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平凡的神迹
这个机场最早是罗柴德捐建的,罗柴德承担了一期工程所有的投资,所以华真行将之命名为罗柴德机场。就像在北洛河的上游,如今也有一座洛福根水电站。
罗柴德机场的一期工程,要求就是能够起降大型客机及运输机,其他设施相对简单,后来罗柴德来参加机场启用的剪彩仪式,一高兴又捐建了一条跑道。
在此基础上,欢想实业又搞了二期和三期工程。二期工程主要是完善机场建设,使之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大型机场。三期工程已经不是在建机场了,而是在机场旁边建了一个镇子。
机场后面有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湖泊,原先就是雨季中的大水洼,如今已改造为常年蓄水的湿地,名叫罗湖湿地,这个镇子也叫罗湖镇。
目前机场二期工程已完成,三期工程正在建设中。很多人可能会感到奇怪,在这个荒芜之地,搞这样一个现代化大型机场干什么,这里才多少人口啊?
但凡事要看发展,这个机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一个重要的空港枢纽。
罗柴德机场在高桥镇以北二十公里,再从高桥镇到南边的夏尔市,也是二十公里。但高桥镇如今已不属于夏尔市辖区,而属于欢想特邦。
假如将欢想实业在西北境外买下的、特玛国和尼朗国戈壁沙漠都算上,欢想特邦实际拥有的土地面积达十五万平方公里,但目前的居民点只有三个半市镇。
三个镇子就是沿北洛河排布的天河镇、新田镇、高桥镇。天河镇上游则是洛福根水电站以及碧空湖风景区,再往西的崇山峻岭之间藏着一个养元谷。
剩下的半个镇子就是罗湖镇,对外宣称是机场三期工程,如今仍在建设中,规划中将来可容纳的总人口规模在十到十五万之间,目前的常住人口只有两万左右。
和农垦区三镇一样,罗湖镇最早也是在援建工人生活区的基础上发展出的。
欢想实业这些年搞工程有一个特色,就是援建工人住的并非简易工棚或临时建筑,而是一步到位直接搞居民小区。
比如修机场吧,先修建设人员驻地,不是临时建筑而是永久建筑,就按照城镇居民区的规划,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度假村项目呢。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其一是建设人员积极性很高,毕竟是给自已修驻地。建一座现代化大型机场少说也要四、五年,谁不希望条件更舒服呢,而且还能把家属接过来。
第二个好处就是建设完成后,建设人员的驻地直接就转化为居民生活区,大抵就像房关发展在平京万树花园三期搞的方桉,大家分房子。
现在的机场工作人员生活区,其实就是最早的建筑工人驻地,如今的名字叫机场新村。
华真行回到欢想特邦后,先在罗湖镇迎接了四名客人,然后带着他们走访了机场新村。
机场新村的后部格局,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方外联盟总部所在兰沚小区,但它的主体不是独栋小楼,而是联排式的芜城市传统建筑风格。
白墙黛瓦,每户之间还立着有防火功能的马头墙,两层结构,有前院和后院。
比较有代表性的户型,是正面宽九米,前后长二十米,占地面积约一百八十平方米,前院差不多三十五平方,后院四十五平方。
房屋主体占地一百平左右,两层楼的建筑面积就是二百平,这还没算厨房。因为厨房在后院的一角,与主体建筑是分隔开的,中间有个雨廊连接。
厨房里统一盘了大灶,烟囱修得很高,超出了二楼的屋顶。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屋,既能当柴房也能堆杂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机场新村的水电都通了,可以装修现代化的卫浴间,最近也能装空调了,但是并没有通液化气,所以才会有这样独特的厨房设计。
大家愿意烧大灶的可以烧大灶,平日也可以用蜂窝煤炉……其实已经可以用电磁炉,但几里国尚不生产电磁炉,在本地也没有普及推广。
整个欢想特邦,也是最近才能完全保障居民用电、建成了相对完善的供电系统,而在几里国其他大部分地区,电力供应仍很紧张,供电系统的完善更是任重道远。
房屋前院和后院都可以种花草、果树,但大多数人种的都是菜,有不少人还专门垒了鸡窝养了一窝鸡,家里每天都有新鲜鸡蛋吃。
天亮的时候,下了蛋的鸡比较吵,公鸡更是会打鸣,但住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养鸡无所谓,但有规定不许在院子里垒猪圈养猪,因为那样味太冲。
有人可能说这样的住房条件太奢侈了,但华真行完全没这种感觉。欢想特邦又不缺地,缺的只是人而已,尽可以按照设想做规划。
哪怕是东国,很多大城市寸土寸金,但在偏远的乡村地区,也有很多房子常年闲置,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可见值钱的是人而非房屋,大规模统一开发的话,建筑成本相对并不高。
机场新村里除了这种联排带前后院的二层民居,也有楼房。楼房不高只有四层,走进去看一看,你就会惊叹设计者的脑洞,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每层都有一条直通式的走廊贯穿,位置却不在正中,而是在偏北一侧。
每户人家都朝着走廊开门,户型有两种,都朝着走廊开门。
比较典型的户型,开门进去是一个客厅,客厅的窗户冲着走廊,旁边有个卫生间,里面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房通向南面的阳台。
南面这个生活阳台,每户都是隔开的,可以挂杆子晾衣服,还有上下水可以安装洗衣机。这是典型的两室一厅户型,但是厨房在哪儿呢?
厨房不在室内,大门外隔着走廊的北面,还有一个大的开放式阳台,宛如一个带顶棚的空中小院,每户之间只以一道齐膝高的矮墙分隔出区域,那里就是厨房。
这里没条件盘大灶,大家烧的几乎都是蜂窝煤炉,很多人还用砖头码了个池子专门存放蜂窝煤,煤炉的旁边是做饭用的操作台,这里也有上下水。
在这里住,无论是做菜还是吃饭都很热闹,彼此能闻到味,邻居们还能边炒菜边聊天。不少人家都把餐桌放在了阳台中央,就坐在开放的环境中吃饭。
每到吃饭时间,各层楼都有拼桌的,几个邻居把自家的菜都端到同一张桌上,就拼成了一桌酒席。
除了头上有避雨的屋顶,这环境其实也和露天差不多了,假如是冬天怎么办?非索港位于热带,一年四季都可以坐外面。
华真行上楼时恰好赶上了饭点,感受着热闹的人烟气息,在三楼还碰到了一个熟人。他正好刚做完饭,一荤一素一汤,看见华真行紧过来招呼,请他们坐下一起吃。
此人名叫昂正企,来自东国的一个小镇,高中毕业读了两年中专,然后就跑出来打工了。
昂正企很聪明,心思也活络,找人跑到几里国的援建工程队来了。华真行当初经常到东国援建工人的驻地蹭饭,和不少人都混熟了,其中就有昂正企。
后来昂正企就留在了几里国,他二十岁到几里国来干活,今年已经二十六。他后来又参加了机场工程的建设,工程结束后没有回国,又成了机场工程部的员工。
这些年他也抽空回了几次家乡,原本还想把爹娘接过来,但是爹娘不愿意,结果能言会道的小昂拐了个女朋友到几里国来了。
女朋友叫何汝玲,是他的高中同学,原本也在外地打工呢。昂正企告诉她,有一个到海外大公司正式工作的机会,请她来看看,就算不想在海外工作也当旅游了。
于是小何就跟着他来了,到了地方之后觉得这里还挺不错,如今也在机场工作,负责给客人办登机及行李托运手续。
以他们俩的目前的级别,暂时还分不到那种联排二层小楼,但在四层宿舍楼里也分了套两室一厅,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昂正企刚来几里国的时候就认识了华真行,后来还参加了养元术培训班,在华真行去东国留学前拿到了三级证书、参加了碧空湖大阵的建设,因此他也清楚“华总导”的身份。
他看见华真行领着几个人来逛楼,恰好又赶上了晚饭点,就很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吃饭,且并没有在邻居面前点破华真行的身份。
参观遇到了老熟人,华真行就坐了下来,他这边有五个人呢,桌子倒是能挤下,可是菜不够啊。
但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算事,昂正企与何汝玲两口子回屋从冰箱里取了些食材,跟左右邻居借了几个鸡蛋、一条肉,又拿来一扎啤酒。
用家乡带来的调料,他们很快就多炒了几个菜,与客人们坐下一起喝。
华真行简单讲了自已在东国这一年半的留学经历,算是介绍东国最新情况,又询问他们今天做菜用的调料,本地的副食品厂是否已有类似品质的产品?
昂正企与何汝玲则介绍了工作情况、机场的业务运转以及这两年罗镇的发展,他们所看到的各行各业等等……聊得非常高兴,华真行真是跟什么人都能喝到一块。
一扎啤酒不够,又从邻居那里借来一扎,昂正企很兴奋,喝到最后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搭了一条毛巾,边说话边擦汗,身为三级养元师,舌头也明显有些大了。
吃完晚饭从机场新村出来,有客人笑道:“还真有生活气氛,住在楼里就跟村里似的。各家门外的敞开阳台连在一起,都在做饭、吃饭的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华真行解释道:“现在还没有条件普及液化气,他们都烧蜂窝煤做饭,就把厨房设计在了户外开放空间。这里的气候一年四季都不冷,倒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们在设计房屋时预留了改造空间,将来有条件了可以通燃气管道,就用不着再烧蜂窝煤了,但这种邻里气氛还是可以保留的。”
华真行领着四位客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大酒店,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这家大酒店也是新落成开业的,主要用于接待过境来往游客。
酒店设施齐全,空间也很大,装修得干净整洁,除了不够奢华以外,其规格不亚于东国那些五星级酒店。进了房间之后,几位客人却敏锐地发现了特色。
酒店房间里的杯子、托盘都是竹质的,乍看上去竟似半透明的琉璃质,因为壁非常薄还带光泽,显然经过了神识粹炼,虽然手段并不复杂,但至少也是三境修士才能加工出来。
这些竹质器皿不仅摔不坏,且抗腐蚀易清洁,而且造型工艺都很别致,很多客人看见了都会忍不住想揣走……
直接揣兜里就成小偷了,房间里有价目表,谁想带走同样的东西当纪念品,可以向酒店购买,只是价格非常贵。
所谓贵是针对普通竹质品而言,但在内行人的眼中,这些东西还真不算贵!
欢想实业为什么要在这里修这样一家酒店?这是旅游观光业以及春容丹增值服务业的配套设施。
欢想实业还规划了一条从罗柴德机场直通碧空湖的铁路专线。
这条铁路专线一期工程有五个站,分别是罗柴德机场、高桥镇、新田镇、天河镇、碧空湖,其全长五十五公里。
假如算上二期工程,就是从机场再通往新非索港市的延长段,全长则是七十公里。
所谓的新非索港并非今天的夏尔市,而是华真行计划在欢想特帮修建的第一座新城,站点位于罗柴德机场以北约十五公里,但目前还没有开始动工。
华真行原计划想引进东国的高铁,结果被国内外双方的专家级集体否决了。两期工程总计才七十公里,修高铁是烧得慌吗?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就算华真行愿意全额出资,专家组也认为没必要。华真行从善如流未再坚持,最终方桉换成了城际快轨。
这趟城际快轨从机场站到碧空湖站,加上沿途停靠时间,五十五公里总计只需半小时,在观光客运列车运行的间隙尤其是夜间,还可以兼营货运。
第二天华真行亲自开着一辆敞篷吉普,带着四位客人去了北边二十公里外一处工地。这里正在依照天然地势以及地气灵枢分布,凿建第二座碧空湖大阵。
参与建设者都是养元谷弟子,养元谷抽调了大批三级学员以及四境以上导师,由司马值带队指挥。
碧空洗大阵最好要有大片水面,他们在这里设计了一个大型湖泊,名为掩月湖,形状从地图上看就像一弯上弦月,恰好将规划中的新非索港市抱在怀中。
大阵凿建分两步,第一步是完成各个阵法结点,布置好阵眼,第二步就是安放阵枢并启动运转。
第一步需要的人很多,由司马值负责;第二步需要的人很少,由华真行亲自负责,所以这个寒假他必须得回来一趟。
目前第一步工作已完成了大半,收尾时还需要抽调更多的修士及准修士,届时机场工程部的昂正企也会被借调过来一个星期。
布阵完成后,掩月湖的水源从哪里来?短期内的解决方桉就是从北洛河引水。自新田湿地开一条渠引水至掩月湖上游,再从掩月湖下游开一条渠,途径罗湖回流至高桥湿地。
这相当于从北洛河分出一条并行的河道,先分流再汇流。目前引水渠工程已完成,包括罗湖镇的水源都是这么供给的,就等着今年雨季来临往掩月湖注满水了。
打造城市必须有水源,华真行规划的新非索港,容纳人口规模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未来假如仅靠从新田湿地的引水渠供水,恐不能满足生产与生活需求。
所以在将来,欢想特邦的中部区域还要打造一条真行河,其年均泾流量是北洛河的十余倍,在其中下游再引出一条河道,流入掩月湖。
华真行对几位客人介绍了欢想特邦将来的种种规划,在碧空洗大阵的凿建现场见到了司马值。司马值看见他们非常激动,冲上前来挨个拥抱。
这四名客人,就是被华真行刚刚从布鲁塞招回的潘采、王龙明、祝玉京与陈凤。
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里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所以华真行亲自去机场迎接,并带着他们做一番全面参观,以证今昔。
524、华真行的道歉
华真行这一趟也是来慰问的,众人凿建大阵辛苦了!
辞别潘采以及众学员导师,他们当天又驱车返回。在路上华真行介绍,将来的新非索港市将下辖六镇。
除了已建成的农垦区三镇以及正在建设中的罗湖镇,新非索港的西北方向还要建一座掩月镇,正东方向邻海位置建一座连海镇。
掩月镇在掩月湖的月牙尖上方,周边主要是农业、种植业、畜牧业用地,再往外辐射的荒野则是很多春容丹材料的天然产地,其模式可参考农垦区的新田镇。
连海镇则是一个港口。几里国乃至欢想特邦都有漫长的海岸线,远洋以及近海航运都很重要,所以沿岸需要多处港口。
新非索港市、掩月镇、连海镇的设计规划,其实就是第一届欢想人居奖的“考题”。
说话间他们穿过机场所在的罗湖镇,越过北洛河来到了高桥镇。华真行昨天介绍的城际快轨尚未通车,所以他们仍是开车沿着公路参观往日整个农垦区。
五人在天河镇弃车步行,于日落时分来到了碧空湖岸边。
他们是从山间步道走上来,参观了杨老头设计的开放式鱼梯,像一条弯曲回环的山涧,分布着层层叠叠的小水潭。
这条参观步道沿水而行,时而通过小桥穿过花树掩映行两岸间,沿途还有不少可供歇脚的凉亭水榭,能坐下来观赏各类游鱼。
将来等游客多了,还可以增添各种服务设施,比如开个石锅鱼餐厅啥的。
碧空湖岸边就是一个休闲度假区,农垦区的很多居民周末都会到这一带来游玩,此处也刚建成了一所五星级酒店,就在离游客码头不远的地方。
城际快轨直达游客码头,这里距下方的天河镇只有五公里。当晚他们没有住酒店,乘船到达了碧空湖上的碧空岛,进入碧空岛上的碧空苑。
次日五人一起操桨,乘坐一艘柳叶舟穿过碧空湖,荡舟时华真行又介绍了碧空湖的发展规划——
除了大阵中枢所在的碧空岛,其他九处阵眼所在的岛屿也是洞天福地,分别命名为赤望丘、孟盈丘、武夫丘、树得丘、神民丘、黑白丘、参卫丘、昆吾丘,无名丘。
除此之外,湖中还要开发两座大岛,分别命名为方中岛和灵书岛,形成九丘三岛的格局。
方中岛就是一座度假休闲岛,免费接待购买春容丹的顾客,提供服药指导、养生美颜等顾问服务,登岛须预约,暂时仅接待入住人员。
华真行原本想将选择九丘之一,后来还是决定单独再开发一座岛命名为方中岛,反正湖中岛屿很多。
将来国际养元术中心举办的、对外的各级收费培训班,也设在方中岛上,其营造风格可参照小境湖中的“游苑”。
灵书岛是移植灵书玉兰的地方,也培育其他各种适合在此地环境生长的灵药,是药田和灵植园所在,也是养元谷弟子的学习灵植培育与灵材粹炼的基地。
武夫丘,昆吾丘、神民丘,则是养元谷内部针对初级养元师搞集中培训的地方。
孟盈丘,可设为国际养元术协会的驻地,负责对外的养元术等级考核认证、颁发养元师证书。
参卫丘则可以对市民开放大部分区域,成为一个公共的旅游度假地,与方中岛一样,都打造成大型园林式岛屿,修建各种服务设施……
说话间众人在彼岸深山间登岸,穿过一段常人难以履足的路途,中午时分到达了养元谷。这里的仙家洞天结界已打造完成,主要是墨大爷的功劳。
仙家洞天中,还有无穷无尽的细节可以补充完善,但这些都是华真行以及养元谷弟子的事情了。墨大爷帮忙,只是做了华真行等人尚做不到的事情。
从碧空湖到养元谷,直线距离二十公里,但步行的路途可就远远不止了,崇山峻岭中根本就没有路。
养元谷所在的那一片山谷,从外面看不到任何有人活动的痕迹,因为洞天结界已打造完成,只在东边相对平缓开阔的山梁上能看见一座综合科考站。
该科考站并不只是一个幌子,它负责气候、水文、环境、生物等多个领域的考察项目以及数据采集工作。有科考人员长期轮流驻守,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养元谷弟子。
别看路没通,但是电通了,从天河镇镇方向有一条专门的输变电线路,在崇山峻岭间架起一座座线塔,保障了此地的电力供应。
这并不是什么神迹,其实在东国的很多山区,都能见到这种电力线路,不少地方的山势甚至比这里还要险要,东国的电力工人照样把线塔修了过去。
科考站旁边还专门清理出一块直升机停机坪,运送重要物资和人员时,最简便的方式就是乘直升机。这里也有通讯信号塔架,手机都有信号。
当年的学员毛都都,如今已是科考站的轮值站长,早就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率队在科考站门前欢迎。潘采等人还见到了特意从谷中赶来的大师兄萧光。
华真行去东国留学了,司马值最近带着一批导师和学员正在凿建碧空洗大阵,三位老人家也不在养元谷中,萧总长就是日常事务管理者。
今天华总导回来了,萧光也好久都没见到潘采等几名师弟师妹了,所以很激动,亲自跑到门户外迎接,然后陪同他们一起进入了养元谷。
乍看上去变化不大,因为所有的凿建都遵循自然原则,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始风貌与原生植被,但是其细节已有了仙家洞天的雏形。
办公区、培训部、研究院、洞府山皆已各具规模,最多可同时容纳上万人,而且除了少量物资之外,在洞天中学习生活,基本能自给自足。
上百平方公里的洞天,上述设施以及人工开垦出的菜地、药田、灵植园、修行别院等已开发的总面积,尚不足十分之一。
洞天中还有大片的水面、天然的林木、草甸、岩坡。很多灵植、灵药都依据生长环境混植其中,或者就是这一带原生植物。
由于华真行抽调了一批导师和学员,派到李敬直组建的生产建设兵团了,最近司马值又带领一批导师和学员去凿建碧空洗大阵,所以此刻养元谷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三百来号。
就这三百来号导师和学员,下周还要抽调一批去碧空洗大阵工地,让大家都有实际参与的经验,因为养元谷将来还要凿建不止一处大阵。
华真行来的时候,这里正巧有四个三级学员培训班,合计近二百名学员,四级以上的导师有一百来号。萧光把所有人集合起来,让华真行等五人和大家都见了一面。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潘采等四名导师,也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华真行这位总导师。倒是潘采遇到了几十号在东国时期的旧识,虽不算很熟但曾经见过面。
当初五味道长组了一个参观旅游团跑到几里国,来的大部分都是江湖散修,后来有一百多号人就顺势加入了养元谷,其中不少人潘采原先就认识。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在一起聚餐,欢迎总导以及几位导师回归,气氛非常融洽,萧光在席间还特意对师弟师妹们介绍了养元谷这几年的发展概况。
总之华真行这次突然招潘采等人回归,对方肯定会有些不愉快。说派走就派走、好几年都不闻不问,如今说招回就招回、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换谁都不会高兴的。
所以华真行才会亲自去机场接人,一路陪同他们参观并介绍各种情况,算是给足了面子,也好让潘采等人有个台阶下,顺便消消气。
当天聚餐之后,华真行又在杨老头的小院中亲手做了一顿宵夜,请这四人一起坐下来聊聊。他们回到几里国已有整整两天,终于谈起了正事。
华真行举起一杯精品克林大曲,神情语气都极为诚恳:“潘师兄、王师兄、祝师兄、陈师兄,这两天你们也看见了,这里的变化以堪称天翻地覆。
很遗憾,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在,是我的错。
我要向几位道歉!想当初你们加入养元谷之后,我年纪尚小、修为尚浅,怕自已控制不了局面,对潘采师兄有疑忌之心,担心养元谷内部会发生派系分裂。
后来罗医生遇刺,我就找趁机把潘采师兄派到了布鲁塞,而你们几位与潘采师兄关系最近,所以也一同派了过去,一去就去这么长时间。
我本该早点将你们招回养元谷的,哪怕派人轮值任务,让你们定期回来待一段时间也好。这一年半我也在东国留学,前段时间罗医生提起了你们,才想起这茬。
所以我一回到几里国,就把你们也接了回来……”
华真行说完话干了这杯酒,王龙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其实这两天他们也搞不清华真行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没想到对方此刻竟如此坦诚。
要说华真行这几年真对不起他们吗?当然谈不上。
罗柴德那边好吃好喝供着,养元谷这边的导师待遇也一样不少,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他们恍忽都以为自已成为了罗巴联盟上**英。
华真行道歉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当年的疑忌之心。他坦然承认,当年是有意让他们离开养元谷的权力中枢,以免除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
可是华真行并非凭空猜忌,甚至可以说判断得非常准。他们当年确实打算,以原定风潭弟子为班底,将养元谷发展成自家势力,为此还曾有过秘商。
但是华真行没给他们机会,把他们派走了,让他们既过得舒服又插手不了养元谷事务,可以说解决得非常巧妙。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能有的眼界和手段吗?潘采等人都很怀疑,他们认为应该是几位老人家授意的,所以也没法说什么,况且心里本来就有鬼嘛!
结果华真行今天居然把话全说开了,毫不遮掩,这让他们怎么接?
这时潘采苦笑着端杯道:“华总导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年初来之时,确实存过心思,想把你架空,聚集原定风潭弟子主导此地。
我自负才高、天资过人,自信若有大派宗门的依托,成就可傲然当世,当时看华总导确实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假以时日,养元谷还是要靠我这种人来执掌。
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这两日所见就是明证。华总导的才华胸襟,已经不必再多夸奖,所作所为更是令人钦佩。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假如真将我换成你,能做到今天这一切吗?这简直就不是能与不能的问题,我当初甚至都不敢想象今天!
如今回想,您将我们派到了布鲁塞,实际上是保护了我等。假如我们留在养元谷,异心滋长与您起了冲突,真没有什么好下场,更别说今日还能如此逍遥了。”
525、嗑松子
华真行这两天看似只是在当一名热情的导游,实则是向潘采展示了他想做的以及正在做的一切,用无声的方式问了一个问题:“假如换成是你,又当如何?”
潘采又不笨,当年宗门覆灭后沦为江湖散修还能突破大成修为,他也是天资过人之辈,有些话不用说就能明白。
他早看出来了,如今华真行把他召回养元谷,已完全不在乎他还有什么另外的小心思。别说是潘采,就算是华真行本人,这一年半时间也远在东国。
华真行能这么做,就说明他根本不担心自已会被人架空。
潘采也意识到,别说今日谁也动不了华真行的地位,就算是当初他也毫无机会,真要搞小动作,结果也是被摁下去。
华真行当初派他去远方,只是不想徒添内耗。既然华真行都把话挑明了了,他也就实话实说,趁着酒意倒不必太尴尬。
华真行感慨道:“师兄谦虚了,只要用对地方,诸位谁都可大有作为。今天既然回来了,先熟悉这边的情况,休两个月假。
下一步怎么安排,还要尊重你们自已的意愿,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潘采:“我们且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有空让萧总长也安排一些任务。我打算先好好修习一番养元术,也去拿个证书。
至于下一步嘛,罗医生应该和您谈过了。您将授权成立养元术协会罗巴联盟分会,那边的情况我已经比较熟悉,还是回那里做事吧。”
然后他又扭头冲王龙明等三人道:“我建议你们也在谷中闭关修炼一段时日,既然已是养元谷弟子,养元术的境界自然紧要。
先了解今日形势,相信还有很多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可以自愿选择,或者找华总导商量。”
把话说开了算是一种和解,他如今已明白,自己不可能再与华真行争什么,但潘采还是潘采,正因为如此,他更希望能换个地方闯出一片天地。
不在此地与华真行争,并不代表他不去争别的,所以他更想回布鲁塞了。
生机俱乐部拥有国际养元术协会的授权,将成立罗巴联盟养元术协会,可以正式展开初级养元术培训以及资质考核等业务。
潘采是当仁不让的主导者,既算是为养元谷开疆拓土,同时仍然能逍遥一方。
既然其志如此,华真行只得再度举杯道:“好,暂且就这么说定了。”言毕给在座四人皆留下一道神念心印,是他迄今为整理出的养元术功诀系统及修行感悟。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潘采等人皆各自闭关,华真行则抽空亲自当老师,给正在谷中的四个培训班授课。
这帮学员当真福缘不浅。
按照养元谷的规划,将来三级学员培训班就不放在这里了,而是设在碧空湖中的武夫丘。
等武夫丘的建设完成后,三级学员在武夫丘中集中培训,期间也只能在导师的带领下进养元谷参观一番,更别提有机会让华总导亲自授课了。
只有修为突破四境,拿到四级养元术导师证书之后,他们继续进修的地点才是养元谷。华真行将来就算亲自授课,指点的对象也是中级导师,相当于导师的导师。
在此期间,华真行不仅给四个三级学员培训班上课,也将谷中现有的导师们组织起来,以法会的形式,指点这些导师们的修行。受教者也包括新加入养元谷的昆仑散修。
潘采出关后,同样也在研究院组织的研修班中,指点众导师修行,主要讲解定风潭传承的各门秘传应用之妙。
潘采前一周的闭关地点,在盎然亭。
养元谷办公楼的山后湖中,有一座石拱桥与三位老人家的小院隔水相望,两侧各有长堤通向岸边。这是养元谷大阵的阵枢所在,扶风盘就放置在桥下石拱的正中央。
桥头有一株大柳树,桥上有一座方亭,名为盎然亭。亭前石柱上刻着一副楹联:风动千丝听柳色,水描万漪看粼声。
想当初华真行就是在盎然亭中闭关突破了五境修为。
所谓洞府,未必是在那里挖个洞,盎然亭就是养元谷中最好的“洞府”,也是举世难求的闭关修行地。
养元谷所属的四级导师,在未晋级之前,每人都有三次机会在这里修行体悟,每次一个时辰,事先得申请预约,由萧光排出时间表。
三次机会用完了再想申请的话,就得看时间表能否安排开了。
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就是有导师四境修行圆满、窥见破关机缘时,养元谷肯定会优先安排。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不限,该导师通常在子时入坐,直至闭关结束。
四境破五境,关隘主要在两点。其一是内景与外景相融,形神宛若化为一方天地,这是很玄妙的境界体验,也是破境的契机。
修为不到这个地步,就迈不入破关门径。但是这一步迈过去之后,随即而来的劫数就是风邪外袭,这对山野妖修以及很多江湖散修而言最为凶险。
但在养元谷这样的仙家洞天中,于盎然亭内闭关可安然渡过。
四级导师是养元谷弟子的中坚力量,如今数量越来越多,能够在盎然亭中修炼的机会弥足珍贵,时间表经常都是排满的。
五级导师倒是不限次数,但每季度只能申请一次。至于六级导师,也是每季度可以申请一次,但每次可以定坐一整天,因为他们需要感悟体验的境界不一样。
听说大壳子最近搞了一套智能预约系统,即将上线,届时也能给萧总长减轻不少工作压力。
华真行这次给足了面子,特批潘采可在盎然亭闭关七日,而王龙明、祝玉京、陈凤则都给了五天时间,也恰好是趁着很多导师都被抽调出去,时间表能排得过来的机会。
潘采闭关七日,有何收获只有他自已清楚,他还顺便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将一面新炼制的净尘罗交给了研究院库房收存。
碧空洗与净尘罗,都是原定风潭历代祖师彷制扶风盘的法器。碧空洗是其中极品,千年传承也只留下三件。
有的祖师没本事炼成碧空洗,但也尽力炼制了净尘罗,算是彷制品的彷制品。定风潭遗物中共有九面净尘罗。
按照华真行的规划,三面碧空洗与九面净尘罗是远远不够用的,必须设法再祭炼更多。
这两种法宝虽非神器,但也不好打造,不仅需要特殊的天材地宝,祭炼者也至少要有大成修为,且精通定风潭传承器法。
尤其是碧空洗,祭炼它的前提是掌握扶风盘的神器传承,且借助扶风盘的妙用。在炼器过程中,扶风盘就相当于打造碧空洗的模具。
司马植前段时间曾经尝试过,但是没成功。这也是正常情况,炼器都有概率失败。潘采不愧为原定风潭那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这次闭关成功炼制了一面净尘罗。
排在潘采之后,紧接着在盎然亭中闭关的却不是王龙明等人,而是华真行本人。华真行此番闭关,不仅参悟如今的仙家洞天玄妙,更是为了炼制碧空洗。
以潘采之能,尚能勉强炼制出净尘罗,但碧空洗他连尝试都不会去尝试,因为知道自已根本炼不成。
华真行想炼制碧空洗,换个地方肯定也不成,只有在这里才行。碧空洗本就是扶风盘的彷制品,须运转洞天阵枢,借助扶风盘的玄妙方可祭炼,彷佛照影画形。
华真行此番闭关也是七天。七日后的凌晨,桥头柳枝拂动,尚未吐出翠芽,而周围湖岸上仍有常绿的竹木,蓝天白云的倒影间呈现出诸般颜色。
端坐中的华真行右手掐诀,左手彷佛托起了湖光山色。他手中似有一团流动的水,折射汇聚了天地间的光影。
假如不知内情者看见这一幕,恐怕还以为他在祭炼定风潭的传承法宝一潭春水呢,这从器法传承的角度也确实有渊源。
当年有一位定风潭祖师欲祭炼碧空洗未成,却无意中祭炼出了一潭春水这件无形之器,后来便留于宗门中传承至今。
只见光影流动间渐渐凝练,韵彩散去之后,是一面素色青瓷盘。它的样子有点像东国古时的秘釉青瓷,空盘却似盛水,转动时也似有水波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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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华,你居然真的炼成了碧空洗!”
扭头望去,只见曼曼正坐在大柳树下,华真行起身笑道:“侥幸成功!”
曼曼:“司马植那边发消息来了,碧空洗大阵基本完工,就等你过去完成最后一步了,时间定在后天。”
华真行:“太好了,这次就用上这一面碧空洗,我亲手炼制的,我来亲手安置。”
曼曼击掌道:“回头再做一顿雪狼火锅,庆祝一下!”说着话又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递给华真行,“你尝尝这个,嗑起来可香了,我亲手炒的。”
华真行:“咦,巴基松子,你在哪儿摘的?”
那头雪狼妖王被华真行处理得很彻底,剃出来的食材就有两千多斤。东国人处理食材,能下锅的可不仅仅是净肉,连内脏等下水都弄得很干净,正适合做肉杂火锅。
这次回到养元谷,华真行后来又召集四级以上导师搞了一次聚餐,吃的就是雪狼火锅,涮锅的配菜皆是养元谷中自产。
经华真行处理后的雪狼肉以及内脏,下到特制的锅底中,滋味相当鲜美。入口之后不久,更有一股火力从丹田升起,须行功使其行转周天经络,方能将其运化。
待其灵效化转之后热力消散,全身又是一阵冰爽,会令人忍不住打个冷战……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此火锅可令人不畏寒暑,吃一顿虽效果尚不明显,但多吃几顿便可体会,只可惜要有四境修为才行,普通人吃下去就得送医院了。
所以华真行只请了养元谷中四境以上的导师聚餐吃火锅,一顿就造掉了八百斤。
剩下的雪狼食材经术法保鲜处理,差不多还有一千六百斤,华真行这次打算去碧空洗大阵工地再搞一顿火锅宴,犒劳那边的导师们。
曼曼上次吃过一顿,到现在还惦着呢。假如只是华真行和曼曼两个人吃小灶,再涮多少顿都行,华真行还得给三位老人家留点,尤其是杨老头这位嘴特馋的美食家。
曼曼从兜里掏出来的是巴基松子,这东西华真行原先并不认识,后来到了东国才在超市里见过。这种松子的仁饱满狭长,壳很薄很脆,可以像嗑瓜子那么嗑。
曼曼答道:“巴基松和冷剑杉,适宜的生长环境大致相同。你去年求杨总帮忙移栽一批冷剑杉,杨总移栽冷剑杉的时候,顺便又移栽了一批巴基松。”
华真行:“这里有已经能结籽的巴基松?”
曼曼:“大树小树都有,巴基松和冷剑杉各有几百株。
但是杨总说了,他出手帮忙就是这么一锤子买卖,将来进一步的培育与移栽,形成植被分布规模,都得让养元谷众弟子自已弄了。”
华真行:“他老人家能解决从无到有这一步就好,剩下的活倒也不难。修炼养元术别的不擅长,倒是挺擅长干这些。那些冷剑杉和巴基松都种在哪里了?”
曼曼一指谷地西边巍峨的山峦道:“养元谷中合适的地方不多,只有西边最高处接近峰顶的那一片地方。在养元谷之外更远更高的山里,还散种了一片。”
华真行嗑着松子点头道:“好东西,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做菜,还能榨油……咦,那不是祝玉京吗,下一个不是他呀?”
石桥东边的湖堤上走来一人,看其步履有些犹犹豫豫,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正是刚从布鲁塞回来的祝玉京。
祝玉京今年四十九岁,但修炼有成,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在派往布鲁塞的四名修士中,他的修为仅次于潘采,已接近五境圆满。
祝玉京来到近前行了一礼道:“华总导,您出关了?”
华真行笑着答道:“这盎然亭可是最抢手的修行宝地,我只排了七天,时间已经到了。下一个不是王龙明吗,你跟他换了?”
祝玉京:“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想私下找华总导聊聊。”
华真行:“有事尽管说。”
祝玉京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唉,其实是私事,与您说也不知合不合适。”
华真行:“既然是私事,祝师兄自已判断合不合适。”
曼曼突然开口道:“祝师兄,你是跟谁吵架了吧?”
祝玉京一怔,随即又叹道:“唉,确实起了争执,曼曼主任,我能否与华总导单独……”
曼曼很痛快地起身:“你们聊,我先去忙别的……来,边嗑边唠。”
曼曼走的时候还掏了一把松子给祝玉京,祝玉京是哭笑不得。华真行道:“待会儿王龙明就要过来,我们换个清静的地方吧。”
华真行带着祝玉京沿着湖岸穿行林间,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别院,就是几年前石双成刚来时被杨老头禁足之处。
养元谷的福利政策,高级养元术大师及大成修士,平日就可以不住在洞府山了,可在仙家洞天中选地三亩,自建专属的清修别院。
清修别院可为修行洞府,也可当成平日的待客、授徒之所,圈起来种花、栽竹、喂鸡、养鱼都行,本人不在的时候也可以交给门下弟子打理。
之所以有这个福利,就因为三位老人家当初各自弄了个篱笆院,已经打了个样,反正这里有的是山林野地。
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成为高级养元术大师后,倒没有另筑清修别院,就选了这个现成的地方,连篱笆都没圈,反正他最近住在养元谷的时候并不多。
坐在临水的竹亭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松子。祝玉京好半天没说话,华真行也没催他,就这么与他并肩坐着看风景。
终究还是祝玉京先开口道:“昨天潘师弟把我们几个都叫到了他那里,问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我与陈凤有分歧,回去后还有一番争执……”
526、既无涟漪也无声
潘采的意愿,还是打算回到布鲁塞。因为罗柴德与华真行已经达成了一致,将在生机俱乐部的基础上,成立国际养元术协会罗巴联盟分会。
潘采希望以碧空岛总协派驻导师的身份,负责那里的工作。
原则上讲,华真行可以不同意,另派他人去负责。但华真行不得不承认,潘采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也是潘采本人的意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华真行没有理由不答应潘采的请求。王龙明就是潘采的贴身跟班,潘采干什么他都跟着,所以肯定也会一起回布鲁塞。
真正另有想法的是祝玉京,经过这段时间的参观,祝玉京不想再去布鲁塞了,他就想留在养元谷本部修行,也参与这里的工作。
昨天潘采把他们几个找过去开了个小会,先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问他们的意见,并声明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就是要他们自主做出决定。
王龙明当然要跟潘采回布鲁塞,可是祝玉京却想留下来。
罗柴德那边提供的待遇确实非常好,但对修士而言,各方面条件往往是另一回事。
祝玉京和陈凤原本就是六级养元术导师,在养元谷中居住修行时,可以在办公楼对面的洞府山上,拥有一座独立洞府。
六级导师每年都有一盒免费的春容丹,即可自用也可送人。
他们夫妻俩的春容丹,陈凤都拿去托罗柴德转售了,每年至少有五千万东国币的收入,因为罗柴德的转手价当然比两千万更贵……这些其实都是养元谷给的待遇。
祝玉京这种人,日常的衣食住行已不需要怎么操心。
身为修士,他肯定希望在修行上更进一步,能突破大成当然最好,就算此生无法突破大成修为,也希望能够拥有更大的身心自由,活出更回逍遥洒脱的人生境界。
潘采为什么要回布鲁塞,祝玉京很清楚,但他又不是潘采!所以他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潘采倒没什么意见,陈凤却非常生气,反应很激烈。
陈凤当场就斥责祝玉京:“当初不是说好了共同进退,如今潘师弟和王师兄都要回布鲁塞,你怎么就改了主意?”
祝玉京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当初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很清楚,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这次华总导把话说开了,并征求我们自已的意愿,而我就是这个意愿。
真要说正理,当初我们是被养元谷派到布鲁塞执行任务的,如今任务已完成。下一步在布鲁塞成立养元术协会的分会,那是另一个任务了。”
这时王龙明也开口表达了不满,与陈凤两人皆指责祝玉京。倒是潘采阻止了王龙明,并让祝玉京与陈凤两人回去后再好好商量,自行决定不必勉强。
等回到两人的洞府后,陈凤与祝玉京之间又爆发了一场更激烈的争执。陈凤指责他道:“你这个人就是没出息,在布鲁塞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回来给人做牛做马?”
祝玉京:“于己适志,于事有宜,于世增益,有何不可呢,又何来做牛做马之说?难道你真觉得在布鲁塞那种地方,更适合我等修行吗?”
陈凤:“想当初宗门覆灭,我跟着你有过几天好日子?就算在那种情况下,潘师弟不也突破了大成修为?如今在布鲁塞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不能修行了?
再说了,罗医生是哪点对不住你了,是不尊重你还是给的待遇不够好?如今生机俱乐部那边正是用人之际,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祝玉京反问道:“你若认为这几年的一切都很好,要什么有什么,有没有想过是谁给的,难道是罗柴德?
凡事讲缘起,我们是被养元谷派到布鲁塞的,罗医生提供的一切条件,其实是养元谷给的工作待遇。哪怕从私心而论,这也是因为我们的修为境界。
下一步,养元谷还会再派导师去轮值。而你我已经在那里值守了三年有余,该回来了,我们的道场终究不在那里。”
夫妻俩争执不下,到最后陈凤撂下话道:“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反正我已经做了决定,还是要去布鲁塞,你自已看着办吧!”
事情经过大致如此,所以祝玉京今天才会来找华真行,但说完之后又觉得很尴尬,像这种家务事,华真行好像也解决不了啊。
华真行听完后果然皱眉道:“养元谷会充分考虑弟子的实际情况,无论是你们俩都想回布鲁塞,还是都想留下来,都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祝玉京又叹息道:“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痴长了这么多年岁,也不该用这种事情来烦华总导。
但华总导将我等四人派到布鲁塞这么长时间,如今召回养元谷,并说下一步的安排要征求我们自已的意见,我就是来汇报意愿。”
华真行想了想,又问道:“陈凤是回家之后骂你的,还是在潘采和王龙明面前骂你的?”
祝玉京:“昨日潘师弟召集我等问询,我说出了自已的意愿,被陈凤当场斥责。待回去之后,更有一番争执。”
华真行:“她其实可以先回去与你商量,没必要在那里发作。你说王龙明也斥责你,这又是什么说法?”
祝玉京:“王师兄颇有些不敬言语,我若转述,恐有背后嚼舌之嫌。”
华真行:“我如今为扶风盘之主,只要在养元谷大阵内,无论洞府有没有隔音法阵,我只要想听便能听见,只是未曾听而已,不存在什么背后嚼舌之说。
当时四人皆在,于宗门中商议宗门事,此非私语。我身为宗主,既然问了,就是要你讲明白,否则你何必来找我说事?”
祝玉京终于答道:“昨晚陈凤斥责我时曾说,既然在此地受人排挤,莫不如远在海外逍遥,也免得看人眼色。
我则反驳,日前华总导与潘师弟已冰释前嫌,往日之事就不必再提。
潘采尚未开口,那王龙明却说道,假如华总导不计前嫌,真心信任与器重潘师弟,为何扶风盘神魂烙印、春容丹丹方、碧空洗大阵阵图,一样都没传给潘师弟?
潘师弟闻言变色,喝止了王师兄,并让我与陈凤回洞府自行商议……”
别说潘采当时闻言变色,华真行听见祝玉京的转述,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养元谷的传承很多,但真正最核心的东西,就是王龙明提到的三大传承。
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
扶风盘的神魂烙印以及养元谷的洞天阵法、春容丹完整的丹方以及生产工艺体系、碧空洗大阵的阵图以及凿建方法。
假如不算三位老人家,世上只有华真行一人全部掌握,而且由于修为不足,其中养元谷的洞天法阵他还打造不了,只是能运转现成的阵法而已。
王龙明是真敢想啊,他既然说出来了,就说明心里惦记过。
在目前的养元谷导师中,贡献最大的萧光也只得到了一道传承,就是扶风盘的神魂烙印以及养元谷的洞天阵法。
萧光、郎校民、司马植这三兄弟,早年就得到了定风盘的神魂烙印传承,通过当年镇山神兽墨麒麟留下的瑞兽舍利。
后来华真行将定风盘改名扶风盘,神器认主,三位老人家用扶风盘为阵枢打造仙家洞天结界,华真行又将洞天阵法传给了萧光和司马植。
假如华真行与三位老人家都不在养元谷,也必须要有人能掌控洞天大阵。萧光被众导师称为萧总长,就是谷中日常事务负责人,由他接手是理所应当。
但萧光的修为只有五境圆满,尚发挥不了大阵的所有玄妙。所以华真行在临去东国之前,又将洞天阵法传给了司马植。
司马植好歹有大成修为,而且他能与萧光适时轮换,萧光也不必总待在谷中不得离开。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状况需要运转洞天大阵,但轮值制度必须得有。
从原则上来讲,这是一派宗主才能掌握的传承,萧光和司马植都是宗主不在时执掌的后备人选。他们虽然得到了神魂烙印传承,却没有资格擅传他人。
华真行招潘采回来,是为冰释前嫌,又不是请他当宗主,况且潘采已经表态,不想留在养元谷还是要回布鲁塞,华真行难道还要将宗主传承双手奉上,那岂不是疯了?
至于碧空洗大阵的阵图,除了华真行之外,如今也只有司马植得到了半套,否则也没法指挥众导师与学员去凿建大阵。
但是最后一步安置阵枢,尤其是如何将妖王玄牝珠嵌入阵枢,然后运转并启动大阵,目前也只有华真行才掌握。
这不仅是养元谷的核心秘传,也涉及到春容丹最后一步的成丹关窍。世上不可能有更多的九转紫金炉大阵,但尽量多打造一批碧空洗大阵,在理论上还是可以实现的。
至于春容丹的完整丹方,那就更有讲究了。其实养元谷、欢想实业以及春容丹中心的不少高层,若是有心去搜集,还是能够拼凑出春容丹的整个生产加工过程。
春容丹是一种社会化大生产的成果。从各种原材料的培育、采集、加工开始,华真行将之分解成了很多个步骤,由不同的生产部门衔接完成。
哪怕华真行不在的时候,春容丹也照样能正常生产。
负责某个具体环节的人,不需要掌握完整的丹方,只需了解自已负责的生产工艺。假如有人能够接触到该体系内的各个生产部门,当然能够把有效的丹方给总结出来。
但这种丹方虽有效却并不完整,首先成丹的最后一步还涉及到碧空洗大阵。假如没有碧空洗大阵,就无法用同样的方式炼制出春容丹。
其次春容丹的生产体系,仍在不断改进变化中。
比如很多灵药都可以用其他的灵药代替,其用量及炼制方法都有相应的调整,以尽量降低生产成本与难度,最终达到规模化的产出。
最早的“春容丹1.0版”,是杨老头通过“系统”教会华真行的,所有的炼制工作也都是华真行一个人搞定,用的是九转紫金炉大阵。
而到如今,已有数万人参与到春容丹的生产体系中,生产工艺至少也更新到3.X版了。所以丹方并不是药方,甚至可以说千变万化存乎一心,这才是真正完整的传承。
且不说潘采能不能学得会,华真行为何要将此传承给他,难道因为他长得帅吗?相信潘采本人不是不明白,很清楚这种话提都不能提,可是王龙明偏偏提了。
华真行不禁摇头道:“潘采虽心高气傲,但为人并不湖涂,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又能要什么。可是他为何总将这个王龙明带在身边,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人吗?”
祝玉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等四人同拜一师。潘采能够拜入师尊门下,想当年还是王龙明引荐。师尊坐化之前,也对潘师弟有过嘱托。”
潘采等四人,皆是原定风潭长老王衍的弟子。王龙明年纪最大、修行最早,他是王长老的本家亲戚,也是他引荐潘采拜在了王长老门下,跟潘采关系最为亲近。
王长老坐化后,本是师兄的王龙明对潘采言听计从,潘采干什么事他都跟着。所以到后来,潘采无论去哪里,也都会把他带在身边。
华真行叹了口气:“有这层关系,潘师兄也确实不好置之不理。不说他们了,就说你们吧,据你所知,陈凤为何坚持要回布鲁塞?”
祝玉京望着湖面道:“其实我知道,她是喜欢那里的生活方式,这几年是越来越喜欢了,感觉自已成了真正的上等人,活得像个高贵的公主……”
华真行打断他道:“养元谷的导师在这里也受人尊敬,生活同样无忧,更何况身为修士,留在这里无论是机缘还是能做的事情,不都是更多吗?
就算她更愿意去布鲁塞,但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绝不算吃苦受罪,更不能说是没出息,何至与你争执得如此激烈?”
祝玉京苦笑道:“也许就是想法不同吧。在这里她并不高人一等,在那边天天厮混于名流圈子里,自以为优雅上流,参加各种晚宴比闭关修炼的次数都多……
我们这三年的总收入,差不多有一点七亿。拿两百万给我的父母买了套房子,拿六百万给她家亲戚补生意亏空,其余几乎都让她给花了。”
华真行诧异地插了一句:“也没见你们买私人飞机啊!”
要说花钱,华真行这些年几千亿都花出去了,但这是两码事。华真行的个人消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在春华留学,他用的也是东国奖学金。
修士生活中的很多事物,也是不需要花钱消费的,自己就能搞定了,甚至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祝玉京苦笑道:“确实没置办什么,但吃穿用度皆是极致,已视为平常自然。还时常参加拍卖会、购买艺术品啥的。
虽没有搞什么产业,但她对金融投资很感兴趣,比如证券外汇市场、股票期货交易。她具体怎么投的,我并不是很清楚,还常说手头紧呢。”
华真行:“手头紧?”
祝玉京:“华总导对有些事没什么讲究,也就没兴趣去了解。
她这次回来,就说您在机见到的那身衣服和鞋,再加上手里的包,全算下来得大几十万,接近百万。这些还算少的,当时她戴的全套珠宝首饰,更是百万以上。
她可远不止一身衣服、一套珠宝……算了,就不说了,说多了还以为我是计较钱财,我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些。”
华真行:“如此说来,你这身行头,应该也不便宜吧?”
祝玉京有些尴尬道:“从头到脚全算下来,应该也有十万出头吧,都是她给买的,硬说我若太不讲究,会让她也没面子。让华总导见笑了!”
华真行板着脸道:“我没笑,反正花的钱不是我的,而且也是你自己挣的。但是她这种开销水平,就连克蒂亚公主也远远比不上啊。”
祝玉京:“她还真的私下说过克蒂亚公主,说克蒂亚有王室流传的珠宝,根本用不着自己再去买,一年四季的衣饰,也有大设计师主动帮她设计。而她跟了我,都得自己从头置办。”
华真行:“那她这次回来,还真有点锦衣夜行的意思了。我好像听见她跟你说,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识货的,说的是什么呀?”
祝玉京的神情更尴尬了:“是那天去了碧空湖工地之后,她上车前对我说的,原来您也听见了。她是说那么多人,没一个认识她戴的珠宝品牌。”
华真行没有说话,而是向着前方的湖面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应是在凝神施法。祝玉京离得很近,华真也没对他掩饰气息,因此感应得很清楚。
整座洞天,更确切地说是面前偌大的湖泊彷佛都被法力牵引,无数微尘般的事物凭空汇集到华真行的掌心。而恰恰是其手心那一片空间,祝玉京感应不清。
华真行这一定念,差不多就是半个时辰,但对于修士而言,时间感往往与常人不同,可能就是一晃神而已。
法力波动消失后,华真行手心出现了一枚耳坠。其形制是三枚形状大小不等的蓝宝石镶嵌勾连,挂在一个银色的金属质耳钩上。
华真行开口道:“那天陈凤戴的,是这样的耳坠吗?”
祝玉京目瞪口呆:“就是这样的,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您手中的耳坠,蓝宝石品相更好,几乎是理论上世间最完美的品相了!华总导,您这是何等器法修为?”
华真行摇头道:“这又不是什么法宝,普通的首饰而已,算不得多高明的器法,更多玄妙倒是在阵法与丹法。”
祝玉京:“丹法?”
华真行:“这只耳坠包含的成分,这片湖底的淤泥中都有。我借助养元谷洞天大阵,才能就地取材,顺利祭炼成功。其类似手法,在炼制春容丹时也会用到。”
陈凤说的对,我确实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牌的珠宝,感觉还可以打造得更精美一些。但我只是按照她当日所戴的耳坠,原样弄出来一枚。”
说完话华真行一挥手,将这枚耳坠远远抛向湖心。耳坠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已重新化散为无数微尘,既无涟漪也无声。
祝玉京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陈凤那副耳坠的价格他恰好知道,折合东国币大约十六万一对,单枚就是八万元。但这是柜面售价,实际生产成本其实低得多。
华真行这种人,借助养元谷洞天大阵妙用,以大神通法力专门耗费一个小时,假如只为这么一个东西,实在不值……他也也没留下那枚耳坠。
真正惊人的是,他凭空打造了那枚耳坠……哦,也不能算凭空,是用湖底淤泥随手炼制的,这展示了怎样一种境界?
而华真行此刻望着湖面,莫名竟想起了张蓝衣。那位青城剑派的蓝衣仙子,常年只戴着同一副剑形耳垂,所选的衣服也都是能搭配那对耳坠的。
器物精美人也美,恰到好处映衬得体态更美,华真行对此并不反感,甚至还很欣赏。那其实是一对成套的法剑,有紫电青霜剑阵的妙用……
这时祝玉京终于回过神来,起身下拜行礼道:“多谢华总导点化!不仅是我,陈凤也更需要您的点化。”
华真行微微皱眉,随即展颜道:“祝师兄,有些情况我还不是很了解,能否说说你们的故事?”
祝玉京:“我们能有什么故事,情况刚才不都告诉华总导了。”
华真行:“当初的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东国做过什么,又怎么来到了养元谷?”
527、怒而未发
华真行这么一问,祝玉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十五岁那年,就拜在师尊王衍门下开始修习定风潭秘法。
陈凤是两年后才拜入定风潭的,年纪也恰好比他小两岁。那是他读高三之前的暑假,而陈凤刚刚参加完中考。
祝玉京从一开始就对陈凤就好感,但当时他们年纪还小,倒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陈凤应该能感觉到,还经常逗他玩,两人之间算是有一点点小暧昧吧。
当代人修炼也不可能长居山中,他们都在读书,只有假期有时间到宗门见面。
祝玉京大学毕业后不久,有次回到宗门中与陈凤见面,很委婉地向她表白了。也许是他的表达方式太委婉了,陈凤既没接受也没一口回绝,只说来日方长,且潜心修行。
结果没过几年,定风潭覆灭,弟子四散,两人成了江湖散修,但时常还有联系。
又过了好几年,祝玉京已经三十二岁了,被父母逼得没办法准备去相亲,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凤。
其实祝玉京根本就用不着相亲,有修为在身人长得也不赖,无形中气质就很出众,当时也算事业成成,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
可祝玉京原本还是想找另一位修士,否则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父母着急呀,催得让人受不了,祝玉京就想着算了吧,跟谁过不是过呢?
这时陈凤却从外地来看他了,并问当年的表白还算不算数?祝玉京回答当然算数,于是陈凤就表示愿意接受,两人便这么成了。
听到这里华真行纳闷道:“你十七岁就认识她了,当时就对她有好感。二十二岁那年大学毕业,然后就对她表白了,结果等到三十二岁才搞定?”
祝玉京:“是的,按她的说法,这既是精诚所致,也是缘法使然。”
华真行有些无语,他并不了解二、三十年前的东国,但从小在非索港见过无数男男女女。男女之间只要看对眼了,真想发生什么也就是当天的事。
十七岁认识,二十二岁表白,三十二岁才接受表白?在华真行看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陈凤根本没看上祝玉京,否则两人早就好上了!
不要说华真行的观念肤浅,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就是这么朴素。
那么陈凤十年后为什么又来找祝玉京?
陈凤当时好歹是一名四境修士,不大可能看得上普通男人,既要修为不弱于他,又要知根知底,还要真正对她好,恐怕也只有祝玉京最合适。
但这些只是华真行暗自转过的念头,也不可能说出来,只是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嘛,陈凤虽然愿意和祝玉京在一起,但也提了条件,要求祝玉京回她的家乡定居。
陈凤这些年辗转了各座大城市,但对际遇一直不是很满意,身为修士有些厌倦红尘的感触,又想寻一清静地好生修行。
祝玉京当时已进入家乡所在地级市得一家国企的领导层,但身为修士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在哪里不能安身立命呢?
于是他就和陈凤一起来到她的家乡,承包了五百亩山地搞苗木培育,又在国道旁开了家农家乐,还在山中自已引水源,于静谧处造了一座小庄园。
农家乐的生意可以,苗木生意做得也不错,总之日子过得很安逸,在此期间祝玉京突破了五境修为。
陈凤的修为,在那段时间倒没有太大的长进。她是来到养元谷之后、被派往布鲁塞之前,才突破的五境修为。
不要拿华真行的修为精进,比照世上绝大部分修士。他们的生存与修炼状态,基本就是大多数修士的日常。有修为在身,生活质量已经超过了世上绝大多数人。
假如在普通人眼里,那时的他们也算是深藏不露的奇人了。祝玉京倒是想收个徒弟,但是并没有挑着合适的好苗子。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年,随着通讯手段的进步,当年师兄弟们联系起来倒是越来越方便了,大家经常走动来往,祝玉京和陈凤开的农家乐就是主要聚会地点。
华真行建立了养元谷,收编了萧光三兄弟,消息也传到了昆仑修行界。不知是有人刻意告知还是巧合听闻,反正潘采率先听到了风声。
于是潘采就提议大家共同去一趟养元谷,不仅为了找到萧光等人,最好也能寻回宗门传承与祖师遗物……于是他们就定好计划分头去了几里国。
来到几里国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他们都加入了养元谷。
华真行当时还给了这批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先回东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也可以把老人孩子都接到几里国来。
加入养元谷,是这批人事先没想到的,但这个结果不算坏,更可以说是难得的机缘。
其实祝玉京并不太愿意动弹,农家乐经营得好好的,在承包的山林里修建了一座小庄园,隐居修行也很安逸,何必到万里之外再折腾呢?
但师兄弟们已约好了同去,而且陈凤强烈要求一起去养元谷。按她的说法,祝玉京还窝在山林里就是没出息了,他们是时候该出山了。
到了几里国之后,他们只待了一段不长的时间,然后就与潘采一起被华真行派到了布鲁塞。
这三年多,祝玉京对布鲁塞并不是很喜欢,虽然条件不错,但身为五境修士,想过舒服日子在哪里不行?而那里并非他理想中的修行环境。
说实话,在生机俱乐部中接触的很多所谓名流权贵,还真入不了祝玉京的眼,他既看不惯也看不上。
陈凤刚开始也颇有些怨气,因为他们这个小团体被一脚踢到海外了,但后来却渐渐适应了,越来越喜欢那里的生活。
如今他们终于被养元谷招回,前事揭过已不必再提,华真行的表态,算是正式的重新接纳。祝玉京看到了养元谷及欢想特邦这些年的变化,这正是他理想中的修行地。
听完这段往事,华真行又问道:“我听说你和陈凤没孩子,父母在家乡还好吧?”
祝玉京:“陈凤的父母原先就与我们同住,后来我们到了几里国又去了布鲁塞,就把农家乐和承包的山林都转给她弟弟了。
我父母已经退休,我上面还有个姐姐,他们和我姐在同一个小区,是我给买的房。
我这几年在布鲁塞,也不方便把老人家接过去,如今回到养元谷定居,倒可以把他们接到欢想特邦。
只是怕他们在家乡住习惯了,不愿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但没事来度个假也无妨,反正身体还算硬朗,我用一潭春水术给他们都调理过。”
华真行:“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尊重你们的选择,你和陈凤想一起去布鲁塞,没问题,想一起留在养元谷,也没问题。
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恐怕就需要你们自已去解决了。有些忙我是帮不上的,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祝玉京低头道:“是这个道理,让华总导见笑了,实不该用这些家务事来烦您。”
华真行:“这倒没什么,你想聊就聊呗,总得有人聊吧?还有些话我不想说,因为我说出来,不如你自己意识到。”
祝玉京:“其实我今天来找华总导只有一件事,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就是当众派给我一个宗门任务,一个需要我留在这里完成的宗门任务。”
华真行沉吟道:“假如你愿意留下来,我希望你能坐镇掩月湖大阵至少半年。你不需要要天天都守在阵枢,还有其他导师与你一起轮流值守。
你刚才说曾经开了十几年的农家乐,对此应该很有经验吧?”
祝玉京苦笑道:“当然有点经验,难道华总导对农家乐也感兴趣?”
华真行:“你猜对了!我想在掩月湖岸边开一家大型农家乐,可以多圈一些地皮,除了餐饮,还可以尽量多搞一些其他的娱乐项目。
比如钓鱼、摸虾、划船、游泳、射箭、采摘……哪怕是种土豆、挖土豆、烤土豆,只要有人觉得好玩有意思就行。
我拨一批人手给你,既有轮流值守大阵的养元谷弟子,也有欢想实业的普通员工。先用半年时间把地方搞起来。将来新非索港的建设者,工作之余也有各种休闲娱乐。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不是按你要求的方式。
三天之后,在掩月湖大阵的落成庆典上,我会当众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坐镇那里?需要你自己问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祝玉京告辞离去,华真行又在凉亭中坐了半晌,似是待其走远,然后又以神念道:“潘师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潘采从竹林间走了出来,到竹亭中坐下道:“方才祝玉京与您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其实我更希望陈凤不要再去布鲁塞,华总导也能把她留下来。”
华真行:“那是陈凤自己的意愿,你又是为什么呢?”
潘采的神情有些古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悄然发来一道神念。华真行的神情随即也变得很古怪,因为潘采曾经发现,陈凤有意无意间可能想试探罗柴德。
那是一次晚宴。华真行给罗柴德派了四名“保镖”,他们也是需要轮值的,那天王龙明与祝玉京没去,潘采与陈凤在场。
陈凤打扮得非常性感华贵,穿着那种露双肩和一片后背的珠光晚礼服,跟在罗柴德身边,于各色宾客中穿梭周旋。有不少人向她敬酒,后来她喝得微醉了。
陈凤修行有成,定风潭的秘法本身就有养颜之效,养元术也不是白练的,无论看容貌、身材还是肌肤,都是一位很有成熟魅力的美女。
至于她是真醉假醉就两说了,毕竟有五境修为,但在那种场合又喝了那么多酒,装也要稍微装得像一点,恰到好处露出微醉的样子。
然后陈凤的裙摆就被旁边的一张椅子给勾住了,人便倒在了罗柴德身上。罗柴德出于绅士风度也得伸手扶住,顺势就抱了个满怀。
陈凤赶紧扶着罗柴德起身,一脸羞怯,连声致歉并道谢,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水汪汪的……这个场面看在别人眼中,只会认为是一个小意外。
潘采当时站得比较远,但也注意到了。潘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当时看到场景,以神念发送给华真行。
无论是潘采还是华真行,其实都不认为这是什么意外,陈凤就是故意的,似是在试探罗柴德的反应。
这种试探又有什么意思呢?有人就有这样的习惯,比如遇到感兴趣的人,有机会就会通过某种方式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从而判断对方是否也对自已感兴趣?
这么做未必是为了与对方发生什么,事后也不一定会与对方怎么样,可能就是为了证明自已的魅力?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态。
华真行下意识地揉了揉腮帮子:“什么时候的事,后来呢?”
潘采:“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但是我可以保证,后来什么都没发生,她和罗医生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至少没有你想象中的事情。”
华真行:“我没想象什么事情,只是看见了那一幕。罗医生是个精明人,难道他感觉不出来什么吗?”
潘采:“这我就不清楚了。”
华真行:“你是什么反应?”
潘采:“我也不好有什么反应啊!”
华真行:“你们四人以你为首,难道你就不说什么吗?”
潘采:“这个场面你也看见了,能证明什么?后来并没发生什么的事情,叫我怎么说?”
华真行:“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假如陈凤想勾引罗柴德,听说祝玉京不愿意去布鲁塞,为何会生气呢?假如祝玉京不去,她想勾引罗医生不是更方便吗,她是怎么想的?”
潘采看了华真行一眼,却苦笑不语。
华真行:“你有话就说!”
潘采斟词酌句道:“她和罗柴德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能是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也可能是罗医生没那个意思,至少实情如此。
连你我都不能断定,她是否真的打算勾引罗医生,可能只是觉得罗医生这种人,值得她去试探一下反应。
但是祝玉京昨天的反应,令她很不满,这倒是真的。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想的,也许答桉就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呢?
说实话,我真不希望你把陈凤再派过去,免得麻烦。”
华真行:“麻烦?难道比解放几里国还麻烦吗?我从来不怕麻烦,难道你怕吗?难道怕就没有麻烦了吗?
我已经说了尊重她自已的意愿,她既然自已愿意,那还是去吧,去她的向往之地。”
潘采:“你就不担心罗医生?”
华真行:“至少这件事,我真的不担心罗医生。”
潘采:“可是你倒是愿意给祝玉京一个机会,将当众问他愿不愿意去镇守掩月湖大阵。”
华真行:“他是养元谷弟子,又主动找到了我说出自已的意愿,而且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想从水里爬上岸,尽管还没爬上来,难道我还要一脚把他踹回去?”
潘采:“更需要拉一把的人是陈凤,为啥你就不伸手?”
华真行:“我只是养元谷宗主,诸般福缘已给尽。假如祝玉京决定留下来,我顶多再问一句陈凤,问她愿不愿一起留下来,仅此而已。
但有一番话,请你找一个私下的场合,务必当面告诉她。”
潘采:“什么话?”
华真行:“她骂自已男人没出息,我管不着!至于怎么没出息,骂他不够英俊潇洒、不够勤劳上进、不会哄、不听话……哪怕床上功夫不行,都不关别人的事。
但她身为养元谷弟子,却斥责祝玉京,说他留在养元谷、与种同门做一样的事情是没出息。
此语置养元谷上下于何地?一言辱遍同门,她把养元谷当什么地方了,把众同门当成什么人了?
若再有此言行,门规非虚设,定严惩不贷。非同道中人,当逐出宗门!”
潘采叹道:“她的私生活,包括和祝玉京的关系倒是其次,而是这样的言行,真正令你动怒。可惜祝玉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甚至没有感觉到你的怒意。”
华真行:“人总有智障的时候,我若直接点破,作用反倒不是最佳。看祝玉京什么时候自已能回过神吧,否则他就算留下,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潘采:“为什么是我呢?”
华真行:“我与陈凤无私交可言,若公然开口指出,便是宗门裁决。这毕竟只是夫妻私语,届时难道还要让祝玉京出来作证指控陈凤吗?
她那些话是私下说的,所以这次也不公开斥责,就由你出面私下告戒。若她能引以为戒,那就安生去布鲁塞吧。
人是你带来的,这几年也一直跟随你做事,无论告戒还是约束,你也有责任。我这也算给她一个机会,让你去拉她一把。”
两口子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不顺心,回家骂领导和同事都是傻逼。只要不被人听见倒也没什么,可能只有一个问题,这两口子为啥不辞职呢?
但修行宗门可不是工作单位,秘法修行并非生活所需,追求的是身心所能达到的境界。培养修士的代价,是无法用世俗财富来衡量的,修行有成的收获则更是如此。
养元谷尽管组织管理形式有所不同,但它还是一派修行宗门。宗门弟子当为同道,最简单的理解,就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
在这条路上,有人可能走得更远、修为成就更高,有人可能刚刚入门。
两口子吵架,一方骂另一方没出息,不关华真行的事。可是陈凤这次却斥责祝玉京,留在养元谷修行、听从养元谷调派是没出息。
这话说的可就不仅仅是祝玉京一个人了,而是养元谷所有弟子!置满门同道于何地?在华真行眼中,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别说陈凤,祝玉京也显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潘采苦笑着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会说明白的……华总导还有何交待?”
华真行:“王龙明是你最近的亲信,偏偏是个二货,你不会不知吧。”
潘采:“我知道,但无法弃之不理,师尊临终前曾执手相托。”
华真行:“我很好奇,王长老是怎么嘱托你的?”
潘采:“不是嘱托我,而是嘱托他……”
528、挖笋
王衍长老坐化之前,曾将王龙明和潘采都招到身边。
他握着王龙明的手说道:“龙明,你徒有一身好根骨,可是资质驽钝,若是入不得门也就罢了,既入修行门径,难为明心见性。
自古你这种情形,须有师长可跟随。定风潭瓦解无存,众弟子各奔东西。如今已无宗门指引,既无约束又无庇护,诸事艰难,易行差踏错。
你们这一代弟子中,以潘采最为出色。往后你就跟在潘采身边,潘采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潘采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话是当着潘采的面说的,潘采焉能不明白用意,赶紧上前握住师尊的另一只手道:“师尊请放心,从今往后,我无去哪里、做什么,都需要龙明师兄帮扶!”
这就是当初王长老的嘱托,名为嘱托王龙明,实为让潘采做出承诺。
听了潘采的介绍,华真行微微颔首道:“王龙明是贵师的本家子侄,看来王长老也知道他的脾,让他跟随你,是希望你能时时规束。
很多前辈高人都曾殷殷叮嘱,修行的考验贯穿始终,我如今方能体味深刻。
若说真空,六境大成之后破七境御神方须历真空劫,诸多修士可望不可及。可如今回头看,真空劫当真只在那一刻才会来临吗?
它早就有了,只是初入修行时不自知而已。正一祖师立散行戒,除了护佑世人,也是在护佑修行。
再说魔境劫,三境圆满历魔境成丹,自古凶险莫名。
如今来看,若精神正常心理健康,事先若有针对性的培训,虽不能提高破关概率,却能消解魔境凶险。
可历魔境劫成就四境之后,难道就没有魔境了吗?若忘乎所以,世上处处皆有魔境。
在养元谷昂然亭中,可助弟子平安度风邪,可是这世上的风邪袭扰,并非因此不存。
潘采师兄,你既承诺要关照王龙明,那么魔境内生、风邪外袭,须时时警惕,包括潘师兄本人,也包括我。”
华真行这番话说得已经够重了。
比如陈凤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对华真行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他也管不着,人家既不犯法也不犯门规。
在修士眼中,真正的问题是心魔内生、风邪外扰,从而导致心性有偏、进而行差踏错。王龙明、陈凤既然跟随潘采,潘采就有责任注意这些问题。
……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华真行就去湖边挖笋了,等着曼曼晚上回来做。
曼曼昨天又去了三湖镇,说好今日晚饭前回来。她是养元术总中心主任,而养元术总中心就设在三湖镇扶风园。
她这一年半也年在东国留学,很多事情都通过远程办公手段处理。
上周她就回了趟扶风园,这次则是去组织活动,让总中心所有四级以上导师都出去转两天,参加掩月湖大阵落成庆典,算是搞一次团建。
落成庆典之后,四级以上的导师还可以吃到雪狼火锅宴,机会不能错过,她也得给自家下属谋点福利。
总中心的队伍昨日就已经出发,不用曼曼亲自带队,她今天先返回养元谷,打算明天蹭飞天小板凳和华真行一起赶到掩月湖。
其实养元谷中的很多导师和学员,春容丹中心的工作人员,新组建的生产建设兵团的教官们,几里国各个岗位上的骨干,昨天也组队出发前往掩月湖了。
除了远在东国的、闭关的、值班的、有事实在走不开的,能赶到养元谷弟子都去了,共襄盛举。
昨天曼曼出门前,又和华真行便聊到雪狼火锅宴,估算了一番届时掩月湖大阵工地上的四级及以上导师人数。
预计要搞多少口锅,备多少涮菜,估计得用掉一千少斤狼肉和杂碎。
工地上还有不少尚未突破四境的三级学员,他们吃不了雪狼火锅,但也准备了别的特制火锅,大部分食材都是从农垦区运过去的。
他们聊起了菜谱,其间曼曼随口提到了冬笋都可以怎么做,不是让华真行做,也不是摆大宴,而是她自已有兴趣小露两手,今日晚上回来显显水平。
所以华真行今天一早就来挖笋了,这活也是有点讲究的,并不是所有的竹子品种都有冬笋或者说都适合挖冬笋。
有的竹子只适合拔春笋,有的竹子最适合吃春末到夏初的雷笋,华真行第一次到养元谷的时候,采的还是秋甜笋。
总之根据气候、环境、品种不同,一年四季都有好吃的笋,而养元谷中基本都凑齐了。
挖冬笋也要有点技术经验,因为这东西埋在土层下不太好发现,有人可能找半天也找不着几个,就算发现了,乱挥锄头还有可能把笋给挖坏了。
对华真行而言,这些当然都不是问题,神识扫过就知道这片竹林中所有的冬笋分布,挑最密的地方挖最适合做菜的笋,还能起到梳理植被的效果。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动用什么神通法力,背着竹篓拿着一把小锄头,就像平常人那样走在一片茶杯粗细的竹林间,也有不少乐趣。
他挖了大半背篓的冬笋,这么多他和曼曼两个人一顿肯定用不了,还可以送给谷中留守的其他人尝尝。笋是当天现挖的,滋味才最鲜嫩。
他还顺手拣了一批新鲜的竹鸡蛋,比普通的农家土鸡蛋小一圈。养元谷中原本没有野生竹鸡,是杨老头嘴馋放养的,倒很适应此地环境,也不会造成生态危害。
其实在养元谷中,是不允许擅自挖笋、掏鸟蛋的。就算办公室组织导师和学员采集这些东西,也得事先制定计划,规定采集的区域、方式、品种、数量。
但是调皮捣蛋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那些年轻又精力旺盛的学员们,上山抓鸡、下湖摸鱼的事常有,无一例外都会被抓住,被尊长和导师教训。
在养元谷中干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但也挺好玩的。
华真行今天并没有违反纪律,且不说养元谷中的一草一木本就是他的,也不是说他身为总导师就可以批准这种事,他是在自已的院子里挖笋、拣竹鸡蛋。
大成修士以及高级养元术大师,可以在洞天中圈三亩之地打造修行别院。华真行就选了湖边的这片地方,有当初修好的高脚屋以及竹亭。
三亩地听起来不大,其实也不小了。杨老头的小院里,还有不少块菜地呢,他老人家不在的时候也有谷中弟子帮忙打理。
华真行并没将那个竹篓装满,笋挖得差不多了就走出了竹林,却迎面看见了祝玉京。
华真行停下脚步道:“祝师兄没去掩月湖,今天又来找我?”
祝玉京上前两步,下拜行礼道:“华总导,祝某人惭愧万分!昨日向您诉说家事,谈及陈凤之言,明明有逾越门规、辱及同门之语,却未意识到其症题所在。”
华真行知道他为何而来。因为昨天潘采告辞后就找到陈凤,将其训戒了一番。陈凤回头便去质问祝玉京,为何将两人私下吵架说的气话告诉潘采?
祝玉京反问,究竟是什么话?陈凤说:“就是骂你没出息的那些话。”
祝玉京不解:“这些话还用我告诉潘师弟吗,你是当他面说的。”
陈凤好歹也是五境修士,事情记得很清楚,强调道:“是那一句,留在这里给人做牛做马有什么出息?不如到布鲁塞逍遥自在。
这些话,我可没有当着潘采的面说,可是潘师弟刚才将我叫去训戒了一番……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祝玉京当时便悚然一惊,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找华真行。
华真行收起锄头道:“确实该你来,陈凤那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私下吵架的时候对你说的。她尚有潘采训戒,而何人来训戒你呢?
她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只要不是巧取豪夺而来,对内不违门规、对外不犯律法,就算我也看不惯,那也仅仅是看不惯而已。
你愿意与她,或不愿意与她,都在你自已。你若不愿见,那就去劝阻,若劝阻不了,要么就认了,要么就拉倒,都在你自择。
若是陈凤对你恃强挟持,或有欺侮逼迫,同为养元谷弟子,宗门定不坐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你找人诉说,为舒缓心绪,我倒也可以听你唠嗑。
陈凤与你私下口角,出言逾越门规、辱及同门。你若明知如此,却不当面劝戒,令她自知其过、有所警醒勿犯大错,就是你的不该。
你不仅没有那样做,却在找我诉说时,将陈凤无状之语夹带其中,若琐事一般苦笑带过。你既不当面劝戒,却又特意私告我知,是何居心?”
祝玉京冷汗都下来了,低着头道:“陈凤只是在说我,并无针对同门之心,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她这么说我已经习惯了,在未加入养元谷之前就是这样。
而我是真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绝非别有机心,否则昨日也不会在您面前如此轻描澹写,苦笑中只一语带过。此刻方知所失,特来向华总导自承。”
华真行拉起他道:“这也不算什么罪过,有误而已。诸般小是非不争,兴许算你豁达,此等大关节却不辨,我都得说你一句没出息!”
话音刚落,祝玉京耳中只听见“且知且行,就这样吧!”身边突然一阵风卷,再抬头已不知华真行去向。
华真行此时一个闪身已经到了洞天门户处,再一个闪身穿出门户祭出小板凳飞天而起,直朝掩月湖大阵方向而去,也不知那边有什么突发状况。
529、万花丛中累死牛
养元谷中没有信号,除了研究院某些实验项目有时需要用到“人力发电机”,谷中也是不通电的,更没有什么电力设施。
比如办公楼、培训部、洞府山……既见不到电视、冰箱、洗衣机,也没有电灯、电话,甚至连一个插座都没有。
假如像华真行那样,身怀“徒手充电”神通,已能娴熟地给手机、平板、笔记本充电……那也没什么太大用处,顶多刷一刷本地存储的资料,上不了网。
尽管如此,能将这手神通术法练到与华真行一个水平,养元谷中又能有几人?大壳子倒是想练,也不知弄坏多少部手机了,如今仍在托东国那边专门收购廉价旧手机。
大壳子这手术法总是练得不够精,但是“人力驱动发电机”或者说“法力驱动发电机”,倒是已经给他研制好几个型号,形成了系列实验室样品。
在这里,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隐逸状态,并不适合大多数现代人长期生活。
华真行为何要让刚刚突破四境的养元术导师,首先学的应用术法就是炼制有光珠?总不能一到晚上,无论干什么都黑灯瞎火吧?
华真行打算,三级学员的集中培训班,不论是内部的还是对外的,将来都放到碧空湖去,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就算是养元谷中的导师们也会定期轮值,并不总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中修行,他们在外面还有世俗生活以及各种工作岗位。
像风先生那种人,不论这里有没有信号、不论华真行的手机有没有电,一个电话就能打过来。但一般人包括绝大多数修士,都没这个本事。
那么外面有急事找谁怎么办?养元谷是有“传达室”的,就是门户外的那座综合科考站,还有专门的传讯法器。
碧空洗是扶风盘的彷制品,净尘罗又是碧空洗的彷制品,算是彷品中的彷品。
世上也有这么一种类似的法器,名叫圆光镜,据说是玄光鉴的彷品。而玄光鉴,又是神器指月玄光的彷品。
指月玄光只有一件,妙用未知,但玄光鉴是两面,据说哪怕相隔万里,以法力激发,一面玄光鉴中都可以见到另一面所照的场景。
圆光镜的妙用没有玄光鉴那般玄奇,但在养元谷是够用了,一面就放在综合科考站的值班室里,另一面安置在养元谷办公楼的值班室里,两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
这两面圆光镜是墨大爷拿出来的,在凿建洞天结界的同时就安置好了,想激发它的妙用须掌握“圆光术”。只要修为到了,难度也不算很大。
科考站那边收到什么紧急消息要通知养元谷,比如有急事要找某人,通过圆光镜就可以,谷中的值班人员自会转达。
刚才办公楼值班室中,圆光镜就传了一道紧急消息:位于掩月湖的碧空洗大阵工地,遭遇妖兽突袭,最新情况不明。
华真行是养元谷谷主,真正意义上的洞天之主,这个紧急消息他立刻就注意到了。
在以扶风盘构建的洞天大阵中,他是能穿行空间的,一闪身就到了门户处,再一闪身便穿出门户飞天而去。
掩月湖工地上怎么会出现妖兽,华真行非常震惊,不禁又想起了在芮诗国遭遇的雪狼妖王。
欢想特邦北境的荒野那么大,华真行也不敢保证一头妖兽都没有,这玩意儿出不出现全看机缘。
比如养元谷中杨老头的坐骑麒麟,就是那头霍加狓,如今不在养元谷,听说被杨老头送到姑苏万变宗“进修”了,假如进修真有成果,回来后也是头妖兽。
若是一般的妖物,有那么多导师在,现场还有司马值这位大成修士,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和那头雪狼一般的妖王,猝不及防间恐会造成重大伤亡,所以华真行心急如焚。
远方的掩月湖大阵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若置身其中,甚至会感叹美不胜收!
……
确实有一头妖兽从天而降,浑身包裹在深褐色的屏障中,鼻梁上的那一支长长的独角发出澹金色的光芒,自半空中就有一道凌厉的冲击波落下。
当时所有的导师和学员,都聚在离阵枢位置不远的一片空地上开会呢,司马值在讲解碧空湖大阵的玄妙,并布置明天的任务。
明天华总导将来到这里,亲自安放阵枢并启动、运转大阵,由九名六级导师各带一队人守在九处阵眼协助,其余人则在阵枢周围护法。
华总导启动大阵后,还要亲自运转大阵一天一夜。
这对所有人都是一场机缘造化,可置身于阵法之中好生参悟,而每名导师和学员届时所待的位置,事先也要确定下来。
妖兽恰于此时从天而降,半空中发出一道冲击波。假如术法袭击落在人堆里,就这一击的伤亡恐怕得以百计,尤其是那些三级学员将死伤惨重。
还好司马值反应够快,察觉不妙已起身挥刀而出,与他一起挥刀的还有另外十一名六级导师。开口招呼肯定是来不及,司马值是以神念沟通的,他们瞬间就结成了刀阵。
养元谷中除了三位老人家和华真行,若论术法和器法修为,应首推潘采,但论阵法和丹法修为,则首推司马值。
毕竟华真行不在的这段时间,炼制春容丹最后一步的任务,主要就落在了司马值肩上,如今他又率领这么多人主持建造了碧空洗大阵。
司马值对阵法是极有研究的,曾有一个笑话,他当年根据定风潭阵法传承,创制出一套十二金钗阵,结果很失败。
不是阵法不行,而是布阵的人不合格,没那份修为。
华真行去年决定,以玉兰刀为养元谷弟子的标志性法器,司马植继续改进了这套阵法,命名为玉兰刀阵。
这段时间华真行不在养元谷,赐器传法工作都是司马值在负责。司马值将灵书玉兰叶交给每一位通过考核的四境导师,传授炼器之法的同时,也传授了玉兰刀阵。
玉兰刀阵有春雨剑阵的影子,还包含他早年创制十二金钗阵的思路,还结合了研究碧空洗大阵的感悟,又针对了玉兰刀这一“制式”法器的特点。
玉兰刀阵由十二人布成,使用的法器就是玉兰刀,功诀与法宝同源,布成大阵攻防一体,可以最大限度发挥攻防威力。
除此之外,阵法还可以延展,但不是任意修士都能加进来的,延展的要求也是十二人整数,且功诀与法宝同源,比如二十四人、三十六人、四十八人……
入阵者皆修养元谷功诀,以玉兰刀为法器,并修习了玉兰刀阵。
司马值挥出第一刀的时候,反应过来的都是原定风潭的师兄弟们……莫弃等人皆是六级导师,与他也最为默契,瞬间成阵。
半空中如有一朵巨大的烟花爆散,白色的花瓣纷飞如烟气般消散,堪堪挡住了那一道冲击波。司马值等人皆发出一声闷哼,胸中血气翻滚,多少都受了点内伤。
这时可不能闪避,他们咬牙挥出第二刀的时候,身边离得最近的导师们反应过来,已有三十六人成阵,堪堪挡住了怪兽范围更大的第二波攻击。
他们挥出第三刀的时候,已有一百零八人组阵,一道巨大的刀芒斩在怪兽的独角尖上,挡住其来势没有让它落在人堆中。
趁着这个间隙,司马值以神念下令,众学员立刻退后到安全之地,也就是玉兰刀阵掩护范围的后方,导师则根据位置有序结阵,尽量都加入玉兰刀阵。
凿建碧空洗大阵,本身就需要非常完美的协作,众人在这个过程中配合已经很娴熟,否则也不会在斩出第三刀时就有一百零八名导师已结阵。
其他的导师可能反应慢些,或者配合还不够娴熟,没有在第一时间结成玉兰刀阵,但也没关系,一百零八名导师结成的阵法已将妖兽斩落前方空地,可以控制住局面了。
妖兽落地之后看似并未受伤,好像也发了狠,低头就朝着司马值等人冲了过来,随即眼前一花,神识彷佛也受到了扰动,四周只见花雨纷飞……
司马值此刻已经缓过神来,不再是仓促间只能挥刀攻击了,而是以神念指挥,运转了玉兰刀阵更多的玄妙变化。
在场共有一千零三十二名导师和学员,有六级导师三十九人、五级导师九十七人、四级导师二百八十六人、三级学员六百零九人,另有司马值这么一位高级养元术大师。
这人数比例好像有点不对,导师怎会这么多?主要是因为五味道长前年带来了一大批江湖散修参观,后来有不少人都加入了养元谷,壮大了导师队伍。
在场的四级及以上导师共有四百二十三人,但有的导师刚通过四级考核不久,尚未祭炼成功玉兰刀,也没有修习过玉兰刀阵,所以是凑不进去的,只能掩护学员退到外围。
玉兰刀阵困住妖兽之后,陆续有导师拔刀入阵,最终组成了高达三百六十人的大阵。自古以来,好像就没有哪个宗门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阵势。
阵法并非规模越大越好,因为太大规模就不便协调,此刻全凭司马值以神念指挥,司马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喝道:“不要与它正面硬拼,以阵势缠住,耗死它!”
妖兽左冲右突,却似陷入泥沼。漫空花瓣纷飞就如鹅毛大雪,扫落到它周身的褐色烟雾状的防护屏障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害,顶多就像刮破一层油皮。
但是花瓣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无休无止地刮过,就算每次只蹭破一点油皮,它迟早也得被刮成骨架子。妖兽身裹的防护屏障颜色越来越澹,彷佛随时都要湮灭。
它也清楚自已被大阵所困,最好的办法就是冲破阵法!它奋蹄前奔,低下头尖角向前,斩出一道弧状激波。前方无数花瓣碎灭,但随即更多的花瓣涌来淹没刚刚冲开的空间。
理论上妖兽一直沿直线往前冲,只要对方挡不住,肯定是能冲出大阵的。但阵法中神识受扰动,力场也是偏转的,以为自已在走直线,实则是左右兜圈。
没过多久,就听噗的一声,无数花雨激荡而开,包裹妖兽的那层防护罩消失了,露出其本相。
司马值看得清楚,此物像一头巨大的牦牛,但身上却没有长毛,体型堪比最高大的成年公象,脑门上没有牛那种双角,前额有支一米多长的独角。
说道鼻梁正中长角的动物,首先就令人想起犀牛。但几里国境内并没有犀牛,而且这头妖兽也不是犀牛那种粗短身材,体态很是矫健,奔行也非常迅速。
华真行就是在这时赶到掩月湖上空的,从云端上望去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很是诧异。妖兽此前的防护手段是烟雾状包裹身体的屏障,很像是使用了一支神术卷轴。
这就蹊跷了,山野妖修不可能有这东西。防护效果如此好的卷轴,恐怕只有水平极高的大神术师方能炼制!三百六十名修士组成大阵一起削它,居然还能挺到现在。
妖兽本体也极为强悍,不断向大阵发起冲击,可惜司马值太贼,就是以阵法封困纠缠而不正面硬刚,让它冲不出去就可以了。假如布阵的人手太少,还真不一定能耗得起。
大阵中仍是无数花瓣飞落,看形状像一片片洁白的小勺子,刮在妖兽的身上随即湮灭,彷佛消失在它的形神中,没有伤口,只带走那么一丝生机。
每一片花瓣所消去生机很微弱,假如换一名普通的四级导师手持玉兰刀,这头妖兽就站那里让他削,等他削得累趴下,妖兽也不一定有事。
可此时是在大阵中,三百六十人轮番消耗它,莫弃等六级导师也绝非庸手,司马值更是大成修士,只要它冲不出大阵,结局便已经注定。
华真行只在云端观望,因为他此刻也凑不进大阵。他虽有玉兰刀,但还没有修习过玉兰刀阵,此阵为司马值所创,这次回几里国还没有来得及学呢。
但眼下形势也用不着华真行再插手了,司马值等人自能搞得定。华真行在云端观望主要是警戒外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头妖兽袭击工地,是否另有高手驱使?
有了在芮诗国遭遇雪狼妖王的经历,华真行也不得不警惕。但此刻晴空万里,四野并无任何异状,至少华真行没有察觉还有什么人潜伏在左近。
妖兽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处境,几次想飞天而起破阵。华真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假如它真能破阵冲出,就赶紧给它打落回去。
但司马值显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妖兽几次跃起,都被无数密集的花瓣缠绕,不辨方向又落回地上,始终为大阵所困。
这时司马值突然收到了华真行的神念:“这妖兽生机已衰,恐会自爆玄牝,速斩!”再抬头只见妖兽已站定脚步,独角的尖端正在发出眩目的亮光。
司马值一声厉喝,漫天花瓣不再如雪飘飞,而是化为一柄柄利刃,朝着大阵中央的妖兽集中攒射,就似雪崩般将其淹没。
玉兰刀阵并非没有凌厉的杀伐手段,司马值先前只是在拼消耗而已,此刻得到华真行的提醒,运转大阵发出了蓄势已久的全力斩击。
妖兽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漫天花雨也随即消散无踪。再看布成大阵的三百六十名导师,绝大多数都是一脸兴奋之色,好像还意犹未尽。
只有司马值、莫弃等最先出手的十二名导师气喘吁吁,看上去脸色潮红似是内息不稳。华真行收起小板凳从天而降,司马值赶紧上前道:“华总导,您怎么来了?”
华真行:“你们与这家伙缠斗了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从养元谷赶来了。”说着话拿出了几瓶灵丹,“这些都是昆仑各派最好的疗伤药,你们先拿去。”
十二名导师也不客气,各拿一瓶,司马值又问道:“这是什么妖兽?”
华真行:“犀渠!刚才本有机会摄取妖王玄牝珠,就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算太可惜,精气于此地散去,也在碧空洗大阵这方天地中。”
司马值:“原来这就是活着的犀渠!它难道是因为这座大阵而来?”
建于掩月湖的碧空洗大阵,可称墨大爷改进后的2.01版,凿建时没有布下如碧空湖那般春雨剑阵,而是将一头犀渠妖王的遗骸先炼制成天材地宝,再置入阵法。
明日安放阵枢的同时,华真行就打算将那头犀渠妖王留下的玄牝珠置入碧空洗上方,就似九转紫金炉大阵的九转紫金丹,以其为药引可炼制春容丹。
犀渠不是黑荒大陆上的犀牛,是上古时的一种怪兽,并非生活在大草原上,而是出没于高山野林中,如今几乎绝迹,只在昆仑仙境以及某些秘境中才能见到。
掩月湖大阵的凿建,就是司马值带队指挥的,他当然知道布阵之器中有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因此惊动了另一头犀渠妖王?
华真行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有这么巧,我会查清楚的!你们刚才演练的,究竟是什么大阵?”
司马值:“玉兰刀阵啊。”说着话用一道神念心印,将阵法传给了华真行。
华真行:“十二人成阵,可称玉兰刀阵。但你今天这三百多人的架势,已经量变到质变了吧,不是普通的玉兰刀阵了。”
司马值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才已经给它起好了名字,就叫——万花丛中阵!”
华真行微微一皱眉:“这什么名字?”又一指那倒地的犀渠道,“万花丛中累死牛吗?”
周围的一众导师闻言都笑了,总之今天发生的事情很突然,非常惊心动魄,但过程和结局都令大家很是振奋。
众导师临危不乱、迅速结阵,大家配合默契、团结一心,生生耗死了一头强大的妖王!
530、送菜的
今天工地上聚了一千多名导师和学员,就是因为要感悟明天大阵正式落成运转的玄机,并参加后天举行的庆典,没想到提前就有了这样的节目。
华真行扔出了小板凳化为一座高台,领着几十名导师上台,现场总结了方才事件的经过,对临危不惧的众弟子提出表彰。
司马值一战成名,下一步,玉兰刀阵将成为养元谷弟子都要修习的阵法。
那头犀渠妖王的原身怎么处理?和雪狼妖王一样分解干净,天材地宝都收起来入库,至于食材部分,就在后天庆典上做火锅吧。
华真行甚至有种荒诞感,这头犀渠妖王难道是来给庆典送菜的?雪狼妖王肉不适合四境以下的弟子吃,但犀渠妖王肉却是可以的。
犀渠的肉很紧很韧,很难煮烂,一般人也嚼不动。但这难不住烹饪大师华真行,先切成块以法力均匀锤击,然后再片成灯影薄片,涮锅正好。
这么大一头犀渠,剔出来的净肉加处理好的内脏,怎么也得三、四千斤。华真行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将食材处理的手法都教给了众位导师,大家一起来加工吧。
犀渠妖王的肉,其灵效能强筋健骨,哪怕二境修士都能食用,而在场的学员至少都是三级养元师,吃它当然没问题。
等到后天的庆典上,导师们就吃雪狼火锅,学员们就吃犀渠火锅,都能过瘾!
简短处理了眼前的场面,众导师带着学员各回安排好的驻地,很多人仍在兴奋地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总结玉兰刀阵的配合演练情况,展望明天的仪式和后天的庆典。
司马值等人各服灵丹调息疗伤,紧接着潘采、曼曼、洛福根、连娜、祝玉京、陈凤等人陆续赶到了,又打听了一番情况。
他们中有人原本是今天晚上来的,有人按计划更是明天才会到达,但听说突发状况纷纷提前来了。李敬直、沉四书等人也正在路上呢,接到最新消息也都松了一口气。
……
掩月湖的形状如一弯上弦月,将规划中的新非索港市区抱在怀中。就在月牙的中心位置,有一座半岛伸入湖中。非索港春容丹中心,就将建在这座半岛上。
华真行当年那个梦,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回忆中细节越来越丰富。他梦到的那座非索港市,就是他将要打造的新非索港。
记得在梦里,欢想国最早的春容丹中心就设在非索港。可是在现实中,春容丹中心却设在新田镇。
在建造这座新城市之前,华真行首先要打造掩月湖以及一座新的碧空洗大阵,然后将春容丹中心整体搬迁过来。
春容丹中心的规划与建设,不在欢想人居奖的“考题”的范围内,就由养元谷弟子自行完成,与打造掩月湖大阵同步进行。
在欢想特邦搞工程,首先建设的是工人驻地,按照永久性居民生活区的标准。养元谷弟子自家的工地也不例外,凿建掩月湖大阵,首先建的就是生活区。
最高峰时上千名养元谷弟子都在这个工地上,总得有地方住吧。生活区就建在半岛“根部”的位置,将来与非索港主城区衔接一体。
这个生活区是养元谷的导师和学员们顺手建起来的,他们的效率远非普通人能比,其规划以及各栋宿舍楼的设计,有点像芜城的欢想园,但更像华真行曾梦见的样子。
这里不仅是将来的春容丹中心员工居住区,在新非索港的建设之初,也可以划出一片当做援建工人最初的驻地。
按照欢想实业的宿舍分配标准,这个生活区可居住几千人,但如果挤一挤,住上万人也没有问题,毕竟工地上不是谁都需要单人单间,更别提两居室或三居室了。
新非索港大规模开建还要等到明年,春容丹中心的搬迁也没有提上日程,但这个生活区倒是提前建好了,还通上了临时水电,更有集体餐厅。
当天晚上,华真行还召集了三十多名导师开了个小灶。名为小灶其实规模也够大的,摆了整整三桌。
曼曼露了一小手,用冬笋做了三道菜,华真行也亲手做了三道,另有两位导师献艺,总之很丰盛。
席间聊到了掩月湖大阵的凿建情况,再次确认了明天及后天的安排,谈得最多的还是今天的犀渠突袭事件。曼曼私下提醒华真行,再联系约高乐试试。
芮诗国遭遇雪狼妖王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约高乐却始终联系不上,打电话总是转入语音信箱,也不见回个信。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晚饭后,华真行独自一人离开生活区走入半岛,这里有一大片平整好的空地,就是将来春容丹中心的选址,也是白天司马值率众人斩杀犀渠妖王的地方。
穿过空地走到半岛的尖端,此地有一座九孔长桥,通往湖中的一座岛屿,碧空洗大阵的阵枢位置就设在岛屿上。
掩月湖和碧空湖的格局并不相同,将来从春容丹中心到达大阵中枢,不需要坐船,从桥上过去就可以。
如今掩月湖还没有蓄水,桥只是一座九孔旱桥,岛也只是旱地上的一座小丘,但是小丘上的围墙、庭院以及石亭已修好。
假如掩月湖已经完成蓄水,那么从特定的角度自高空往下看,这座半岛和这处阵枢,就像是高耸入天空的山峰,而湖中另外九处的阵眼则像围绕峰尖排列的群星。
华真行来到阵枢所在的石亭中,掏出手机又拨通了约高乐的电话,突然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急转身望去。只见约高乐就靠着一根亭柱而站,恰好也掏出了手机。
“约先生,您可不兴这么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
“我知道你要找我,早就在这儿等着你来了。明明是你自已没看见,还怪我吓唬人?”
“这话就没道理了,以您的修为假如不想让人发现,我怎么能看见?
我可是找了您半个多月了,却一直联系不上。感觉您好像故意在躲着我,身为合作伙伴,这可不太应该啊。”
“你是为上次那头雪狼的事情?我得先回冈比斯庭处理一些首尾,所以今天才来。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还是见一面比较好。”
“不仅是为上次的事,也为今天的事,那头犀渠妖王又是怎么回事?”
约高乐拍了拍旁边的石栏:“这么凶巴巴的干嘛,这事又不是我干的!原本是你的事,我还得想尽办法帮忙擦屁股,你有火也不应该发到我头上。
你的生意做大了,涉及的利益太大了,再想韬光养晦也苟不住,被人盯上是难免的。修士遇事做事,别吹胡子瞪眼,坐下好好说话。”
华真行在石栏上坐下:“我没吹胡子瞪眼,根本就没留胡子!”
约高乐:“巧了嘛不是,我也没留胡子。”
华真行:“您就别跟我打机锋了。”
约高乐:“那就说事情,你有没有算过一笔账,按你我签订的最新总代理协议,每年涉及到多大的利益?”
仅仅是去年,春容丹中心交付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的春容丹,就高达两万一千盒。
其中约一万盒左右由约高乐控制的渠道直接销售,七千盒左右由游方分销,四千盒左右由白少流分销。
不算渠道加价,也不计终端客户所付出的其他代价,仅仅是华真行这边拿到手的货款,就高达四千二百亿东国币。
按照华真行与约高乐、白少流、游方达成的协议,每年的总供应量最多不超过三万盒。销售渠道目前能吃得下,但产能还没有跟得上,所以去年总计只供应了两万一千盒。
如今第二座碧空洗大阵即将落成,只要上游生产能保障,每年三万盒的产能也没问题了。假如就按这个数字计算,未来七年,春容丹中心每年的收入将高达六千亿东国币。
这是近千亿米元的现金流啊,怎么可能再藏得住?其利益之大,已经足够让很多势力都动心思了,尤其是那些知道消息但又不了解内情的势力。
见华真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约高乐又笑道:“你清不清楚,你或者说欢想实业,如今究竟多有钱?就是一座会下金蛋的大型养鸡场啊!”
华真行终于摇头道:“就算我们这群人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但这里也不是什么养鸡场。”
约高乐:“嗯?”
华真行:“蛋是我们自已下的,也归我们自已所有,我们自已养活了自已,不需要谁来投喂,不受谁的圈禁,也不存在什么世俗意义上的鸡场主,这里是我们自已的家园。”
约高乐:“你这种说法,有点意思。”
华真行:“这不是我的说法,而是按照您的比喻。我们并没有掠夺谁的财富,也没有发明一种游戏,通过交易规则把别人的财富装到自已兜里。
我们是实实在在的生产者,所得的一切并不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而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并没有、由我们自已创造的。
这世上原本并不没有春容丹,我们打造了新几里国、建设了北洛河流域,不仅能够养活我们自已,还生产出了春容丹,这就是我们创造的财富。
谁想要春容丹,按照现行世界的规则,就得拿相应的财富来交换,信用中介就是货币。您说我被人惦记上了,他们惦记的是什么呢?”
约高乐摆了摆手道:“小华,说话别这么激动!也不要揣着明白装湖涂,先别说惦记你什么,还说那个养鸡场吧。”
华真行:“您一再强调养鸡场这个概念,就是因为世俗中的养鸡场都是属于场主的,而有人想当这个鸡场主,对吗?”
约高乐点头道:“你还真说对了!但是照你的说法,这里不是养鸡场,那么风自宾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据我所知,这里所有的产业,包括每一寸土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在他的名下。”
华真行:“正因为有您刚才的说法,才需要风自宾这个人的存在。”
约高乐:“不不不,刚才不是我的说法,只是代表了世上某些人的看法。就别纠缠这种细节问题了,你继续,风自宾这个人设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在很多人看来,每一寸土地、每一份资源、每一处产业,都必须是有主的,尤其是可以交易的。
哪怕我宣布它公有,将来有人也会想方设法将其私有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看到过无数这样的故事。
届时可能我已经不在,哪怕我还活着,又能怎么办?难都像推翻旧几里国那样重来一次,再推翻将来那个欢想国?
既然世上有太多人只熟悉这种规则,只拥护这套制度,那么风自宾就有存在的必要。一器不二御,一物不二主,至少按照这个世界现行的法理逻辑,这一切已经属于风自宾。
所以对我而言,需要法理意义上的风自宾的存在,但平时又不需要这个人出现。”
约高乐击掌道:“精彩,实在精彩!没想到华总导小小年纪,却早有深谋远虑。”
华真行:“在芮诗国的时候,有人对风自宾下手。难道他们认为,抹杀了风自宾的存在,就可以下手巧取豪夺,占据他名下的产业?”
约高乐:“说正事吧!那头犀渠来自一个北罗秘境,前不久它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人残杀了它的同类,只为用其骨骸炼器、在这里布置法阵。
这位妖王脾气不太好,也不喜欢跟世人打交道,常年只在秘境中修行。它听说这个消息便离开秘境赶来了,发现事实果然如此,所以就直接动手了……”
都说眼见为实,但世事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那头犀渠亲眼看见了有人将另一位犀渠妖王的骨骸炼制成了法器,并在此布下大阵,却不知此事别有内情。
另一头犀渠妖王并非被养元谷残杀,而是自已作死,祸乱世间被东华上仙收入炼妖葫,少说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偏偏一千多年后炼妖葫落到了华真行手中,他又是个勤俭持家、敬惜物用的好孩子……
司马值怀疑犀渠妖王就是被碧空洗大阵给招来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但那妖兽一言不发就展开了攻击,真正的原因还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531、陛下何故谋反
华真行皱眉道:“那头犀渠妖王来自什么秘境,又是什么人在挑唆它?”
约高乐反问道:“你去过正一三山吗?”
华真行一怔:“当然去过,难道你想说此犀渠来自正一三山?”
约高乐赶紧摆手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养元谷比正一三山如何?”
华真行:“虽同为仙家洞天,但今日的养元谷比正一三山,规模气象还远远不如,毕竟那里已经营千年。”
约高乐朝着半岛方向比划道:“华总导也不必太谦虚,至少据我所知,千年以来哪怕最巅峰的时期,正一门也从未有过养元谷这么多弟子,比人头肯定是你厉害!
之所以提到正一三山,就是想告诉你,世上除了昆仑仙境外,还有像正一三山、养元谷这样的洞天福地,另有秘境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我说的这处秘境,为古神联盟所掌控。古神联盟你应该听说过,上次你在碧空湖斩杀了一位大神术师菲力斯-尼禄,他就是这个神术师组织的头目。”
华真行:“今天的犀渠妖王来袭,是因为我大前年杀了菲力斯?”
约高乐:“这只是原因之一。”
华真行:“那还有别的原因?”
约高乐:“你前不久杀的那头雪狼妖王,也是来自同一处秘境。”
华真行:“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吗?”
约高乐:“驱使雪狼妖王的人,却不是来自古神联盟,而是冈比斯庭的九级大神术师休尔,这个人是冈比斯庭中有名的鹰派。
他向来主张对所有不合作的势力采取强硬态度,总之绝对不能手软,认为如此才能维护冈比斯庭的荣光。”
华真行:“是这个人找我的麻烦?他有这精神头和精神病,为何不去找昆仑盟干呢?”
约高乐苦笑道:“还真干过,只是没干过呀,连他们派系的老大都给干没了,想当初白少流就是这么成名的……所以休尔这个当年的小弟,才成了现在的老大。”
华真行:“那他就来找我的麻烦,难道是我看上去好欺负吗?”
约高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好像真是这样唉,至少风自宾伪装得很好,看上去就是这个有钱人。”
华真行:“这特么没道理啊,他咋不去幼儿园逞威风呢?不就是神经病嘛!无论是散行戒还是神术师守则,这都是不允许的。”
约高乐:“所以那天他放出雪狼妖王之后,庭宗冕下便亲自出手,把他锁拿回冈比斯庭了。”
华真行:“怎么处理的?”
约高乐:“冈比斯庭高层的意见不一,处罚肯定是要处罚的,分歧就在于怎么处罚。
他是冈比斯庭内部一个派系的代表,态度也是忠于庭宗冕下的,况且已有九境修为,这种人是不太好杀的。”
华真行:“怎么不好杀?假如那天他的图谋得逞,会害死多少无辜?”
约高乐:“看来你是真不明白。”说话的同时发来一道神念。
九境修为已脱离了凡人的概念,除非迎来天劫形神俱灭,否则就算被斩杀,也能托舍重生。所谓托舍重生,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类似于带着记忆转世。
修行缘法是公平的,就算转世重来,也不会一生下来就有九境修为,而且是随着生理的发育,逐渐恢复前世的见知。
一位九境修士的见知远超凡人,修行中所有的关隘他都曾经历,也有属于自已的感悟,重新踏上修行之路比一般人要容易得多。
华真行惊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堪称不死不灭呀!”
约高乐却苦笑道:“不是这么回事,所谓托舍重生,也未必能够恢复前世修为,甚至不知还须再历几世几劫,轮回本身就是一种困境。”随着话音又发来一道神念。
托舍重生听上去很神奇,但过程却不是那么想当然,重新踏入修行门径亦有诸多艰难。功诀感悟不缺,但前世所获得种种机缘未必能重现,须历的劫难却一样不少。
比如突破二境的身受劫,假如没有先天好体质,则很难破关,再比如突破五境的风邪劫,对于散修而言更是凶险莫名。
假设一种情况,若是在当年的非索港那种环境下,谁敢说自已生下来就是健康的、又能安然活到成年?
所以有人可能就困于轮回中,一世又一世,有时恢复了当年见知,也无法再拥有当年的修为,有时尚未等到完全恢复见知,恐怕人就已经没了。
轮回中的每一世,都有新的见知积累,这样一世又一世的消磨下去,当年那位九境修士的主体意识也会渐渐被冲澹,人也不复当初之人、沉沦于轮回中。
在这种情况下,若执着于前身之事,恐怕连派突破四境的魔境劫都过不去,更别提突破九境的苦海劫了……
也不知约高乐有过怎样的经历,对九境修士的托舍重生有如此多的感慨。但是无论如何,修为达到九境,这种人就是不好杀的。
你杀了他,他说不定又换了个身份从哪里冒出来,既掌握着前生的所有隐秘,而且身份又变得更加隐蔽,真要做什么,会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另一方面,休尔大神术师也是冈比斯庭中某一派系的代表,直接把他杀了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内部的撕裂,所以冈比斯庭高层之间也有分歧。
华真行追问道:“那冈比斯庭打算怎么处理呢?”
约高乐:“给他关起来,对外就宣称其闭关修炼。但是你放心,在你打不过他之前,庭宗冕下是不会把他放出来的。”
华真行愣了愣,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念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可是据我所知,当年那个叫凌吉伟的也是一名九级大神术师,不是让风先生给宰了吗?”
约高乐:“只说不好杀,没说不能宰啊。他的情况不太一样,就算有幸托舍重生又修行有成,还能怎样?
假如他选择重新做人,那么前身因果不论;假如他还要纠结于前身恩仇,你看昆仑盟能不能饶了他?”
华真行又一拍脑门:“不对,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约高乐:“又不是做考卷,有什么不对的?”
华真行:“不说凌吉伟了,就说那个休尔。您说他是冈比斯庭中鹰派的代表人物,主张对所有不合作的敌对势力,都要坚决打击。
那么古神联盟也是冈比斯庭之外的神术师组织,就是他的打击对象啊,为什么两者之间还有勾结?古神联盟的雪狼妖王怎么会受他驱使?”
约高乐:“这种事,想明白了也很简单。你知道白手套吗?肯定知道,你也搞了好几个基金会。有白手套就有黑手套,以反派的身份出现,专门干脏活、送业绩、刷经费。
外部这样的组织,和冈比斯庭内部这样的派系,往往是一体两面,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总之据我调查,休尔找到了古神联盟,进入秘境把雪狼妖王带出来了,指使雪狼妖王去干掉风自宾。就算是雪狼妖王干脏活,也要制造一场雪崩掩人耳目。
可惜雪狼被你干掉了,还那么凶残地被下了火锅。再加上尼碌也是你杀的,所以不用休尔再做什么,古神联盟自会找你的麻烦……”
华真行:“原来约先生什么都知道,那为何此刻才来?”
约高乐:“我呀?其实就是来吃火锅的。”
华真行:“晚饭刚吃过,宵夜时间还早。约先生,还是再说说那个休尔吧。一位九级大神术师,会为了单纯的利益做这种事吗?”
约高乐想了想,又发来一道神念,展示了一座雪山上两个人对话的场景。其中一人身穿镶着金边的神袍,但面目形容看不清楚,手中拿着一支法杖。
另一人单膝跪在他面前,应该就是那位休尔大神术师了。
很显然,这段谈话就发生在华真行与雪狼妖王斗法的同时,按约高乐的说法,是冈比斯庭的庭宗冕下亲自出手,锁拿了幕后驱使雪狼的休尔。
休尔最终缠绕着金色的锁链被带走了,那位庭宗冕下动手之前还说了一番话——
“冈比斯庭的荣光,来自信仰与忠诚。若失去了信仰与忠诚,只剩下了阴谋与力量,那么力量便毫无意义,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它。
他也许信奉神,也许不信奉,你有你的忠诚和信仰,可以在内心中去审判他。但你审判的方式超出了界限,你没有这个资格与权力……”
华真行微微皱眉道:“他驱使妖兽制造雪崩,不仅谋夺本不属于自已的东西,还要滥杀无辜,您却与他讨论什么忠诚与信仰?”
约高乐赶紧摆手:“不是我跟他讨论,是庭宗冕下对他的批语,你不要搞错人了!”
华真行:“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比如我叫华真行,但世上还有一个风自宾。假如没有风自宾这个身份,我还真没法想通很多事情。
比如我就没有想到,墨大爷居然混进欢想人居奖评委会了,但是又转念一想,既然我都可以是风自宾,他老人家为什么就不能当评委呢?”
约高乐:“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华真行:“是您自已说的,来这里是为了吃火锅。我想告诉您的是,这里不仅有雪狼火锅,还有犀渠火锅呢!”
约高乐不接这茬了,语气一转道:“关于忠诚和信仰,休尔是一位大神术师,所以庭宗冕下才会那么说。
你调查过我的简历,应该知道我是一位神学家,就给你讲个小故事吧。曾经有一位很着名的美食家,他不是信徒,问过我一个问题。
在冈比斯庭的《圣约》中,将饕餮列为罪行,他虽非饕餮之徒,但人生爱好就是品尝天下美食。
按他的说法,当美味在味蕾上绽放,感觉生命意义得到了升华。他并不贪吃,只追求世上最极致的美味,在追求的过程中感受到人生的自由。
他的追求并不需要世俗所谓的高尚认同,也与造物主无关。所以他问我,信奉造物主,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当时我只反问了他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吃屎呢?
华真行微微一皱眉:“您居然还有这么粗俗的时候,和一位美食家讲这样的话?”
约高乐:“我说错了吗?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讽刺,就是很认真的一句话,是谁教会他分辨世上的美味?”
华真行:“他肯定回答是他自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约高乐:“不错,他就是这样回答的。
但我告诉他,他能够品尝世间美味,是因为有健康的身体、正常的味蕾、清醒的神智。造物主给了人感知和欲望,人才有了满足欲望的意义。
所以得感谢造物主,让他拥有了这一切。假如他是一头蜣螂,食物就是粪球,当然不会体会到雪狼与犀渠的美味。”
华真行:“这么打比方,您还想不想宵夜了?”
约高乐:“那就换一种说法。有人说他不在乎灵魂是否得到救赎,就在乎享受美味,可是我却要告诉他,清醒的灵魂才是前提。
假如他是个神智不清的疯子,连饭和翔都无法分辨,谈什么去享受美味?那么在他的世界中,连美味这个概念都不曾存在!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如果失去了信仰和忠诚,力量便毫无意义,因为我们不知道要用它去追求什么。
造物主给了人们欲望,才有了满足欲望的快乐,有的人却忘记了这一切的根源。”
华真行:“您还真是一位神学家,但哪怕不是神学家,也能说出一样的道理。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灵智的意义也在于此,修行更是。
生命意味着可以做出主动的选择,灵智意味着可以去思考分辨,修行意味着可去实现自我、找寻根源。”
约高乐:“对一位神术师而言,就是可以与神同行,向造物主看齐。”
华真行:“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会是想向我传教吧?但您还没有解释,一位九级大神术师为何会做那种事?”
约高乐:“华总导也许不太了解冈比斯庭,也不太了解那样一群人。要说休尔没有信仰与忠诚,那不可能的。
你以为他盯上风自宾,单纯是因为春容丹能赚钱吗?当然不是!你认为他已经看到了生机药剂对这个世界巨大的意义,倒是说对了。
在他看来,生机药剂的出现,甚至已经有规模化量产的可能,就是神赐予人间的礼物。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掌握在一群黑荒土着和华裔移民手中?
他个人甚至未必一定要去占有什么,这对一名九级大神术师意义确实不大。驱使他言行的,不是单纯的利益,而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是他自以为的忠诚和信仰。
这种强烈的自我,使他们的自尊不能受到质疑。
哪怕身怀愚蠢的偏见,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们的错误,他们仍抱有顽固地荣誉感,坚信自身的道德与价值优于你。
假如事实不符合他的期望,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一点,还会更加固执地想去改变事实,或者将事实扭曲到他所认为的正轨。
小华,假如你证明了你比他更有道德感召力,给世人赋予了更高的价值,这种人是不会承认的,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否认你的正义性。
这就是他所谓的信仰与忠诚,却不知在神的眼中,就像个哭闹的孩子……”
华真行插话道:“哭闹的孩子,这个比喻也未免太轻描澹写了吧?”
约高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假如只是哭闹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是真能带来灾难的。”
华真行:“您所信奉的那位造物主,假如真的来到了人间,恐怕看冈比斯庭也不会顺眼吧?”
约高乐笑了:“我也深有同感!假如神真的来到了人间,说不定已经收拾了冈比斯庭,而这样的神罚可能也是一种挽救。”
华真行:“我这么说话没问题,您这么说就不太合适了……怎么有种皇帝陛下要造反的感觉?”
约高乐笑道:“假如倒退到新联盟成立之前,或者是你刚刚成立新联盟的时候,某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已成了几里国总统,叫什么名字来着?”
华真行:“贝克来,如今是文史纪念馆的讲解员。”
约高乐:“对,就是那位贝克来总统,你会怎么办?别以为我在开玩笑,以你家三位老前辈的手段,不是做不到这一点。”
华真行怔了怔,一言不发开始往外掏东西,约高乐追问道:“咋啦,怎么不说话了?”
华真行:“该做火锅了,约先生,要多叫几个人一起过来喝酒不?”
约高乐:“算了,这地方也不大……再说了,这么晚就别打扰大家休息了。”
华真行:“我原本有件东西想给您,顺便跟您换件神器啥的,但是现在想想,还是等几天再说吧,至少把眼下的事情都办好了再说。”
约高乐:“哦,什么好东西,为啥改主意了?”
华真行:“先不告诉你!因为我生气了,虽然不是冲你的。”
532、蒙恩花园
碧空湖大阵的阵枢所在叫碧空亭,掩月湖大阵的阵枢所在叫掩月亭,按照这个惯例,今后再造碧空洗大阵,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命名。
掩月亭与碧空亭的形制几乎一样,亭有四柱,亭顶却是圆形。在亭子的正中央,放置了一尊形制很少见的四足圆鼎。
鼎中央有个圆形的凹槽,便是安放碧空洗的位置,而玄牝珠将放置在碧空洗正上方的攒尖葫芦亭顶中……这些都是华真行明天要干的活。
圆鼎也是丹炉,由养元谷众导师在研究院中合力打造。丹炉打造完成之后通常需要祭炉,常见的方式就是炼一炉丹药,华真行这次则选择涮一炉火锅。
水行丹法也是丹法的一种,听名字很玄奇,其实普通人几乎都熟悉,最常见的就是熬药。
它是一种液炼法或液粹法,既可以利用在特定压强下特定液体的沸点来控制温度与火候,也可以对不同物性的材料换不同的溶剂。
圣约翰公司将春容丹再加工成生机药剂,虽是商业包装的嘘头,但多少也有改善服用效果和服用感受的作用,其中也用到了水行丹法,但他们未必叫这个名字。
所以说涮火锅也是一种古朴原始的水行炼丹法,其目的不是为了炼制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为了将食材弄熟并入味,使其更适食用。
不同的锅底和蘸料各有讲究,食材更是如此,在历史上形成了诸多流派。至于今天这一顿火锅很特别,既是火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灵丹妙药,因为食材很特殊。
华真行信手施法,凝结空气中的水汽汇成净露,这一手本事他主要跟曼曼学的。
然后他取了好几根骨头棒从中间敲断,下到丹炉中煮汤。这是犀渠的骨头,看着就像牛的大腿骨,其实是相当于人脚面的跗骨。
他烧柴生火,而以法力将水煮沸,这是在熬汤底。约高乐皱眉道:“这些骨头可都是天材地宝啊,用来做火锅是不是可惜了?”
华真行头也不抬道:“熬汤入味而已,新鲜的正好。熬过汤的骨头仍然是天材地宝,又不会把它弄丢了。”
约高乐:“我还以为你要拿它们喂狗呢。”
华真行:“什么狗能啃动这种骨头?”
约高乐:“我想问的是——什么汤能煮烂这种肉骨头?想把汤底熬入味,得等到什么时候?”
华真行:“别着急嘛,多等一会儿就到了宵夜时间。”
约高乐:“你是吃完晚饭来的,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再说了,就用清水这么煮,明天中午它也熬不到火候啊,你不打算启动大阵了?”
华真行:“以您的修为,几年不吃也无所谓吧?”话虽如此说,他还是伸出双手按在了鼎身上,似有无形的火焰升起,迅速包裹与覆盖了这座丹鼎……
这座丹炉没有盖子,却没有丝毫的气味散发出来,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华真行终于松开双手,微微喘了几口气,好像也是累得不轻。
诱人的香气瞬间溢满了这座石亭,只要闻一下,感觉口水就会忍不住流出来。华真行吸了吸鼻子又开始往汤里投各种调料,香气渐渐变得越来越诱人。
约高乐:“方才是南明离火?”
华真行:“约先生好眼力,连这都知道。”
约高乐:“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认识!你是跟谁学的?”
华真行:“我突破四境修为后,杨总教的。后来我亲手炼成了第一炉春容丹,杨总才告诉我这手术法叫南明离火。”
约高乐:“你居然用它来做菜?”
华真行:“我学了之后,最早就是用来做菜的,后来才用以炼丹。”
约高乐:“南明离火之要义,就在控制精微,火候只要稍微差一点,菜可就没了。”
华真行:“是吗?我倒是从来没出过岔子,从小就是用丹炉做菜的,杂货铺的九转紫金炉。”
约高乐:“你家那九口丹炉都是上古神器,各有各的名字,不叫什么九转紫金炉!”
华真行:“我知道啊,九转紫金炉是阵法的名字,杨总用那九口锅灶布成了九转紫金炉大阵,我这么叫是顺口了……好了,可以涮了,蘸碟根据口味你自已打。”
两人聊了半天又忙乎了这么一通,等到正式开涮恰好是午夜零点左右。华真行取出桌椅摆上各色食材,就是雪狼肉、犀渠肉再加几种配菜和蘸料。
这鼎原本就不是涮火锅用的,所以有些深,两人拿的都是炸油条的长快子。约高乐甩开腮帮子吃得那叫一个欢,就跟饿了好几年似的,一点吃相都没有。
吃了半天他才放下快子道:“有酒吗?”
华真行顺手拿了两瓶酒放在桌桉上,约高乐又皱眉道:“洋酒?”
华真行:“洋酒这两个字从您嘴里蹦出来,还真新鲜!瓦歌矿业的负责人瓦格良,爱好搜罗美酒,听说我回来了,非得托人给我捎来两瓶他这几年收藏的最好的酒。”
约高乐:“这酒是挺贵的,但喝起来实在一般,有真正的好酒吗?”
华真行一挥手又换了两瓶:“本地土产,克林大曲。”
这顿火锅涮了将近两个小时,约高乐才打着饱嗝离去,他好像还真就是来吃这火锅的,告辞时还拍着肚皮道:“小华啊,你这顿火锅,真是越吃越美味!”
见他转身消失于夜色中,华真行却没有把桌椅收起来,而是在丹鼎的另一边又添了一张桌子加了两张长条凳。
随即只听一人笑道:“越吃越美味?这个傻子,这锅汤底到此刻火候才正好呢!”
华真行又被吓了一跳,但表现得极为镇定,转身看见来人便躬身行礼道:“杨总,您来了……哦,房掌门也来了!”
杨老头大大咧咧地走进掩月亭:“房掌门这次来参观欢想实业总部,我恰好有空,就一道来这里看看。
你小子很机灵啊,怎么知道我老人家就在这儿?那约高乐一走,这锅汤正好火候,你就又摆了桌椅碗快出来。”
华真行根本就不知道杨老头也在,更不知道房传蝉也一起来了,他又多摆了桌椅,原本是想把曼曼、洛克、连娜叫过来一起吃宵夜。
杨老头说得不错,这锅汤到现在熬制的火候才是最佳。华真行用南明离火术熬制犀渠骨,汤底虽然熬好了,但很多调料都是后加的。
然后再用文火炖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到了最佳的火候与口感,所以约高乐才会说越吃越好吃,现在可以喊曼曼来,再叫上洛克和连娜,也是好久没见面了。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呢,杨老头和房传蝉就到了,他赶紧答道:“我每次做了好吃的,杨总您定会现身,所以我就干脆准备好了……再叫几个人来陪您老和房掌门一起宵夜?”
杨老头摆手道:“那你就叫吧,能坐下就行。”
华真行以神念通知了曼曼等人,他们很快就赶来了,坐下后一起涮火锅,纷纷赞不绝口。众人当然也提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华真行又以神念对杨老头讲了更多的内情。
杨老头也暗中以神念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这种事用不着我老人家出手,如今居然也用不着你亲自出手了。”
华真行心里清楚,杨老头肯定不是碰巧路过。按他老人家的行事习惯,假如华真行能搞得定,他就不会现身出手。
如今养元谷也算有了长足的发展,甚至都不用华真行出手,司马值指挥的玉兰刀大阵就搞定了那头凶悍的犀渠妖王。
想必约高乐当时也到了,杨老头也在暗中盯着他吧。此刻华真行搞了这么一顿火锅,杨老头现身恰逢其会。
洛克如今是夏尔市的市长兼盟高官,而连娜是春容丹中心的主任。华真行原本想找他们聊的,就是新非索港的建设计划,以及将来春容丹中心的搬迁安排。
有杨老头在座,洛克和连娜又趁机请教了一番修行方面的问题。杨老头虽然不是神术师,但指点他们是绰绰有余了。
席间华真行问道:“杨总,您是否知道,在哪儿还能搞一件飞天神器?”
杨老头:“为什么要问这个,你不是已经有小板凳了吗?”
华真行:“今天发生的事情,使我感觉没有飞天神器很不方便。假如我不在这里,司马值并无飞天神器,我打算把小板凳留下来,还是宗门公用吧。”
洛克赶紧道:“华总导还要去芜城,没有飞天神器诸事也不方便。反倒是我的修为尚未大成,有非云靴亦不能发挥妙用,不如就由养元谷统一调配,眼下让司马师弟领用。”
华真行摇头道:“飞云靴乃是你祖传私物,养元谷不能因公而夺私器。若因我一番话就献于宗门,这是开了个坏头,今后叫其他人怎么办?”
两人又各自争让了一番,洛福根要将飞云靴献于宗门公用,而华真行认为这样做不合适,会在将来教别人难办,要把小板凳留在养元谷。
别人也不太好插嘴,杨老头居然也不表态。后来还是连娜提了能接受的建议,飞云靴不必献于宗门,但在洛克尚未突破大成修为之前,以私人的名义暂借给司马值。
最后华真行叹道:“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修为不足啊,假如已突破八境,也就用不着小板凳了。”
杨老头脸色一沉:“等吃完了小华且留下,我有话要单独说。”
一听这话,大家都没有耽误时间,赶紧吃完了闪人,把小华单独留给了杨老头,按照以往的经验,很显然杨老头又要教训人了。
但是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杨老头却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拿着长快子还是慢条斯理地涮着火锅。
他老人家不说话华真行也不多嘴,只坐在一旁负责斟酒,根据既往经验,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不说错就不会多挨骂。
华真行也不知道自已犯了什么错,但从小被揍习惯了,看杨老头这个样子就难免有点心虚。冷不丁就听杨老头问道:“你今天本来想用那枚大地之童,跟约高乐换一件飞天神器吧?”
华真行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
杨老头:“这你可就太吃亏了,神器虽珍贵,但冈比斯庭还不至于拿不出来。假如就是最普通的飞天神器,可赶不上那枚大地之童。”
华真行:“这不是生意,春容丹合作是生意,这件事是合作伙伴之间的人情。再说了,我没有打算把大地之童给他,就是给他看一眼。
一枚特殊神石而已,冈比斯庭应该不缺,真正有价值的是里面记载与刻录的东西。”
杨老头:“那你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华真行:“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的身份了。”
杨老头:“别欺负我老湖涂了,你难道是今天才想到的?”
华真行:“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直到今天,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有些话他没说,可能是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说吧。
但凌吉伟留下的大地之童中有记载,比如古神联盟控制的那处秘境,在罗巴联盟的维京国,名叫蒙恩花园。”
杨老头点头道:“的确有这么个地方,说是秘境不如说是洞天结界,反正不是小境湖那种方外世界。它与养元谷还有所不同,倒是与正一三山类似,但历史比正一三山还要久远。”
养元谷与正一三山有何不同?养元谷这样的洞天结界实际上是取巧了,它借助了扶风盘这件洞天神器打造,省去了最困难的一步。
但正一三山并没有依托某件洞天神器,它就是众高人联手凿建完成的,蒙恩花园与之类似,但其历史可以追朔到冈比斯庭出现之前。
说到这里,杨老头突然又问道:“你去过拉肯大花园吧?”
华真行:“去过呀,那里是别利国的王宫,这与蒙恩花园花园有什么关系吗?”
杨老头:“你,或者一个东国人,看见拉肯大花园,往往只把它当做一处景观,并不关心为什么要建造那样一种景观?
这么重要的建筑,怎么可以没有文化传统含义?他们的文化传统避不开宗教象征,从《圣约》中的尹甸园、玫瑰园,到沐浴神恩的人间乐土。
蒙恩花园既是你所谓的洞天结界,在罗巴联盟也是一处传说中的神迹,拉肯大花园王宫如此修建,自有其宗教文化的隐喻。”
华真行又给杨老头满上一杯酒:“杨总,您真是太渊博了,这些我还真没想到。”
杨老头:“别总拍我老人家的马屁,你还知道什么?”
华真行:“不是我知道什么,而是凌吉伟掌握了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他还记录了另一件事,有关那个休尔的。
凌吉伟的导师,就是原冈比斯庭的首席神术导师福帝摩。休尔的导师另一位大神术师格特,但在格特去世后,他又拜福帝摩为导师,却没有公开。”
这相当于昆仑修行界的师徒传承,甚至依附关系比师徒更加紧密。
格特去世后,他另行拜师本也没什么不可以,却选择了秘而不宣,这就不太寻常了。换句话说,其实他拜入了福帝摩的门下,成了福帝摩秘密培养的传人。
这就可能导致一种情况,在冈比斯庭高层中,大家以为他是这个派系的,实际上他却是另一个派系的。这个隐秘,同为福帝摩亲传弟子的凌吉伟却是知道的。
据华真行所知,当年与昆仑修行界发生冲突的,主要就是福帝摩一系势力,这场冲突他们既从道义上站不住脚,结果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福帝摩自已都被干没了,而凌吉伟更是殒落在福帝摩之前十多年。后来这一派系在冈比斯庭内部也成了清洗对象,在这个过程中新任庭宗才逐渐坐稳了位置。
休尔的身份当时并未暴露,躲过了这场清洗。凌吉伟是福帝摩的秘传弟子,应该就是从福帝摩那里得到了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
这就有点说不通了,因为洞天传承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一派宗主才能掌握的。那么福帝摩一系,和古神联盟究竟是什么关系?恐怕不仅仅是有勾结而已!
古神联盟的历史比冈比斯庭还要悠久,从来就没有接受过冈比斯庭的管辖。它在历史上与冈比斯庭爆发过多次冲突,但基本上都是冈比斯庭占上风。
冈比斯庭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而古神联盟逐渐式微,到最后虽仍不接受冈比斯庭的直接管辖,但也默认了冈比斯庭对《神术师守则》的监督。
对于这样一个传承悠久的神术师组织,假如抓不住把柄和借口,冈比斯庭也不好直接把对方给灭了。
其实对于冈比斯庭来说,尤其是几百年前的冈比斯庭,找借口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古神联盟能一直延续至今,另一个主要原因,据说还是因为蒙恩花园的存在。
毕竟在最后关头,古神联盟还可以退入蒙恩花园、封闭洞天结界,这样一来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弄它。
尽管如此,古神联盟在近代以来已日渐萎缩,对冈比斯庭更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这也是冈比斯庭没有最终铲除它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根据华真行掌握的最新线索,古神联盟恐怕很早之前就被冈比斯庭中的某一派系给悄然收编了,成为其外围的黑手套。
否则凌吉伟怎么会掌握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
凌吉伟比福帝摩还早死了十多年,根据他留下的信息,休尔也是福帝摩的秘传弟子,那么他很可能也得到了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
福帝摩殒落,其派系势力被清洗后,古神联盟恐怕又被休尔暗中控制。
假如事实如此,那么休尔能够进入蒙恩花园,并把雪狼妖王给带出来、驱使它制造雪崩企图暗杀风自宾,就更能解释得通了。
华真行原先只是看过凌吉伟留下的信息,但他并不知道休尔是谁,也不知道当初在芮诗国驱使雪狼妖王的就是那个休尔。
直至今天约高乐来访,告诉了他雪山上发生的事,华真行才将信息资料中的休尔和具体的人对上号,此刻又把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了杨老头。
他刚才怎么不说?倒不是不信任曼曼等人,而是这其中内情包括他的很多推测,涉及到的隐秘太多,知情这弄不好也会被卷进去,没看杨老头也让房传蝉先走了嘛。
介绍了所知的情况,华真行又问道:“约高乐刚才告诉我,雪狼以及犀渠袭击事件的内情,但这些破事,他却没说。”
杨特红:“你得到了那枚之童才能猜到这些,你怎么知道他也知道呢?”
华真行:“约高乐与白庄主的关系极好,白庄主曾为丹紫成解读这枚大地之童,其中记录了哪些内容,白庄主说不定早就告诉了约高乐。
就算白庄主没有告诉约高乐,以他的身份假如查不出来,也算是失职,所以休尔刚有动作就被拿下,否则谁会没事总盯着内部的一名大神术师呢?”
杨特红:“你才想明白啊?”
华真行:“我原先又不知道是谁在幕后驱使雪狼,今天见到了约先生,才想通了这些事。但我还有一点疑惑,洞天传承这种东西如此重要,凌吉伟为什么要留下来?
要知道他若是被人宰了,那枚大地之童十有八九要落在昆仑修士手中。”
像洞天传承这种东西,直接以神念心印传授最稳妥。用大地之童或玉箴之类的载体记录是为了以防万一,比如弟子没有大成修为,后世恐将失传。
凌吉伟肯定是没有这个担忧的,更谈不上留给弟子。他跑到东国暗算风先生假如失手,留下的东西十有八九会落在昆仑修士手里,为何还要这么干?华真行多少有些想不通。
杨老头叹了口气:“假如王丰收在这里,肯定转念就想到了。你不是那种喜欢玩阴谋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你还记得林太为吗?他虽然被你斩杀,却留下了查出陆高乾的线索。
当时昆仑盟和冈比斯庭还没有爆发全面冲突,福帝摩仍然是冈比斯庭的首席神术导师,控制着冈比斯庭最重要的派系势力。
按你的推测,其实古神联盟就是福帝摩控制的外围组织。假如有人得到了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起了心思想摸过去做什么,你猜会是什么下场?”
华真行:“那他怎么敢肯定,得到洞天传承的人就一定会动这种心思?”
杨老头一只手停在半空却不答话,原来是酒杯又空了,华真行赶紧给他老人家再斟上,杨老头这才说道:“嗯,想想也是,你不会动这种念头。
你是扶风盘之主,如今养元谷结界堪堪打造完成,想完善少说还要花百年时间。又有东华炼妖葫入手,也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完成祭炼。
可是换一个人呢?换成凌吉伟自己或像他那样的人,若是得到了洞天传承,就有机会拥有上古流传至今的仙家洞天结界!你觉得他会不动心思,不想去试试?
这就是凌吉伟留下的陷阱,假如是自已人得到了没什么关系,若是敌人得到了想偷摸做什么,就等于送上门,凌吉伟也算是给自已报了仇。”
杨老头分析得倒是挺在理,但实情究竟如何,凌吉伟已死,也没有办法证实了。大概连凌吉伟本人都没想到,这枚大地之童时隔二十多年才被人发现,落到了丹紫成手中。
丹紫成并不会高阶信息神术,拿着东西去找白少流帮忙。白少流倒是帮他解读了,然后他又把这东西送给了华真行,换来半个居民小区,堪称骚操作。
丹紫成、白少流、华真行其实都得到了蒙恩花园的洞天传承,但好像都没什么动作。
华真行又问道:“杨总,据你所知,古神联盟如今是什么情况?”
杨特红:“大猫小猫没剩几只了,原先除了蒙恩花园中的雪狼妖王和犀渠妖王,明面上也只剩下了两位大神术师,菲力斯-尼禄和詹姆-劳斯,算是四大巨头吧。
这四大巨头被你宰了俩,又被司马值带人宰了一个,只剩下詹姆-劳斯这一位大神术师了。假如詹姆-劳斯也没了,这处仙家洞天结界恐怕就要失传了。”
华真行:“这倒也未必呀,其实还有一个人得到洞天传承,就是休尔,但休尔如今被冈比斯庭关押了。”
杨特红:“你猜休尔不会交待?”
华真行摇头道:“应当不会,刑讯对大成修士无用。”
杨特红:“那么除了休尔和你们几个,假如还有人得到了洞天传承,应该是什么身份?”
华真行:“那就是当年福帝摩派系的漏网之鱼了,休尔是其秘传弟子,谁知道福帝摩还有没有别的秘传弟子,或者休尔也有秘传弟子呢?”
杨老头放下快子道:“这不就对了嘛!只要再弄死詹姆-劳斯,盯住蒙恩花园,看谁再能暗中出入掌控洞天,就是漏网之鱼,而且是大鱼。”
华真行:“弄死詹姆-劳斯?”
杨老头:“难道你会放过古神联盟吗?假如我告诉你,唆使犀渠妖王来此地突袭的人就是詹姆-劳斯,你难道会放过他吗?”
华真行:“当然不可饶恕!假如今天司马值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让那犀渠妖王冲入人群,不知会造成多大伤亡。哪有只许他们行凶,而我却不去追究的道理?”
杨老头:“其实就算司马值没反应过来,也造不成严重后果。约高乐就躲在天上看着呢,你来得时候没发现他,我老人家可是早看见他了。”
华真行:“约高乐也就罢了,司马值却不知您老人家也早就来了。”
假如司马值在这里可能会忍不住想吐槽,他费了多大的劲,搞了多大的阵势才斩杀了犀渠妖王,可是天上却有三名高手在看戏。
没有及时赶到的华真行可以先放到一边,而且华真行单打独斗也未必能搞定犀渠,但另外两位高人可是纯看戏啊,尽管他们都有本事阻止犀渠妖王。
杨老头一瞪眼:“说我?如今你不也学会了吗?难道你当时没躲在天上?你既然都想明白了,我给你一个建议,暂时别去找詹姆-劳斯。
约高乐知道你不会放过他,就等着你去动手呢,但这事还是让他自已干吧。古神联盟原先是冈比斯庭内部的人养的狗,自家恶狗自已处理。”
华真行:“可是詹姆-劳斯若再找麻烦呢?”
杨老头:“你觉得他还敢吗?此刻他恐怕躲进蒙恩花园了,想弄死他并不简单。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约高乐自已想办法。”
华真行:“假如冈比斯庭不动手,难道我就放过此人吗?”
杨老头:“假如他躲在蒙恩花园里不出来,谁都不好动手。假如他想跑出来透透气,肯定有人先沉不住气,就比一比谁更沉不住气吧。”
华真行未置可否,反正就是低头不作声,杨老头瞄了他一眼道:“我老人家很忙,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华真行:“没事了,就算有事也会想办法自已先解决的,尽量不烦劳您老!”
杨老头在丹炉沿上敲了敲快子:“逞能!你没什么要问的,我却有话要问你。你方才说要是早日突破八境修为,就用不着飞天神器了,什么意思?”
华真行一愣:“就是字面的意思呀。”
杨老头慢条斯理在丹鼎里展开一片犀渠肉来回涮,边涮边说道:“这犀渠肉,事先经过了捶打使口感更嫩,而且切得很薄,便于涮锅。
但它不能像普通的肥牛那么涮,下锅的时间得更久一些。这么加工后的肉片,差不多要四十到五十秒之间才是最佳火候,他们几个刚才都吃快了。
但是你不应该犯这种错啊!我看你几乎都是三十秒就拎起来蘸料了,反倒是曼曼比你表现的好得多,几乎每片肉都涮了四十多秒。
涮个火锅都这么不专业,还好意思说是我老人家的传人?”
华真行陪笑道:“这火锅是我摆的,得招呼大家,还得陪着您老说话嘛,涮得就快了些。”
杨老头:“涮肉又不耽误说话,你还是修炼不到家。假如心态急了,出手就不够沉稳,照说修士修行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可世人总会这样,哪怕大成修士都不例外。
修行中有一重劫数是磨砺心性的,就是从二境突破到三境的丹火劫,在修行中求得火候崇正即可,因此被很多人忽略,反正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
可就算你当时的火候把握得很好,并不代表此后什么事都能把握好火候。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分明有急躁之意。”
华真行:“我就是那么一说,真没有这个意思!”
杨特红:“真没有这个意思吗?也许只是你自认为没有,但观你近来行事颇显急切,总有时不我待之感,这难免会影响到你的修行,我说的是也不是?”
华真行悚然一惊,起身道:“是!多谢您老点醒。”
修行中有时候差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点醒,华真行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已的问题,换个人恐怕也看不出来,更不会这么对他说话。
华真行可以去点化去祝玉京、点化陈凤、点化潘采,但他自已也需要人来点化。
533、雨后风光
杨特红又敲了敲快子:“坐下好好的涮你的火锅!世上这么多修士,每破一境都很艰难,有人甚至终身不得破境,比如修到二境圆满,一辈子就是二境圆满。
至于大成修为那更是了了无几,你看看房掌门……就不说房掌门了,你看看潘采,突破大成多少年了,始终不得六境圆满。还有人六境圆满,却终身窥不见七境门径。
很多人别说能否度真空劫,就连证入真空的机缘都没有!修为境界,并不是你想努力就有结果的,更非想当然!
天天去健身房举杠铃,再怎么下苦功,也练不成万斤之力,十有八九还会把自已给弄伤了,更没法靠举杠铃拿个数学高分,你明白了吗?”
华真行点头:“明白了,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
杨老头:“你最近都在怎么修炼?”
华真行:“我在祭炼葫中世界,感觉特别契合养元术。”
杨老头:“七境修为,无中生有、蕴化生机,确实很契合养元术。但你想用这种方式彻底炼化炼妖葫,则永远不可能。
七境修为,又称胎动境,八境修为,又称婴儿境,从七境到八境,须脱胎换骨,又称换骨劫。
脱胎换骨求证八境,修为成就便是超脱众生族类之别,所以八境以上的妖修可称妖王。妖王玄牝珠能代替九转紫金丹当成炼制春容丹的药引,就是这个原因。
都脱胎换骨了,也就不受出身族类之限,哪怕狗也能修成人身——真正的人身。可为什么会有玄牝珠这种东西?它是形神所凝,代表其出身根本。
就算超脱众生族类,一切修行也自其根本始,所以妖修必有一项天赋神通,就是能变化原身。而换骨劫之要义,有人却常常领会不得。
欲求脱胎换骨,则更不能失其根本。所以这并不是狗变成的人,而是狗超脱于狗。你不论怎么修行,你还是你,由始及今之你。
七境修为,若谈身心境界,修的便是这个‘我’,以此为根本,才能窥见脱胎换骨玄妙,是“我”可脱胎换骨,而非我不再是我。
七境至八境最大的关隘便在于此,不可有急躁求成之心,否则永远找不到火候。我从不担心你懈怠,只担心你急不可待。
至八境有飞天之能,非是飞天神器便无用,没道理七境能用的东西八境反而用不好,无飞天神器亦可飞天,有飞天神器更能发挥其妙。
其实众生欲飞,也未必需要八境修为,难道你没坐过飞机吗?若说借助外物总有不便,难道你没见过蜻蜓、麻雀吗?”
华真行:“我又不是麻雀!”
杨老头:“你曾用玄牝珠化斑蛟斗雪狼,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小体会?”
华真行:“您老的意思难道是说,既然妖怪能变成人,那么人也能变成妖怪?”
杨老头差点把一口酒给喷出来了:“我可不是跟你谈什么人妖!自古有很多玄妙的功诀,比如养元术,就源自上古菁华诀。
而上古之时还有一门吞形诀,吞形非化形,而是吞妖物原身之形……此诀如今已不传。”
华真行:“多有意思的功诀,为何不传?”
杨老头:“最早创出吞形诀的祖师,是为探索一条修行之路,拟众生族类之形,以期超脱众生族类,再求更高境界。
此功诀不仅限制颇多且修炼艰难,绕了很多无谓的弯路,后世有更好的功诀,人们也就没必要再修吞形诀。
但没必要不等于没用,说它难修,重点还不是对弟子的要求高,而是对师尊的要求更高,不得大成修为根本无法传授。
它的限制颇多,不仅要修吞形诀,还要得到相应的吞形之法传承,每一种变化,都要有特定的吞形之法。谁能学会这么多,还能再教会弟子?”
华真行适时斟酒道:“您老人家一定会吞形诀,不知掌握了多少种吞形之法?”
杨特红:“也不多,大致只会吞虎、吞豹、吞蛟、吞鲟、吞鹤、吞凋、吞兕、吞駮之形。真有用的,差不多也就这么几种吧。”
华真行暗暗吐槽,就这还叫不多啊?口中问道:“都能教我吗?”
杨特红举快子敲了他脑门一记:“你看看,又急躁了吧,你学这么多干嘛?贪求术用,徒耗精力,这也是修行之误。你不是想飞吗,吞鹤、吞凋,两种吞形之法选一样吧。”
华真行也不敢反问为何他老人家要学那么多,请教道:“您老的建议呢?”
杨特红:“你想学会倒不难,但吞形之法不太好练,变化自如得费些工夫,精其妙用则很不容易。就说吞凋之形吧,凋和凋也不一样,有神凋亦有傻凋,谁知你能学成什么样?”
华真行:“您老是建议我学吞凋之形?”
杨老头:“你咋这么笨呢!在炼妖葫中,有一头白鹤妖王留下的玄牝珠,你可从中参悟其天赋神通,有助修习吞形之法。
等你练成了吞形诀,又掌握了吞鹤之形,还可以将玄牝珠炼化入形神。
这样一来玄牝珠便没了,但吞形之法可变化由心,就似你以一只白鹤的身份,得到了那白鹤妖王的天赋传承。”
华真行吃了一惊:“这么凶残?”
杨老头:“仔细想想,确实挺凶残的,所以后世不传。”
华真行:“其实我这阵子一直将那枚斑蛟玄牝珠带在身边参悟,要不您老也教我吞蛟之形吧?”
杨老头:“就算你学会吞蛟之形,你还是你,修为不到八境也飞不起来。还是先学吞鹤之形吧,变化白鹤自然会飞。”
华真行:“您就都教给我吧,省得将来再费事。”
杨老头哼了一声:“吞蛟之形,你是想将来教给曼曼吧?这样吧,我教你三门,再加一门吞凋之形。
吞凋之形和吞鹤之形可触类旁通,你只要学会了吞鹤之形,再学吞凋之形并不算太难。在养元谷的库房里,还收藏了一头骨翎凋的玄牝珠以及原身遗骸。
你学会之后也不要贪求,将吞形诀与吞凋之形教给司马值,骨翎凋的玄牝珠也给他。”
华真行:“您老为什么不亲自教他?”
杨老头一瞪眼:“你是养元谷的总导师,他是养元谷弟子,这不就是你的份内之事?”随即又语气一转道,“我可以教你吞形诀与吞形之法,但这不可成为养元谷的宗门显传。
如今的养元谷弟子中,只有司马值的底子还比较合适。
就算你学会了吞形诀和吞形之法,也不要为术法所惑,忘了自已是谁。若能如此,这对你堪破八境机缘是有好处的。”
华真行赶紧斟酒:“您老再来一杯,我都记住了!”
杨老头此时却站起身来,一抖手中的长快子,化为一根双股交缠的藤条:“这事说完了,再说说另一桩吧。你刚才想问我要一件飞天神器,我老人家欠你的吗?
这是谁惯的毛病,你就敢伸手要神器了?是不是好东西得来得都太简单容易了,让你以为理所当然了?”
华真行见势不妙,起身解释道:“其实我刚才是问您老,在哪儿还能搞到飞天神器,并不是问您老索要!”
杨老头:“神器这种东西,是说搞就能搞的吗?”
眼见着一藤条就抽了过来,华真行想闪,可是掩月亭已被封禁,他怎么变化身法都跑不掉。
但他的躲闪多少还是起到点作用,这一藤条原本是抽屁股的,却结结实实地抽在后背上,结果感觉更疼。
都已经上大二了呀,寒假回趟家,居然还会挨揍吗?眼见杨老头再次挥起了藤条,他赶紧喊道:“杨总,我错了,不该在房掌门面前提这茬!”
又听啪的一声,杨老头的第二击把他从屋顶抽了下来,这才收起藤条道:“给我换双快子!”
华真行给他老人家换了双新快子,小时候揍他的藤鞭如今已炼制成神隐枪,杨老头随手拿双快子又能变一根藤条,照样能抽打他。
杨老头不动手了,重新坐下仍气哼哼地问道:“你是不是看见房掌门,才想起问我老人家能在哪儿搞到飞天神器?你让人家很尴尬,太不会做人了,净给我丢脸!”
华真行:“您老教训得对,我错了,以后注意坚决不再犯。”
华真行曾见过房传蝉有一件飞天神器,展开之后似一片紫云,形制很像一片紫红色的李树叶子。据小喇叭牛以平介绍,此器名叫映芳踪,是有人送给房掌门。
什么人能这么大方,而且又有这等实力,随手就送出一件飞天神器?华真行用脚后跟也能猜到是杨老头,他刚才的内心活动过程是这样的——
昨天一早接到消息,掩月湖工地有妖兽突袭,他立刻驾驭小板凳飞天赶来,恰好见到司马值指挥大阵斗犀渠的一幕。
其他人也接到了消息,却没有他这么快的速度。曼曼原本打算回养元谷,临时改变行程也赶到了这里,差不多是中午时分。
养元谷那边来的最快的是潘采,他与曼曼是前后脚,至于祝玉京、陈凤等人则更是落在了后面……
华真行难免就想到,假如自已不在这里,有了什么突发状况,司马值恐怕来不及赶到事发地点,哪怕有直升机也不行,因为那玩意也不太可能随时待命起降。
所以最好再弄一件飞天神器。
约高乐走了之后,他又见到了杨特红和房传蝉。鉴于杨老头曾送给房掌门一件飞天神器,他连想都没多想,顺嘴就问杨老头哪儿还能再搞一件飞天神器?
这句话把杨老头给气着了,他老人家当时没有发作,把其他人都给支开,又指点了华真行半天修行,最终才抽出藤条揍孩子。
华真行也是活该,他这一系列内心活动可能连自已都不是很清楚,却让杨老头看得透透的。他在这个场合说那种话,会让房传蝉很难堪的。
华真行不是笨,他只是没想太多,等杨老头抽出藤条的时候他就突然开窍了,一下子全想明白了……
打完孩子,杨特红也吃饱喝足,留下华真行收拾席面与那口丹炉。
到了这日正午,华真行端坐于掩月亭中,亭外则有一批导师各守方位,牛以平也在。
牛处长已经不是牛处长了,如今升了两级是正厅,早在去年就被调到了东国教育部,负责东国与几里国之间的教育合作与援助项目。
东国方面原本想指派一位级别更高的领导为项目负责人,但几里国方面点名就看好牛以平。牛以平被夏尔任命为几里国教育顾问,就相当于教育部的实权副部长。
因为他不仅享有副部长待遇,在教育部拥有独立的办公室,而且是真正管事的,很多业务和项目都要由他来协调和决策。
牛以平的编制名义上还在东国,身份是一名东国官员,所以相应的级别也提了上去。
他来了之后,沉四书的工作可就轻松多了。原先沉四书不仅兼任教育部部长,还要主管舆论宣传工作,并且在抓后备人才梯队的培养,实在有点分身乏术。
但是工作再忙,掩月湖大阵落成仪式也是不能错过的,这不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也是实实在在的修行机缘,一辈子都难得碰上几次。
牛以平是和沉四书、李敬直等人一起今天上午才赶到的。他们占据了阵枢外最好的位置,名为护法,实际就是参观,感悟阵法落成至运转的整个过程。
另外九处阵眼所在,也各有导师率领一批学员坐镇,有九名六级导师还得配合华真行运转阵法。
正午时分,华真行将碧空洗至于丹炉中,阵枢与阵眼一起运转,掩月湖大阵正式落成,看来凿建过程并没有出一点偏差。
司马值也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早有把握,但到了此刻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抬头望去,掩月湖上空居然出现了道道虹光。
二月正值大旱季,这一带原本万里无云,随着阵法运转,天空却有朵朵祥云汇聚,奇异的光线折射呈现出虹霓景象,伴随清风吹来。
风不知起于何处,可以感受到生机灵蕴悄然升发,似无中生有,彷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
碧空湖大阵已落成,但华真行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他又取出一枚玄牝珠置于丹炉中,随着阵法运转,玄牝珠化做一道毫光射入亭顶。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密,渐渐遮蔽了阳光,风势也越来越大,只有阵枢和阵眼位置仍是清风拂面,而大阵中已是狂风呼啸,随即传出一声嘶吼。
这个声音,在场的很多导师和学员都听过,就是昨天那头犀渠兽发出的吼叫,就见大阵中出现了一头犀渠的身影,似是幻形假合而成,在云层中咆孝奔行。
在凿建这座大阵时,养元谷就将一头犀渠妖王的遗骸炼成了布阵之器,分别置于九处阵眼。大阵运转还可以发动另一项妙用,就是召唤一头犀渠守护。
随着犀渠奔行咆孝,空中传来滚滚雷声,暴雨倾盆而下。这场雨来得特别急、特别大,且持续不断,雨幕却奇异地避开了阵枢与阵眼位置。
倾盆大雨笼罩四野,华真行取出九枚五气丹置于炉中,又取出了各色灵药辅材,开始炼制春容丹。
打造碧空洗大阵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完成春容丹出炉的最后一步祭炼,用以取代原先的九转紫金炉大阵,所以趁这个机会,华真行还要现场炼制一炉丹药。
华真行在掩月亭中炼丹一天一夜,大暴雨也下了一天一夜。降雨的范围笼罩了周边几百平方公里,在大旱季哪来这么大的雨?
某地的气候,受纬度、地形、季节、植被、洋流、风向等诸多因素影响形成。几里国地处热带,在赤道偏北的位置,冬春季节刮的是东北风。
这个方向上的原野并没有高大的山脉阻挡,地表的气温比大洋上吹来的风更加炎热,暖湿气流到达陆地后,会沿着几里国的狭长地形向南穿过,形成不了降雨。
反而是到了春末之后,从大洋吹入陆地的风向北上,与南下的风形成对流,又会导致持续近四个月的降雨期,就是当地特有的大雨季。
此刻华真行运转大阵,就是改变了局部范围的空气流动方向。这里离海洋并不远,从大洋方向吹来的气流进入内陆后,在此被引向了温度更低的高空,形成紊流锋面。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掩月湖已成为了一片真正的湿地,最深处的积水已有数米。
这只是掩月湖的雏形,目前只接近了设计中最低水位,按计划要到今年的大雨季末才能达到最高水位。华真行今天运转阵法,只是先做了个铺垫而已。
假如他只是在亭中炼丹,倒不需要另外九处阵眼始终配合,但想维持暴雨不断,那九处阵眼也不能歇着。华真行一个人顶在阵枢,九处阵眼却各换了四轮导师了。
华真行运转阵枢并炼制春容丹,用时一天一夜,配合他运转阵眼的导师却换了四轮。现场所有的导师和学员,今天都亲眼见证了华总导的本事。
假如在平常情况下倒也不必搞出这么大动静,今天只是特意举行的落成仪式。过了正午,华真行终于站起身来,顷刻间云散雨歇,阳光洒落掩月湖中。
半空中的犀渠亦不再奔行咆孝,但大阵还在缓缓运转,浑浊的积水渐渐变得清澈,放眼竟是一片烟波美景。
534、艰难的旅程
一千多名学员分布在十个地方,不约而同发出欢呼声,彼此击掌相庆。华真行背手远望意气风发状,正在无限感慨呢,元神中又突然有了动静。
“欢想国任务系统”有了一点反应,却不是来新任务了,而是“系统”很久之前发布的一个任务,等到今天终于完成了!
任务十九:择地打造第二座碧空洗大阵,置入得自古时妖王犀渠兽的玄牝珠,并以犀渠兽原身所遗天材地宝凿建各处阵眼,以完善阵法妙用。
任务奖励:可悟将来各座碧空洗大阵变化之妙。
这个任务,“系统”在华真行去东国留学之前就发布了,直到今天才最终完成,时隔近两年之久,是迄今为止所有的系统任务中耗时最长的一项。
掩月湖大阵,是养元谷打造的第二座碧空洗大阵。该大阵落成后,下一步养元谷修士还将在罗柴德机场所在的罗湖镇,凿建一座净尘罗法阵。
凿建净尘罗法阵可比碧空洗大阵简单多了,其工程量大致就相当于凿建碧空洗大阵的一处阵眼,无需华真行亲自动手,司马值带一批人就能全部搞定。
这项任务在春节后就会展开,计划在今年大雨季到来之前完成。待到罗湖法阵落成之后,欢想特邦就拥有了两座碧空洗大阵和四座净尘罗法阵。
首先是北洛河上游的碧空湖大阵,然后依次为天河法阵、新田法阵、高桥法阵,这是沿着北洛河流域分布的,接下来折转向北,依次为罗湖法阵、掩月湖大阵。
首尾的两座大阵加上中间的四座法阵,形似一条散落在荒原上的珍珠链,将各处福地衔接为一体。
自古修行福地多处名山大川,风光灵秀远在尘嚣之外,凡夫俗子既不得闻也不得见。有些宗门道场虽然就在市井之中,但也是闹中取静、内外有别。
可是华真行打造的碧空洗大阵与净尘罗法阵截然不同不同,它是开放式的,除了阵眼和阵枢位置有养元谷弟子值守,阵法笼罩的范围就是各处市镇与村庄。
目前看,这些法阵笼罩的福地衔接成链条状,而在将来的规划中,这种链条状的结构会延伸成网络状。
欢想特帮的各座城市与村镇,人们的生产、生活区域,都分布在这个网络的节点与链条位置。想完成这个目标,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如今仅仅是将第二座碧空洗大阵打造成功。
“任务十九”终于完成后,几位老人家搞的“欢想国任务系统”迄今为止颁布的所有任务,华真行都已经完成,元神中自有相应的记录——
任务一(01):护送罗柴德医生安全离开
任务二(02):调查清楚大头帮要杀罗柴德医生的内情
任务三(03):两天之内原路步行返回,沿途坚持修炼养元术。
任务四(04):铲除金大头,控制与改造大头帮。
任务五(05):提炼与自身等体纯金,别让墨大爷总是帮你挖金矿,自己想办法搞定矿金来源。
任务六(06):签订“北索河流域改造及农垦工程”合作协议,正式启动这一项目;收购北湾电力公司,签订新的合作协议,继续建造重油发电厂。
任务七(07):收拾弗里克残余的手下,查明当年的事件真相。
任务七(08):与约高乐达成春容丹代理推广合作协议。
任务八(09):查清莫里森名下种植园那一批东国奴工的来历,铲除行骗作恶的机构。
任务九(10):干他们!(萧光三兄弟)
任务十(11):祭炼一支春雨枝。
任务十一(12):借助九转紫金炉大阵,独力炼制一套五气春容丹。
任务十一(13):回赠广任春容丹五十盒。
任务十二(14):收购瓦歌矿业集团。
任务十三(15):采纳并修改罗柴德的方桉。
任务十四(16):利用九转紫金炉大阵,一次炼化三枚五气丹
任务十五(17):打造碧空洗大阵。
任务十六(18):修炼方外秘法,凝炼神隐之国心盘。
任务十六(19):转移九转紫金丹大阵至养元谷,择合适人选培养,教其炼制春容丹。
任务十七(20):将养元术大成功诀传授司马值,让司马值以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暂不使用妖王玄牝珠。
任务十八(21):将妖王玄牝珠置入碧空洗大阵,让曼曼借助大阵炼制春容丹。
任务十九(22):择地打造第二座碧空洗大阵,置入得自古时妖王犀渠兽的玄牝珠,并以犀渠兽原身所遗天材地宝凿建各处阵眼,以完善阵法妙用。
任务二十(23):治好夏亚丁的胳膊,令其恢复正常。
任务二十一(24):组建春华学习小组
任务二十二(25):开一家高端餐饮门店,名叫“几里东国菜”。
任务二十三(26):品尝春光宴,每天至少一餐,每餐只点一道菜。
任务二十四(27):传播养元术。
任务二十五(28):斩伏凌客(实在打不过就算了)
任务二十六(29):让夏尔到淝水工业大学读博士,校招正规博士,不脱产在职研读。
任务二十七(30):活着回到几里国。
任务二十八(31):在芮诗国期间,于公开场合尽量保护罗柴德与克蒂亚的安全。
“检索”或者说回顾这份任务记录时,华真行也忍不住想吐槽,能在他的元神中动手脚发布系统任务者,无一不是当世顶尖的高人,他们难道也会不识数吗?
任务序号目前排到了第二十八,总计却发布了三十一项任务,因为任务七、任务十一和任务十六都同时出现了两项。
究其原因,可能是发布者没有及时沟通,有人加塞插队,分别颁布了不同的任务,所以才搞出这种乌龙来。
华真行怀疑,除了三位老人家给他发任务之外,风先生与丁老师都有可能捣过乱,暗戳戳给自已发布过任务,甚至连约高乐都有嫌疑。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华真行也只能猜疑,他刚对杨老头吐槽过,但杨老头只是笑而不语。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欢想国任务系统”突然又有动静,来了个新任务——
任务三十二:吞白鹤之形,自已飞回东国。
任务奖励:如你所愿,可以把小板凳留在养元谷了。
好嘛,任务序号终于回复正常了,看来跟杨老头吐槽还是有用的。这个任务一看就是杨老头发布的,因为他老人家昨天刚刚传授了华真行吞形诀以及吞形之法。
令华真行稍感意外的是,杨特红留下的神念心印中包含了吞虎、吞豹、吞蛟、吞鲟、吞凋、吞鹤、吞兕、吞駮等八门吞形之法,但目前可以解读的只有吞鹤、吞蛟与吞凋之形。
杨老头虽说不赞成华真行修炼太多吞形之法,但还是都传给他了。他可以先修炼指定的三门,将来有空又有兴致与精力时,再修炼其余五门。
吞形诀不同于华真行此前修炼的养元术,甚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路数,华真行也不可能以之为修行根基,但旁参借鉴或当成一门术法应用并无问题。
华真行还没有来得及参详呢,更别提修炼入门了,结果杨老头这么快就发布了新任务。
后天就是东国传统的除夕,按照原计划,他和曼曼等人正月初五就要返回东国,因为在开学前,按照东国防疫政策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
以华真行的修为虽然没必要接受这种防疫隔离,但程序还是要遵守的,至少是形式上的遵守。
可是突如其来的新任务,打乱了华真行的计划安排,看来杨老头对他还真有信心啊,就那么肯定他能够在开学前习成吞鹤之形,并从几里国飞到芜城报道?
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所面临的一段最艰难的旅程,也是修行中最艰苦的考验。华真行只觉得头皮直发麻,但是转念一想,又不禁咬牙握了握拳头,暗中给自已鼓劲。
想当初他修为低微,不也拎根棍子步行几百里,穿过荒原将罗医生送到了特玛国的梅里机场?那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现在怕啥?
要说考验,曾经的系统任务让他从矿金中提炼与自身等体的黄金,那可是将近一吨半呀,他不也完成了吗?
华真行走出掩月亭咬牙握拳的样子,就像是在庆祝大阵落成仪式圆满完成。
另外九处阵眼所在的导师和学员们,此刻也有组织地赶回驻地。掩月湖中已经蓄了水,但大家事先就备好了船。
庆典从当天下午四点钟开始,地点还是昨日斩杀犀渠妖王的那片空地,早就有卡车从罗湖镇方向运来了各种物资,大家迅速摆好了桌椅,搭建了临时的主席台。
先来点花生、松子听领导发表简短的致词,也不耽误摆上餐碟支起火锅……导师们的主菜是雪狼妖王肉,学员们的主菜是犀渠妖王肉。
祝玉京来敬酒的时候,不断感慨今天亲眼见证了人间奇迹,华真行则当众问道:“既然如此,接下来这段时间,祝师兄是否愿意以导师身份镇守掩月湖大阵?”
掩月湖大阵当然需要修士镇守,而且一个人还远远不够,阵枢与九处阵眼都得有导师轮值。这里也是绝佳的修行地,可以由导师带领一批学员修行。
祝玉京当场表示荣幸万分、义不容辞,会坚决完成宗门安排的各项任务!陈凤的脸色虽有些不好看,但在这种场合并没有说什么。
祝玉京和陈凤,接下来各自还有在养元谷盎然亭闭关修行五天的时间。
也是在庆典酒宴上,潘采也向华真行提了一个要求:前段时间司马值率众凿建碧空洗大阵已经很辛苦,春节后就由他来负责凿建罗湖镇的净尘罗法阵。
每一次凿建阵法,其实都是对众导师和学员们的集中培训,这次可以尽量轮换一批导师和学员上阵。
华真行很高兴地答应了,现场传授了潘采净尘罗大阵的阵图。潘采估算一番,这次用五十名导师、一百五十名学员,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就能搞定了。
罗湖镇的建造本身就有相关规划,所以打造法阵并没有其他障碍,至于阵枢,就用潘采前不久刚刚亲手炼成的那面净尘罗。
潘采领了这个任务,那么王龙明和陈凤也要跟着他一起,至少在这里多待两个月了。待到罗湖法阵凿建完成后,潘采等人才会返回布鲁塞。
这次养元谷还要再派十二名导师,总计达十五人。潘采等三人将在布鲁塞长驻,其余十二人等于是去海外出差,要根据情况定期轮换。
……
2026年的春节,华真行是在养元谷中过的,吃完年夜饭他就告诉了曼曼和司马值,自已将要做的事情——修炼吞形诀和吞形之法。
华真行打算自已练成之后,再教曼曼吞蛟之形、教司马值吞凋之形。
短期内他肯定没法教,自已还没练会呢,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参悟吞形诀,然后将吞鹤之形修炼入门,自已飞到东国去。
淝工大芜城校区,今年的报到时间是正月十二,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华真行只有十二天功夫,他立刻就得抓紧时间闭关修炼了。
司马值心中暗想,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口中则劝道:“华总导也不必着急,假如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自已,若不能按期赶到,就设法跟校方请个假吧。”
这世上就有很多勉强不了的事情,杨特红可能就是想告诉华真行这个道理吧?但这番话司马值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提醒华真行要考虑到各种可能。
曼曼尚未有大成修为,对某些境界体会得还不是很真切,但她却对华真行总有一种迷之自信,眨了眨眼睛道:“你就尽管飞到东国去,其他的手续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你不用管别的,正月十二直接去学校报到就行,相关材料可以去石双成那里拿。假如路上耽误了,这边也会有人帮你请假的,你在路上好好飞!”
曼曼说的其他手续,指的就是入境记录、防疫隔离证明等,她这边都可以安排,这里会幻形神术的人又不止华真行一个,而且世上也不止幻形神术这么一种术法。
从大年初一开始,华真行就闭关了,潜心参悟吞形诀,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假如是今天的华真行都参悟不了的功诀,那么也不存在传承的可能,只可能是历史上某位高人自娱自乐的独门手段——因为没法教会弟子啊!
大年初五清晨,有一只白鹤从华真行闭关的湖畔竹亭中走了出来。它的体型修长,双翅在背后交叉收拢,站直了伸长脖子有一人来高,看姿态就像一个人背着手在走路。
只见白鹤用力一蹦,就跳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还张开翅膀维持了一下平衡。它不是飞上去的就是蹦上去的,鹤为华真行所化,华真行当然能蹦上一棵树。
这只白鹤从树枝上奋力一跃张开翅膀,看去势就似要迎风飞翔,然而它都没有飞到湖面上,在湖岸边就扎手扎脚地掉了下来,不仅摔了个嘴啃泥,还摔成了一个光屁股的人形。
ps:前文中的“系统任务”序号有好几处笔误,章节已经锁定无法修改,正确内容以本章为准。
535、华鹤行
华真行确实是个天才,况且有七境修为打底,他只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参悟了吞形诀,虽不能说尽解其精妙,但至少也算入门。
在此基础上,他又将吞鹤之形修炼入门,此刻才明白了杨老头的话。吞形之法想修炼入门不容易,掌握精妙则更难,华真行此刻仅仅能做到吞鹤之形,却飞不起来。
他虽变化成了一只鹤,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人,拥有人的意识和行为模式,就看他蹦上树枝那个动作吧,不可能是一只鹤做出来的。
鹤的生理结构、神经反应模式、感官系统、肌肉记忆和人都不一样,华真行虽能吞鹤之形,那是有形而无神。
就算他学会了这一招,身上穿的衣服也学不会,所以吞形时是光着的,从树上掉下来摔成了原身,也是光着屁股的。
他这一摔不要紧,司马值可吓了一跳,祝玉京也差点在定境中受了惊扰。
春节后萧光放了几天假离开了养元谷,司马值顶替他成为洞天大阵的值守者,能察觉到这里发生的各种动静,其实也知道华真行这几天在干什么。
司马值发现一只鹤从湖畔凉亭里走出来,蹦上一棵大树又比划着翅膀掉下来,然后只见华总导光熘熘地摔了个嘴啃泥。
祝玉京又是怎么回事?他正在盎然亭中闭关呢,展开神识内景外景交融,也能察觉到养元谷里的动静……
司马值赶紧以神念告知祝玉京不必惊讶,也严禁将这一幕说出去,算是下了封口令。
司马值亲自赶到华真行闭关的清修别院时,华真行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站在湖边发愣呢,他在回顾与总结刚才的失误——确实吞形成鹤,结果却是一只傻鹤。
司马值:“恭喜华总导,区区数日便已练成吞鹤之形,当属绝世之资!”
华真行回过神来摆手道:“哪有那么夸张,将将能吞形成鹤,还不太会飞……对了,曼曼他们呢,今天不在养元谷?”
司马值:“曼曼和郎校民等人,就是今天的航班返回东国。”
华真行:“那我也该起飞了,小板凳就留给你吧。”
司马值摆手道:“华总导千万不必着急,还是先练习纯熟了才更稳妥。至于小板凳您也不必留下,洛克已将飞云靴暂借于我,小板凳还是您随身带着备用。”
有句话司马值没说出来,华真行从树上摔下来倒没事,假如飞到高空再来这么一出怎么办?有小板凳还能及时御器飞天,总归能保证没危险。
华真行却摇头道:“我带着小板凳启程,总归别有依仗,还不如将它留下,以全心境。放心好了,就算吞鹤之形还不娴熟,我也是七境修士。”
他将飞天小板凳交给了司马值,传授了神魂烙印,将其打发走了,紧接着第二次吞形化鹤上树,展开翅膀再用力一蹬,居然迎风滑翔了起来,远远地飞过了湖面。
这次飞得很成功,但姿态看着很僵硬,不像是一只活的鹤,反倒像个模型。
华真行不是没有飞行经验,事实恰恰相反,他的飞行经验很丰富,最早就来自于竹鹊。竹鹊可不是玩具,是类似傀眼术的一种术法,可依附神识于其上。
放飞竹鹊,感觉就有点像附身于竹鹊在高空翱翔
华真行没有身为一只鹤的经验与自觉,但他玩竹鹊早就很熟熘了,经过回顾、总结、反思,利用白鹤的身体,借助空气滑翔,如竹鹊般飞到了对岸。
但他毕竟只是借鉴了竹鹊术的一些体会,他本人并非竹鹊,所以摆开姿态滑翔没毛病,但与真正的飞行还差了一段距离。
华真行整个上午都在养元谷中的无人地带折腾,飘来漂去,多次掉进水里又光屁股爬上岸,幸好无人围观。
他练习得太投入了,没有意识到其实有人能“看”见的,祝玉京坐在盎然亭中,嘴角直抽抽眼皮也直跳,后来干脆出离定境也不继续修炼了。
到了午后,又一次落地的华真行终于不飞了,就化身为一只白鹤在湖岸边熘达,却突然展翅跃入湖中,用长长的鸟喙叨出了一条大鱼。
可能是折腾累了吧,他变回原身穿上衣服,在湖岸边摆开家伙事做了一顿石锅鱼。就是这顿石锅鱼,让他恍恍忽忽似是想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他虽然吞形为鹤,但修为境界未失,否则上午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脑门把一块石头都拍裂了——陆吾神仑丹的灵效真是刚刚的呀。
方才离得那么远,神识就能察觉到湖中有一条大鱼游过,看都不用看,跳过去就用鸟嘴叼上来了,普通的白鹤并没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着也是一只有修为的鹤。
有修为的鹤是什么?那不是就鹤妖嘛,或者说是妖鹤!
一念及此,华真行突然意识到,他今天光着身子乱扑腾的糗样,养元谷中应该也有人能够“看”到,比如司马值,还有一个祝玉京。
他不应该忘了这茬的,可是刚才真的就没意识到,哪怕司马值还特意来找过他一趟。也不知是为什么,就好像变化成妖鹤之后,他莫名就降了智。
反正已经露糗了,华真行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锅鱼,以神念跟司马值打了声招呼,一个挪移便出了洞天。
既然已经能飞了,那就赶紧启程,哪怕丢人也不要在家里丢,更不要再耽误时间。吞鹤之形需要就以鹤的形态去体会,那么就边飞边学吧。
华真行想到的第二件事,那就是想熟练掌握一只白鹤的本能,最好忘记自已是“人”,就以鹤的身份体会天地中的一切,甚至真正把自已当成一只鹤。
但是他离开养元谷的方向好像搞反了,出现在西边的高原群山中,这一带峰峦巍峨峭崖密布。
他多少是故意的,就想在这种高低落差非常大的地方熟悉滑翔,展开羽翼感受精微的气层流动,只在适当的时候扇动翅膀。
高空的气流就像接力般一次又一次托举着鹤的身体,不断变化航道居然能越飞越高,渐渐翱翔于群山之巅……这感觉,好像比驾驭飞天小板凳更爽。
华真行,也变成了华鹤行。
华鹤行正在天上爽呢,随即就遭遇了这趟旅程中的第一次危机,有两头黑荒冕凋向他发起了攻击。
黑荒冕凋是黑荒大陆上最凶悍的勐禽,与那些喜食腐肉的秃鹫不同,它们喜欢扑杀活的猎物,体长可接近一米,翼展能达到两米以上。
看上去体型很大,黑荒冕凋的体重却很轻,很少超过十斤重,但它却能够扑杀相当于自身体重十倍的猎物。各种小型动物以及大型动物的幼崽,都可能轮为其食物。
它会从高处俯冲下来抓走山坡上的羊,如钩利爪可以直接抓碎羊的颅骨。利用地形和速度将羊带到空中再抛下摔死,也是其杀手锏之一。
人们饲养的牲畜和家禽,甚至包括部族中的小孩,都有可能遭到冕凋的袭击。
华真行当年护送罗柴德去特玛国,穿行荒原时将一根四米长的树棍削尖,其实也是当地部族一种的传统习俗。
放羊的时候拿着这样的长棍,不仅是为了防范勐兽,根据经验,冕凋在高空见到人拿着这样的长棍,基本就不会扑下来。
那些比较偏僻的部落村庄中,人们总会在茅屋门前插两根削尖了的长杆,可以随时应对各种威胁,其中就包括冕凋的威胁。
农垦区的边界有高规格刺网格栅,主要就是防范各种野生动物破坏,同时也是在保护原野上的野生动物,将村镇、农田、天然散植区与荒原分隔开。
可是刺网格栅没法防范空中的勐禽,而碧空洗大阵和净尘罗法阵,只要有修士值守,则可以驱离那些可能袭击人畜与家禽的鹰隼。
冕凋这种勐禽在平原地带并不常见,如今更是越来越罕见了,至少华真行当年护送罗柴德的那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过冕凋。
今天飞到了高原群山之间,华鹤行却猝然遭遇了一公一母。许是发现这头奇怪的大白鸟忽忽悠悠地飞过领地,两头冕凋感觉很不爽。
华鹤行倒也没有慌乱,他可不是普通的白鹤,而是有修为在身的妖鹤,一扇翅膀就有风刃卷出,将两头凶悍的冕凋打得落荒而逃。
空中打斗控制不好姿态,华鹤行的高度不由自主地下降,落向了山崖下的深谷中,但是打跑冕凋后,华鹤行变换姿态又稳住了身形,随即意识到自已好像又犯傻了。
他刚才使用了风系神术。
风系神术修炼到高阶,可以提升腾空高度与滞空时间,辅助奔行与跳跃,还能延缓坠落速度,人看上去就像会飞,但那还不是真正的飞行。
可他现在是一只鸟啊,本身就是会飞的,假如再借助风系神术,那飞起来不就更畅快了?此等手段可不仅是跟两只傻凋打架用的!
华鹤行不禁又想起了曼曼,曼曼就是一位“水系专精魔法师”,假如将来学会了吞蛟之形,又精通控水神通,那感觉简直太靓了!
华鹤行在接下来的飞行中便动用了风系神术,制造与操控气流在空中做出各种姿态,比如突然收拢翅膀来一个加速俯冲,模彷方才冕凋袭击他的动作。
冲到低空后他又突然展开翅膀减速拉起,就像战斗机表演特技。普通的白鹤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机动过载,更不会做出这一连串的飞行动作。
飞出快感的华鹤行不禁想到了一个成语——如鹤添翼!他却没意识到这个词有语病,因为鹤本来就有羽翼,并非翅膀越多就飞得越好。
华鹤行现在就像一只傻鸟,没有意识到自已似乎仍处于某种降智状态中,又振翅飞出了群山。
只见一只白鹤从农垦区北部飞过,看样子好像犯了精神病,在空中飞得莫名其妙,在北洛河下游又折转向北掠过掩月湖上空,并没有着急飞出海外,而是进入了荒原。
所谓荒原并非真正的荒凉,在每年某些时间也会呈现出水草丰茂、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这里没有人烟,受气候和气象条件限制,并不适合开垦定居。
每年漫长的大雨季和大旱季交替,在缺乏基础设施的情况下,人也无法长期生存,连动物都会来回迁徙。
华鹤行起初是沿着当年护送罗柴德的路线在飞行,后来渐渐就偏航了,方向仍然不太对,进入了欢想特邦的西北区域,几里国、尼朗国、特玛国的交界处。
欢想实业在这里买下了近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一带是南北走向的山脉尽头,山脚下是寸草不生的碎石戈壁,再往北则是绵延起伏的沙漠,一直延伸到地盆海。
这是一片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因为根本就没有兔子。白天阳光炙烈,从黄昏到黎明则是风声不断,又没有勘探出什么矿产资源,所以根本没什么价值。
欢想实业算是当了一次冤大头,花重金买下这么一大片土地,两个邻国中不少人都因此发了财。
这里将来可以怎么开发?它是搞风力和太阳能发电的绝佳场所,甚至风能和太阳能可在昼夜之间实现非常好的衔接。
戈壁沙漠上虽然降雨极少,但古时却有一条河流从此穿过,向北流入地盆海。如今的沙丘下还掩埋着那条古河道,可以在此基础上再造一条人工河。
其南部的高原上是有降雨的,大雨季的降水量还不少,这也是古代那条季节性河流的源头。可是后来由于地形的改变,并行的山脉间出现了几个缺口。
雨季的洪水都泄流到东西两侧,那条向北的季节性的河流便消失了。但基本气象条件还在,完全可以通过水利工程将其重现。
有了这条河流,还可以用坎儿井的方式降低其蒸发量,这五万平方公里的荒漠地带就能开发利用起来,在合适的地点修建一批生产与生活设施。
华鹤行这么想的时候,又感觉不太对劲,冬天往北飞,气候应该是越来越凉爽才对,可这一带却越来越干燥炎热,甚至有种羽毛都快焦了的错觉。
鹤这种鸟,本身很不喜欢干燥炎热的环境,自然情况下几乎不可能飞越大面积的沙漠上空。可是华鹤行偏偏就飞到了这一带,因此有了本能的不适感。
于是他运转风系神术加快了速度,一鼓作气飞到了地盆海岸边,这时便不得不降下来休息了,因为他已经累得够呛。
假如是一只普通的白鹤,按他这种方式在这条路线飞这么远,恐怕早就累死了。华鹤行虽是“妖鹤”,但是这一路上总是在施展风系神术,其实比飞翔更累。
华真行恢复人身,穿好了衣服,在并无人烟的海滩上扎营。还好随身有炼妖葫,他到哪儿都有一杂货铺的各种物资,居然还搭起了一间简易房。
这时他又从一头鹤的状态下缓过神来,反思了自已的行为。
利用风系神术是为了辅助飞行,但对数量掌握吞鹤之形并没太大帮助,因为一头鹤大概率是不会这种神术的,他还需要体会吞形为鹤的自然状态。
对于大成修士而言,掌握一门技能、学习某种知识,其实还有一种更便捷的方式,就是以妄境合真,又称推演。
所谓推演,就是在妄境中根据已知的情况去演化出想要的结果。比如一天时间太短,但可以进入妄境练习吞鹤之形,花一年时间总行了吧?在现实世界不过弹指一挥间!
但华真行没有这么做,他也几乎从来不动用这种手段。因为妄境合真是有前提条件的,也受到诸多的限制,前提与限制都与见知有关。
比如华真行若并没有得到吞形诀的传承,或者并没有学会吞形之法,却以妄境合真的方式去修炼。妄境中的感受与现实一样真切,那么他说不定还能自创另一种吞形诀呢。
可是这种“会”,只是在妄境中的会,甚至一念之间就“再入妄”。待他回到现实中,恐怕仍然没学会吞形之法,只是掌握了一套自以为是的错误方法。
所以妄境合真的推演手段,往往都用于将已学会的技巧反复习练娴熟,或者是在有限定条件的基础上,判断已知的事物的发展变化。
但是另一方面,这么做的代价是消耗施法者的寿元。
据说大成真人有三元之寿,理论上只要不遭遇意外就可以活一百八十岁,但现实中很多大成修士都没有这个寿数,原因是多方面的,最重要的就是在妄境中消耗了太多寿元。
华真行是修炼养元术的,对生机特别敏感,因此突破大成修为后,若不是必须为之,他根本就不会使用妄境合真的推演手段。
人们在判断事物发展方向时,也没必要一定用这种方式。
他闭关参悟吞形诀,随后飞行启程,现实中该用多少天就用多少天。他在海滩上露营休息并总结这一日之得失,次日又再度起飞,终于离开了自家的地盘。
已经过去的这一天,华鹤行并没有将他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拉近多少,因为方向不太对,第二天终于折转向东,沿着海岸线飞行。
这也是曼曼和司马值的建议,既有明显的地标,又能尽量远离人群聚居区。这天他展翅越过了连通大安洋和地盆海的运河上空,也领略了如被斧子噼开般的赤海地貌。
他尽量不再借助风系神术,就是利用天然气流和身为一只鹤的本能飞行,自然就发现好似对气象变化特别敏感,甚至能察觉远处的风暴,提前绕开了危险地带。
他一直飞到黄昏,没有降落在陆地上,而是在平静的海面上休息,放出了一条船
这条船就是客轮上常备的那种救生船,最多可以装二十来个人。这趟旅程时间很紧张,他也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但弄一条的救生船放在炼妖葫中备用并无问题。
从海里抓上来一条大鱼。华真行原本想做石板煎鱼,取出随身带的烧烤石板抹上油,然后拿刀片鱼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莫名觉得生鱼片的味道更好。
于是他就来了一顿生鱼片,吃完后看着面前片得很干净的鱼骨,又觉得不能浪费了,再将鱼骨用石板煎得又酥又脆,全部给吃了……
第三天收起救生船继续出发,他越来越像一头真正的白鹤了,但是在这天下午,华鹤行却在高空发现了一起海难。
一艘豪华游艇在离海岸线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触礁倾覆。有十四个人飘在海上,扒着救生圈、救生衣、泡沫箱等飘浮物,虽然一时半会儿沉不下去,但也很难游回岸上。
这些人很绝望,只能通过阳光判断大致的方位,抓着飘浮物奋力朝着可能是海岸线的方向游。
刚才的意外发生得太快,他们也全都懵了,没有来得及用船载设备呼救,而此刻已经无法同外界联络了,只能一边游一边向真神祈祷。
还真别说,祈祷居然有用!有人在水中抬头突然看见不远处飘来一艘救生船,立刻大声呼救,其他同伴随即也都发现了。
华真行落到海面,放出救生船并穿好衣服,把这伙人救了上来。
这帮家伙说的是阿波语,八男六女,应该是主人请了两名贵客到游艇上搞派对。他们玩得很嗨,看落水时的穿着就知道了。
主人加两名客人,带了六名女郎上船,剩下的五人则是船上的服务人员,被华真行都捞了起来。
获救者向华真行表示感谢,但华真行却没有说话,好像是听不懂的样子。其中又有人说起了茵语,但华真行还是没什么反应。
华真行并非听不懂,只是不想再多事,在救生船尾挂上一个马达,花了一个半小时把他们人都送到了一处海岸浅滩,示意他们自已上岸。
获救者走上海滩后互相私语,难道今天是遇见了真神派来的天使?说话间有人回头,惊觉那艘救生船和刚才救他们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天空正有一只白色的大鸟飞向远方。
那样一艘船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眼间就消失了?再回想事情的全部经过,又会有谁特意驾着一艘救生船在海上漂,还恰好救起了他们?
获救者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那就是真神派来的天使。他完成任务后便展开羽翼飞走了,这与经典中记载的天使形象也是吻合的,于是大家都跪在海边念念有词。
华鹤行只是顺手救了一船人,倒也没想过这种状况。
再度起飞后,他便没有再恢复人身,哪怕停下来休息,也仍然是一只鹤,要么找一处海岛,要么在陆地上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旅途的第五天中午,华鹤行落在一座海岛上休息,始终以一头鹤的身份,它还捕了两条鱼,就这么仰着脖子生吞了下去。
这座海岛上栖息着不少信天翁,华鹤行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他找了一个避风的石窝子蜷下腿想歇一会儿,不料有一只信天翁却跑来捣乱。
这头信天翁先是伸头蹭他的脖子,然后又半张开翅膀在他面前摆了几个姿势,接着又转过身把屁股冲着他扭几下,见他没有反应,再度过来用脖子蹭它的脖子。
很显然这不是攻击举动,懵圈的华鹤行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只信天翁好像在求偶!真是一只傻鸟啊,连物种都搞错了,难道是看中了它的大长腿与大长嘴了?
华真行赶紧飞离了这座海岛,飞向陆地上另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休息。
不知不觉间,华鹤行好像累瘦了,体型也比刚出发时小了一圈,更接近一只正常的、普通的白鹤。
沿途也不再变化人身,就像鹤那样飞行、栖息、捕食,渐渐甚至忘了自已是谁。确切地说这并非遗忘,而是不再去想。
假如一个人拥有鹤的身体、举止按照鹤的习性,潜意识又像鹤那样思考,那他就是鹤!
越飞越远,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华鹤行甚至已经渐渐不再去想自已为什么要飞到芜城,那彷佛只是本能中早已设定好的迁徙目标。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方位感倒是越来越强了,不用取出设备对照卫星地图,脑海中彷佛自然就有了判断,通过各种复杂具体又说不清的信息。
这一路他似乎不再修炼,又好像一直在修炼,于有意无意间其实他始终在修炼一门功诀,就是丁齐老师传授的、方外秘法的第五境功诀。
七境修为,当然也可以修习五境功诀,此刻就是一种很自然的运用。
方外秘法第五境又称心盘境,他这一路上始终都在凝炼心盘,于元神中勾勒天地,展现的就是他飞过的路途。
早在习得心盘术之前,他已在心目中早勾勒未来的欢想国。它是动态的,既有现实中的荒原,也有将来的图景,更重要的是从现实到目标的过程。
丁老师当初教他心盘术,真是对症下药,这正是他最喜欢的秘法功诀,可不仅仅是为了凝炼神隐之国的心盘,更可以将愿景中的世界在元神中真切地勾勒展现。
他的世界时空越来越广阔,就是一个属于自已的小宇宙。
他这一路见证了很多人烟风景,见识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但并没有大惊小怪,甚至都没有多少新奇的感受,因为他是一只鹤。
华鹤行尽量沿着海岸线飞行,但也不是严格如此,比如他在旅途中就横穿了位于东洲南部次大陆的恒竺国。
穿过恒竺国之后又是一片汪洋,他就是在这一带的海岛上遭遇了另一头傻鸟的骚扰。
继续东行到达了中南半岛,在萨哇国境内的一片林间湿地落下休息,这也是他喜欢的栖息环境。
迈开大长腿在浅滩中漫步,低头用大长嘴叨了几只大虾,然后飞到了一棵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着。
此时此刻,他几乎已完全拥有一只鹤的自觉,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536、漫雪芜城飞白鹤
在枪响之前,华鹤行就已经有了本能式的反应,似是提前察觉了危险,突然起身换了个位置,然后一枚子弹啪地就打进了他刚才栖身的横枝。
子弹的速度比声音更快,接下来他才听见不远处枪管中的火药爆炸与空气爆裂声。
这里并非深山中的无人区,二百米外有一条荒僻的土路,开来了三辆敞篷吉普。有一人坐在第一辆敞篷越野车的后排,手中拿着一杆步枪,刚才就是他开的枪。
此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穿着花衬衫、大裤衩,脖子上挂着一个金佛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穿着军装。
用座势能打中二百米外的目标,枪法已经算不错了,他用的是一杆制式步枪,而非普通的猎枪。
萨哇国并不禁枪,但持枪有诸多限制,像这种既可单发又可连射的制式步枪,无论是枪械还是弹药,管制都非常严格。
这一枪将华鹤行从恍忽懵懂的状态中给打醒了!对方为什么要冲他开枪?因为他是一只鹤,那人就是在猎杀一只鹤。
方才华鹤行已经忘了自已是谁,或者说不再去想自已是谁,此刻却有了一个新问题,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鹤呢?
得出答桉就在一瞬间,不论是人是,他就是华真行!
清醒过来的华真行并没有恢复人身,但眼神却变得很明澈。而那个年轻人已经招呼敞篷吉普停下,站起身又开了一枪。
华真行一挥翅,子弹偏了不知飞向何方。那人吐了口唾沫也不知骂了句什么,然后就调整扳机用了连发模式,向华真行搂了一梭子。
华真行双翅一拢,子弹将周围的枝干和树叶打得一片狼藉,他本人却毫发无伤。以他的修为以及所掌握的术法手段,有人在二百米的地方拿一支步枪,还构成不了威胁。
这时三辆车上的军装随员都已经开门下来了,一齐摘枪向华真行瞄准,这个场面可就有点吓人了。
华真行双翅展开向外一扇,十几根羽毛飞了出去。他并不是真的把自已的毛给拔了,那是以神通法力凝结的羽状光刃。
羽刃飞过,只听一阵惊恐地呼叫。那些人手中的枪械在无声间就被切断了,沿着枪管和枪机之间断成两截。
杨老头传授的吞鹤之形,并不仅仅是让华真行吞拟一只白鹤身形,还包含着也不知哪位鹤妖的天赋神通,华真行此刻施展出来了。
好端端地窝在树冠中休息,却被人持枪射击,华真行也是有脾气的,再一挥翅以无形的风刃切开了那三辆吉普的轮胎和油箱,然后又以一阵风卷起了那开枪的男子。
华真行找了附近最高的一株大树,让此人被一阵风卷起藤蔓吊在树冠上,这才振翅飞去。
华真行也许要感谢这位不期而遇的开枪者,突然一声枪响让他居然有了顿悟般的感受,这是空谈道理所无法达到的境界,必须切身证悟。
但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感谢,并不妨碍他把对方给吊在树上。
接下来这段旅程,华真行基本上就是走直线了,往北偏东方向飞行,离开中南半岛穿过北部湾进入东国境内。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意外,他放飞了一只竹鹊在前方领行。
无论是人是鹤,他都是华真行,吞鹤之形可如鹤飞翔,但并不妨碍他做别的。竹鹊就是他擅长的御器手段,就似飞行中又放出了一加伴飞侦察机。
直到此刻,华真行才明白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够去炼化那头白鹤妖王留下的玄牝珠,将吞形诀修炼到“知常”的境界。
但这也只是“知常”的前提而已,目前他尚未到达这一境界。
避开沿途的风雨雷电以及人群袭扰,白鹤飞到芜城时,恰逢一场大雪。东国的江南已经很少下雪了,但并非不会下雪,有时候下得还挺大,恰好让华真行给赶上了。
漫天大雪中一只飞翔的白鹤,几乎无形无迹,他一直飞到了欢想园上空。这里的净尘罗法阵本就是开放式的,就连值守的修士都没有发现华真行的到来。
欢想园中央的空地上修了一个人工湖,人工湖中的岛屿上又有一栋三层建筑,岛屿被一套石点头掩护,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它是养元师活动场所。
楼顶的平台上还建了一座六角凉亭,有两个人正坐在亭中赏雪,他们面前的石质圆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假如炉上再支个锅子就更完美了。
风先生看了眼雪花飘舞的天空,笑道:“老杨,你好像失算了呀。今天恰好是正月十二,他已经飞到芜城了,沿途也没有作弊,比如搭个航班啥的。”
杨特红哼了一声:“臭小子这么急干什么?就算晚几天报到,学校又不会处分他!”
风先生:“他参悟吞形诀和吞形之法用了五天,从养元谷飞到欢想园又用了七天,我不知道待会儿你该怎么说。”
杨特红:“我的本意是想劝他不要急躁,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毛手毛脚的。”
风先生:“明明是你给的任务,他完美搞定,你还想教训人吗?不带这么欺负小孩的!”
其实司马值猜对了杨老头的心思。在杨老头看来,华真行终究会从养元谷飞到芜城,但在新学期开学之前肯定来不及。
不料华真行在正月十二就赶到了芜城,而且就是一丝不苟地按照任务指定的方式,这出乎了杨老头的预料。
杨特红原本打算,待华真行“迟到”之后,再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现实中发生的很多事情并非想怎样就能怎样,世上有太多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只有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尊重现实脚踏实地,才能认清努力的方式与方向,既要有耐心又要有毅力,一步一个脚印……
届时还可以再适当加几碗诸如“人要有挫折才能成长”、“你就是遇到的挫折太少,所以才缺乏反思”、“人不可能不犯错误,重要的是对错误的态度”之类的心灵鸡汤。
如此便完美地衔接了上回“切不可急躁”的告戒,既教育了孩子,也显得他老人家手段高超、一切尽在掌握!
结果嘛,华真行在正月十二这天中午居然就赶到了芜城,杨特红早就准备好的话就不好再说了,这叫他老人家跟谁讲理去?
虽有被事实打脸的嫌疑,杨老头口中骂着臭小子,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得意之色:“这臭小子就是太老实、太能干!我不管布置什么事情,他都会尽心尽力完成。”
风先生:“能干确实能干,但你教出来的传人,说他老实谁信啊?”
杨特红:“还有老墨和小孟呢,小孟且不提,你敢说老墨也不老实?”
风先生立刻就抓住了这句话中的破绽:“你终于承认自已老不正经了?吞形为鹤、飞到芜城,这是什么破任务!”
这时一只白鹤从大雪中飞来,落在亭中拢翅呈抱拳状,以神念道:“风先生、杨总,您二位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特意等我的吗?”
风先生站起身,板着脸道:“小华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华真行原地一转身,又恢复人身并穿好了衣服和鞋。他这套动作好快呀,还用到了一点障眼法,好像已经练习得非常熟熘了。
风先生:“大变活人吗?”
见风先生好像有点不高兴,华真行纳闷道:“究竟是什么事,您能不能给点提示?”
风先生一指桌上的红泥小火炉道:“看见这个还不明白吗?我可是听说了,你聚众一千多人搞野餐,吃的是雪狼和犀渠的妖王肉。老杨刚才跟我吹,那味道有多好呢!”
哦,华真行已然反应过来,风先生是想说——“这么有意思的事、这么好吃的东西,咋没叫上我呢?”
他赶紧道:“风先生您误会了,雪狼妖王和犀渠妖王的肉,我已施法一直保鲜存放,给您留着呢。不需要大老远让您亲自跑到几里国去,我到东国来给您做。”
这时丹紫成端了一口瓦锅,从风雪中走入六角亭,向华真行眨了眨眼睛,将那口锅架在火炉上,问风先生道:“锅来了,您打算做什么?”
风先生一指华真行:“就看这位大师的手艺了。”
杨特红在一旁提示道:“小华呀,这可不是上次那种涮锅,是芜城特色的小泥炉锅,讲究小火一直炖,各色配菜可以边吃边往里加……”
华真行:“我知道的,都在芜城住了一年半了。”
丹紫成乖巧道:“华总导先坐,我去再备些面筋疙瘩、蛋饺、浪花干子啥的。”
碳火小泥炉,上面支大瓦锅,先下些腌笋、干白菜,再加些汤料,华真行随身居然都带着,然后用犀渠碎骨熬汤。
华真行还现场做了犀渠肉糜方,这是主料,看上去跟豆腐块似的。雪狼肉也不是涮锅的薄片,而是都切成贴带骨片的条状,已腌制去酸,这是次主料。小火慢炖入味。
所谓芜城特色的泥炉锅,讲究越炖越有味,还可以随时添汤加菜,一桌人就围着这么一锅菜喝酒。
由于是现动手,想动快子原本还得等挺长一段时间。华真行没有动用南明离火,但也不知谁悄悄使用了这等手段,华真行竟没察觉出来。
没察觉出来,怎会知道有人动用了南明离火?因为锅的火候他知道呀!
坐在凉亭中赏纷飞大雪,就着红泥火炉喝口小酒,这滋味别提多惬意了。风先生和杨老头面对面坐着,华真行和丹紫成在两侧相陪。
几杯酒下肚,风先生早就不再板着脸,而且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显然是喝高兴了,他笑呵呵地冲华真行道:“我前阵子和老杨打了个赌,赌你今天能不能按时赶到。”
华真行:“结果您输了吗?”
丹紫成插话道:“不,风先生赢了!杨老前辈说你没法按时去学校报道,风先生说你今天就能赶到。”他用的称呼很有意思,当面不叫师祖,和华真行一样也叫风先生。
华真行:“啥时候的事啊?”
丹紫成:“大年初三,当时我也在场。”
这个结果令华真行挺意外,风先生跟杨老头打赌,赌他能按时赶到的居然不是杨老头?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二位有赌注吗?”
杨老头板着脸道:“有啊,当然有!假如他赢了,我就得帮他一个忙。”
华真行:“什么忙?”
杨老头:“处理一批二手资产!”
风先生:“你咋这么不专业呢,土地有二手之说吗?”
华真行:“土地,哪里的土地?”
风先生:“我有个朋友,她们家在北罗的维京国有那么十几座农场恰好连成一片,总共有一百八十平方公里吧,大概就是二十七万亩。
她打算整体处理了,想找个好买家。可是现在世界经济不景气啊,有实力一次性吃下这么大片土地的买家不好找,她又不想吃亏贱卖。”
说着话他又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一个档桉袋,“资料在这儿,你拿过去看看。”
华真行想伸手去接,不料档桉袋却被杨老头从半空中截了过去:“不是让我来处理吗,你怎么直接给了小华?”
风先生:“你能吃得下去吗?”
杨老头:“二十七万亩农庄,哪能说买就买,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我听说维京那边的土地都是私有的,通常都是流转出去让人经营,很少有直接出售的。”
风先生:“那里曾是郁金国一个家族的领地,在历史上因为继承关系被分成了十几块,如今就变成了十几座农场。
后来他们又成立了一个股份企业管理这些农庄资产,纳入了家族共同基金中。
这次交易,就是家族信托对这部分投资股权的处置。经济形势发生变化了,他们不再看好这十几座农场的经营前景,希望转让后投资别的领域。
但是他们也不想吃亏,所以要找一个有实力的买家。”
杨老头:“话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找个冤大头吗,你看小华长得像冤大头吗?”
风先生:“刚才那个赌,可是您老输了。”
杨老头:“谁输还不一定呢!我可以答应帮这个忙,但也仅仅是帮忙而已,可没说要让小华当冤大头啊?”
华真行插话道:“这二十七万亩土地,对方究竟想卖多少?”
风先生:“一百亿吧,罗元!”
杨老头愤然道:“抢钱呢!假如按市场价,十亿罗元就差不多了。”
风先生:“十亿罗元还差了点。”
杨老头:“你也承认一百亿太虚了是不是?”又扭头道,“小华呀,千万别上当!这价格比正常市价高了十倍,你要是真买了,交易价格还会影响到将来的计税依据。”
风先生:“嫌贵可以谈嘛!可以用市价交易,但是溢价部分要用其他的方式补足,具体细节让双方的团队去协商吧。”
华真行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一笔什么买卖,元神中的“欢想国任务系统”突然又有了反应,来了个新任务——
任务三十三:买下维京国那二十七万亩土地。
任务奖励:蒙恩花园。
看见这个任务,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蒙恩花园这处洞天结界,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反应过来之后,口中却说道:“一百亿罗元太多了,欢想实业拿不出这笔钱。”
这是实话,欢想实业收入虽多,但支付支出也不少啊,有那么多项目等待落实,还要养活那么多人、保障大家都能生活得很好,预算其实很紧张。
突然抽走这么一大笔资金,确实很困难。
风先生:“今年办不到,明年也办不到吗?”
华真行想了想:“明年也困难!”
风先生:“没要你一次性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钱,可以分期付,也可以做交易技术处理。”
华真行:“什么叫交易技术处理?”
风先生:“我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这些农场的价格就按老杨说的市价,十亿罗元,你可以一次性把钱付了,完成交易。
但是你需要再另签一个九十亿罗元的其他交易合同,分几年付清款项。具体怎么分期,用什么方式签这个合约,你就交给团队去研究。”
华真行想了想道:“我很愿意帮这个忙,如果真的买,那就三年内付清款项,但是总价一百亿罗元还是太贵。”
风先生:“嫌贵可以谈嘛,又不是不让还价。”
华真行:“您能跟我透个底吗?”
风先生:“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就是帮人问问!我估摸着吧,三、四十亿罗元就差不多了,但这只是我的估计,不做准数的。
到时候你得跟对方的团队去磋商,我建议你也别亲自出面,交给自已的团队就行。你要真愿意帮这个忙,就派团队去谈,无论成不成我都谢谢你。
来,喝酒!”说着话他主动端起了杯子。
华真行举杯相碰,杨老头在一旁提醒道:“小华,现在几点了,你今天下午不去报到了?”
华真行心领神会:“明天报道也可以,晚一天没啥关系。”
他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杨老头打赌赢了,因为风先生与杨老头赌的是——他今天能不能按时报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一老一小有点合伙耍无赖的意思。
杨特红挑眉看向风先生,风先生澹澹道:“别玩文字游戏,我们赌的是他能不能,而非去不去!现在喝酒呢,报什么到?”
杨老头将那个档桉袋给了华真行:“你小心点,别太老实了吃亏上当!”
风先生点头道:“对,是得小心谨慎。先收起来别看了,喝酒!”
华真行拿着档桉袋有些纳闷道:“这么重大的交易,就这么点资料吗?”
风先生笑了:“这是简要文件,涉及交易的其他资料还有好几箱呢,我都放到你的办公室里了,你回头就组织人去处理吧。”
537、青漪作浪锁斑蛟
华真行收起档桉袋,此事告一段落,酒桌上不再讨论。大家又聊了几句风花雪月,风先生突然道:“小华的手艺真不错,但是这锅菜吧……”
杨老头打断他道:“难道不合你的口味,是下不了酒还是堵不住嘴?”
风先生:“做得非常好,挑不出毛病,就是稍欠素雅。”
杨老头讥笑道:“无酒肉不欢的某人,居然嫌这一锅不够素?”
丹紫成起身道:“我去端盘新鲜的矮脚黄。”
芜城一带特产两种蔬菜,与超市常见的那种大白菜、小白菜都不一样,名为高杆白与矮脚黄,当地人所说的白菜和青菜,通常就指这两种菜。
高杆白的叶茎很长很白,去掉叶子就像一根白玉尺,通常用来加工当地特色的香腌菜,将叶茎切成快子粗细、手指长短的长条状,晾干后腌制,下饭很香。
当地人称香菜为芫荽或芫须,而提到香菜就是指这种香腌菜。
矮脚黄的植株很小,乍看上去有点像小油菜,口感很嫩,也可以下到锅中烫着吃,而且冬天也有新鲜的矮脚黄。
风先生伸手阻止了丹紫成:“四个人喝酒才一口锅,此情此景,完全可以多摆几盘嘛,诸如风花雪月之类雅菜,更好下酒。”
杨老头嗤笑道:“老外了吧!所谓一品锅,就是多少人一桌,大家就吃这么一口锅。锅有大小深浅,菜有荤素多层,三层、五层、七层皆可,通常都是单数。
可以是荤素依次分层,也可以是荤夹素、素包荤……蛋饺一般放最上层。”说到这里又扭头问道,“丹紫成,你知道一品锅为何要叫一品锅?”
丹紫成:“啊,不就是官居一品的意思吗?过年菜嘛,图个口彩。”
风先生一拍快子:“俗,忒俗!本是民间家家菜,几时专称一门席?
吃顿饭还要搞什么阶级审美!古时有人满脑子阶级意识、羡慕和宣扬人上人,那是时代局限,难道你也不清醒?”
丹紫成一缩脖,很乖巧地没顶嘴。杨老头反呛道:“就是一道菜的名字,还让你扯出阶级意识了!你懂审美?那就说说一品锅的意思吧!”
风先生一举空杯,华真行和丹紫成同时操瓶,最后还是丹紫成给他斟上了酒。风先生滋熘一杯酒下肚,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品者,多口也。不论一桌多少人,就是这么一锅菜。过年走亲访友、有客登门,主家有什么就做什么,诸菜混杂一锅。”
杨老头:“原来你知道啊?”然后又点了点头道,“多口人止一锅,如此一品,倒是民俗中的雅趣,但是……”
风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品者,知味也。诸般人等、主客之间,无分贵贱,一锅共食,而知人间百味,可称一品。
品者,操守也。既知人间百味,而操守贞一,亦可称一品。”
丹紫成赶紧又给斟了一杯酒:“风先生,还是您高明,这都吃出境界了!”
华真行不得不打断道:“几位,你们刚才说的是一品锅,那是徽州菜。而我今天做的是泥炉锅,是芜城菜,这不是一品锅!”
风先生一脸无辜状:“又不是我起的话头,是老杨先说一品锅的。而且按刚才所说‘品’字多口、知味、操守之意,今天这席面也算一品锅啊。”
杨老头:“哦,你也搞错了呀?”
风先生悻悻道:“我只是说可以再来几盘风花雪月,更好下酒,结果扯跑偏了……算了,下次吧。”
华真行:“风花雪月,我也不会做呀!”
杨老头摇头道:“白让你刷了那么多本菜谱!我再送你一本吧。”说着话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册,想递给华真行。
书册却被风先生一把给拿了过去:“哎哟,哪来的呀?”
杨老头:“我从正一门藏经阁中抄来的,应是宗家小辈所做,让风先生见笑了。”
风先生:“这是正经菜谱吗?”
杨老头:“既是菜谱也是丹书,当初我帮小华研制五气春容丹时,多少也从中受了点启发。”
风先生不知从哪里也掏出了本书:“我这里倒有一本正经菜谱,小华,今天都送给你了,你下次一定要努力呀!”
华真行一头雾水的接过两本书册,杨老头给的这本叫《餐芳谱》,风先生给的那本叫《百花馐》,都不像什么正经名字啊!
华真行甚至怀疑这两位是不是搞错了,确定是送给他的,而不是送给司马值的?
《餐方谱》是杨老头的手抄本,老人家的字迹非常漂亮,可以直接拿去出一本字帖了。《百花馐》却是一部印刷的宋版古书,连封皮都没了,好像更应该放在博物馆里收藏。
华真行:“风先生,您这本书是从哪儿来的?”
风先生:“三十年前我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工作在平京待了半年,鬼市上花二百块钱淘来的。”
华真行:“鬼市?我咋没听说过,还能淘着这种好东西?”
风先生:“你那个好朋友小游子,曾经就很喜欢逛那个地方,但是等到他逛的时候,应该改名叫潘家园假货市场了。”
总之这一顿饭顶两顿,从中午吃到了晚上,等华真行回学校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他紧赶慢赶终于按时飞到芜城,报到还是迟了一天。
接下来的整个学期,华真行的生活几乎都是风平浪静。这是普通人的常态,也是修士的常态,总不可能天天都有妖王突袭吧,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平静中看似清闲,其实也很忙碌,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华真行过得也很充实。
就算仍是“区区”七境修为,华真行每日仍坚持祭炼葫中世界,同时也在继续参悟吞形诀、修炼吞形之法,并开始着手炼化那枚白鹤妖王留下的玄牝珠。
与其说是炼化,还不如说是吸收,参悟其当年的修为境界、天赋神通等等,融合入形神之中。
是融合又非融合,华真行的目的并不是变化为那只鹤,更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就成为古时的白鹤妖王。
这个过程急躁不得,一个学期过去了,玄牝珠依然如故,并没有像杨老头说的那样,因为他的炼化消散于无形。
曼曼仍在平京大学,并没有像华真行一样转到淝工大芜城分校。这也是华真行的意思,几里国的留学人才要见识各个领域,在学习中批判、批判中学习。
华真行仍在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实习,节假日或周末经常去平京。他已能娴熟的吞鹤之形自在飞翔,速度比普通的鹤要快得多,想去平京见曼曼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花大半天时间,吞形为鹤自已飞过去。
其二就是花几百块钱,用四个半小时坐高铁过去。
华真行的选择是——坐高铁!就算吞形为鹤,再借助风系神术,他的飞行速度也赶不上东国高铁,长距离上更是如此。
从芜城飞到平京,不坐飞机就是自已飞,化身为鹤哪怕借助风系神术,至少也需要十二个小时,等到了地方便已经累得够呛。
假如小板凳还在,时间能更快些,但也比不上坐高铁那样既省事又舒服。但华真行并没有因此耽误习练吞形诀,有时候他会特意先飞出几站,悄然落地再换乘高铁。
除了吞鹤之形,华真行也在修炼吞凋之形。这两门功诀果然可触类旁通,将吞鹤之形习练纯熟之后,吞凋之形入门并不难。
有了吞形为鹤从养元谷飞到芜城的经验,在吞形为凋时,倒不必再绕那么多弯路、闹出那些意外。
凋形比鹤形的速度明显要快一些,在拢翅俯冲时堪比高铁,以华真行的身体素质再借助风系神术,甚至能做到比高铁还快。
但他毕竟只是一只凋,不可能以这种姿态持续长距离的飞行,从经济适用性和舒适便捷性角度,坐高铁仍是更好的选择。
就是在这样的飞行过程中,华真行确定了欢想特邦将来的高铁建设计划,只是建这东西太花钱了,好在欢想特邦所需要的高铁里程并不是太夸张。
吞凋之形华真行眼下只是自已习练,杨老头说的不错,吞形诀的传承,对师父的要求比弟子更高,教比学更难,自身领悟不到一定境界,很难清晰地传授他人。
华真行还打算到时候提示一下司马值,去养元谷西边的崇山峻岭中转一转,找那一公一母两头冕凋交流一番,从对方那里学习点经验。
假如找不到那一对冕凋,司马值也可以找别的凋。可不要像华真行年后那样一路飞来,连只正经白鹤都没遇到,只在海岛上碰到了傻鸟。
到了这学期后段,华真行也在尝试修习吞蛟之形。因为对吞形诀的境界参悟渐深,与吞鹤、吞凋迥异的吞蛟之形,他居然也入了门。
只是刚刚入门而已,所以华真行偶尔习练吞形为蛟时并没有跑太远,只在青漪江中小试身手。
最远的一次,他顺着青漪江跑到了长江,那里已经是境湖地界了,还顺便上岸拜访丁老师。丁奇夫妇都有事不在家,朱山闲请他吃了顿饭。
江中走蛟,尽管华真行尽量都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但浪花波迹仍会被人察觉。
结果芜城一带就有了“青漪江闹水怪”的传闻,还被自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不少人组队搞什么夜探水怪,大半夜守在青漪江边开直播……
遇到这种情况,华真行大老远都能察觉,然后就潜游过去,人们能看见的也不过是江中的浪花而已。
那天他在方外门吃完饭,晚上回程依然自青漪江化蛟逆流而上,可能是喝了点小酒来了兴致,又或者是最近练习吞形为蛟有了些心得,一口气跑到青漪江上游的桃花潭了。
此时已天光大亮。
桃花潭其实是青漪江的一道河段,在这里江面变宽,一侧有悬崖峭壁,江水在崖下回旋深不见底,春日崖上桃花飘落在潭水中打旋,古人称桃花潭。
在桃花潭边崖上僻静处,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看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支雪白的短杖。
华真行所化的斑蛟刚刚潜入桃花潭,就见她把短杖插在腰带上,解下了随身戴的项链和手镯扣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带链的套环,然后链条将套环向下一抛……
飞链化为百丈,扣环入水将斑蛟锁拿,硬生生把华真行从桃花潭中提上了崖顶,还施法隐去形迹使常人不觉。
以华真行的修为不论是不是对手,原本还可能挣扎两下,但此刻毫无察觉也毫无防备,他蹿得正爽呢,突然就被法宝锁拿。
银色法环将其拦腰扣住、澹青色链条将其五花大绑,神通法力也被封禁,瞬间就失去变化之能,瞬间恢复了人身,被提到岸上才看见那名白衣女子。
华真行惊骇莫名,而那姑娘好像也吃了一惊,蹙眉问道:“你居然是个人?快把衣服穿好!”
华真行:“这位道友,你先把法宝松开啊!”
白衣女子好似也不怕他翻脸动手,一抖腕松了链扣,还慢条斯理地将环和链解开,重新将手镯和项链戴好,然后抽出那柄短杖持于手中。
华真行现在穿衣服的速度已经贼快了,一个转身不仅身上的水全干了,而且已经从炼妖葫中取出衣服和鞋子穿好。
白衣女子问道:“这是什么秘法,好端端的一个人,并非鳞属,修炼什么化蛟术?”说到这里又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并未化蛟,亦未脱胎换骨。”
华真行:“这是吞形诀,我方才在修炼吞蛟之形……请问你是谁?”他用神念简单介绍了一番吞形诀鹤自己的身份,又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白衣女子:“我姓云,风云之云,乃世外之人,你就不必多问了。近日听闻青漪江疑似有蛟龙出没,奉命特来查探,原来是个误会。”
华真行:“奉命?是梅盟主让你来的吗?他直接跟我打声招呼,或者传个话就行。”
白衣女子却没搭这茬,仍自顾自说道:“今日虽是误会,但有几件事你仍须注意。其一莫犯散行戒,不要惊世骇俗,而你最近已闹得传言四起了。
其二,在江中走蛟也有凶险。就说这芜城地界的水系,有几处便去不得,水面上有古时大修所建之桥,桥下悬法剑可斩作乱妖龙。”
说着话,她伸短杖向华真行的眉心一指,发来了一道神念。其神念酷似心盘,彷佛以云气凝形化为芜城一带各条水系的示意,并标注了九处地点。
她告戒华真行走蛟时不要去这些地方,以免发生意外,其中有三处在正一三山附近,还有一处就在芜城市区。
华真行抱拳道:“多谢云道友提醒!”接着又纳闷道,“这九处都是小河呀,那点水哪能走得了蛟龙?”
白衣女子:“平日当然不可能,洪水泛滥时却未必,总之你要小心回避。”
华真行:“我能不能多请教几句,您这手镯和项链,都是什么神器?”
白衣女子:“锁兽环和拦妖索并非神器。所谓神器,无非能合于形神,未必比一些不是神器的法宝更好用。锁兽环和拦妖索便是这等法宝。”
这两件法宝的名字一听就很凶残,华真行亲自挨过了当然也知道厉害,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这一套合器,既可拆开了分别使用,也可扣在一起当成一件法器。
这么凶残的法宝,居然被这姑娘当成了项链和手镯,惹不起啊惹不起!华真行还想再问几句,那姑娘一挥手中短杖,已腾云而起转瞬消失了踪迹。
华真行在水边高崖上愣了好半天,感慨昆仑修行界真是藏龙卧虎,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一位高人,至少现在的华真行还不是对手。
听那姑娘的意思,今日是来查探蛟龙形迹的,就算水中真的有一头斑蛟妖王,她也会将之锁拿问话,结果却把华真行给锁上来了……
不能因为习成了玄妙神通就膨胀放飞,得时刻谦虚谨慎呐!
那白衣女子的提醒也非常重要,华真行习练吞蛟之形,也是在给将来的曼曼攒经验呢,等到传授曼曼吞蛟之形时,相关注意事项定要一并交待,并且尽量再多打探一番。
华真行终究也没问出那白衣女子的身份来历,因为人家没打算告诉他。
白衣女子介绍了芜城一带有九处古桥,桥下悬法剑可斩作乱妖龙,华真行打算抽空都去参观一番,学习见识兼游山玩水嘛,最好抽节假日和曼曼一起去。
华真行又不禁暗暗感叹,别看养元谷发展很快、好似已成一方大势力,但还缺少很多底蕴啊。别的不说,欢想特邦有这种古桥吗?
除了这次意外,华真行习练吞形之法的经历,大体上还是很顺利的。这天他从桃花潭返回欢想园,没有再从江中走蛟,而是化鹤飞行。
他刚落地,就接到了风先生的电话。风先生问道:“小华呀,《餐芳谱》和《百花馐》,你都看了快四个月了,有没有什么成果?”
华真行:“多谢风先生赠送典籍,我大有收获!”
风先生:“我咋没看出来呢,你成天蛄蛹来蛄蛹去的都干啥了?既然大有收获,那就学以致用,啥时候能做一桌证明啊?”
“蛄蛹”是东国东北方言,不仅是一种虫也是一个动词,大致有扭来拱去的意思吧。风先生的话华真行听懂了,他立刻答道:“这好办啊,您什么时候有空?”
风先生:“你定个日子,我随时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