自己的钱,大声喊道:“快些,我们人多势众,把那家伙包围起来。让这个毛贼陷入我们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嘴里喊得响,但说什么也不敢贸然追进去。
郑好冲进胡同。发现果然是个死胡同。他奔到近前时,那红毛贼已经爬上墙跳了下去。
仅仅看见对方的红头发在墙对面一闪,就不见了。他不及多想,把背着的包袱甩在地上,一个箭步蹿跃上去。
他本想出右手攀住墙,借力跳过去。但用力一跃身子犹如一只苍鹰,凌空飞越,高过那墙丈许,竟然不需要高墙借力,轻飘飘落在墙对面地下
一时没想到近段时间自己的内力竟突飞猛进如厮,稍一用力,就差点脱离了地球引力。
移身幻形分筋错骨十八式果真是一部奇书,自从练习以后,就是睡觉都感觉自己在进步。
红毛贼从墙上跳下时候,崴了脚,忍着痛拾起地上钱包,挣扎着爬起来,郑好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红毛贼目瞪口呆,脱口问:“你,你怎么过来的?”郑好不理他,义正词严地说:“把钱放下,然后走人。”
红毛贼凶相毕露,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在郑好眼前比划说:“滚,不然老子就给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郑好没有动,他久经阵仗,大架小架打了无数次。当然不会被对方几句话吓到,冷冷的望着他,又重复一遍“把钱放下,然后走人。”
红毛贼见恐吓无用,突然持刀向郑好刺过来,对付眼前这个蟊贼,连分筋错骨手也懒得使了,一探手就把对方的匕首夺过来。并迅速倒转匕首,指向红毛贼的脖子。郑好冷冷的看着对方。
只一个照面,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自己的匕首就已经到了对方手里,红毛贼情知与眼前这个瘦黑少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脸上肌肉禁不住剧烈抽搐。
在凌厉刀锋威逼下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说:“好好,我把钱给你,你放我走?”郑好见他屈服,不再相逼,点头说:“当然,把钱留下你就可以走。”郑好收回匕首。
红毛贼走过来,远远的就把抢到的钱包递过来。和颜悦色地说:“你的钱也一块还给你吧。”
说罢另一只手伸入怀中。此刻他与郑好近在咫尺。钱包刚好遮住郑好视线。
郑好伸手去接钱包。红毛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另一只手迅速伸入怀中,突然抽出,不过拿在手中的不是人民币,而是一把金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匕首。迅疾无伦的向郑好心脏刺过去。
“哎呀呀,出人命了”。卖膏药的由一众人托着,刚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攀墙的手一哆嗦,整个人就掉了下去。火箭头皮鞋被摔脱。
好在下面是一块绿化的冬青。脸上被划出几道伤痕,人却还安全。卖报纸的老太太问:“怎么回事,大惊小怪。”
卖膏药的说:“刚才那个瘦小子肯定被红毛贼捅死了。快些报警,倘若晚了,红毛贼逃走,我们会被当成杀人犯枪毙的。”
他刚刚说完,郑好已经站到了他面前,说:“这个是你的包吗?”郑好手里拿着的正是红毛贼偷走的包。
看见郑好。卖膏药的目瞪口呆,眼挣的老大,一时感觉匪夷所思,他接过包,使劲揉了揉眼,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摸了摸郑好胸口,说:“你,这里没有事?”郑好笑了笑说:“很好呀。”
他张嘴在自己手上咬了口,疼得哎呀一声,自言自语说:
“这不是做梦呀!”郑好不理会卖膏药的抓狂神情。拾起自己的包,背在肩上就要走。
卖膏药的却过来拉住了郑好,“你,你会魔法吗?”郑好抬头看了看天,说:“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什么魔法。”
卖膏药的兀自不肯松手,说:“刚才我明明看见红毛贼的匕首已经刺到了你,你怎么会毫发无损呢,这么高的墙,你又怎么过来的?”
这时一旁卖地图的老太太不耐烦了,过来说:“你不要啰啰嗦嗦了,只要不死人就好。快些把卖膏药收的介绍费给我,我还要去卖地图呢。”
刚才做实验的那个瘸腿人说:“把做托的钱也给我吧!”“对,把做托的钱给我们。”一群人向卖膏药的伸出手。
郑好惊奇的看着这些人,刚才所有买膏药的都在这里,原来所有人都是托,敢情今天自己做了一次冤大头。他向卖膏药的投去愤怒的目光。
卖膏药的看见郑好的目光,忙解释说:“这膏药还是满好的,绝对是一贴见效,两贴就好。效果那是钢钢的,从南京到北京,官买了官说好,民买了民说妙,治病那是没的说,病倒的贴上就起来,瘸腿的贴上能跳舞。”
郑好不想再听他胡侃,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就走。卖膏药的在后面喊:“哎,你听我说。”但是瞬间就被要钱的人群围在了中间。
去福源寺小区中西医结合大学需要坐七路车,郑好按照地图指示,知道要跨过两个路口,再穿过两座高楼。才能到七路车的公交站牌。
他在路口等待红绿灯时候,有人碰了碰他。郑好回头看,却是刚才卖膏药那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他朝郑好咧嘴笑,郑好转过头不理他。卖膏药的说:“嗨,兄弟,你现在到那里去?”郑好没好气地说:“你管我到哪里去干什么?”
此刻绿灯亮了,郑好迈步走进汹涌的人流。对方并不因郑好刻意的冷落而离开,狗皮膏药似的紧贴过来。
郑好只作没有看见。加快了脚步。卖膏药的背着包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赶,边追边喊:“喂,等等我,为什么走这么快。”
郑好边走边说:“我不愿意和一个骗子在一起。”卖膏药的边追边上气不接下气得说:“骗子?我可不是骗子,为什么叫我骗子。”
郑好说:“找那么多托帮你卖膏药,难道不是骗子吗?”卖膏药地说:“我那是做广告。”郑好说:“什么广告,就是找托骗人。”
卖膏药地说:“电视台找明星代言药品,难道那些明星都得了感冒,心脏病、肾病,他们就不是骗人吗?难道国家骗人叫广告,私人广告就叫骗人。这太没有天理了吧?”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郑好一时语塞。对方得意地说:“我说的没有错吧。喂,我叫时诚信,时传祥的时,诚信做人的诚信。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吧。”
郑好想了想说:“我叫郑好。”说完疾走几步,想尽快甩开对方。
第三卷 学医 225 找学校
那家伙依然阴魂不散,紧追不舍。赶过来,呼呼喘着气问:“喂,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
郑好说:“你管的着吗,为什么要告诉你。”时诚信并不生气,说:“我猜你是来打工找工作的?”
见郑好没有反应,拍拍脑袋说:“对了,你是来学技术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省城学技术的我见多了?”
郑好不作声,此刻他穿行在高楼间的狭长过道。仅仅可以看到头顶的一线天光,过道的风很大,时诚信加大音量喊:“你是学什么,学厨师,挖掘机还是学摩托车修理。”郑好说:“你说错了,都不是。”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条宽宽的马路边。在路边一棵大柳树下,郑好找到了七路车的站牌。
随着远处红绿灯的闪烁,长龙一般陆陆续续过来十多辆公交汽车,这些公交车有的双层,行走时摇摇晃晃,有的两节,像长龙般蜿蜒。
车厢上涂得花花绿绿,有着当下最火最流行的明星帅哥与美女,她们搔首弄姿,摆出各种撩人姿势。
这一切是煤城那样的小城市所没有的。煤城的公交既窄小还老旧,半天来一辆,人也空空落落的。
这里的公交车有时一连来三四辆同一路车,每一辆车都那么拥挤,上车与下车的摩肩接踵,似乎永远有拉不完的人。
郑好终于在各式各样的车辆中找到了七路车,他随着人流上了车。
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下意识向后扫了一眼,心想:“这家伙现在总不会再跟着我了吧!”
那知道,正看到时诚信在人群中向他挤眼。郑好心想;“操,这家伙从火车站追我到公交车,到底想干什么呢?”
时诚信背着满是膏药的硕大包袱,费劲的冲开人流,挤到郑好身边说:“嗨,郑好兄弟,哥知道你要干什么了。”认识没有几个小时,这家伙竟然自来熟,与自己称兄道弟了。
郑好本不愿搭理,但又忍不住好奇,问:“你知道我去干什么?”时诚信说:“去学医。”郑好有些吃惊,他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
看郑好神情,时诚信心中有了底,他继续说:“兄弟,你说我猜的对不对?”郑好不得不承认,点点头问:“你怎么猜到的?”
时诚信嘿嘿笑了,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他得意地说:“七路车终点站是福苑寺小区的中西医结合大学。现在正逢春季班招生。开学季,像你这样的外地年轻人坐这路车,不用脑子,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出来要去干什么。”
公交车在城市间穿行,红绿灯闪闪烁烁,车子走走停停,时而绕行,时而拐弯,人流进出的豪华饭店,武警把门的省直机关,霓虹灯闪耀的糕点面馆在车窗间一一闪过。
公交车载着郑好向着未知的中西医结合大学行进。
下车的人越来越多,上车的却越来越少,车上终
于有座位空了。郑好坐到一处窗户旁边。时诚信也挤坐过来。
郑好有些好奇地问:“你到什么地方下车?”时诚信说:“和你一样。”郑好有些奇怪:“你不是在火车站卖膏药吗,为什么到这里来?”
时诚信说:“我也是打算学医的。”他这句话让郑好有些出乎意料。时诚信说:“很奇怪吗,奇怪我这么大了还要学医,奇怪一个卖膏药的学医有什么用。”
他也不等郑好回答,继续说:“我种过地,可是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却也混不了多少钱。”
他说这句话,郑好深有同感。插了句:“是啊,力不少出,汗不少流,回报却少的可怜。种地是真的没有什么希望的。”
时诚信说:“岂止是种地不好混,其它的你因为就好混了,我还下过井挖过煤。”
郑好说:“下井应该收入高些吧。”时诚信说:“收入是高了,可是有一次井下事故,同我下井的工友全砸在了井下,只有我一个侥幸逃脱。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下井了,命都没有了,工资再高有屁用,我还没有娶过老婆,还没有生过孩子,生活的幸福我还没有享受过,我可不能说没就没了,父母把我生下来多不容易呀。”
郑好对他渐生好感,说:“好在现在工作机会比较多,只要不太过懒惰,总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时诚信嘿嘿笑了,拍了拍他肩膀,说:“兄弟,工作机会是不少,可是好的工作,好的位置能轮到你我吗,轮到咱们兄弟身上的,不吃苦不危险高工资的,有吗?”
郑好无语。他接着说:“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建筑工地上搬砖推车的小工,我统统干过,被人孙子似的呼来喝去。混了这么几年,都快三十了,连个老婆也没有混到。去年到今年卖膏药。也是收入不多。我是看透了,必须学门手艺,不然这个社会不好混。”
郑好看他有些伤心,安慰说:“苦心人天不负,将来你一定会成功的。”时诚信说:“兄弟,你今年多大了?”郑好说:“二十了。”
他点点头说:“嗯,这是个学习的好年龄,是不是上学时不好好学习,没有考上大学?”郑好一时还真不好回答。
他只当郑好默认了,说:“现在开始好好学习手艺也不晚。来中西医结合大学是熟人介绍的吗?”
郑好点头说:“是。”时诚信说:“有没有考虑过其它学校,一定要上中西医结合大学吗?”郑好说:“看广告,中西医结合大学比较正规。”
时诚信说:“这个你就不如我了解的多了。清水所有的私立医学校,无论怎样标榜自己,做的广告吹的多么厉害,其实学的课程都是一样的。三分西医,七分中医。教授这些知识的人,一方面是清水各大医院在职大夫,另一些来自各个医学院的退休教授,还有一些是这些民办学校毕业的学生,由于口才好,会来事,就留下来当了讲师。所有学校都是这些人窜过来,窜过去的讲课。所以说,你上那个学校都是由同样的老师教授一样的课程。所不同的只是教学地
点不一样。你知道中西医结合大学怎么来的吗?”
郑好摇摇头,时诚信说:“这个中西医结合大学的老板其实是个房地产商人,前几年盖了不少楼房,因为这几年房地产不景气,房价太低,卖房赚的少,索性就把这些房子装修改装成学校,招聘学生来赚学费。你知道这学校学费吗?”
郑好摇头,时诚信继续说:“这个学校学费在清水民办医学校之中可算是相当贵的了,大概只次于天华集团办的天华医学院。可是人家天华医学院的毕业证是国家承认的,贵也有贵的理由啊。”
郑好见他说的有板有眼,不由不信,脱口问:“那天华医学院在什么地方,多少钱?”
时诚信说:“天华医学院就在市中心,去那里上学,你想也别想,那是贵族学校,一年学费三万多。”郑好有些惊讶:“怎么这么贵?”
时诚信说:“毕业证国家承认,毕业以后保证分配工作。当然贵。现在就是国家办的公立医学院都不敢说保证工作,人家就敢,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世界五百强企业,牛气的很。”
郑好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时诚信说:“当然了,从去年打算学医,我就开始了解。告诉你吧,去国民医专对你我来说是最合适的。那里学费一年才三千呢!”
郑好问:“中西医结合大学呢?”时诚信说:“八千五一年。”
七路车穿过大半个市区终于到达了终点站,郑好率先下了车,时诚信也紧跟下来。郑好没有急着去找学校。他紧盯着时诚信。时诚信被郑好看的有些不自然了,他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郑好说:“既然你认为国民医专合适,你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穿越大半个城市来这里,图什么呢?”
时诚信清了清嗓子说:“自从见到你,就感觉你是个实在人,想和你交个朋友。”郑好说:“有这么简单吗,是看着我傻,骗完膏药钱,接着还想继续骗我吧?”
时诚信赌咒发誓说:“真的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倘若还想骗你,就叫天打五雷劈。”
他掏出五十元钱说:“给你钱,你认为我骗你,就把膏药还给我就是了。不过,我声明,我的膏药绝对是有效的,绝不是骗人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好说:“算了,上当就上当这一次吧,我要去学校了,你也一块去吗?”
时诚信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我在这里卖膏药等你。”
郑好说:“我就选择这个学校,以后就在这里学医了。”时诚信手一摊,说:“我知道的都给你说了,你爱选那个学校就选哪个吧!”
郑好见他尖嘴猴腮,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说话办事感觉对方都不是太靠谱。
这人名字虽然有诚信二字,心中却感觉这人实在不像是一个诚实信用可交的人。
第三卷 学医 226 中西医结合大学
中西医结合大学的牌子就挂在七路车终点站左手边的一排十层高楼上,红红的大字耀眼而醒目,远远就可以看到。
郑好走到学校门口。学校大门的建筑颇具现代感,一睹锥形墙,上面站着位不锈钢铸成的英俊少年,正弯腰运球。
那少年无论是面部表情,背部的肌肉,还是头发都雕铸得栩栩如生,动感十足。
大门用的是有灯光的电动门。不愧是省城,就是一所民办学校的大门设计都要比煤城一中显得气派。
门卫是一位穿戴整齐,长相较好,颇有气质的职业女性。这要在煤城,门卫可都是大爷大妈的专利。
对方隔着门彬彬有礼地问郑好:“同学你有什么事?”郑好说:“我要找个朋友。”
门卫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是这里老师还是学生?”郑好掏出李玉娟写给自己的纸条。看了看说:“她叫宋玉梅,在一年级一班学习护理。”
门卫摸起桌子上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确认以后。她放下电话问郑好:“带身份证了吗?”郑好掏出身份证。她看了看,让郑好详细登了记。
见郑好写完,她对郑好说:“护理一年级一班在右面这座楼的第三层,你去吧,现在正是下课时间,我已经通知了你的朋友,她应该就在那里等你。”
说罢右手在桌子上不知是按了什么机关,电动门闪着红灯缓缓打开。
郑好走进去,刚走到楼下,就有一位留着短发,高鼻梁浓眉毛的女孩,风风火火迎过来。
她远远得向郑好摆手说:“你好,郑好。”郑好有些奇怪,这个女孩这么远就喊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怕认错了人,他走近几步才说:“你好,你叫宋玉梅对吧?”
女孩点头说:“是,我就是宋玉梅。听李姨介绍说有个叫郑好的要来这里学医,我以为是重名字的郑好呢,没想到竟然是你。”
郑好有些惊奇,问:“你怎么认识我的?”宋玉梅说:“煤城一中毕业的,谁不认识郑好你呀。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呀,你可是我们煤城一中的风云人物。”
郑好有些尴尬,昔日别人眼中的风云人物,今天竟然背着个包袱来省城民办学校求学。
好在对方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尴尬,宋玉梅笑着说:“我是煤城高三六的,当年学习很不好,每次考试排名都是垫底,你肯定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你的名字班主任老师每回考试都会提及,你可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学习的榜样呢!”
对方叽里咕噜一通夸奖,搞得郑好脸都红了。虽然知道对方是由衷赞扬,绝无其它意思,但此时此刻听来,每一句话都变成了莫大讥讽与嘲笑。
郑好不想再听她夸奖下去,开门见山地说:“宋玉梅你好。我到这里来是想学医的,今天找你,是想咨询一下关于这个学校的情况。”
宋玉梅因为自己没有听清楚,问:“是谁要来学
医?”郑好说:“是我。”
宋玉梅惊得下巴差点掉了,问:“你难道没有考上大学吗,这怎么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替别人咨询的呢!”
郑好不想多做解释,撒谎说:“考的专业不如意,就放弃了,现在来清水找家学校学医。”
宋玉梅说:“考得不好可以再来一年啊,以你的实力,清华北大应该没问题的,老师同学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这姑娘一根筋,看不出郑好的窘迫,老是在郑好不愿谈的问题上面纠缠不休。郑好叉开话题说:“这所学校教务处在什么地方,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学校学习费用的问题。”
宋玉梅说:“教务处早下班了。学费你问我就可以了,现在是吃饭时间,我们先一起去吃饭吧!”
郑好从早晨离开龙山,只是在火车上吃了谢彩霞给他煮的几个鸡蛋。刚才又是追小偷,又是打架,又是挤车赶路,到现在的确是又饿又渴。
眼前这姑娘虽然没有眼色,但是却挺热情。给郑好要了三个馒头,一份米粥,还有一份辣子鸡。问郑好还要不要其它饭。郑好说这就可以了。宋玉梅自己则要了份玉米羹和两份甜点。
吃饭时候,她告诉郑好:“这里学费一年是八千五。”郑好听了有些吃惊,果然是时诚信说的价钱。
他本打算,学费如果是差个一两千,就去学校教导处商量,看能不能以后补上。但是现在他身上带了仅仅三千多,上学的一半费用也不够。
宋玉梅又介绍了学校情况,这所学校校长是从前是房地产老板。学校学习的课程是中医占七成,西医占三成。她的说法再次印证了时诚信所说。
宋玉梅接着说:“这里老师同学都挺好,学校环境也行,有微机室,图书馆,还有乒乓球室,这些都是免费开放的。宿舍四个人一间,有暖气与空调。你可以在这里试听几节课。”
知道自己学费不够,其它条件再好,与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郑好已经打算放弃在此求学想法。
宋玉梅爱说话,郑好一直插不上嘴,郑好吃完饭,她还没有说完呢!
最后郑好要付钱时候,这姑娘死活不让郑好付,双手拦着郑好。
她嗓门大,吸引了餐厅内很多人目光。再坚持下去就搞得让人因为他们在吵架呢,郑好只得作罢。让对方帮着自己付了钱
饭后走出餐厅,郑好就对宋玉梅提出辞行。宋玉梅有些惊讶,说:“你不打算去教务处问问,不打算在这里上学了吗,这里可是清水民办学校中比较好的学校。”
郑好实话实说:“就是学费贵了些。”宋玉梅说:“应该还可以吧,现在公办学校一年学费也快到一万了。”郑好说:“清水还有不少其它医学校,我再去其它学校看看,最后再做决定。”
宋玉梅对郑好很有好感,甚至是崇拜。听说郑好要走,颇感遗憾。
她把郑好送出校门。并再三叮嘱,无论上什么学校,空闲时候一定要来找她,郑好答应了。姑娘眼巴巴得望着郑好走出校门,直到看不到郑好身影,才转身回去。
郑好走出学校很远,也没有看到时诚信。想必对方见自己很久没有出来,已经走了。暗暗吁了口气,心说:“终于甩掉这讨厌人的家伙了。”
下一步他打算去清水团委医学院。掏出那张早已经四分五裂的地图,拼凑好,从中找到清水团委医学院位置。并向路人打听了去那地方要倒换的公交车。
刚刚把地图放好,时诚信不知从什么地方,穿着他那双蹩脚皮鞋,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边跑边喊:“哎,等了半天,你也没有出来,我还因为你已经在这里报名了呢!”
郑好重新上了七路车,时诚信也紧跟上来,他滔滔不绝得说:“我说的没有错吧,这里学费一年八千多,是清水最贵的,告诉你,国民医专是清水最便宜医学校,我们还是一起去国民医专报名吧!”郑好没有理他,闭目养神。
下了七路车,郑好又重新坐上一路公交车,时诚信毫不犹豫跟着郑好上了车。
郑好已经见怪不怪了,时诚信问郑好:“郑好,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呀?”郑好说:“你对清水民办医学校了解那么清楚,猜一猜我要到哪里去?”
时诚信笑了,说:“这个难不倒我。”他看了看车窗外,又看看车内挂的公交站点图。说:“这路车经过天华医学院。终点是建筑学院,清水团委医学院就在那里。”郑好心说:“这家伙果然知道不少。”
时诚信继续说:“嗯,像你我这样的,天华医学院这般贵族学校,不是我们能够上得起的,去那里上学都是专车接送,绝不会像你我这样寒酸到坐公交。你肯定是去清水团委医学院。”郑好说:“你猜得没有错,我就是去清水团委医学院。”
时诚信连连摇头,说:“这个学校不好,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郑好问:“为什么这么说?”
时诚信说:“打着市团委的幌子,对外说是公家办的学校,其实就是私人承包的,每年向市里交一些挂名费。因此来忽悠省内外不知内情的学生与家长。”
郑好说:“广告说还包分配呢!”时诚信颇不以为然 ,“鬼才会相信包分配呢,其实就是个噱头,把毕业以后的学生介绍给一些私人诊所,干些扫地擦桌子的下贱活。”
郑好说:“辛辛苦苦学了几年医,目的是去治病救人,去干这些活有什么用,谁会去干啊?”
时诚信说:“干不干在你,学校才不管呢,反正是分配了。”时诚信说的有鼻子有眼,郑好不由不信。
郑好按照地图所标的位置下了车。找到的是一所建筑学校。并没有清水团委医学院影子。
他确信没有找错,仔仔细细,左左右右的寻找,最后在建筑学校大牌子旁边,一个极其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有一个四方小木牌,上写着几个黑色的楷体字,“清水团委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