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功德无量
春容丹交易不接受米元,这是很奇怪的选择,因为米元才是当今世界公认的国际货币、各国最主要的外汇贮备。
但华真行的目的,就是尽量避免春容丹的生产与销售与米国发生任何关系,至少目前阶段不发生关系,至于其原因则很复杂。
首先从历史上说,几里国曾经两次受到过米国的制裁,原因都有些莫名其妙。
其一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因为几里国接受了前毛罗联盟的援助;其二是在本世纪初,因为米国扶植的政治势力发动政变却未成功,还引发了战乱。
其次从现实来看,近二十年来,几里国语美国之间几乎没有贸易往来,进出口总额近乎为零!
这并不意味这几里国境内没有美元流通,当年很多权贵高层以及黑帮大佬手中都有美元现汇,几里国接收的不少“国际捐助”也是以美元的形式。
罗柴德当还也给华真行留了几万美元,而欢想实业最早的起家资本,是莫大爷从杨老头那里“借”来、然后又给了小华的一亿美金。
可是与此同时,几里国并没有任何商品合法出口到美国,也没有通过合法渠道从美国进口任何商品。
近年来几里国官方唯一的美元外汇收入,除了国际捐助之外,就是少数非罗巴联盟游客的旅游消费了。
新几里国成立后,这两项少得可怜的美元外汇收入也没有了。
当代世界的国际贸易及经济、金融体系,是建立在美元结算交易体系的基础上的,想脱离这个体系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经济发展也会陷入困境。。
在几里国新政府成立之前,几里国事实上已经被踢出这个体系。它是世界上最贫困混乱的国家之一,经济以及政治早已崩溃。
在新几里国成立之后,恢复经济与发展民生当然是重中之重,此时就面临一个选择, 是否重新加入这个体系中?
理论上讲,假如不加入进去, 在国际贸易和金融领域将始终被边缘化。
但是另一方面, 假如加入进去, 像几里国这样的国家,在这套体系中, 注定只能扮演最底层的、被压榨与收割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几里国也曾经扮演过,结果就不用多说了, 后来就连被压榨与收割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被抛弃等死。
这是典型的“幼儿园困境”,不加入吧,所有人都不带你玩,加入吧, 你注定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个。
但是几里国的情况又很特殊, 首先它目前并不介意被国际社会边缘化, 巴不得默默无闻、不受干涉。
其次更重要的,别的国家难以脱离的这套体系是因为代价太大, 而几里国已经付出了这个代价, 只要还有别的选择, 当然不希望再陷进去。
几里国官方其实并没有否认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 也没有拒绝的美元的投资与消费,他们只是不想再将国家的发展建立在这套体系中。
其实拒不拒绝没多大区别, 因为反正都没有, 所以现实也逼迫几里国在这个体系外另辟蹊径,希望与东国全面合作。
事实上, 几里已认可了东国币的国际货币地位, 接受东国币的直接投资、消费与贸易,东国币成为了几里首选的外汇贮备对象,其次是罗元。
以几里国的现状而言,它所需要资金、技术、设备、人员以及各种产品,没有什么是东国这个世界第一大工业国不能提供的, 且物美价廉。
至于东国不能提供的某些资源, 几里自己几乎都有,只是无法开采与加工。而开采与加工所需的技术与设备,恰恰也是可以从东国引进的。
至于米国那边, 几里目前并不需要荷里坞与划尔街。
这些都是国家层面的决策,但是春容丹的生产与销售,是属于私营机构的业务, 华真行对此还有另外的考量,就是对米国的长臂管辖政策的反感与担忧。
按米国的现行政策,只要是使用了米国的产品或技术,或者是在美国市场销售其产品,甚至是使用了美元结算……米国政府都可以实行制裁与处罚。
并非不伤害米国利益就可以避免这种遭遇,只要没让米国占到想占的便宜,便会手制裁。反正春容丹也不愁没人买,麻烦能免则免。
陷进去再出来就不容易了,那么干脆就别进去,有时候穷得很彻底,倒也成了后发优势,意味着拥有了近乎空白的选择权。
华真行既然有这个要求,约高乐设立的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的业务也遵循这一原则,比如不接受米元与米资、不在米国有销售行为等。
假如有米国富豪想服用生机药剂怎么办?原先的做法是让他们自己通过关系用罗元到罗巴联盟来购买……
既然游方问了,约高乐倒也坦荡,以诉苦的语气解释了一番,诸如为什么再扩大生意规模他就很难搞定了,以及他为华真行顶了多少缸、避了多少雷。
听上去约高乐真是命苦啊,简直成了专门助人为乐的模范。他帮华真行解决了这么多难题,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当然有,在明白人面前根本就不用说。
华真行一盒春容丹卖给他两千万东国币,可没管约高乐再卖出去是多少钱、提供的增值套餐总额是多少,能赚多少都是约高乐自己的本事。
经济方面的利益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在十年内,他独家垄断了这样价值巨大的资源。谁想要生机药剂得求他,他简直不是卖药而是在恩赐。
而且以生机药剂为礼物,几乎没有人能抗拒得了诱惑。假如要帮他办事才可以得到生机药剂,你不想帮,这世上有的是人挤破头都想帮。
这绝对是双赢合作,因此双方也有一些互相约束性条款。
比如这份总代理协议到期后,有关生机药剂的所有专利、商标,甚至包括各种包装瓶的设计专利,都将归欢想实业。
而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也将继续成为春容丹以及生机药剂在罗巴联盟的服务与销售代理商,奥海姆医药集团则是在其授权下的分支代理商。
其实从去年开始,罗柴德,控制奥海姆医药集团,就已经是约高乐的下级分支代理商,只是代理的规模有限。
华真行与约高乐合作的第一年,供货规模的上限是一千盒,第二年则修改为一千一百盒,追加的这一百盒就是给罗柴德的。
到了第三年也就是今年,供货上限修改为一万盒,罗柴德其实可以分销更多。而到八年后,罗柴德与约高乐这种合作关系还可以继续。
介绍到这里,游方终于插话道:“华总导,其实我也可以做一名分支代理商。约先生是独家总代理商,我从他那里拿货便是。”
约高乐:“哦,游真人是想代理东国或者说昆仑修行界的生意吗?”
华真行闻言笑了,他忙了这么长时间结交昆仑修行各派,又花了这么多心思为春容丹造势,不就是想把生意做得更大吗?
游方却摇头道:“我代理不了东国的生意,约先生也不行,眼下谁都不行。但我可以代理东国之外,东洲东南域的生意……”
随着话音发来一道神念,是一张地图,游方标注了十几个国家。
在东洲范围内,东国东边的棒国与桑国,东南边的萨哇国、爪洼国等十国联盟,还有东国南边的恒竺国,被游方都给圈了进去。
这十几个国家加在一起,人口已超过了东国,面积与经济总量也与东国相当。
华真行眼神一亮,心中大喜过望,这确实是一片尚无人能开发的处女地,却不无担忧地问道:“游兄肯帮这个忙,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你有多少把握?”
游方答道:“我师父不仅是上代地气宗师,其实也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投资家,在这些国家有不少产业,也有很多关系网络。
昆仑盟的代理生意我就不抢了,也没那个本事接下来,但是这些国家的分销市场可以都给我。至于把握嘛,我还是有一些的,打开市场得一点点来。
这些国家的富豪,比绝大部分东国人更容易相信生机药剂的有效性,我也有办法让他们相信。
约先生已经搞定了生机药剂的上市手续,在罗巴联盟能合法销售的商品,这些国家也都能合法销售,财务上处理还更简单。”
约高乐提醒道:“财务上处理可不简单,小华要的可是东国币!”
游方笑了:“我会让买家自己想办法的,几千万东国币,在那一带,富豪权贵还是有办法弄到的,假如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用罗元。
这里的生意,一开始的规模不会很大,今年就给我几百套生机药剂试试。假如顺利的话,明年可以给我一千套。从长远来看,八年之内,我有把握做到每年一万套。”
华真行举杯道:“多谢游兄,我敬你!无论如何,还是稳妥第一,我虽然需要用钱,但步子也不必迈得太快,前提是不要给几里国和欢想特邦带来麻烦。”
游方也举杯道:“我明白!华老弟也不必谢我,这是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不仅有钱赚,还可以开拓人脉。
喝完了这杯他又倒了一杯,“约先生,我也敬您一杯!您是总代理商,我是您下面的分销商,我不抢您已经有的地盘,自己出去开荒打野。”
约高乐与他干了一杯,笑眯眯地问道:“那么东国的生意呢?游真人说自己接不下,眼下也没人能做得了,这是什么意思?”
游方:“在东国出售春容丹,小打小闹没问题,但正经买卖没法做。因为有一件事还没解决,只有华总导自己能解决,我们也不能总靠商品走私和地下钱庄吧?”
从私人角度,华真行卖几盒春容丹给昆仑修士,对方想办法通过某些渠道支付给他东国币或罗元,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毕竟只是私人交易而非正经生意。
想做正规生意,有两件事,华真行至少要解决其中之一。
第一就是将生机药剂或春容丹当正规商品出口到东国,这多少也是有麻烦的。或者采取另一种办法,东国境内的富豪可以到几里国购买并服用生机药剂或春容丹。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样的,其实还有些区别,操作程序并不一样,税务处理也不一样。
东国境内不缺富豪,有昆仑盟为背书,也不缺愿意花钱购买春容丹的人,甚至都用不着再加工包装成生机药剂。
但还有第二件事,他们怎么直接用东国币购买?或者说,怎么把巨额的东国币打到海外账户上去?人倒是可以直接去几里国,但钱怎么离岸?
私人直接兑换外汇?这不太可能!更何况华真行要的就是东国币。
华真行答道:“这件事,我今年就会想办法解决的。几里国领导人夏尔近期会率领一个代表团访问东国,商谈与东国方面的全面合作。
其中一个重点议题,就是几里国接受东国币国际货币的地位,并将东国币列为几里国首选的外汇储备品种,欢迎使用东国币直接投资与贸易,包括私人消费……”
约高乐很举杯道:“假如夏尔能把这项合作谈成,东国的生意就可以做了。”
游方也举杯道:“华总导功德无量!”
华真行:“游兄言重了,没那么夸张。”
约高乐摇头道:“小华,是你太谦虚了,游真人说的不错。”
游方:“这是肺腑之言,我之所以愿意参与进来,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在游方看来,华真行在做什么事,借助暴利敛财吗?这么理解就太肤浅了!他是借助一种特殊的工具,实现财富再分配与发展公平。
能花钱用于这笔消费的,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富豪权贵。华真行其实是给他们创造了一种消费方式,将非正常聚集的财富转移出来。
这样一笔财富,华真行并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于改造环境、改善民生、打造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从微观上来讲,它投入了无数项目当中,不仅搞建设,还要购买各种产品、技术以及服务,创造无数的生产与就业机会。
它最终转化为可持续性的大众收入、社会所拥有的生产能力、人们所享受的各种设施。
听游方如此解释,华真行笑了笑:“眼下来看是如此,更长远的将来,我还希望将春容丹做成一种普通人都有可能享用的产品。”
约高乐愕然道:“这几乎……”他欲言又止,几乎怎样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游方重重地一拍桌子,长叹道:“华老弟啊,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我不是你这种人,但我非常尊敬你这种人!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这回他没用酒杯,又干了满满一分酒壶。
约高乐:“且不说华总导长远的理想了,就谈眼下的合作。假如东国这边的问题能解决,昆仑盟的市场便能打开。
今年的协议已经定了,一万盒的计划就不要再改了。假如游真人那边和东国这边的市场进展不错,明年可以再谈扩大供货规模的事情。
但我有个建议,或者说判断。不论这两个新市场的情况怎样,剩下的这八年内,最终的每年出货总规模,不要超过三万盒。
否则华总导再想韬光养晦都不可能,反正我是很难再罩得住了!”
华真行:“我听您的,今年就按一万盒供货。这八年之内,就算市场开拓的情况再好,每年总供货不会超过三万盒,而且这八年也不会降价。”
游方:“什么,你还想降价?”
华真行:“我不是说了嘛,八年内不降价。”
约高乐:“东国市场,我可以推荐一位分销代理商。”
游方:“约先生,谁想做东国市场,最主要的就是和昆仑盟打交道,其实我也可以推荐一个人。”
约高乐又笑了:“游真人,其实你推荐的和我推荐的,就是同一个人。”
游方纳闷道:“是吗?我还没说呢!”
约高乐起身道:“今日事已毕,酒也喝好了,肥遗滋味真不错,但我还得赶回去忙别的事。否则我这样一位大神术师坐在这里谈生意,别人也不好凑过来与华总导喝酒。
坐怀山庄白庄主有我的联系方式,我推荐他负责东国春容丹代理,想必白庄主也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说完约高乐就化为一道雾气飘散,迅速于神识感应中消失,刚才签好的协议他带走了两份,桌上还留着华真行存档的另外两份。
游方惊叹道:“这是什么遁法神通?”
华真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很显然,约先生在模拟方才雾灵盏的变化,还挺调皮呢!方才他推荐的是白庄主,游兄推荐的也是白庄主吗?
游方起身道:“其实有件事没告诉华老弟,我今天把白庄主、成宗主他们也请来了。”
华真行也起身道:“那快请过来一起坐啊!”
这时有一人冷哼道:“臭小子,你咋不先请我老人家?”
华真行赶紧道:“杨总,这桌就是为您老人家准备的,我一直在等着您老现身呢。今日的主菜是烤肥遗翅,也要等您老人家来了才能正式开烤。”
随着游方的招呼,白少流、清尘、成天乐、闻箫韶纷纷落下云端,而杨老头也带着另一名女修飘然来到山谷中央。
华真行在春光宴见过清尘,与其他几位高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众人一起上前行礼,游方一一做了介绍,华真行又将他们都引荐给杨特红。
而与杨特红同来的那位女修,居然是房隆关掌门房传蝉。
465、围观的艺术
房传蝉六境修为,是房隆关如今唯一的大成修士,今年六十八岁。假如不是事先了解情况,房传蝉究竟多大年纪,反正以华真行的眼力看不太出来。
说她只有三十出头毫无问题,四十多岁也行,五十多岁也不算离谱。
现在很多人保养得都挺好,再加上医美技术很发达,比如娱乐圈里的很多明星们三、四十岁还能演少女,甚至五、六十岁仍很妖娆。
但方传婵的情况还不一样,哪怕华真行擅长感悟生机,也得不出准确的判断。房传蝉很漂亮,是一位很有魅力美妇人,看气质应该是一位很成熟的长辈了。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对于很多修士而言,其实没必要服用什么春容丹。春容丹是这几年才研制出来的,这位房宗主不可能早就吃过。
但是这个判断,华真行也不敢肯定,因为春容丹真正的研制者其实是杨特红,谁知道杨特红早年是不是送给这位房掌门什么灵丹妙药呢?
方传婵和杨特红坐在一起的时候,眉眼之间的微神情,不经意间的某些小动作,居然有点小姑娘家的感觉……华真行不禁怀疑她和杨老头之间是不是有点问题。
究竟是什么问题呢,华真行当然不敢说也不敢问。。
据杨老头介绍,他是几十年前于平京一带游历时认识的房传蝉,彼时房传蝉才二十出头,修为尚不到四境, 杨老头还指点过她的修行。
如此说来,杨特红与房传蝉也是老相识了。
难怪华真行和曼曼已经找到了“歧路亡羊杂货铺”, 却一直没有看见杨老头现身, 原来杨老头这阵子一直待在百花山呢。
百花山是平京市西境与保京省交界处一片并不知名的风景区, 那一带全是山,生态保护得一直都很好, 尤其是近年来就更好了。
房传蝉一直留在百花山下“务农”,据说主要是搞园艺,房隆关的宗门道场就在百花山中。
房隆关只是一派小宗门, 百花山道场当然不是养元谷那样的洞天结界,只是附近一带风光灵秀可称福地之处,布置了几个简单的法阵防止常人误入而已。
百花山上还有一座坊龙观,房隆关这派宗门就是六百年前坊龙观中的一名道士创立的。这名道士姓房, 娶妻生子在百花山下斗泉村留下了家族传承。
房道人是房隆关的祖师,其实房隆关最早是一个修士世家。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曾请教过牛以平,昆仑修行各派的名称都有什么讲究?比如正一门、钟南派、三梦宗、听涛山庄、海天谷之类。
牛以平告诉他,最早的时候的确有些微妙的讲究,比如门以规立、宗因法传、派乃约成。
还有一些宗门就以地名为名,假如是天然的地名,性质多为“派”, 假如是道场之名, 性质多为“门”,假如是与祖师出身相关的地名, 性质多为“宗”或“世家”。
但是到后来,各门派基本都趋同了, 就连各大修行世家,想维系传承也要向宗门化方向发展。
所谓修行世家, 就是以家族为主体的修行传承派别。可是修为本身并不能继承,修士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后代就一定能修行有成。
那么如何维系传承呢?首先要家族规模足够大, 那其实就是宗族传承的概念了, 儿子不行可以培养侄子、侄子不行可以培养孙子、侄孙。
假如孙侄辈都不行, 那就只能挑选适合修行的好苗子,要么收养、要么安排其入赘。
只要时间久了, 在这个过程中就很难不收外姓、外宗族弟子, 也不能保证本宗族子弟的修为一定会更高。
所以传承到最后,修行世家也难免会渐渐向宗门化方向发展,尤其是到了现代社会。
房传蝉的爷爷是一位大成修士, 他就是年轻时入赘房家的, 后来成了房隆关的掌门。而到了房传蝉这一代, 同宗的房氏子弟中已无他人成为修士。
房传蝉没有招赘婿,她所生活的年代,当地已经不流行这种事了。如今房隆关的其他弟子也都不是房氏家族出身,已经彻底宗门化了。
华真行刚认识牛以平的时候,房隆关只有十六名正式修士,如今有十八名了,因为就在去年下半年这段时间,又有两名传人突破了四境修为。
牛以平虽是当代大弟子,但他成为房隆关下一任掌门的可能性很小,并非人望不够,而是修为低了些,至今尚未突破五境。
而且以牛以平的身份,好像也不大可能回到百花山执掌宗门。
如今房隆关中最有可能继承掌门之位的,是牛以平的三师弟杨思道。杨思道是房传蝉的亲传弟子,修为五境圆满,目前是坊龙观的观主、平京市房关区道教协会副会长。
坊龙观曾在近代被毁,后来还是房传蝉出面召集房隆关弟子将其修复。当初牛以平也曾出钱出力,包括找校友拉关系、帮忙跑手续等。
想当年杨特红游历京郊一带,特意去寻访坊龙观遗址,结果误入百花山道场,这才认识了房传蝉……
关于房隆关的历史以及杨特红与房传蝉的关系,华真行所了解到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至于今夜的,房传蝉是和杨特红一起来的。
华真行摆开的餐桌,一共放了十张椅子,此刻坐了八个人。假如梅野石现身且约高乐也没走,倒能恰好坐满。
白少流、清尘、成天乐、闻萧韶都是游方请来的帮手,华真行当然都一一敬酒表示了感谢, 这些都是昆仑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至于杨特红和房传蝉都是尊长,更要恭谨相待。
这么多人宵夜,仅仅炖、烤肥遗这么两道菜是不够的,华真行现场取出锅碗瓢盆和灶台,特意给做了一桌。
游方的眼睛都看直了, 难道没出门之前,华真行就已经准备好要摆一桌酒席吗?他也没好意思闲着,起身帮着华真行一起做菜,煎炒烹炸都是一把好手。
但华真行的感觉却怪怪的,看看这桌上其他六个人,都是成双成对来的,就连杨老头都特意邀了房掌门,只有他和游方两人临时组了一对cp。
假如曼曼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今夜这种场合,他是不可能带曼曼来涉险的。
其实华真行没意识到,游方已经很照顾他情绪了,否则将剑灵秦渔叫出来一起坐,华真行就只能独自卖单了。
午夜之后的荒山野岭,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山谷中,有人竟然现场拍了这样一桌酒席,大家吃得还挺热闹。
既然游方和约高乐都有推荐,席间华真行就问白少流,是否愿意担任春容丹在东国的分销代理商?白少流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并预祝合作愉快!
第一次见面就敲定了这么重要的合作,大成修士才有这样的效率。
约高乐显然是认识白少流的,华真行便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白少流却笑着摇头道内情很复杂,涉及到太多隐秘,他也不方便说。
华真行见状也就不好再过多追问了。
几位“客人”倒是很有默契,有一件事在酒桌上倒是始终未提。直到这顿饭吃完离去之时,杨老头才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华真行,并以神念介绍了来历。
此物就像一道无形电光,有祭炼口诀宛如神魂烙印,炼化之后可融入形神,就是梅野石所赠的守正神符。说是赠送也不准确,就是皆给华真行随身携带八年。
杨特红还特意暗中叮嘱道:“神符若是被动激发且不论,但这东西你千万不要主动使用,八年后原样还给人家,否则人情就欠大了,几乎还不起!”
酒喝完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山谷中只剩下了华真行,桌上还放着游方留下的车钥匙。
华真行是骑着飞天长条凳摇摇晃晃飞出雾灵山,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昨天晚饭前停车的地方,天光已微微放亮。
以他的修为,运功醒酒只是片刻而已。酒醒了,却感觉世界突然变得清静了,可能是因为形神中多了一枚守正神符吧。
前天夜里,华真行与曼曼有了此生以来最美妙的交流;刚刚过去的昨夜,仿佛又是此生奇幻的经历……都是难忘的夜晚啊!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消息此刻估计已经传出去了,昆仑修行界该炸锅了吧?虽然醒了酒,但华真行回想昨夜仍然有点懵,信息量太大了,很多事情出乎意料。
他与游方设局钓鱼,果然钓上来一个伏凌客。他干脆利索的将伏凌客给宰了,这件事已足够引起轰动,可是后来……
后来他摆了一桌酒,当众将伏凌客的坐骑肥遗做成了菜,在游方的配合下,回答了伏凌客以及伏凌客所代表的那一批人的质问。
约高乐掐点现身,开口说的话吓了很多人一跳,挑明了一个连华真行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实,就是他每年都有kpi,至少干掉一名大神术师。
伏凌客赶在去年最后一天的送死之举,说明了啥?说明华真行如今来到东国,业绩考核指标换成大成修士了。
这虽是玩笑话,但谁也不敢真的而当玩笑。其实华真行对此也挺郁闷的,就差这么一晚上,终究没有保住自己的“清白”啊,本以为今年已经解脱了呢。
天上发生的事情,华真行是后来才听说的,但大体也能猜到。当时他正在跟约高乐谈今年的春容丹代理合作最新补充协议,游方还帮着逐条核对协议条款。
差不多就是协议谈完正式签字的时候,梅野石取出了守正神符,托杨特红转交给华真行。
这么做有意思,因为华真行就在山谷里,梅野石完全可以直接把东西给他,却非要让杨特红再转一遍手,两人还推推让让说了半天话,特意让大家都听见。
这种威慑性的大杀器,本来就不适合悄悄的私下给谁,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除了拿到守正神符,华真行今晚还有重大收获,他将整个东洲市场划分为两大区域,分别找到了春容丹的次级代理商。
东国之外的生意交给了游方,东国之内的生意交给了白少流。
游方这个人做事很有江湖气,他愿意帮忙但也不亏待自己,从华真行、约高乐那里拿走了东洲十几个国家的春容丹及生机药剂的代理权。
他把好朋友白少流叫来帮忙,但也没让白少流白帮忙,又推荐白少流成为春容丹的东国代理商,哪里能找到比他们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呢?
今天来帮游方镇场子的不仅有坐怀山庄的两位高人,还有姑苏万变宗成天乐与闻萧韶这两口子。
春容丹在东国的生意,肯定不太适合交给万变宗这样的妖修宗门,春容丹其实对妖修也没用。但是与华真行结交,本身对万变宗就有莫大好处。
昆仑各派的很多秘法传承不太适合妖修,但养元术却没这个问题。
养元术的根本在于身心境界,核心是涵养生机,所以妖物修炼它并无任何障碍,其对万变宗的意义余其他宗门是完全不同的。
万变宗先前已经派了长老毕明俊到春光宴拜访华真行,如今成天乐和闻萧韶都亲自来了,他们也都得到了华真行神念心印的传授,方便再传门中弟子。
养元术功诀分为两部,第一部是入门至四境,第二部是四境至大成。按华真行的要求,得到第二步功诀可自行修炼,但想再传他人则须另行授权。
成天乐在酒桌上主要就是在商谈授权的流程,给了而不少建议,并表示万变宗全体弟子都将修习养元术,与养元谷结为友盟。
假如万变宗哪位妖修想得到第二部功诀,须向养元谷申请,获得授权并登记,还要完成养元谷指定的任务,比如为几里国的某个建设项目出力。
妖修还有一个特点,来历不同天赋神通各异,他们往往知道哪些的地方生长了哪些特殊的灵药,甚至清楚培育之法,将来在春容丹原材料供应方面也有很多合作空间。
昨天出发之前,华真行还不敢想象,一夜之间就搞定了这么多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乃至议论纷纷之下。从天下到地下,高人们都谈论了很多事情,有些只有“自己人”能听见,有些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昨夜的很多事情,假如只在私下里悄悄发生,则毫无意义,只有公开才有效果,比如梅野石借出神符、再比如将春容丹生意广而告之,那么公开的方式就很有讲究了。
杨特红和华真行,再加上助攻和游方,从芜城知味楼到平京春光宴,再到雾灵山幽谷,可谓将围观与被围观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466、不拘一格用人才
感慨一番,华真行开车返回平京市区,今天是元旦假日,他直接去了几里国大使馆,要赶紧落实另一件事。
此事他筹划已久,杨特红刚刚又在酒桌上特意叮嘱了一番,华真行当然要办好。
华真行在筹建一家公司,相关注册手续和前期各业务部门组建,要争取在夏尔出访之前都搞定。
说来惭愧,迄今为止,在东国境内,还没有一家正规的几里国企业。假如一定要算的话,几里东国菜勉强也是吧,但它还没有开业。
该企业名称原定为“欢想发展(东国)集团”,就是欢想实业在东国境内的总部,将来还要下设很多分部与子公司。
华真行上次批了两个亿的经费,给郎校民拿去搞公关。郎校民很舍得花钱同时也很会办事,最后还节余了一亿八千三百万,也就是说他只花了一千七百万。
创办经费就从这笔节余中出,先拿出一亿八千万元当注册资本。
按这家公司在华真行的计划中所承担的任务,这一点八亿显然远远不够,所以在后续资金没有落实的情况下,很多工作也只能暂时停留在筹划阶段。。
如今与约高乐敲定了今年的补充协议,华真行终于可以全面推进工作计划了。
王丰收一直对该公司拟定的名称不太满意,他建议华真行不要搞得那么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它与欢想实业的关系。
现在倒不必考虑了,杨老头在酒桌上直接给了个新名称——房关发展集团。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显然与房隆关有关,而且要与房隆关合作, 房传蝉将担任该集团的董事。
也不知杨老头是不是喝大了, 一道神念就把就把这事给定了, 而且这回没有通过所谓的“系统”,当时酒桌上的人都接收到了神念。
由华真行或者说欢想实业出资, 在东国设立的房关发展集团,董事长将由夏亚丁担任,董事会五名成员分别为夏亚丁、房传蝉、范醒、何光、陈伟沪, 其中范醒兼任执行总裁。
范醒是五味道长的侄子,也是范达克的远房堂兄,学的是生物科技专业。
范醒毕业后到了某国有医药集团搞研发,从技术员一步步干上去, 直至担任该集团的副总,算是年轻有为。
但是该医药集团上市后,被管理层设在离岸中心的投资公司收购。范醒对此决策并不认同, 受到新管理层的排斥, 他刚刚离开了这家企业。
五味道长本人没有子女, 将范醒视若己出。
也许是范醒从小功课过重,没有太多精力修炼。也许是五味道长也不好越过范醒的父母,直接将小时候的他带到山中修行。
还可能是因为范醒的天赋和资质并不适合修炼轩辕派秘法,须知轩辕派的秘法讲究餐霞食气,对作息时间和修炼环境的要求是相当高的。
所以范醒并非修士, 至今仍是普通人。他已经四十岁了, 早就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年纪。
可是华真行告诉五味道长,修炼养元术并不在乎多大年纪, 范醒或许还有机会, 就算不能入门也有养生健体之效,可受益终身。
实在不行, 华真行还有最后一招呢,以不死芯配虎节杖炼制生机丹,亲自出手助其炼形理气, 就像他对瓦格良、夏亚丁做的那样。
华真行出手帮瓦格良,是为了治其绝症,出手帮夏亚丁,是为了疗其残疾。但后来这两人都迈入了修行门径,瓦格良已是三级养元师, 夏亚丁如今也勉强达到二级养元师水平。
用这种手段, 说不定也能将范醒“培养”成一名养元师,从而迈入修行门径。
五味道长则表示,以自身修为助范醒炼形理气甚至以灵药洗髓,他早就干过了,虽能强身健体,但对修为突破的用处不大。
至于用生机丹辅助范醒修炼养元术,倒是可以再试试,就算是用资源去堆呗。五味道长身为七境修士、昆仑十三大派之一轩辕派的长老,倒也不缺这些资源。
轩辕派也擅长外丹饵药,五味道长还表示,可以帮华真行研究与改善生机丹的丹方,因为原丹方中的主药不死芯实在太难寻了。
不死芯再难寻,也不缺范醒用的。五味道长其实是想帮华真行找到另一种大批量、低成本的替代材料。
华真行能玩转九转紫金炉大阵,已算拥有外丹大师水平了,但他本人亲手炼制的成品丹药,迄今也只有生机丹、五气丹、春容丹这三种。
偏偏这三种灵丹,都要用到不死芯,须千年以上的不死玫瑰植株方可提取。华真行虽然又找到了虎节杖这味辅药,可大幅减少不死芯的用量,但还无法完全替代不死芯。
五味道长推荐了另外两味灵药,分别取代不死芯炼制生机丹都已经成功了,他让华真行再去试试炼制五气丹与春容丹。
调整春容丹丹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假如真能成功,五味道长可是帮了华真行天大的忙!但请范醒担任新公司董事兼执行总裁,倒也是不是为了还人情。
范醒本人如今就在几里国呢,他是离职后跟着五味道长跑去海外旅游兼散心了。
五味道长在春光宴见了华真行之后,便组织了一批修士,其中有半数是江湖散修, 跑去访问养元谷。华真行还特意让范达克出面接待,并安排他们在几里国观光。
这批人中, 范醒是唯一的非修士。
范醒担任过大型企业集团的高管,熟悉东国情况, 对几里国近年来的历史与发展也有所了解, 还对修行界并不陌生,这种人可不容易找。
五味道长正在几里国“率团”参观,华真行常和国内有联系,因而提及了此事,还和范醒本人有过交流。
另一位董事何光,是将要开业的几里东国菜总经理,养元谷培养的四级养元术导师,东国裔几里国籍华族人。
何光前段时间一直给华真行当司机来着,还跑腿传信干了不少杂活,也算是欢想实业重点培养的管理人才吧。
何光这个董事职位,原本是安排给郎校民的。可郎校民还要负责其他事务,也不可能在东国长待,于是他就推荐了何光。
至于最后一名董事陈伟沪,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他是夏亚丁推荐的,而且与华真行也认识。
陈伟沪曾是东国尚海市的一名经侦警官,为调查一起跨国诈骗案,以某富商保镖的身份去了几里国,结整个考察团的人都被送到了非索港郊外的莫里森种植园当奴工。
陈伟沪回国时,华真行提供了几里国警方全套调查卷宗,这个案子在几里国算是破了。但陈伟沪因为在海外下落不明很长时间,家庭也出了变故。
陈伟沪回国后,当初搞移民推介的那家大安洋中介公司已经注销了。他先找到了这家公司曾经工作人员,但人家也就是打工的,并不了解情况。
陈伟沪受了这么多苦,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是领导告诉他,几里国的犯罪团伙已被当地警方铲除,却并没有东国大安洋公司参与犯罪的证据。
就算他找到大安洋公司,个人也只能提起民事诉讼,官司还不太可能打赢,更快何况大安洋公司已注销,这个诉讼主体也不存在了。
至于公诉途径,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该公司的原实控人根本不在境内,至于其他雇佣人员,确实没有参与犯罪的确凿证据。
可是陈伟沪并没有放弃,私下又找到了当初推介那个移民项目的负责人。
对方说自己也不知道几里国的投资移民项目是个骗局,他当年只是一个部门主管,完成公司的一笔推介业务而已。
陈伟沪要求对方公开道歉、承认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主动提供诈骗行为的调查线索,遭到了拒绝。对方还报了警,声称受到了人身威胁与伤害。
陈伟沪本来没打人,此刻终于动了手,将对方给揍骨折了。
陈伟沪也是警察,其领导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才将这件事调解“明白”。伤者没有再追究陈伟沪的责任、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否则陈伟沪很可能会受到刑事处罚。
但是这样一来,陈伟沪也被免职了。
夏亚丁与陈伟沪一起在种植园里当过奴工,还跟他学过东国语,后来也保持了联系。
派驻东国之后,夏亚丁与陈伟沪的联系就更多了。听说陈伟沪丢了工作,而华真行恰好在东国筹建公司,夏亚丁便邀请陈伟沪到该集团工作,并将他推荐给了华真行。
没想到华真行用人如此大胆,竟然提名这位前警官陈伟沪为集团董事。
陈伟沪有丰富的警方工作经验,还对几里国的革命事业有着最深切的体会与理解,意志品质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种植园的奴工经历可不是一般的考验。
这样的人才很难得,就看让他去负责什么业务。
华真行为何要创办这家房关发展集团?最初可不是杨老头的提议,而是他自己来到东国后才渐渐诞生的想法。
其根本原因,在于华真行的另一个愿望落空。
467、遇挫的小华
华真行想挖牛以平到几里国筹建大学并担任校长,是早就动了心思,但他想挖的可不止牛以平一个人,还包括同班、同级队、同院系……的校友们。
先从身边开始嘛。
“热搜事件”发生之后,华真行成了本院系的头号名人,还拥有了某奇葩小国下一任驻东大使的身份,谁见了他都会笑着点头打招呼,仿佛看见了某吉祥物。
偏偏华真行每个人都能记住,下次见面还能认出来。
华真行还邀请了本班级、本专业、本级队的同学们分批次去参观几里国大使馆。大使馆举行了招待晚宴,介绍了几里国新社会改造与建设的成就,展示了各种详实的资料。
大使馆的招待晚宴,请的客人通常都是各国使节或当地社会名流,华真行却经常招待的同学们,无疑是给足了面子。
华真行因为春光宴的任务未完,这些事大多是何光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帮着安排的。
从反馈情况来看,同学们都非常高兴,感觉也非常新奇,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去大使馆这样的地方呢。
华真行不是钱多得没处花,几里国大使馆也不是无聊的没事干,他们目的是想往几里国招揽人才的。。
可是进一步的深入分析调查,华真行请的这些客人,绝大多数虽然感谢几里国大使馆的款待,也赞扬几里国这几年取得的新成就,却对去几里国工作并生活毫无兴趣。
曼曼也用同样的方式邀请了平京大学的几批同学,效果亦聊胜于无。
华真行还代表几里国官方发出了邀请,请同学们尤其是本院系即将毕业的学长们, 假如下个暑假疫情已得到了控制,组织他们到几里国去参观浏览。
很多人都表示, 假如有时间非常希望能参加。可是华真行看得出来, 大部分人感兴趣的原因, 仅仅是对异国风情游的好奇而已。
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深入了解几里国的社会发展与建设情况,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发挥所长?
华真行对此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只是未能如愿而已,这种事本就勉强不得,同学们也不是几里国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 华真行对春华以及整个东国的情况了解得越来越深入,渐渐也就更清醒了。
东国没有公开推行精英教育。在官方宣传上也从没有说过,高等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什么社会精英阶层。
但近些年来,所谓“精英阶层”意识, 确实在某些社会群体中逐渐形成了,或有意或无意,或受引导或被暗示。
社会大环境存在某种潜意识, 甚至是明明白白地体现在传媒舆论中, 那东国教育体制筛选出来最精华的那一部分人才,其中有很多理所当然也自认为是这个社会的精英。
在他们的自我认知中, 要么已经是精英阶层的一份子, 要么至少也是精英阶层的预备队、已踏入实现“阶层跃迁”的上升通道中。
这种自我认知也不能说错,他们的确最有潜力在将来成为各行各业最的领军人才,但要看是在哪种语境体系和社会背景下。
第一种语境体系,就是华真行所期望的。
他们拥有最出色的智力素质, 因此又受到了最优秀的教育培训,当然有潜力成为各行各业的最出色人才, 以此获得人生成就,进而以成就取得相应的社会地位。
这包括收入待遇以及各方面的尊重与认可。
那么一个成熟、高效、公平的社会, 就应该提供能让他们展现才华、实现抱负、获得成就的空间,这是一整套的社会运行规则。
第二种语境体系, 就是去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这么优秀的精英人才,怎么才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卖给谁?
有时候这不是个人问题, 而是社会规则就是这么建立的。
有时候它也是个人问题,因为他希望社会规则是这样的。
默认这个世界就应该是个等级社会, 或者期待它是个等级社会,社会精英应该向更高等阶层出卖智慧和能力, 以取得最佳的回报。
那么这一类人的群体意识, 就是尽量追求挤身于这个世界上等阶层。而已经处于社会最上层那一部分人的群体的意识, 就是保持与固化等级秩序。
在设定好的规则仪程内,它与个人的修养及才华无关。
就像黑帮是否有好人的命题,夏尔或许能成为一个有才华的好人,但假如他只能混大头帮的话,永远也打破不了结构性的宿命。
这两种语境下,所谓精英人才的心理预期,乍看起来像是在说一回事,其实迥然有异。
从个人角度,意识最底层的价值观完全不同;从社会角度,不同的规则体系下,所导致的社会演进结局完全不同。
牛以平已经在这所大学里待了二十多年了,他对此的体会比华真行要深刻得多。
春华的毕业生,出国的比例非常高,有人是毕业后直接出国,有人是工作几年后找机会出国,还有人是出国去读研然后争取留下。
按说这对华真行来说是个好消息,但那些人首选的目的地是米国,其次也是发达国家,留在东国可能都觉得屈才了,进而有种为国屈身的道德优越感。
这是一道选择题,至于几里国则根本不在选项中。
近年来的统计数据表明,春华毕业生出国留学的比例在下降。而且另一方面,已经出国留学的春华毕业生,尤其是在米国的留学生,毕业后的归国比例在不断上升。
客观上来讲,这是一个好现象。
但牛以平还告诉了华真行另一个数据,在米国的春华留学生毕业后申请工作签证的比例也超过八成, 但近年来其中大部分人没有获得批准。
至于赴米留学的比例下降,也是因为米国方面对东国理工类学科留学生加大了限制。发生这一切的背景, 其实是东美地位关系的变化,以及复杂国际形势。
随着米国的相对衰落以及东国的持续发展, 米国将东国视为自身世界霸权地位的头号挑战者,展开了全方位的围堵和遏制。
米国所使用的手段包括贸易战、舆论战、金融战、军事围堵、科技封锁等等,中间还受到始料未及的世界性疫情影响。
所以东国赴米留学生比例在下降,已出国归国留学生的比例在上升。
生活在米国及其同盟国家的东国裔侨民,还受到了系统性的、有预谋的歧视和压制,包括舆论上的污名化,甚至时不时被打个闷棍、挨个冷枪啥的。
华真行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他入学时的大背景已然如此。
但是在春华校园里,还有不少学长经历了这个过程,他们对东米之间的关系变化是持反感与失望态度的,因为自己赴美发展的机会和空间被压缩了,。
怎么办?要么另辟蹊径,去更容易去的发达国家发展,要么就在国内当精英阶层吧!
华真行在春华大学内多少感受到了这种氛围,而曼曼所在的平京大学,这等氛围则更加浓厚。
这也不能说是价值观教育的失败,因为春华、平京大学的成立,早在新东国成立之前,其价值观导向当初就是如此,现在的情况还比过去好了很多呢!
对于想挖校友去几里国这件事,华真行有时自己都觉得惭愧。
仅仅是春华和平京这两所顶尖大学,东国每年的经费投入折合米金就达到了一百亿。而几里国去年的财政总收入还不到二十亿米金,这还是已解放三年的新几里国。
几里国以举国之力,哪怕别的什么事都不干,也远远养不起这两所大学中的任何一所。
华真行去年通过约高乐卖了一千一百盒春容丹,收入折合三十多亿米金,超过了几里国的财政总收入,但也养不起一所春华。
华真行这三十亿米金,是欢想实业的收入,可以计入几里国的gdp,但与国家财政收入还是两回事。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年财政收入其实都不超过一百亿米金。
现代世界高等教育的昂贵程度以及资源集中度,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小国而言,想创办春华、平大这样的高校是想都不要想。
这仅仅还是大学阶段的国家层面的教育投入,假如将这些学生的家庭投入、从出生后到小学、中学、高中阶段的综合社会资源投入,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春华、平大尽管是东国最顶尖的高校,然而也仅仅只是两所大学而已。它们每年的毕业生,本科与研究生加起来,也就将将接近万人。
假如真有那么一个弱国穷国,拼了老命不要,全体人民吃糠咽菜还不惜欠一屁股外债,投入所有资源搞了这两所学校,每年也仅仅能培养出不到一万名毕业生。
但是这样的人才,有多少会愿意留在这样的国家呢?假如因为种种原因,其中大部分跑到海外发达国家去另谋高就,该国的所有投入就等于打了水漂。
个人行为不做评价,但这种事情的性质,实际上是对该国的财政收入、家庭财富、社会资源的一场洗劫。有些国家,就希望维系与固化这样的国际等级秩序。
有鉴于此,华真行要在几里国建立的高等教育体系,绝不能陷入这种模式。
这些都是将来的计划,眼下的现实状况就是,华真行挖不动春华的校友,包括尚在学习以及即将毕业的校友。
像春华博士王丰收、平大硕士司马值这种人,在几里国堪称凤毛麟角,加入新联盟各有其独特的原因。
其实王丰收早说过会有这种结果了,华真行却不信邪,总想自己试试,结果还是如此。至少暂时改变不了现实,哪怕他修为已突破也办不到,总不能搞绑架吧?
现实给华真行上了一课,他想做的事也会遭遇挫败。
华真行可能挖走个别几人,但想成批挖春华校友显然不行,所以他也得另辟蹊径。
眼光干嘛只盯着春华校园呢?外面满大街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有工作经验的人才!干嘛只想着把人才直接挖到几里国呢,让他们在东国工作不也是一样吗?
成立房关发展集团是就是华真行更现实的计划,这个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以房关集团的名义,公开招聘员工。待遇可以尽量好一些,工作地点就在东国,入职后参与各种与几里国有关的培训。
第二步是等这批员工正式转正后,很多人都需要负责几里国方面的业务,随着业务的深入,创造适当的机会派他们去几里国出差,时间可长可短。
第三步,就是遵循自愿的原则,把一部分人调派到几里国去工作。
并不是所有人最终都要调到几里国,房关集团在东国也需要工作人员,但计划招聘的人数会源源不断,始终超过在东国境内需要的员工数。
他们首先在东国工作,负责东国方面在几里国的合作项目,业务专长与工作生活都与几里国那边的项目深度绑定,业务上手后去几里国出差则必不可少。
假如有人愿意调派到几里国那边工作,欢想实业也会尽最大程度的解决后顾之忧,有一系列的配套计划。
对于“高端”人才,住房免费给,比如二层联排小楼带前后院,可以前院植修竹、后院种大葱,雅俗共赏。还可以把家属也接过去,配偶安排工作、子女安排上学等。
有人最终不想入籍也没有关系,就保留东国公民身份好了……
467、遇挫的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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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失落的老牛
华真行一点都不挑剔,连春光宴的服务员小姚都看上了,几里国尤其是欢想特邦,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且是东国语人才。
曼曼前段时间定购了六十面多媒体会议大屏,还引起了陆少得的注意。其中三十面大屏要送到非索港去安装,另外三十面留在了东国境内,就是给房关集团准备的。
几里国要推行公民教育计划,教舍问题好解决,缺的是师资力量。几里国境内没有师范大学,核心问题是缺培训那些老师的老师。
想聘请那么多老师直接去几里国,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但东国境内还有一个特殊情况,社会上有大量的各学科老师,包括离退休老师和离职老师。
两年前,东国的教育领域颁布了新政策,关闭了校外学科教育培训补习班。大量的教培机构关门,很多培训补习老师也另谋职业,这对几里国来说可是一个宝藏啊。
房关集团将专门成立一个科教研究部,就是招聘这样一批老师,首先让他们在东国搞教研,并通过远程手段培养几里国国内的师资队伍,适当的时候再把一部分人派过去。。
这个部门的业务,前期可以让尚在国内的郎校民亲自来抓,郎校民也有在在几里国教育系统的工作经验。
房关集团还有后勤支援部,下设的安保处、物管处、餐饮处,其业务华真行打算交给陈伟沪负责。
其中的安保处, 将负责招揽与警方、军方有关的人才,并吸纳大批刚刚退伍、转业的东**人。
华真行瞄准的, 是一线野战部队的转业军人, 以及各领域的技术兵种。此事李敬直早就和他打过招呼, 到现在才得以落实。
解决退伍及转业军人的自谋就业问题,还能争取到东国的优惠政策呢。
通常东国各公司的安保部门, 职能顶多是负责监控与门禁、指挥停车啥的。而华真行招这些人显然不仅是干这些事的,将来都要以各种名义调岗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杨老头搞的歧路亡羊杂货铺,也该换个名字了, 就叫非索港杂货铺,与几里东国菜一样,将来都纳入到房关集团的某个子公司名下。
华真行不会在同一个城市开第二家几里东国菜,但将来根据情况,会在东国其他重点城市开设几里东国菜连锁店, 包括非索港杂货铺的连锁店。
这也是王丰收的建议, 它们可当成情报人员的联络点、养元谷修士的落脚点。
总之房关集团的业务范围很广, 只要能想到的都会考虑进去, 将来还要设立很多专业领域的子公司,华真行及其工作团队早有策划。
前期最大的限制就是资金问题, 如今终于解决了资金来源,就可以考虑该怎么花钱了。
华真行一夜没睡,大清早趁着不堵车,来到了几里国大使馆,上午然后就招集人员开会讨论, 拿出原先的可研与计划书,分别安排具体人员去落实。
首先第一步工作,就是把公司给注册下来,暂时租下三层写字楼以便办公。办公大厦的位置也早就选好了, 租约已经提前谈妥。
这天是一月一日, 东国的元旦假期, 刚吃完午饭, 华真行正想联系曼曼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呢,牛以平已匆匆赶到了几里国大使馆, 顺道把曼曼也捎来了。
牛以平一见到华真行,就蹿过来道:“华总导,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华真行无奈地笑道:“什么事啊?先坐下慢慢说……曼曼,你先去忙,我和牛师兄说会儿话。”
牛以平坐下,咕咚一口喝干了一大杯茶,瞪大眼睛道:“昨天在雾灵山里面发生的事,你杀了伏凌客……我家掌门还去了!”
华真行:“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嘛!”
牛以平:“我也没搞清楚状况啊,并不掌握第一手资料。”
华真行:“房掌门在场,你为啥不问她呢?”
牛以平:“我倒是打电话问了,她只是简单的介绍了情况,说是确有其事,但也没时间讲太多,还让我来找你,说是房隆关与养元谷下一步有业务合作。”
华真行又笑了:“其实昨天的事吧,多少有些复杂,我也正想找牛师兄呢……”他配合神念介绍了昨夜的情况,然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牛以平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华真行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学校里同事们都叫他牛处长,而华真行在大多数场合都叫他牛老师,有时也会称呼他牛道友,今天则一直叫他牛师兄。
看杨老头与房传蝉的关系,牛以平很可能就是亲师兄啊!
华真行可不仅是邀请房传蝉出任房关集团的董事而已,该集团与房隆关也有具体的业务合作,该业务还是房关发展集团在东国境内的第一个大型投资项目。
这是一个生态种植项目,与五味道长推荐给华真行的一味灵药有关。其名赤线列当,花瓣呈金黄色,中间有三道红色的纵纹。
列当是一味普通药材,可全株入药,主治阳事不兴、肾寒腰痛、神经衰弱,服用者应该主要是男士。外用煎水浴足,可治肠炎久泄。
赤线列当,则是列当很特别的一个变种, 属于修行灵药。以其全株萃取的赤列精油, 却不适合普通男士使用, 因为其药效过猛, 会导致阳虚火亢。
修士以赤列精油炼制外丹饵药, 灵效通常可助益丹道修炼中的炼精化气,须与其他的灵药一起调配。
五味道长从华真行手里拿到了生机丹的丹方,用之取代不死芯为主药,经过适当调整,也炼成了灵效相同的生机丹,不愧是高手!
生机丹有何用?它也可辅助丹道修炼中的炼精化气,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帮助普通学员体会修炼养元术入门的状态,从而提高迈入修行门径的可能。
但普通学员服用生机丹,必须有五级以上的养元术导师在身边护法,随时为其调经理气,否则非常容易出危险。
任何一味助益修行的灵药,都有服用的限制和特殊的讲究,这些都是丹方的一部分,通常不会随意透露给外人。
学员迈入修行门径后,对一到三级养元术的修炼,它都有辅助作用。
生机丹能辅助养元术修炼,但养元谷在培养学员时却没有大面积推广。原因很简单,其主药不死芯太难得了,同时也是炼制春容丹重要的原材料,不可能都用来炼制生机丹。
假如华真行能以赤列精油取代不死芯,试制春容丹成功,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新版本的丹方,也解决了将来更大规模生产春容丹的一个重大障碍。
春容丹的新丹方能否研制成功,要等到华真行回到几里国之后再说。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那就去批量炼制生机丹呗。
赤线列当生长在温带偏寒偏旱的环境中,喜沙质土壤、向阳草坡,千米左右的海拔高度。它对环境的挑剔程度堪比野生的山参,且要十年生以上的植株方可取用。
不论赤线列当对环境多挑剔,但无论如何,它是可以在山野中大面积生长的,可人工撒种,令其天然生长,定期采收。
这有点像东国东北地区林下种植山参的方法了,只是产量没有林下山参那么高。
如此看来,赤列精油也非常珍贵,但它可比不死芯好弄太多了。赤线列当在百花山以及雾灵山一带的野生环境中都有生长,百花山道场的药田中也有培育。
假如只有少批量需求,华真行可以在养元谷洞天寻找一处海拔较高、气温偏低的地方,特意打造出一片药田去种植,并以养元术修为培育。
如果想大规模采收的话,就必须要有生产基地了。所以就由房隆关出面,成立一个生态药材种植公司,承包百花山附近大片合适的山地。
不破坏植被、不采伐树木、保护当地生态环境,用野生的方式种植药材。这个项目由房隆关弟子杨思道负责,他也别总在坊龙观里待着了。
由当地农民出面开办这样的公司,手续也更容易办。该公司不仅可以承包百花山附近环境合适的山林地,也可以承包雾灵山中的地方。
有一个地方就很合适,就在华真行斩杀伏凌客的山谷一带。
这个项目的名字,杨老头也想好了,就叫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杨思道担任总经理,至于投资……可以让华真行掏钱!
待到公司成立、项目落实后,再选适当时机由房关发展集团将其收购,成为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
至于房隆关弟子,像牛以平、叶一宁这样有公职的,不愿意跳槽也就罢了。其他人假如愿意,都可以加入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或房关发展集团担任高管。
假如有谁是自己做生意、开公司的,房关发展集团可以全部收购了,他们包括属下员工,对几里国而言都是人才嘛,华真行一点都不挑剔。
五味道长向华真行介绍了两味灵药,都可以取代不死芯炼制生机丹,为什么华真行只盯上了赤线列当呢?
因为另一味灵药叫朱果,普通修士想得到一颗都难,想大规模获得简直就是做梦,比不死芯还要珍贵不知多少倍!
拿朱果炼制生机丹,简直就是开玩笑。五味道长这么干,只是在做外丹饵药试验,这方面他倒是跟范达克挺像的!
华真行今天跟牛以平谈的,主要就是房关发展集团以及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这两家企业的设立与发展规划。
有很多事情还要找牛以平帮忙,因为杨思道出面筹建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尤其是承包山地这一块,有很多手续并不好办。
别看牛以平只是春华大学的校办副主任,管不到学生工作以外的事,但他在春华任职二十余年,而且当年就是春华的毕业生,人脉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丰富。
牛以平的同学、校友、老师、学生以及学生家长,很多都已经是各行业、各部门、各单位的响当当的实权领导,不少事情都能拉上关系说上话的,至少不会找不到门路。
其实这也不算是帮华真行的忙,而就是帮他牛以平自己的忙,谁叫他是房隆关当代大弟子呢?
“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回头我就与杨师弟联系,看看他那么都需要帮哪些忙、还有什么事情不太容易搞定?”牛以平当即就表了态,用义不容辞的语气。
华真行:“那就拜托牛师兄了,我这边能提供的,暂时只有筹备小组和资金而已!”
牛以平感慨道:“真没想到,房掌门居然愿意出任房关发展集团的董事,这些年她都不愿意离开百花山的。”
华真行心中暗道,这还不是杨老头的面子!口中却说道:“请房掌门出任董事,是为了表示尊敬,帮着公司镇场面的,她本人平时也用不着离开百花山。
房掌门也说了,只是暂时做董事而已,等到将来百花山公司正式被房关发展集团收购,她就让杨观主替自己来做这个董事。”
牛以平长叹道:“房隆关众弟子,都有很好的安排啊,华总导有心了!”
华真行制定的这一揽子计划,对房隆关众弟子确实都有安排。包括自己开公司做生意的那些人,只要他们愿意,房关发展集团都可以注资兜底,要么控股收购要么展开业务合作。
那些处于闲散状态或者想跳槽的房隆关弟子,也可以在新设立的两家公司中安排高管职位。尤其是百花公司,是特别适合修士任职的企业。
至于华真行有多大的实力,牛以平早就清楚了。且不提养元谷这一派超级宗门,昨天他可是在雾灵山中谈妥了每年至少收入两千亿东国币的生意啊!
计入别人不好判断这家集团的发展前景、看不明白几年后的情况,牛以平心理可是有底的很!
牛以平感慨啊,在欣慰之余,忽然又感觉自已在春华大学干的这份校办副主任的工作有点没意思了,蹉跎多年净是些操蛋事,修为也迟迟不得突破。
看看门中其他弟子,牛以平莫名有些失落感,却不好说什么。
468、失落的老牛
469、辨别的方法
牛以平旳心思,华真行一眼就看穿了,却又故意逗他道:“叶一宁师兄,是定海分局的警官,国家公职人员。
假如她不愿意挪地方,我们这边也不好自作多情。但将来她若在单位干得不顺心,想换一个地方发展,房关集团与百花山公司随时都欢迎她加入。
我也不知叶师兄是什么打算,就托牛师兄帮我问问她的意思。”
牛以平:“我回头就问问一宁师妹的意思,也把你这边的发展计划给她做个介绍。”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华总导,我个人还能帮什么忙呢?”
华真行闻言不禁想笑,事情发生得太多、太突然,看来这位牛大师兄还没反应过来啊。
杨老头一露面,便给新公司起名房关发展,还安排了房传蝉担任董事,又敲定了百花山项目,这意味着什么?
想当初在几里国,养元谷接收了定风潭的遗留器物,还接纳了当年几乎所有的离散弟子,对养元谷的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房隆关跟定风潭的情况还不一样,定风潭是已经覆灭的宗门,但房隆关的传承还是好好的。养元谷并无干涉房隆关宗门事务的意思,双方只是互利合作。
但是在外人看来, 房隆关已经跟养元谷已经是一伙的。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首先与他接触的宗门修士, 除了早已认识的石双成和广任, 就是房隆关大弟子牛以平。这段时间以来, 华真行的事情,就属牛以平参与的最多。
华真行于春光宴每日“会客”, 连名单都是牛以平帮着排的,搞得他就像是养元谷在东国的“外门大总管”。
昨夜杨老头与房传蝉联袂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坐在了华真行摆的酒席上, 更是坐实了养元谷与房隆关的“密切关系”。
等到再过一阵子,华真行这边在东国投资的企业一挂牌,名字就明晃晃地叫房关发展,在境内搞的第一个项目又是百花山公司,事实就证明了一切。
房隆关将全面融入养元谷, 相当于养元谷在东国境内的一个“堂口”或“分舵”, 这已经是无法否认的趋势。
房隆关虽然是一派小宗门, 自古传承只局限于平京西郊一隅, 但毕竟也是传承了六百年的宗门,有了他们的整体加入, 华真行筹划的很多事情都增添了极大的便利。
想到这里,华真行又笑道:“有一事,恐怕还只有牛师兄才能帮得上忙。
我想请您担任房关发展集团的顾问, 主要是指导与几里国方面的教育合作业务, 同时也指导几里国内的高等教育建设。”
牛以平有些踌躇道:“这个啊?其实学校有规定,处级以上领导在校外机构担任兼职, 如今有种种限制, 不知方不方便。”
华真行:“这样啊, 那么请您担任几里国政府的教育顾问呢?至于待遇或者按东国的说法是参公级别, 相当于教育部副部长。”
这一步台阶迈得可太大了,从一家境内外资企业的顾问,直接上升到海外一个国家政府的顾问。牛以平:“这, 这有些太夸张了吧?我仅仅是一个校办副主任。”
华真行:“我只想问违不违反规定?”
牛以平:“倒是不违反学校的规定,但是……”
华真行:“别但是了,咱就这么说定了,正式的聘用手续, 这周就能办好。”
“倒是不违反春华大学的规定, 但是高校管理人员及教职人员, 担任国外政府或者机构的顾问,国家安全部门难道就不会注意吗?”
说话者是王丰收,他推门进来听见两人正在谈论什么,当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不愧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
用隐蔽的方式收买思想界、学术界人士,尤其是高等教育领域的学者,向来是西方发达国家对其他国家进行渗透颠覆、舆论及意识形态控制的重要手段。
知名高校向来都是重灾区,因为这里的专家学者不但拥有各个专业领域的话语权,同时还有导师或老师的身份,会影响到该国最精英的下一代人。
人的理念是经历塑造的。
聘请他们为某部门或机构的顾问,给予各种高大上的头衔与好处,就能在潜移默化中引导其观念。
对付已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知识份子,就算花钱收买最好也要绕个弯子,人家都是要脸的。
更好的方法是给他们名,然后让他们名利双收,通过各种方式,比如舆论造势、专业领域的奖项与评价,推高其学术地位与社会影响力。
这是阳谋,但很多人明知是饵也会主动吃下去。在尚无客观标准的人文领域,谁不希望自已的成果能得到“国际主流学术界”的首肯呢?
吸纳他们成为重要学术机构的成员、聘请他们成为重要研究机构的顾问、在重要的学术期刊上发表其论文,而且能受到很高的评价与赞誉。
有多少人能拒绝?不一门心思往里钻就算有操守了!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得到好处就得付出代价。这代价表面上或短时期内好像看不出什么后果,有些人也就不去多想,其他人也未必能注意。
你拿了谁的好处,就得做出对方所希望的研究成果。你发表的论文、你的学术观点、你的研究结论,都得符合对方的要求与利益。
人与人非亲非故,国与国的利益诉求也不一致的情况下,哪个国家的情报部门、利益机构会主动送钱、送名誉来赞赏你的才华呢?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还有一种人是无意识的, 他们并没有主动去出卖操守, 坚信自己保持了优秀的学术人格。
但是在他们诸多的研究中, 总有一些方向会受到国际赞誉,获得本国官方以外很多机构的大力支持与吹捧。
他们难免会有一种怀才不遇终得知音之感。
那么在他们今后学术研究中,就会倾向于这个受支持、被赞誉的选题,取得一系列能得到支持与赞誉的“成果”。
最后的也是数量最多的,还有第三种人,与上述两种情况都不一样,他们并没有拿到好处、尚没有被收买。
要么是看见了这种情况也想效仿、要么是受到了上述两种人影响,同样属于被塑造的对象,他们也会宣扬同样的学术理念,要么带着目的性、要么带着使命感。
什么是文化输出与意识形态输出?这就是最重要的形式之一!文教、传媒、法律,则是其三大经典领域。
王丰收就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如今仍然是几里国的情报头子,他当然清楚情况,也明白这种事情有多敏感,所以才会开口多问一句。
聘请国外顶尖大学的高等教育专家,当本国政府部门的高级顾问,很大概率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自己被渗透了,第二就是准备渗透进对方。
牛以平低下头,有些尴尬道:“这种事情,近几年可能会引起安全部门的注意吧,但这种情况前些年已经太多了,所以也不好禁止。
至于王大使的担忧其实不必,给几里国这样的国家政府当顾问,与给发达国家的组织机构当顾问情况不同,我们可以理解为文化传播。”
上述的情况,春华大学当然有不少,以人文学科为主的平京大学则更严重。虽然从比例上来看,这一类专家学者的比例不算很高,可是总人数也不少,影响更不小。
牛以平对此是清楚的,所以也不好辩驳什么。
华真行笑着解释道:“其实我请牛老师当政府的教育顾问,是想让牛老师负责几里国高校的筹建工作,并担任第一所大学的第一位校长。
将来牛老师就是几里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教育家!现代高等教育的开创者!”
华真行请牛以平当几里国政府教育顾问,给以其很高规格的待遇,名利皆有,却不是上述的目的,牛以平也不是上述哪几种人。
那么这两种不同的情况该怎么区分呢?方法很简单,就看“金主”想让牛以平干什么?
举个例子,假如某米国机构赞誉牛以平,支持其学术研究,目的只是为了让牛以平在东国宣扬其学术观点、引导东国学生的思想观念,那么就是意识形态输出。
因为他们不会让牛以平来指导本国的学术研究与政策方针,不论给了他什么评价,牛以平始终都是处于被评价者的地位,只是让他在东国充当评价者的代言人。
其所有的学术研究与政策方针的应用场合,都是针对东国的。
这种意识形态输出,有时很难简单地说好与坏,假如双方的共同利益占主流,那么还能找到正面作用。
假如双方利益关系转入对抗阶段,甚至发生根本冲突的时候,又能指望这种人发挥什么正面作用呢?
至于华真行聘请牛以平,则是另一种情况,他是把牛以平请到几里国去,指导并参与几里国的高等教育工作,这就是典型的人才引进了。
其所有的能力与才华的应用场合,主要都是针对几里国的。
主动引进人才也必须要注意,首先要小心引进了不怀好意的反向渗透者,其次根据本国实际情况、坚持自主发展的思路。
华真行对牛以平“贴身考察”已久,当然信得过对方,而且他有自己的独立发展思路,恰好可以用得上牛以平。
牛以平被华真行的这番话震得不轻,连连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我牛某人哪有这等本事!”说着话欠身欲起。
华真行却抢先起身走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牛老师也不必妄自菲薄,事情都是做出来的,谁又敢说您就做不到呢?
我们那边的情况您也都了解,想组团队建设高等教育体系,上哪里还能找到比您更合适、更值得信任的人才?”
牛以平被华真行摁住了终于坐稳,语气也不再那么激动:“这方面的人才还是有很多的,就凭我一个人也干不了这么大的事,需要一支专业队伍……”
华真行接话道:“还需要政策的支持、资金的保障,这些我们都能尽量提供,但您最清楚几里国缺的是什么。”
牛以平:“我可以推荐一批人,我就当个居中联络人。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推荐的人以专家顾问的身份参与这件事没问题,但别指望他们会直接跑到几里国去入籍定居。
所以我建议还是由几里国方面与东国官方好好沟通,争取以教育援助的方式来落实,这样便师出有名。而且您是真给待遇,并不是想空手套白狼,这就更好谈了。”
华真行:“夏尔总席亲自率几里国代表团出访东国的事,两国之间正在落实。几里国将东国语定为官方语言,教育援助项目也是这次会谈的重点议题之一。
官方打开了路径,能给的是政策,我们自已也要做更多的事情。
牛老师可以联络一批您认为合适的人才,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入不入籍、去不去海外长住都好说,工作地点甚至就可以安排在平京市。
房关发展集团,也是我们养元谷与房隆关的合作成果,会专门设立一个科教研究部。我们希望牛师兄能来指导科教研究部的工作,并给科教研究部推荐人才队伍。”
牛以平:“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不要总摁着我了。华总导,莪来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今天晚上在春光宴还有饭局呢。
您给我的那份《几里国高等教育工作‘一五计划’纲要》,我这几天看了,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刚才说的事太突然了。
您容我再想想,好好消化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春光宴的时候,路上再谈。”
“多谢牛老师,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华真行终于达成了目的,又扭头问王丰收,“你有什么事吗?”
华真行和牛以平关上门单独谈话,王丰收这时候突然推门进来,肯定有别的事,只是听见他们的谈话临时插了几句嘴。
469、辨别的方法
470、一夜之间
王丰收旳神情有些古怪:“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曼曼说,她和你今天、明天、后天都住在大使馆?”
华真行:“嗯,元旦小长假嘛,正好还有筹建新公司的事,住这里方便。”
王丰收见华真行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又清咳一声道:“我叫人给准备房间,曼曼说不用,就用你那一间就行。”
大使馆不是酒店,它也相当于驻外使节的官邸,会有各位外交官的住处,但是几里国大使馆内最好的客房,一直都给华真行留着。
至于其他外来人员要住在大使馆,工作人员会临时给他们准备一间客房。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曼曼说不用特意再给她准备另一间了!王大使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表面上的语气却很淡定。
华真行也很淡定道:“对呀,一间客房就够了,不用单独再给曼曼准备。”
王丰收愣了愣还在等下文,但华真行已经没有下文了,站起身道:“王师兄,牛师兄这边看了我们的一五计划纲要,对外交方面的工作也有一些建议。
房关发展集团的筹备会议,还有管理层的各种决策讨论,假如牛师兄有空,也都邀请他来参与, 当然了,也不能让人白来。
至于几里国方面给牛师兄什么身份和名衔, 这些工作你比我有经验, 征求一下牛师兄本人的意见, 今天就敲定了,争取一周之内落实。
你们聊, 我去跟曼曼打声招呼,晚上还得去春光宴呢。下午安排辆车送牛师兄回去,我可以蹭牛师兄的便车一起走。”
说完话华真行就离开了会客室, 王丰收笑眯眯地坐下道:“牛师兄,我代表几里国政府,聘请您为教育顾问。
几里国的官方语言也是东国语,名衔就叫几里国政府教育顾问, 兼几里国高等教育工作委员会主任,您看怎样?
几里国的一五计划,要新建三所大学和七所职业技术学院,您还将成为几里国第一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这都要看您的意见了。
假如走教育援助的渠道,您是东国官方派过去的,还能保留在东国这边的公职。拥有了这段经历再回春华,你至少也是个副校长!
假如将来您不回春华大学, 换一所其他的高校,当校长更没问题。假如您不想回大学,到教育部当个正司长,往后再提拔副部长也未尝不可……”
牛以平方才也在发怔, 此刻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探身一把抓住王丰收的胳膊道:“王老弟, 华真行和曼曼是怎么回事?”
王丰收:“啥怎么回事, 这还没看出来吗?几里国人的风格就是这样, 爽快!”
牛以平颇有些感慨道:“我有时候忘了华总导是在几里国长大的, 总把他当成地地道道的东国人,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 才觉得还真有点不一样啊。”
东国大学生谈恋爱、搞对象,如今风气已经很开放了。有人时不时就在校外开个房, 就从纯洁的py关系开始,而情侣们也经常在校外租房同居。
但整个社会的文化传统, 仍是倾向于含蓄、内敛以及羞涩、矜持。
哪怕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清教徒,在这方面也不是放得很开, 这和很多影视作品中描绘的情况并不一样,不同族群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华真行是个很“保守”的人, 否则在非索港那样的地方,早就不知已达成多少斩成就了,这与他的生活环境、所受的教育有关。
但是另一方面,华真行就是土生土长的非索港人,他的一些观念和认知与普通的东国学生并不一样。
昨天夜里他送曼曼回学校,边走边说话,然后就突然决定去宾馆开房了,这件事牛以平和王丰收当然都不知道。
到了今天,曼曼就直接告诉王丰收,不用给她准备房间了,她晚上就住华真行那间。
王丰收当即也是一愣啊,恍然乎以为自已又到了几里国的市井街区,这里难道不是几里国大使馆吗?他们是特意跑这儿来开房?
这是曼曼自作主张吗?华真行是什么态度?所以王丰收特意跑来问一声。华真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牛以平又吃了个瓜。
王丰收苦笑道:“你在琢磨这事呢,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
牛以平赶紧道:“我都听着呢!其实王老弟是误会我了,我并不在乎什么职位,只是从十七岁开始就一直待在春华,有点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我真正在意的,就是自已能做成什么事、改变什么?这些年我对教育工作确实有很多想法,华总导倒是给了个机会,可以干干净净另起炉灶!
我们能看到的,很多不太好解决的问题,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历史遗留、积重难返;第二种是环境风气使然、以至于形成趋势难以扭转。
几里国如今还没有高校,所以从一开始起就要避免留下历史错误,而将来的发展中,要时刻注意不要出现错误的方向……”
王丰收笑了:“这么说话,才是牛师兄的风格嘛!”
两人在会客室里谈业务,华真行则去跟曼曼打招呼。这个招呼居然打了一个时辰,到最后牛以平和王丰收都频频看表。
今天晚上春光宴还安排了客人一起吃饭呢,平京市可是个很容易堵车的地方,华真行再不出发, 假如遇上堵车就要迟到了。
虽然着急,但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主动去催,好歹等到华真行自已又推门进来道:“牛师兄,我们发出去春光宴吧!”
再看华真行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发型显然是刚洗过澡。
昨天夜里先斗法后杀人,然后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喝了一顿大酒,一夜没睡又感到大使馆来指导工作,是应该好好洗个澡精神精神。
还是何光开车送牛以平回家,顺道路过春光宴。
何光来到东国半年多,身为四级养元术导师,从跑腿打杂开始干,先后被任命为外交参赞、留学队伍巡视员、华真行的专用司机及通讯员。
紧一阵子他还将成为几里东国菜的总经理、房关发展集团的董事,真是全方位的人才啊,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车到达春光宴大门口的时候,是下午六点五十八分,差一点就迟到了。
这两个来月,春光宴的一楼大堂一直很热闹,而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只剩下一张空桌。
这么多人在一间大厅里吃饭,声音难免有些嘈杂。可是华真行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服务员都愣住了,因为大堂里瞬间就变得安静无比。
所有客人不约而同都不再说话,不由自主都看向了大门口。
这个场面未免太诡异了,华真行这段时间天天都来春光宴吃饭,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家都是修士,很多事心照不宣,来吃饭就做出吃饭的样子,而不能公然围观、坐在那里盯着华真行看,那样是非常失礼的。
华真行又不是来耍猴卖艺的!在公众场合,围观与被围观都很有讲究。
所以往常大家尽管都是冲着华真行来的,但场面上还是很自然,就连餐厅服务员都看不出太多破绽。
可今天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因为大家都在谈论昨夜于雾灵山中发生的事情,并在等着华真行出现。
有一个人止住谈话,看向门口颔首致意,在这么多人中其实也不显眼。结果大家都是这种心态,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华真行的反应也很快,赶紧以神念暗中道:“我只是来吃顿晚饭,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诸位道友不必拘束,还是随意些吧。”
接连有好几道神念传来——
“哪里哪里,华总导太客气了!”、“是我等举止有些失措,希望没有打扰到华总导用餐。”、“我们也是恰好路过进来吃饭的,华总导您吃您的”……
华真行又是一怔,只有大成修士才能掌握神念手段,今晚的春光宴大堂中少说也来了七位大成修士啊!
华真地落座之后,有一位中年人走过来坐下道:“千流宗,刀南涯。”
来者语带神念也做了自我介绍,他居然就是千流宗的现任宗主。
华真行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常答道:“养元谷,华真行。”
按照牛以平排的“就餐日程表”,今天来的应该是千流宗大弟子木英声,刚才在车上牛以平特意又提了一句,还介绍了千流宗的情况。
千流宗位于云滇省和山黔省的交界处,其道场周围是崇山峻岭,降雨量非常充沛、地形地势异常复杂,山势陡峭落差非常大。
那一带不仅交通不便,而且几乎无地可种,自古杳无人烟。千岩万壑间形成多条涧流,走几步就能遇到瀑布河流,因此得名千流宗,其道场所在地也叫千流山。
华真行已经在春光宴连续“接客”近两个月了,菜也吃了快七十道,大派宗门的“代表”几乎都见过了,差不多还有一周就该把春光宴的菜吃完了。
除了第一天来的于苍梧是海天谷掌门,迄今为止,刀南涯是饭局上出现的第二位宗主。
假如把“江湖风门散修领袖”游方这种另类修士也算成一派宗主,刀南涯也只是第三位。
因为这毕竟只是非正式会面,也说不清是谁主谁客,反正就在吃饭时赶上了,至于谁哪天赶上,则看牛以平的安排。
所以各派宗主是不太好出面的,否则搞得就像两派正式会商,然而就在这种地方合吃一道菜、还被一堆不相干的人围观?
这与重视不重视无关,未免太不正经也太不正式了。
时间到了2024年,华真行还将在这里吃九顿饭,牛以平安排的都是一些小宗门的客人,千流宗修士木英声是第一位。
木英声是千流宗当代大弟子,与牛以平在房隆关的地位差不多。千流宗虽说是一派小宗门,但那要看跟谁比,其实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要超出房隆关一大截。
可是华真行掐点赶到春光宴的时候,面前坐下的人却换成了千流宗宗主刀南涯。这应该是个临时的决定,因为就连牛以平在来的路上都不知情。
但华真行很知趣的并没有追问千流宗怎么换人了,甚至连提都没提。
春光宴的饭局,遵循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是于沧梧做的示范,各派修士不可能一哄而上都来打扰华真行。
明面上华真行没有邀请任何人,因为他确实跟大家都不熟、谁都不认识。所以牛以平才会主动帮忙,给来见华真行的人排了个时间表。
所以华真行实际上并不是和木英声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道理上千流宗来谁都行。
大弟子换成了宗主,就相当于牛以平换成了房传蝉,这应该说明千流宗对今天这个饭局的重视程度陡然增加。
这简直就是一种对待前辈高人的态度啊,也不在乎场面正不正式、正不正经了,仿佛只要能和华总导吃顿饭,哪怕只有一道菜,也得宗主亲自来。
华真行本人可从未摆什么架子,但他的地位一夜之间就上去了。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啊,昨天夜里的事情,今天整个昆仑修行界几乎都知道了,这位刀宗主想必就是今天赶过来的。
还得感谢如今的交通发达,早上在东国西南边陲的偏远山区听说消息,晚饭时就坐到了平京市春光宴的大堂中。高铁应该是来不及的,只能赶离道场最近机场的飞机。
华真行笑着问道:“我听房隆关的牛师兄介绍过贵宗,据说道场在东国边陲的险峻群山之中。刀宗主是从宗门道场来的吗,不知路上是否方便?”
刀南涯笑着答道:“其实我也是下午刚到的平京。千流宗道场确实人迹罕至,但自古都有一条秘径,离最近的高速公路入口也只有三十里。
这条路普通人难以穿行,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捷径。市井红尘与修行道场之间,没有他人想象的那样远,若算距离,千流山其实离黔阳市也在百里之内。
前三十里走山中秘径,后面六十里就上公路了。我们在秘径出口的千流镇上也有一处道场,常年备车待用,古时是骡马车,现在换成汽车了。
在黔阳城中也有我千流宗的营生,原先是经营山货药材一类,最近几年也搞了点房地产。您知道的,清修可在宗门道场,但传承不可离市井红尘。”
刀南涯坦然说了自已是今天临时赶过来的,但又迅速转移了话题,介绍起千流宗道场以及宗门各“据点”的布置。
华真行:“那是当然!传人弟子还需在红尘市井中培养,修为不到地步,恐怕也无从出入宗门道场,您说的那三十多里秘径对常人来说就是天堑。
我养元谷的情况也差不多,想从最近的镇子步行到洞天道场,对一般人来说几乎办不到,但只要修行有成,脚程快的其实可以当天往返。”
刀南涯谦虚道:“莪千流宗哪能跟养元谷相比,如今已出山与未出山的弟子传人都加起来,也不过百余号而已。”
听见这话,华真行又不禁想到了房隆关。位于边陲之地偏远山区的千流宗,规模差不多是坐落平京的房隆关两倍还多啊。
两位大成宗主就着两盘一模一样的菜,在满大厅的修士围观下寒暄起来。
没说几句话,刀南涯便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昨日京郊雾灵山中高人云集,连梅盟主都被惊动了,遗憾未能在场亲见啊!”
470、一夜之间
471、不一样的小华
大堂中所有人旳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过来,有了刚才的诡异场面,大家也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刻意停下筷子、止住谈话并扭头齐看,而都是以神识关注。
华真行苦笑道:“昨夜的事就别提了,我原本与地师游真人约好,于雾灵山中斗法切磋……”
他这番话带着妙语殊胜意境,修为多高便能听懂多少,介绍了昨天的事情经过。
今天在场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打听这个八卦来的,听传闻哪有听当事人主动介绍过瘾,众人或震撼、或惊叹、或深思、或忌惮……总之这顿饭吃得值了。
介绍了昨夜的情况,华真行又照例以神念心印传授了养元术功诀。刀南涯给他的感觉,仿佛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真可谓一见投缘啊。
刀南涯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时经常用请教的语气。他向华真行表示了感谢,又开始请教与春容丹有关的问题。
这位宗主还真会做人,这个问题也是在场众人都关心的。
事到如今,华真行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将其灵效和服用的讲究都详细介绍了一番。至于丹方和炼制方法,当然是养元谷的核心秘传,不可能多言。
华真行还告诉刀南涯,春容丹被再加工包装成了生机药剂已在罗巴联盟发售,昨夜刚刚在雾灵山中谈妥东国境内的销售代理,将交给坐怀山庄负责。
假如有谁需要购买春容丹,可以和坐怀山庄联系, 养元谷只是一个生产基地。
刀南涯则顺势介绍了千流山,声称那一带的自然环境是培育各种灵药的绝佳场所。
千流山位于热带低纬度地区, 山中较低的谷地, 气温条件很接近非索港。理论上非索港附近能生长的灵药, 在千流山一带也可能找到适合培育的地方。
千流山一带地形十分复杂,距其几十公里外最高的山峰海拔超过四千米, 而附近海拔接近三千米的山峰也有好几座,且地势落差非常大。
沿着不同的海拔,分布着各种不同类型的植被, 各种灵药所需的生长环境,在千流山一带几乎都可以找到,囊括了从热带到寒带地区的特色品种。
华真行听了也大感兴趣,放下筷子沉吟道:“可是千流山一带降水十分丰沛,哪怕气温梯度非常大, 有些适于干旱环境的灵药恐怕也不宜培育吧?”
刀南涯:“华总导有所不知, 正因地形地势复杂, 云层以及气流受到阻隔, 据我所知就有那么两片山谷居然挺干旱的,雨都在周边却很难下到那里。”
他又发出一道神念,详细介绍了千流宗道场周边气候气象分布情况,在方圆百里之内, 好像真是各种类型的气候气象条件都能找到。
华真行:“在这些地方打造药田难度很大, 维护也很不容易。”
刀南涯摇头道:“千流宗道场中倒有药田, 但是周边山野这么多人迹罕至之地, 哪能都派人打造成药田?最好的做法,就是寻合适之地, 令各类灵药野种天收。”
华真行:“那么采药时就十分不便了,就算有飞天神器也颇耗工夫,况且并非人人都能驾驭飞天神器。”
刀南涯:“那就看需采制多少了。采药者若有五境御形之能, 确定好路线分片负责, 效率也能保证。华总导若有兴致,欢迎您来实地考察,或者派人勘查。”
刀南涯什么意思?当然是想和养元谷谈合作了, 他想告诉华真行, 可以在千流山道场搞一个生产基地。
华真行正准备投资的百花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 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项目。
百花山项目的风声应该还没有传出去,可是刀南涯就已经看到了这种合作机会, 结合自家的优势, 主动上门来试探意向了。
华真行投资百花山项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种植赤线列当,以取代供应量难以保证的千岁兰。
今天刀南涯则强调了千流山道场附近的独特优势,几乎什么天然环境都能找到,可以培育各种类型的灵药。
产量也许不会太高,但胜在品种全面,说不定在方圆百里之内就能培育出炼制春容丹的所有灵药,哪怕还缺几味也缺不了太多。
养元谷需不需要这样的合作项目?暂时并不需要,但是将来肯定需要!
比如说八年之后,华真行与约高乐的总代理协议到期了,春容丹或生机药剂也能在东国境内获批上市了,就很有必要实现本土化生产与销售。
完全在东国境内加工不太可能,因为炼制春容丹的最后一步须用到碧空洗大阵。但可在几里国用来料加工的名义完成这一步,形式上还是东国境内的公司出产与销售。
假如有这样的想法,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做准备了,因为很多灵药就算能够培育,想达到炼制要求恐怕也要等到十年八年之后。
华真行笑道:“回头得空,我一定去千流宗道场拜访,方便的话还会带一个种植技术团队去考察,说不定我们可以谈成合作。”
刀南涯哈哈笑道:“千流宗敬待佳音,随时扫榻相迎!”
饭局上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千流宗不是房隆关,不可能现在就敲定合作项目,再说还需要实地考察论证呢。
刀南涯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他今天早上听见小道消息,就敏锐地意识到春容丹的前景无限,而千流宗恰恰是有条件参与合作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老远赶到了平京市,替下了自家大弟子,以宗主的身份亲自陪华真行吃这顿饭,果然没白吃啊!
刀南涯倒是吃高兴了, 围观群众中却有人暗暗吐槽——堂堂大成修士、一派宗主, 怎么跟猫儿闻到鱼腥似的?而且隔着好几千里就闻着了!
吃完饭走出春光宴的大门,大使馆的专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身前, 华真行和送他出来的刀南涯都怔了怔,因为司机竟是牛以平。
牛以平按下车窗招呼道:“华总导,小何有点事,我开车送您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真行也不好多说什么,面不改色的与刀宗主寒暄告辞上车离去。走出不远再以神识查探,何光开着另一辆车正撅着嘴跟在后面呢。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牛以平找了个借口抢了何光司机的位置。何光不想得罪牛以平,但又不能擅离职守,就只能这么跟着了。
“牛师兄,您不是回家了吗?”
“正巧又想起来点事,想和华总导商量商量。我知道您忙,一天到晚工作强度太大了,几乎抽不出什么时间,所以就趁着这点空吧。”
说华真行忙,倒也未必,无非是事情多一点,但他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只是从昨天到现在,工作强度确实有点太大了,各种事情接踵而至。
华真行处理得仍挺自然,算得上忙而不乱,只是想单独抽出时间却是不太容易。
“牛师兄有事打电话就行嘛。”
“电话里说多不方便啊!对了,刀宗主今天与您谈的,千流宗生产基地项目,您也准备与百花山项目同步落实吗?”
华真行忍不住笑了,牛以平刚才回家去了,并不在春光宴。但刀南涯刚和他谈了合作意向,牛以平就听说了,吃完饭便出现在春光宴门口。
华真行:“情况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百花山是已经定好的项目,下一步就要全力推进,力争早日落实。至于千流宗那边的合作,目前仅仅只是有个意向,还需要考察论证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到百花山项目走上正轨之后,总结工作经验,再推广其他方面的相关合作。”
牛以平:“其实我也是这个意见!”
百花山项目是杨老头布置的任务,而且对房关发展很有好处,华真行肯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但是站在牛以平的角度,房隆关只是一派小宗门,规模不大、实力不强、掌握的资源亦有限,房隆关能做的事情,其他宗门也能做,且能做得更好,比如说千流宗。
牛以平心中有些忐忑是可以理解的
华真行给牛以平吃了颗定心丸,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牛师兄,你们房隆关有一件飞天神器,展开之后似一片紫云。我观其形制,很像一片紫红色的李树叶子。”
牛以平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件神器,御器时如一片云彩,仔细看却带着叶脉纹理,名叫映芳踪,是房掌门之物,想必华总导昨夜看见了。”
映芳踪,这么骚气的名字吗?华真行又问道:“掌门之物,难道并非宗门之物?”
牛以平:“确实并非宗门所传,而是房掌门因机缘而偶得。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房掌门还不是掌门,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也是后来听门中长辈说的。
但是房掌门也说了,此神器将来就留于宗门传承。”
华真行:“那我就再问一件牛师兄应该知道的事情。当年重修坊龙观,听说您已经参加工作了,也帮着出钱出力。”
牛以平:“我那点钱只是九牛一毛,捐了几个月工资而已,主要是帮忙找同学和同学家长跑跑手续。”
华真行:“重修坊龙观,应该花钱不少,当时是否还有大笔赞助?”
“师兄弟们倒是都出了钱,但是肯定不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房掌门当时已经是掌门了,她确实拉了一大笔赞助,解决了七成资金。”
说到这里牛以平突然愣住了,张口结舌道,“难道华总导的意思,那笔钱是杨老前辈赞助的?而映芳踪那件神器,也是杨老前辈送给我家掌门的?”
牛处长也不傻,三言两语间已经琢磨出味儿了。华真行反而赶紧摆手道:“这些事我怎么知道?当年我还没出生呢!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你可不要乱联想。”
华真行怎么想起来问这些事?因为王丰收可是搞情报的,华真行与牛以平打了这么多交道,王丰收那边不可能不调查房隆关。
王丰收没差查出什么问题,倒查出另外两个“历史疑点”。
见牛以平还在那里若有所思,华真行又岔开话题道:“牛师兄,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请问在东国能不能转学、该怎么办手续?”
牛以平纳闷道:“谁要转学?”
华真行:“我。”
牛以平吃了一惊:“大学啊?开什么玩笑,你从春华往哪儿转!”
华真行:“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
牛以平差点没踩刹车,稳住心神后才答道:“中小学转学是可以的,大学可没有规定,更何况是从春华往外面转,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华真行:“我只想问能不能办?”
牛以平:“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我哪知道怎么办?”
华真行:“咱们就做理论上的探讨嘛。”
牛以平喘了口气道:“假如你就不想在春华念了,春华大学也不会拦着。但是你想转到别的学校去,得那边的学校愿意才行啊!”
华真行:“怎么才能愿意呢?”
牛以平:“最简单的办法,你退学回国重新参加推荐考核。假如淝水工业大学芜城分校也招收几里国留学生,那你就去读书,但是图啥呢?”
华真行:“先别管我图啥,我就是想转过去。找个专业课类似的院系,用春华的考试成绩直接去插班,我可以给学校一笔教育捐助,具体数额好商量。
莪还要在那里搞一个教育交流项目,每年都从几里国派一批留学生过来。不聚在一起搞专门的留学班,就是打散了插到各个班级去,几里国方面每年都会提供捐助。
这种项目,我跟春华大学是不可能谈成的,所以要另选合作对象。
我还可以在这个学校设立专项奖学金,不仅是奖励学生的,也奖励老师,资金丰厚一点、奖励的人数多一些,都是教育交流项目的内容……”
牛以平打开双闪,拐到路边的应急车道上一脚停住。后面何光开车超了过去,也赶紧在前方靠边打开双闪。
牛以平扶着方向盘扭头道:“这样的合作能谈,就看你每年派多少人、怎么管理,捐助什么、捐助多少。”
华真行笑了:“您是几里国政府的教育顾问,可以由你负责来落实。”
牛以平:“那你也用不着亲自过去读啊,难道春华不好吗?”
华真行:“春华当然好,我的收获很大,开了眼界也长了见识,学到了太多东西。但是这个项目,我要亲自参加、亲身体验、现场把控。”
牛以平叹了口气:“假如谈这样的项目合作,你还真能顺便转过去……但你真的不想在春华念了吗?”
华真行:“想啊,但我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其实在春华本专业的课程,我早就全部学完了。”
牛以平:“你打算什么时候转学?”
华真行:“好歹读完一个完整的学年吧,大二的时候再转到淝水工大芜城分校。牛师兄和几里国政府这边,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运作。”
牛以平又叹了口气:“你也可以去问问梅盟主,芜城当地也可以找人帮忙。假如你真的捐助到位,有人会把你当菩萨供起来的!”
华真行:“所以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牛以平:“你瞒不住的,昆仑修行界都会知道。”
华真行:“我没想向昆仑修行界隐瞒,只是仍然做一名普通的学生。”
牛以平:“你打算每年派多少学生到淝工大分校?给个数我好制定具体计划。”
华真行:“差不多每年一百人,而且都是养元师,主要是初级养元师。
几里国方面还会安排专门的指导人员,监督他们的日常行为、维护校风校纪,包括及时训戒、扭送当地派出所、拎回国处罚啥的。”
牛以平:“这些具体措施回头再说,这么看人数也不多嘛?”
华真行:“其实已经不少了,再多就变了味道。原则上每个班级只安排一人,不住专门的留学生公寓,和同班同学一起住普通宿舍。”
牛以平:“夏尔总席这次出访,谈教育项目合作可以提到这件事。”
华真行:“当然会提,您现在就可以参与出访计划的具体项目提议,王丰收那边会告诉你工作衔接方式的……辛苦牛老师了!”
华真行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表,他居然要从春华大学转到淝水工业大学芜城分校,这种事闻所未闻!
大学转学究竟可不可以?理论上是不太可能的。但假如是国家层面的动作,动用政治资源与外交资源,也是能办成的,可是谁又会为这种事情去动用这样的资源?
华真行却是个例外,他本人转学只是一个搭便车行为,主要是想搞一个新的教育合作项目。
这样的合作项目,华真行与春华大学肯定谈不成,或者说几里国也没资格让春华大学放下身段来谈。同样的合作方案,换成米国倒是有可能。
所以华真行只得另辟蹊径,将合作目标选择为声名不显的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
471、不一样的小华
472、夜来春风吹万树
2024年1月初,华真行在春光宴吃完了最后九道菜。赴饭局的客人则是九派宗主,加上去年第一顿饭来的海天谷掌门于沧梧,倒是凑了个整数。
吃饭使人进步啊,但华真行的进步也太大了!他对杨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高人行事之缘法玄妙,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月份也进入了寒假前的考试季,华真行感觉,春华大学的考试好像格外简单,简直是把学生当白痴!
听说有一位副校长兼副书记曾发过话,要求建筑学院城乡规划专业这次大一考试要提高难度,却被系主任怼了回去,本院系老师对此也很反感。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考试反而变得更简单了吗?可大一的通识教育课程与本院系无关,怎么也如此简单呢?
留学生需要参加的考试科目,试卷都是客观题,理论上是有可能答满分的,所以华真行全部得了满分!
理工科本专业课程,还有一個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一般不给满分,哪怕全答对了也只给个99、98啥的,许是防止学生骄傲吧。
想扣分的地方很好找,理工类专业课哪是那么好考的,否则不显得出卷的老师太没水平了?
可是华真行此番考试已经成了院系内的焦点,而他的卷面也确实找不到可以扣分的地方。
等到考试成绩一公布, 华真行这才意识到自已又一次炸了场子。本专业全体大一同学各科目全算上,平均也就七十多分, 还有不少人挂科。
看来不是题目太简单, 该抓的学生还是跑不掉。
牛以平听说了华真行的考试成绩, 还特意打趣说,等到这一学年结束, 他帮着华真行弄评奖申请材料,届时还能发一笔小财,拿个几万块钱。
春华大学有名目繁多的各类奖学金, 覆盖面超过全体学生的半数,有的不可叠加,有的却可以同时拿,华真行的条件绝对能拿最高档。
华真行来春华读书, 本就有东国官方的全额补贴,不仅不用花钱,如今居然还有钱赚!真是个好学校啊, 但他的心意已决, 到了第二学年该走还是要走。
华真行不仅自已都考了满分, 也很关心黑荒大陆其他各国的留学生的情况。。他发现除了自已搞的春华学习小组成员之外,其他大部分人的成绩很整齐,基本都是六十分。
至于基立昂领导的春华学习小组,成员来自各个院系,期末的成绩也很一般, 各科平均也只是六十多分, 比东国本地学生还是要差一大截。
华真行也给了他们一番勉励,并发布了最新的任务, 要他们下学期的成绩不求太好, 但也得达到各自所在班级的平均分。
至于再过一学期,华真行本人将要离开春华, 这个学习小组也不能解散或者荒废了,他走之前会做好安排,甚至连这个寒假都给安排到位。
东国的春节就在寒假, 几乎所有的本地学生都会回家,但是一个月的假期对很多留学生而言时间太短了。有些人不会离开东国,校方对此也有安排。
至于华真行,寒假的日程早已排得满满当当。
设立房关发展集团的前期手续办下来了,租下的三层写字楼已经可以开始入住办公。首先是各部门的设立以及职能划分, 接下来就要招聘与培训大批员工。
很多事自有专业的团队去负责, 集团执行总裁范醒也终于从几里国回来了。
五味道长这次组团出访,带去了三百多名修士,其中一多半都是江湖散修。他们在几里国逗留了两个月,最后有一百多号人都希望加入养元谷。
华真行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但今时不同往日,养元谷已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其实养元谷的要求一直都挺严格,所有的导师与学员要么是新联盟的骨干,要么都是养元术中心经过遴选以及层层考核后培养的。
期间虽然也有吸纳当年定风潭弟子之举,但那是极特殊的情况。
养元谷有其核心宗旨,一支纯洁且团结的队伍至关重要。假如愿心不同的外来人员加入太多,很多事情的性质恐怕就会变了。
这一百多人都是散修,根底不明、良莠不齐,修为大部分是四境,少数人已突破五境,所习秘法也很驳杂,修行所愿也未必与养元谷的宗旨契合。
养元谷并不想吸纳只图修行机缘的投机者。
但华真行也没有排斥这些人,碧空湖上有很多座岛屿,其中十座岛屿正在搞开发呢,将设置国际养元术协会,该协会不仅负责考核发证,还开设各级养元术培训班。
培训班分为入门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种,对外提供有偿培训,希望学习养元术的人都可以预约报名。
但是对于这一百多名散修,华真行另有优惠政策,他们可以免预约直接上培训班。
眼下培训班还没建好,没关系,大家都可以参与建设。校舍以及园林环境之类的布置, 对这些身怀神通术法的修士们很简单,只要准备好材料和图纸就行。
参与建设者还可免除各级培训班的学费。
他们想直接加入养元谷不太可能, 但留下来学习养元术却是可以的。欢想实业、农垦区、非索港地方政府都热情欢迎他们留下来,有各种工作岗位可供挑选,待遇从优。
这批修士倒不一定看中什么待遇,但欢想实业提供的条件也足以让他们生活无忧。
另一方面, 就算不能正式加入养元谷,从碧空湖到农垦区,也是一座碧空洗大阵以及三座净尘罗法阵打造成的福地,同样于修行有益。
留在这里,还可以与各路修士随时交流,别的地方哪有这等条件?
在欢想实业任职,参与碧空岛、农垦区、欢想特邦乃至几里国的建设,将来取得中级养元术导师资质后,还可以提出申请。假如申请获准,便可正式加入养元谷。
其实就算不提出申请或者申请没有获准,这些散修也不吃亏啊!
所以在五味道长带去考察团中,那一百多号人已经决定暂时到农垦区定居,有七十多人打算先回东国过年并处理好这边的事务再去,另有三十多人当场就留下了。
这正合华真行的心意,这些修士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深山老怪,大多也是各个专业的人才,曾在东国读书学习然后参加工作,更有修为在身。
他们可比春华毕业生更“珍稀”,哪怕是去学校当老师都求之不得啊!
仅看这一项成果,华真行为了接待这个考察团的所有费用都花得值了。
该考察团中唯一的普通人范醒,这次也结交了不少同行者,根据五味道长的推介,他又向华真行汇报并建议,不妨先吸纳一批人到房关发展集团工作。
范醒可不是说说而已,他同时提供了一份二十多人的名单,不仅都向五味道长打听过,而且他已经和这些人做了交流。
华真行当即欣然点头,并在心中感激,五味道长真是帮了大忙啊!
范醒回国后,房关发展集团筹建初期的架子就搭起来了,主要有三拨人马组成。
第一拨当然是养元谷及欢想实业派来的人;第二拨是房隆关的人;第三拨是范醒招揽的同行修士,而这些人如今虽不是养元谷成员,但也属于欢想实业体系。
有一件事须特别强调,就是华真行对外亲自传授养元术功诀之举,随着春光宴的每一道菜都已吃完,便告别了历史舞台。
华真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画蛇添足,今后也不会再做这种事。机缘就是机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恐怕很多人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今后有谁还想再学养元术,要么就拜入华真行已传授养元术的那些宗门,要么就参加国际养元术协会举办的培训班。
至于几里国国内各地养元术中心搞的培训班,那只是对内的政策,也是养元谷内部的培训选拔体系,人员的考察以及培养另有一套标准。
至于将来初级养元谷纳入中学义务教育课程,那也是所在国的内部政策。华真行虽然很希望像梦中那样,养元术能在全世界推广,但推广方式还是很有讲究的。
大一上学期结束后,华真行给“春华学习小组”布置了寒假任务,然后自已和曼曼就搬到了几里国大使馆。
名义上他还是几里国下一任驻东国大使呢,但是这一事件的热度已经过去了。
根据最新传闻,几里国政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举措欠妥,已经改变了决定,正在想办法消除影响,并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几里国官方传出的小道消息,原本因为王丰收大使临时有事可能无法履职,几里国官方才做了那样一个决定。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王大使继续留任。
既然王丰收留任,那华真行就不必上任了。
这对于东国方面当然是好事,否则外交部门要跟一位十八岁的在校生大使打交道,那感觉未免也太别扭、太奇葩了!
差点忘了,华真行今年已经十九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几里国这两位大使与准大使的任命,也充分表明了对东国方面的信任以及合作的诚意。
王丰收是土生土长的东国人、春华毕业生。他若不能履职,几里国仍然委派了另一位春华学生华真行,虽不是在东国长大的,但也是东国裔华族人,且正在东国接受高等教育。
到了新的一年,新大使的奇葩任命风波算是平息了,只要几里国自已不怕丢人,其实也没什么影响,这个世界上本就没多少人会关注这样一个偏僻小国。
但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驻东国大使这个任命只是夏尔的突发奇想。夏尔听说华真行犯了事被带进了派出所,连夜想出了这捞人的一招。
也只有夏尔才会干出这种事,但如果华真行本人不想上任的话,那就不会上任。。
寒假期间,华真行就住在大使馆,各种重要决策都由他来拍板。无论是就在东国的王大使,还是远在几里国的夏总席,诸多事务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可华真行并不是那种弄权的人,他只是在做事。
想当年成立欢想实业,五名董事分别是风自宾、杨特红、墨尚同、柯孟朝、夏尔。
当时三位老人家亲自出面了,都担任了欢想实业的董事,而华真行则是用了风自宾这个身份,执行董事则由柯夫子出任。
而如今成立房关发展集团,五名董事变成了夏亚丁、房传蝉、何光、范醒与陈伟沪。
这次墨大爷与柯夫子干脆就没露面,而杨老头也就露了一面。今非昔比啊,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情,华真行自已都能搞定了,还有了一大批可用之人。
有哪些事情必须由华真行来拍板呢?主要是房关集团的运作方式,这既代表了其发展思路,也决定了投资规模。
在华真行的计划中,目前租下的三层写字楼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聘用各种人才暂时在东国平京工作,也得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
所以华真行还是按照欢想实业在几里国的模式,也计划在平京搞一片专门的工作区与生活区。
平京市定海区,距奥体公园和春华大学都不算太远的地方,贴近五环外侧有一个新开发的地产项目,名叫万树花园,总共有三期。
一期、二期主要是普通住宅,皆已竣工发售。万树花园三期项目与前两期隔了一条街,共有十五栋楼,主要都是商住两用。
其中十三栋楼已基本完工,正待进行最后的室内精装修。还有最后两栋楼位于项目最外围,因为当初征地时有些波折,所以工期滞后,目前主体框架刚刚封顶。
华真行决定将万树花园三期,以房关发展的名义全部买下来。
已基本完工的十三栋楼就当成员工宿舍与公寓。尚未完工的两栋楼,其中一栋就当成集团将来的办公大厦,另一栋的一至十二层划出来当酒店,十三至二十五层仍留给集团办公。
这相当于买下了一个独立的小区啊,且是整体收购,十五栋楼总建筑面积三十多万平方米,预期价格在二百亿到三百亿东国币之间。
不论做什么事情,当地的人脉关系都很重要,至少会让你知道,想解决什么问题该去找什么人?杨老头让华真行与房隆关全面合作,可能也是这个用意吧。
万树花园项目的施工总指挥,也就是承建单位的总工,也是房隆关弟子,名叫齐以超。齐以超比牛以平小好几岁,今年三十八,春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硕士毕业。
论起来他不仅是牛以平的师弟兼学弟,也是王丰收和华真行的学长。华真行之所以能看中这个项目并计划收购,也是齐以超推荐并居中联络的。
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确实能省不少事情、避开很多可能的坑。就连齐以超这个人在完成万树花园三期项目后,也将加入房关发展集团,担任工程部主管。
由于房关发展是整体收购,该项目的最后两栋楼,在不改变施工规划与验收条件的情况下,内装就尽量按照使用要求进行。
房关集团眼下的人员,全算上也不过区区五十来号,用得着一下子就买这么大的地方吗?可是华真行的想法不一样,招募人才首先就得解决吃住问题吧?
公寓和宿舍都准备好了,人来了就有地方住。酒店的二楼和三楼都是餐饮部,三楼是自点用餐区,含包间,二楼设为自助式员工食堂。
新联盟的老同志一看就知道,这不就是当初的棕榈庄园的模式嘛!只是因地制宜,根据平京市的特点以及现实条件修改了一番。
但是牛以平、齐以超、陈伟沪这些东国当地的新领导们却目瞪口呆,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哪家民营企业这么干吗?
他们再三向华真行确认,房关发展的主要业务不是在东国搞房地产吧?
答案当然不是,华真行没打算在东国搞什么房地产,也不打算在几里国搞东国这种模式的房地产。
华真行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为员工及其家属提供住处。假如不这样做,房关发展想招聘员工,主要范围便只能是公司附近一带的居民。
就算有平漂入职后自行在附近租房,以房关发展集团规划中这么大的体量,将来也会造成附近一带出租房源的紧张,很多员工将不得不住在更远、更便宜的地方。
哪怕有些人在平京市已有住房,但这是一座超大型城市,常住人口规模是整个几里国总人口的两倍。假如每天花几个小时用在上、下班的通勤上,这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其耗费的不仅是交通、环境、能源,还包括人们在时间与精力上无谓的付出。
房关集团统一解决这个问题,从总体上看,是最有效率,也是最经济的方式。但在很多人眼中,这却是最没有效率,也是最不经济的做法。
这不是就是东国四十年前便已经被淘汰的国营大厂和机关大院模式吗?“单位办社会,会增加运营负担、削弱市场竞争力”这种概念,早已在资本层面形成了共识。
可是华真行并无这种自觉,他只是想起了自己梦中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条共识,或者说人人都认可的简单原则——
单位支付给员工的报酬,可以是货币也可以是其他的形式,在相应的社会福利体系下,就应该满足居住、生活、健康、成立家庭、养育后代等方面最基本的个人支出,否则整个社会便无法在长期中正常运行。
东国平京的大环境他改变不了,只能尽量营造一个局部的小环境。
至于集团买下了整个小区,目前只有这么点人,短期内有很多房屋闲置怎么办?这个问题也好处理,可以暂时对外出租,这个地段的房子是很好出租的。
集团的后勤部下设物理处,就负责这些业务。
华真行本人的工作,主要只是提供资源支持,制定发展框架和总体计划,待到范醒回国并搭建了初期团队后,很多事情就渐渐走上了正轨。
所以华真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忙,忙里偷闲还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他甚至暗暗感叹,自己是不是有点堕落了,已经开始沉迷于美色?
华真行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假如他写日记,春节前这几天很可能是这样的内容——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参加房关发展高层会议。”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与几里国****会连线商讨国策。”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听取欢想实业总部工作汇报。”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华真行,你是不是有点沉迷于美色了?”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实地调研万树花园三期项目。”
472、夜来春风吹万树
473、吾日三省吾身
寒假后的几里国大使馆,华真行的幸福生活大抵如此。这一年的春节,他是在东国平京市度过的,几里国这次公派的留学生也都没有回国。
在郎校民的调度协调下,把他们都接到了平京市一起过年。大使馆肯定是住不下的,安排在几里东国菜附近的酒店,年夜饭是在尚未开业的几里东国菜一起吃。
这也算是一次对现有团队的小考核。东国这么大,将分散在各地的三百多名留学生迅速召集起来,让他们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并提前做好各种安排。
这对东国各单位及组织机构都是小菜一碟,一道通知就能搞定,但对几里国的人员与团队而言,却是对组织、协调、管理能力的考验。
这批几里国留学生,在寒假期间又一次集中接受了思想教育培训,培训工作由夏亚丁和郎校民负责。
培训的主要内容,要让他们懂得这次留学机会来之不易,教会他们客观分析在东国接触到的种种现象。
总之要避免被纸醉金迷的东国生活腐蚀了灵魂、迷住了双眼,要看清一切现象背后的本质,坚定学业有成后参与几里国新时代建设的信念。
假如换成一个东国人,可能对这样的教育培训很不解,甚至有种迷惑感。东国的生活纸醉金迷?对这批几里国留学生而言,还真的是这样!
几里国这次公派了三百二十名留学生,分布在近百所高校,一个学期过去了,还剩下三百零四名, 另外十六人已被剥夺资格并遣送回国了。
郎校民领导的监查小组发现这些人行为不检,对所在学校、身边的同学们、当地居民造成了伤害和滋扰, 便剥夺了他们的公派留学资格。。
华真行的要求一直很明确, 宁愿损失这些留学名额, 也不能摆烂。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南方某省几大高校中的五名留学生, 听说自已要被几里国教育部剥夺公派留学资格并遣送回去,居然离开学校就这么跑了!
郎校民的鼻子差点都气歪了,立刻通过外交渠道报警找人。这事往严重点说, 甚至够得上叛国罪了,但这几个家伙好像也没这种意识。
这几个家伙是打算匿下来当黑户,以东国警方现在的监控手段,想把他们揪出来当然没问题。但基层派出所却很难拥有这些资源,所以还得通过外交渠道与警方高层沟通。
郎校民是五境圆满修为, 他手下的监查小组成员一律都有四境以上修为, 照说有本事亲自把人揪出来。
但他们在东国并没有执法权, 抓人并遣送,还得通过东国警方, 同时提交几里国方面的法律文书。
相关手续还有点复杂, 好在郎校民的团队提前找到了人, 摸清楚情况将之监控起来, 然后通知了东国警方。
这五個人分别藏在了不同的地点,有一个混进了同样滞留在当地的黑荒大陆的非法移民团伙, 另外四个居然都是被到中国后交的“女朋友”藏在了同居场所。
他们将护照和其他能表明身份的证件及材料都给扔了, 以为警方就无从确认其身份。但是都不需要东国警方调查,郎校民代表几里国官方直接就给确认了。
东国警方还顺便破获了一个滞留境内的非法移民团伙, 郎校民还查出, 该团伙的背后竟然还有拿境外赞助的境内社会团体在支持。
郎校民当然很生气,在王丰收的指点与授意下,他代表几里国官方提起了诉讼。
郎校民在东国境内虽然没有执法权,但仍然有诉讼权,诉讼的对象包括非法藏匿这几名留学生的当地女友, 以及给那个团伙支持的境内组织。
这不是东国检方的公诉, 就是郎校民受几里国有关部门委托提起的民事诉讼,理由和诉求,是这些人以非法的方式干扰与破坏了几里国的工作, 应赔偿由此导致的损失。
胜诉的可能性也许不大,但这不是郎校民关心的主要问题,他就是要表明几里国官方的态度。
有了这样一个并不愉快的插曲, 这十六名被剥夺公派资格,尤其是那五名被扭送回国接受处罚的学员,就成了这次思想教育培训的反面教材。
几里国大使馆不仅在附近租个了酒店大会议室给这些人搞思想教育,还组织他们抽空参加了义务劳动,就是几里东国菜最后的装修收尾以及清理工作。
这件事华真行彻底放手让郎校民和夏亚丁负责,他本人还与曼曼一起以留学生的身份也参加了培训。
春节之后,华真行和曼曼终于离开了几里国大使馆这个温柔窝,大年初一这天乘高铁赶到了东国南方的境湖市,来给丁奇老师拜年。
从平京到境湖,高铁只需要不到四个小时。丁奇住在境湖南郊的南沚小区,那里也是方外门的道场以及方外联盟的总部所在。
宗门道场居然在居民小区里,这在昆仑修行界恐怕也是独一份。方外门是近年刚刚创立的宗门,丁奇更是比游方还要另类的修士。
丁奇得到消息,亲自到小区门口迎接。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如雪山般静谧的美女,当她露出笑容时,给人的感觉又像春日的冰峰融化,正是丁奇的道侣冼皓。
打完招呼四人一起走进小区,华真行突然叹道:“我觉着这地方好眼熟啊,感觉就像回到了非索港的农垦区。”
曼曼也点头道:“是有点像。”
冼皓纳闷道:“难道几里国也有这样的居民小区?丁老师倒没和我提过。”她居然也称呼丁奇为丁老师。
华真行解释道:“新修的,丁老师去的时候还没有呢。农垦区三镇,其实都是这几年新建的,现在还在建设中。”话音中带着神念,介绍了一番北洛河流域的情形。
眼前这个小区依山而建,后面就是境湖市南郊的南沚山风景区。小区面积并不大,神识扫过,共有四排六十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每栋小楼的建筑面积有两百多平米的样子。
小楼前面的空地左右都可以停车, 后面有院子。有的人家干脆在前面也修了院墙, 将那片空地圈进来, 这样就有了前后两个跨院。
各家院里都种着不少绿植, 在晚冬时节的江南也点缀着葱翠之色。近看却发现大多种的都是菜和花果, 但还没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有不少人家修的是通透的栅栏院墙, 沿着院墙还搭着架子,架子有高有低,爬着各种藤蔓。小区道路的几个拐角处都有同样的牌子,上书四个醒目大字——禁止养鸡!
难怪华真行会觉得眼熟,因为农垦区三镇这两年修了一批宿舍楼与家属区,不少家属大院就是这种风格,除了那些“禁止养鸡”的牌子。
但是在繁华的东国都市中,与市民公园只有一墙之隔、坐拥南沚山风光,这个小区的土地利用率确实有点低了,但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豪奢社区。
见华真行对这个小区很感兴趣,丁齐笑着介绍了一番。
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林,附近有个南沚镇,镇外几本都是农田和菜地。如今南沚镇已经消失不见,被延伸至此的新市区给吞没了,地界都归入了境湖市雨陵区。
这个小区叫南沚小区,是十五年前开始修建的,从刚动工时就搞内部预售集资,基本上都是卖给当地手里有钱的动迁户。
小区刚刚发售的时候,当地动迁户预购的内部价是四千元一平,总价正好一百万出头,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因为那是十五年前。
方外门长老朱山闲就是原南沚镇人,当过雨陵区的区长、区高官。当年他家的老院子被动迁了,在这里买了一栋二层小楼。
后来丁齐买下了朱长老家右边的小楼,然后方外门又买下了左边的小楼,再后来,方外联盟各派陆续买下这个小区的物业……
到如今,整个南沚小区都已经被方外联盟买下来了,成为其总部。
前两年看中了这个小区,打算将其再次动迁,搞新一轮房地产开发,但是被方外门把这个项目搅黄了。
丁齐只是简单介绍了方外联盟总部所在的南沚小区,华真行听了却很有感触——
首先,社会真的可以发展得这么快!十五年前这里居然还是一片荒林,而如今走出小区大门,放眼所见则全是繁华的现代都市景象。
十五年时间,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中很短,很多地方不仅没什么发展甚至还会有明显的衰退,比如当初的几里国。
可是这里的变化却证明了,只要条件具备,改天换地般的局面完全有可能出现,这给了华真行很大的信心。
其次,资本所主导的世界真的很无情!它在诱惑人性中贪欲无休止地放大,同时也是对美好事物的摧残。
资本无所谓事物美不美好、毁不毁灭,它追求的只是增值的效率。假如它认为鼓动一个国家的人去送死对它更有利,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让这个国家的人去死。
刚刚建成十几年的小区,就要将它拆毁重建,并不是因为这个小区建造得不合理、居住条件不够好,而是因为有利可图。
这无疑是对资源的浪费与消耗,但假如浪费对它有利,那么它就会鼓动你去浪费。无论是杨老头还是墨大爷与柯夫子都推崇的“节用”精神,却恰恰是它所深恶痛绝的。
华真行不仅擅长厨艺、爱好美食,而且很能花钱,不惜用几百亿买下平京市的万树花园三期项目,但他骨子里却是相当“节用”的。
拆毁现在的南沚小区,新建的小区会是什么样子?华真行能够想到,大抵就是平京市万树花园那种高楼丛林吧。
从表面看,客观上好似确实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但是真有这个必要吗?在境湖市南郊这种地方必须要这么做吗?
骨子里,这还是资本追求的增值效率,无所谓人们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这个地产项目之所以没成功,只是因为开发方碰到了方外联盟
身为几里国最大的资本家,甚至是欢想特邦唯一的资本家“风自宾”,华真行也不禁暗生警惕。
华真行最后想到的是,在几里国,尤其是欢想特邦以及将来的欢想国,如何避免这种对人性异化以及对资源的耗费?
他打算在平京买下整个万树花园三期工程,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可华真行本人并不喜欢万树花园那种民居,从结构设计到环境营造的心理暗示氛围,他都不喜欢。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才惊讶地得知,很多同学在家里住了十几年,都不熟悉一墙之隔、同一单元、同一楼层、门对门的邻居,甚至根本就不认识。
这些东国同学们以对此已习以为常,但在华真行看来,这是极不正常的。哪怕在东国大部分地方,这也只是近三十年随着大规模房地产开发才出现的情况,
听说东国当代的房地产,尤其是居民小区的开发、设计模式,主要都是学习红港特区的经验。学谁不好!偏偏要学红港?
当今或者说当初的红港,是在垄断资本的殖民模式下,将社会异化扭曲到极致的形态。房地产是其最鲜明的特色,哪怕从设计建造方式上都能看出来。
住十年都不认识邻居,这意味着整个社会民众被碎片化分割,人则成为原子化、工具化,冷漠而孤独的个体。
在东国内地,尚有比较完善的各级官方基层社区机构,多少能够缓冲与弥补这种碎片化社会带来的组织动员能力的缺失。
但另一方面的缺失却是很难弥补的,资本逻辑下的碎片化设计,想达到就是这个目的。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从小直接的社交渠道,主要就是家庭成员与同龄同学,这可能导致社会认知与同情能力的缺失,也很容易陷入媒体编织信息茧房中。
只有少数人,才能凭借自身的观察与感受能力挣脱出来。
华真行看到了这种现象,当然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国家也是这样,至少房地产发展,尤其是民居建设不能用这种模式。
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因为土地利用效率的原因,必须要建造一些楼房,但也没必要设计成那样,或者仅仅设计成那样,只为将民众碎片化、单元化分割。
华真行在东国学到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事物令他羡慕,但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喜欢。
丁奇简单介绍了一番南沚小区的情况,华真行转念间却有这么多感想,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473、吾日三省吾身
474、方外之缺
小区的最后一排小楼紧邻着山脚线,后面就是“南沚山森林公园”。
从风水的角度看,这是倒置的户型,因为山在屋子的南面。所以这里的二楼主卧窗户都是朝后院的,露台也是朝那个方向。
山脚的地势当然不是整齐的一字排开,而是朝着小区里凸出来一块,小区中最后一排楼前的道路也走了个弧形,朱山闲长老家恰好在这个位置。
这栋小楼向前伸出来一截, 与左右的两栋小楼呈品字形排列。丁奇的家就是右手边的小楼,今天很热闹。
正逢大年初一,丁老师的众位弟子传人拜年,而方外门的长老朱山闲、谭涵川恰好也在,方外联盟中其他秘境宗门的代表也纷纷登门。
丁奇趁势都给华真行做了介绍。整个方外联盟都是养元谷的合作者,丁奇这边提供的不仅是基础药材,甚至还能直接提供五气丹,相当于养元谷最早在东国境内的生产基地。
华真行这次来拜年, 不仅是特地对丁奇表示感谢,也是来明确下一步的合作方式。
既然他将东国境内的春容丹总代理交给了白少流,那就不太适合再直接用春容丹与方外联盟置换药材了。
但这对丁奇并没有影响,按照原先商量好的各种药物置换比例,几里国春容丹中心收到丁奇这边提供原材料材之后,可以给一张提货凭证。
丁奇这边可以拿着凭证找白少流,白少流根据免费提供相应数量的春容丹,然后再跟上线总代理约高乐结算,而上线总代理则直接找春容丹中心结算。。
假如丁齐这边想要的是钱而不是春容丹实物,那就更好处理了,不必走代理商的流程,华真行这边可以直接支付现金,计入春容丹的生产成本。
这样一来流程上也更正规,至少在今后八年内可以用这种方式继续合作。
谈完了正事就该吃饭了, 今天人有点多,丁奇家也坐不开, 但方外联盟在小区里也有一个食堂,是将某栋别墅的一楼打通成一個大开间,晚饭总共摆了四桌。
华真行给丁老师拜年,当然不能空手来,特意准备了礼物。
其实华真行不太会送礼,而且今天的礼也很不好送。无论他送什么,价值都不可能赶上丁老师送他的炼妖葫。
华真行能拿出手的、最具特色的“礼物”,其实就是春容丹,恰恰方外门也不缺这个,上次就送了丁老师不少,后来方外门又用各色药材换了一批。
礼物主要代表心意,所以就是几里国的土特产,随身收在炼妖葫中,具体是什么,换成一般人的脑洞恐怕都想不到,华真行居然带了两道菜过来。
上人家吃饭还自已带菜?但在几里国,这却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礼节。
第一道菜是几里国特产的溏心鲍,干鲍每头都有半斤以上,发出来之后比成年人的手掌都大。
华真行带了十箱溏心干鲍,但也不能仅仅带干鲍,因为这东西加工起来挺费劲的,没法现场吃。
华真行来之前,就已经在平京那边亲手做好了十头溏心鲍,蒸热浇汁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另外他还准备了十二条腿,是肉质口感最好的瞪羚腿,也是草原上的狮子、花豹都最爱吃的。华真行已将其熏制好,制法类似于东国巴省的风肉。
华真行亲手熏制的跳羚腿,吃的时候都不需要特别加工,将肉切成薄片,底下垫一层豆筋蒸熟即可。
华真行事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还好准备的是这两样礼物,否则不够大家分享。
做好的溏心鲍切成片,每桌上一盘,跳羚腿也做了一整条、分成四大盘,大家皆赞不绝口。华真行随身带的不仅有菜,还取出一箱已经过期很多年的东国酒,也受到了一致赞誉。
说是晚饭,其实从下午三点多就开席了,一直吃到了五点多钟。过年时的传统饭局经常都是这样,很多菜都是现成的,客人聚齐了就可以开喝,并不拘泥于时间。
饭后还有节目呢,参观小境湖。
所谓小境湖,就是一处方外小世界,华真行对此并不陌生,他曾去过非索港郊外的神隐之国。当时就是丁奇带他进去的,帮他拿到了控界之宝还传了他方外秘法。
方外门将宗门道场放在这里,就是因为小境湖的门户在此。丁奇与冼皓陪同两位客人来到自家小楼的后院,左侧有个月亮门,连通旁边朱长老家的后院。
院中种的是修竹,修竹间铺着石板,石板小径拐了个勺子形的弯,穿过月亮门通往朱长老后院门,而后院门前有一座半边亭。
何为半边亭,就是常见的四角凉亭的一半。迎面两根柱子,飞檐连接后院墙体,将后院门罩在了亭中,从外面是看不见的,亭前还种了两株高大的芭蕉。
华真行纳闷道:“这里居然有道门,难道就是小境湖的门户吗?”
冼皓:“华总导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正常情况下,打开这扇门就进入外面的山林野地了。可是走进亭中,丁奇亲手将后院门拉开,门外也是与门内对称的半边亭,亭中放着一道四扇屏风挡住了视线。
这面四扇屏居然还有阻挡神识的效果,屏风上刻的花,应是春夏秋冬的山水景象。
再看左右两侧,居然是两面储物柜,就像洗浴中心或健身房更衣室里的那种。华真行又纳闷道:“出入小境湖难道还需要更衣吗?”
冼皓笑道:“二位就不必了。”
移步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华真行和曼曼当即就怔住了。他们设想过小境湖的景象,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壮丽美景。
夕阳西垂正在远方山巅,从太阳的方位和此地的气候来看,小境湖的位置应该与外面的南沚山风景区是一样的,甚至也有能量交换,但却宛如另一个世界。
华真行下意识的就拿它与养元谷比较,因为养元谷中也有湖光山色,但两者的区别也挺明显。
养元谷呈狭长的橄榄形,谷地中有大小五个湖泊,通过水系相联,其实就是山外北洛河的上游,其面积有上百平方公里,其实已经相当不小了。
而小境湖还要比养元谷大得多,整体环境呈盆状。
四面青山环绕着一座明镜般的湖泊,这个时间正是一片霞光绚烂。他们站在湖的北岸半山,以华真行的目力能够看到湖对岸险峻的远山之间,还有之字形的瀑布激流。
外面的南沚山,其实只是一片高度不超过五百米的丘陵地带,而小境湖中的群山,则要险峻高大得多,其最高峰目测千米有余。
湖中偏西北之地,分布着一片大大小小的岛屿,植被葱茏从岸边延伸到那片岛屿群。很多道桥梁将互相靠近的岛屿相联,构成了可以漫步的湖中园林。
再低头看脚下,有石阶通往湖岸边,沿着湖岸右侧修了宽约两米的木质栈道。这条栈道蜿蜒差不多有三公里,通往那片由桥梁相连的岛屿群。
桥梁连岛的尽头,是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或者说是一座湖中山,林木间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就像一处清修别院或仙家洞府。
再回头看往身后的山间,门户所在的半边亭在一个山腰大平台的下方,平台上居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
曼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地方都是你们修的吗?”
冼皓:“后面的山庄不是我们修的,当初进来时就已经有了,是前人所留,建于明代。至于这湖边栈道和岛上的游苑,则是方外门所建。”
众人走下台阶来到湖边,这里有个连接栈道的小码头,码头旁系了几条船,而空地上居然还有一排共享单车与敞篷三轮。
明明是上古仙家洞府景象,却突然出现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和谐。丁奇笑着解释道:“方外门弟子闭关修炼之处,就在那湖中岛屿上,名为游苑。
来往代步,还是骑单车比较方便,栈道便是为此而修。至于这几辆三轮,则是拉货的,前段时间还用来运送各种建材,毕竟没法把货车开进来。
曼曼:“那山上的古庄园呢?”
丁奇:“那里是开会的地方,也是举行宗门典礼之处,平日也可以住人,但是闭关修炼则是游苑更好。”
曼曼:“我也喜欢那座岛!我们那边的碧空湖中也有很多岛,其中十座岛都要搞建设开发,我看其中一座就可以参照这里。”
华真行点头道:“假如不是亲眼见到,难以想象如此妙景,我们也得跟丁老师和方外门好好学学。”
丁奇笑道:“华总导谦虚了……我們走过去看看吧。”
几人没有骑单车,沿着湖边木质栈道步行,湖岸山坡上奇花异草颇多,华真行发现了好几味灵药,虽然未必都能用来加工春容丹,但也各有其灵效。
冬末春头的风光,这处方外世界与神隐之国不同。神隐之国乃枯寂之地,而这里却是一片生机,又有静逸出尘之感。
几人边走边聊,曼曼问道:“这里才是方外门真正的宗门道场吗?”
丁奇却摇头道:“这里可做闭关隐修之地,却不适合当成所谓的宗门道场。人毕竟不可与世隔绝,独存尘外。
世间秘境种种,能从容出入已是逍遥,但若自困裹足,便失了真意。”
曼曼眨了眨眼睛眉头微皱,似是没有太听懂。丁奇扭头又问了一句:“华总导,此处与养元谷有何不同?”
华真行感慨道:“此地出入玩赏无妨,驻足潜修亦可,但迁界而居就不必了,否则将成异世、异界之民。”
冼皓叹道:“看似仙家洞天福地,实则不然。华总导初次到访,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华真行苦笑道:“冼老师谬赞了,我虽没有来过小境湖,可当年丁老师就带我去过神隐之国,怎能不明白其中关窍?”
华真行如今也算很有见识了,对天下各宗门的洞天福地已有深入了解,其主要分为两种,而小境湖、神隐国之类的方外世界不属于任何一种。
其第一种就是打造成独立的洞天结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正一三山,养元谷也属于这一类型。
传说只有仙人才能凿建真正的洞天结界,正一三山按记载是正一祖师打造的,当时还有很多仙家帮忙,前后用了近百年时间。
华真行可以确定的是,要想打造洞天结界,至少要有九境修为。凿建大型的仙家洞天,在如今已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养元谷是取巧了,它用了一件洞天神器——据说是上古时青帝打造的定风盘,被华真行改名为扶风盘。这件洞天神器的妙用,恰好就是承载山河。
否则就算有洞天神器也不成,比如丁老师送的炼妖葫,那玩意可打造不了道场。
有扶风盘之用,免去了打造洞天结界最难的步骤,然而到现在,养元谷洞天也没有真正打造完成。
养元谷的修士虽多,但普通修士顶多参与辅助,并不掌握打造洞天结界的核心手段,哪怕华真行都不行,只有三位老人家才能办到。
目前这事主要是墨尚同在出力,华真行也问过他老人家,养元谷洞天彻底打造完成恐怕还需要几年时间,这还得是杨老头与柯夫子都帮忙的情况下。
待养元谷洞天打造完成后,外人就进不去了,也根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其实它并没有消失,还在这个世界上。
有很多事情是反直觉的,也违反普通人的常识。洞天结界不仅是有中生无,也是无中生有。华真行的修为到了七境后,才能勉强理解一丝关窍。
山谷还是那片山谷,看上没什么不一样,既没有一个大坑也没有一个凭空消失的黑洞,假如有人徒步穿越山谷走到对面山峰,也察觉不了任何异常。
在外面看,走的就是直线,可是站在洞天结界中观察,此人却是从洞天的边缘绕过去了。这不仅针对人的感知,任何直观的探测手段,哪怕是卫星拍照都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种宗门福地,其实就是灵枢道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终南派的太牢灵境。
太牢灵境并没有打造洞天结界,也就是说它并未“消失”,但整个道场都布置了法阵,外人无法窥见道场中修士的活动痕迹。
假如普通人进入法阵范围也会被干扰神识、失去方向,是不会走进去的。
那么有没有误闯的情况发生呢?这就不好说了,杨老头当年就是误闯了百花山道场才结识了房传蝉。总之这世上大部分宗门道场,严格的说起来都是灵枢福地。
但无论是神隐之国还是眼前的小境湖,都不属于上述这两种情况。看上去小境湖更接近于仙家洞天,甚至比正一三山那种地方更像传说中的仙家洞天。
但它与正一三山还有根本的区别,不像是人为打造的,就似天然形成。而且它并不存在于世间,只是有一道出入的门户,这是与现世惟一的联系。
方外世界还有几个独有特征,比如修为不到二境,贸然出入很可能会病倒;修为不到三境,不会保留其中的记忆;修为不到大成,无法带出里面原有的东西。
而世上的各大宗门道场、洞天福地,是没有这些特征的。
华真行以神念讲述了自已的体会,丁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以华总导看来,这样的方外世界又是如何而来?”
眼前的小镜湖,据丁齐介绍,总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不仅远远超过了养元谷、正一三山、太牢灵境、碧空湖,也超过了整个非索港农垦区,甚至比不少小国家都大。
其气候环境与外面的南沚山差不多,但是有不少外界已绝迹或从未见过的物种,包括奇花异草与珍禽猛兽。
华真行实话实说道:“我不知,亦十分不解,正想请教。”
丁奇:“此处小境湖,似乎与外间差异不大,但我见证过差异很大的方外世界。比如有禽兽国,人进去之后会变化为各种禽兽,若修为不足便会忘记原先的身份。
再比如有琴高台,那里的两个月,只相当于现世的一天……往来其中,宛如见证世外桃源,感觉就如梦境一般,却是真实经历。”
华真行和曼曼听得都入迷了,曼曼忍不住惊叹道:“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冼皓:“非在世间,所以才叫方外。”
曼曼:“为什么呢?”
丁奇:“这些方外秘境的来历,我也百思难解。我方外门有一位太上长老庄先生,倒是说了一种可能。”
华真行追问道:“什么可能?”
丁奇不紧不慢道:“庄先生告诉我,这些方外世界,并非仙家高人所刻意打造的洞天结界,而可能就是他们的形神所化。”
华真行吃了一惊:“您说什么,形神所化?”
丁奇:“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每个人的形神都是一个世界,只是有人清晰有人混沌。华总导的形神,难道就不会显化为你所预见的国度吗?”
华真行赶紧摇头道:“不不不,这是两回事,那是我的梦想与理想。”
丁奇笑了:“人有外求,亦有内求。
形神化为一方世界,华总导与我皆无此境界。庄长老姑妄言之,我在此姑妄说之,二位也就姑妄听之。
华总导这段时间与昆仑各宗修士约饭局,也接触了不少人吧。修行有各种所得,但其终极所求又是什么?
长生久视、自在逍遥,这是很多人的答案,但这个答案也是他们听来的。
假如真有人做到了,又会怎样,如传说那样飞升成仙吗?那么飞升成仙之后呢,去了传说中的仙界吗?
可是仙界何来,它从一开始就存在吗?是先有仙人后有仙界,还是先有仙界而后有仙人?
倘若是前者,那么当初必然有人成仙却无仙界可去。倘若是后者,也可能有人成仙却因种种缘故,比如未得指引而未登仙界。
我未到那种境界,并不完全理解,所谓长生久视又有何求?庄长老倒是说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形神自化天地,古人亦有‘自化’之说。
此未必是正途,但也是一种尝试,我们尚不理解的尝试。这样的人希望打造一方什么样的世界,形神便显化如此。
至于显化的规模、是否能完全如所愿,则看修为境界。比如这处小境湖若是如此来历,也能看出当年仙家形神之境。”
华真行就跟听天书似的,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这只是个假设,假设有这种可能,小境湖确是个好地方,那么神隐之国呢?
神隐之国是个荒凉死寂之地,五百年前当地有土著部族迁徙进入,到大约五十年前全部灭绝,那里就像个巨大的遗迹和墓葬。”
丁奇摇了摇头道:“这是你今日所见,当初并非如此。五百年前那支问部族的祭司,是如何执掌了控界之宝?必然有族中传承。
他们愿意举族迁入,当时肯定是个好地方,至少比外面恶劣的生存环境要好得多,那是庇护部族的世外桃源,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按丁齐的理解,形神所化的方外秘境,并非一成不变。假如有个部族生活在其中,会对环境造成影响,打破一个均衡进入另一个均衡。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可能已不适合那个部族生存,他们在变化的过程中灭绝。部族灭绝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疫病流行、人口减少、基因退化等等。
所以丁奇刚进来的时候就说了,方外世界不适合当成宗门道场,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洞天福地。假如有人避世于此,那么他们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
曼曼突然插了一句:“那个部族,就算他们不躲进神隐之国,也有可能会灭绝。黑荒大陆灭绝的部族多着呢,我们海神族也差一点就灭了。”
丁奇点头:“说的也是!我所经历的方外世界,也有很多有部族生活其中,至今不仅尚未灭绝,而且还活得挺好。”
华真行:“这些待会儿再讨论,还是先说方外世界的来历,丁老师认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丁奇:“还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听庄先生说的。它未必是未得登临仙界的仙家显化,也有可能是历天刑失败的一种结果。”
华真行:“啥意思?”
丁奇:“你不知道?”
华真行:“我真不知道。”
丁奇:“那我倒不好多说了,但修行有劫数,华总导肯定清楚。你所创的养元术,在初级阶段,通过各种方式消减了劫数影响,可以帮助学员成功通过考验,但并非劫数不存。”
华真行:“是的。”
丁奇:“那么世间修行的尽头,最终迎来的便是天刑。我对天刑并不了解,但总之很难渡过,假如历劫失败,便是一世修行成空。
修士历劫失败的情况有很多种。有那么一种情况,修士已知难以渡劫,即将形神俱灭,于是将形神化为一方世界,以免彻底无存。
他还能将这方世界传给后人,否则神隐之国中的那个部族,他们的祖先是如何得到那根骨杖以及开户门户的传承?有关神隐之国的传说,又是怎么来的?”
曼曼答道:“传说是神的指引,那里有天神创造的天国。”
丁奇一摊双手:“这不就对上了嘛。”
华真行挠了挠脑门道:“您又介绍了一种可能,我倒是觉得这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丁奇:“历天刑失败者能办到,那么历天刑成功者更能办到,就看会不会那么做了。这两种可能,其实是一种情况,都是仙家高人形神所化。
庄先生如此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我能找到方外世界,皆有控界之宝,而所有的控界只宝,都是一种特殊的法器。
这个问题,我还曾请教过白少流庄主。
白庄主也没法给一个确定的答案,但他还告诉我,历天刑失败的情况确有很多种。他介绍了另一种情况,所谓神石就是这么来的,可能与上古神术师所修秘法有关。”
华真行随身就带着神石,是大前年因为“拉尔法大神术师事件”,约高乐代表冈比斯庭给他的“赔偿”,大部分被留在了养元谷的库房里,还有一部分则收在炼妖葫中。
华真行顺手就取出来一捧,共有九枚,递给丁奇道:“我这里正巧带了些神石,就送给丁老师拿去做研究吧!”
神石很珍贵,如今几乎已经不再出产,传世的神石大部分已陆续被冈比斯庭收存,其他人很难得到。
华真行与丁奇之间,送什么礼都不算重,丁奇倒也没矫情,伸手接过来道:“这倒是稀罕物,多谢了!”
见华真行送出了神石,而丁奇很高兴,曼曼又摘下随身携带的法器幽水香道:“这件法器名叫幽水香,看上去像一枚五气丹,其实里面是一枚特殊神石幽蓝水心。
它是杨总给我的,既能辅助修行养元术,也可以用于疗伤。当法宝正常使用不会有损耗,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当丹药,他老人家显然想模拟九转紫金丹。”
幽水香和九转紫金丹,灵效完全不同,但有一点特性是相同的,就是既能当法宝也能当丹药。九转紫金丹本身就是神器了,而幽水香只是一件准神器。
如果将它当成法宝,其妙用能辅助修炼养元术,还能够疗伤扶正。所谓在特殊情况下当成丹药,当然不是直接吃下去,而是外面包裹的五气丹会被消耗掉,到最后只剩下幽蓝水心。
冼皓接过幽水香道:“好漂亮的法宝!特殊神石我以前从未见过。”
曼曼:“喜欢就拿去。”
冼皓赶紧摇头道:“尊长所赐之器,您不好擅送他人,我也不敢拿呀。”
华真行:“幽水香的妙用,可辅助养元术修行,甚至比服用生机丹的效果更好。方外门弟子中,应该也有人要习练养元术吧,此器可助一臂之力。”
冼皓:“那我就借用一阵子,半年后再归还。”
曼曼:“不用这么着急,我平时反正也用不着。我在东国读书的这几年,幽水香就放在您这儿吧。假如我真有用,再来拿便是。”
冼皓:“你随时打招呼,我随时给送过去。”
华真行这才心下稍安,否则总觉得欠丁老师的人情太多。尽管丁奇说炼妖葫在他手中没什么用,送给华真行是缘法使然,但华真行也不能心安理得呀。
当初稀里糊涂从广任手里收下了金葫芦,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以为它就是普通的空间神器呢,后来才知竟是炼妖葫这等宝物。
这次和丁奇见面,华真行又给冼皓、朱山闲、潭寒川等方外门众高层留下了神念心印,传授了养元术功诀。
理论上可以由丁奇教他们,四境以上的功诀,华真行再给个授权就行,但效果肯定是华真行亲自传授更好。这样他们修炼有成后,还可以再教授门中弟子。
丁奇:“华总导真是雪中送炭啊,养元术功诀对方外门的意义与别处不同。方外秘法旨在发现与开启方外秘境,虽也有相应的身心境界,但毕竟不是专事养生的功诀。”
类似的话,游方和成天乐好像都说过,华真行笑道:“丁老师觉得有帮助就好,也算我没有白干活。今日多谢指教,我总算对所谓的方外世界的来历有了概念。”
曼曼有好奇地追问道:“丁老师刚才说了那么多,那么昆仑各派的道场,有没有就是利用方外小世界凿建的?”
丁奇:“你们终于问到了这个!近一年多,我尽量找机会去拜访能结交的昆仑修行各派,发现了一件事,各派宗门道场,几乎没有以方外世界打造的。”
曼曼:“为什么呢?”
这回却是华真行反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打造养元谷,而不是直接用神隐之国为世界养元师总部?”
语带神念为曼曼解释了这个问题。假如就按方外门庄长老的判断,这些方外世界要么是仙家形神所化,要么是修行至世界法尽头历天刑失败者所留。
那么这样的世界是有其意志与规则的,比如小境湖,展现的可能就是这位仙家所期望的世界景象,未必与后世修士契合,与现世的环境总有不同。
更重要的一点,现世总有未知之处,哪怕是仙家高人,见知也必然有缺。见知来源有两个方面,一个对现世的认知,而是在此基础上的想象。
形神所化的世界就是见知中的愿景,哪怕当初的仙家修为再高,他所化的方外世界与现世相比也必有缺失与不足,其愿想也必有偏差与不符。
宗门道场不论是以何种方式去打造,都是按照宗门的要求营建的,它就在现世中,大道完整无缺,玄妙无尽。
而方外秘境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世界的规则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环境无论怎样变化都是在既定的规则体系之下,而且与外面真实的世界并不完全一致。
大道有缺,玄妙有穷。
将这样的地方,当成见证之地或者试炼之地都是可以的,但当成宗门根本道场却不合适。
曼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丁老师刚才说,昆仑修行各派几乎没有利用方外世界凿建宗门道场的,说的是几乎,那么也是有的了?”
丁奇点头道:“迄今为止,我只发现了一处,名叫梅花胜境。它也不能算是宗门道场,可能就是一处高人隐居之地吧。
梅花胜境自古传承单薄,能传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建国后终于传承已绝,如今掌握在三梦宗手中。”
华真行:“既然传承已绝,怎么还掌握在三梦宗手中呢?”
丁奇:“梅盟主有一位好师父,据说他竟然误闯了进去,而梅花圣境的控界之宝也流落到梅盟主手中……但梅盟主也没将它设为道场,顶多算是一处清修别苑。”
华真行和曼曼,好不容易在东国又见到了丁老师,就像两个问题宝宝,曼曼又问道:“梅盟主得到控界之宝,就能打开梅花胜境,难道他也会方外秘法?”
丁奇赶紧摇头道:“梅盟主不会方外秘法,他只需得到梅花胜境的传承。而我不可能得到天下所有方外世界的传承,但我依然能够发现与打开它们,这就是方外秘法之妙。”
华真行:“哦,我明白了,就相当于万能钥匙,谁家的门都能开。”
丁奇和冼皓都被逗乐了。冼皓又说道:“不是谁家的门都能开,只是针对方外秘境而已。各派打造的福地洞天,自有门中修士值守并主持阵枢,这是我们开不了的。
方外门成立未久,在昆仑修行界尚属另类,不少人可能有所误解。华总导如今与各派交好,有机会也不妨做些解释,以免有人再以讹传讹。”
475、镜湖明志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岛屿群一带,离开木栈道踏上一条麻石径,沿着一座延伸向湖中的半岛,尽头有一座石拱桥连通另一座岛屿。
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岛屿有三十多座,有桥相连的有九座,都适当保留了原生植被并经改造成巧妙的天然景观。
麻石径曲折穿过这些岛屿和桥梁,最终到达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路边山石上摩刻着“游苑”二字,应是岛上园林之名。
小镜湖要比碧空湖大得多, 但是这里岛屿规模却比不了碧空湖中的群岛。
眼前这座岛屿其实是一座露出水面的湖中山,面积大约三分之一平方公里,也就是五百亩左右,最高处有一百多米。
神识扫过基本就“看”清了岛屿全貌,岛上错落分布着三十多座建筑,功能各不相同,有十几座是居所性质的,还有些是景观性质的。
它们与植被及天然地势相结合,彼此掩映既精巧又别致,显然是高人设计。
以这些建筑为节点,岛上共有九十九段路,有麻石径、踏步石板路、青砖径、凿岩阶梯、熟土野径,穿林绕岩高低交错,移步其中景趣各异。
华真行赞赏之余已在元神中开始构建心盘了。他构建的可不是眼前游苑的心盘,而是万里之外碧空湖中某座岛。
那座岛的名字叫树得丘。
碧空湖上有很多岛,目前已纳入开发计划的岛屿有十座,就是碧空洗大阵的中枢以及周围九处阵法节点所在,目前都已有养元谷修士驻守。。
除华真行命名的碧空岛,杨老头将另外九座岛屿分别命名为树得丘、赤望丘、孟盈丘、武夫丘、神民丘、黑白丘、参卫丘、昆吾丘、无名丘。
这十座岛屿中, 碧空岛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树得丘, 其面积超过一平方公里,最高处超出水面二百多米。
华真行已决定,就在那里修建国际养元术协会所属的各级培训班,并搞一个配套的度假风景区,是为服用春容丹顾客提供疗养指导的场所。
树得丘的营造风格,可以参照眼前的“游苑”,当然不可能原样照搬扒方外门的图纸,但可以借鉴其设计格局……园林之名就叫“方中苑”。
华真行打算在树得丘登岛码头旁的山崖上刻“方中”二字,这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因为碧空湖并非方外世界,就是现世之地。
这件事需要尽快落实,华真行在心盘中构建一个整体方案,然后以御神之念制做成玉箴快递回非索港,由养元谷完善具体细节并开工打造。
不提华真行在琢磨什么,几人并未深入岛屿,而是沿湖岸边绕到了岛屿的另一侧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这里有一座带回廊的临湖水榭。
水榭中摆着茶案与茶炉,丁奇与冼皓招呼两位客人坐下喝茶。品茶时丁奇问道:“华总导的方外秘法,如今不知修炼到哪一步了?”
华真行有点尴尬:“这个, 这个, 其实我没怎么下功夫,境界还差得远。”顿了顿又说道,“切身体会,方外秘法实在太难修炼!方外门这些人,丁老师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以华真行的资质、悟性以及如今的修为境界,都觉得修炼方外秘法异常难,那么它确实不是一般的艰涩深奥,与便于入手养元术简直是两个极端。
丁奇苦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找来的,是大家聚到一起的,这就是机缘所至、气运所衷吧,否则也不会有方外门。”
冼皓问曼曼道:“你没有跟小华学方外秘法吗?”
华真行抢先答道:“未得丁老师许可,我也不好擅自将方外秘法传于他人,包括曼曼,况且我本人修炼得也不怎么样。”
曼曼也解释道:“小华对方外秘法不是很感兴趣,我也一样。我的养元术还没有到达五境圆满呢,方外秘法这么难修炼,暂时也没必要分心。”
这种大实话估计也只有曼曼会说,居然当面声称对人家的独门秘法不感兴趣。
冼皓乐了,似是故意逗她道:“假如方外秘法修炼有成,你就可以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境,见证想象不到的玄奇。”
曼曼眨了眨眼睛道:“那我还是把养元术修炼好了再说,想见识那样的地方还可以找你们方外门帮忙啊,也用不着世上每個人都去修炼方外秘法吧?”
丁奇也被逗乐了,连连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而我观小华之志也不在方外。
生于污浊乱世,妄求世外桃源,莫不如还世间以清宁。前者只是妄想,后者还有一线希望,而在华总导手中,这一线希望已成可能。”
华真行的确对方外世界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下苦功去修炼方外秘法。无论是荒凉的神隐之国,还是风光秀美的小境湖,在他看来无非是大一点的杂货铺而已。
他要改变的,是杂货铺所在的街区、城市、国度,人们所生活的真实世界,他要改变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人们,包括他们的生存状态以及身心境界。
小境湖的风光确实很美,但怎及他亲手打造的碧空湖?
见丁奇如此说,曼曼反问道:“那么丁老师创立方外秘法,所求又是什么?”
丁奇沉吟道:“这世上的方外世界有不少,有的可能不为人知,也没有门户与现世相通,恐怕连我也发现不了,那就姑且当它不存在。
已知的方外世界,都能以某种方式与现世相通,但情况各不相同。有的根本没有人,有的却还有人类族群繁衍生息。
有的方外世界因种种缘故传承已断,生活其中人们已没有办法打开门户来到现世,甚至不知现世的存在,说不定有朝一日亦有神隐国之忧。
假如传承一直延续,控界之宝掌握在族群领袖或祭司手中,他们尚能打开门户往来现世,方外联盟各派几乎都是这种来历。
可是这种传承是脆弱的,比如曼曼小友部族的海神传承,一旦断绝,这些方外世界就将成为绝地,说不定再无开启门户可能。
我找到了很多传承未绝的方外世界,成立方外联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护他们的传承不断、生活在其中的部族可正常延续。
哪怕那个世界的传承今后因故断绝,方外门也能助其延续。
我也找到了一些传承早已断绝,族群困于绝地的方外世界,可择机助其族群再续传承,尽量避免神隐国那种下场。
至于那些并无人或已无人生存的方外世界,我若能找到并开启,有控界之宝则取其控界之宝,无控界之宝则打造器物代替,留于世间传承。
比如那神隐国,我就将其传承留给小华。
我一直认为,万物存在都有其意义……华同学,曼曼小友,你们认为这些方外世界,对现世而言有何意义?”
华真行答道:“意义之一,保留了各种环境和物种,包括现实中已无法复制的环境、已经灭绝或者根本不存在的物种。”
曼曼眨了眨眼睛道:“假如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那里面倒是很好的庇护所。”
另外三人都笑了,华真行笑道:“还真是这样!丁老师当初带我打开神隐之国、交给我控界之宝、传授方外秘法,应该也有这个用意吧?”
丁奇:“做战乱中暂做避祸之所,倒也未尝不可。但不可能留在神隐之国永居,前人已有教训。”
冼皓皱眉道:“当避祸所其实也不太好用,修为不到二境,进去之后很可能会生病,只能凭自身免疫力扛过去。修为不到三境,出来之后则保留不了任何记忆。
至于修为不到大成,则带不出方外世界中原有的任何东西,就算有大成修为,想从方外世界中带走器物也有代价……”
方外世界与各修行宗门的洞天道场有何区别,冼皓讲的这三点也是最主要的。由于微生物环境可能存在的差异,普通人进入之后确实有可能病倒。
丁奇又端着茶杯道:“不说我了!小华呀,你这次来境湖,打算顺道去一趟芜城吗?”
华真行:“我确实准备去芜城,但不是现在……”
华真行想去芜城,是要落实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与几里国的合作项目,然后他本人去读书,顺便拜访昆仑盟总部。他将自已的想法都告诉了丁老师。
丁奇摇了摇头:“我建议你现在就去!据我所知,芜城知味楼过年没关门,梅盟主大年三十都在那里擦桌子扫地,你赶紧去吃顿饭吧。”
华真行迟疑道:“去知味楼吃顿饭,那样不太好吧?我打算等到梅盟主受罚结束之后,再去登门拜山。”
如今信息时代的拜年,几乎都在线上了。
华真行与曼曼之所以大年初一就赶到境湖,是因为他们确实应该来一趟,到东国后还没跟丁老师见过面呢。
华真行原本还想去给风先生拜年,可是风先生叫他不必特意跑一趟,也没说自已在什么地方。华真行据了解到的情况,梅盟主也不希望平日有人去打扰风先生。
至于登门给梅盟主拜年,华真行有点够不上,而且也不方便。他连梅盟主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理论上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这就像几里国政府的某位官员,线上给夏尔拜年倒没什么问题,但没必要非要跑到夏尔家里去。
在来境湖市的高铁上,华真行和曼曼还跟石双成、广任拉了个小群聊了半天。
华真行得知,知味楼大年三十也没关门,还接了不少桌年夜饭的订单。梅盟主擦桌子扫地当保洁,忙到了晚上八点多。
就连他们一家人的年夜饭,也是晚上九点就在知味楼吃的。到了大年初一,知味楼继续营业,梅盟主一直都在饭店里忙。
地方城市的老字号饭店,越到春节假日越忙。
就算华真行要给梅盟主拜年,也不能后半夜去吧?可是正常时间去,梅盟主正在饭店里干活呢……至于去知味楼吃饭,那不是找尴尬吗?
看看如今的昆仑各派修士,有哪个敢去知味楼吃饭的?
西方有句话叫顾客就是神,其实跟神没关系,还不如翻译成有钱就是大爷。但是哪位修士敢跑到知味楼去,让梅盟主为他擦桌子服务,自己却坐在那里点菜装大爷?
梅盟主本人应该不会计较,但是三梦宗的弟子传人、昆仑盟的其他高人会怎么看?
不知情的普通人也就罢了,昆仑各派修士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这与杨老头当初故意去知味楼刷菜单的情况还不一样。
而且杨老头能干的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也能干。可是丁奇却提了这样的建议,华真行当然很诧异。
丁奇却追问道:“你可知梅盟主要受罚到什么时候?”
华真行:“师父罚徒弟,总不能没完没了吧?算算时间也有好几个月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丁奇摇头道:“什么叫差不多?这是修行磨砺,讲究的就是机缘。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惹的事情,当由你去了结!”
曼曼却有不同意见:“这不是杨总惹的事吗?当时小华都不知情!”
冼皓又反问道:“假如不是因为小华同学,杨老前辈会做那样的事吗?”
曼曼突然反应过来道:“丁老师的意思是说,什么时候小华去了芜城知味楼,梅盟主的受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丁奇终于点头道:“风先生究竟是怎么对梅盟主说的,我并不知晓,只是做此猜测。”
冼皓又补充了一句:“丁老师对人心的判断,向来都很准。”
华真行:“那我去了之后该怎么做呢,丁老师能否再说的再明确些?”
丁奇:“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华真行问的就是该怎么做。冼皓似是有些不满,瞟了丁奇一眼,又对华真行和曼曼道:“正月初九几里东国菜开业,宴请昆仑各派修士。
请问你们请了梅盟主吗?假如梅盟主离不开芜城知味楼,又怎么去几里东国菜?他去不去是另一回事,但你们若不请却是不该!”
受几里东国菜的场地规模所限,华真行这次只能请三百人。
赴宴宾客的名单则委托牛以平安排,因为华真行除了那七十七顿饭局认识的人之外,与其他人确实不熟。
可有的人却不能通过这种方式邀请,比如梅野石。
能不能请动梅盟主是一回事,但他请不请却是另一回事。华真行若想请梅盟主,就得他本人亲自去请,哪怕是通过石双成转达都显得很不讲究。
华真行挠挠后脑勺道:“听您这么一说,我确实应该去,就是有点尴尬。”
丁奇却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明显有些失望。华真行赶紧问道:“丁老师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丁奇端起茶杯,看着华真行的眼睛道:“红尘如染,常常让人忘了自已是谁。你来到东国后经历了很多,有时经历的越多便见证的越多,同时迷障也越多。”
冼皓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大过年的,别跟小孩子打哑谜,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
丁齐放下茶杯问道:“小华,假如梅盟主就是一名普通的饭店保洁,你过年期间只能在饭店找到他,难道就不去了吗?
昆仑盟主梅野石,与饭店保洁梅野石,难道是两个人吗?请问梅野石以此为耻、羞于见人吗?请问你是因为此事上门奚落、嘲笑他的吗?
他就是他,你就不能去给一名饭店保洁拜年吗?难道你就不应该感谢并邀请他吗?”
闻听此言,华真行打了一个激灵,竟悚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站起身道:“多谢丁老师点醒!我幸亏还有您这位老师。”
丁奇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露出笑容道:“这才是真正的你、真实的他。”
华真行隔着茶案行了一个他来到东国后才学会的、在修行界非常隆重的五体投地大礼。曼曼见华真行这么做了,也起身跟着一起行礼。
对面两人赶紧过来将他们扶起,丁奇连连摇头道:“不至于,不至于,都是现代人了,不时兴这一套。”
冼皓则莞尔道:“大过年的磕头,得给压岁钱啊!”
丁奇:“当然有,当然有,每人两根大金条!俗是俗了点,但是喜庆……”
大家重新落座喝了杯茶,丁齐想了想,又对华真行慢条斯理道:“梅盟主既是受罚,此事又与你有关,这就不仅是他的历练,也是你的历练。
风先生让梅盟主去做饭店的保洁,假如在你眼中,梅盟主与饭店保洁尚有差别,就说明你們中有人还有问题。要么是他,要么是你。
风先生为何要这样罚梅盟主?想想杨老前辈眼中的于苍梧,再想想先前你眼中的梅野石,估计风先生已经很生气了!
梅盟主有问题,风先生可罚他,但你若有问题,杨老前辈恐怕就要罚你了,假如是那样……”
丁奇欲言又止,曼曼却接话道:“小华就又得挨揍了!”
对面两人又被逗笑了,冼皓道:“先前你没时间去芜城知味楼,倒也罢了。如今你该去还不去,就不是梅盟主的问题了!”
华真行满面惭愧道:“对对对,是我的问题,您看我哪天去合适?”
丁奇:“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初二也算了,按习俗是走亲戚,就初三吧。”
476、丁老师猜对了
大年初三下午两点半,华真行和曼曼来到了芜城老城区的滨江路。这条路在古代沿句水河而建,是州府所在地最重要的物资运输码头、繁华的商贸区。
近代以来内河航运衰落,但滨江路仍然商铺林立。三十多年前,滨江路经过了改造,有很大火灾隐患的旧式木质小楼基本都被拆除,道路两旁修建了联排门面房。
这些门面房大多都是二层, 一楼是商店,后面是仓库,楼上则是住家,经营者大多仍是原有的商户居民。多年前当地乡民进城买东西,经常逛这里。
新世纪以来,随着城市发展与市场繁荣,这里已经不再是繁华地带, 很多零散的小商户陆续关门了。近十年来,随着网购的兴起, 原有的实体店铺倒闭的也越来越多。
虽然城市在扩张,但是总人口已经到达顶点并开始回落。
新生人口逐年减少,年轻一代中有消费能力与竞争能力的,也在不断离开,前往更大、更繁华的城市寻找机会与梦想。
从周边乡镇与县城新吸纳来的人口,已渐渐弥补不了城市原有人口下降的数量。而周边乡镇与县城,则几乎得不到补充,生育率下降与人口单向的净流出并存。
有店铺关门就有店铺新开,在这条大约一公里长的滨江路上,大部分店铺始终在营业,只是经营项目在不断变化。。
很少有店铺彻底关门的原因也简单,因为这些门面房大多都是住家自有,并无租房成本,只看做什么买卖图个生计了。
如今这里的店铺,很多都是经营特色土产的, 卖一些别处不容易买到的东西,兼做网店的基地, 还有一些当地厂家的门市店、外地商家的服务店。
服装鞋帽、烟酒日杂、农用物资、小百货之类的传统商铺明显少多了, 新出现了不少特色餐饮、房屋中介、网咖、足浴、美甲等服务类店铺。
这条马路是三十多年前搞旧城区改造时修的,双向四车道,按当时的标准已经挺高了,如今却显得有些窄了。路两旁经常停着很多车,只留下了中间的双向两车道。
车在这里是开不快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没有做人车分流的步行街。
三十多年前滨江路刚刚完成改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新很漂亮,既繁华又时髦,但如今看来却过时了,就连墙上贴的瓷砖都有些斑驳暗沉感。
很多地方的老城区给人的感觉都大抵如此,芜城周边也有高楼林立的新城区,道路通畅环境整洁,但人气大多不如这里。
知味楼与它两边的建筑多少有些区别,虽然修于同一个时代,但是养护得很好,陆续又增添了一些很有传统特色的修饰,既像是三百年前的又像是三年前的。
华真行和曼曼并肩走进知味楼的时候,门童很有礼貌地主动打开门,点首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紧接又惊讶道,“华总导?”
这句话是以神识拢音说的,稍远处的普通人听不见。
门童是个小伙,看上去年纪比华真行大些,眉清目秀二十出头的样子,华真行并不认识他,也很确定没有见过此人。
如今这个信息时代,华真行在春光宴公开摆了那么多天的饭局,小视频估计都传得满天飞了,被一位昆仑修士认出来也很正常。
华真行点头微笑道:“是我,请问您是——?”
门童:“逍遥派弟子叶著京。您在春光宴,见过家父叶知非。”
华真行:“哦,幸会幸会!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几里国养元术中心的主任曼曼。”
话音未落,只闻一阵淡淡的香风,有悦耳之声传来:“哎呀,大过年的,华总导怎么上这儿来了?这位就是曼曼道友吧,久仰久仰,快请进!”
抬头见到了一位熟人,居然是穿着暖绒旗袍、围着小白裘的张蓝衣。
曼曼主动迎上前去道:“我就是曼曼,也早就听说过蓝衣仙子。小华说你比我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曼曼这话让张蓝衣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得掩口道:“华总导还真幽默,他那是口是心非,逗你玩呢!”
走进大堂,这家饭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比春光宴还稍小些。
一楼大堂里摆了六张圆桌,能坐六到八人的那种,靠窗以及左右两侧靠墙的位置,摆了十二张方桌,合适坐四人的那种。
二楼除了两间办公室,还有十二个包厢,最里面那间包厢居然神识无法查探。华真行当然也不敢以神识强行窥探什么,只是略略感应而已。
华真行:“没想到在这儿又遇见蓝衣道友!”
张蓝衣笑盈盈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曼曼:“什么时候的事?”
张蓝衣:“今年一月刚来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個机会,能在芜城知味楼待半年。”
曼曼:“这样啊,那你初九还能去几里东国菜吗?”
张蓝衣又笑了:“请个假就是了,届时与我家邢掌门一定登门!对了,曼曼道友和华同学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华真行:“我们是来拜访梅盟主的,听说他在这里当保洁。”
曼曼:“顺便吃顿饭。”
张蓝衣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但语气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这样啊,那你们先坐,我去后面看看梅盟主在不在。”
他们进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知味楼是三点收单。所谓收单就是不可以再点菜了,厨师和服务员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现在虽然还可以再点菜,但早已过了午饭点,所以还在大堂里的客人并不多,只剩下了三拨。一拨已经准备结账,另外两拨应该是喝了点酒,虽然吃完了但还在那里聊天。
华真行和曼曼找了一张靠墙方桌坐下,桌上就放着菜谱呢。华真行拿起菜谱递给曼曼道:“知味楼的菜谱,可值得好好学习。”
曼曼:“听说还有一本小菜谱呢,只提供给修士。”
华真行:“待会儿也要来看看。”
就在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系着围裙带着套袖,左手提着一个桶,里面有半桶加了洗洁液的清水,桶沿上搭着抹布,右手拿了个t形擦子,胳膊上挂着一条白毛巾。
套袖、围裙、毛巾都是雪白的,一尘不染。
此人个头一米八左右,其相貌一眼就能令人想起“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这八个字,气机宛如巍然山岳,却将威压感尽数收敛,能感受到的只有质朴厚重。
他来到桌边问道:“华道友、曼道友,听说你们找我?”
华真行和曼曼赶紧站了起来,躬身道:“梅盟主过年好,我们是来给您拜年的!祝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梅野石笑了:“谢谢,谢谢!过年好,大家都好……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曼曼:“确实还没有。”
梅野石:“随便点,我请客!”
华真行:“那怎么好意思……”
梅野石:“晚辈千里迢迢来家里拜年,哪能不管饭呢?更何况我就是开饭店的!坐,先坐,千万别客气!”
说着话梅野石将擦子放进了桶里,拿着白毛巾就要擦桌子。
其实桌子挺干净的,根本不用擦,但是客人坐下后当面擦一遍,不经意间展示一下白毛巾一点都没脏,也是一种服务特色。
毛巾刚伸过来,就被华真行一把抢过去了。这世间能从他手里抢走东西的人可不多,搞得梅盟主一点防备都没有。
华真行:“您是长辈,哪能让您为我们擦桌子呢,我来,我来!”说着话也没用毛巾,暗中施法用手一挥,别说桌子本就挺干净,哪怕原先再脏此刻也洁净无比了。
梅野石笑呵呵地又把毛巾拿了回去:“那你们先坐,我忙完了再过来。”
华真行与曼曼齐齐躬身道:“您先忙您的!”
丁奇告诉华真行,来到这里该怎样就怎样,还真不是废话。华真行是来给梅野石拜年的,他和石双成是朋友兼校友,梅野石算是长辈。
这位长辈是开饭店的,过年有晚辈上门当然会管饭。梅野石在自家饭店里当保洁,但是华真行与曼曼怎么可能坐着不动,让这位长辈站着弯腰给自己擦桌子?
该有的礼貌当然得有,该抢毛巾还是得抢毛巾,该躬身行礼就得躬身行礼。
梅野石转身离去之后,他们才坐下。张蓝衣走过来递上了另一本小菜谱,微笑道:“二位想点些什么,先看看。”
其实在大堂里负责点菜的服务员不是张蓝衣,但此刻除了门童,其他服务员都没露面,所以就由张蓝衣代劳了。
恰好有人要结账,张蓝衣过去收钱。梅野石则推来一个小车,收拾杯盘、擦干净桌子。
张蓝衣又走向了另外两拨客人,小声说了几句,那两桌客人也终于不继续聊天磨时间,都很痛快地结账走人。
这时知味楼里就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张蓝衣又走过来道:“点好了吗?”
曼曼很利索地点了四菜一汤,其中四个菜恰好是两凉两热,几分钟之后菜就上齐了。
四菜一汤是直接从后厨飞出来的,落在桌上一点都没洒,反正此刻也没外人了。
看见这些菜,华真行就知道为什么能上得这么快了。两道凉菜且不论,曼曼点的那两道热菜和汤其实都是锅仔,点火带炉子的。
大年初三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像这些菜中午都是备齐的,直接装锅点火就行了。
那些神通广大的后厨们,只要随手一招,就能把锅仔给装好,等飞到桌上的时候甚至都给烧咕嘟了。
华真行和曼曼都没动筷子,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面对面坐着,此刻却肩并肩坐在了桌子的一侧,将对面给空了出来。
只见梅野石又推着小车出来,将最后两张桌子收拾干净。华真行和曼曼也起身上前欲帮忙,却被梅野石笑着劝回座位。
小车推进后厨,梅野石再出来时已经摘掉了套袖和围裙,扭头冲柜台里的张蓝衣说了一句:“收单了!”
看时间还没到三点,但知味楼提前收单了,大堂中已经没有别的客人。除了叶著京和收张蓝衣,其他的服务员也没在一楼大堂中露面。
但华真行能察觉到,不少人都在后厨以及二楼关注着大堂里的动静呢,修士围观也不需要凑到眼前。
梅野石走过来道:“不好意思啊,刚忙完。”
华真行和曼曼赶紧起身:“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梅盟主也没吃午饭吧?”
梅野石:“我们都是收单之后再吃,正好可以一起。”
华真行:“您快请坐!”
梅野石四平八稳地在对面坐下了,又主动招手道:“你们也坐,要不要来点酒,花雕喝不?”
曼曼:“喝的,小华还经常拿来做菜呢。”
梅野石抬头招呼道:“小蓝,拿一箱老春黄。”
张蓝衣:“多少年份的?”
梅野石:“就按这两位小朋友的年龄。”
华真行和曼曼今年都是十九岁,但是都还没到生日,严格说也就是十八岁出头。
酒这东西并非越陈越好,在保存条件合格的情况下,不同的酒有不同的讲究。
比如浓香型白酒,最佳的口感期是在五十年到一百年之间,而酱香型白酒则在百年之上。
至于黄酒,通常在接近二十年份时口感达到最佳,而超过三十年之后口感反而会下降。
华真行随身带着酒,但听梅野石这么说也就没拿出来了。所谓一箱听起来吓人,其实只是六斤黄酒而已,他们三人完全能喝掉。
没让张蓝衣伸手帮忙,华真行主动开箱起瓶,将桌上的酒杯都斟上,然后与曼曼一起端杯道:“我们是来给您拜年的,先祝您福泽昆仑、长生久视!”
干了这杯之后,华真行又说道:“还要感谢您借给我那道神符!”
梅野石也干了杯中酒,摆手道:“坐,坐下说话,别总站起来。”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好像也用不着摆架子。
再次坐下后曼曼率先开口道:“正月初九,我们将在平京市新开业的几里东国菜,宴请昆仑各派道友。我们代表养元谷,特地来邀请您届时赏光!”
梅野石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啦,石双成可以代表三梦宗出席,正一门那边听说也派广任为代表。你们都已经是老朋友了,年轻人多亲近!”
这是正常结果,来之前华真行就能预料到。三梦宗和正一门分别派出了石双成和广任为代表出席,就已经是给面子捧场了。
在境湖的时候,华真行当然也请了丁老师。丁奇不想去,而且方外门在昆仑各派中虽说不上被排挤,但也被视为另类,并无多少来往。
朱山闲却认为必须得有人去,这与昆仑各派无关,而是给养元谷及华真行捧场,于是就派了两位年轻的执事石不全和尚妮代表方外门前往。
这与三梦宗的做法是一样的。
曼曼顺势问道:“我听说知味楼的员工都是各派修士轮换,您还要在这里当多久的保洁啊?”
这句话就是在试探,因为丁奇前天猜测,梅野石受罚要到华真行登门为止。
梅野石的语气波澜不惊:“干完这个最忙的正月,就可以换人来镇守知味楼了,接替我的是来自西昆仑的前辈陶然客。”
芜城知味楼,除了有各派弟子轮值,也有高人前辈轮流镇守。上一位镇守者是于苍梧,现在是梅野石本人。下一位就换成陶然客了,华真行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陶然客来这里接替梅野石,当然未必是当保洁了。
华真行不禁在心中暗赞,丁老师果然猜对了!他一登门,就意味着梅野石受罚结束。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估计风先生也不让梅盟主说出来。
477、送人情的艺术
假如华真行中午来了,梅野石晚上就不干了,这不就让人看出来了吗?所以梅盟主还会继续干一段时间,等出了正月再说……华真行想明白了,但也不会点破。
华真行本打算待梅盟主结束受罚后再来拜访,而风先生偏偏要求华真行来了之后梅盟主的受罚才能结束。要不是丁齐提醒,这两人就会陷入一种逻辑死循环。
梅野石又立刻岔开话题道:“吃菜啊, 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这道飞芦白雪,杨老前辈提过意见,知味楼已经按他老人家的指点改了做法。
还有这道菜,听说就是华同学改良的菜谱。有位小和尚为其起名十方世界,取代了原先知味楼菜谱上的梦幻泡影。”
这两道都是凉菜,而且都有故事, 所以曼曼特意点了。
知味楼的飞芦白雪,原先是用鲫鱼做的冻, 如今将原料改成了鲈鱼,但并不是杨老头要求的野生鲈鱼,因为那不好弄,没办法保证日常供应。
至于梦幻泡影则是被杨特红狠批的一道菜,后来华真行给了五味道长一个建议,用透明的凉粉团子代替。
十方世界,是浅浅的一碟素汤上半漂着十个核桃大小的透明丸子。丸子不仅软而透明,还折射出七彩光影。
这种折射效果,是丸子的内部和表层的密度不一样造成的,加工时显然要用到修士的神通法力。
一个冷知识,东国菜中的所谓的凉菜,上桌时不一定就是凉的,而是指一种烹饪方式。。其最后一步的加工调味与装盘时不加热,可以或更适合或只能在常温下食用。
另一个玄幻的问题,烤鸭是凉菜还是热菜?大家默认南派烤鸭是凉菜, 以芜城烤鸭为代表;但是北派烤鸭却不一定是凉菜,以平京烤鸭为代表。
平京烤鸭为什么不算凉菜?从它装盘到上桌食用的方式, 百分百是凉菜啊!因为它其实是烧烤类的热菜, 并不适合冷食,否则口感会下降很多,完全失去了特色。
严格地说,平京烤鸭须烤好后立刻上桌,拿着刀现片现吃。但绝大部分人都片不好这道特殊的热菜,所以需要专门的片鸭师傅代劳。
此刻桌上飞芦白雪这道鱼冻当然是冷盘,但十方世界这道凉菜却是半温的,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
梅野石率先伸筷子,华真行和曼曼才动筷子,顺势唠起了家常话,从讨论东国菜式开始,又谈到大学的学习和生活,梅野石让两位小朋友有空常来芜城玩。
华真行笑着开口:“我今后会长住芜城的,正打算转到淝工大的芜城分校读书呢。”
梅野石也吃了一惊,放下筷子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这是怎么个章程,你咋不在春华念了,跑这儿干什么?你这是读书呢,还是另有目的?”
华真行带着神念答道:“我来东国读书本身,就是另有目的。”
神念中解释了他的计划,梅野石沉吟道:“那你打算给芜城校区提供什么赞助?”
华真行:“第一步,我打算赞助芜城校区三期工程。”
梅野石微微一怔:“华同学好大的手笔!假如这么谈的话,这個合作项目应该没问题,你打算亲自出面吗?”
淝水工业大学主校区当然在淝水,芜城校区是近年来新建的,也是芜城市地方政府大力争取的重点项目,规划中总计有三期工程。
一期工程主要是土建,二期工程则是达到入住办学的实用要求,三期工程是远景规划。
目前芜城校区二期工程完工已有十年,在校本科生已有近万人,但三期工程还停留在规划阶段。
华真行的赞助,不是捐一栋教学楼或几个实验室,而是赞助该校区规划中的整个三期工程。只要政策层面允许,这简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合作。
华真行答道:“我不会亲自出面,我本人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来读书,合作事务都交给几里国外交部门和教育部门去谈。假如梅盟主熟悉这里的情况,也不妨帮忙牵个线。”
梅野石很痛快地答道:“好,这个忙我可以帮!等吃完了饭,我陪你们再去现场看看。”
真动起筷子来,几人吃得挺快,酒菜几乎一点不浪费。吃完之后正待起身,华真行又说道:“这次上门给您拜年,也没什么别的礼物,只带了点非索港的土特产。”
送礼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拎进门,二是临走前再拿出来。华真行给丁奇拜年送礼是前一种,到知味楼给梅野石拜年送礼则是后一种。
到这里来拜年他可没事先准备什么菜,一是因为此事本就在计划外,二是梅盟主自家就是开饭店的。
礼物倒和送方外门的一样,十箱干鲍和十二条蹬羚腿,没必要介绍这些菜该怎么做,因为知味楼本身就聚集了昆仑修行界最好的厨师。
东西从炼妖葫中拿出来,梅野石笑呵呵地表示了感谢,随手一招便全部收起。然后又掏出两样东西道:“这是你斩杀的伏凌客所留之物,空间神器服仓与无形之器雾灵盏。
你为什么没将它们视为战利品留下,反而托双成转交给昆仑盟?”
华真行这才知道,原来那枚果核状的空间神器名叫服仓。他斩杀伏凌客之后得到这两件法宝,后来托石双成转交给梅野石,由昆仑盟代为保管处置。
华真行答道:“我又不是为了夺宝而杀人,更没有什么战利品之说。修士行事只依缘法,我不知伏凌客是何来历,所以才转交昆仑盟处置。”
他讲的确实是正理,就像普通人遇到歹徒行凶正当防卫,把歹徒给宰了,但不等于歹徒身上的钱包和贵重物品就是他的了。
他或许可以要求民事赔偿,但那是另一套流程。
更何况华真行杀伏凌客,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他就更不能乱来了。比如伏凌客是宗门修士,而服仓和雾灵盏是宗门之物,按缘法要归还其所在宗门。
当然了,还也不是白还,其所在宗门得出面向华真行道歉并做出补偿。
华真行正因为不清楚伏凌客的来历,所以才将这两件宝物转交给昆仑盟处置,这也是昆仑盟的权责所在。
梅野石沉吟道:“伏凌客是来自昆仑仙境的散修,并无同门出面为其担责,其人被斩是咎由自取。当时我也在场,你不斩他我也得斩他。
但毕竟缘法在你,他是找上了你无理相逼,也是被你亲手所斩,除了游真人之外,你并未借他人之力。我听说你对游真人有承诺,有机会要送他一件空间神器?”
华真行开心的笑了:“是的!”
梅野石:“那就不要再找别的机会了,这服仓和雾灵盏就交由你来处置,我建议你将服仓送给游真人。”
华真行:“这样啊,那我替游真人多谢梅盟主了!只是这神魂烙印传承……”
梅野石:“已经抹去,此空间神器如今是初坯状态,重新祭炼即可。”
华真行:“这么快就搞定了?梅盟主的修为果然出神入化!”眼前的空间神奇显然是空的,至于服仓中原本收存了哪些东西,他根本就没问。
“年前我见了师尊一面。”梅野石的神情稍显尴尬,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接着道:“虽是现成的神器,但以游真人的修为,想祭炼神魂烙印还差了点。
游真人可以就这么直接用,也可以找人帮忙,白庄主、成宗主、丁老师都可以,也可以来找我或你家杨老前辈。”
神器要至少有九境修为才能打造,但眼前的服仓是一件现成的神器,只是被抹去了神魂烙印。理论上游方也可以直接拿去用,以自身修为祭炼、暂时留下神念封禁。
但是那样的话,他留下的神念封禁是很容易被高手破解的。
游方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找九境修士帮忙,但必须是绝对能信任的人,而且关系得非常好才行,否则人家也不可能帮这个忙。
游方找到人之后,托对方重新祭炼神魂烙印成功,再与神器一起传给他,以他的八境修为就可以正常使用服仓了。
梅野石特意提示华真行,也可找他本人帮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华真行却反问道:“送人空间神器总要送个完整的,我打算提前找人祭炼完毕,连神魂烙印传承一起给游真人。梅盟主,您的建议呢,祭炼此物找谁帮忙最为合适?”
梅野石似有些无奈道:“假如你问谁最合适,我建议你去找方外门的丁宗主帮忙。
方外门与江湖八大门本就颇有渊源,据说方外秘法就与自古流传的八门秘术有关。况且以丁奇的方外秘法,祭炼空间神器或许另有妙处,也更合游方所用。”
假如游方本人在场,百分百会顺势开口,就请求梅盟主为自已祭炼空间神器。
这样一来,游方就等于欠了梅盟主一个很大的人情,又表示了对梅盟主的绝对信任,无形间便极大地拉近了关系。
有时候让自已欠对方一个人情,也是打造人际关系的技巧,比如白娘子在西湖边找许仙借了一把伞,难道千年蛇妖还会怕雨吗?那雨说不定就是她下的!
梅盟主说自已可以帮游方祭炼服仓,就是创造了一个机会。假如游方顺势找梅盟主帮忙,等于是抓住机会接受了对方的示好。
游方是昆仑修行界近年来很出色的一位年轻后辈,还是一种以“江湖术士”为身份的散修领袖,却游离于正统修行传承宗门之外。
从昆仑盟主的角度,梅野石当然也要团结这种人,以应对新的形式变化、维护昆仑盟的广泛代表性以及协作机制的有效性。
游方是个人精,当然能明白梅盟主的想法,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更没必要拒绝梅野石的好意,肯定会当场请求帮助并表示感谢。
可是此刻游方本人并不在场,所以就要借助华真行传话。假如按这个思路,华真行的最佳选择是什么?
华真行可以当场就请求梅野石帮忙,这样服仓就留在梅野石手中,然后他再把这件事转告游方。游方可以来梅野石这里取走服仓,并当面表示感谢。
这么做与上述的效果是一样的,甚至更好。假如让游方本人提建议,他肯定会建议华真行这么办。
可惜华真行不是游方,处事远不像游方那么圆滑。他也能听出梅盟主的暗示、猜到梅盟主的用意,但行事仍按自已的风格,还反问梅野石找谁祭炼效果最佳?
梅野石是个朴实人,只好叹着气建议华真行去找丁奇。
华真行也是个朴实人,理想主义与完美主义者的那种朴实。他既然要送游方一枚空间神器,就要送一件完美的成品,拿个半成品再让游方去求人算怎么回事?
自已的事情首先就要自已做好,他去找丁奇帮忙,就算是欠人情,也不用游方来欠,而是华真行自己欠丁老师的人情。
梅野石略有些无奈,用右手食指第一指节的外侧轻轻蹭了蹭鼻尖,这是他年轻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主动开口问道:“华同学可知,游真人眼下在何处?”
曼曼抢答道:“我知道,游方正在几里国。上次离开平京之前,他就说要抽空去养元谷看看。前几天刚得到消息,他已经在非索港了,就在那边过年。”
华真行:“待丁宗主祭炼服仓完毕后,我会亲手将这件空间神器交给游真人,请问梅盟主还有什么话要转告吗?”
梅野石:“华总导将服仓交给游真人时,请务必转告一声。我代表昆仑盟希望能邀请他有时间能来芜城知味楼帮忙坐镇,长则半年,短则三个月。”
华真行:“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今日再替游真人多谢梅盟主!”
芜城知味楼就相当于昆仑盟的联络中心,不仅有各派弟子轮值,还有各派尊长高人轮流坐镇,尊长高人平日可监督这些弟子的行止并指点其修行。
有资格坐镇知味楼的各派高人,八境修为是最低标准。华真行贵为养元谷之主,昆仑修行界这段时间以来最炙手可热的“高人”,尚且没有这种资格。
假如按最低要求,游方的修为倒也够得上线了,但与于苍梧、梅野石、陶然客这些人相比,他论资历、威望多少还有些勉强。
但梅野石发出这种邀请,表面上虽然是请游方来“帮忙”,实际上却是代表昆仑各派认可了游方“高人尊长”的身份。
有资格坐镇知味楼,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假如知味楼中有“员工”不服,相信以游方的手段,也都能收拾得妥妥帖帖。
梅野石这种人做事,当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有完整的前后铺垫。原本假如他帮忙祭炼服仓,待到游方上门取服仓时就顺势发出邀请。
如今华真行没按他的想法去办,那也没关系,就通过华真行传个话。假如游方愿意接受邀请,那对整个昆仑盟来说当然是好事,相信游方自已也能看明白。
见此事告一段落,梅野石笑道:“那就拜托华同学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参观工大校区吧……我能否领略一番华总导飞天小板凳的妙用?”
478、好向导梅野石
来到知味楼后的句水河边,掩去行迹避开众人耳目,华真行祭出飞天小板凳,挽着曼曼在梅野石的指引下飞天而去。
梅野石也站在小板凳上凑热闹,反正小板凳可以展开成大舞台嘛。
若按东国标准,平京、尚海是一线城市,那么芜城这样的地级市顶多算四线。这种城市缺的不是郊区地皮, 而是真正能带来发展潜力的落地项目。
工大分校区在芜城南郊,规划中总占地面积三千余亩,差不多就是两平方公里。从空中俯瞰,已建成的校区内明显还有大量的预留用地。
这个校区的出现,改变了芜城没有综合大学的历史。
该校区目前设有机械、材料、计算机与信息、电气与自动化、能源化工、城市建设、生态环境、物流管理、经济与贸易、食品科学等院系专业,都是几里国及欢想特邦所急需。
至于土木、水利、交通、矿产冶金等几里国同样急需的专业,这个校区暂时还没有, 要么通过别的合作方式去解决,或者在三期建设中补充。
华真行也不能指望跟这么一个校区的合作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华真行之所以选择这样一所大学的分校进行合作,当然不是因为它的位置恰好在芜城,而是经过了各方面的综合考虑,事先派人调查比较过情况。
但他拿到的只是介绍资料,很多事情还得向梅野石这位神通广大的当地人请教。
大年初三,学校还在放寒假,校园里空荡荡的,几人降低高度在校园中穿行,而华真行已在元神中构建整个校区的心盘,同时听着梅野石的介绍。。
梅野石的语气有些感慨,在他看来,这个校区是芜城近年来最重要的项目。它不是锦上添花、也不是急功近利,而是真正能帮助这座城市保持长久生命力的。
华真行不是在东国长大的,所以有些情况他感受不深或者意识不到。
新联盟建立的新几里国, 建设与发展模式有太多地方在借鉴东国经验,给那個曾经绝望的炼狱带来了希望的曙光与蓬勃的生机。
但在梅野石看来, 东国的发展固然值得称道,是当今世界少有的一抹亮色, 但也有很多历史遗留的教训, 几里国不能重蹈覆辙。
前人摸着石头过河,走通的路可以跟着走,踩过的坑就不要再跟着踩了。
梅野石生于1971年,在芜城北郊一个山村中长大,直到十八岁上高中时才进城读书。
他亲眼见证并亲身经历了东国这几十年的变化历程,东国从一个人类历史上最成熟的农业国发展为最大的工业国。
他小时候的村庄,集体公社取代了传统的宗族社会制度,父辈们除了种田之外,付出劳动最多的就是农田水利建设。
那是一个人口和经济持续增长,但仍处于相对贫困落后的年代。
梅野石上小学之后,公社制解体,乡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进入自担风险、自负盈亏,被切割为以家庭为社会单元状态。
第一产业的持续积累,第二产业的体系布局大体完成,通过社会改造提供了大量的人口红利,再加上资本的引入,开启了工业化的进程。
随着大量乡镇企业的出现,人口从村庄聚集到乡镇,进入生产繁荣阶段。为了降低资源与环境压力,官方开始控制人口增长,实行了非常严格独生子女政策。
这个政策持续了近两代人的时间,直到前几年才结束,但是再想恢复生育率却变得异常困难。
因为几千年来的婚姻家庭与社会结构、伦理体系乃至认知方式都被消解了,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家庭与社会结构被异化了,那么在此基础上推行的产业化、市场化、资本化变革也会被异化。它建立在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并持续两代人的社会基础上。
由于养育子女数量的减少,短期内能持续释放出大量的人口参与社会劳动。
从生产繁荣到市场繁荣,随之而来的市场化浪潮中,大量零散的小型企业被淘汰或吞并,进入资本集中阶段。人口也进一步向县城集中,大量农民走出乡村到城市中打工。
这个趋势一旦开始,就呈现出不可逆的特征。
有的人走得更远,因为沿海资源投入最大的地区经济发展也最快,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机会。起初时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来回,根基还在家乡。
不少人打工攒了钱,就返回村庄盖漂亮的楼房,成了邻里攀比的方式。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已扎根的远方城市定居。
真正能在远方的繁华都市中站稳脚跟的,基本都是社会竞争能力最强的那一批人,最终不得不返回家乡的,大多是这第一拨社会竞争中的淘汰者。
到了新世纪之后,这一进程陡然加速。假如只从局部来看,人口从乡村到县城,再从县城流动到区域中心城市,比如地级市。
随着工业化的成熟,确实也不再需要那么多农业人口。但随着市场化的疯狂推进,以及庞大的利益驱动,房地产业开始爆发。
每个城市的新城区都在极速扩张,用十几年时间就完成了很多国家上百年才完成的城市化进程。
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水平,集中了资源的使用效率,也改变了社会结构,改变了人们的身份和处境。
但是任何单向模式的扩张都是有顶点的,城市化的人口聚集,所提高资源使用效率也是有拐点的,超过一定规模,反而会导致消耗加剧、资源浪费。
起初是县城的人口开始流失,中心城区不断吸收周边县城的人口与资源。从近十年前开始,就连很多城市本身的人口和资本也开始流失了,流向更发达的一、二线城市。
梅野石出生的村庄,今天已十分凋敝,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在县里与市里买房定居。留下的老人和孩子,只因为他们的儿女或父母尚没有能力将其接走。
这样的村庄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是另一个课题。
芜城市也进入了失血阶段,人才和资本不断离开,在完全市场竞争的状态下,当地的很多生产企业倒闭消亡。
生产的转移,就意味着工作机会的转移,就业人口也必然跟着转移,服务业也会萎缩。
在人口增长过程中不断的外溢,与人口达到顶点后不断的外流,是两种状态。房地产业是这个过程中最后一拨挣扎,吸走了大量家庭几十年来的积累财富。
这渐渐成了一种零和游戏,乡村成了县城的对手,县城成了市区的对手,边缘城市成了中心城市的对手……甚至省份之间也发展成互为对手的关系。
在完全自由化市场的背景下,以资本意志为主导,必然要求资本、劳动力、各类社会资源越来越集中。
东国很大,所以还能有多个中心与副中心并存。另一个极端的例子是同在东洲的棒丽国,其首都标城已聚集了全国五分之一的人口、近乎一半的经济资源。
城市之间的问题,仍在同一国家范围内,好歹还有中央政府的转移支付调节,多少能缓冲发展失衡的问题。
但推广到世界上,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呈现出这种趋势,处于边缘地位的国家可就是净损失了,几乎没有回血的可能。
几里国在如今的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中的位置,那绝对是垫底的。所以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上,华真行一定要提前考虑到这些问题。
梅野石当年就读的高中,是芜城最好的高中。他后来读的也是东国最好的科技大学,在那个年代不亚于春华与平京,如今也仍然是东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
时至今日,梅野石当年的高中同学仍留在芜城的已经不多,大多是政府部门的官员,银行、医院、学校的领导,地产商等。
还有一些人也曾回到芜城工作或创业,一度干得还不错,但后来几乎又都走了。干得不错的人将企业迁到了更好的地,创业失败者则去别处寻找机会。
至于梅野石当年的大学同学,仍留在国内的也不多了。要考虑到梅野石所处的年代、他的那批大学同学,也是当时东国最顶尖的智力精英。
很多人都说,提高教育水平是社会发展的前提,但在这种情况下又出现了一个悖论。
边缘地区的基础教育办得越好,人才流失就越严重,社会与家庭教育投入越大,当地失血就越迅速。
因为钱都花在孩子身上,人的能力素质本身就相当于财富的凝结,孩子们长大后的竞争力越强,离开当地的比例就越大。
那么梅野石为什么会回来,并一直留在芜城?并非因为昆仑盟主的身份,他还代表了芜城梅氏的传承。
东国隋末时期,芜城义士梅知岩举兵起事,梅知岩之子梅孝朗归唐封伯。梅孝朗之子梅溪,字振衣,就是正一祖师。
梅野石曾一度将“昆仑盟联络中心”设在淝水,那里是他读大学的地方,后来才迁回了芜城知味楼。由此可见,人们在选择就业和定居地时,大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当地政府兴建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也在不断失血状态下的一种自救措施。一座城市假如没有大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城市中的年轻一代,在人生成熟与成长的最关键大学时期,几乎都会离开这里,越优秀的人走得越远、越不会再回来。
这种远去不仅是地理距离,也是心理距离。
大学在现代社会对一座城市的影响是巨大的,它意味着年轻人才的不断流入,假如没有,那就只能是不断流出。
大学至少要读四年,至于毕业生留不留在当地,则是另一回事,首先得解决让人怎么来的问题。
很多人对大学所在地的城市都有感情,在那里度过了从少年到青年的生涯,假如当地能够提供合适的就业机会,会成为很多毕业学生的首选就业地。
毕竟再换一座城市,难免人生地不熟,熟悉感能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
所以芜城校区的建立,也是本地企图挽回人才流失状态的重要努力。这样的项目想落地,需要东西教育部批准,芜城地方则是抓住了一个重要契机。
芜城接受了巫峡水库的一批移民,在市郊专门划出一个新区集中安置,这是当地近些年来难得的、结构非常健康合理的大规模人口补充,也增添了教育需求。
趁着这个机会,芜城才争取到这个项目。
项目落地了,每年都会有各地的大学生来到芜城,而芜城本地也有一批学生不必再去外地读大学。可是下一步,怎么才能把这批毕业生留下来呢?
这就需要当地的经济水平能跟上,可以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有良好的待遇条件以及发展机会,这又要比建一所大学难得多……
几人落下云端,漫步在寒假中的校园,华真行和曼曼都没怎么说话,跟在梅野石后面听这位昆仑盟主的介绍或者说吐槽。
华真行有点搞不准梅盟主的用意,他是在感慨这座城市的发展现状,还是在提醒什么?
冷不丁却见梅盟主停下脚步道:“小华,你不仅想派人来留学,更想从这个校区挖毕业生去几里国?”
华真行很诚实地答道:“是的,我从几里国派人来留学,每年最多也就一百人。不需要这里建什么留学生公寓,他们就和同班同学一起住宿舍,每个班级只插一个人。
但是这个校区眼下每年的毕业生就有二、三千。我的计划是每年挖走一千人,假如他们毕业后没有合适的地方就业,我甚至可以全包了。”
梅野石笑了笑,摇头道:“眼下不会有很多人愿意去几里国的。”
华真行:“我知道,所以我要亲自来这里读书,了解他们的情况与想法,做好各种宣传推介,打消他们的顾虑。
我不可能挖走所有的人,但每年能挖几百人也是不错的收获。而且我也不是直接把人往几里国挖,不瞒梅盟主,我在平京成立了一个房关发展集团,可以先聘用他们在国内工作。
入职之后先做培训,了解几里国特别是欢想特邦的发展规划,然后归口到各个项目,再派他们到海外出差……一步一步来。”
梅野石:“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华总导可要花不少钱呢,仅仅前期投入,就得有几百亿吧?”
华真行叹道:“这也是信用互质。”
信用互质是什么意思?两个没打过交道的人,凭什么相信对方?
首先可以考察对方的人品和事迹,这对东国来说很简单,因为东国在黑荒大陆有很多援建项目,从来没听说这边的信用出问题。
但是几里国呢?以前是一个根本谈不上有信用的国家,连政权都三天两头被颠覆。
就以水电站为例,东国的援建项目分三种类型,
第一种是几里国方面出钱,请东国的施工单位来建设,建成后项目是几里国的。东国的援建单位拿到了工程款,相关企业出口了配套设备,还拥有后续维护的订单。
这种方式对东国方面应该是最安全的,只要施工单位和相关企业能收到钱就行。
第二种情况与上述类似,名义上还是几里国方面出钱,但是资金来源却是东国提供的政策性贷款,比如援助类中长期贴息贷款。
这种方式的最大风险,就是几里国方面是否能够按期还贷,假如出现债务违约怎么办?
第三种情况是东国直接投资,建成之后东国方面拥有这个水电站的所有权,或全资、或控股、或参股,相当于东国的海外资产。
这种情况最大的风险,就是海外资产的安全。
信用是需要积累的,那么初始信用从哪里来?让东国派人到几里国考察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几里国也要表明对东国的信任态度。
房关发展在东国境内的投资,其实也是几里国的巨额海外资产。只有在两国关系良好的情况下,其安全性才有保证。
梅野石闻言又说道:“机构放在平京,费用太贵了。”
华真行:“不得以而为之。”
梅野石:“你在平京市确实需要那么一个总部基地,但是你与芜城校区的教育合作,打算每年都聘用几百上千人,却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华真行:“梅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梅野石很潇洒地一挥衣袖:“跟我来吧!”
三人再度升空朝着市区的方向而去,飞出不多远,梅野石在云端往下一指,并发送了一道神念。
下面这片地方邻近芜城近年扩展的新城区,号称经济开发区。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项目,懂的都懂,以招商引资为目的,曾有个口号叫“筑巢引凤”。
这里修了一片写字楼,还有车间式的建筑,规划得很是整齐漂亮,但很多还是空的,外围还有很多荒地尚未开发。
芜城这几年的工作重点,都在贯彻国家倡导的“优化营商环境”。对于有实力的企业,入驻开发区不仅可以提供办公楼宇、车间厂房,还能享受各种地方优惠。
假如华真行每年要聘用数百上千名工大毕业生,都安排到平京就业,费用成本将是天文数字。假如房关发展在这里成立一个大型分公司或子公司,能极大地节约费用。
前期培训、熟悉项目、对口接洽等工作,在如今物流、交通、信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在哪里不能干呢?至于生活方面,这里好歹也是一座地级市,什么都不缺。
假如拿同样的工资,这里反而能过得比平京舒服多了!平日的娱乐休闲项目,平京有的这里也几乎都有,生活压力不大风景还好。
梅盟主的建议,华真行一听就动心了,他也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有方才那番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