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狼来了
“琪亚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闯入一片诡异红雾之中，琪亚娜耳中忽地响起一道熟悉呼喊。
循声望去，琪亚娜迅速发现了从迷雾中走出的熟悉身影。
一头灰色长发在脑后束作一个低低的马尾，身上的服装虽然不再是天命的女武神制服，却依然干练而简洁，恰如对方的为人。
“班长？你是班长吗？”
没有贸然上前，琪亚娜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灰发少女，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眸里是浓浓的警惕。
“叫我符华就好，我早已离开圣芙蕾雅了。”
面对琪亚娜的问题，符华却只是淡淡摇头。
“呼～”听到符华的话，琪亚娜顿时大松了口气，脸上警惕消散，露出一个明显轻松几分的笑容来，“看来应该是真的班长了。”
“真的我？”从对方话中捕捉到了什么，符华脸色迅速变得凝重，“这么说，你也遇到第八律者了？”
“嗯。而且她还假扮成了你的样子。”
点头应道，想到了与第八律者的遭遇，琪亚娜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我的样子……为什么？”下意识地问道，符华蓝眸微转，脑中快速理清了一切，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容出现些许紧张，“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祂伪装成你的样子来偷袭我，不过被我识破，失败后就逃走了。”
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琪亚娜却是眼神飘忽，神色有些复杂。
被对方一拳震碎心脏，靠着静谧宝石的力量才作弊逃过一劫……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即便知道符华不可能知晓内情，可少女还是难免为此心虚，视线转移向了四周没有看见对面灰发少女嘴角似有若无的翘起。
“……那就好。”
脸上的紧张散去，符华松了口气似地说道。
“班长你刚才用了‘也’，难道你这边也遭遇第八律者了？”
像是突然想起一般，慢了一拍的琪亚娜终于回过了神来，觉察到了对方话中透露的信息。
“嗯。我和温蒂本来打算回收遗落在太虚山里的羽渡尘羽毛，但却被第八律者袭击分开，恐怕现在那些羽毛也落入律者手中了。”
微微点头，符华脸色沉重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那温蒂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拳头兀然握紧，琪亚娜的语气顿时紧张起来，目光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离开迷雾的方法。
虽然她很相信温蒂的实力，但第八律者潜伏如此之久，敢于出手一定是有所依仗的。
“放心吧，温蒂很强的，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律者击倒。”
看出了琪亚娜的焦急，符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安慰道，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迎着符华沉稳有力的视线，琪亚娜心底的躁动渐渐平复，开始认真思考破局的方法。
“班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羽他现在在哪里？那位第八律者行动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目光紧紧盯着符华那双深蓝色的瞳孔，琪亚娜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尽管距离事情发生已过了不短的时间，甚至还亲身遭遇了第八律者的袭击，可琪亚娜的疑惑却是不减反增，愈来愈沉重地萦绕在了少女的心头。
尤其是明羽，这位如今几乎等同于神明一般的存在，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虽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多少显得有些无能，可这个世界眼下确实需要明羽的力量。
而且……不论从何等角度来看，第八律者的行动都非常令人费解。
从符华的话里，她能很轻易地推断出温蒂是这位第八律者的目标之一。但倘若对方的目的是律者核心的话，她自己应该是一个更加容易得手的猎物才对。
哪怕拥有两颗律者核心，可真要动起手来，琪亚娜自问还是无法战胜温蒂的。更何况，温蒂身边还有着符华的存在。
柿子得挑软的捏，总不可能第八律者当真头铁，非要跟温蒂这位风之律者一较高下吧？
“抱歉，关于这些……我也不清楚。被第八律者袭击后，我就被迫与温蒂分开了，直到刚刚才遇见你。”
不由低下了头去，符华用带着几分愧疚的声音说道。
“唔……”听到符华的话，琪亚娜也不禁沉思了起来，半晌才继续开口问道，“班长，第八律者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些迷雾也是祂的权能之一吗？”
先是假扮成符华的模样，然后又是制造出这些看上去就无比诡异的红色迷雾，琪亚娜怎么也想不到究竟要怎样的权柄才能同时做到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
“不，她真正的能力是意识篡改。这些迷雾本质上并不存在，只是她让我们以为自己深陷迷雾之中而已。”
轻轻摇头，符华语气凝重地解释道。
“就像祂先前伪装成你的样子，第八律者其实是以祂的真实样貌出现的，但却让我以为是班长你？”
双掌猛地一拍，琪亚娜顿时恍然大悟。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点了点头道，符华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赞许笑容来。
“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吗？”
扭头看着周围并不如何浓厚却能将视线牢牢阻隔的红色迷雾，整片山林都彻底隐藏在了迷雾之后，叫人再辨不清来时的路，琪亚娜语气迅速变得失落。
人是活在自己认知的世界里的。
正如盲人摸象一般，人类看到的世界永远都只是自己认知到的模样。而倘若第八律者的能力可以随意修改旁人对于世界的认知，那对方就完全可以将她们一直困在这方寸之地。
明白了第八律者能力的棘手之处，琪亚娜只觉得横亘在眼前不再是一层薄薄的迷雾，而是一堵厚厚的高墙，令人怎样也无法逾越。
心情低落间，少女却不曾发觉自己竟轻而易举地选择了放弃。
“琪亚娜，律者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动摇，符华向面前的白发少女大声喝道，“正如她只能让你把她看成是其他人，却不能让你将她彻底无视。她虽然能用迷雾模糊我们的方向，但却无法真正改变太虚山的环境！”
“无法真正改变环境？”
呢喃着符华的话，琪亚娜眸底涌现几分思索。
“律者的权柄归根结底还是要依托崩坏能来实现的，但在这一点上，你有着她无法比拟的优势。”
拍了拍琪亚娜的肩膀，符华语气坚定地道，蓝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炽热。
“是因为……我有着两颗律者的核心吗？”
眼中流露些许恍然，琪亚娜不太确定地道。
虽然是伪装成符华的样子降低了她的警惕，但能够一击得手就已经证明第八律者的强大了。
面对一位如此诡异的敌人，她心里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嗯。”点了点头肯定道，符华的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如一支火炬般传递着信任和鼓舞，重新点燃了少女那有些黯淡的信念，“只要你同时调动两颗律者核心的力量，就一定能破除第八律者的幻境。”
“我明白了。”
感受到了对方目光中所蕴含的力量，琪亚娜也迅速振作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琪亚娜双眸闭起，将自己对于外界的感知一一屏蔽，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体内的两颗核心之上。
即便已经没有了空之律者的干扰，但同时操控两颗律者核心的力量对少女而言也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
收束感知，将意识不断下坠，琪亚娜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纯白空间之中，唯有两个无比强烈的崩坏能波动是这片空间仅剩的存在。
亦或者说，这片空间正是因为这两个崩坏能波动的存在才有了意义。
意识之手伸出，琪亚娜没费多少力气便触及了这两个存在，仿佛她们自很久之前便是这般亲密无间的关系一样。
果然，自己和空之律者一样，都是西琳的一面啊。
感受到了两枚核心上传来的熟悉感，琪亚娜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并未沉溺于此，琪亚娜没有忘记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很快便牵引起了核心中的庞大力量。
一股是如北地冰湖般的静谧，一股是如无垠虚空似的混沌，两种毫不相干的力量在少女意志的引导下逐渐相融，共同化作了一道能量的洪流。
轰！
大量崩坏能以琪亚娜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倾泻开来，宛若狂风过境般毫不留情地毁灭着路径上的一切阻碍，也将第八律者作为幻术凭依的羽毛彻底摧毁。
一阵醍醐灌顶般的畅快自心间悄然生出，哪怕还没有睁开眼睛亲自验证，琪亚娜也明白第八律者的幻境已经解除。
“班长，我……”
双眸迫不及待地张开，琪亚娜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一股钻心般地疼痛便从胸口传来，打断了少女满是欣喜的话语。
目光下移，闯入少女视野中的赫然是一只穿胸而过、布满鲜血的素白手掌，而手掌中握着的深蓝色宝石无疑正是死之律者的核心。
“啊！！”
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喊，琪亚娜体内崩坏能轰然爆发，冲击波扩散将袭击者击退数步。
“你、你…你不是班长！”
一手紧紧捂住胸口那血流不止的窟窿，琪亚娜几乎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死死钉在了那张与符华一般无二的面容上。
“同样的话，说第二次可就没意思了。”
将手中的静谧宝石高高抛起又接住，少女笑吟吟地道，毫不在乎自己手上那淋漓的鲜血。
“可是，我明明已经破除你的幻境了……”
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琪亚娜目光扫视着周围已经恢复正常的太虚山山林，声音里浓浓的不解。
即便掌握着能够扭曲物理规则的权柄，可律者的力量依然是有极限的。
但为什么在解除幻境后，她却仍无法看透对方的伪装！？
“我什么时候说过，幻境只有一层了？”美眸一斜，少女勾起的嘴角里满是轻蔑的笑，“而且，这么快就在同一个陷阱里栽倒两次，你还真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笨蛋呐，琪亚娜～”
“你——”
俏丽的脸颊因愤怒涨红，琪亚娜咬着牙恨恨道，口中却是再度喷出大股殷红鲜血，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一般。
“得了吧，琪亚娜。大家都是律者，我很清楚这点伤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你就不要想着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偷袭了。”面对眼前无比虚弱的白发少女，第八律者只是淡淡一笑，停在原地丝毫没有趁胜追击的意思，“而且，我可是掌控意识的律者诶，你觉得自己可以在我面前隐瞒想法吗？”
“读心术吗……”
低声喃喃道，琪亚娜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在力量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她能依仗的就只有计谋了，可现在……
“想要夺回静谧宝石的话，就跟我来吧，如果你还有战斗的勇气的话……”
神秘一笑，律者脚尖轻轻一点，身形顿时滑入了后方的树林深处。
看着少女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琪亚娜脸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哪怕知道前方很有可能存在陷阱，她也必须战斗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任敌人从自己眼前再次溜走！
…………
“果然是你。”
看着自己面前终于卸下了脸上红雾伪装的第八律者，温蒂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
目光细细打量着温蒂平静无比的面庞，确认对方所言非虚，樱发少女反倒惊讶了起来。
“想要创造一个能束缚神明的枷锁，就必须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轻轻摇头，温蒂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而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这个世上绝不会有第三个。”
“哦？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温蒂姐姐～”
嘴角微勾，樱发少女轻笑着道，她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第二个人指的是谁。
“因为我也考虑过要如何把他留下。”
视线直直地盯着樱发女孩那对鲜红如血的诡异眸子，温蒂认真地道。
在知晓明羽注定离开世界后，她心底自然也涌现过要将对方留下的自私念头。
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尽管是将拯救世界视作自身使命的女武神，但她终究还是人类，而不是断绝一切**的神祇。
“那我们更应该联手才是。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们会真正在乎羽大哥了。”
手掌向前伸出，樱发少女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像是难得遇见了知音一般。
但面对少女那亲切柔和的微笑，温蒂面容上却只有寒冰般的冷意。
“我会阻止你的。”
一脸平静地宣告道，温蒂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就这么想让羽大哥去死吗！？”
脸上笑容收敛，少女拳头握紧，用饱含怒意的声音喝道。
“那不是死亡！”
迎着对方满是斥责的视线没有丝毫动摇，温蒂语气认真地纠正道。
尽管对不得不留在这个世界的她们而言，明羽的离去与死亡并无多少差别，但她却绝不认为那是对方生命的终点。
“而且，你没有资格用那个称呼叫他。”手中短刀紧握，纤薄锐利的刀刃微微旋转对准了眼前的樱发女孩，温蒂眸底涌现强烈怒火，“你不是她，识之律者！”
“诶呀，被发现了吗？我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是啊？”
双眸微微睁大，少女“惊讶”地说道。
“你浑身都是破绽，绯玉丸是绝不会那样做的！”
淡淡摇头，温蒂的语气坚定而又认真。
尽管眼前之人有着和绯玉丸一模一样的外貌，但她能肯定对方绝不可能和那个勤奋勇敢的女孩是同一人！
“但我之所以能够得手，她可是‘功不可没’啊！”
嘴角勾起冷冷一笑，少**侧侧地道。
“我知道。既然是她犯下的错误，那就由我来弥补。”踏前一步，短刀上萦绕浮现千万缕澹青色的风刃，温蒂面容是铁一般的坚毅，“我会向她亲自问清一切的。”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绯玉丸必然是第八律者的协助者无疑。
在明羽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她会全力解决这一切，向绯玉丸问清楚事实的真相，打消对方那错误的念头。
这，是她作为明羽妻子的责任！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得谈了。”忍不住地摇头，少女脸色明显黯淡下去，旋即又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神色骤然变得兴奋，“对了，那位琪亚娜·卡斯兰娜也来太虚山了。”
“那情况对你不是更加不利吗？”
见到对方脸上的神采飞扬，温蒂心中感到了几分不妙。
“嘿嘿～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嘴角勾起，少女一脸神秘地道。
“你……”
看到对方那狡黠的笑容，再联想到与自己分开的符华，温蒂心底迅速猜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看来你已经全部明白了啊。”
双手一摊，少女脸上满是洋溢而出的得意。
轰！
再无心与对方多说一句话，温蒂在地面重重一踏，身体如出膛炮弹般激射而出，手中短刃在空中划过留下两道青色的残影。
…………
“琪亚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被律者击飞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符华便开始寻找起了返回战场的方法，可率先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曾无比熟悉的白发少女。
而且，少女身上还留着斑斑的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呵呵～”
面对符华的问候，琪亚娜却只是冷冷一笑，手掌张开几枚亚空之矛顿时从虚空浮现激射而出。
同样的陷阱，她可不会连续中三次！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狼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理由
砰砰砰砰砰！
一阵雨点般细密的敲击声响起，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未如期降临，让芽衣忍不住疑惑地睁开双眼。
“你没事吧，雷电芽衣？”
一道沉稳有力的关心问候传入耳中，挡在少女面前的赫然正是天命最强的女武神。
手持巨盾的幻灵queen将律者的攻击牢牢挡下，没有丝毫的遗漏，最强女武神的目光注视也令芽衣因为突发事件而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没事。”周身雷电涌现又熄灭，感受体内仍挥之不去的虚弱感，芽衣摇了摇头说道，脸色有些难看，“世界蛇的陷阱……”
“嗯，这就是针对你来布置。”看出了芽衣心中所想，幽兰黛尔点点头肯定对方并未猜错，“世界蛇，已经背叛我们了。”
“可是，为什么？”
银牙紧咬，芽衣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如果不是幽兰黛尔的救援足够及时，恐怕她现在……
同为人类，同为对抗崩坏的盟友，她实在无法理解世界蛇为何要这样做！？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抬眸看了眼渡鸦所在的方向，幽兰黛尔蔚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那里的雷光除了最初闪耀过几次外，已经很久不曾亮起了。
心底思考着这件事与世界蛇背叛间的联系，幽兰黛尔的脸色逐渐凝重：“而且，与这边相比, 我现在更加担心德丽莎她们。”
倘若世界蛇真的背叛，那受影响的肯定不止她们二人。
哪怕德丽莎与丽塔都是s级的女武神, 营地里还有不灭之刃和极东的精英, 可敌人毕竟是世界蛇, 有心算无心之下战况对她们只会更加不利。
“那群混蛋！”
同样想到了这一可能性，芽衣眸底雷光涌现, 额头赤红鬼角逐渐延伸生长，受黄泉之杖影响而失去的力量也开始回归于身体之中。
“雷电芽衣，你还能继续战斗吗？”
将已经不堪重负的queen收起, 幽兰黛尔目光钉在了面前一脸暴虐的黑裙少女身上，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雷之律者说道。
看了眼最强女武神手中黑色花纹闪耀的创生之键，芽衣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出一个残忍弧度：“当然，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力量并未完全恢复, 但她还没有虚弱到无法战斗的程度。
听到芽衣的回答，幽兰黛尔不由回过了头来，相对而视的两人眸中皆流露出了相同的决意——以最快速度解决眼前的敌人！
世界蛇背叛, 营地中情况未明, 明羽设下的屏障也开始崩毁……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叮！
黑色的幽光与紫色的雷芒交相辉映, 正当两位少女都做好全力一战的准备时，一道突然响起的通讯提示声却打断了一切。
“幽兰黛尔，雷电芽衣，虽然有些抱歉，但能请你们从安娜身边离开吗。否则, 我可不敢保证德丽莎·阿波卡利斯的人身安全。”
原本属于休伯利安的通讯频道里, 传出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的男子声音。
…………
“好了，这样一来你就暂时安全了。”
从涤罪七雷的瞄准镜中看到了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的撤离, 夜枭顿时长松了口气, 对身边的白发修女说道。
“……”
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劫出休伯利安的绑架犯，德丽莎一时也不禁无语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家伙, 我会有危险吗！？
虽然非常想这么吼过去，但脑海中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德丽莎的犯傻行为。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目光直直地盯着夜枭那没多少精神的暗蓝色瞳孔，德丽莎一脸不解地问道, “为了得到一个律者，就公然背叛天命和极东，这样做对世界蛇到底有什么好处！？”
无可否认，极东是以律者来作为主要战力的，由她来劝说对方放弃抢夺律者确实没多少说服力, 但德丽莎也想不明白世界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律者固然很强, 但这种强大却并非人类无法触及的高峰。
而倘若是想研究律者力量的奥秘，世界蛇也完全可以向极东提出合作。在确保琪亚娜等人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律者的研究并不是绝对禁止的事项。
相反，作为与崩坏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通过律者来研究崩坏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哪怕是她也从不对此表示反对。
不论从何等角度来看，背叛天命和极东，将自己置于两大组织的对立面，于世界蛇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不，你搞错了一件事。”淡淡摇头，夜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脸上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不是我们，而是我！
尊主给我们下达的命令的确是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没错。”
“你？”
嘴巴忍不住地张开，看着眼前并不强壮，甚至显得有些瘦弱的灰发男子，德丽莎心中疑惑更深了。
不是作为世界蛇的干部，而只是以自己的身份行动吗？
没有立即接话，夜枭先是透过涤罪七雷的瞄准镜观察失去敌人后的第九律者的行动轨迹，调整了他们所乘坐的飞行艇的前进方向，才将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白发修女身上，细细打量着这位身形娇小的极东领袖。
身为极东的最高领导人，这位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并没有那种一下子就让人信服跟随的领袖气质。相反，或许是由于幼女体型的缘故，令人更多的是心生怜惜。
真搞不懂极东的那帮家伙到底是怎么推举首领的……想到天命主教的老谋深算和尊主的武力无双，夜枭心底对眼前的少女竟能成为极东领袖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趁着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在战场一线与律者作战，丽塔则和不灭之刃与极东的女武神们协调救助难民的时候, 他定下了偷袭渡鸦、劫持德丽莎的行动……可纵然计划如此，夜枭却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顺利地就得手。
倘若是天命主教或者尊主，当自己到达休伯利安舰桥的时候, 等待他的一定会是黑洞洞的枪口吧。
不, 天命主教应该会备好红茶和点心，笑眯眯地等候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至于尊主……夜枭觉得自己在开口前就会被彻底冻成冰雕。
目光注视着这位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的白发女孩，夜枭不禁有些出神。
“喂！”
见夜枭竟然敢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发呆，德丽莎心中不禁一气。
“抱歉，刚才在想些事情。”
用带着些许歉意的声音说道，夜枭反手把一根针管刺进了少女的胳膊。
“……”
感受着手臂微微的刺痛，以及体内更加深沉了几分的虚弱感，德丽莎觉得自己刚才就不应该提醒这个家伙的。
而且，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她身体里扎啊！
“放心，对于你这样的融合战士，胡狼推测出的致死量是五管，现在才不过是第二管而已。”
看出了少女的眼中的担忧，夜枭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虽然根据胡狼的预测，一管试剂已经足以让普通的融合战士失去力量了，可事关安娜的性命与自由，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一旦让德丽莎脱离自己的控制，他就再没有任何手牌能与天命和极东的怪物们抗衡了。
自己是个弱者，夜枭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这个事实。
“……这是hsn-b46血清吧？”
瞪了夜枭这个疯子一眼，德丽莎无奈叹道。
“嗯。这是世界蛇和逆熵的交易之一，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并没有对德丽莎认出试剂感到意外，夜枭平静解释道，仿佛得到这种血清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的事情一样。
“……”
已经懒得对夜枭这种语气和内容严重不符的说话方式吐槽了，德丽莎第一次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解决可可利亚那只母狐狸。
即便名义上是和逆熵的交易，可实际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能说，逆熵直到最后没有更名为世界蛇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你问我为什么要背叛组织？”
看了眼飞行艇与安娜间的距离，心中默默计算着与对方见面的时间，夜枭漫不经心似地说道。
“你不像是那种有野心的人。”
打量着眼前又开始变得散漫起来的灰发男子，德丽莎用无比确信的口吻说道。
律者是很强大的力量不错，甚至天命之所以能够屹立千年而不倒，很大程度上也是借助了天火圣裁和黑渊白花等神之键的力量。
律者、神之键、融合战士……这些东西才是天命、极东和世界蛇能够凌驾于诸国之上的根本。
对于任何一个组织而言，律者都是不逊色于核武的大杀器，一旦掌握就能极大增强自身的话语权。
可是……在这位代号夜枭的男人眼中，德丽莎丝毫看不到那种渴求力量的野心。
或者说，她根本无法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任何**。
就仿佛……对方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世界蛇吗？”
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夜枭眼中浮现几分认真。
迎着夜枭似笑非笑的目光，德丽莎只是轻轻摇头。
会加入世界蛇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极端的疯子……这是全世界难得统一的认知。
“其实理由还挺可笑的，我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一边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夜枭伸手扯开衣领露出衣物遮掩下的身体。
“世界蛇……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吗？”
眸底涌现浓浓愤怒，德丽莎咬着牙恨恨说道，哪怕她心里也清楚眼前男人与自己是敌对关系。
除去衣物遮盖后，夜枭露出的并非如何优美有型的肌肉，而是冷冰冰的机械！
作为世界蛇的干部，夜枭的身体已然是大半都被改造成了机械！
“不，虽然世界蛇的确谈不上什么仁慈，但这些东西却是我自己要求的。”
将衣服整理好，夜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自己？”
嘴巴不由张大，德丽莎开始无法理解了。
虽然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各有不同，但真的会有人喜欢机械到把自己也改造成机器吗？
“我不像你们女武神，天然就有着适应崩坏的能力。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想活下去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仿佛看穿了少女心中所想，夜枭白了德丽莎一眼，语气依旧是那般的平静，“我找过很多组织，世界蛇是唯一有这种能力的。”
“这、这样啊。”
德丽莎不禁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这样一来，你不是更不应该背叛世界蛇吗？”
明白了夜枭的话，再联想到对方此前的行动，德丽莎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难不成，夜枭已经为自己找好下家，准备跳槽了？
“安娜，曾经救过我的命。”
瞥了德丽莎一样，夜枭淡淡地道，语气中是满满的风轻云淡。
“啊？”
最关键的信息被这样告知，德丽莎一时间没有能反应过来。
“我是说，安娜·沙尼亚特，她曾经救过我一命。”
一字一顿地说道，夜枭脸上流露出难得的认真。
“啊，哦……”
终于理解了对方的话语，德丽莎脸色顿时复杂万分。
一方是世界蛇的干部，一方是天命的女武神，而且是英雄救美……不，应该是美女救英雄……等等，世界蛇干部貌似是崩坏追随者的反派定位来着。
总之，这种经典桥段已经足够熟读吼姆漫画一百零八卷的少女脑补出整整五十二卷的狗血内容了。
“可即便你让芽衣她们暂时撤退，也是救不了安娜的。人类意识和律者意识在那具身体里争夺不休，最终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让她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明白了夜枭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拯救安娜，德丽莎心中对男人的敌意瞬间消散，开始站在对方角度思考起来。
对于正常诞生的律者而言，人类意识和律者意识就如同天平两端，一方的强大必然是另一方的弱小。
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崩坏会自动寻找软弱的宿主，让律者意识能够轻易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可安娜……不知是对方过于顽强，亦或是崩坏的有意为之，第九律者体内没有一个完整意识能够控制这个躯壳，导致祂表现得和一头死士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们杀死安娜的。”
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夜枭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让步。
即便他直到最后也无法拯救安娜，但至少……他可以让自己在安娜之前倒下！
看到了夜枭暗蓝色眸中显露的坚定，德丽莎心中暗自一叹，没有再试图劝说什么。
对方已经顽固到了哪怕背叛整个世界都要站在安娜身边，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唯一能祈求的，就是对方真的能够唤醒安娜的意识了。
“放心，我不会带着你一起去见安娜的。等快接近安娜的时候，我会设置飞行艇自动返航的。”
像是看出了德丽莎的心情，夜枭轻声说道，语气中是少有的温柔。
哪怕心中相信安娜能够像雷电芽衣等人一样战胜崩坏，但他也不会拿其他人的性命当赌注。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代价都由他一人承担就好。
“如果芽衣她们提前赶到，我会为你争取一些时间的。”
不禁有些错愕，德丽莎轻声地叹道。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给安娜一个机会的。
以人类意志驾驭律者之力，绝不会、也不应该只是芽衣等人的特例！
听到德丽莎的回答，夜枭微微一愣。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个人能成为极东的最高领袖了。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夜枭只是轻轻摇了下头，目光看向了飞行艇的主屏幕。
安娜，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看着投影屏幕中宛若机器人待机一般静静站立在空地上的黑裙少女，夜枭眸里掠过一丝钢铁般的坚定与棉花似的柔和。
第一百六十章 理由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相
太虚山。
青影掠动，扯落片片树叶被急卷的风浪撕碎成无数，温蒂手中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长线向第八律者斩去。
对于真正的极速来说，任何的花哨都只是画蛇添足，最简单直接的一剑便足以蕴含下所有的杀机。
电光石火之间，律者手腕一转，握住长剑猛然上提，才堪堪挡下了少女饱含杀意的一刀。
轰！
刀刃与长剑激烈对撞，冰蓝色的剑身瞬间被压制紧贴在了律者的手臂之上，令樱发少女的身体也止不住地向后退去，双足在地面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
“这把剑……”
目光落在识之律者手中的冰蓝色长剑上，温蒂眼中闪过一阵失神。
没有错过这个破绽，律者手上长剑一转，顺着刀刃往温蒂滑去，寒光熠熠的剑刃直逼少女雪白纤细的颈项。
眸中剑刃迅速放大，温蒂上半身猛地一折，双腿顺势向前滑去，才勉强躲过这迅如风雷的一剑。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一柄支配之键。”一击未能得手，律者也没有追击的意思，长剑向上一抛在空中化作一枚金色戒指，落下时又变为了冰蓝色的长剑被少女挽了个剑花握在了手中，“怎么样，羡慕吗？”
轻笑着说道，律者脸上是满满的得意笑容, 宛若一个向伙伴们炫耀新玩具的小女孩一般。
“你没有资格使用它！”
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温蒂眉宇间满是压抑到极点的怒意。
作为数量足足有一千把的量产型神之键, 支配之键虽然不是什么极为珍贵的宝物, 但识之律者手中的这一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时至今日, 她依然还记得绯玉丸在被明羽求婚时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喜和兴奋。
虽然无法确切知道绯玉丸当时的心情，可温蒂相信, 那种令人铭记一生的幸福和满足应该是与她得到誓约时一般无二的。
即便明羽给她的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但哪怕是有人拿黑渊白花这样的神之键与温蒂交换，少女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然而, 就是这样一件弥足珍贵的宝物，绯玉丸竟然会把它交给识之律者！？
第一次，温蒂心中对绯玉丸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愤怒。
那个家伙，到底把明羽对她的感情当成什么了！？
“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可还轮不到你来评论。”眉头一挑，律者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挑衅的弧度，“还是说, 你心里不平衡了？
毕竟, 羽大哥送给某人的, 只不过是人类哄骗自己的玩具罢了。”
一边说着，少女将长剑重新化作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还无比得意地向温蒂扬了扬：“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手上的那个破烂好看多了？”
纵然没有哪怕一颗珠宝玉石的点缀，但魂钢本身的独特质感便已经足够不凡, 再配上那样式古朴的繁复花纹, 以及神明所亲自施与的祝福，任何人都能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的珍贵。
单论价值来说, 即便温蒂手上的戒指也是明羽精挑细选的佳品, 但和神之键显然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哎呀！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孕妇呢！”看出了温蒂心底那将要喷涌而出的勃然怒火，少女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般, 小手轻轻放在了嘴巴上惊呼说道，“不要生气嘛，这样对孩子可是很不好的哦～”
砰砰砰——
被识之律者阴阳怪气的话语彻底激怒, 温蒂背后青色双翼猛然张开，风之律者的权能催动到极限让少女身体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仅留下一长串的音爆巨响。
没有任何的加速过程，温蒂便已然突破了音障！
或许在长距离转移中，空之律者和雷之律者的权能会更占优势。但在这咫尺之间, 绝没有人可以在速度上超越风之律者。
这, 就是独属于风之律者的极速！
好快！
心中暗叹一声，少女紧紧握住了手中散发着森森寒意的支配之键剑柄，挥剑迎上了温蒂直面而来的一刀。
轰！
澹青的刀锋与冰蓝的剑刃一触即分，恐怖的冲击却顺着剑柄向上直震得少女虎口发麻。
一定会让你为刚才的言行后悔的！
刀剑相错之间，看着温蒂那如深谷幽潭般沉静的碧绿色瞳孔，少女无比清晰地读懂了其中蕴含的雷霆怒火。
面对风之律者的盛怒，少女只是嘴角微扬，香舌一吐，勾起的红色眸子没有丝毫的惧怕。
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见到了识之律者的嚣张，温蒂不由闭上眼长长地吐了口气，本就极快的速度再次提高一个层次。
消失了？
看着突然空旷起来了的视野，少女不禁一愣。
“呃……”
但下一瞬，右手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却令少女忍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也让她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位风之律者的速度，竟然快到了连她都无法反应过来的程度！
空气骤然扭曲，宛若忽地置身于暴风眼内了一般，少女眼中所见再无半点太虚山景色，唯有撕碎一切的狂风怒浪，刺骨的冰冷锋芒紧贴肌肤令她有种被人拿着刀刃在皮肤划过的错觉。
不，这并不是什么错觉！
对于这场由刀刃组成的风暴而言，哪怕是再轻柔的微风也能瞬间化作夺人性命的利刃。
一时之间，少女竟分不清与自己交手的到底是温蒂一人，还是这无处不在的风暴。
肉眼已经完全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踪迹，少女只能凭借直觉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希冀能够为自己挡下更多的攻击。
砰砰砰砰砰——
长剑划过空气，立即响起一连串的金铁交击声, 但更多的攻击却是撕破律者的防御直接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轻薄如风的刀刃在少女肌肤上迅速划过, 飞溅起一抔抔的血色，很快便将澹青的风暴染上一层黄昏似的红。
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是一瞬，又或许是数刻, 狂舞的剑刃风暴忽地戛然而止, 冰蓝色的长剑从少女手中急速飞出，深深刺入了一旁的大地之中，缺口遍布的剑身微颤着发出阵阵轻细剑鸣，宛若将死的鸟儿所发出的婉转哀啼。
当然，与支配之键相比，作为主要打击对象的识之律者要远比一柄剑凄惨得多。
精心束起的长发被迫披散开来，垂落在脸颊的两侧末梢满是血污，浑身衣物也变得破破烂烂，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皮肤。无数道肉眼可见的伤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体各处，汩汩流出的鲜血让少女已然成为一个血人，四肢处更是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疮，从**层面瓦解了识之律者再度反抗的可能，也令骄傲的神之使徒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你所做的最为愚蠢的事情，就是胆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瞥了眼识之律者的惨状，温蒂冷冷地道，眸中没有丝毫怜悯。
以识之律者掌控意识的权能，倘若对方真要拖住自己，那她还真没有什么好手段。
但不知这位律者脑子里到底犯了什么病，竟然以真身出现在了她面前，而且还在她的雷区里来回蹦跶，仿佛生怕她会手下留情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不能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位识之律者，那她就真的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现在告诉我，绯玉丸她到底在哪里！？”
短刀抵在了律者的下巴上，以刀尖将对方的脑袋挑起几分，温蒂用无比冰冷的语气质问道。
“哼哈哈哈～”
刀刃加身，自己的生死完全取决于对方的一念之间，少女所做的却是放声大笑。
这阵笑声是如此地用力，以至于少女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令那锋锐的刀尖刺入肌肤，嫣红的液体顺着刃口向下滑落，撞在地面发出一道无比清晰的“滴答”声。
看着律者抬起头后露出的那张与绯玉丸一般无二的脸庞，温蒂心底不禁有些不安，脸上却还没有丝毫动容：“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放弃伪装，试图干扰我的感知吗！？”
“哈哈哈哈哈～”
笑声愈发失控，少女颤抖着站起身来，虚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短刀的刀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地将刀尖下压抵在自己的心口处。
“你干什么！”
冷声喝道，温蒂试图将短刀抽回，却只觉得短刀仿佛被一双铁钳狠狠钳住一般，怎么也无法成功。
“伪装？干扰？”冷笑着说道，少女下巴微扬露出一个无比轻蔑的表情来，丝毫不在乎被刀刃割破的手掌所传来的钻心剧痛，反而还拖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不断向前，让温蒂的短刀不偏不倚地刺入自己胸前，“你到现在还不肯正视这一切吗！？”
“正视什么？我可没有在逃避！”
义正词严地大声喝道，温蒂眼中的慌乱却无法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手掌清楚地感受到了那顺着短刀传来的规律颤动，温蒂知道自己的刀尖已经抵在识之律者的心脏上，只需轻轻一个用力就能夺去对方的生命，结束这场由第八律者引发的灾难。
可……明明知道这一点，温蒂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反而还被对方逼得不断后退，仿佛被人拿刀指着心脏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在和你的战斗里，我可是一丁点都没有使用识之律者的权能哦，温蒂姐姐～”微笑着说道，少女看向温蒂的眼神里满是柔和，仿佛对方真的是她的姐姐一样，“那把支配之键也好，这具身体也罢，全部、全部……都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哦～”
脚步继续向前，周围一根根冰刺兀然拔地而起，不断升高向着中央合拢，宛若某种史前巨兽即将闭合的血盆大口，誓要把落入其中的猎物撕成粉碎。
视线捕捉到了那一根根升高合拢的巨大冰刺，温蒂瞳孔忍不住地收缩，呼吸也瞬间变得粗重，像是目睹了某位早已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般。
没有借助神之键的力量，即意味着控制寒冰是属于律者本身的权能。可很显然，这绝不在识之律者的权柄范围之内。
而据她所知，除却卡斯兰娜家族和冰之律者外，这个世界上还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有且仅有一个……
“绯玉丸……她一直都在这里哦！”
用力握住短刀向自己的心脏刺了刺，识之律者微笑着揭露了这个事实。
哐当！
瞳孔猛然震颤，温蒂手中的双刀失去控制摔落在地，碰撞着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下一瞬，识之律者周身迅速涌现浓浓黑雾，仿佛一头饥饿多时的猛虎z咆哮着将失神的少女彻底吞没。
那从琪亚娜手中夺来的静谧宝石，终于在此刻展现了其全部的威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星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在乎学园长的安危？”
看着自己身旁的最强女武神，芽衣眸里掠过一丝诧色。
在天命之战里，对方可是和奥托一起，为了获得空之律者的力量而将整个世界都置于险地的人。
她实在难以想象，幽兰黛尔竟会听从夜枭的威胁，放弃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第九律者。
“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啊。”
没有解释奥托对自己的欺瞒，幽兰黛尔打笑着说道，试图缓解两人中间的微妙气氛。
可看到少女眼中那丝毫没有消减的惊讶和暗藏的警惕后，她便知道自己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她们之间所隔着的厚重障壁，绝非一两次合作就能轻易抵消的。
“你真的打算听那个夜枭的话，一直在这儿呆着吗？”
右手拇指在天殛之钥的刀柄上来回摩挲，芽衣试探着问道。
即便夜枭答应过在得到第九律者后就会释放德丽莎，但一想到世界蛇的斑斑劣迹，她还是做不到将学园长的安危寄托到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
与其指望世界蛇会信守承诺，她还不如许愿奥托是个好人呢。
少女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剑！
“你有什么办法吗？”
听出了芽衣意有所指，幽兰黛尔也单刀直入地问道，没有丝毫的含糊。
为了德丽莎的安全，她可以暂时放弃与律者作战，但这并不意味她就是一个会乖乖听从对方威胁的人。
“我能感受到，那个夜枭是通过一种电磁波来定位我们的。而如果使用雷之律者的权能，我可以制造出我们一直停留在这里的假象。”
掌心之中雷光闪现，芽衣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虽然还不知道涤罪七雷的存在, 但作为雷之律者，她对于电磁一类的东西有着天然的敏感。
“我明白了, 德丽莎就交给我吧。”一瞬间理解了芽衣的计划, 幽兰黛尔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笑容来, 手中黑渊白花重重拄地，“我一定, 会把德丽莎平安无事地带回来的！”
并不清楚德丽莎已经和夜枭结成了短暂的同盟，天命最强的女武神如是承诺道。
看着金发少女脸上的阳光笑容，芽衣脑海中不由闪过某个白发笨蛋的身影, 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嗯，一切就拜托给你了，天命最强的女武神。”
…………
“好了，就到这里吧。”
距离第九律者还有数百米的时候, 夜枭操控着飞行艇缓缓降落。
“诶？这样就行了吗？”
看了眼周围的废墟景象，再看看视野尽头只剩下了一个小点的黑裙少女，德丽莎显得有些惊讶。
“嗯, 这样就够了。剩下的路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点了点头, 夜枭用平静而认真的语气说道。
或许是看出了他们没有威胁的缘故，即便发现了飞行艇的靠近, 第九律者依然静静待在了原地, 没有半点要向他们发动进攻的意思，让夜枭胸膛里那颗躁动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这样一来的话，与安娜的交流就有可能了。
想到这一点，夜枭心底不禁涌现丝丝喜悦。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安娜面前, 他可不希望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律者直接灭杀。
自己是个弱者，在律者这样的怪物面前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夜枭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一点。
“接下来，我会让飞行艇自动返航的。”
轻声地道, 夜枭给了身旁人质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即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砰！
哪怕第九律者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 但律者周身自带的强重力场还是打了个夜枭一个措手不及, 让他没有能潇洒落地而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将脑袋伸出看着狠狠摔了个狗啃泥的世界蛇干部，德丽莎眼中浮现明显担忧：“喂！你没事吧？”
连这种五米不到的高度都会摔倒, 对方竟然还能攻陷休伯利安的指挥部？
深刻意识到了眼前男人的弱小，德丽莎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感到了几分羞愧。
没有说话, 夜枭只是自顾自地爬起身来背对着少女挥了挥手，便拖着自己脆弱不堪的身体向第九律者的位置迈动了步子。
虽然只是数百米的距离, 但夜枭走得却很慢。
即便是对于身体经过机械改造的世界蛇干部来说, 律者基于本能释放出的强重力场依然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行动之间, 男人身上的零件因强重力而挤压在一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不时还有几个螺丝和铁块迸溅而出，飞落陷入了泥土之中。
以凡人之躯想要面见神的使徒，自然得付出谮越的代价。
但纵然如此，男人前进的脚步却没有片刻的停滞。
哪怕路途再怎么艰辛，他也始终坚定不移地前进着，宛若朝圣的苦修士一般。
透过舷窗看着夜枭缓慢却坚决的背影，德丽莎不觉愣住了。
既能狡诈大胆到孤身劫持休伯利安，又能愚昧倔强到一人独面第九律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第一次，她心底如此真切地希望夜枭能够唤醒安娜·沙尼亚特的意识，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得偿所愿。
但可惜，这似乎终究只是一个过分的奢望。
唰！
耳边破风声忽地响起，还不等夜枭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便忽觉视野开始旋转，然后就是布满建筑残块的废墟焦土闯入了他的眼帘。
“原来……是这样啊……”
用尽全力地抬起头来，夜枭向自己失去了知觉的下半身看去，只见依旧伫立的双腿和腰腹后方赫然是一尊如死神般手持镰刀的银色幻灵。
从泥土中一跃而起，身着苍骑士的女武神镰刀高举，狠狠劈向了停泊中的飞行艇。
“丽、丽塔？”
看着突然出现的丽塔，德丽莎不由惊呆了。
难道，从得知她被夜枭劫持的那一刻起，丽塔就埋伏在了这里？
不单单要瞒过所有人以及第九律者的注意，还要计算出飞行艇的行进路线和停泊位置，甚至得不在乎脏污地躲藏在泥土之中……而这所有的一切，丽塔竟只花了几十分钟便全部完成了！
轰！
魂钢材质的镰刀毫不费力地便撕开了飞行艇的舱门, 一向注重仪表的女仆甚至来不及整理脸上沾染的污泥，就一把将惊愕中的白发修女抱在了怀里。
“抱歉，德丽莎大人，是丽塔来晚了。”手掌在苍骑士上抹了抹, 丽塔用干净许多的手掌揉了揉白发少女的脑袋，脸上挤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来, “不过，能看到德丽莎大人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见到女仆脸庞上的温柔笑容，德丽莎不禁有些发愣。
虽然她一直很讨厌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家伙，觉得丽塔只是将笑容当作一种武器来使用，可这一次，她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这个曾毫不留情袭击圣芙蕾雅，带走琪亚娜的坏女人，竟然在为她的平安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迎着女仆温柔慈爱的目光，德丽莎终于回过了神来，忙开口问道：“丽塔，你怎么来了！？”
即便她已经不打算追究过去的恩怨了，可她心底却也并不希望在此时看到对方。
目光看向了不远处被白银之月拦腰斩作两截的夜枭，德丽莎心情兀然复杂万分。
从立场上来说，作为人质的她是应该怨恨夜枭的。对方不仅袭击了休伯利安，还打乱了她对于第九律者的讨伐计划，将整个世界都置于了险地之中。
可在理解了夜枭之后，她对这个男人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相反，她还真切地希望对方可以达成目的，唤醒安娜的意识。
为此，她甚至愿意去说服幽兰黛尔！
但……白银之月的一刀彻底粉碎了这个可能。
顺着德丽莎的目光看去，丽塔也看到了不再动弹的夜枭，以及因为她的现身而重新活动起来的第九律者。
瞥了眼天际迅速飞驰而来的蓝色流星，和更远处轰然作响的璀璨雷光，丽塔紧紧握住了手中的蓝色镰刀，把白发少女牢牢护在了身后：“放心吧，德丽莎大人，在幽兰黛尔大人和芽衣小姐赶到之前，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您的。”
哪怕，这需要让她付出生命的昂贵代价！
心中暗暗发誓道，丽塔扭头向德丽莎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幽兰黛尔那样的最强女武神，没有能够战胜一切的强大力量，可至少……她还有着为了保护他人而付出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丽塔……”
看出了女仆眼中的决意，德丽莎再一次失神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斥责生生咽了回去。
即便她很不满对方的擅自行动，可面对一位愿意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少女，她又能怎么办呢？
“安娜……”
同样注意到了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正朝这边赶来，夜枭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牢牢钉在了进入战斗状态的黑裙少女身上。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啊！
差一点，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能走到安娜面前了……
视野不断变得模糊，无穷无尽的不甘在夜枭心底喷涌而出，化作洪流冲刷着他的整个胸膛。
[想要拯救她吗……]
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仿佛自虚空中传来的话语却深刻地印在了夜枭的脑海之中。
“想……”
嘴唇蠕动着，夜枭从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中挤出力量来说道。
由于另一位s级女武神的出现，感受到威胁的安娜已经重新选择了战斗。可不管她能否战胜丽塔·洛丝薇瑟，等到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赶来之时，最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
在认真起来的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面前，只有一位律者力量的安娜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选择劫持德丽莎。
不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拯救安娜，他都在所不惜！
[记住，你的愿望……]
仿佛是听到了夜枭的回答一般，虚空中的存在也随即作出反应。
灵魂不断升高，夜枭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破了**的束缚，直接触碰到了宇宙深处某颗亘古长存的星星。
灵魂不断下降，夜枭又觉得自己像是连同**一起沉降，陷入了无法测量的深渊之中。
升华，凝结……灵魂中最为本真的力量被萃取而出，化作了一枚璀璨无比的瑰丽宝石。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了一股不逊色于律者的强大崩坏能波动从本应死去的夜枭身上散发而出，德丽莎不由得呆住了。
而于此同时，仿佛是与地面的夜枭相呼应一般，蔚蓝色的晴空之中忽现一颗星辰闪耀，那薄如蛋壳的银色护罩也旋即浮现无数裂纹。
以旧秩序的崩毁为代价，一颗新星开始在这个世界闪耀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掩饰的目的
狂风涌动，一道青色倩影猛然从黑雾之中冲出，打破了死之律者号称能腐蚀一切的黑雾牢笼。
看着眼前这多少有些违背常理的一幕，樱发少女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因为那个孩子吧？真是个碍事的家伙。”瞥了眼空中仅仅只是喘息急促了些许的温蒂，律者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目光在少女不见多少变化的小腹上停留数秒，“无视规则的力量……你在往世乐土里能够战胜凯文也是因为这个吧。”
哪怕还没有完全降生，但作为神祇的后裔，这个孩子依旧在向世界展现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你到底把绯玉丸怎么样了！？”
密布着黑色斑点的青色双翼陡然一震，温蒂手中双刀再度凝现，向着识之律者冷声喝道，深谷幽潭般的眸子里满是沉静的愠怒。
原本她以为绯玉丸和第八律者只是普通的同谋关系，可现实却远比少女想象的更加糟糕。
第八律者的存在形式，和以往任何一位律者都截然不同。
无需以人类的灵魂为媒介，崩坏的第八使徒竟然直接就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何三大组织几乎将世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能找到第八律者的踪迹，仿佛对方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在一个律者的有心庇护下，谁又能找到另一位只存在于精神领域的律者呢？
“说我把她怎么样了……温蒂姐姐可真是过分啊。”不紧不慢地向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击飞的支配之键走去，少女身上的伤痕一一消失，血迹斑斑的肌肤也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光洁玉润，“我只是满足了她的愿望，让她能够和心爱的羽大哥一直在一起而已。”
“这就是你困住明羽的方法吗！？”
手中双刀紧握，温蒂咬着牙喝道，背后不禁一阵发冷。
作为一位神祇，明羽对于危险的敏感绝对是远超常人的。
但一个由爱织就的牢笼，一个不含丝毫恶意的陷阱，却足以骗过神明的感知，让他能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
“想要驯养一头雄鹰，就得折断它自由翱翔的翅膀。想要拥有一位神明，就得粉碎祂赖以腾飞的规则。”将刺入泥土之中的长剑拔起，少女的声音飘渺而轻忽，仿佛从宇宙的最深处响起一般，“在这个世界迎来最终的毁灭之前，他们会共同度过一个无始无终的美梦。”
“当然，如果温蒂姐姐也想加入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哦～”
挽了个剑花甩尽剑身上沾染的污泥，少女微笑着说道，轻轻眯起的血红色眸子里满是秋水般的柔和。
“你……”
银牙紧咬，温蒂双眸大睁，脸上的怒意已无法再有丝毫的掩饰。
“呵呵……”看到温蒂那气到说不出话的模样，少女却是忍不住地轻笑出声，“说起来，温蒂姐姐应该还没见识过，这具身体真正的潜力吧？”
目光顺着冰蓝色的长剑缓缓上移，少女一改先前有恃无恐的讥讽，如鹰般锐利逼人的视线落在了温蒂身上，一头樱花似的飘逸长发无风自动，逐渐化作了火焰般的赤红。
唰！
少女身形瞬间消失，再度出现时便已是温蒂的身前，腰腹一转手中长剑带动着全身力量向风之律者斩去。
好快！
心中暗叹一声，温蒂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双刀迅速交错横在身前挡住了这极速一剑。
但纵使跟上了识之律者的速度，温蒂却还是小瞧了对方的力量。
轰！
长剑上的恐怖力量骤然爆发，一瞬间就把温蒂抬起的双刀压下，也将少女的身体从空中狠狠击落，惊起一道陨石撞地般的巨响，一时无数尘土飞扬。
已经能如此熟练地运用静谧宝石的力量吗……看了眼自己左肩上无比醒目的黑色剑痕，温蒂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能够在武器上附加死之律者的黑雾，却不损害武器本身，足以证明识之律者对静谧宝石能力的开发已到了一个相当之高的程度。
而且，过去在塑造这具身躯时，明羽纵然保留了外貌上的一致，却还是出于私心往内在的基因中参杂了各式各样优秀且危险的因子。
在绯玉丸手中时，这些危险因子还大多处于休眠状态。甚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少女终其一生都不会有激活它们的时候。
可现在……毋庸置疑，在得到静谧宝石，拥有了自如控制基因的能力后，识之律者已经打开了沉睡在这具身体中的巨大宝库。
对于静谧宝石来说，识之律者不一定是最佳的适格者。可对于识之律者而言，静谧宝石却绝对是最好用的工具。
感受着手臂残存的酸麻，温蒂心中忍不住地抱怨起了明羽当时的多此一举。
既然不想让绯玉丸战斗，就不要给她的身体增加那么多能力啊！
“温蒂姐姐，在和我的战斗里发呆，可是有点过分了哦～”
一声轻笑荡漾开来，却是识之律者穿破尘雾闪至了温蒂身前，冰蓝色的长剑撕裂空气向少女眼睛极速刺去。
脑袋急忙一侧勉强避开这一剑，温蒂右手短刀斜撩而上斩向了律者胸前。
砰！
毫不费力地侧身躲开一刀，少女却没料到温蒂紧随其后的一记旋踢，猝不及防下被击中后退数步。
“真不愧是温蒂姐姐啊，竟然还能想到这一招。”
左手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少女微笑着道，眸底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你就只会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吗！”
双刀紧握横在了身前，温蒂冷声喝道，没有因对方的称赞而有丝毫的懈怠。
“无聊？温蒂姐姐竟然是这么以为的吗？”
轻声叹道，少女脸上无可抑制地流露出浓浓失落来，仿佛被温蒂的话伤透了心一般。
但旋即，还不等温蒂表示什么，少女脸上的沮丧就转为了肃然的认真：“那么，这个呢？”
话音落下，少女身形也同时消失。
铿！
温蒂右手短刀一格，金铁之声兀然传荡开来，随后才是一柄压着刀身划过少女肩膀的冰蓝色长剑显现而出。
“瞬尘！？”
一眼认出了律者招式的名称，温蒂眸中忍不住地闪过一丝惊讶。
“开剑式·瞬尘，太虚二十一式中最快的一剑。如何？”
眉头一扬，少女得意洋洋地问道，宛若一个向伙伴们炫耀新衣服的小女孩。
“……”
薄唇紧抿，温蒂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识之律者，没有作出哪怕一句的回答。
深刻意识到了绯玉丸与识之律者合作的紧密程度，即便对方掏出侵蚀之键来她也不会再感到丝毫的惊讶了。
“切！不说就算了，那就请温蒂姐姐用自己的身体来好好体会吧。”
轻噫一声，少女本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手中长剑由开剑转为化剑向温蒂斩去。
太虚剑形共分四形二十一式，这本是常人研习数十年都难以掌握的高深技巧，此刻在少女手中却如吃饭喝水般信手拈来，没有丝毫的滞涩，一时令温蒂只剩下了防守之势。
曾经，为了能够让绯玉丸迅速掌握新生的躯体，明羽为其安排了大量的战斗训练，甚至亲自下场传授格斗技巧。奈何少女本身资质不足，导致进展实在过于缓慢，才令这一计划逐渐被搁置。
可如今，在由识之律者主导了身体之后，过去积淀在这具躯体里的战斗经验也终于被彻底激发。
恐怕即便是明羽也不会料到，本意只是如广播体操一般为了强身健体而设置的战斗训练，竟会以这种方式开花结果。
“唔……”
一边竭力抵御着识之律者的进攻，看着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温蒂心中也不由暗暗着急了起来。
不仅激发了这具身体的所有潜能，更完美吸收了明羽曾教给绯玉丸的战斗技巧，这令她甚至有种面对明羽的错觉。
但纵使是与明羽对战，作为曾经天命最具才能的女武神之一，又经受了往世乐土的历练，少女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哪怕她在之前的战斗里消耗了不小的力量。可是……
“哎呀，哪怕到了现在，温蒂姐姐也还是不愿意使出全力吗？”
一剑快似一剑地向温蒂攻去，少女轻笑着道，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
“啰嗦！”
疾声喝道，温蒂右手短刀荡开律者攻来的一剑，左手一刀刺向了对方胸口。
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少女反而上前几分，主动撞上了温蒂的刀口。
“卑鄙！”
冷着脸骂道，温蒂急忙变招躲开律者的要害，却被对方抓住破绽反手一剑斩来，于是左肩再度添上一道崭新剑痕。
“继续使用这种犹豫不决的剑，说不定温蒂姐姐会因此死在我手上哦～”
将长剑举至嘴边，少女香舌伸出舔了舔了其上沾染的殷红液体，脸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来。
“……”
银牙紧咬，温蒂眸中是无可抑制的愠怒，口中却说不出任何的反驳来。
无法对这具本属于绯玉丸的身体下杀手，甚至还被识之律者利用这一点大占便宜，这才是她会陷入如此境地的真正原因！
哪怕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只会陷入败局，可温蒂却还是做不到对识之律者痛下杀手。
少女心底明白，绯玉丸之所以会选择同识之律者合作，共同设下这样一个欺世之局，她是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的。
倘若不是她在绯玉丸和明羽之间横插一脚，还先一步怀上属于明羽的孩子，对方也不至于放弃一切商量的可能，彻彻底底地倒向崩坏。
面对占用了绯玉丸身体的识之律者，面对与绯玉丸性命关联在了一起的识之律者，她又如何能够全力以赴，做到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斩杀呢？
既无法下定决心斩杀识之律者，也不可能任由对方继续嚣张下去，温蒂脑中万千思绪急转，试图寻找出一个打破僵局的办法。
“不过倘若真的不小心杀死了温蒂姐姐，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毕竟，她可是做梦都想证明自己比温蒂姐姐更优秀呢～”
轻笑说道，少女再度向温蒂挥剑攻去。
“呵！”冷笑一声，温蒂双刀交错将刺来的冰蓝色长剑夹住，“如果真的想杀死我，你为什么不使用侵蚀之键呢？”
哪怕并不是专门为了战斗而设计的神之键，地藏御魂也绝对要比区区的支配之键更加强大。
“我倒是觉得，这把支配之键就已经杀死温蒂姐姐了呢。”
用力下压将温蒂逼退几步，少女微笑着道，红宝石般的眸子里满是从容不迫的挑衅。
“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无法使用侵蚀之键吗？”
迎着律者充满压迫力的眼神，温蒂毫不退让地直视了回去，嘴角上扬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哦？温蒂姐姐这么肯定吗？”
柳眉一扬，少女轻笑着问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
“我说过，你所做的最为愚蠢的事情，就是敢于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从律者脸上看到破绽，温蒂脸上笑容却是不变，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以你的能力，明明只适合躲在幕后，却偏偏要站到台前来。
而你之所以会这么做，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你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恐怕不仅仅是侵蚀之键，你连识之律者的权能都已经无法使用了！”
哪怕有绯玉丸的协助，想要制造出一个能困住神明的梦境，依然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足以消耗掉一位律者全部的力量了。
“温蒂姐姐也太小看我了吧？人家只是觉得，如果仅仅是在后面看着你们无助挣扎的话，未免有些太过无趣了。”少女嘴角不禁勾起，像是被温蒂的猜测逗笑了一般，声音也带上了丝丝的嘲讽意味，“而且，说到权能，温蒂姐姐忘了之前的幻境吗？”
“和意识权柄有关的东西，在这座太虚山里可不只有你的权能啊！但自从那场红雾之后，你就再没有使用那种能力了，是因为羽渡尘的羽毛已经用尽了吧？”
笑着问道，温蒂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儿的迟疑。
“更何况，你明明袭击了琪亚娜，夺取了她的静谧宝石，为何不趁机将空之律者的核心一同拿下呢？”踏前一步，手上双刀用力将律者逼退些许，温蒂的声音里充满了进攻意味，“总不可能，是你看不上空之律者的力量吧？”
“比起让那个笨蛋这么简单地就死去，温蒂姐姐不觉得欣赏一出狗咬狗更有意思吗？”
脸上轻笑不改，少女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宛若一位端坐于王座之上观赏着戏剧表演的女王一般。
“不！是因为那时的你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琪亚娜！”
高声喝道，温蒂面庞上是一副确凿无疑的表情。
尽管不曾亲眼目睹识之律者对琪亚娜的袭击，但她能够肯定，对方一定没有与琪亚娜正面战斗过。
“呼～”长长吐了口气，少女的表情不禁有些崩坏，“温蒂姐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吗！？”
“看来，我全都猜对了啊。”终于从对方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温蒂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么，让我来继续猜猜，你如此费尽心机都要隐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是因为，你害怕我会找到明羽！”
不等识之律者开口，温蒂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仿佛一位斩出绝杀一剑的剑客。
直到现在，温蒂才真正确定了识之律者的意图。既不是为了杀死她，也不是为了夺取其他律者的核心增强自己的力量。
从始自终，对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阻止她们唤醒明羽！
而除此之外，袭击琪亚娜，分离她和符华，试图与她正面对决……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和掩饰而已。
对方想要的，就是让明羽一直停留于梦境之中，直至崩坏再度降临，世界行至终焉。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终于撕破了所有的伪装，律者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气急败坏来，浑身黑雾暴涌而出，欲要将眼前的青发少女吞噬殆尽。
“这种事情，你说了可不算！”
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温蒂仍残留着腐蚀痕迹的青色双翼陡然一震，数道仿佛能贯通天地的巨大风暴顿时在太虚山中肆虐开来，将无数林木、石块刮起卷向天空。
既然无法找到明羽的确切位置，那她就整座太虚山都掀起来！
“你——”
见温蒂开始动用起了风之律者的权柄，识之律者也不敢再有丝毫的留手，一道无比圣洁的莹白光辉从少女手掌之中冉冉升起，令太虚山中的植被顿时开始疯长、连接，最终凝成了一尊数百米高的木巨人。
甫一出现，巨人双手便深深刺入了风暴之中，猛然一个发力就将风暴彻底撕碎化作万千风旋飞散开来。
可纵然撕碎了一道风暴，剩余三道风暴却依然在太虚山中肆虐，大有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势头。
砰！
就在一场巨人与风暴的战斗即将打响之际，天空忽地一颗新星闪耀，银白色的纤薄护罩猛然浮现无数裂纹。
“什么！？”
风暴不由一顿，温蒂双眸大睁，脸上露出无可抑制的惊骇来。
明羽留下的屏障，竟然……碎了？
一想到崩坏再度降临的末世图景，少女心中顿时一片大乱。
轰！
但还不等温蒂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道银色光柱兀然从太虚山某处激射而出，像是要贯穿星辰般直直冲向了云霄，而一座巨大无比的银色宫殿也缓缓自光柱凝现而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偶
“丽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一道蓝色彗星猛然坠地，却是幽兰黛尔终于赶至，一边向一旁的女仆出声问道，一边用满是警惕的目光看向了第九律者身前的……人偶？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偶这种东西？
看着眼前这个足有一人高，衣着外貌与人类少女相似，却又分明能看出木头质感的人偶，幽兰黛尔脸色不禁变得凝重。
在得到丽塔的传讯后, 她就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这里，却没想到要面临的竟会是这样一种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面对一次又一次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态，哪怕她是天命最强的女武神也不免为此而感到了一丝不安。
“在夜枭死后，这个人偶就从对方尸体上出现了。”轻轻摇头，丽塔眸中也满是不解，“而且从目前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
不单单是人偶，就连此前即将发动攻击的第九律者也暂时停了下来，静静地待在了人偶身后。
“第十……律者吗？”
感受到了人偶身上那远超常人的强大崩坏能，幽兰黛尔眼中掠过一丝恍然。
事到如今，她终于是明白为何第九律者会是这样一种姿态了。
并没有将毁灭文明的责任交给第九律者，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第十律者身上吗？
抬眸看了眼天空中那裂纹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的银色护罩，幽兰黛尔心底忍不住地暗暗焦急起来。
虽然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女武神的直觉告诉她，屏障的崩溃一定与第十律者的诞生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轰——
雷鸣炸响，一道赤色雷霆从天穹刺入大地，化作了一位黑发少女的身影。
“学园长，你没事吧？”
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被丽塔护在身后的德丽莎身上，芽衣急忙问道, 眸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 只是夜枭他……”
感受到了芽衣眼神中的关心，德丽莎淡淡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顺着德丽莎的视线看去，芽衣也注意到了第九律者身前的怪异人偶，脸色不由一变：“又一位律者吗？
只是，这种感觉好奇怪……”
目光细细打量有着人类少女般外貌的金发人偶，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无比别扭的能量波动，芽衣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虽然从能量强度来看，这个人偶应该是一位律者，可对方身上的崩坏能波动却令芽衣本能地感到了不适，仿佛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副将天空涂成红色、把太阳染成了蓝色的诡异画作一般。
“这个人偶身上的力量，似乎和伊莲娜的很相像。”
见芽衣也觉察到了人偶身上的异样，幽兰黛尔眉头微皱着说道。
“伊莲娜？”对这位天命现下风头正劲的红骑士的名字并不陌生，芽衣眼中涌现几分思索，“是明羽的那种‘神音’吗？”
关于明羽通过普罗米修斯学园推广起来的力量体系，芽衣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那是明羽的权柄之一，也是将来世界能否彻底驱逐崩坏的关键因素。
看了眼天空那已近乎支离破碎的屏障，芽衣终于理解为何其会突然碎裂了。
不管崩坏意志是如何办到的，明羽的权柄显然正在被对方不断侵蚀！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幽兰黛尔面庞布上了一层浓浓的阴云, 沉声向一旁的女仆吩咐道：“丽塔，保护好德丽莎，敌人交给我和雷电芽衣来处理。”
唯一能与崩坏直接抗衡的明羽至今还下落不明，留给她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遵命，幽兰黛尔大人。”
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没有瑕疵的笑容，丽塔恭谨回应道。
作为幽兰黛尔多年的副官，她很清楚这位天命最强女武神的实力。
缓步向着人偶走去，幽兰黛尔手中长枪一横，寒芒熠熠的枪尖斜斜指向了面前的人偶：“你，是文明的敌人吗？”
“不准，伤害安娜！”
见到了最强女武神的靠近，人偶摆出明显的防御姿态来，把黑裙少女牢牢护在了身后，宛若一头守御领地的雄狮一般。
“夜枭？”
尽管外貌已经改变，可幽兰黛尔还是听出这个声音的原主人是谁，脸上不禁显露一丝惊讶。
“现在的你，又是在为了什么而战！？”
手中天殛之钥出鞘三分，周身无数雷光闪现，芽衣沉着脸逼问道，比雷霆还要刺眼的目光笔直刺向人偶。
一边等待着第十律者的回答，芽衣身体下屈，右手紧紧握住天殛之钥的刀柄，摆出一个居合的架势来，以便随时都能向敌人发动进攻。
虽然作为世界蛇的干部，夜枭应该不至于如此快就被崩坏腐蚀心智。可一想到对方那偷袭休伯利安、劫持德丽莎的疯狂举动，少女心底对于对方会为人类而战顿时便没了信心。
倘若夜枭是保持着理智倒向崩坏的，那他能够造成的破会绝对要比第九律者严重得多！
“我说过，我不准你们伤害安娜！”
大声吼道，人偶体内的崩坏能不断高涨，恐怖的威势直接化作阵阵冲击波扩散开来。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有交流的可能了。”
无视了迎面而来的冲击波，幽兰黛尔轻轻一叹，月魄装甲随即缓缓褪去，一套崭新的金色战甲取而代之覆盖在了少女身上。
第十律者已经出现，即便不知道崩坏还有没有其他后手，但如今的她已没有任何保留实力的必要了。
以最快速度击溃敌人，减小崩坏对于屏障的冲击，让那道屏障尽可能地支撑长久一些，便是她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感受到了幽兰黛尔心中的决意，看着金发人偶以及祂身后安静无比的黑裙少女，德丽莎眼中不由复杂万分。
不知安娜是认出了人偶就是夜枭所化，亦或只是因为两人都是律者的缘故，夜枭也算是如愿来到安娜面前了，尽管其中过程却是颇多曲折。
但与她最初设想的，夜枭唤醒安娜意识的美好结局相比，如今可谓是最为糟糕的局面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终等待安娜和夜枭的只有死亡这唯一的结局……纵然是她，也绝无将其更改的可能！
“不准，你们伤害安娜！”
大声喝道，人偶体内的崩坏能波动攀升至顶峰，一条一人大小的空间裂缝自第九律者身后兀然张开，迅速扩大想要将两位律者吞噬进去。
“别想逃！”
顾不得思考第十律者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芽衣天殛之钥猛然出鞘，连带着少女的身体一同化作一道惊天霹雳向人偶斩去，欲要把人偶和空间裂缝一起劈成粉碎。
滋～
空间裂缝扩张的速度忽地加快数倍，宛若一张大开的巨口将两位律者与攻来的芽衣一齐吞没了进去，转瞬又彻底闭合消弭不见。
“芽衣！”
双眸顿时大睁，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废墟焦土，崩坏能探测器上也再显示不出任何的律者级崩坏能波动，德丽莎脸上爬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芽衣，就这么消失了？
没有继续发呆，德丽莎很快回过了神来，期盼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最强女武神：“幽兰黛尔，你能追踪到芽衣的位置吗？”
“很抱歉……”
迎着少女饱含期待的视线，幽兰黛尔脸色不禁一黯。
虽然星锚的力量让她能够在量子之海里行动自如，可面对眼前这种无比陌生的空间力量，星锚也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事到如今，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雷电芽衣能够战胜敌人平安归来了。
“放心吧，德丽莎大人，芽衣小姐可是很坚强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看出了德丽莎心中的失落，丽塔柔声安慰道。
“谢谢。”感受到了丽塔话语中的关心，德丽莎低声地道，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迅速振作起来，“丽塔，立即联系休伯利安，这次的崩坏……”
嗡——
还不等德丽莎完全说完，一道通讯提示音便忽然响起，打断了少女的发言。
“姬子？她不是和布洛妮娅一起去了北美吗？”
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来，德丽莎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开了通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梦醒
阳光，沙滩。
潮湿的海风从远处吹拂而至，送来了阵阵的鸟鸣，也驱散了炎炎夏日的燥热。
“真美啊！”
看着蔚蓝天幕中变幻莫测的大团白云，不时还有一只海鸥从空中滑过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白线，明羽不由得出声赞叹道。
“嗯……”
嘴唇轻抿应和道，绯玉丸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银发男子, 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了那广阔无垠的碧蓝天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一瞬间空旷了起来。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金色的沙滩……这些本都是无比平常的事物，但在此时此刻，恰到好处的组合却令它们一同构成了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再加上还有自己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吗！？
注视着明羽俊朗刚毅的面部线条，手指在那头仿若镀上了一层星辉的银色长发上梳理、缠绕，少女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心底的喜悦如被春雨滋润的湖面般荡漾开来。
“美丽得，好像一个梦……”
轻声说道，明羽握住了少女在自己头发上捣乱的小手，眼中的柔和渐渐冻结成了厚厚的冰湖。
愣愣看着明羽眸中的冰冷，绯玉丸嘴巴控制不住地张大，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羽大哥，你……发现了？”
用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喑哑声音说道，少女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宛若从天堂直接跌落地狱。
“毕竟，这一切都太过完美了……”
坐起身来打量着这个梦幻世界，明羽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当想捡贝壳时，翻滚的海浪会将最美丽的贝壳送到他们的脚边。
打算冲浪的话，海风和浪涛会变成最适宜的模样。
口渴想喝椰汁了，随手打落的椰子就会有着最为甘甜的汁液……
哪怕只是随意的一个小念头，这个世界也会朝着他们所希冀的方向发展，以此来满足他们的全部期望。
“呜……”
听见竟然是这一方面露出了破绽, 绯玉丸不禁垂下了脑袋。
她只想着如何编织一个足够美妙的梦境让明羽沉迷其中，却忘了过于完美反而会失去真实性。
而对于一位神祇来说，只要这个幻境中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就足以令他觉察到一切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识之律者才没有不自量力到亲自动手。
一个本就虚假的幻境，倘若连最为重要的女主角都是伪造的，那祂就纯粹是在找死了。
“你是不想让这次的相处留下遗憾吧？”
看着少女低头不语的模样，明羽忍不住捏了捏女孩精致小巧的琼鼻。
“我……”明白了对方并未真正责怪自己，绯玉丸鼻头不由一酸，眼眶瞬间湿润，整个人顿时靠在了男人怀里，“我不想让羽大哥走！”
她没有温蒂那样的崇高责任感，做不到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一切。
在她的心底，明羽就是这世间最为珍贵之物！
倘若必须在世界和明羽之间做一个抉择，那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整个世界，哪怕这样会有无数人因为她的选择而失去生命！
但是，只要明羽的生命能够因此而得到延续，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双手会沾染多少血腥，即便明羽在得知真相后会疏离她也无所谓。
为了保护明羽，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轻轻拥住了少女的身体，感受着女孩娇躯的柔软与颤抖，明羽知道绯玉丸已经知晓了全部，也深刻体会到了对方那股愿意为了自己而舍弃一切的决意。
“但，那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长长一叹，明羽手掌在女孩那头如丝绸般顺滑的樱色长发上不住抚摸，试图缓解对方的心绪。
哪怕知道了绯玉丸无论如何也不想同自己分离的心情，也感受到了对方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可明羽是不可能放任少女将这个世界推向灭亡的。
他喜爱着这个世界，喜爱着那些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而战斗的女武神们，也喜爱着她们所喜爱的更多的人。
为了能让温蒂和绯玉丸生活在一个没有崩坏的世界，为了让那些曾发生过的悲剧不再重演，他愿意独自走向那虚数深处的神座。
“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声音变得哽咽，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少女眼中夺眶而出，将男人的胸膛打湿，“可我就是不想让羽大哥离开！”
明羽会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自己，这是她早就明白的事情。
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对方的意志，她才会选择与识之律者联合，设下这样一个陷阱。
只要她能够抢在明羽发觉前引发全面崩坏，造成世界毁灭的既定事实，对方就会失去登临神座的基点，从而不得不留在现实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世界毁灭既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可对于一位神明而言，世界的破灭无非就是换了根栖枝罢了。
世界泡，量子之海，亦或是其他平行世界……以明羽的能力，他何处会去不了？
能自由翱翔于虚数和量子的鸟儿，是绝不会因为一枚树叶的凋落而陷入绝境的。
“唉……”长叹一声，明羽将少女眼角的泪珠轻柔拭去，直直看着女孩泪眼婆娑的双眸，“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向你承诺什么了，可我向你保证，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好吗？”
听见明羽的请求，明白了自己已无力更改这一切，可绯玉丸却依旧紧紧拥着明羽，脑袋深深埋在了对方怀里。
“一会儿，再给我一小会儿就够了……”
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少女脸颊在男人胸膛上轻轻摩挲着，像是要将这份触感刻入自己的骨髓深处一般。
“……”
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明羽用尽全力轻轻抱住了怀中的少女，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一样，既不愿有丝毫的放手，却又担心会用力过度让其受到丁点儿损伤。
在两人沉默的相拥中，蓝色的天穹碎裂崩塌，金黄的沙滩也开始崩解坠落，露出这方世界原本的虚无黑暗来。
我爱你！
幻梦的最后，少女忽地抬起头来，嘴唇微微翕动，将心底最炽烈的爱意无言诉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火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符华的战斗都不禁停了下来，琪亚娜愣愣地看着太虚山中发生的一切，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先是四道几乎要横扫一切的龙卷飓风，然后是树木疯长凝结成一个巨人，最后又是破碎的屏障和突现的银色宫殿，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将她彻底给搞懵了。
而且，她还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 那股让树木疯狂生长的力量正是来源于她的静谧宝石。
但是，如果夺走她宝石的识之律者正在与温蒂战斗，那么眼前的这一位是……
“你真的是班长？”
双眸忍不住瞪大，琪亚娜大叫着问道，脸上流露丝丝惊讶。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不由得长叹口气，符华眼中涌现深深无奈。
明明她都已经不止一次地解释过了, 可琪亚娜却始终一个劲儿地不肯放过她。
“那个混蛋律者！”
咬牙切齿地说道，琪亚娜拳头紧握, 身躯不住颤抖, 因失血过多而显得煞白的脸蛋也不禁因愤怒和自责而有些泛红。
被识之律者偷袭了两次，甚至还因此失去了静谧宝石险些死掉，她怎么可能会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符华？
可当她终于明白一切时，被同符华的战斗消耗了大量力量的她已没有再与识之律者作战的能力了。
看到琪亚娜的这副模样，符华心中不由一叹。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会在那片羽毛的幻境中遇见琪亚娜了。
借由操纵意识的能力去玩弄人心，识之律者远比她想象得要更加棘手！
“走吧，琪亚娜，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望着那与飓风缠斗在了一起的木巨人，符华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嗯！”
郑重点头，琪亚娜眸底涌现如火战意。
即便消耗大半力量的她们未必能在温蒂与识之律者的战斗中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可正如符华所说的那样，她们又怎么可能选择坐以待毙呢！？
至少，她无法接受战斗失败的理由可能会是自己的缺席。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帮助也好，她们也必须尽到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
“可恶！”看着银色光柱浮现的巨大宫殿，识之律者忍不住地低声骂道, 左手紧紧捂住了胸口, 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神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
“收手吧，羽大哥已经醒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带着一声幽幽的叹息，绯玉丸的话语在律者的脑海深处响起。
倘若有机会的话，她并不在乎用世上所有人的性命来换取明羽一个人的延续。可一旦这个可能破灭，她也绝不会站在明羽的对立面。
如果不能使对方留下，那就至少让明羽离开时能够更加从容一些。
“闭嘴！”右手长剑在身前猛然一挥，像是要刺破某个不存在的幻影一般，律者精致的面容扭曲成一个狰狞模样，“这种事情，我才不在乎呢！
我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
抬头仰望着头顶那几乎占据小半个天空的银色宫殿，律者眸底涌现一缕无比炽烈的**与贪婪。
“看来，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回来了呢。”
注意到了识之律者的异样，隐约猜到什么的温蒂微笑着说道。
“呵！那又如何！？”没有否认这一点，律者只是冷笑一声，高傲的红色眸子里满是讥讽，“你可别忘了，事情可就是因为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犯下的错误会由她自己来承担，但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并未替绯玉丸推卸什么，温蒂看了眼天空那座自己曾去过不止一次的银色宫殿，心中不由一叹。
如此毫不吝惜地使用力量，明羽能够停留在现实的时间是必然会大大缩短的，而崩坏所带来的威胁之沉重也由此可见一斑。
将脑海中有些发散的思绪收敛，温蒂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摇摇头轻声地道：“束手就擒吧，识之律者，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哪怕强占了静谧宝石的力量，可一旦等明羽或人类三大组织腾出手来，等待识之律者的就只有失败这唯一的结局。
“做梦！”破口大骂道，律者将体内捣乱的声音强行压下，看向温蒂的眼神里已是近乎沸腾的杀意，“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碍事的家伙！如果不是你们的话，羽大哥他怎么会……怎么会……”
急促喘息着，胸口的起伏骤然加剧，少女背后如渊如海般的黑雾狂涌而出，将整座太虚山都染上了一层死寂的色彩。
“……”
意识到识之律者即将发动殊死一击，温蒂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即便她的实力很强，可面对拥有两颗律者核心的识之律者，她也很难拥有留手的余裕。
一个稍有不慎，恐怕连她自己都会陨落于此。
但倘若真的全力出手，那绯玉丸……
“尽情战斗吧，我会在你身边的。”
心底不断挣扎时，一道声音忽地在少女耳边响起。
“明羽？”
心下一惊，温蒂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银色宫殿之中，而她一直心念的男人赫然就在自己面前。
“抱歉，让你受苦了。”
理了理少女有些凌乱的鬓发，手指轻轻抚过女孩身上留下的腐蚀痕迹，明羽眸中满是心疼。
“没什么的。”迎着明羽无比柔和的目光，温蒂只是轻轻摇头，身为女武神的她早就习惯受伤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一脸紧张地问道，温蒂看向明羽的眼神里尽是担忧。
即便明羽能将她唤来此处已经说明了什么，可她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感到担心，害怕对方会出什么意外。
“我没事的。”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明羽轻声地道，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倒是你……太虚山的情况我已经全部知道，这个也是时候给你了。”
一边说着，明羽手掌摊开，一枚国际象棋棋子般的东西正静静躺在了男人掌心之中，宛若一柄小巧的权杖，顶端的红色宝石散出太阳般的灼热来。
“这个是……炎之律者的核心？”看着明羽手心中的红色棋子，温蒂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没有第一时间接下，“但感觉又不太像的样子。”
“和炎之律者的核心差不多。非要解释的话，这应该是虚数权柄的一部分。”将少女的惊讶收在眼底，明羽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但在大多数时候，你可以认为这二者就是同一件东西。”
毕竟，无论是这枚棋子，亦或是炎之律者的核心，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罢了。
“我大概理解了。”点了点头，温蒂将棋子紧紧握在了手中，长长吐了口气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我会用它去战胜识之律者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微笑着说道，明羽俯下头去在少女额间留下轻轻的吻。
感受到了额头传来的柔软触感，温蒂视野再次一变，眼前已然恢复成了太虚山的阴霾。
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炽热，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并非错觉，温蒂不由长长地吐了口气，将象征炎之律者权柄的棋子收入了体内。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识之律者！”
大声喝道，温蒂手中双刀一合，刀柄相对的两把短刀刀身不断延伸、生长，最终化作了一张青色的长弓。
手指捻住了狂风凝就的弓弦将其拉成一个满月，一线火光忽地自少女指尖流泻而出，迅速蔓延凝成了一枚炽烈如火的红色箭矢。
从温蒂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炽热，识之律者瞬间明白了是明羽在出手，眼中不禁涌现强烈的嫉妒与怒火。
“可恶！给我……去死啊！”
怒声大喝，识之律者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如长鲸吸水般将全部黑雾吸纳容入，令整个剑身彻底染作漆黑，仿佛宇宙深处最沉重的绝望。
长剑一挥，识之律者身随剑动，与长剑共同化作了一道黑色流光向温蒂急刺而去。
看着眼中迅速放大的黑色，温蒂左眼轻闭，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中的这一箭上。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温蒂终于知道为何明羽会说炎之律者的核心与红色棋子只是“差不多”的关系了。
倘若说炎之律者的核心是用崩坏能扭曲物理规则，最终引发高温的话，那这枚棋子就是直接制造高温，完全无视了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
没有经过真正的对比，很难说这两种力量孰强孰弱。但很显然的是，明羽正愈发地成为如崩坏意志那样能改写规则的神祇。
右眼继续睁大，温蒂的注意力进一步地提高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汇入了箭矢之中。
而于此同时，少女也终于看到了她一直寻找的目标。
在一片灰白的世界中，识之律者体内那独属于律者核心的光芒是如此的醒目，绯玉丸的冰蓝，静谧宝石的幽蓝，以及……识之律者权柄的绯红！
嗖！
一声轻响，炽烈如火的箭矢终于离弦，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赤红华光向识之律者飞驰而去。
轰！
箭矢与长剑瞬间相撞，如同迥异的两条河流骤然交汇在了一处，能量的洪流不断冲撞、融合、飞溅，恐怖的冲击波扩散肆虐，将方圆十余千米的范围纷纷化作炽热的死寂。
“滚开！”
庞大的崩坏能从虚数空间流泻而至，再通过律者的身体涌入黑色长剑之中，象征死亡的黑雾疯狂扩散弥漫，侵蚀着那一支火焰箭矢。
黑雾渗透下，箭矢上的火焰逐渐熄灭，由原本的明亮开始变得黯淡，宛若一颗即将死去的太阳。
但看着眼前愈发灰暗的箭矢，识之律者的脸色却是忍不住地一变。
她能感觉到，与黑雾施加的影响相比，这枚箭矢黯淡得似乎有些过快了。几乎只是弹指间，标枪大小的箭矢就凝缩成了正常尺寸，如同……一根绷紧的弦。
而弦在绷紧到了极致之后，自然是要松开的。
“爆！”
一声轻喝，黯淡的箭矢忽然璀璨到了极致，像是将自己所有的能量在一瞬间彻底引爆一般。但令人惊异的是，如此恐怖的能量却并未有丝毫的扩散，而是更加凝练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
作为风之律者，即便获得了等同于炎之律者的权柄，可温蒂在这枚箭矢上所附加的从来都不单单只有炽焰的力量。
在这道璀璨无比的火线下，识之律者的一切阻挡都等同虚设，狂暴无匹的力量摧枯拉朽地将少女手中的长剑击得粉碎，并毫无阻滞地贯穿了律者的身体，甚至还在其背后的山岳上留下了一个逐渐扩大的通道，令人能从中看到一轮灰色晦暗的天穹。
“啊……失败了啊……”
逐渐散去的黑雾中，看着自己那颗如熄灭烟尘般随风消逝的核心，识之律者低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无力的身体顺从重力急速坠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生
呼啸风声中，少女顿觉身体的下坠骤然停止，喧嚣的风声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你啊……”
惊讶睁开眼睛，看着映入眼帘的恢弘神殿，以及面前将自己紧紧抱在了怀里的银发男子，少女声音里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没有说话，明羽只是一手按在了女孩的胸口, 掌间淡淡荧光泛起催动着少女体内的静谧宝石开始修复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
即便温蒂已经尽可能地将力量收束，但那源自炎之律者的恐怖破坏力依旧足以将这具身体的全部机能都摧毁殆尽了。
而他既然会选择将那份力量交给温蒂，自然也做好了在关键时候救下绯玉丸的准备。
“羽大哥……”
一声轻唤响起，樱发少女有些透明的身形在一旁忽然显现。
在现实世界里，两人共有着同一具身体。可在这座介乎于精神与现实之间的神殿里，绯玉丸和识之律者却不难做到同时出现。
“呵！你们赢了。”
看了眼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孩, 识之律者冷笑着道，脸上满是讥讽以及……嫉妒。
“识之律者……”
看着躺在明羽怀中已是弥留之际的识之律者, 绯玉丸樱唇紧抿, 脸上表情复杂万分。
真要计较起来，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她和识之律者一起搞出来的，可最终付出代价的却只有对方一人。
“为什么……”仿佛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识之律者用虚弱但满是不甘的声音说道，手掌颤巍巍地伸出抚摸着明羽的脸颊，“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啊……”
“……”
听到识之律者的诉说，绯玉丸只是目光低垂沉默着。
作为与识之律者长久共生在一起的存在，她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谎。
倘若将诞生之初的识之律者比作一张白纸，那如今这张纸上满满的都是属于她的色彩，涂满了她对于明羽的爱。
也正是因为继承了她对明羽的爱，识之律者制造的幻境才能瞒过明羽的感知。
与她相同，识之律者对明羽也是不含丝毫恶意的。
“不！你那只是贪婪！”没有将律者的手掌拍开，但明羽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真正的爱从来都不是占有，而是给予！但这一点, 你从始自终都不曾明白。”
哪怕他能从识之律者身上感受到无比炽烈的爱，可对方想要的却是将他据为己有，如同驯养宠物一般的完全占有！
虽然绯玉丸和识之律者都做了相同的事情，但绯玉丸希望的是他能够以如今的人格活下去，而识之律者却只是为了拥有他。
“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感受到了明羽视线中的冷意，识之律者用虚弱的声音认真反驳道。
“所以才说你不明白啊。”
看着眼前无比倔强的少女，明羽不由得长声一叹。
或者更应该说，识之律者根本没有机会去明白这一点。
她从降临到这个世界起，所面对的就是绯玉丸那过于炽烈的感情，完全没有挣脱的力量就彻底沦陷在了其中。
听到明羽的话，识之律者黯淡的红色眸子里涌现几分思索，但又很快散去：“无法理解，我也不想去理解了……”
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理解了。
最重要的律者核心被温蒂的攻击彻底粉碎，如今的她就仿佛一片被狂风扯落枝头的枯叶，停留于此的每一秒都是过分的奢侈。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还是想让你抱我一下。”
两只手伸出轻轻勾住了明羽的脖颈，识之律者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请求道。
作为一位从爱中诞生的律者，即便是虚假的东西，甚至只有一秒钟也好，她也希望能体会一下那种被人深深爱着的感觉，那种能让绯玉丸不惜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美好。
“……”
没有回答，明羽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绯玉丸。
哪怕是同一具身体，哪怕识之律者看上去确实可怜，但他唯一在乎依然只有绯玉丸的看法。
“没关系的，羽大哥。”面对明羽探询的目光，绯玉丸只是柔柔一笑，“就当是，代替我向她道个别吧。”
虽然立场相对，但她对这位识之律者却并没有多少厌恶。
亦或者说，对于这位从她的情感与记忆里诞生的识之律者，少女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如果她没有被自己内心的情感所歪曲，或许她们两人都会有一个不同于此的结局。
“永别了，识……不，绯狱丸。”
轻轻抱住了怀中已没有半点儿力气的红发女孩，明羽犹豫一番还是选择了将那个名字交给对方。
好不容易降生在了这个世界，倘若连名字都没有地死去，那也不免太可怜了些。
至少在对方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愿意给予这份仁慈。
“这……就是……爱吗……”用仿佛一出口就会消散在空气中的微弱声音说道，少女眼睛已经无力地闭阖上去，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呢……羽大哥……”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少女也似乎终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手臂瘫软着离开明羽身体落在了地上。
静静看着两人的相拥，感受到了识之律者……不，应该说是绯狱丸的离去，绯玉丸并未让明羽立即松开。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明羽强行出手干预这一切，躺在地上的人也会有自己的一份。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没有让绯玉丸等待太久，明羽将少女已经修复完全的身体放倒，让对方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羽大哥，对不起……”
跪坐在了明羽身边，绯玉丸垂下脑袋低声说道。
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这一切终究是由她而起的，她不能、也不应该逃避这一份责任。
“以后会让你弥补这次错误的，但现在……”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明羽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只有先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有赎罪的机会，不是吗？”
说罢，明羽左手一个虚张，一柄黑红色的太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侵蚀之键？”
惊讶叫道，绯玉丸眼中涌现几分不解。
“嗯，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去做了。”
一边说着，明羽右手向着侵蚀之键轻轻一招，无数淡蓝色光点顿时从太刀中浮现而出，令原本神光内蕴的神之键迅速黯淡下去。
“这些东西……好熟悉的感觉……”
看着这些梦幻般的淡蓝色光点，绯玉丸立即感受到了它们传来的那股亲切感，仿佛她与这些东西本就是一体的一般。
“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你的灵魂。”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心中所想，明羽叹息着解释道。
“我的……灵魂？”
呢喃着重复道，绯玉丸的嘴巴忍不住地张大。
“嗯。灵魂与虚数权柄的结合，这才是律者核心的本质。”把手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的侵蚀之键扔在一旁，明羽一边轻声解释道，一边将灵魂光点与精神体的绯玉丸一同打入了少女体内，“这样一来，你就能完全掌控身体了。”
而且，也不必担心识之律者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了……
看着眼前少女的身体因灵魂的归位而重新出现生机活力，赤红的长发恢复成原本樱花似的粉色，明羽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侵蚀之键完成后，作为侵蚀之律者的绯玉丸就应该是死去了的，留存于世的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
在北美洲那一次的逆转时间，纵然明羽强行将绯玉丸的灵魂从时间的缝隙里摄取了回来，但依旧只能算是一丝残魂，少女的大部分灵魂仍以律者核心的姿态沉淀在了侵蚀之键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绯玉丸的体内才留有大量的空隙，给了崩坏意志以可乘之机，让识之律者得以从中诞生。
与时间的法则类似，灵魂的消逝本也是一个不可违逆的过程，任谁也无法更改。
唯有掌握着神祇力量的明羽，才能无视规则将其强行逆转，可这仍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尤其是他现在还同时承担着阻止崩坏的压力。
明羽本以为，这件事可以晚一点再去做，甚至绯玉丸最终能够凭借自身力量掌控躯体。
但可惜的是，崩坏却没有放过这丁点的破绽。
倾尽全力帮助少女理顺体内有些混乱的灵魂，明羽的银色长发无风自动，星辰般的光辉在每一根发丝上不断闪现，如渊似狱的恐怖神威肆意倾泻开来。
良久，明羽身上的力量终于慢慢收敛，少女苍白如纸的脸庞出现几抹血色，修长睫毛颤动着打开眼帘，一对秋水剪就的澄澈蓝眸泛着令人心醉的柔和眼波。
“羽大哥！”
紧紧抱住了眼前的银发男子，绯玉丸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既是大劫之后的庆幸，也是灵魂终于完满的充实。
“嗯，欢迎回来。”
同样拥住了怀里的樱发女孩，明羽手掌在少女丝绸般柔顺的樱色长发上不住抚摸，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
…………
太虚山中，看着绯玉丸备受摧残的身体在蒙蒙银光中恢复如初，一头妖异红发也变回了原本的樱色，温蒂虚弱不堪的脸上也不由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来。
再抵抗不住体内深处涌现的疲惫，温蒂背后布满腐蚀黑斑的青色双翼化作无数光点瞬间消散，双眸闭合身体向着前方兀然栽倒下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证明
识之律者事件结束六小时后，极东最高议事厅。
目光扫过了会议桌上来自三大组织的各位代表，感受着弥漫在众人上空的沉重气氛，德丽莎不由得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在会议开始之前，让我们首先总结一下三处战场上的成果。
在北美战场上，布洛妮娅和伊莲娜·卡斯兰娜成功阻击了崩坏兽大军的脚步。在珊瑚岛战场, 幽兰黛尔和雷电芽衣也逼退了代号为星之律者的安娜和第十律者夜枭。而在太虚山，温蒂和琪亚娜破坏了识之律者的阴谋，并将其讨伐。
但是……”
说到这儿，德丽莎不禁一顿，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红发女武神。
感受到了德丽莎的视线，姬子忍不住地一叹, 脸色兀然凝重许多，无奈开口：“在取得胜利之余, 我们也同样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即便不计算平民和女武神的伤亡, 理之律者失踪、雷之律者失踪、风之律者重伤、空之律者重伤……而与之相对的，她们成功讨伐的律者仅有识之律者一位，星之律者安娜和第十律者夜枭都在天命两位s级女武神的眼皮底下成功逃离，甚至还带走了雷电芽衣！？
这哪里能算是胜利？？
分明就是一场惨败！！
几乎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人类对于崩坏的优势局面就急转直下，瞬间落入了惨不忍睹的劣势。
天命和世界蛇暂且不提，极东在短时间内是很难集结起能够对抗崩坏的战力了。
脑海中闪过人偶突然出现袭击布洛妮娅的景象，姬子拳头紧握，深深的自责不禁涌上心头。
而更让人感到难堪的是，第十律者明明已经出现两次，还带走了人类侧的两名律者，可她们却连对方的权能是什么都还搞不清楚！
与绝对的强大相比，这种无法探测的神秘无疑要更加令人感到恐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次的攻击会以何种形式到来。
无比压抑的气氛中，这场作战会议在没有取得任何实质进展的情况下便匆匆结束了。
哪怕在座都是三大组织的精英，但在敌人情报约等于无的状况下，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等待而已。
值得庆幸的是, 虽然各组织之间都存在着或大或小的摩擦, 可在人类共同的敌人面前，大家都很理智地保持了克制，就连脾气素来火爆的特斯拉博士也对世界蛇的干部代表保留了最基本的礼貌，没有用泰坦机甲将对方直接轰出去。
在缔结下情报共享的同盟协约后，众人纷纷散去，本就宽阔的议事厅迅速显得空旷起来。
“绯玉丸。”出声叫住了打算离去的樱发少女，德丽莎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来，“明羽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会议上并未如何提及，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羽被崩坏彻底拖住才是她们整个战局中最为失败的地方。
在终焉还未降临之前，能够自由行动的明羽就如同一张王炸，有着任何人都难以媲美的战场统御力。
可以说，即便三大组织不出动一兵一卒，单凭明羽一人也足以解决除终焉外的所有律者了，不管对方的权能究竟是什么。
所谓神明，就是这样一种丝毫不讲道理的存在！
但如今，她们已然失去了能够依仗的神祇，唯有依靠自己的拳头来对抗能力未知的强大敌人。
“羽大哥那边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既然他没有再联系我们，那就表明事情仍在掌控之中吧。”
向德丽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绯玉丸轻声解释道。
尽管绯玉丸笑容柔和，可若仔细看去，却不难从少女眉间发现那藏着的一丝忧愁。
明羽不联系她们，同样也意味对方没有联系她们的余力。
“唉……”
明白了当前情况之严重，德丽莎不禁长长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深深疲惫。
但或许是注意到了绯玉丸的情绪，又或者是意识到了自己所肩负的领袖职责，德丽莎脸上竭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放心吧，明羽很强的。过去那么多艰难险阻他都一一克服了，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的。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吓我们一大跳了。”
“嗯，一定会的。”
微笑着说道，绯玉丸表情却是行尸走肉般的冰冷僵硬。
与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德丽莎不同，知晓明羽本质的少女很清楚，不论明羽是否能成功抵御崩坏的这次入侵，对方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了。
在毫无保留地使用力量后，明羽要对抗的敌人已不单单是崩坏意志，还有那来自虚数之树的强烈呼唤。
那位于虚数深处的神之座，正愈发迫切地渴求其主人的归位！
“识之律者的事件中你也辛苦了，早点儿去休息吧。”
感受到了绯玉丸心底的失落，德丽莎柔声劝道。
听到德丽莎的话，绯玉丸脸颊一红，目光不由自主地低垂了下去。
根据明羽的提议，她在向德丽莎等人汇报情况时隐瞒了识之律者的真相，将自己形容成了一个被识之律者用来威胁明羽的人质。
认真计较起来，这并不能算是一个毫无瑕疵的“事实”，甚至可以说是处处存在破绽。
但符华和琪亚娜都不曾见过识之律者的真面目，少数知情人之一的温蒂又处于昏迷状态，能够反驳这一点的识之律者也已经魂飞魄散，再加上绯玉丸的特殊身份，德丽莎等人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
毕竟，只要识之律者被消灭讨伐，无法再对文明造成一丝损害，那么真相如何其实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学园长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轻声回应道，绯玉丸向着一旁的姬子微微颔首，起身往议事厅外走去。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已经接连出现三位律者了啊……”
把议事厅紧闭的窗户打开，有些贪婪地呼吸着从窗外冲入的新鲜空气，姬子声音里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哪怕不算上半年前诞生的识之律者，今天也是有两位律者降临了。
无可否认，从第一律者诞生起，律者降临的速度就在不断加快。但即便如此，短短一天内诞生两位律者依然是值得震惊的事情。
“而且不仅仅是崩坏，天命和世界蛇的态度也让人不得不在意。”
走到姬子身边，顺着前极东王牌的视线向天空看去，德丽莎沉沉叹息道。
在星之律者事件里，天命和世界蛇顺从极东固然奇怪，但却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当时的在场人员里，就属她的地位是最高了。
可即便是事情告一段落的现在，天命和世界蛇仍然是一副唯极东马首是瞻的模样，奥托和凯文更是连脸都不露一下，仿佛对崩坏完全不在乎似的。
不论以何种角度来看，这都未免太过反常了。
直觉告诉她，天命和世界蛇一定掌握着某项共同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两人舍弃一切权力和责任的秘密！
而令人尴尬的是，同为对抗崩坏的三大组织之一，她们极东对此却一无所知。
不，并非没有人知晓真相，而是所有人都在刻意瞒着她们！
望着天空那座如月盘般高悬天际的银色神殿，德丽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明羽啊明羽，直到现在你都不肯完全相信我们吗？
“好了，德丽莎，不要多想。”像是看穿了少女心中的想法一般，姬子拍了拍德丽莎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爽朗的笑来，“那孩子会有所顾虑，想必是认为我们还不够强大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应该让他看看，什么是凡人的力量！”
即便没有神明那般强大的力量，她们也绝非只会匍匐在地的蝼蚁！
黯淡的太阳渐渐落入了西边的地平线下，残余的光线争先恐后地从中奔逃而出，将半边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宛若即将死去的太阳肆意挥洒自己的鲜血一般。
然而，纵然是浸没在了这样的暮色中，高悬天际的银色神殿也没有染上丝毫昏黄，依旧是那般的一尘不染，浑身都散发着皎洁明亮的银色神光，在血色的天空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如同一团墨水里的一滴清澈那样刺眼无比。
“嗯。”
郑重点头，德丽莎眼中也升起几分倔强来。
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向那位天空之上的神祇证明，人类绝非唯有仰仗神明恩赐才能苟活的存在！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相通的心
离开议事厅，绯玉丸却并未听从德丽莎的劝告返回住宿区，而是径直穿越大半个基地前往了医院。
见到了绯玉丸的出现，医院大厅顿时一阵骚动，许多轻伤的女武神甚至还不顾自身伤势跑出来与她打招呼。
在叛离天命至长空市大战的数月间，绯玉丸一直都是作为极东的s级女武神参与到同崩坏的战斗中的。纵然时间不长，却给极东的女武神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毕竟对当时的极东而言, 绯玉丸是妥妥的王牌，重要性完全不亚于幽兰黛尔之谓天命。
即便少女日后离开极东回到了天命，可她在极东的人气却没有多少降低，甚至隐隐还有持续增加的态势。
微笑着回应一众女武神们的热情，绯玉丸好不容易才脱开身来，抵达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站在特殊医护室的门前，绯玉丸长长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有些忐忑的情绪，才缓缓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一声轻响，本就没锁的门很快打开，宽阔病房里一张白色床铺摆在中间，一位身形娇小的黑青发少女正静静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宛若睡着了一般。
“温蒂还是没有醒来吗？”
轻叹一声，绯玉丸低声问道，目光看向了病床旁坐着的红发少女。
“嗯，没有的哦。”
视线不曾从自己手中的漫画书上移开，菲尼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
见到红发少女这副仿佛对温蒂全然不关心的语气，绯玉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哪怕对方自温蒂转移到极东后就一直守在了少女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但这种态度……只能说崩坏能造物的脑回路迥异于常人了。
目光落在了白色病床中的黑青发少女身上，绯玉丸不由长长一叹，眼神兀然变得复杂。
虽然医生诊断的结果只是脱力，休息几日就能苏醒恢复，但她的心里却很清楚，温蒂到底为她付出了什么。
即便是对于一位律者而言，死之律者的黑雾也是难以承受之痛。若非那个还未降生的孩子给予了母亲一份庇佑, 温蒂的身体机能早就被腐蚀殆尽了，绝非如今一个简简单单的“脱力”就能了结。
但纵然再如何神异，没有出生的胎儿所能做到的事情依旧有限，而且强行使用力量的代价终究得是由少女自身来偿还的。其结果便是温蒂至今仍昏迷不醒。
看着少女那张柔和得甚至有些稚嫩的脸庞，苍白的面容没有多少血色，散开的头发凌乱铺在枕上，绯玉丸不禁有些恍惚，第一次深深意识到温蒂这位威名赫赫的第四律者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八的小女孩罢了。
不复平日里的精明强干，也没有战斗时的恐怖强大，此时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虚弱不堪的人类少女。
哪怕心中再如何嫉妒对方与明羽的关系，但绯玉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无法从温蒂身上挑到丝毫的错处。
这次倘若不是对方力挽狂澜，她还不知道要铸成怎样的大错呢。
轻轻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彻底打开，望着天空那轮如月盘般皎洁无比的银色神殿，绯玉丸微微有些发愣。
单从视觉效果来看，银色神殿离地面并不遥远，似乎仅仅只是几百米的距离罢了，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神殿中高高耸立的一十三根立柱。
以她如今的能力来说，不要说是几百米，即便是千里之遥, 也不过是多花些时间而已。可少女心中知道，她是永远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临神殿的。
甚至不单单是她，纵然是掌握空间权柄的琪亚娜，也不可能在得到授权之前进入神殿。
在屏障崩解消失后，这座神殿就取而代之地出现在了天空之中。而且与屏障一样，不论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里，只要轻轻抬头就能随时看到这座神殿的模样。
这座看似不远的银色神殿，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空间之中！
亦如，那个再无半点儿回音的银发男人一样……
“菲尼斯。”低声唤道，绯玉丸嘴唇轻抿，目光落在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书的红发少女身上，“对于羽大哥，你是怎么看的？”
“啊？”似乎是惊讶于绯玉丸的问题，少女抬起的脸颊上流露出丝丝茫然来，“主，就是主啊。”
虽然语气并不如何坚定强烈，可只要看到菲尼斯这对澄澈透亮的红色双眸，任何人都能明白少女是发自内心地相信这句话。
明羽就是明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显然不是绯玉丸想要的答案。
“羽大哥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担忧吗？”
手指紧紧捏住了衣服的下摆，绯玉丸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怕答应了明羽不会再阻挠，可少女心中的惶恐和害怕却并没有多少消减。她依然不愿去接受那样一个冰冷的现实。
“没有哦。”脸上绽放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来，菲尼斯语气里满是真诚，“主就是主，祂一直都会在的啊。”
“唔……”
看着少女脸上孩童似的纯真无邪，绯玉丸顿时觉得自己在对方身上寻找认同的想法简直是蠢透了。
尽管明羽曾解释说菲尼斯可以算作是他的女儿，但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神明与眷属的关系，绝对是超乎血脉亲情的存在！
就如同鱼儿不会质疑水的存在一样，作为沐浴神恩而诞生的崩坏能造物，菲尼斯是无法理解绯玉丸的复杂心情的。
对于少女而言，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恩的证明，不论明羽是否在她身边。
只要她还存在，还能够继续思考，就不会觉得明羽的注视从自己身上移开，也就会一直对明羽保持着绝对的忠诚。
也正是因为明白自己对于菲尼斯的统治力，明羽才没有将少女留在身边，而是放任对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纵然算不上是人类，明羽也希望菲尼斯能活出自己的精彩，而不是把侍奉他当作生命的唯一意义。
即便明羽清楚，身为眷属的菲尼斯一定会对此甘之如饴，甚至将其奉为无上的荣耀。
注视着菲尼斯那琉璃般纯净无暇的红色双瞳，绯玉丸心底越发烦躁了起来。
作为眷属的菲尼斯可以将明羽的登临神座视作平常，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但她做不到啊！
她只是一个凡人，只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绯玉丸紧捏衣摆的手掌松开又攥紧，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昭示着少女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压抑的沉默在病房间悄然流淌，指尖翻动书页的声音为少女粗重的喘息留下一个个注脚。
忽然，一阵陡然的喧嚣从外界响起，穿透房门钻入了静谧的病房之中。
“布洛妮娅回来了呢。”
纤细的指尖捏起漫画书页的一角没有继续翻过，菲尼斯不轻不重的声音飘荡开来，打破了房内的安静。
第一百七十章 风暴将至
通过由精英女武神们把守的走廊，绯玉丸很快便见到了病房中的布洛妮娅。
宽敞而简洁的白色房间中，身形娇小的螺旋状灰发少女倚靠坐在床头，眉宇中是散不开的凝重，本就偏白皙的肌肤如今更加显得苍白而没有血色。
“布洛妮娅怎样了？”
看了眼布洛妮娅身旁正使用静谧宝石力量为她治疗的琪亚娜，绯玉丸向先一步赶到的德丽莎等人问道。
“呼～不是很乐观。”长出口气，琪亚娜抢先答道, 指尖的圣洁荧光缓缓散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少女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使用力量对于刚拿回静谧宝石不久的她而言并不轻松，“虽然其他伤势已经治愈，但布洛妮娅体内的崩坏能侵蚀却在不断加剧，就好像……”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灰发少女, 琪亚娜嘴唇开合数次，眸底涌现几分迟疑。
“就好像什么？”
一脸紧张地问道, 希儿双手放在了胸前，手指不安地交叠纠缠。
“我一直在超负荷地使用律者权能吧。”
轻声一叹，布洛妮娅主动开口道，不急不缓的语气中是满满的笃定。
对于自己身体的情况，她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布洛妮娅……”敏锐捕捉到了少女脸上一闪而逝的黯淡，琪亚娜拳头瞬间握紧，眼中流露出无比炽烈的怒火，“那个混蛋支配律者！”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敏锐意识到了布洛妮娅身上发生的事情与最新诞生的律者有关，绯玉丸关切问道。
离开了极东的战斗序列，又没有在天命担任关键职务，她能够得到信息的渠道要远远落后于琪亚娜等人。
“布洛妮娅，还是由你来解释吧。”
拍了拍琪亚娜的手背，示意对方冷静一些，德丽莎向布洛妮娅吩咐道。
发现布洛妮娅的时候太过匆忙，即便是知道更多事情的她也需要点儿时间来梳理整个事件。
“嗯。”
微微点头，布洛妮娅没有拒绝。
目光扫过围拢在病床周围的大家，看出了众人眼神中的担忧与关心, 布洛妮娅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在被人偶袭击后，我就来到了一个名为支配剧场的异空间。
而且，芽衣姐姐也同样在那个异空间里！”
“芽衣……”
低声呼唤道，琪亚娜才刚刚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却并没有继续出言打断布洛妮娅的讲述。
看到琪亚娜的表现，一直将部分注意力留在少女身上的德丽莎心底闪过几分欣慰。
琪亚娜对于芽衣的心意她是非常清楚的。倘若是换做以前，这家伙怕是早就忍不住跳起来追问芽衣的情况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这个笨蛋侄女也终于成长一些了呢。
感受到了琪亚娜强忍的焦虑，布洛妮娅心中不由一叹，深深的无奈忍不住地翻涌而出。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给出一个安慰的回答来啊，但现实……
“在那座支配剧场里，我和芽衣姐姐遭到了无数人偶的围攻。不论我们打碎了多少个人偶，都会有更多的人偶从支配剧场的角落里钻出来。”说到这儿，布洛妮娅不由得闭上眼睛，像是努力将脑海中涌现的画面驱散一般，良久才睁开眼睛再次开口，“最后, 我在芽衣姐姐的帮助下勉强逃了出来，可芽衣姐姐……”
陌生的战场, 诡异的敌人……哪怕布洛妮娅对于战斗过程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众人依旧能从中窥见那份深沉的绝望。
而且毋庸多言，面对两个人联手都无法解决的敌人，孤身断后的芽衣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时间，难言的沉重压在了众人心头，连空气也变得沉默压抑起来。
“那布洛妮娅身上的崩坏能侵蚀……”
一边消化着布洛妮娅带来的信息，绯玉丸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一般而言，崩坏能侵蚀症状只会发生在崩坏能适应性较低或服役时间较长的女武神身上。
对于布洛妮娅这样本身崩坏能适应性极高，又经受住了理之律者核心改造的战士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才对。
听到绯玉丸的话，琪亚娜也不由抬起了头来，看向布洛妮娅的眼神里带着探询。
“正这是我接下来要对你们说的。”代替布洛妮娅做出回答的是德丽莎，往日里总是挂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小脸上满是风暴将至般的凝重，宛若下一秒就会化作如雷的骤雨，“根据爱因斯坦博士等人的推断，支配之律者的能力应该是夺取其他律者的权柄。
所以，在接下来与支配之律者的战斗里，我绝不容许你们私自行动！”
这话虽然是对绯玉丸和琪亚娜两人说的，但德丽莎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琪亚娜，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
“我不……”身体瞬间紧绷，琪亚娜用目光倔强地瞪了回去，可瞳中的坚定在德丽莎那没有丝毫商议余地的压迫视线中还是慢慢软化了下来，“我明白了……”
对于习惯使用律者能力战斗的她们而言，能够夺取律者权柄的支配之律者几乎是最糟糕的敌人。
巨大的相性差距下，她不会有丝毫的胜算！
所以，纵然心中再如何焦急，再如何忍不住地想要去救芽衣，琪亚娜都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放心吧，从布洛妮娅的情况来看，支配之律者想要的只是律者的权柄，却并不愿意承受使用律者力量的代价，芽衣她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见琪亚娜难得顺从，德丽莎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快把芽衣救出来的！”
哪怕没有琪亚娜的因素，作为圣芙蕾雅学园长的她也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学生的！
“嗯……”
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琪亚娜如霜打的茄子般嫣了下去，两条麻花辫紧紧贴在了少女的脸颊两侧，没有半点儿平日的活力。
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女变成了这幅模样，德丽莎心中暗自一叹，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知道，在将芽衣真正救出那座支配剧场之前，任何安慰都只显得苍白无力。
“布洛妮娅，你先好好休息，等爱因斯坦博士她们的研究有进展后，我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的。”
处理好了笨蛋侄女，德丽莎向布洛妮娅柔声说道，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不禁暗暗心疼。
从支配剧场逃离后，因为不确定人偶出现的条件，布洛妮娅在返回极东的路上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甚至连其他女武神都不敢联系，以至于连她也是在布洛妮娅抵达基地附近后才知晓了这一切。
阻拦北美洲崩坏兽的暴动，与支配之律者的战斗，再加上长时间的周旋转移，她都无法想象布洛妮娅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嗯，学园长再见，有需要的话立即叫我就好。”
感受着从四肢百骸翻涌而来的疲惫，布洛妮娅没有推辞德丽莎的好意。
放在床上的拳头悄然握紧，少女有些黯淡的灰色眸子里闪过狼牙般的厉色。
这一次的失败，她一定会向支配之律者亲自讨回来的。
任何胆敢伤害芽衣姐姐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接
空旷冷寂的城市街道中，一位樱发的少女静静立在了路口中央，低垂看向沥青路面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焦距，身体却在暗暗紧绷，彷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吼～～”
一阵巨吼忽然响起，如奔腾的波涛般席卷而至，激荡起少女的一头樱色发丝飞扬飘舞。
“第十五轮了……”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绯玉丸看着从四面八方狂奔急驰而来的白色兽群，眼中没有半点儿波澜。
白色巨兽有着两叁层楼般高大的恐怖体型，纵然数量不过堪堪近百，奔腾起来却有着一股军团冲锋的气势。
楼房开始摇晃，大地不断颤动，震耳欲聋的脚步巨响轰隆宛若雷鸣，无数尘土在白色兽群之后冲天而起，如同一面飘飞的战旗，诉说着这些崩坏兽的可怖。
而且即便身材庞大到几乎臃肿，但这些崩坏兽的速度却是一点儿也不慢，狂奔起来彷佛油门一踩到底的方程式赛车，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令人毫不怀疑它们下一秒就能将拦在眼前的人类少女撕成粉碎。
似乎对已经扑到眼前的崩坏兽浑然未觉，绯玉丸以左脚为圆心站定，右腿一转带动身体划了一个简短的弧，同时右手扬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震天巨鼓般的脚步轰隆中，一声脆响悠然传荡开来，随后便是肆虐凌舞的漫天飞雪，薄薄的冰霜飞速扩散蔓延，须臾间就令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寒冬，也将奔腾中的兽群纷纷冻成冰凋。
刹那间，极动转为极静，喧嚣化作死寂，整片天地顿时只剩下了一种色彩，而最近的一头崩坏兽张开的巨爪离少女的脑袋不过一掌之隔。
几若实质的寒雾弥散开来, 无数根一尺见方的巨大冰刺在空中凝结、生长, 宛若一柄柄悬于崩坏兽头顶的冰色长枪。
“去！”
低喝一声, 绯玉丸抬起的手掌重重压下。
轰～
长枪落下，摧枯拉朽地便将崩坏兽的身体穿透撕碎，苍白的硅基血肉伴着无数冰晶洒落一地。
滋～
电流般的杂音响起，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象如同严重失真的图画一样摇晃不止，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空荡荡的战斗训练室。
“呼～”
长长吐了口浊气，看着训练室地板上残留的撞击痕迹，合金材质的地面彷佛遭遇了陨石撞击般变得坑坑洼洼，绯玉丸忍不住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来。
显然，被破坏到这种程度的训练室已经无法再继续使用了。
“还是办不到吗……”
轻声叹道，少女垂下的手掌无力摊开，眸底涌现几分黯澹。
在短短叁天不到的时间里，这已经是她报废掉的第五个训练室了。
由高强度材料制成，再加上搭载有先进防御系统的训练室本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哪怕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女武神小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完全损坏。
可以说，只要不是蓄意破坏，训练室是完全能够承受得起s级女武神使用的, 但现在……
在律者的伟力面前，人类费尽心力的造物也与稚童的玩具并无多大差别。
离开训练室，没有去理会一路上女武神们的惊讶表情，绯玉丸径直向着基地某处快步走去。
不多时，她便在医院庭院中见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林木掩映的凉亭之中，一位身形小巧的少女端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一叠厚厚文件仔细读着。
黑色的过肩长发简单盘起，仅在两鬓垂落几缕青丝飘荡，一袭素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勾勒出女孩玲珑有致的身躯，裙摆微晃露出脚踝的一抹白腻很有盛夏的感觉。
“学园长不是叮嘱你要好好休息的吗。”
脚步放缓，看到温蒂手中的资料，瞥见了纸页上那分外醒目的“第十律者”字样，绯玉丸不由轻叹着劝道。
或许是由于在与识之律者的战斗中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尽管在两天前就已经苏醒，可温蒂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处于了一个难以预测的虚弱期，即便是基地内最高明的医生也无法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手掌放在了胸前，感受着胸口传来似有若无的炽热，绯玉丸至今还能清晰记得那由火焰凝就的一箭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律者核心是这个世界最为坚硬的物品，没有之一。
虽然从物理角度来看，律者核心是崩坏能的结晶体，只是纯度远高于崩坏兽体内凝结的结晶罢了。
但比崩坏能结晶更加重要的，是律者核心承载虚数权柄的这一特性！
在一个时代里，律者核心所承载的权柄是具备唯一性的，这便赋予了律者核心无法被摧毁的特性。
在物理层面上，或许可以做到将核心切割，但由于律者核心所承载的权能，它是无法被完全破坏的。
第二次崩坏期间，理之律者的核心被空之律者强行捏碎，但瓦尔特却能重塑躯体再次复活，就是因为“理之律者”这一概念并没有被摧毁。
可在太虚山那一战里，温蒂却将识之律者摧毁了。
不单单是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了识之律者，温蒂将识之律者从“存在”这一概念上完全杀死，彻底断绝了对方转移意识逃脱的可能。
这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显然不是一个律者能够拥有的，哪怕温蒂身上同时具备着两位律者的权柄。
目光落在了温蒂不见丝毫隆起的小腹上，绯玉丸仍旧难以相信对方已经将要成为一位母亲了。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抬起头，温蒂冲绯玉丸浅浅一笑，柳叶似的柔和眉梢间是钢铁般的坚定。
虽然力量没有恢复，但女武神的强烈使命感却不容许温蒂就此止步，即便此时的她能够为自己找到无数的借口。
“放心吧，如果累了的话，我会去休息的。”
彷佛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些过于强硬，温蒂微笑着补充道，视线指了指不远处趴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红发少女。
看出了温蒂的决心，绯玉丸只能暗自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太虚山一事后，她和温蒂的关系固然有所好转，但也并未到如何亲密的地步。
在明羽缺席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劝说下定决心的少女更改主意。
更何况，温蒂身边还有着菲尼斯照看呢。
身为明羽的眷属，任何人都不必怀疑菲尼斯对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关心程度。
事实上，在得知温蒂的状态后，德丽莎也曾一度考虑过是否要加强少女身边的守卫力量。
但一看到过去谁也使唤不动的菲尼斯竟然主动守在了温蒂身边，德丽莎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将本就不富裕的战力分派到了其他同样重要的地方去。
毕竟在一位黄昏级崩坏兽的面前，一支完全由a级女武神组成的精英小队也是不够看的。
有菲尼斯在，哪怕极东基地完全沦陷了，温蒂也是绝对不会有半点儿损伤的。
用姬子的话来说，能让某个吃了半年闲饭的家伙活动起来，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再去阻止就显得太蠢了。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将手上的资料放下，温蒂目光看向了面带忧色的樱发少女，眸底涌现几分疑惑。
平常这个时候，绯玉丸应该在训练室训练才对的。
“……”脸上流露几分挣扎，绯玉丸最终还是沉沉一叹，道，“这个东西，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来使用比较好……”
紧握的拳头缓缓张开，一枚如国际象棋棋子般的小巧权杖浮在了少女手心之中，顶端蓝白色的圆形宝石泛着朦胧冰雪的光泽，令整个庭院的温度瞬间大降，片片雪花从空中安静飘落。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变化的权柄
“这是……”看到绯玉丸手中的棋子状物体，温蒂不由一愣，没有立即接下，“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吧！？”
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少女的脸庞，温蒂脸色瞬间凝重。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幽幽一叹，绯玉丸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冰蓝色棋子，指尖轻轻摩挲过那泛着刺骨冷意的宝石顶端, 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惨笑容来。
事到如今，说它是冰之律者的核心已经不合适了。但虚数权柄的层面上，它却与冰之律者的核心并无多少差别。
放在其他人手中，这只是一扇链接虚数空间的门扉，是一座保藏有律者力量的宝库。可对于少女而言，它却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
在灵魂重新完整, 能够承受全部的律者权能后，明羽便将这枚蕴含着虚数权柄的钥匙交到了绯玉丸手上。
支配之键在战斗中崩毁, 侵蚀之键也因为核心消解而失去力量，于少女来说，这已是明羽留给她最后也是唯一的礼物了！
同时，也是明羽所施与她的惩戒枷锁。
不论如何开脱，绯玉丸的自私都对世界秩序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令虚数得以又一次入侵，将这个世界再次推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即便明羽可以为她扛下所有后果，但少女心中的愧疚却是唯有自己才能消除的。
而这份曾属于冰之律者的虚数权柄，便是明羽为绯玉丸准备的救赎之路。
在由崩坏意志所主导的规则之中，律者是崩坏的使徒和执行者，负责消灭文明的一切痕迹。
但当新的秩序建立时，虚数权柄的持有者自然也必须承担与之相对的使命，维持起新秩序的运转。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在这份名为赠礼的力量权柄背后，蕴含的就是这样一种无比沉重的责任。
虽然还未到最终分别的时刻，可明羽却早已为绯玉丸铺就好了未来的道路，让少女能在没有他的未来里继续前行。
“但现在，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它吧？”
强忍住心底刀割般的剧痛, 绯玉丸双眸弯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发生在温蒂身上的事情, 纵然其他人或许会摸不着头脑，但与明羽相处如此之久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目光不经意瞥向了温蒂不见半点儿隆起的小腹，绯玉丸脸上闪过一丝恍忽。
即便还未完全降临这个世界，有着神祇位格的胎儿依旧展露出了自己霸道的一面，肆意侵夺着那本该属于母亲的权柄。
纵然律者的体质远超常人，但终究还是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又如何能够负担得起孕育神明的代价？
毕竟，神明成长所需要的，可从来不是蛋白质葡萄糖之类的营养，而是来源自虚数之树的雨露！
在正常状态下能够获得的养分无法维持生长所需后，这个拥有神祇位格的孩子必然会选择吞噬温蒂拥有的虚数权柄。
倘若没有太虚山一事，这一天或许还会晚点到来。但由于温蒂在与识之律者的战斗中借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受到刺激和威胁的孩子也不再收敛自身的天性，开始凭借本能夺取一切能够掠夺的养分，以加速自己的降生。
所谓神明，就是这样一种自私理智到了极致的生命。哪怕是在意识都还未形成的当下，她仍然会本能追寻着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并毫不留情地将其掠夺。
在感到餍足之前, 这个贪婪的孩子是绝不会允许温蒂自如使用权柄的。
“有了三位律者的力量后, 你就能更快恢复力量了。”攥紧的手掌缓慢打开，绯玉丸眸底涌现几分不甘，但还是将手中的权柄递向了温蒂，“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在第十律者来袭前……”
这份冰之律者的权柄的确是明羽留给她的礼物和责任，让她能够在新世界里以秩序维系者的身份生存下去。但在这之前，最重要的却是将崩坏驱逐出这个世界！
既然如今的自己无法掌控冰之律者的力量，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力量交到合适的人手中。
很显然，能够完美驾驭风之律者权柄，又在入手炎之律者权柄后迅速掌握其能力的温蒂，就是少女所能想到的最合适人选。
更何况，在有了三位律者的权柄后，温蒂也就能够在神胎的掠夺下使用部分力量了。
即便再如何迫切地想要长大，还未降生的胎儿也是没办法将如此多的权柄一下子全部吃掉的。
绯玉丸毫不怀疑，哪怕只能动用部分力量，凭借温蒂的能力也依然可以在同第十律者的作战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成为决定胜负的一手。
而这一点，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办到的。
“你觉得，明羽他是为什么要将这份权柄给你？”
摇摇头没有接下，温蒂只是看着绯玉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听到温蒂的话，绯玉丸脸上不禁流露几分迟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明羽将权柄交到自己手上的画面，口中缓缓地道，“想给我留下一份未来的保障吧……”
低声说着，少女脸颊有些发红。
与温蒂同为明羽的身边人，可却只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羽大哥费心劳神。
“不！如果只是希望你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他是不会选择这样把权柄交给你的。”出声否定道，温蒂眸中写满了认真，“比这份顾虑更重要的，是他发自内心地相信你啊！”
“相信我？可是……”
小嘴禁不住地张大，绯玉丸脸上是分明的错愕。
虽然在将权柄交给她时，明羽的确说了不少好话，但对自身力量素来没有多少自信的少女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些话视作真实。
如果她真的有执掌虚数权柄的资质，局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倘若她能像琪亚娜曾做到的那样，在太虚山压制住识之律者的意识，温蒂也不必强行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最终导致神胎的反噬。
而且，哪怕没有任何的干扰，她也没办法自如掌控冰之律者的力量，那一个个不再开放的训练室就是这一事实的最好证明！
这样的她，又如何能让羽大哥相信！？
“掌握律者力量可从来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很多人甚至连容纳律者力量都做不到呢。能够发挥出冰之律者的力量，你已经很优秀了！”
像是看穿了少女心中所想，温蒂微笑着说道，语气认真而温柔。
虽然经过明羽改造后，虚数权柄对持有者的负担已不如律者核心那般沉重，可掌握这种权柄依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如神之键一般，虽然这种武器并不会主动伤害持有者，但想要真正驾驭仍旧是需要资格的。
纵然是天命这样的大组织，在其持有神之键的千年岁月中，也不是每段时期的神之键都有使用者。
在更多的时间里，这些留下无数传说的强大武器只是默默呆在了仓库之中，等待其下一任主人的出现。
“……”
目光在温蒂脸上细细打量着，绯玉丸眼中的狐疑散去几分。
“而且，你没发现吗？这份权柄在你手中所发挥的力量，要比它原本的能力大得多。”
看出了绯玉丸的动摇，温蒂乘胜追击道。
潜力无限的身体，堪比律者的权柄，如果单以纸面实力计算，绯玉丸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强的那一批人，连琪亚娜都得逊色几分。
只是少女此前从未拥有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一时难以适应罢了。
可一旦绯玉丸完全掌握了自身的力量，她便能迅速成长为超越s级女武神的存在。
“我……其实很强？”
无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绯玉丸茫然地呢喃出声。
虽然在极东内部，她曾一度享有过等同于s级女武神的地位，可少女心中却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一点。因为她很清楚，相比起明羽和温蒂等人来说，自己差得实在太远。
如果这样的她都有资格被称作s级女武神，那明羽和温蒂又算什么？
sss级吗？
但现在，一向只能仰望的温蒂竟然告诉她，自己其实已经有了与对方比肩的可能？
“你有看过布洛妮亚关于第十律者的报告吗？”
心知无法轻易说服绯玉丸改变以往的认知，温蒂将手中的文件向前一推，微微笑着问。
目光迅速扫过纸面上的文字，确定这份文件与自己此前看过的并无不同，绯玉丸轻轻点了下头。
即便被德丽莎下令禁止私自行动，但与第十律者有关的情报还是会送到她这儿来一份的。其中自然就包括布洛妮亚所写的报告，甚至她还多次同本人讨论过第十律者的事情。
“可是，这和第十律者又有什么关系？”
忍不住地问道，绯玉丸眼中闪过些许疑惑。
纵然她能够驾驭住这份曾属于冰之律者的权能，但面对一位如此针对律者的律者，少女心中也是没有半点儿胜算的，更何况如今的她还做不到那样的事情。
“在支配剧场的战斗里，第十律者虽然夺取了布洛妮亚理之律者的权柄，却无法对她持有的尹甸之星造成影响。”
食指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温蒂不急不缓地说道。
“在学园长她们拟定的作战计划里，幽兰黛尔会是对抗第十律者的主力。”
有些奇怪地看了温蒂一眼，绯玉丸出声解释道。
第十律者的权能无法对神之键生效，德丽莎她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在现阶段制定的作战计划里，人类侧的主要战力将不再会是琪亚娜等几位律者，而是天命的s级女武神和世界蛇的一众神之键持有者，以及三大组织都拥有的机械化部队。
“但你有想过，同样是依靠律者核心发挥力量，为何第十律者能够支配理之律者的权柄，却不能夺取尹甸之星里岩之律者的力量吗？”
看到绯玉丸的表情，温蒂没有丝毫动摇，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为什么？”
下意识地追问道，随即反应过来的绯玉丸脸颊不由一红。
这样着急地出声询问，不就证明她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吗。
“噗～”没忍住地一笑，偷瞄一眼面前女孩涨得通红的脸颊，温蒂竭力收敛表情，右手手掌摊开唤出一颗青色六棱柱状宝石和一枚赤红色棋子来，“你应该能明白它们的不同吧？”
看着眼前形态不同，却蕴含着同样恐怖力量的两枚钥匙，绯玉丸也顾不上心底的那丝羞愧，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神之键里的律者核心，就和这两块核心一样，虽然同样承载着虚数的权柄，同样能够从虚数空间汲取力量，但二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温蒂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经过明羽力量的改造后，疾疫宝石变化的不单单是外形，它使用力量的形式也已经与炎之律者核心时截然不同了。
毕竟也唯有这种形态的权柄，才能摆脱崩坏意志的影响，支撑起新世界的秩序。
同理，在这个文明纪元中诞生的律者，也是同前文明律者迥异的存在。
而这其中的差异，就是第十律者无法影响神之键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
禁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绯玉丸睁大的眸子里涌现浓浓惊骇。
先是强调第十律者无法对神之键产生影响，然后又解释明羽给她的钥匙同律者核心间的差异，少女又如何会不明白温蒂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第十律者，是无法夺取这种形式的权柄的！”
将风之律者的核心收回体内，温蒂无比自信地说道，掌心之中只剩下了一枚镶嵌着赤红色火焰宝石的棋子。
虽然从第十律者的权能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位极为克制律者的律者。但第十律者的克制对象中，显然不会包括她们两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专门克制律者，自身实力不强的第十律者，反而是被她们克制的存在才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来袭
“羽大哥，是希望由我来讨伐第十律者？”
意识到了手中这份权柄的沉重，绯玉丸双眸微睁，眼中流露些许讶然。
“还有幽兰黛尔她们。”
澹澹摇头，温蒂出声纠正道。
即便在相性上对于第十律者有优势，如今的绯玉丸也并不具备单独讨伐第十律者的力量。
虽然是拥有了第十律者无法夺取的权柄，但绯玉丸更大的作用是成为一支伏兵, 给予敌人意想不到的一击。
毕竟，就连德丽莎她们也没有觉察到她和绯玉丸手中权柄的变化，只是简单认为明羽将两枚律者核心交给了她们使用而已，更何况是第十律者呢？
而且，能群殴就绝不单挑，这可是战斗的基本常识。
不说幽兰黛尔本身的崇高责任感，德丽莎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嗯。”明白自己对于自身定位的错误认知, 绯玉丸脸颊微红的轻轻点头，眉宇间不由得染上一丝忧色，“但关于第十律者……学园长那边至今还没有什么太大进展。”
不，甚至不能说是进展，与第十律者的战争局势简直是艰辛到了令人绝望。
自珊瑚岛和北美战场初次亮相后，世界各地就频频出现了第十律者的人偶。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偶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们绝对是人类的敌人！
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里，由这些人偶发动的袭击就多达近千起，崩坏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了整个世界。
虽然单独一起袭击所造成的破坏都不严重，但如雪花般纷繁的报告堆叠在一起还是给了众人一种黑云压城的厚重和恐惧。
在袭击刚开始的时候，靠着国家力量便能轻松逼退那些人偶。可到了现在，却连训练有素的a级女武神面对第十律者的人偶都感到了吃力。
毫无疑问，这些天发动的袭击对于第十律者而言只是一场练习，用来熟悉她从另外两位律者身上掠夺的权能。
人们无法想象，倘若第十律者完全掌握了所夺取的权柄，这位本就恐怖的敌人又该会变得多么棘手！
而且由于人偶那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a级女武神也很难做到将其留下, 只有幽兰黛尔等少数强者带领下的队伍才取得了些许成绩，回收了近百枚疑似律者核心的崩坏能结晶。
可即便如此，人偶们的行动频率还是有增无减，彷佛这些损失对第十律者而言完全不值得在乎一般。
面对这样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复数体律者，习惯了与单个强敌战斗的天命和极东都感到了极大的不适应，就连世界蛇给出的战果也有些不尽人意。
“放心吧，战况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的。”
轻叹着说道，温蒂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舒缓。
“是因为特斯拉博士她们的研究吗？”
并未对温蒂的判断感到多少惊讶，绯玉丸探询着问道。
得益于幽兰黛尔等人回收的近百颗第十律者核心，三大组织的顶级科学家已经联合对第十律者展开了研究。
根据德丽莎透露的消息，不久后她们就能找到进入支配剧场的方法，对第十律者发动反攻了。
“在决战到来之前，第十律者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目光望向了天穹中静静漂浮的银白神殿，温蒂神情逐渐凝重起来，“毕竟，对方手里可是还有一位人质的啊。”
“你的意思是，第十律者会对琪亚娜下手？”
心中不由一紧，绯玉丸声音有些发颤。
“支配剧场是虚数空间的一种表现形式。如果我是第十律者的话，也一定会先将这个能随意操纵虚数空间的空之律者解决掉的。”
凉亭之中，少女幽幽的叹息声传荡开来，宛若冬日的北风忽然吹拂，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
…………
极东总部, 第三训练场附近。
“哪怕失去了理之律者的力量，布洛妮亚也依然很强呢。”
走在宽阔的甬道中，琪亚娜看着一旁身形娇小的灰发少女，忍不住地发出感叹。
“瓦尔特先生说过，理之律者传承的并非核心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一种战斗和思考的方式。”
面对同伴的夸赞，布洛妮亚只是平静解释道，脸上没有丝毫的骄傲和自满。
如果她真的够强的话，在支配剧场的时候就不用芽衣来断后了。
想到至今还生死不知的芽衣姐姐，少女心中就禁不住地隐隐作痛。
“哈哈……”像是看穿了女孩平静表情下的痛苦，琪亚娜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布洛妮亚午饭想吃什么啊？
今天训练了这么久，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一边说着，少女还叹息着揉了揉肚子，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了起来，彷佛三天没吃过饭一样。
“……咖喱吧。”
看了强作笑颜的琪亚娜一眼，布洛妮亚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放松几分。
“好耶，待会我要吃三份！”
提到食物，琪亚娜瞬间满血复活，雀跃着欢呼道。
“叫上绯玉丸一起吧。”
点了点头，布洛妮亚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澹澹的弧度来。
不论发生什么，在这个笨蛋身边总是不会缺少勇气呢。
“嗯。”对于这个提议，琪亚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顿时欣然应允，“不知道她的训练进行得怎么样……等等，这里原先是有泰坦机甲的吗？”
目光看向了甬道角落中静静伫立的深蓝色机甲，少女眼中涌现几分疑惑。
第三训练场一般都是女武神们使用的，和用来测试机甲性能的第五训练场隔了好一段距离呢。
“嗯？”
听到琪亚娜的问题，布洛妮亚的视线随即向面前的机甲扫去。
“h4039……不对，这不是我们的机甲！”
看清了泰坦机甲胸前的编号，少女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急忙大喊出声。
如果她记得不错，拥有这个编号的机甲早在三天前的北美战场中就被暴动的崩坏兽给撕碎了。
“啊？”
在琪亚娜满是不解的惊叫声里，泰坦机甲的双手迅速抬起，湛蓝色的璀璨光芒在机甲手中凝聚、闪耀，宛若两轮冉冉升起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