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来了
西曼第二天就赶回了布鲁赛,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而且他留在这里也决定不了解什么问题,直接飞回去向奥海姆先生当面汇报,也显得自己尽职尽责。
这些职场的小讲究,在哪儿都一样。
仍然是欢想实业这边安排的行程,保证西曼先生安全舒适地达到布鲁赛。西曼对奥海姆的汇报假如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新联盟被东国那边的人收买了!
不必感到意外,以西曼的认知与行为模式,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自然的事情。奥海姆当即决定也赶往非索港,亲自与新联盟的高层商谈,并联系了洛克当一次中间人。
奥海姆之所以会亲自来,是因为实在等不及了,疫苗的事要尽早定下来。其实据他所知,东国在海外的疫苗合作项目不止一处,临床三期试验已接近尾声。
但是奥海姆万万没有想到,非索港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合作项目,而且规模还这么大!在他看来,非索港一直就是自家的后花园,怎能允许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
这就意味奥海姆医药集团丢掉了传统的“势力范围”,假如有可能的话,奥海姆不介意动用“非常规”手段,破坏新联盟与东国方面的这次合作。
怎么破坏?任何项目都是人促成的,所以要对付的也是具体的人,比如新联盟这边的项目推动者凯茜女士,或者东国那边的项目接洽负责人,就像他曾经对付罗柴德那样。
但这只是迫不得已时最后的手段,首先还是要好好商谈的,既然东国那边可以收买新联盟的有关人等,他同样可以收买。
这次是六个人,除了副总裁西曼,奥海姆还带了一名律师和三名保镖。奥海姆做的虽然是医药生意,但他本人从来就不是一名医生,只是个资本家。
奥海姆一行六人仍然受到了欢想实业热情而周到的接待,这次没有住在高桥镇,而是从国际码头被接到了中心区专门安排的独栋小楼内,仍然需要隔离、检测。
隔离、检测程序必不可少,这是非索港地方当局的规定,也证明了这里是有秩序的。
为什么安排在中心区?这里原先是非索港地方政府直接控制的区域,而就在这段时间,新联盟已经拿下了非索港的地方政权、控制了中心区。
新联盟拿下非索港地方政权的过程波澜不惊,比顺水推舟还要轻松。在这座城市里,早就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与新联盟抗衡,唯一需要顾忌的,可能就是守卫阵线在当地驻军的态度。
守卫阵线在非索港的驻军没有任何态度,这本身就是一种默许,而且他们向来也不操心具体的地方事务。
拿下地方政府,并不意味控制了整座城市。目前新联盟控制的地盘只包括克林区(原北湾区)、中心区与南部海岸度假区,都是原先治安状况相对最好的地方。
非索港还有很多街区尚未纳入真正的管辖范围,这是地方政权下一步的工作重点? 但眼下的主要工作是改组与完善各职能部门,旧的官僚体系几乎一律弃用。
新联盟为此特意从克林区抽调了近五百名干部? 填补空缺并迅速展开工作。
王丰收有句话讲得很对? 在几里国的任何一座城市里,无论谁拥有了新联盟这样人、财、物都有绝对碾压优势的势力,恐怕早就拿下了当地政权? 还用等到现在?
但是另一方面? 就算拿下了地方政权又怎样? 是否已做好了彻底改造它的准备?通过打造克林区的,培养了一批能理解与执行新政策的干部队伍,实在太重要了。
就像当初的夏尔,就算他干掉了金大头、成为大头帮的新头,假如没有新联盟? 他无非就是一个可能比金大头更“好”的头目? 但是改变不了大头帮的实质。
非索港眼下是百废待兴? 奥海姆集团的事情真不是新联盟的工作重点? 但并不意味着华真行等人对其就不重视。
杨特红提醒过,懂得利用神术师的人? 必然也是神术师或者是属于神术师的圈子、了解神术师的人,所以华真行与洛克都对奥海姆的随行人员特别关注。
奥海姆本人应该并没有什么修为? 顶多修炼养元术尚未入门的样子。西曼等先前来的五个人? 怎么看也都像是普通人。假如谁有问题的话,应该就是奥海姆这次的随从。
当然了,这样的观察结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因为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修为境界”刻在脑门上公示。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注意观察,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比如曼曼刚突破四境的时候,华真行一眼就看出来了。原因也很简单,他很了解曼曼的修为,曼曼刚突破时也没有很好地收束神气。
那么在平常状态下,又怎么去判断呢?可以感应神气运行、生机气息。普通人的神气运行通常都不是很完美,或者很难在较长时间内保持相对完美均衡的状态。
这往往并不是病态,甚至也不是不健康,因为疲劳、环境等各种因素的影响,状态有起伏也是正常的。
但是二境修为又称小练形,只要修为达到二境,神气运行自然就比普通人稳定得多,在平常时总能保持相对完美均衡的状态,假如修炼了什么特别的秘法,神气运行还会带着某种平常人不具备的特征。
比如华真行现在就能看出来,新联盟中有不少骨干多少都是有修为在身得,像王丰收、李敬直、沈四书这些人就更不用提了,不知是三位老头中的谁在什么时候教他们的。
至于这些人修为有多高则不好说,恐怕要在对方展露手段时才能大概判断。
还有一种情况,比如三个老头、丁老师、风先生等人,只要他们不显露手段,华真行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但是“看不出来”这种情况本身就不太正常,就连普普通通的奥海姆,华真行都能看出来他修炼过养元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不可测?
通过私下观察,洛克确定奥海姆的三个保镖很可能是神术师,但具体的修为境界尚无法确定,总之一定要小心就是。
华真行也同意这个判断,但是他却本能地更注意那位律师约高乐先生,因为此人究竟有没有修为在身,他居然也是“看不出来。”
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洛克,洛克却觉得他可能想多了。就算奥海姆身边有高手,也不可能高到那种程度吧!人家就不能一位先天体质均衡、气息平常自然的普通人吗?
167、谈判
话虽这么说,但洛克也没有掉以轻心,通过福根基金会的渠道开始调查此人的背景,结果却没有任何发现,这反而引起了他的重视。
因为约高乐的履历很干净,干净得就像被洗过的一般,这使洛克想起了另一个人,就是“风自宾”。风自宾的履历也很干净,假如谁想去调查他,恐怕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风自宾在非索港长大并接受中小学教育,但这里的学校管理混乱,连当年的学籍档案都不可能找到,因为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非索港的居民,绝大多数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护照,只有当地街区中的人才熟悉。
风自宾拥有几里国护照,但也仅此而已,当地政府可没有其他国家的那种档案登记制度,更别提电子化信息系统了。
就连出入境登记,目前也只是填一份手工表格,只要时间一久,再想查记录就得完全靠人工去翻找了,还得指望存档的东西都完好。
但是“风自宾”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某些官方存档资料上能查到他。他名下有不少公司和基金,大多注册在海外的避税天堂里,有好几个投资项目在非索港,就是欢想系的企业与机构。
最近风自宾又拿到了学位,是别利国著名的圣何塞大学国际金融专业博士,导师也是该大学的著名学者。
鬼知道这个学位是怎么来的,反正是罗柴德一手安排的。但谁要去查的话,风自宾的学籍记录明确无疑,包括毕业论文和导师考评都历历在案。
虽然这个世界早已进入信息时代,但是很多地方档案管理的数字化改革时间并不一致。就以圣何塞大学为例,其所有档案记录系统实现数字化、网络化的管理,是今年才彻底完成的,居然比东国各大学还要晚得多。
假如通过这个系统去查询风自宾,那他就是该大学的国际金融专业博士无疑。但是要到实地去询问,有没有人在大学里见过他,恐怕没有熟识的同窗。在大家读书的时候,他也许去探险、滑雪、跳伞了吧。
但是没有谁会闲得去关心或质疑这样的事情,风自宾勋爵当然配得上这个学位,而且好像也不太需要这个学位,只是有了很正常、没有反而不正常。
上次离开布鲁塞之前,杨老头拿着风自宾的博士学位证书,当着众人的面挤兑华真行:“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了圣何塞大学的国际金融博士。出身那么好、起点那么高,还比你更努力!你不觉得惭愧吗?”
华真行被怼得无言以对? 只能感叹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荒诞。
之所以提到风自宾的履历和学历? 因为福根基金会调查约高乐律师的结果也差不多。约高乐是米国合弗大学的法学博士,和罗柴德算是校友,但两人不是一个专业也不在一个学院。
网上能查到的学籍记录没问题? 连他的毕业论文和研究课题都能调出来,还有约高乐单独的毕业照以及和该专业学生的集体照? 从这一点看就比风自宾的档案详细、真实多了。
在此之前,约高乐是意条国自由大学的法学硕士、学士。这些只能查到最简单的记录了,福根基金会也不可能跑到自由大学去翻检人家的档案室。
约高乐有出生证明? 父母都不已在人世? 今年三十岁。他出生的医院、就读的小学、中学都已经被撤销了? 只是留下了记录? 再想去查详细资料都没办法了。
约高乐是一年前毕业的,迄今为止代理了三个案子? 都没有陷入漫长的诉讼程序,皆干脆利索地结案了,胜诉率是百分之百。
然后他就回到了罗巴州,接受奥海姆的聘用,成为医药集团的法律顾问,世间就是三个月前。
奥海姆医药集团,本身就拥有专业的法务部门,以及不止一位外聘的法律顾问、合作的事务所。这一次奥海姆亲自来到非索港,只带着年纪轻轻的约高乐,也足见对其的信任和器重。
这也有点不对劲。三十岁的年纪,在非索港当然算是“老人”了,但是在罗巴洲的法律界,约高乐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
福根基金会能查出的、此人真实的活动轨迹,就是从他取得法学博士学位后开始的,以前就仿佛是一片空白。华真行等人暂时还搞不清他的底细,只有暗中保持关注,以不变应万变吧。
至于奥海姆的三名保镖,已大概率可以确认为神术师了,分别叫布雷希、欧德和皮丹。这三人很明显以布雷希为首,其中那位欧德先生的居然还是华裔。
欧德长着一副东洲大陆人的面孔,洛克也调查了他的身份,得知此人出生在东国,是华族人,但是自小学开始就被父母送到茵国留学,中学毕业后拿到了茵国国籍……
他原先的东国语名字叫古文通,但早就不用了,如今只叫特明哥-欧德。
大概是因为要和欢想实业打交道,而这边的大量高层都是东国裔华族人,所以他们才特意带了欧德过来,感觉应该更好沟通,顺便还能充当翻译。
但是能看出来,欧德对这样的角色定位并不是很满意,他自认为早就是纯正的茵国人了。可是在奥海姆、布雷希等人眼中,他依然是东国人。
隔离、检测程序必不可少,其中还包括血检,但是对方几人也没法拒绝,因为这就是非索港的政策。
须知血液样本假如落到神术师手里,对方通过血祭神术可以施展很多种手段,除非你有相应的手段去屏蔽、隔绝这种影响。
副总裁西曼先生短短时间就被抽了两次血,再次接受隔离,谁叫他来回跑,又去了一趟疫区呢?谈判立刻就展开了,大不了戴着口罩、面罩穿着防护服谈呗。
那三名神术师当然不会有什么健康问题,至于身边有三名神术师保护的奥海姆和约高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健康问题,但形式主义在某些场合还是有必要的。
华真行和曼曼也在暗中轮流施展了不止一次治疗神术,对象就是奥海姆和约高乐。有病治病、没病调理呗,有人愿意浪费法力提供这样的服务,对太多人而言都是求之不得。
华真行的目的是练手,也让曼曼多熟悉幽水香这件法宝的用法,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治疗神术没有任何敌意,就算对方察觉到了都没关系,这个特点是侦测神术都不具备的。
如果约高乐是一名神术师,察觉到有人给自己施展治疗神术,肯定会有所反应。可是华真行和曼曼忙活了那么多次,这个约高乐是一点反应都看不出来。
会谈地点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楼房,就是奥海姆及其团队被隔离的地方,一楼的客厅很大,就是设计用来搞私家聚会的,开会当然也没问题。
参与会谈的不仅有健康中心的负责人凯西女士,还有欢想实业的高层唐森至等人,就连华真行都正式列席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当然了,在外人看来这是杨老头特意点名的。因为小华也去过布鲁塞,参与这样的重要谈判,也是让这个孩子多见见世面、接受培养,同时也可以当翻译,因为小华精通多国语言。
针对健康中心与东国的疫苗合作项目,奥海姆在谈判中打出了一套组合拳。
第一步,他质疑新成立的健康中心有没有资质和能力做这样的试验、拿到真实可靠的数据?须知在非索港,只有国际医院专门的实验室才有这样的资质和能力,他这次也从国际医院邀请来一个专家团队。
五名医学研究专家也从国际医院赶来参加这次会谈了,他们这个团队以前就和奥海姆有过合作,这一次更是明确表态,国际医院方面不会参加也不会支持东国的项目,只支持与奥海姆医药集团的合作。
站在奥海姆的角度,这样一来,健康中心就没有足够的设备与专业人才来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药物试验。就算做了,因为缺乏专业资质,其数据也不会得到认可。所谓认可,就是国际认可,比如别利国官方的承认。
第二步,奥海姆做出承诺或者说发出邀请,邀请唐森至等欢想实业的高层,在奥海姆医药集团以及罗巴州其他的机构中担任顾问等职务。
他们不仅能享受优厚的待遇,还能经常去海外参加各种交流会、研讨会、以及商务、学术考察活动,不仅费用由承办方全包,还能拿到不菲的车马费。
奥海姆同时承诺,可以帮助这些“专家顾问”在海外期刊上发表专业论文、出版学术著作。不是搞学术的人怎么办?可以创作有非索港特色文学以及艺术作品嘛,能拿到罗巴州的市场上卖出不错的价格。
奥海姆这次来,就可以签订相关的聘请以及合作协议,保证合理合法。
就连华真行都有好处。奥海姆应该已经了解到几位董事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他承诺可以安排华真行到罗巴洲第一流的私立大学读书,推荐信、入学手续、费用都可以解决,保证能拿到学位。
华真行有些无语,继风自宾成为圣何塞大学国际金融博士之后,他本人的身份也能拿到学位了?
这些条件看上去很诱人,只要答应了,在座不少人也能立刻拿到一些好处,但肯定没有对方承诺的那么美好。
奥海姆的目的,就是为了搅黄东国那边的疫苗合作项目,只要达到了目的,后续的事情就看他想怎么安排了。假如这些人往后还有用,那么不妨再落实一些承诺中的好处。
第三步,奥海姆摊牌了,他要求新联盟方面只能和奥海姆医药集团合作,立刻停止东国的合作项目。
奥海姆医药集团不需要新联盟做更多的事情,只需要组织一千人规模的志愿者就行。这样算下来的成本更低,奥海姆集团还愿意额外支付一笔慈善捐助给健康中心。
他提供的条件都很诱人,至少从个人角度是如此。唐森至等人表态,需要回去之后内部召开闭门会议进行讨论,奥海姆则提醒他们要尽快做出决定。
唐森至笑着回答:“放心吧,会很快得,明天就给您答复。”
第二天一大早,奥海姆迎来的并不是商务谈判代表,而是非索港警方。警方负责人当场宣读了逮捕令,逮捕奥海姆以及国际医院的三名研究员。
非索港警方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曾经在这里组织非法药物实验。
168、吓一跳
奥海姆组织非法药物试验的证据,是海外“正义人士”提供的,具体的说就是罗柴德勋爵。这个内情只有华真行等少数人知晓,甚至连警方办案人员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拿到了举报材料而已。
罗柴德上次离开非索港时带走的材料,就包含奥海姆医药集团进行非法药物试验的内容。但仅用那份材料,最多只能逮捕国际医院的几位涉案研究员,并不足以给奥海姆本人定罪,这中间还有一道法律上的防火墙就是大头帮。
可是这一次,罗柴德补充了最新的材料,包括奥海姆与国际医院某实验室负责人之间的邮件,足以给奥海姆定罪了。
华真行曾经发现自己小看夏尔了,后来又发现自己小看洛克了,现在又发现自己小看罗医生了。
罗医生经历过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人生,孤身来到非索港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业间谍,离开非索港之后走向人生的巅峰。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资源,再做很多事情比以前要方便得多。
功成名就的罗柴德,凭借曾经并肩奋斗的“友谊”,与国际医院不少人还保持着联系,甚至关系比以前更加紧密。
而且没有人知道的是,国际医院使用的电脑系统中,还有他当初留下的间谍程序。罗医生阴得很啊,这些他谁都没告诉,包括华真行。
就算曾经的罗柴德并不是一个阴险的人,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也学会了太多。
正因为罗柴德提供的举报材料,华真行这边及时改变了计划。
新联盟原本打算让凯西女士充当污点证人,达成合作之后再举报奥海姆,现在倒没这个必要了。奥海姆的被捕已经与此次合作无关,是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做的事。
非索港警察总署刚刚经过改组,现在用东国语挂的牌子是“非索港公安局”,计划下辖五个分局,目前已正式成立的只有克林区分局和南岸区分局。中心区分局正在筹建中,计划定名“城关区分局”。
公安局长名叫陆梓凉,曾经在东国担任过缉毒警,也是原草鞋帮的骨干,前不久还是克林区公安分局的局长,眼下刚刚到任。
陆局长亲自督办了此案,其麾下的警方执法人员大多来自于原克林区的巡逻队。
当大批警察包围奥海姆居住的院落时,策划这次行动的华真行等人也是如临大敌,因为奥海姆的几位保镖应该都是神术师,不知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这个院落是华真行特意选的,离周围其他的建筑都比较远,而且相邻的建筑里都没有普通居民,全被新联盟给控制了。
飞机、坦克之类的武器当然没有? 但是机关枪、迫击炮还是可以布置的。
可是谁都不想在自家地盘上发生那样不可控的战斗,就算几位神术师动手? 华真行还是希望首先通过斗法解决,而且要尽量生擒奥海姆? 周围布置巡逻队只是以防万一的最后手段。
首先拦住警方的并不是奥海姆的保镖? 而是欢想实业的接待人员。
戏是一定要唱足的,形式上的程序必不可少? 奥海姆是欢想实业邀请来的贵宾? 怎么可以轻易让警方带走呢?所以他们要查验警务人员的身份以及他们出示的文书,问清楚是这么回事。
经过一番争执与沟通后,欢想实业的接待人员终究没有拦住警方的执法队伍。
华真行一直在暗中观察约高乐律师的反应? 但是这位律师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虽然约高乐很严肃地在主张雇主的权利,并以律师的身份查验了警方出示的各种证明文件。
奥海姆的三名保镖中,只有欧根的反应最激烈,一度企图阻拦警方甚至有动手的迹象? 反而是布雷希制止了他。布雷希显然是三名神术师中的头? 他应该也察觉了周围的布置。
他们的身份只是保镖? 不是雇佣军? 在聘用的协议中的义务也是保障奥海姆的人身安全,而不可能保护其非法行为,不太可能为了他与警方对抗,更别提此时的院落其实是被军队包围了。
可是欧德的态度依然很强硬,他要警方保证奥海姆被带走后不会受到人身伤害,在场的欢想实业工作人员也同样要求警方作出保证。
欧德甚至要求与奥海姆一起被关押,以便继续提供贴身保护。
身为保镖他简直太称职了,但公安局又不是他家开的,拘留所岂能想进就进、想跟谁关一起就跟谁关一起?所以办案人员没鸟他。
情绪激动的欧德给了警察一巴掌,惊得华真行、洛克、王丰收、李敬直、沈四书、曼曼,包括连娜等埋伏在周围的“高手”们差点就出动了。
结果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斗法,仅仅就是羞辱人的一巴掌而已。既然袭警了,那就不能再惯着他了,欧德先生如愿以偿地被警察带走拘留了。
约高乐身为律师当然要陪同奥海姆一起去公安局,了解警方的逮捕证据以及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结果却碰了个钉子。因为他只是米国和罗巴联盟的律师,并没有几里国或者非索港的律师资质。
奥海姆被捕,非法药物试验曝光,这对奥海姆医药集团来说是天塌地陷般的大事,可是在别利国以及所有的海外媒体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报道。
因为事情发生在非索港,这是一个没人会特意关注的地方,非索港也没有自己的电视台和新闻社,在这个世界上发不出声音。
就算有若干自媒体报道与转载了这个消息,也很快被限流和屏蔽,就像丢入大海的几枚小石子,水花转眼就消失了。
可是另一方面,奥海姆集团股价暴跌。资本市场的信息渠道是另一套体系,几乎所有相关人士都立刻得到了消息。
奥海姆集团紧急召开董事会,应对这一突发事件。罗柴德勋爵参加了会议,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稳定股价,并亲自去非索港尝试解决危机。
在这种时候,也只有罗柴德能稳定大局了。
这本就是华真行和罗柴德顺势策划的局,唐森至、王丰收、洛克等人也参与了。就连华真行也没想到,罗医生还藏了后手,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才抛出来。
奥海姆被捕了,健康中心与东国那边的疫苗合作项目照旧,只是多了一点新变化。国际医院那边有专门的实验室可能会参与进来,给该项目提供专业资质背书。
也有几位国际医院的医生愿意当污点证人,举报与揭发奥海姆。
罗柴德打算亲自来非索港,但暂时尚未成行,他还得稳定奥海姆医药集团的局面,同时暗中安排一些事情。实际上,他得等到奥海姆被正式定罪后才会到达。
对非索港的大部分居民来说,这样一件牵连甚广的大事,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发生。
相比这座城市最近发生的剧烈变革,一位境外富翁的被捕实在不算什么。
刚刚参加过谈判、见过大世面的华真行,仍然是杂货铺的小伙计,经历了有惊无险的抓捕行动之后,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当天晚上回到杂货铺,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情绪还是很兴奋的。
难得杨老头晚上在家,坐在院子里看了他一眼道:“每临大事有静气,更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就不能沉稳一点?”
华真行纳闷道:“我怎么不沉稳了?”
杨老头的话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我看你走路有点飘,刚才脚后跟都不着地……都这么长时间了,炼金任务完成了吗?”
好吧,华真行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脚步有些过于轻快了,而且“系统”发布的“任务五”,他已经拖了很长时间,最近也有些不上心。
所以这天夜里,华真行又老老实实地提炼纯金。突破四境修为后,他发现自己的效率高多了,一次居然能提炼出三公斤黄金。
另一方面,他的神识粹炼之法也有变化或者说进化,感觉可以继续加工这些纯金,那就不叫提炼而是真正的粹炼了,能赋予这些黄金以前所没有的特性,就不再是普通的黄金了。
这种感悟其实就是炼器的基础,但华真行并没有用金子练手,这些纯金还是要当钱用的,拿去分期支付重油发电厂的工程款,没必要搞成炼器材料,假如想炼器可以换成别的东西。
一个时辰提炼了三公斤纯金,耗尽神气之后再涵养恢复,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感觉疲惫衰弱,可华真行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仍然精神抖擞、生机盎然,他早就习惯了。
杨老头神出鬼没的,杂货铺里又不见他的踪影。丹房里的五气春容丹仍在炼制中,也不需要人看着,华真行连个个烧火童子都算不上。
那九口丹炉和一把折扇仿佛就是活的,或者被设定了某种自动化程序,按杨老头的吹嘘,那是他以风环扇为阵枢布置的“九转紫金炉大阵”。
明明就是九口锅灶,可一旦换了这种称呼,那感觉就不仅仅是高大上了,简直是神妙非凡。
华真行给自己做了早饭,然后打开了杂货铺的大门,开门时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身。因为那位约高乐律师就站在门前,两人的鼻子也就离了一尺多远。
身为四境修士,区区一扇门早就不能阻挡华真行的感官,可是开门前却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还好他得定力不错,隐神枪并没有出手,只是瞪眼道:“你是怎么回事?”
约高乐笑了:“昨天没人告诉你吗?每临大事有静气!既然是做生意,开门看见顾客还会吓一跳?你终于开门了,我都等半天了。这里是杂货铺,我就是来买杂货的。”
169、我好干我的活
华真行又一次被惊着了,昨天晚上杨老头在院子里对他说的话,这个约高乐是怎么知道的?
仔细回想,当时杨老头并没有施展什么神通,就是很普通的交谈,但院子外面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更何况约高乐正在公安局呢,离这里有好几公里远。
仔细看约高乐的样子,神气运行平和而正常,生机律动毫无异状。
他留着一头金色的半长发,微微带点卷曲的弧度,蓝色的虹膜,五官很立体,可以说长得相当英俊,举手投足间身姿很挺拔,算得上风度翩翩。
华真行开门看见他,反应一惊一乍的,而他却一直带着淡定的微笑,丝毫不以为意,说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东国语,甚至还稍微带点某地方言的口音。
华真行是怎么听出来的?他虽然没有去过东国那个地方,但是在欢想实业的员工中,有些人说话就带点这样的口音。
大半年前护送罗柴德离开的时候,华真行的个子就有一米七八了,如今又长高了不少,至少一米八三往上,而约高乐的身高和他差不多。
约高乐穿着一件休闲衬衫、宽松的亚麻长裤,看似很随意,衣服上没有任何商标,但是从衣料以及裁剪、缝制的手工来看,显然价值不菲,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奢侈大牌都要贵重。
他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没有手表、戒指、项链、胸针、袖扣、手串……之类,裤兜应该是空的,甚至连钱包和手机都没带,这怎么买东西?
见华真行惊诧的样子,约高乐又说话了:“华老板,你怎么了?顾客上门,就这样盯着对方吗?辛亏我不是一位女士,否则会引起误会的。”
华真行终于开口道:“你站在门口,也没必要把脸贴这么近,刚才把我吓了一跳,其实你可以敲门的!我不是老板,就是个小伙计。”
约高乐:“是我失礼了,向您致歉!我承认,刚才是打算从门缝往里面偷看的,结果你突然开门了……至于老板,说了算的就是老板? 很显然? 现在这里应该就是你说了算。”
这话让华真行有点不不好接,他退后一步将约高乐让了进来:“请进吧!你想买什么?”
约高乐举步进门:“所谓杂货,就是包罗万象。我今天来想买两样东西? 一是本地特色的法律服务? 二是一份保释手续。”
华真行反问道:“法律服务,你本人就是律师? 干嘛要来找我?至于保释手续? 你应该去公安局办啊,跑到这里来干嘛?”
约高乐语气很诚恳地解释道:“我虽然是律师? 但不是本地的律师,没有几里国的执业资格,就算有,在如今的非索港好像也不太好使。
我的雇主奥海姆先生? 是欢想实业邀请的客人。你们欢想实业是有法务部门的? 现在他有了法律方面的麻烦,我想欢想实业也应该提供相应的帮助。
我打听过了,欢想实业法务部的主管叫董泽刚? 就是这里的律师,我想为当事人临时聘请他。至于保释手续嘛,说实话? 就连这里公安局领导都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还没有来得及制定规章。”
华真行:“董律师? 我回头可以把他叫来,你自己跟他谈。至于保释的手续嘛,连公安局都没有规章,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约高乐不紧不慢道:“我曾经看过一部东国电影,对里面的一句台词印象深刻,‘想要圣旨,咱就给他写一张’。
公安局那边尚未制定规章,那就请华老板制定一下。我们也可以把董律师找来商量,看看该怎么制定,尽量保证合情合理合法。
这里还属于几里国管辖,按照几里国的法律规定办也是可以的,想要多少保释金,尽管给个数字。以我对奥海姆先生的了解,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弃保潜逃。”
这番话假如换一个场合、换一个人说出来,可能会把人雷得不轻。可是约高乐的语气很平淡,神情也很平静,就是在讲述某种事实,连奥海姆肯定会弃保潜逃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华真行愣了愣才答道:“约高乐先生,你确定自己是奥海姆的律师吗?提前告诉我他会弃保潜逃,还想保释他?”
约高乐又笑了:“看华老板的反应,果然是可以说了算的人,因为你质疑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而不是其他。
我这么说只是因为坦诚,免得保释了他,而他又弃保潜逃,你们会以为我是他的同谋。
我只是告诉你奥海姆先生会怎么做,假如你心中有数,相信他是跑不掉的。我也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总不能白拿人家的顾问费用。
你应该已经听出来了,我其实是来送钱的,这是一笔大生意。顾客上门,华老板就这样站着说话吗?能否请我去后面院子里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疑惑,要不然这两天也不会和那个小姑娘总是给我施展治疗神术了。虽然我很健康,但是也得感谢你们的关怀。”
这番话把华真行闹了个大红脸,约高乐很有意思,华真行甚至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把什么事都挑开了说,偏偏还显得很坦然。
华真行和曼曼偷摸施展了那么多次治疗神术,想试探对方的反应,结果人家早就心知肚明,今天还特意上门“道谢”了。这种事情,真是谁干谁尴尬啊。
将约高乐请进后院,在荔枝树下坐好,泡好一壶茶,华真行先给对方斟上,感觉还是有点懵,怎么晕晕乎乎就把人请到这里了,这位律师当真深不可测。
但华真行也没有害怕,在自家地盘上他还没有怕过谁呢,约高乐就算本事再大,能比三个老头能厉害吗?别看杨老头此刻不在家,但他老人家在必要的时候恐怕冷不丁就会钻出来。
这是华真行的底气所在,也可说杨老头把他培养的有点莽,反正就将人请进来喝茶了,然后问了一句:“约先生,您也是神术师吗?”
既然对方说话那么直率,华真行也不绕弯子了,而且他的称呼很有意思,约高乐本身就是一个姓氏,而他又直接来了个简称,就像称呼罗柴德为罗医生那样。
约高乐端着茶杯道:“我当然是一名神术师,但和你一样,也不仅仅是一名神术师。除了神术我还学过很多东西,比如现在我就是一名律师,有学位、有证书的。”
华真行:“请问您的修为有多高?”
陌生修士之间,这是一句没礼貌甚至是犯忌讳的话。彼此的修为,熟悉亲近的人自会知晓,修士第一次见面往往只能观察判断,除非对方自己愿意说,否则不好乱问的。
华真行也知道这个讲究,但此刻却被约高乐带得有点跑偏了,想问就问了出来。
约高乐笑着答道:“初次见面,社交场合,假如你突然问对方是什么学历,这是有失风度的,又不是应聘面试。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法学博士,至于修为有多高,那就不能说了,其实也不必说。”
华真行:“是我失礼了,您不想说就不说,当我没问,但怎么就不必说了?”
约高乐:“因为我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打算动用神术,只要没有人用神术来对付我,完全就可以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律师……这茶不错,谢谢!”
他已经喝光了一杯茶,将手中的空杯子递了过来。华真行给他又斟上大半杯,有些没话找话道:“按照你们的习惯,好像应该说请我喝杯酒,您刚才为什么说要喝茶呢?”
约高乐:“这不仅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因为一大早起来就喝酒实在太过分了,难道喝多了继续睡吗?闲话待会儿再聊,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华真行:“什么正事?”平生第一次,他对正事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很荒诞的感觉。
约高乐一本正经道:“我的雇主奥海姆先生的保释手续。几里国很多地方没有法律秩序,但法律条文还是很完善的,相信非索港也可以执行,你们的公安局领导目前还不太适应。
奥海姆先生的罪名很严重,多次进行非法药物试验,在试验对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而且据我们对这个人已经达成的共识,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弃保潜逃。
对这样的人,保释金的数额要定得很高才行,使他就算弃保潜逃也要付出代价。恕我失礼,你们这个地方现在还很穷,这不是贬义,就是在描述事实。
假如奥海姆先生弃保潜逃,这笔保释金就会被没收。我不太清楚非索港地方政府去年的财政总收入是多少,但我建议你就按照这个数字收他保释金。”
华真行皱眉道:“非索港政府去年的财政收入?统计很混乱,但你还真问对人了,我知道一个大概的数字,差不多是六百万米金。来源比较复杂,甚至包括很多黑帮上交的管理费。”
约高乐插话道:“据我所知,正式的名称应该叫社区税务代理。”
华真行:“随便你怎么叫吧,但我没打算让奥海姆取保候审。不论将来怎么处置这个人,但他必须接受正规的审判并被定罪。”
约高乐:“华老板,你也许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让奥海姆逃脱,只是告诉你这样一种程序,他想弃保潜逃,你们再把他抓回来就是了。
六百万米金确实是有点低,今年非索港市政的支出应该比较大,那就按三倍吧,收他一千八百万保释金。
按照几里国的法律,先期只需要缴纳百分之十,也就是一百八十万米金,但是还需要提供足额的担保。
我相信奥海姆先生有足够的财力提供现金和担保,我也会帮他办好相关的手续,就算是送个见面礼吧。”
华真行纳闷道:“见面礼?约先生,您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不熟!”
约高乐苦笑道:“华老板,其实你又误会了,帮雇主解决问题,就是我的职责。假如我没有找到你、说出这样一番话,有别的办法能把奥海姆给保释出来吗?
假如我做到了,就足以证明我是一名出色律师,能够帮助雇主解决各种复杂的突发情况。他一定是希望能被保释的,昨天用那种哀求的眼光看着我,就像落水的人想抓住岸边的树枝。
至于弃保潜逃这种事,只是我的判断,假如真的发生他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身为成年人,有些常识是不需要别人再告诉的。
所以说这个见面礼,其实是奥海姆自己给的,也是这里需要的,他应该为自己做过得事情尽量做出补偿。”
华真行:“这点补偿可不够!”
约高乐又笑了:“华老板,我们刚才谈的只是保释金,我希望完成我的任务。假如奥海姆先生的罪名确定,法庭也可以给他判巨额罚款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保释金他肯定会交,但是巨额罚款肯定不愿意交,宁愿花钱去贿赂关押看守人员,好让他有机会逃离这里。”
华真行很是无语,过了半天才反问道:“你真的是在为你的当事人说话吗?”
约高乐:“明人不说暗话,就算我不说这些,相信你也能想到的,就算你本人一时想不到,你身边还有很多高人都能想到。那不妨就把话说开了,我好干我的活。”
170、信息量很大啊
从律师的角度,约高乐简直太称职了。这种称职并非体现在他对几里国法律的了解,而是他非常准确地找对了门路,而且提供了方案,所说一切都是以开诚布公的方式,令人无法拒绝商谈。
在非索港这个地方,假如换别的律师来,恐怕没法将奥海姆给保出来。面对这样一个人,什么话都能说得明明白白,小华感觉到了自己的稚嫩。
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完全算大人,但心理上已经把自己当做成年人了,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干好,在行动中也会尽量去证明,就是俗话说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华真行这么大的本事,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想不自以为是都不太可能,平日看见非索港那么多成年人,他会认为自己的学识、手段不如他们吗?
还好家里有三位老人家在,总能有高不可测的参照把他给压下去了。但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哪怕是大神术师弗里克,也让华真行亲手给弄死了。
可是今天面对约高乐,他却有一种无力感,就像还没动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可是人家偏偏说了,不会施展任何神术手段,就是来谈正事的。
权衡之后,华真行终于松口道:“约先生,有些事情其实您也误会了。按照非索港的地方法规,法律事务的委托人没必要一定是律师,有合法身份的完全行为能力人就可以。
当然了,有些事情交给律师去做可能更方便一些,因为他们更熟悉程序。我原本是不想让奥海姆的得到保释的,但是听您这么一说,其实也未尝不可。
就按您刚才说的办吧,一千八百万米金的保释金,按照几里国的规定先交百分之十,同时提供足额担保。
你可以把奥海姆保释出来,但他要接受监视居住,不能离开非索港,也不可以趁机进行串供、销毁罪证等活动,否则随时会失去保释资格。”
约高乐起身鞠了一躬道:“谢谢你让我完成了任务,看来叫你华老板果然没错。”
华真行没接这茬,有些事情既然对方都看出来了,再去辩解也没必要,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办?”
约高乐:“我今天下午得去见奥海姆一面,拿到他的委托授权,明天才能把他保出来,还得委屈他在里面多待一夜。”
华真行:“同时被捕还有国际医院的三名研究员,他们不可以被保释。”
约高乐:“我也没想保释他们,我的雇主只有奥海姆先生? 已经收了钱? 不能不干活。”
华真行:“那您就去办吧,我会托人打好招呼的。”
约高乐又坐下了:“不着急,茶还没喝完呢。谈完了正事? 我对这里其他的事情更感兴趣,相信你也有很多疑问。”
华真行:“我的确有点担心? 假如奥海姆企图逃脱,他身边的那三位神术师会出手对抗非索港警方吗?我必须得到一个承诺,他们不会这么做? 否则得不偿失。”
约高乐:“我只能对自己的行为作出承诺? 没办法替别人承诺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判断? 他们不会!其实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否则也不会同意把奥海姆放出来,又何必再问我?”
假如那三名神术师真会和当地警方公然对抗? 昨天就已经起冲突了,既然没有真动手,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是华真行已经看出来的,所以约高乐才会这么说。
华真行又问道:“假如奥海姆想弃保潜逃,你会帮忙吗?”
约高乐:“刚才已经说过了,在这里只要没人用神术对付我,我不会施展神术对付任何人。但是身为奥海姆的法律顾问,我会提供法律上的建议。”
华真行:“那三名神术师呢?”
约高乐:“你数错了,现在是两个。那位古文通先生已经被你们关进去了,难道你想让我把他也保释出来吗?”
华真行摇头道:“他已经没有办法被保释了,因为寻隙滋事,根据非索港新颁布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将被拘留三十天。”
约高乐:“所以说他才是心眼最贼的那个人,既表明了对雇主的忠诚,又避免卷入后来的麻烦,反正已经被关起来了,啥事都参与不了。
至于布雷希和皮丹,在能够不与当地警方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假如能帮奥海姆逃走,他们肯定会帮忙的。拿了奥海姆的钱干的就是这份工作,而且会护送奥海姆离开几里国。
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推演。假如出现了这种情况,能追踪到他们的就不太可能是当地警方了,要么是修士要么同样是神术师,就是您这样的高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会出手的。
假如你不想发生冲突甚至导致人员伤亡,就把奥海姆给看紧了,不要给他逃跑的机会。假如你想找机会除掉谁,那么就不妨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一切不在于我会怎么做,而在于你的选择。”
华真行很有些不适应,这位约高乐律师总能在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讲透了,仿佛在他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
他给华真行分析了那两位神术师会出手的情况,同时也告诉华真行,假如想找一个合理、合法的机会干掉那两名神术师,应该怎么做。
但听他的语气,这并不是一条建议,而就是一种分析,怎么能避免冲突、怎么能制造冲突,反正他都讲清楚了。
既然他这么“坦诚”,华真行也变得很直接,好奇地问道:“奥海姆身边怎么会有神术师?”
约高乐:“当然是花钱请的。假如不知道门路,有些人是花钱都请不到的,而我就是那个中间人,给奥海姆介绍了神术师群体,他才有机会花重金聘用。”
华真行:“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呢!像约先生这种人,不可能是一个富商花钱就能请到的,那些神术师应该也差不多,他们真的只是来当保镖的吗?”
约高乐展颜笑道:“你终于问到重点了!接受这次雇佣只是顺便,原本在他们看来,保护奥海姆这样一位贵宾并不会费什么力气,他们其实是冲着洛克来的。”
华真行手中的茶杯停在了半空,变色道:“冲着洛克来的,为什么?”
约高乐:“我只知道他们来自冈比斯庭,应该是代表冈比斯庭想和洛克这位福根修士会新晋领导人好好谈谈。”
冈比斯庭,华真行听洛克提到过,据说是所有神术师的圣地,也是如今几乎所有神术传承的源头,自古以来培养神术师的摇篮,现实中最强大的神术师组织,拥有执行机构,监督所有神术师的行为。
但洛克本人并没有去过冈比斯庭,也没有和这个传说中的组织打过交道,只是当年听老师道森先生提起过。
后来洛克逃到了非索港,十年后绝地反击干翻了福根基金会,与冈比斯庭就更没有任何联系了,没想到对方却会找上门。
华真行对冈比斯庭的了解就更有限了,仅仅是听过而已,他追问道:“冈比斯庭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们的人为什么会要来找洛克?”
约高乐没有答话,只是说了声谢谢,又把自己的茶杯推了过来,原来杯子已经空了。华真行给他续上茶,他才端着杯子慢悠悠地说道:“冈比斯庭是一个既公开又隐秘的地方。
之所以说它公开,因为它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存在;说它隐秘,因为很多事情普通人并不了解,比如我们今天谈论的内容。
它最早是一个信仰神的组织,也是各种神术的源头。神术这个名词,当初就是指神赐予的能力,没有神又怎么能有神术呢?后来它就成了一个代表神的组织。
可是凡人又怎有资格去代表神,所以伴随着世人的觉醒,它的衰落是必然的。如果纵向地比较,冈比斯庭依然强大,如今甚至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强大。
但如果横向比较,它已经完全衰落了。因为世事在演进,世人也比以前更聪明、更多疑,掌握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和思想,破坏力也越来越大。
冈比斯庭不复世俗中的权柄,至少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但它的存在也是有必要的,否则世上的神术师以及神术传承由谁来监督?
我知道东国修士有散行戒,神术师也有其行为准则。就像昨天,那三名神术师并没有对抗此地警方,因为奥海姆是被警方以合法手续逮捕的,他的罪行证据确凿。
如果神术师违反了行为准则,又逃脱了世俗法律的惩处,那么应该由谁来追究呢?这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受到认可的执行机构,这也是冈比斯庭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之一。”
华真行惊讶道:“他们是来调查洛克的,因为福根修士会的事?可是十年前福根修士会发生的变故,冈比斯庭就没有想过要站出来主持公义吗?
洛克完全无辜也完全无责,他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约高乐晃着茶杯道:“华老板,你这几句话信息量很大啊!
我原本也很好奇福根修士会究竟发生了什么,弗里克那样一位七级大神术师怎会无故失踪,又突然冒出来一位名叫阿瓦吉-福根的继承人?现在大概是明白了。”
华真行愣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套路了。约高乐一露面,就给人一种什么情况都掌握、什么事都看透的感觉,各种话毫无忌讳地往外说。
谈话无形之中就被拖入了约高乐得节奏,好像在他面前已无所谓秘密,华真行下意识地就以为他已经知道了福根基金会变故的真相,所以才会开口为洛克辩解。
现在看来华真行还是太嫩啊,约高乐什么手段都没有用,只是通过这样一种“坦诚”的谈话方式,很自然地就把华真行的话套了出来。
华真行再想改口已经晚了,只有沉着脸道:“约先生,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你,洛克拿回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约高乐的笑容意味深长:“我也没问你啊,是你自己说的。你放心,我现在只是一名律师,假如你不想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多问。”
说到这里他放下茶杯,居然还露出很害怕的表情:“华老板,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事情,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171、对你很重要
华真行生气了,这是一股懊恼的无名火,却又不知该对谁发作,只有瞪眼道:“杀人灭口,我是这种人吗?”
约高乐拍了拍胸口道:“那我就放心了,还可以与华老板愉快地聊天。”
华真行:“那三名神术师来自冈比斯庭,约先生,你又是干什么的,也来自冈比斯庭吗?”
约高乐摇头道:“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律师、奥海姆先生的法律顾问,出生于一个小家族,自幼接触到了神术传承,在冈比斯庭的登记并接受管理。
所以我能给奥海姆先生介绍神术师,那三名神术师以保镖的身份来到这里,调查福根修士会的事情,而我只是一名好奇的旁观者。”
华真行:“那您究竟是看热闹的还是管闲事的?”
约高乐脸色一板:“华老板,你这么问就不对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有非常清晰的理念和坚定的准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准则,谁都可以看热闹、管闲事。身为一名神术师,我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你们刚刚逮捕了我的当事人,我很有必要知道是和谁在打交道,求得真相才有立场。”
这时华真行的元神中突然收到了杨特红的神念:“你能告诉他什么,不妨就告诉他。这种人你是瞒不住的,学着怎么打交道吧。”
终于听见了杨老头的声音,华真行长出一口气,莫名间就有了底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约律师,这种事情不归你管吧?”
约高乐又笑了:“这种事情确实不归我管,但严格地说起来,也不归一个杂货铺的小伙计管,你不是也参与了吗?我们今天只是一次坦诚的交流。
你问我的问题,我全部回答了。我想你也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如你刚才所说,洛克无辜又无责,我相信你不会说出任何对他不利的话。
当然了,华老板也可以不告诉我,我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会自行去调查。那样只会让得到真相的过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也说不定会发生一些误会。”
华真行已有判断,眼前这位约高乐律师,恐怕比另外三位神术师加起来都难对付,至少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至于能不能用神隐枪偷袭、把对方给干掉?这不是有没有把握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人家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既然杨老头已经暗中发话了,华真行想了想,放下杯子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免得你在这里私下乱查,会被人以为图谋不轨。”
约高乐主动拿起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洗耳恭听。”
华真行:“现在回想起来? 这其实是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他介绍了自己所知的情况? 大部分事件都是亲身参与的,所以能讲述得非常详实,只是省略了一些没必要说的细节? 这其中涉及某些个人**。
比如安吉法留铂之链是怎么被打开的? 他其实也不清楚,那件神器如今已经变成了飞云靴? 干脆省略不谈。
他怎么杀了弗里克、那面值一亿的米金国债、传承之书、林间草地的典故等,也都略过不提。
约高乐听得很认真,待华真行讲完之后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十年前是那样一场变故,幸亏洛克遇到了你们。”
华真行:“你刚才提到了冈比斯庭? 我还想问问呢? 这种事情冈比斯庭就不管吗?”
约高乐居然露出了一丝苦笑:“冈比斯庭也不知道福根修士会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今天才搞清楚的。而且话又说回来,假如冈比斯庭真的插手了,你恐怕又会是另一种态度了。
这样的事情在世俗中也很常见,管理者与拥有者之间发生了矛盾? 企图谋财害命,这就是财富与权势的争夺,无法界定为神术师的行为,或者说与神术有关。
假如冈比斯庭擅自插手家族内斗,其实也是一种越权。他们不是世俗中的警察,也不应该是,这是有过教训的。”
华真行撇嘴道:“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反倒还有一堆理由。”
约高乐反问道:“你怎么敢保证,强权所主持的,就一定是公道?你是洛克的朋友,站在洛克的立场,也知道事情的大体真相,才会为他说话。
但是时间退到十年前,你敢保证冈比斯庭介入此事,不会倾向于弗里克大神术师吗?那时道森已死,没有人知道洛克的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谁又能查出真相?”
华真行:“那冈比斯庭到底管什么?”
约高乐:“其实另一个问题或许更重要,冈比斯庭不应该管什么?就举今天的例子,你我都清楚奥海姆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没有证据,你能直接把这个人杀了吗?
警方带着证据来了,要逮捕他。假如那三名神术师阻止,非索港地方当局能答应吗?再换一种说法,假如冈比斯庭跑到这里来逮捕奥海姆,非索港地方当局能答应吗?”
华真行眨了眨眼睛道:“这两种情况,应该都不能答应。可是冈比斯庭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管当年福根基金会的事?”
约高乐也呈思索状,看着茶杯道:“道森先生带着洛克去冈比斯庭,说明他的身份、提交证据证明他所受到的神术威胁,请求冈比斯庭予以庇护。
或者洛克自己去找冈比斯庭,提交自己受到神术迫害以及污蔑的证据,请冈比斯庭调查有神术师违反了行为准则。”
华真行:“这些都是被动的,那么冈比斯庭究竟会主动管什么事?”
约高乐:“想管的事情很多,至少理论上很多,但是想管与能管、应该管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冈比斯庭会主动介入的事件之一,就是有人以不合理的方式使用与研究神术、造成了严重的危害性后果,通常指的是神术师与普通人之间的事情。”
华真行:“我有点听明白了,就像行业自律组织?”
约高乐:“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能否问一件事,弗里克是怎么死的?你刚才只说在荒山中看见了他的尸体,然后发现了证明洛克身份的遗物。”
华真行:“我说是我杀的,你信吗?”
约高乐盯着他看半天,突然笑道:“也没什么不可信的,弗里克并非不死之躯,人都有大意的时候。看来有些细节华老板是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听了你的故事,我也不好意思不介绍我掌握的情况。福根家族的祖先,那位大神术师,曾经就是冈比斯庭的圣殿骑士,他所学的神术得自冈比斯庭,后来也有自己的创造发挥。
华老板刚才可能是忘记提了,他留下了一本传承之书,如今应该在洛克手里……这些都不重要,也没必要多说。
可是你难道就不好奇,洛克身为福根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会从小隐瞒身份,被他的导师道森先生秘密培养,连他自己都不知情?”
华真行一摊双手:“对呀,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道森、弗里克都已经死了,连洛克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
约高乐:“那就不要再去猜了,我可以告诉你大概的脉络。道森、路森、陌森曾经都是福根大神术师的仆从,后来有了各自的家族,号称福根的三大守护家族。
如今的福根基金会很富有,拥有大量的投资、物业、古董以及现金,总资产折算下来至少上百亿罗元。
这些财富大部分都是近代积累的,祖先留下的只是一些不动产和珠宝。几百年的时间,假如没有这三个家族的守护,福根家族恐怕早已覆灭。
他们为福根家族服务了几百年,守护家主甚至多次救过家主的命,帮助打理与经营各地的资产。然而福根家族却始终拥有一切,而且其历代家主都很强势。
问题出在福根的父亲身上,他的父亲自幼体弱多病,而且血脉传承到他这一代已经没有别的族人了,只能将各种事务都交给守护家族去打理。
姑且称他为老福根吧,这位老福根先生并非神术师,一辈子甚至都没有迈入见习神术师的门槛,才能也很平庸,几乎没有做成过什么事。
老福根在世的时期,也是福根基金会聚敛财富最快速的时期,差不多从几亿罗元增长到了几十亿罗元的规模。
弗里克-路森,是那一代人当中最出色的修士,福根基金会事实上的经营者与管理者,福根修士会得领袖。
老福根应该在害怕什么,他也在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留下了自己的后代,甚至不敢让弗里克知情,但是弗里克还是发现了……”
讲到这里,华真行插话道:“老福根秘密将儿子托付给可以信任的道森先生,化名在农庄中抚养,让道森先生找机会收为弟子、将他培养成神术师……但终究还是被弗里克查了出来。”
约高乐点头道:“对,事实差不多就是这样。
福根基金会那么一大笔财富,是那么多人、这么多年所创造,甚至可以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弗里克赚的,你认为洛克真的天经地义就该拥有它吗?
这个问题,我不会去问洛克,因为他本人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但是对你很重要。”
华真行:“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为什么对我很重要?”
约高乐:“因为你怎么回答,就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
172、圆光镜
华真行终于抬起视线,与约高乐的目光对视,从约高乐进门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做。
约高乐的目光没有任何压迫感,从其中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敌意,仿佛就是冷静与平静,但想与他保持对视却很不容易,需要足够的定力。
很多人对定力都有误解,认为就是一种意志力或忍受力,其实那是另一个概念,专业名词叫神经耐受性。真正的定力是指认知的清晰、信念的坚定、持久的专注,否则耐受力再强又有何用?
约高乐的问题,华真行当然是有答案的,就算以前还不甚清晰,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也已经很明确了。
华真行终于笑了:“我不想说。”
约高乐:“哦,为什么?”
华真行:“因为我和你不熟,不清楚你是什么来路,更不知道你的目的,干嘛要告诉你?”此时他终于恢复了一个孩子的神情和语气。
约高乐说过不会勉强华真行回答什么,自然也就不再追问,语气一转道:“那么洛克呢,你认为他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洛克已经知道答案。”说到这里华真行又低下了头,“他知道答案其实并不代表什么,因为世上还有太多像他这样的事。”
约高乐主动替华真行倒了杯茶:“那我再换一个问题吧,你怎么看弗里克?”
华真行瞟了他一眼道:“你学过逻辑吗?”
约高乐:“当然学过!身为一名神术师,在无法见到神的时候,很多问题只能通过思维实验去解答,依靠的就是逻辑。”
华真行:“我不认为福根家族拥有的一切是合理的,也不认为这对于弗里克所代表的守护家族是公平的……这就不多说了,因为你也看到了,我们就说弗里克本人。
弗里克的目的是什么,用的手段又是什么?假如他认为福根家族拥有这一切并不合理,而他的目的却是成为另一个福根,甚至是变本加厉的福根,那我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约高乐端着茶杯道:“屠龙少年变成恶龙的故事吗……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
华真行:“更准确地说是屠龙的恶汉,目的就是为了取恶龙而代之。而且他比恶龙更恶,至少恶龙从没有想过要杀他,甚至让他功成名就。”
约高乐接话道:“而且他已经得到了福根基金会,但还要对不知真相的洛克赶尽杀绝。假如弗里克不主动来找洛克,他也不会死在这里。”
华真行深以为然道:“嗯,他就是来找死的。”
约高乐:“其实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布雷希和皮丹也去找洛克了,你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吗?”
华真行站起身道:“他们已经去找洛克了?”
约高乐抬起手轻轻下压道:“华老板且坐,不用担心。看来是我给你造成了一些误会? 你居然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其实他们只是来联络感情的,想讨好洛克还来不及呢!”
华真行:“联络感情?”
约高乐笑眯眯地说道:“思维定式总容易给人误导,比如华老板刚才一不小心? 就说出了福根基金会的变故另有隐情。
我在这里问了华老板几个问题? 你就认为冈比斯庭的两位神术师会找洛克的茬。刚才还跟我谈逻辑,怎么现在就不会逻辑了?
洛克是什么人?他是阿瓦吉-福根勋爵? 广受赞誉的慈善家? 规模上百亿罗元的基金会所有人? 福根家族的嫡系传承者。
布雷希和皮丹只是冈比斯庭派来,负责联络沟通的两名神术师而已,他们吃饱了撑的会跑到这里得罪洛克这种人?
冈比斯庭不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难道就知道今年发生了什么?你这个当事人并没有告诉他们,连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内情又能怎么样,谁能说出洛克的不是?洛克不仅既无辜又无责? 更重要的是他真真切切掌管了福根基金会。
这样一位大富豪、大慈善家,是圣殿骑士的嫡系后人? 又成为了一名神术师? 这是冈比斯庭难得的资源。
洛克现在的身份? 差不多就是一名野生的神术师。这个形容也许不太好听? 可我也找不到更适合的称呼了,因为他确实从未和冈比斯庭建立过任何联系。
他不联系冈比斯庭没关系嘛,冈比斯庭可以派人来联络他,从职责的角度,告诉他神术师的行为准则,纳入冈比斯庭的登记管理体系。
从私人的角度,能够与这样一位人物交好,又有谁不愿意呢?”
华真行张了张嘴,过了几秒钟才说道:“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刚才是被你给带偏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这样我就更搞不懂了,既然是来找洛克联络感情的,那位欧德神术师怎么躲到看守所里去了?”
约高乐:“冈比斯庭是个群体组织,不可能只有一种意识,更不是铁板一块,内部也有各种派系。你看看当年的福根基金会,不是也很复杂吗?
那位古先生是怎么想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有一件事情能告诉你,这三名神术师虽然以布雷希为首,但修为最高的却是古文通。
这次带队的负责人是布雷希,假如有什么好处和功劳,应该都是他的。可是他们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某些方面说不定也会得罪这里的人,比如你。
到时候背锅的恐怕就是古文通,所以我猜测,古文通干脆先置身事外了。”
华真行:“古文通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约高乐:“华老板也是内行,应该知道这种问题不好说。但是据我所知,他自以为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大神术师。”
华真行:“只要在看守所里不捣乱,暂时就不管他了。听你刚才的意思,布雷希和皮丹还有可能得罪这里的人?”
约高乐:“他们是代表冈比斯庭来的,从私人角度当然愿意和洛克搞好关系,但是刚才也说了,冈比斯庭内部也有不同的派系,可能给了他们不同的任务。
你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假如允许的话,我可以在这里施展一下神术吗?”
华真行:“您刚才不是说,不会主动施展神术吗?”
约高乐:“被动的总可以吧?在华老板的院子里,应华老板的要求施展,并不拿来对付任何人,仅仅是为了演示。而且严格地说起来,我要施展的不是神术,而是在东国学的法术。”
华真行的胃口果然被吊起来了,点头道:“那您就试试!”
约高乐侧转过身,抬手指向侧面的空中画了个圈,两人的面前几米远的地方便出现了一块“屏幕”。
屏幕只是一种勉强的比喻,一块区域显示出了洛克那边的影像,又像是空间被挖了个洞,洞那边连接到了金典行的会客室,一堆人正坐在那边说话呢。
会客室里立刻就有人抬眼望了过来,就似看透了这块“屏幕”,视线落在了华真行和约高乐的身上,正是柯孟朝。
金典行的会客室里有五个人,布雷希、皮丹、洛克、连娜分宾主落座,柯孟朝居然也在场,而且坐在主座上。
柯孟朝应该是以欢想实业执行董事的身份到场的,毕竟风自宾不在的时候,就是他在主持欢想实业的日常工作。
看见柯夫子出现在那边,华真行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两位神术师跑去找洛克,柯夫子过去撑腰,而这边约高乐跑来找他,杨老头却不知躲哪儿去了。
要不是杨老头还以神念说了句话,华真行感觉自己今天真有点招架不住。
柯夫子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华真行忍不住问道:“约先生,你这一手侦测法术是单向还是双向的,该不会真把空间打通了吧?”
约高乐:“就是看个直播而已,哪有那么夸张!这是单向的,我们能观察到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们。”
华真行:“那边有人好像发现了,刚一眼看过来。”
约高乐:“华老板是说那位柯董事吗?像他那样的高人,被你我的意识观察,自然就会有所感应。”
华真行:“这手法术叫圆光镜?”
约高乐:“是的,我在东国学的。”
华真行:“您是跟谁学的?”
约高乐:“不是跟谁学的,我见一个人施展过,自己回去琢磨了琢磨也就会了。”
华真行:“您也去过东国?”
约高乐:“我在哪里待过很长时间。”
华真行:“你的履历里怎么没有写啊?”
约高乐扭头看着他道:“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华老板怎么会看过我的履历?”
华真行说漏了嘴,干脆岔开话题道:“你见什么人施展过?”
约高乐收回了目光:“不提这些了……你对圆光镜感兴趣?我教你得了!”
随着话音,一道神念传入华真行的元神,内容就是“圆光镜”这门法术传承。仓促之间华真行倒也来不及入定参悟,但对其大概得玄妙已有所了解。
以他如今的四境修为,还无法施展得像约高乐这么神妙……大致是神识所及、虚空显像,但对法力消耗非常大。
华真行还有一种感觉,好像这门法术让曼曼去修炼特别合适,只是他尚未掌握神念手段,想转授给曼曼有点费劲。
华真行:“多谢!”
约高乐:“礼尚往来!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福根基金会的事,我既然诱你开口,又怎能白问?今天出门也没带钱包,就教你这一手法术。
其实你也应该会侦测神术,特别是傀眼术,修到高深处想看到这些也不难。可是我这些年用来用去,还是觉得这一手圆光术最方便让他人同观。”
华真行由衷赞道:“对,确实方便,就像在看现场直播!”
两人都已侧过身来,并肩看着金典行会客室里的交谈场面。
173、神术师数据库
会客室里的交谈已经进行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布雷希和皮丹登门拜访,举止都依照传统的礼节,他们首先表明了身份,代表冈比斯庭、与庭宗冕下,向福根基金会最近发生的变故表示关心和慰问。
然后两人又向福根勋爵高尚的慈善行为表示了敬佩,当面呈交了庭宗冕下亲手签属的嘉奖文书,这是冈比斯庭对品行高尚的神术师的褒扬。
洛克按照礼节恭敬接过,既表达了感谢又表示了谦虚。布雷希与皮丹又分别以私人的名义向洛克先生表达了敬意,总之就是各种恭维与夸奖。
接下来两名神术师向洛克以及福根修士会表示,只要这边有什么需要,冈比斯庭将尽力提供各种帮助。福根修士会将来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以向冈比斯庭求助。
从私人角度,这就是布雷希和皮丹此次行程的主要目的。他们是冈比斯庭的使者,在这种场合给了洛克各种暗示和明示,假如洛克需要冈比斯庭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他们会尽力创造方便。
东国有句俗语叫“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们想扮演的便是“朝中人”的角色,因为洛克迄今为止与冈比斯庭尚没有任何接触,这就给了他们俩人机会。
他们愿意在冈比斯庭内部充当洛克的亲密合作者、帮洛克办事。为什么要在在这个庞大的组织中为洛克谋求福利,原因也是顺理成章——出于对福根勋爵的敬意嘛!
假如建立了这种关系,那么大慈善家、大富豪洛克先生,肯定也不会亏待他们。布雷希很庆幸,这一次来到非索港与洛克见面,真是赶上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假如换成不久前的福根基金会,弗里克当家做主的时候,其实内部不缺资源外部亦无威胁,并不需要冈比斯庭所谓的帮助,因为那样意味着其内部事务也会受到干涉,他们对冈比斯庭只是保持着名义上尊敬。
可是如今的福根基金会刚刚遭逢大变,以弗里克为首的神术师团体折损殆尽,就剩下了洛克和连娜这两只小猫咪。
一位是从不管事,只顾自己跑到黑荒大陆搞慈善的另类纨绔,另一位是上流社会名媛,不事经营的傻白甜。
他们假如还想保住福根修士会的传承与实力,从而在幕后稳定控制福根基金会,必然需要某些方面的外部帮助。
福根修士会如今处境堪忧,这个历史悠久的神术传承团体甚至已有断绝之患,偏偏他们在另一方面的实力仍很强大,比如说经济实力。
其实在冈比斯庭登记管理中,也有不少在苦哈哈的小家族,人丁稀落传承堪忧,也没见布雷希有这样的积极性,借保镖的身份掩护巴巴地跑到黑荒大陆来送温暖。
布雷希还在心中暗暗感谢消息灵通的约高乐给他介绍了这样一个好活。约高乐打开圆光镜的时候,会谈差不多就进行到这个阶段,宾主双方相谈正欢。
面对布雷希的热情,洛克很礼貌地表示,假如将来真有必要,而且发生的事情又与冈比斯庭有关,他会主动与冈比斯庭联络的。
谈话进行到这里,气氛就有些微妙的了,洛克跟当初的弗里克差不多,甚至比弗里克的感觉还要疏远。
他只对冈比斯庭保持承认和尊敬的态度,但并不想发生过于密切的关系? 既不需要冈比斯庭的帮助? 也不希望冈比斯庭插手福根修士会的事务。
洛克今天是第一次与冈比斯庭打交道,但他与华真行不一样,早年在跟随道森先生学习的时候就已知道冈比斯庭的存在? 了解的情况也更多。
更何况今天布雷希登门之后? 也做了一番很详细的介绍? 包括冈比斯庭的过往与现状、宗旨与职责,还有福根家族的历史荣光以及他们与冈比斯庭之间的渊源。
洛克之所以按照神术师的传统礼节接待两位访客,并且接过了庭宗冕下的表彰令,就是因为他必须得承认这种历史渊源。
他就出身于一个神术传承家族,祖先那位大神术师曾经就是冈比斯庭的圣殿骑士? 他修炼的神术也源自冈比斯庭。
洛克的态度? 两位来访的神术师其实都看出来了。
这也不算意外,他们谈不上有什么失望,因为像洛克这样掌握了权势和财富的“大人物”? 确实也不会更没必要刻意去巴结谁,更何况今天是第一次和冈比斯庭打交道,态度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
但是等到将来? 福根修士会遇到问题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知道冈比斯庭的用处。他们此行首先是建立联系、沟通感情,尤其是从私人角度建立良好的关系。
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务虚的事项也都完成了,但他们毕竟是带着使者的职责来的,接下来就发出了正式的“官方”邀请。
说是邀请,其实就是一种要求,所有与冈比斯庭有关的神术传承组织,都必须进行登记管理,神术师的行为要接受冈比斯庭的监督,并自觉遵守相应的准则。
其实福根基金会三百年来一直就在冈比斯庭的登记管理体系中,但是到了弗里克掌权的时代,这也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形式。
按照冈比斯庭的要求,每一名神术师在挑选学徒的阶段,就要进行认真的甄别考察,建立门下所有见习神术师的档案,包括家族出身、品行记录、导师评语以及选择原因等详细信息,然后提交给冈比斯庭存档。
当见习神术师晋升为正式神术师之后,还要建立一份正式的完整档案,包含各种背景调查材料,在历史上要求最严格的时期,甚至要提交一份鲜血样本。
但是近代以来,尤其是针对冈比斯庭之外的神术传承家族以及团体,这种要求也就没那么严格了。
比如当年的洛克,他还在道森先生门下学习时,就已经是一名三级见习神术师,但是福根修士会根本就没向冈比斯庭提交他的档案。
通常的做法,大不了等他晋级正式神术师之后,再让其导师道森先生补一份就是了。
以至于在福根基金会发生变故之后,冈比斯庭也很懵圈,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阿瓦吉-福根?神术师档案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录啊!
打听之后才知道,化名洛克的阿瓦吉-福根是最近才成为正式神术师的,福根修士会前任负责人还没有来得及上报呢。
布雷希这次来,并不是要追究福根基金会此前管理不合规的问题,只要有个过得去的解释就行,他的首要任务是重新管理登记。
对于这个要求,洛克没有拒绝。他承认自己是一名神术师,也承认福根家族的神术传承源自冈比斯庭,冈比斯庭有资格也有必要掌控这些信息,更犯不着因此为难布雷希等人。
空白的格式档案资料都带来了,现场可以登记。如今虽然不要求提供血液样本了,但有别的、更现代化的记录内容,比如指纹和面部识别数据。
冈比斯庭掌握了自古以来最大、最全的神术师档案库与数据库,假如什么地方有哪位神术师出了什么事,冈比斯庭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甄别。
至于它会不会介入、怎样介入,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神术师档案包含的内容很多,有家庭出身、神术学习情况、详细履历等等,还包含所擅长的神术,只要求写名称,不必写具体的秘法。
冈比斯庭已经有连娜的登记档案,今天重新确认即可,只有洛克需要彻底新建档案。档案看上去很正规,但还有一处地方无法符合要求,就是鉴证人。
打个比方,假如洛克十年前就成了正式的神术师,他的鉴证人就应该是道森先生。道森先生需要在档案里填写自己传授洛克神术的理由,并对洛克的品行、天赋留下考评。
假如当时道森先生已经不在世,那么则由福根修士会的负责人弗里克代劳。鉴证人同时也是某种意义的担保人,假如这名神术师出了什么事,见证人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可是洛克现在上哪儿找鉴证人,谁又来给他写考评?福根基金会还剩下神术师只有连娜,让连娜来写也不太合适。
面对这个尴尬的局面,布雷希在鉴证人那一栏填上了自己得名字,并打上了神术法契,又给洛克写下了一段极尽赞美的考评。
收起填好的档案,布雷希与洛克握手道:“感谢勋爵先生的配合,欢迎沐浴在神恩之下。今后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联系我,我有什么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洛克答道:“若有神恩,自当敬谢;若无神恩,亦不妄求;在世之行,先修不惑。其实我更应该谢谢你们,难为你们大老远跑这一趟!
二位阁下也不必客气,我今天只是以一位神术师的身份,提交应有登记的信息,因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番话让布雷希和皮丹都微微变色,身为冈比斯庭的神术师,他们岂能听不懂其中的含义,一时间都没法接茬了。
174、调查员
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约高乐微微皱眉道:“这不是一个坚定虔诚信奉神的人应该说出的话。”
华真行忍不住反问道:“他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约高乐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他哪句话不对,就是在描述一个事实。在冈比斯庭的使者面前,他哪来的底气?”
华真行:“没看我柯大叔就坐在那里吗?”
约高乐:“你平时不是叫柯夫子吗?”
华真行:“叫夫子是为了尊敬,叫大叔显得亲近。”
约高乐:“何必为了取悦高人,而得罪冈比斯庭?”
华真行:“洛克可不是为了取悦谁,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约高乐:“他可以选择不说的,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华老板,你明白他是为什么吗?”
华真行:“我不明白,你明白啊?”
其实华真行也很纳闷,洛克并不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事实恰恰相反,这个经历了十年黑帮幕后老大生涯的毛绒头,其实阴得很,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低调老实。
约高乐又扭过头道:“他要从一开始就明确划出一条界限,免得引起误会。假如现在含糊其辞,后面很多事情恐怕更不好处理。”
华真行是一点就透,随即点头道:“其未兆亦谋。假如某些情况你根本不愿意它发生,那就连苗头都别让露。
有时候看似没必要,反而是代价最小的方式。所谓擅战者无赫赫之功,就是一种无为境界,因为从一开始就避免后面可能的麻烦。”
约高乐似笑非笑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跟背书似的?可是我仍然很好奇,他就不怕受到冈比斯庭的惩罚吗?”
华真行:“冈比斯庭又不是疯子,那两名使者更不是疯子,跑到人家的地盘来做客,就因为这句话惩罚洛克?且不说别的,代价有多大,能得到什么?”
约高乐似是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说的对!但是洛克难道忘了,他毕竟是一名神术师,修炼的神术就是来自冈比斯庭的传承。”
华真行:“洛克当然没有忘!假如两个陌生人跑到家里,声称是来自某组织的使者,而你立刻按照礼节接待。
对方要你登记详细的个人档案,什么情况都要掌握,你也就登记了。对方还要你提供指纹、面部识别数据,声称要进行统一管理,你也配合了。
请问这一切是凭什么,不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吗?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不承认这层关系,是不是早给扔出去了?”
约高乐没有反驳,那边布雷希和皮丹对视一眼,皮丹似乎想说什么,布雷希用眼神制止了他,然后又露出了微笑朝洛克道:“勋爵阁下,您现在已在冈比斯庭的关注中,谨言慎行。”
洛克也微笑道:“多谢提醒,我会的。”
布雷希似是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还有最后一个步骤要完成,勋爵阁下得宣誓? 遵守神术师的行为准则。”
皮丹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洛克? 是一片银制镀金的刻字薄板? 恰好可以握在手中,上面刻的就是神术师的行为准则,还附有冈比斯庭的印鉴。
洛克看了连娜一眼,连娜取来了一本书。这本书其实是打不开的,黑色封皮带着金色的条纹,正是福根大神术师留下的传承之书,但是上面并没有任何字迹。
洛克起身站到了书桌前,右手拿着雕板,左手轻轻按在书的封面上? 这就是神术师宣誓的仪式。
布雷希看了一眼洛克手按的那本书,按照规定,其实应该使用冈比斯庭的《圣约》,可是洛克用的这本书封皮上并没有写着“圣约”。
布雷希有心想提醒洛克? 假如他这里没有《圣约》? 自己还随身带着一本缩印版,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又惹出什么波折来。
眼前的福根勋爵显然不是一位坚定虔敬的信奉者,但人家还是很给面子,又何必再找不自在。
布雷希不认识那本传承之书,但样子看上去也跟《圣约》差不多,就这么着吧!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累,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次好差事?但是转念一想,也就不再琢磨了。
在冈比斯庭登记的那么多神术师中,谁又敢说每个人都是神坚定、虔敬的信奉者呢。有些人就算相信神的存在,但也仅仅如此而已,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还有人就算坚定而虔诚的信奉神,但他们也未必会对冈比斯庭言听计从……
另有一些人,就比如福根基金会的前任首领弗里克大神术师吧,布雷希从不质疑他对神灵的信奉,但弗里克真的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在他看来也未必。
布雷希的内心戏很丰富,洛克同样如此。洛克正在看冈比斯庭制定的神术师行为准则,这是需要逐条宣誓的。尽管以四境修为一眼扫过就很清楚了,但他仍然在仔细地默读。
其中第一条要求,就是神术师要谨慎合理的使用神术,严禁研究与使用黑魔法。洛克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导师道森先生,以及跟随道森先生一起学习的同伴们。
十年前,弗里克就是用这个借口对道森家族的神术师团体发起了袭击,声称道森私下研究黑魔法,至少他对连娜是这么说的。连娜当时不信,却又无力质疑。
其实冈比斯庭对“黑魔法”有严格的界定,规定得非常详细,其中最典型的一条,就是不得以对无辜者造成伤害甚至剥夺生命的方式获得神术的力量,那样的力量来自于魔鬼。
这与杨老头跟他讲过的关于“邪术”的界定基本是一致的,比如华真行是修炼养元术的,但他不能汲取他人的生机来修炼,假如是那样的秘法就会被认定为邪术。
界定得虽然详细而明确,可是执行者毕竟是人,有时候它就会成为某些人利用的手段。但是誓言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反是很有必要的。
神术师不仅要宣誓不得研究与修炼黑魔法,假如发现有谁使用黑魔法作恶,也有义务及时阻止,若是阻止不了则必须立刻上报冈比斯庭。
洛克认同这一准则,照着雕板上的文字朗读并宣誓遵守。
杂货铺的后院里,华真行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洛克提起过,弗里克当年对道森家族动手,借口就是道森先生私下研究黑魔法。”
约高乐淡淡地反问道:“你不会认为道森先生没有研究过黑魔法吧?”
华真行吃了一惊:“什么?难道这是真的!”
约高乐的语气波澜不惊:“连我都研究过。”
华真行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瞪着他道:“你,你是这种人?”
约高乐摆了摆手:“别激动,只是跟你玩了个文字游戏。冈比斯庭封存了很多黑魔法的记录,我找机会翻看过,不把它们研究清楚了,怎么知道该如何分辨与对付那些黑魔法师?”
华真行:“哦,是这种研究啊!”研究和研究的意思也不一样,只要清醒的人,很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区别。
但是约高乐又叹了口气道:“道森先生和我可不一样,他是真的研究过,虽然可能没有使用过,却在暗中尝试过修炼。
你也许不太理解他那种处境,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只能去推测。
道森先生有重任在身,心中埋藏着福根修士会最大的秘密很多年,他迫切希望自己能成为大神术师,只有那样才能够真正保护阿瓦吉-福根并完成托付。
可是成为大神术师哪有那么容易?你恐怕没有体会过,那种明明看似就在眼前,可是抬脚就迈不过去的感觉。仿佛总是缺了一点什么,你却永远都寻找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人很难不去做各种尝试,也许在无意中就找到了呢?哪怕找到的只是灵感也好!我猜就是这个原因,让道森先生开始研究黑魔法,不仅仅是像我那样的研究。
他的目的应该不是成为一名黑魔法师,更不是想使用黑魔法去伤害谁,或许有一种可能,是想找到能够对抗弗里克的手段吧,但更大的可能只是为了借鉴参照。
假如他只是尝试着修炼,企图发现其中可以借鉴的思路,对于自己成为大神术师有所帮助,只要在私下里秘密进行,而不是公开使用它为祸,其实冈比斯庭也是很难管的,因为你根本发现不了,也找不到证据。
但是在冈比斯庭内部,所有神术师都会受到严厉的警告,千万不要尝试这样的事情。假如你不想滑入深渊,那就不要迈出站到深渊边缘的第一步。
道森先生做的尝试,被弗里克发现了,而且弗里克猜出了他的目的,又怎能让他如愿?在这一点上弗里克倒是不算撒谎,但弗里克杀道森的主要原因,也根本不是这个。”
华真行长出一口气道:“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幕!”
约高乐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连娜根本不可能知道,道森先生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学生,也包括洛克。”
华真行:“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约高乐:“冈比斯庭的档案记录啊,这是一件丑闻,是被严密封存不公开的,我也是有特殊的原因才有机会看到详细的记录。
你可能对冈比斯庭某些方面的事情并不认同,但你并不能否认冈比斯庭的能力。”
华真行:“道森先生的那些学生,按你的说法,他们根本就不知情,可是除了洛克之外,他们都死了。”
约高乐:“东国有句成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洛克能逃走是他的幸运,后来遇到你是更大的幸运。”
华真行:“你了解得这么清楚,当时就是你负责调查的吗?”
华真行已确定无疑,约高乐至少是一名大神术师,否则也不可能掌握神念,至于如今得律师身份,就像布雷希的保镖身份一样只是一种掩饰。
约高乐给他的感觉是深不可测,假如当年真是他去调查这件事,应该能查出很多内情。
约高乐却摇头道:“你就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总是拐弯抹角想把我绕进去。实话跟你讲吧,十年前我还不是神术师呢!但是今天,我就是来负责调查的。”
华真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冈比斯庭真正的调查人员,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175、想到一块去了
身为律师,约高乐非常称职,能成功将奥海姆先生从看守所里捞出来,身为调查人员,他更是称职得不能再称职,直接找到了最关键的人物,三言两语之间就掌握了核心情况。
连华真行都不得不佩服,无论以什么身份,都能把活轻松干好,这种人太难得了。
华真行甚至在想,假如新联盟也有这等人才就太好了!大丰收也是个很擅于解决问题的人,但是……货比货得扔啊!
华真行有些紧张地又问道:“您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约高乐微笑道:“就是你一开始告诉我的结论,在这起事件当中,洛克既无辜又无责。他成为福根修士会的新晋首领,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华真行欲言又止道:“那么洛克……”
约高乐瞟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洛克是不是坚定虔敬的信奉神,与我此次的调查无关。我调查的只是事件的真相,每个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其实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冈比斯庭此前更有理由怀疑,是一位黑魔法师的学徒逃脱之后,终于成为了正式的神术师。
他勾结连娜为内应,又在外部势力的帮助下,设计坑杀了福根修士会的神术师团体,趁机夺取了该修士会控制的福根基金会,名望与财色兼收。
但根据调查,事实并非如此,这就足够了。至于洛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内心中如何对待神,说实话与我无关。我不是来找茬的,平常事情也不少,没那么多闲工夫。
冈比斯庭派使联络洛克,访问结果以及对洛克这位神术师的考评,也不归我负责,报告和相关评语由布雷希提交。”
听到这里华真行多少松了一口气,洛克这次算是过关了。能这样弄清楚真相,其实对洛克是有利的,否则让约高乐这种高人盯上,洛克绝对不是对手,换谁都感觉防不胜防。
华真行并不认为约高乐比家里的三个老头更厉害,可是三位老人家也不能没事天天盯着约高乐啊,而且也没理由主动出手,人家根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这里华真行才意识到,他其实从未亲眼见过三位老人家直接动手对付谁……揍他的时候当然不算。
看见华真行的反应,约高乐又问道:“华老板,我的调查结论对洛克没有任何不利,我想你野应该放心了。既然如此,能不能请你也帮我一个忙?”
华真行:“你先说,我看看? 不违反原则就会尽量帮。”
约高乐呵呵一乐:“你还挺有原则的!布雷希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也不清楚我的修为。在他们眼中? 我只是一名出身小家族的边缘神术师? 职业是律师? 四境修为? 经常在客户和神术师团体中间充当掮客? 这些也是事实。
我之所以在华老板面前这么坦诚? 是因为华老板是一位值得我坦诚的人。我这个身份还要继续用下去,有些情况华老板能否替我保密?能不戳穿就不要戳穿!”
华真行:“好? 我答应你? 不会说出去的。但我也会告诉身边的几个人,要他们注意。”
约高乐:“华老板掌握分寸就好。”
华真行:“你本来可以不暴露的? 该调查的情况早就搞清楚了。”
这倒是实话。约高乐之所以暴露修为? 是因为以神念传授了华真行圆光镜,至于调查人员的身份,则是他自己说的。
他不仅主动暴露了这些,还披露了福根修士会事件更多的内情? 都是华真行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就连洛克都不知情。
约高乐的神情居然有些腼腆? 小声道:“我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别人家的小孩?所以坦诚相待。”
华真行:“我早就不是小孩了!更何况你还有别的原因。”
约高乐:“什么原因?”
华真行:“假如你不暴露修为、说出身份,今天就这么走了。我肯定会去猜、会去问,说不定会搞得大家都意识到你有问题。所以你干脆就自己暴露,然后再请我保密。”
约高乐露出欣赏之色:“我还有点小看你了!确实是这么回事。你都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继续看直播吧。”
华真行:“我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约高乐:“哪能啥事都告诉华老板,以后或许你自己会慢慢知道的。”
在金典行的会客室里,洛克已经宣誓到了最后一条:“永远对神忠诚!”
整个过程没出什么妖蛾子,洛克自始至终语速平缓态度庄重,宣誓遵守神术师的行为准则。布雷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露出真心的笑容。
杂货铺后院的约高乐却突然问道:“华老板,你相信洛克最后一条宣誓是真的吗?”
华真行想也不想便答道:“我相信。”
约高乐:“这有点前后矛盾吧?据我所知,洛克如今已经不再信奉神,至少不是冈比斯庭所尊的神。”
华真行一只手摁在石桌上,抬起另一只手道:“我和洛克一样,也不信奉冈比斯庭的神,但也可以宣誓——永远对神忠诚!”
约高乐:“你是在玩文字游戏吗?”
华真行:“这不是文字游戏,因为誓言本身并没有问题。我也没有偷换概念的意思,指的就是冈比斯庭信奉的神,我会以忠诚的态度对待它,我内心中的忠诚。
假如它存在,而且真的是冈比斯庭所宣扬的那种存在,我会忠诚地承认的确有那样的神。假如它并不存在,我也会忠诚地认为它不存在。
就算它真的存在,而我并不信奉它,等见到它的那一天,我会忠诚地告诉它。”
约高乐居然没有生气,单手托腮饶有兴致道:“你就这么说了出来,不介意我会怎么想?”
华真行答道:“我与神之间的事,不必让你插手。”
自从进门时起,约高乐第一次真正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瞪大双眼道:“这是你说的话吗?”
华真行:“我听杨老头说的,觉得很有道理。其实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假如真有神,而且要求我信奉它,那便是神和我之间的事情,轮得着别人插手吗?”
约高乐一拍大腿道:“妙啊!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是一位狂徒,要么是一位大哲,请问这位杨老头是什么人?”
华真行扬头道:“他当然了不起,就是开这家杂货铺的杨总!”
此时他的元神中朦胧似听见“滋溜”一声,就像杨老头平时心满意足干了一杯小酒的动静,华真行从小到大已经非常熟悉了。
约高乐:“失敬,失敬,的确了不得!但是说出了这种话,就不应该干涉神与他人的事情。”
华真行:“杨总从来不爱管闲事。”
这时在金典行的会客室里,布雷希此行的“务实”事项也都已经完成了,进入了闲聊阶段。连娜拿来了两枚纪念徽章,送给冈比斯庭来的两位使者。
徽章是福根基金会制作的特别款,赠送给值得感谢的朋友,上面有福根家族的徽记,还有一对羽翼装饰以及缠枝花朵纹路。
每块徽章重三斤半,由于是纯金质的,所以也不算太大,完全可以一只手握住,就是感觉有点厚。
在金典行最不缺的就是黄金了,布雷希和皮丹今天是突然到访,事先不可能有所准备,但连娜也不简单,临时用神术给加工出来了。
两位神术师很客气地收起了徽章,一只没怎么说话的皮丹开口道:“我们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要和勋爵阁下以及连娜女士商量。
这不是冈比斯庭指派的任务,只是一个想法、一种愿望,至于能否落实、该怎么去落实,还要看二位的意见。”
连娜:“但说无妨。”
皮丹:“勋爵阁下是一位大慈善家,这么多年来,不在布鲁塞享受优渥的生活,一直在黑荒大陆致力于公益事业,令人敬仰不已!。
我们如今也了解了这里的现状,冈比斯庭想在这里设立一所学校,让孩子们有受到教育的机会,并能沐浴神恩。这所学校,还可以成为选拔神术师的摇篮……”
他说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建立一所教会学校,除了教授功课之外,还传达冈比斯庭的教义,从小培养孩子对神的信奉。
这所学校也是一个选拔基地、选拔信仰虔诚又极富天赋的孩子成为神术师学徒。
福根修士会如今拥有庞大的财富,但是却人丁稀落、传承堪忧,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选拔与培养见习神术师,其中如果有非常出色的,还可以送到冈比斯庭接受培养。
那么这所学校由谁来管理呢?当然是福根修士会!福根基金会总部远在布鲁塞,但是洛克已明确表示将长期在非索港定居,连娜也跟来了,非索港事实上就成了福根修士会的驻地。
福根修士会如今只有洛克和连娜这两名神术师,假如精力有限照顾不过来怎么办?冈比斯庭可以提供帮助,派人来协助他们打理学校事务。
至于开办学校的经费,皮丹没有说,但意思以不言而喻,当然是由福根基金会提供了,这就是慈善公益事业嘛,还可以通过福根基金会的关系号召各路富豪与慈善机构捐助。
皮丹还有更多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可以意会。简而言之,这是一次互利的合作。
冈比斯庭借助洛克在当地的势力以及财力开办学校,将影响力与势力范围扩张到非索港,以此为据点,将来还可以向周边辐射。
而洛克在冈比斯庭的帮助下掌管学校,可以同时扩大福根基金会与福根修士会在不同领域的影响,并解决如今得人手不足困境,走出低谷重新壮大,也将自身的发展与冈比斯庭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听完之后,洛克笑了:“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非索港地方政府,最近正在制定国民教育计划。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太多发言权,应该听听柯老的意见。”
176、千年之计
今天是柯孟朝先找到了洛克和连娜,告诉他们待会儿会有两名特殊的访客。布雷希和皮丹登门的时候,柯夫子就在这里,而洛克和连娜已有思想准备。
洛克给冈比斯庭两位使者介绍柯孟朝的时候,说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自己在非索港认识的老师,也是欢想实业的执行董事、非索港市资政委员会首席顾问。
顺便说一句,夏尔在刚刚成为非索港市的市长,而洛克和王丰收都是改组后的市人民委员会的常务委员,非索港很多当地人还习惯性地称他们为市议员。
柯孟朝没有在非索港市政府担任任何职务,但是非索港又成立了一个资政委员会,邀请各行业的专业人士担任顾问,给当地的发展以及各项政策的制定提供决策建议,特邀他老人家为首席顾问。
资政委员会的成员还包括李小阳、雷大金、李敬直、唐森至、范达克、沈四书、崔婉赫、雷云锦、扎辛等人,就连华真行都是顾问之一,看上去是因为裙带关系。
可以看出来,欢想实业的高层骨干几乎都加入了这个资政委员会。但是王丰收、董泽刚、洛克这些人为什么不是决策委员会的顾问呢,因为他们即将在非索港市政府担任正式职务。
听完洛克的介绍,布雷希和皮丹便知道柯孟朝在当地的身份尊贵、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对他的态度也很尊敬。
洛克请柯孟朝坐在主位上,告诉两位冈比斯庭的访客,说任何话都不必回避柯老先生,两位神术师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
神术师团体有自己的圈子,冈比斯庭是一个既公开又隐秘的组织,内部有些情况外人不知,但是很显然,这位柯老先生是知情人。洛克不回避他,那么客人们更谈不上叫他老人家回避了。
两位客人想当然地以为,柯孟朝既是欢想实业的代表,也是非索港当地势力的代表,洛克今天让他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做个见证,同时也好商量事情。
他们的想法没错,也基本符合事实,就是稍微有点偏差。柯夫子今天是来给洛克镇场子的,否则还真怕洛克和连娜两个人有点撑不住。
最近一段时间,洛克已经成了柯孟朝的学生,遇到什么事情总会找机会向他老人家请教,而柯夫子好像也很乐意指点他。
华真行挺为洛克高兴的,新联盟以及非索港这么多人,能让柯夫子青眼有加实在太不容易了。
皮丹刚才提出了合作开办学校的意向,洛克说得问柯老的意见,这也是实话。非索港地方政府刚刚改组,百废待兴,首要任务就是建立国民教育体系,从全新的小学、中学开始。
建议国民教育体系的计划,非索港市政府委托给了决策委员会制定? 而项目负责人就是柯孟朝。
所谓负责人? 并不是什么活都让他老人家干,而是由他老人家将各种意见进行汇总,然后最终决策拍板? 形成计划书提交给市政当局。
真正干活的是沈四书率领的团队? 而在私下里其实主要是参考华真行的意见。
华真行认为该怎么办? 沈四书就设法将他的意见写进计划中并制定落实方案,假如华真行的意见有什么不对或者办不到? 那就让柯夫子告诉他修改。
而华真行从一开始? 就是按照自己梦到的世界的样子? 去搭建现实中的教育体系? 先在非索港实施,将来要在他所建立的真行邦以及欢想国中推行。
见洛克终于把自己给抬出来了,柯孟朝不紧不慢道:“最近非索港当局正在制定国民教育计划,这是下一步政府工作的重点。
按照目前制定的纲要? 国民教育只允许政府公办,不允许海外以及私人机构开办,由地方教育委员会制定教学内容、教学大纲、教学进度、师资考评、学业考评体系。”
这一句话? 等于是把冈比斯庭与洛克合作开办教会学校的路给堵死了。皮丹皱眉道:“难道非索港就不允许私人办学吗?这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允许的!”
柯孟朝微笑道:“我刚才说的是国民教育? 这是教育的主体? 涉及到内容和标准由谁制定的问题,也决定了为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这个问题毫无商量的余地,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一样,除非是国已不国。”
所谓国民教育有时又称公民教育,它并不是单纯的“公立”或者“私立”的概念,而是指一个国家的教育体系的核心。
理解起来也很简单? 就是小学、中学、大学、硕士、博士这么一条教育链,或者说这么一条教育树的主干。
它决定了国民教育的内容和标准以及人才培养的方式,也是受到社会和政府认可的教育程度评价体系。就算有些学校是私立的,但是它的教学内容以及考评方式,也要遵循国家教育部门统一制定的标准。
在现代社会,它又带有重要的社会福利与公民权益性质,并且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未来,所以它必须以公立教育为主体,其质量也决定了社会的上升通道是否顺畅。
非索港如今的教育现状,说实话是惨不忍睹,没有大学,拥有十所公立学校和一所私立学校,都是中、小学一体的。
私立学校就是董泽刚曾就读的格饶丝学校,或者直译成东国语牧场学校,教学质量应该还可以,但显然不是在为非索港培养极缺的人才。
至于那十所公立学校,号称普及了中小学义务教育,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在培养黑帮预备人员,很多人的侵犯与被侵犯、偷抢、勒索、x毒、**、拉帮结伙打架斗殴的经历都是从学校开始的。
夏尔这种人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材生了,至少他的茵语交流没有问题。
但这也不算学校教得好,夏尔如今的东国语交流也没问题,甚至都能认识好几百个东国字了。口语是他自己平时跟华真行学的,认字是最近抽空跟沈四书找来的家庭教师学的。
华真行小时候只把夏尔当成傻大个,只是当地一群笨蛋中相对聪明的那一个,从罗柴德医生的事件开始,他才重新认识了夏尔,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小的玩伴其实天资相当聪慧,就是文化教育方面被耽误了,但现在补课还来得及。
华真行的意思,是将那些已经稀烂的学校彻底重建,重建指的不仅是校舍,而是整个教育管理与执行体系。
至于牧场学校,最近已被欢想实业通过间接的方式给收购了,然后转手“无偿捐献”给了非索港地方政府,重新变成了公立学校。
非索港重建立国民教育体系,为什么要拒绝私人以及海外机构参与?因为它现在还是一片空白啊!谁来抢先确定内容和标准,谁就掌握了教育的主体,决定了培养人才的方式与方向。
所以这个主体一定要自己先建立起来,而且只能以公立的方式,在这个基础上,就算将来有私立的补充,也要遵守这个主体的内容和标准。
只说其中一点,几里国的当地土语没有文字、更无法涵盖现代明文信息,那么国民教育以哪一种语言文字为基础,就决定了整个社会将纳入哪一种文化圈,其背后是更大的意识形态与伦理逻辑圈。
这不仅是百年之计,甚至也是千年之计。
柯孟朝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布雷希忍不住又问道:“就非索港地方政府的现状,有这个能力吗?”
柯孟朝叹了一口气:“有没有这个能力,也必须这么做。哪怕先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逐年推进,用十年时间基本建设完成义务教育体系。
还好这个地方很小,总人口只有五十多万,实施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皮丹张口还有话想问,洛克这个“捧哏”已经提前帮他把话问了出来:“柯老,您刚才说的是国民教育,那么社会办学呢?”
他所谓的社会办学,就是各种培训学校、补习学校、职业技能学校等,有的是与公立教育并行的,有的是在已毕业走向社会之后进行的。
柯孟朝笑道:“社会办学,当然对社会开放,允许私人机构参与。但是按照规定,其教学内容、教学计划都要报教育管理部门审批,并接受教育管理部门的监督,审批标准目前正在制定中。”
皮丹:“那我们刚才说的学校,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开办吗?”
柯孟朝反问道:“什么样的学校?难道你们是想通过福根修士会,开办一所面对社会公开招生的神术师学校吗?
把教学内容和教学计划报上来,如果符合规定,就可以办!我还可以组织欢想实业的员工、新联盟的成员去报名,大家一起学习进步。”
皮丹赶紧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怎么可能!”
皮丹刚才得提议,当然是想开办像牧场学校那样一所私立教会学校,除了教授基础知识,还教授另外一些由冈比斯庭制定的课程。
在此基础上,再暗中选拔好苗子,当成预备神术师培养,假如培养得当,将来或许能成为见习神术师,甚至更进一步成为正式的神术师。这一点应该是福根修士会感兴趣的,否则也没法谈合作。
神术师的培养,从来都是不公开的师徒传承制,或者说导师制,就算有类似学院的机构,也是在冈比斯庭内部。
它怎么可能面对社会公开办学,搞通常意义上的培训班与补习班,那一看就是江湖骗子嘛,想想就觉得荒诞!
连娜许是为了缓和气氛,浅笑道:“等将来非索港有了大学,本科毕业之后的研究生教育,可以考虑设一个神术研究方向,请二位阁下来担任导师。”
这句话倒是挺给面子,但是一杆子都给支到大学毕业了,但这里现在连小学还没搞定呢。
布雷希苦笑道:“多谢您的邀请!开办学校这件事,回头再慢慢商议。既然眼下的条件还不具备,那么能否在这里先设一座圣堂?
圣堂就由福根基金会负责管理,假如人手不足,冈比斯庭也可派人协助。”
177、现场草拟
“圣堂是什么?”华真行问约高乐。
约高乐解释道:“冈比斯庭亦称圣庭,它在各地的分支机构,便称为圣堂。”
华真行:“传教场所?”
约高乐:“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它不仅仅是传教场所,也不单纯是世俗意义上的教堂。除了宣扬神的光辉,圣堂还有很多其他的职能,比如安抚与救济信众。
布道之余,它还会创造各种条件,将人们组织在一起,可以互相关怀、互诉衷肠,让他们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感受到温暖,从而唤醒内心深处需要与被需要的感觉。
它让人们意识到自己不再孤独、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与神同在!在我的内心中,这就是最理想的教团组织与信众关系。”
华真行:“哦,我明白了!”
约高乐皱眉道:“你明白什么了?”
华真行:“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了。”
约高乐:“假如你做不到我刚才说的那些,那就不妨让圣堂去做,也不能阻止人们进入圣堂。”
华真行:“兼相爱,交互利,同天志,明鬼神,这样说是不是更清楚?”
约高乐:“你听谁说的?”
华真行:“我墨大爷说的。”
约高乐:“草鞋帮帮主?”
华真行:“对,就是他老人家,看来你也调查过这里的情况。他老人家和杨董、柯老一样,如今都是欢想实业的董事。”
约高乐长出一口气道:“这是什么公司啊!”
华真行又强调了一句:“欢想实业。”
约高乐:“今时已不同上古,你就会背那么几句吗?”
华真行:“想听现代白话文吗?关心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将组织建立到基层,组织各种形式的文化娱乐与互助交流活动,培养人们的集体责任感,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我忘了这是从哪份文件中随便摘出来的话,很多份文件中应该都有。我不清楚说这种话的人能不能换做到,但新联盟就是这么做的,不信你到克林区的街头去走一走。
有很多事情,是过去的草鞋帮解决不了的,哪怕它是真的在贯彻自己的宗旨。是谁让这个世界变得冰冷、是谁让人们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假如世界本身就划分为对立的阶层,它们的内在利益关系就是对立的,这无关人们之间的爱与不爱。除非你能改变这种结构,否则爱与包容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在粉饰一切。
您知道我的感受吗?我从小推开杂货铺的大门,看见的就是地狱,但我不会质疑神在哪里,我只困惑他们为何如此,又怎么可以不再这样?
我不会对黑帮宣扬什么爱与包容,更不会听黑帮对我宣扬爱与包容,我只会去铲除黑帮,让这个地方不再有黑帮。谁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是非索港的救世主。
所以草鞋帮才会成为今天的新联盟,至于你说的那些,新联盟会去做的,而且已经做了,还要坚持做下去,争取能做得更好。
假如宣扬绝对的个人主义? 那么被抛弃的孤独就是代价? 当政府无法对基层负责,或者不想承担这个义务,便会宣扬世界有冷漠的自由。
所以我明白圣堂能起到的作用,以及人们为何会走进圣堂,那只是一剂安慰。
在一个事实上横向割裂,却被纵向切割成无数部分的社会中? 人们需要一种精神联系的纽带来彼此认同? 就像一座座孤岛。
这些我从小就看到了? 就是非索港的一片片街区? 街区里的人才是自己人? 所区别的就是街区中并没有圣堂? 只有黑帮……是新联盟改变了这一切。”
约高乐摆手道:“我就是简单说两句,却招来华老板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这是你自己的话吗? 听着不太像啊? 也是大人教的吧?”
华真行:“是别人教的? 也是我自己说的。倒没有人刻意教我说这些,但我经常听老人家吵架,听到过这些。”
约高乐不再跟他扯这些,又回归了刚才的话题:“其实圣堂还有很多其他的职能,它还是一个招募与培养神职人员的基地,并在内部发掘与培养神术师。
那两位使者的提议,其实是一番好意,对洛克以及福根修士会都是有利的。建立一座圣堂并不容易,需要冈比斯庭倾斜大量的资源来支持。
圣堂内部的图书馆、神术资料库、神术实验室、神术修炼场所都是标配,理论上每座圣堂都应该有一名大神术师坐镇,可实际中很难满足这个条件。
布雷希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其实就代表他愿意为洛克向冈比斯庭争取利益。在他看来,洛克的财力雄厚,也能搞定当地势力,建立圣堂的资金以及条件不成问题。
可是还有其他很多东西,仅仅靠钱是买不到的……”
华真行点头道:“这位使者的确是好意,在一个体系内部,为洛克争取资源、扩大影响、培养势力。
假如真能建立这座圣堂,又有布雷希来主导冈比斯庭那边的事,布雷希本人也能得到不少好处,两头都有好处!”
约高乐又补充了一句:“布雷希倒是挺能办事,也挺会办事的。只要洛克身沐神恩、心向冈比斯庭,自能知道这样的使者简直太为他着想了。”
华真行:“洛克会感谢他的,否则怎会送他那么大的纯金徽章?但是他人在新联盟,当然也心向非索港。”
约高乐:“看来的确如此。”
就在两人讨论问题的时候,布雷希建立圣堂的提议已经受阻。这次还是柯孟朝在说话,而洛克和连娜并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柯孟朝的意见,非索港地方当局并不反对建立圣堂。但是在这个一干二净这个破地方,至少近十五年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各街区的帮派也没兴趣搞这种东西。
如今要重建这种城市,各项事务就要有明确的章程。
刚才谈的是如何建立国民教育体系,那么现在要谈的就是宗教事务管理了,本以为这个议题还有点早,但现在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就必须提上议程。
能不能建立圣堂、怎样的建立圣堂?要按非索港的宗教管理政策办,而不能先办起来再做规定、有了既成事实之后才去补救。
非索港当局还没有相关规定,怎么办?身为资政委员会的首席顾问,柯孟超现场草拟了一份,然后便可以提交讨论,假如讨论通过,很快就可以颁布。
冈比斯庭想在非索港设立圣堂,便按此规定办理。这算是特事特办了,柯孟超很给面子也很给力,他拿来纸笔现场书写《非索港宗教事务管理草案》,边写边解释。
非索港对宗教事务与宗教信仰的管理,首先遵循“自由原则”。
所谓自由原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保障任何人都有“不信奉某位神灵的自由”以及“不再信奉某位神灵的自由。”
在自由原则中,“不信奉”的权利才是重点。在草案中还规定,如果神灵本尊提出申诉,非索港地方当局也会维护公民的这种选择权利。
这一条规定真是太有地方特色了,因为当地人大多不是无神论者,各部族信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甚至超出想象。
草案没有纠缠有神或无神的争论,而是假设了一种情况,假如神灵出现在人间,也将其视为一位独立的法律个体,与其他公民享有同等权利。
公民是信仰某位神灵的自由,也有不信仰某位神灵的自由,就算神灵也不能剥夺。假如神灵来到这里,非索港地方当局同样保障它的这种权利。
在草拟的时候,柯孟朝问了一句话,不是问冈比斯庭的两位使者,而是问洛克:“你认为海神族的人,有不信奉海神的自由,或者有不再信奉海神的自由吗?”
洛克答道:“有,当然有!”于是柯孟超就这么写了。
根据这一原则,派生出另一条更重要的规定:任何人或组织,在非索港设立宗教机构,其宣扬的教义不得违反自由原则,其禁止性内容如下——
一、对不信奉本宗教神灵者,进行威胁、恐吓、污蔑、贬低或丑化。
二、阻挠与禁止信众不再信奉本宗教神灵,对他们进行威胁、恐吓、污蔑、贬低或丑化。
三、宣杨公民必须信奉本宗教神灵,否则就会遭到报复与惩罚。
四、号召与鼓励信众,攻击或歧视非信众。
五、违反自由原则的其他情况。
任何组织在非索港设立宗教机构,其宣扬的教义都必须经管理部门审核,不违反上述规定才可批准。这一条规定只是针对公开设立宗教机构的情况,须审查其宣扬的教义,并不干涉个人的信仰选择。
柯孟超写得很快,落笔成章。他一边写,洛克一边翻译,在“自由原则”之后,又规定了“平等原则”、“反歧视原则”、“反迷信原则”,可视为在自由原则基础上的延伸与补充。
所谓平等原则,不仅是教义符合规定的各教派之间的平等,也包括信众与非信众之间的平等。
而反歧视的原则,则进一步细化了各种禁止性行为。比如只要成立机构传教,那么其公开的教义都必须允许大众、包括信众与非信众进行解读与评判。
至于反迷信原则,并不是说某种信仰就是迷信,而是一系列具体的规定,比如任何人不得自称神灵、任何人都不得宣称只有自己才代表了神灵的意志、任何人都不得用欺骗或裹挟的手段让他人信奉某位神灵。
草案的最后再次强调,假如神灵来到人间,不论是哪位神灵,也享受与非索港公民同等的权利,遵守同样的规定。
这时皮丹小声的说了一句:“可笑的凡人。”
柯孟超听见了,也没有生气,淡淡道:“我们都是可笑的凡人,这就是凡人所制定的规则。”
皮丹:“冈比斯庭所宣扬的教义,也要非索港地方管理部门审核吗?”
柯孟超摇头道:“冈比斯庭在冈比斯庭宣扬什么教义,当然不归非索港管辖。但是在这里公开设立机构传教,就必须遵守非索港的宗教管理规定。”
皮丹:“你怎么知道,这些规定就是合理的?”
柯孟朝笑了:“我们可以论证,从逻辑上讲,它必须合理。举个例子,假如它不合理的话,你又如何在海神族中传教?”
皮丹还想说什么,布雷希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纠缠这个话题。
连娜却插话道:“假如神灵来到这里……可是您老别忘了,神灵是有神力的!”
柯孟超反问道:“你也具有神术得力量!这与每个人的学识、能力、技艺一样,是你的优势、你的享受、你的资本、你的超脱与大自在。
假如你所信奉的神灵来到人间,难道它没有信奉谁或不信奉谁的自由,难道它也要遵从你的意志去信奉自己吗?”
178、防微杜渐
杂货铺的后院中,约高乐突然笑出了声。
华真行纳闷道:“有这么好笑吗?”
约高乐摆手道:“别理我,让我先笑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了笑声道,“我只是觉得太有意思了!这份草案显然参照了东国的规定,但是比东国的规定更严格。”
华真行:“必须严格,因为有些东西一旦生根发芽,有了既成事实,再想补救的代价就太大了。假如可以从一开始就严格规定,最好就这么做,将来会避免很多麻烦甚至灾难。
这里情况很特别,人们的世界观很混乱,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些尚未影响到价值观,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中的判断。人们并不在意鬼神,他们最关心的不是这些。”
在华真行看来,之所以能制定这样一份草案,是因为非索港具备推行它的条件,这里的人们虽然相信各种神灵与巫术,但基本不成气候,世俗生活还没有被各种教团组织渗透。
所以要趁早颁布与实施这份草案,假如换一个地方,这份草案中规定恐怕就没那么的好落实了,推行它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约高乐又问道:“推行这样的政策,想得到是什么呢?”
华真行:“您还不如换一种问法,我们不想得到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矛盾冲突,是通过什么方式挑起来的?非索港这个地方太小、太穷、太乱,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明明已经看到了教训,为什么还要犯同样的错误、去走那些弯路呢?有人已经趟过的雷区,就把它避开,这不是专门针对冈比斯庭的政策。
就事论事,任何一项法令,都应该从合理性、必要性、可行性三个方面讨论。约律师,你认为哪里有问题吗?”
柯孟超刚才的话,主要在说草案内容的合理性,而华真行现在又解释了必要性与可行性。
约高乐眨了眨眼睛到:“没问题,我也认为没问题!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在保障人的权利,可以选择自己所信奉、所寄托、所实现的权利。
人所制定的法令,都是为人们自己服务的,哪怕它与神有关,也不是为神服务。所谓圣堂? 都是为人所建,没有人的地方当然也没有圣堂,而神不需要这些。”
华真行又有些好奇地追问道:“约高乐大神术师? 您如何看待神?”
约高乐将右手置于胸口:“我曾与神同在,我曾与神同行? 我曾困于锁链,我曾得到救赎。”
这番话整得华真行有点懵? 他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经历还挺复杂的!那么现在呢?”
约高乐似是答非所问:“现在?这是对世界、对世人的理解方式。”然后又看着华真行道。“假如神来到人间,应该很单纯,我看你就不行? 你想的太多。”
华真行笑道:“您是想说? 我多姿多彩?”
约高乐又乐出了声:“你有点混不吝啊? 谁教出来的?”
华真行:“大人教出来的!”
约高乐:“你今天回答了很多问题,难以想象? 居然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孩子说出来的。”
华真行:“我虽然没上过学,但不是没学过东西,也不是没人教。”
约高乐:“那位柯老先生草拟的规定? 你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他没说的话你也说了出来,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华真行:“这就是我的意思,假如让我草拟,也是一样的内容。”
约高乐:“原来华老板才是新联盟的幕后老大? 这里一切变化的推手? 失敬,失敬!”
华真行:“约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否则今天怎么会来找我?您肯定不是来找杂货铺的小伙计!”
约高乐:“算你聪明,猜对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也请你为我保守秘密。其实当个大资本家,也挺舒服的呀。”
华真行:“我就是这里最大的资本家。”
约高乐居然又是哈哈大笑:“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这句话仿佛别有含义,华真行也不生气,反而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的脸,不重要。”
在金典行的休息室,《非索港宗教事务管理草案》已拟定完毕,布雷希并没有再纠缠什么,只说等非索港发布相关规定后再议。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其实按照这份草案的内容,假如不修改冈比斯庭的教义,就没法在这里设立圣堂。而修改教义,好像就分化出了另一个教派,会被原教旨主义者视为异端,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再碰了。
设立圣堂原本就没那么容易,他之所以有这个提议,是想拉拢洛克争取利益、扩大影响,既然不可行就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其实冈比斯庭的使者,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位欧德神术师因为举止太冲动,被这里的警方拘留了,有些事情本该由他负责的。”
洛克:“还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布雷希:“是一项调查,涉及您的好友罗柴德勋爵。罗柴德勋爵在布鲁塞成立了一家生机俱乐部,成员都是名流显贵,他在俱乐部中传授‘生命力培养与增强术’。
冈比斯庭中有人认为,这是以未经许可的方式公开传授神术,还有人认为,罗柴德勋爵是利用神术谋求世俗中的不当利益,他也没有经过神术师的正式宣誓。
据我们所知,罗柴德勋爵本人并不是一位神术师,他所传授的秘术不可能是自创的。有人基于您与他的关系,认为是您私下传授给他的,请问有这么回事吗?”
连娜抢先答道:“您说是养元术吧?我也是生机俱乐部的成员,也学过。但是据我所知,这根本不是冈比斯庭的神术,也不是任何一种神术,更与洛克无关。
罗柴德勋爵应该就是这里学的,它在非索港已经很流行,不少人都在练。想必是罗柴德勋爵觉得有锻炼身心的效果,所以才会传授给好友。”
布雷希:“您知道它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吗,是什么人在传授它?”
柯孟超开口道:“我知道这回事,养元术在这里流传已广。而且我还听练习它的人提起过,具体是什么场合就不好说了,据说最早是一个叫徐自化的人总结并整理的。你们想调查,就去调查这个人吧。”
洛克皱眉道:“有人就因为这件事,去调查罗柴德?”
布雷希:“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罗柴德勋爵并没有问题,而您也此事无关。在冈比斯庭内部,大家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
请您放心,我会将调查的结果直接反馈给庭宗冕下,不会对您以及您的好友有任何不利影响。生机俱乐部只是一个私密的小圈子,就当成他们内部的兴趣爱好也无妨。
这种养元术虽不是冈比斯庭神术,但在这里大规模公开传授,得到传授的人员不经过考察与考核,无法随时监控,也可能会导致严重的不良影响,希望勋爵阁下能重视。”
洛克沉吟道:“假如真有什么不良影响,发现它弊大于利,我一定会重视的,也会尽力设法去建议整改。”
杂货铺的后院中,约高乐摇头道:“这个布雷希,他在撒谎!据我所知,冈比斯庭已经调查过生机俱乐部,庭宗已经做出了结论。
养元术并非冈比斯庭神术,也不涉及任何具体的神术手段运用,只是一种纯粹的身心境界修炼,并没有黑魔法的嫌疑。
罗柴德做的事,与冈比斯庭无关,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了社会危害,否则此事不必追究,保持关注即可。”
华真行:“那他为什么要撒谎?”
约高乐:“他倒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小小的私心,是在提醒洛克有这么回事,同时也是向洛克示好,让洛克以为事情是他帮着摆平的。
其实冈比斯庭更感兴趣的,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在越界传播这些东西?”
华真行:“越界?”
约高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呢?”
华真行:“在上古很多地方,只有祭司才掌握文字,平民不得私习文字。到了今天,难道只有冈比斯庭才掌握神术,未经许可,普通人不得私传、私习神术吗?你所谓的越界,是指这个意思吗?”
约高乐神色平静道:“冈比斯庭曾经确实有类似的规定,未经许可,不得私传、私习神术。在冈比斯庭内部,确实有一派系的声音,一直想恢复实施这个规定,并严格执行。
可是时代已经不同了,神术已流传久远,必须承认,很多地方是冈比斯庭管辖不到的。如今的冈比斯庭,推行的是登记报备、责任监督制度。
我们不会干涉神术师传授神术,但是我们得知道他传授给了谁、为什么会传授,假如有意外状况也不至于反应不及。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冈比斯庭如今是神术师认可的圣地、各种神术的源流,就必须负起它应该负的责任。
我知道洛克传授了你和那个海神族祭司小姑娘神术,但那发生在他接受冈比斯庭登记管理之前,你们也不是纯粹的神术师,所以冈比斯庭不会追求洛克的责任。
但假如你利用神术危害社会,洛克是有责任的,他有义务去阻止,冈比斯庭也会追究。因为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很难调查清楚的,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合理性与必要性。
你举文字与祭司的例子,其实也是一种诡辩,因为你自己也清楚,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自由。我听说新联盟在非索港禁枪,你为什么不允许民间私造、私售军火呢?
哪怕在现代社会,有很多知识和技能是不可以无限制、无监督地公开传授,学习它的人必须服从某种规定与管理,尤其是传授者必须遵守。
别的例子我就不举了,比如开锁培训班之类得东西,你能懂。你也是昆仑修士,昆仑修行秘法的传习,亦有其规矩与限制。
你应该清楚,一个普通人若无师承指点与管束,得到秘法在那里瞎练,练不成也就罢了,假如真有什么偏差,可能给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后果。
我所谓的越界,就是这个意思,难道华老板没有考虑过吗?”
179、咨询
约高乐的这番话,华真行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说得确实有道理,而且用的就是华真行方才的逻辑。
华真行想了想才答道:“约先生,谢谢您!”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道谢了,第一次是因为约高乐传授了他圆光镜秘术。
约高乐:“为什么又要谢我?”
华真行:“你说的问题,其实我早就想过。冈比斯庭的政策我不太清楚,但昆仑修士的散行戒,也早就有人告诉我。
但我一直没有考虑得太成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因为我本人的修为还很低,公开推广养元术的很多条件也不具备,所以也没有想太多,这可能是我偷懒了。”
约高乐插话道:“你这个年纪,修为可不低了!而且据我了解,你可是一点都不懒,不仅勤快还很多事。”
华真行:“您今天来算是给我提了个醒,也给了很好的建议,等于告诉我,假如想公开推广养元术,应该怎么做。”
约高乐瞪眼道:“公开推广养元术?果然源头是在你这里!”
华真行:“我做过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罗医生学的养元术,就是我教的,我还教了洛克、教了海神族人,正计划在欢想实业的高层中推广。
我想您应该清楚所谓道、法、术的区别,养元术虽以术为名,其实是一种修身之法,您也可以把它当成广播体操或者打坐健身,并不涉及任何的神通运用……”
约高乐打断他道:“冈比斯庭拿到了罗柴德传授的养元术内容,组织了一批大神术师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和你说的是一致的,所以才没有继续追究,只是保持关注。
生机俱乐部的那一批人,练养元术当个兴趣爱好也无妨,顶多调理身体图个安慰。假如真有人练出成就来,冈比斯庭会跟进的。
分析养元术的时候,我也得出了三个结论。第一是它非常彻底地去神秘化,不涉及任何信仰,就连昆仑修士所崇尚的仙道内容都没有。
第二是不考虑任何具体的术用同时,削减了副作用,哪怕不能突破境界,也不至于对身心造成明显的伤害。
第三是制定了明确的分级考核标准,无论传统的神术师还是修士,这样的考核标准都是可笑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境界到了岂能不自知,难道还要专门指定一门手艺?
可是看了养元术之后我才明白,对于它来说是有必要的。既然养元术本身不追求术用,又如何让外人去测评境界?看来你也想了不少办法,不论合不合理,至少有个标准。”
华真行点头道:“您真是太内行了!我还打算发等级证书呢。”
约高乐又被逗笑了,这次笑得差点眼泪都出来了,过了半天才拍着胸口道:“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给修士发等级证书的? 哪有这个必要!谁又有这个资格?”
华真行也笑了:“确实有点搞笑,但我是认真的。我不是给修士发修为证书? 就是颁发养元术等级证书,将来可以实行登记管理? 还有相应的福利待遇呢!
在我的计划中? 等到非索港的国民教育体系建立起来,就把它纳入中学义务教育课程。经您提醒,我觉得现在就应该先制定一套有效的管理制度。”
约高乐被惊到了,嘴张了好几下才反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它纳入义务教育课程?”
华真行:“您刚才提到了生机俱乐部? 认为那些人练不成也没关系,大不了调理身体、安慰精神。假如谁真练出成就来? 冈比斯庭会及时介入引导的。
这个思路我就可以借鉴啊? 冈比斯庭对神术师的登记报备、责任监督制度? 我觉得都可以参照,您等会儿……我去拿纸和笔? 现场拟一份管理规章草案。”
他跑去拿来了纸和笔? 又对约高乐道:“您有什么建议,请不吝赐教。”
约高乐:“假如我根本就不建议你这么做呢?”
华真行:“约律师,我们先假定一个前提? 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 应该怎么制定管理规则? 才能尽最大程度避免刚才您说的问题?”
约高乐:“又叫我约律师了?这是在向我咨询吗?那你准备付多少咨询费?”
华真行:“您先说说看,看我能不能付得起。”
约高乐:“我知道华老板很有钱,所以我就不要钱了。我虽然从生机俱乐部那里搞来了养元术的内容,但毕竟是隔了一层转述,华老板愿意直接传授给我吗?”
华真行:“那当然,我现在就教你!”
约高乐摆手道:“这倒不是着急,我还要在非索港待很多天呢,有机会再说,现在你还是先拟旨吧。”
华真行:“什么纸?”
约高乐:“开句玩笑!想要圣旨现写一张,你们都是这种风格吗?”
华真行:“这个可不是圣旨,就是管理规定,它总得有人制定吧?假如不合适就讨论修改,但从一开始就要考虑全面。”
约高乐:“你先别着急动笔,我要提醒你几点。
生机俱乐部教的养元术我看了,你在海神族传授的养元术我也调查了。一级、二级水平其实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非是耳聪目明、身强体健。
但是到了三级水平,就有明显异于常人之处了,说一句是超常人士也不为过。这就需要严格的登记管理,并注意督导。”
华真行点头:“嗯,您说的对!其实这种人也不多。据我估算,就算搞义务教育,能达到三级水平的比例也只有百分之一,突破四级的比例恐怕只有千分之一。”
约高乐拍案道:“你哪来的数据啊?”
华真行被吓了一跳:“您拍桌子干嘛?这只是估计,大概的估计。”
约高乐:“这也太高了!”
华真行:“那么冈比斯庭培养神术师,成功的比例是多少?”
约高乐:“十分之一吧,选择十名学徒大概有五名能成为见习神术师,有一名能成为正式的神术师。”
华真行:“你那儿都十分之一了,我这儿才千分之一!”
约高乐:“你没有搞清楚区别!神术师挑选学徒,早就经过了严格的筛选,有各种考察和考验,否则谁会浪费精力和资源去培养?
而你这是搞义务教育!义务教育懂吗?也就是说不管是谁,不论聪明还是笨、不论品行顽劣还是教养良好、不论身体健康还是先天不足,你都会教……”
约高乐说话不自觉都带吼腔了,震得华真行元神嗡嗡直颤,他赶紧摆手道:“你别这么大激动,有可能是我高估了比例,尽量争取吧。”
约高乐不再吼了,但语气仍然有点激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学了养元术的人,作奸犯科怎么办?”
华真行:“依法办理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犯什么罪就治什么罪。”
约高乐:“可是警察拿这种犯人有办法吗?是不是很难查、又很难抓?”
华真行:“那也得查、也得抓!你为什么认为只有罪犯才会养元术,警察当然也会啊,而且整体水平只会更高!假如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他们是怎么当上的警察?”
问题又绕回来了,约高乐愣了愣才苦笑道:“全民义务教育,也是哦,谁都学过!那我们就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还是接着商量管理制度吧。”
华真行却意犹未尽道:“将养元术修炼到三级水平,就是社会的稀缺人才,假如能修炼到四级,那更是各行各业的宝贝。
本身就能过得很舒服,拥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都比其他人的优势要大得多,随便干点正经事就能出人头地,既享受优厚待遇又能受人尊敬。
将养元术修炼到三级以上,其效果就是使身心舒爽、在世上能过得更自在,从逻辑上来讲,这种人的犯罪率之会比平均水平低得多,因为用不着!
而且养元术虽然不追求术用,但它突破每一层境界时同样要经历考验……”
约高乐摆手道:“行啦,我都明白,你就不用再说了!
言归正传,假如你真想在中学阶段搞义务教育,那么师资力量一定要能保障。导师要能随时关注与掌握每一名学生的身心状况和修炼进度,这只有在突破四境之后才能做到。
那就是导师本人至少要达到四级养元术水平,才有资格去传授养元术。你的义务教育规模有多大,相应的导师数量就要有多少。
假如以这种方式为前提,考核证书制度其实就很有必要了。从第一级开始就制定考核标准并颁布证书,给孩子们鼓励和引导,这就结合了登记报备制度。
假如达到第三级水平,那就要实行责任监督制度了。
如果谁能达到第四级水平,说实话,那就是一名修士或者神术师,只是他们还没有学过任何具体的神通术法,这时就必须换一种方式进行后续管理与培养。
我对义务教育的建议,就教前三级的内容。四级水平之后的培训和修炼,就不再适用义务教育制了,宗门制结合导师制才行,哪怕参照冈比斯庭的模式都可以……”
华真行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推行中学义务教育还得过几年,因为非索港现在连小学还没搞起来,要利用这段时间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养元术导师。
首先成立一个养元术培训总部,等将来这个总部再和非索港教育部门联合成立养元术义务教育管理机构……”
他一边说一边记录,宾主二人居然讨论得越来越起劲,连金典行会客室里的“直播”都顾不上仔细看了。
180、受教无类
华真行埋头草拟文件,一边还和约高乐讨论,记录下对方提的各种建议,时间不大就写了满满两页a4纸的内容。
这个场景有点像几个月前沈四书“辅导”他写“作文”,当时写的作文是“风自宾”的致辞。后来夏尔公开发表的那十篇演讲,其内容编写工作华真行也参与了。
但是今天,他写的东西成了《养元术教学管理规定(草案)》,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成了陌生的大神术师约高乐。有句话叫有教无类,对华真行而言受教亦无类。
就在这时曼曼来了。她今天穿着一条新裙子,贝壳白打底,点缀着粉红、浅绿与湖蓝三色碎浪状花纹,裙带上挂着同样是三色装饰的小香囊,显得人更加水嫩了。
她光着脚没有穿袜子,足蹬一双草鞋。草鞋曾是草鞋帮的标志,如今新联盟很多人仍然喜欢穿草鞋,它确实很适合非索港的气候,只要不是在雨季就行。
但是曼曼这双草鞋,简直穿出了奢侈工艺品的感觉,是一双草凉鞋,既轻柔又坚韧,而且非常舒适。用白色的软草编织成的鞋面和鞋绊,都是精致的波浪形状。
这双鞋虽然不是法宝但也并非凡品了,是曼曼亲手编织的,所用的材料经过挑选又以炼器手法加工,在寻常情况下可以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至于编草鞋的手艺,她当然是和墨大爷学的。华真行从小就会打草鞋,也知道墨大爷会编织各种样式的草鞋,但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式草凉鞋。
没想到墨大爷一副憨厚老农模样,居然还有一颗如此文艺的心,能教曼曼编出这样的草鞋来。顺便熟悉炼器手法倒是其次,关键是东西漂亮啊。
据墨大爷本人说,这叫工艺美学设计,好吧,他老人家说了算!
曼曼来到院中一看:“原来今天有客人啊?难怪柜台没人呢。”
华真行:“这位是约高乐律师,来和我谈保释的事情。”
曼曼:“那你们慢慢聊,我去前面看店。”
华真行和约高乐的面前明明有那么大一块“屏幕”,曼曼对此却视而不见,好像只有他们俩才能看得见。
杂货铺最近的生意做得不是很正经,因为大老板和小伙计都经常不在。过去有段时间,当杂货铺没人的时候,草鞋帮的雷大金都会亲自或者派人过来帮着守铺子,如今也没有这么做了。
克林区供销社如今已有三个网点开业,还有更多的网点正在铺开,杂货铺不开门倒也不影响大家买东西。
当然了,欢想实业与新联盟的高层都知道这家杂货铺的地位特殊,平常还是喜欢顺路到这里买东西,开门就来聊几句? 没开门就算了。
但是看杂货铺的账薄,杂货铺的生意居然没受什么影响,反而越做越好了。因为杨老头不仅搞零售也搞批发? 就连华真行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儿进的货,而如今非索港的整个经济环境也好转了。
约高乐目送曼曼走回了店铺,小声嘀咕道:“草鞋不错,香囊更不错!”
华真行:“人呢?”
约高乐扭过头道:“她是拣着宝了。”
华真行:“她拣着宝了?”
约高乐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知不知道? 你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冈比斯庭中很多人可能不愿意看到的奇迹。”
华真行:“什么奇迹?”
约高乐:“在没有引发任何动荡的前提下,自然而然间就解除了祭司的权柄,改造了一个民族的信仰,更确切的说? 是改造了一个部族的精神信念? 重塑了文化面貌。”
华真行反应过来道:“你是说海神族?”
约高乐点了点头? 有些感慨道:“春风润物,和光同尘? 这不是你开创的手段,却是你继承的手段。”
海神族如今是否还信奉海神?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 他们真正的信仰? 是打造更美好的新世界,华真行在打造克林区的过程中已为他们展示。
如果说新联盟中大部分人还不清楚华真行的身份,但整个海神族已成为华真行最坚定的支持者与追随者。
海神的存在与否已无所谓,哪怕它真能赐予某位祭司力量更无所谓。因为他们如今唯一的祭司就在跟随华真行学习养元术,而华真行也将养元术传授给了整个部族。
修习养元术同样可以获得传说中所谓的神赐,但不必信奉任何神灵。
海神族历尽苦难甚至到了灭族的边缘,挽救他们的不是海神,其实也不是养元术,而是华真行打造新联盟与克林区所带来的变革。
如今海神族的成年男女,已是欢想实业各项目的骨干员工。因为人口结构的原因,海神族还有很多孩子,华真行计划打造国民教育体系,首先就要在海神族聚居地旁边建一所学校。
华真行若有所思道:“我只想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好,他们能够感受到,而且已经感受到。”
约高乐:“那么这个小姑娘呢?她是否已经意识到被你解除了祭司的权柄?”
华真行:“这话问的,难道你认为她很傻?你可以自己问她清不清楚,因此得到了什么,整个海神族又得到了什么?有没有合理性与必要性?”
约高乐:“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人就不能有点诗意?她这种人无所谓聪明或者傻,就是纯粹。假如没有遇到你,她和她的族人都很危险,所以我说她拣着宝了。”
华真行突然皱眉道:“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金典行的会客里,该谈的正事都已经谈完了,仿佛刚才的很多分歧都没发生过,洛克很热情地请两位客人留下来吃午饭,现在进入到饭前闲聊时间。
柯孟朝已经告辞了,他老人家很忙,带着草拟好的文件离开,回头就可以召集会议研讨,进一步修改后假如没有异议,这份草案就可以正式颁布了。
在华真行看来,柯夫子今天就是来给洛克镇场子的,顺便现场办公。那两位使者倒是帮华真行省事了,假如没有今天这一出,那份管理制度,柯夫子估计会先丢给华真行当“作业”。
华真行很自觉,看直播的时候,就已经主动完成了另一份“作业”。
连娜展示了优雅的茶艺,将精美的茶具递到了客人身前,两位客人赶紧离座起身弯腰致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席间难免要谈到奥海姆。洛克问他们,代表冈比斯庭来联络登记,为什么要以奥海姆的保镖身份?布雷希向他解释,他们不会直接以神术师的身份在外行走,这只是一种掩护。
奥海姆身边有一位法律顾问叫约高乐,也是一位接受冈比斯庭登记监督的边缘神术师。这位年轻的四级神术师虽然地位不高,但是人脉广、会经营、擅交游。
这次奥海姆要来非索港,需要雇佣几名保镖,约高乐就当中间人牵上了线。布雷希等三人顺势接受了雇佣,以这个身份掩护来到了非索港。
既然提到了奥海姆,布雷希和皮丹当然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仍是他的保镖,而雇主还关在看守所里呢!他们也知道昨天约高乐律师在公安局碰了个钉子,保释被拒。
布雷希试探着问洛克,能否通过当地的关系,设法将奥海姆先给保出来?奥海姆刚到达非索港没几天,就被关进了看守所,其实他们的面子也不好看。
就在这时连娜的电话响了,说了声抱歉出门接了个电话,进门后给洛克使了个眼色,然后微笑着答道:“只要二位阁下能够保证,奥海姆先生在被正式宣判定罪前不设法逃脱,我们可以帮您化解这场尴尬。
你们回头就可以通知那位约高乐律师,今天下午去面见奥海姆先生,假如一切顺利,明天就能把他保释出来。”
果然找对人就好办事啊,布雷希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多谢连娜女士和勋爵阁下了!”
洛克又提醒道:“我能帮你们把奥海姆先生保释出来,但他要接受监视居住,你们千万不要协助他弃保潜逃,明白吗?”
还没等两人答话,连娜又笑着问道:“你们今天来这里,没有被监督人员发现吧?”
皮丹笑道:“当然没有被发现,回去的时候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他们是从境外来到非索港的,接受了核酸检测和血液检测,目前仍处于观察隔离期,理论上不能离开所居住的院落。
但布雷希是一位资深的五级神术师,皮丹也是一位出色的四级神术师,他们想溜出来其实很容易,外面的值班人员根本发现不了,今天就是这么来的。
洛克摆手道:“以二位的修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种事情就不必说了。
规定就是规定,该遵守的就要遵守,形式与程序也很重要。你们二位可以出入自如,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但其他人还是要隔离观察。”
洛克和连娜倒是挺给面子,没有纠缠于两人是否违反规定偷跑出来了,还承诺帮他们搞定奥海姆的保释。只是洛克一再提醒,不要借助神术帮奥海姆弃保潜逃,尤其是在正式的审判定罪之前。
杂货铺的后院中,约高乐问道:“你为什么给连娜打电话,而不是直接打给洛克呢?”
华真行笑道:“我觉得连娜在这种场合比较会来事,有些话也适合由她来开口。那两位使者的任务完成了,您得调查任务也该完成了吧?”
约高乐一挥手,圆光镜无形消散,终于结束了这场直播。这看得华真行暗暗咋舌,随着交谈的深入,他越来越觉得这位约高乐大神术师深不可测,甚至不断超出想象。
他本人如今也是一位四境修士,理论上能施展很多法术或神术,也只有这样才清楚约高乐的这一手圆光镜有多么厉害。
别的不说,就这么持续不断地施展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的交谈讨论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圆光镜,“直播”始终在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