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背叛者的聚会
“嗯哼～”
面对明羽的话，爱莉希雅只是眉头轻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背叛者的光芒，不论在哪种地方，都是无法掩饰的。”
看着自己眼前的粉发少女，明羽微微摇头叹息，声音轻淡如风，却又沉重如山，令人无法辩驳。
“就像你一样？”
终于，爱莉希雅脸上轻佻收起，蓝色的瞳眸里流露出丝丝的锐利。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很奇怪。以终焉的力量，为何会让前文明纪元的人类逃过一劫，让他们得以留下文明的余烬，在新的时代复燃。”
手指抚过乐土宫殿的厚重墙壁，像是要感受凝聚在其上的五万年岁月一般，明羽的声音也不由沉重了起来。
“地下几万米的深度，哪怕是终焉之律者也力有不逮吧。”
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爱莉希雅用猜测的口吻回答道。
“听说，第九律者吞噬了整座穆大陆。”
目光依旧落在眼前的暗金色墙壁上，明羽不咸不淡地道。
“但祂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仿佛没有觉察明羽话语中的咄咄逼人，爱莉希雅语气仍然轻松。
“在如今这个时代，崩坏意志已经无法再直接影响到祂的使徒了。”
目光转回落在了粉发少女身上，明羽眼眸锋锐如刀，恐怖的威压瞬间倾泻而出。
“我只是一个记忆体，一个真正爱莉希雅留下的分身，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事情呢？”
不闪不避地看着明羽的眼睛，爱莉希雅可爱地眨了眨眼，对明羽眼神中几若实质的威压恍若未觉。
“那最后一个问题……”将能把真正凯文都逼退数步的威压收起，明羽眸中银光内敛，“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脸上的从容微笑顿时灿烂，宛若六月最晴朗的天空，却又仿佛阴毒如蛇蝎，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并行不悖地出现在了同一人身上，爱莉希雅眼睛轻轻眯起，眸底闪过一抹璀璨金光，“喜欢到……想要把你从头到脚全部都吃掉呢。”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耸了耸肩，明羽脸上神色不变，仿佛刚才两人谈论的是对同一种水果的喜爱一样，“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吧。”
“如果是真正的爱莉希雅，刚才一定会那样说吧。”
轻吐香舌，爱莉希雅以一个无比可爱的语气说道，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明亮光彩。
“如果是真正的爱莉希雅在此，我也一定会那么说吧。”
眸中银光恢复平和，明羽微微笑着道。
“哎呀，你可真是个调皮的后辈呢～”
一手掩住嘴巴，爱莉希雅吃吃笑着说道。
“因为前辈也不怎么正经啊。”
看着这个整天标榜自己为可爱少女的粉发女孩，明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对方的美丽的确惊人，宛若造物主将一切能够想到的美好都堆积到了这位少女身上，简直……就如同菲尼斯一样。
大概，崩坏意志的内心也有着追求可爱的一面吧。谷
“嗯哼～”
眉头轻挑，爱莉希雅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对于人类，前辈是怎么看的呢？”
完全忘了自己提到过的最后一个问题，明羽缓缓走至了维生舱边，透过玻璃护罩看着舱内如同正沉睡一般的樱发少女，眸里尽是月光都难以比拟的温柔。
“对于我们那个时代，对于逐火之蛾，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将身子倚在了墙壁上，爱莉希雅看着目光柔和的银发神明，嘴角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听到爱莉希雅的问题，明羽没有回答，甚至连目光都不曾从绯玉丸身上移开。
因为他知道，对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回答。
“硝烟与战火，废墟与焦土，罹难与牺牲……这大概就是你能找到的对那个时代的全部描述了吧。”果然，并没有给明羽回答的时间，爱莉希雅转瞬便继续说道，“这其实没什么错误的，但却不对。”
“在那个行将消亡的世界里，人们依旧会讨论明天的早餐该吃什么，今天出门应该穿哪件衣服，月底的津贴应该怎么花。”眼睛望着头顶装潢华丽的天花板，像是要穿透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直抵五万年前的某处一般，爱莉希雅眸里闪着微弱却璀璨的华光，“哪怕末日即将来临，依旧有人会去思考那些需要几年、几十年才能实现的目标与规划。”
一群可敬的人！
心中暗自叹道，明羽没有出言打断这位陷入回忆的少女。
“纵使文明在黑暗中摇摇欲坠，但却依旧有光芒不断从中产生。”视线愈来愈远，爱莉希雅的声音也逐渐渺茫起来，却又仿佛近在耳畔，“我所见到的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即便明知前方已经被黑暗吞噬，却依然有人会去选择做那追逐火焰的人，只为在历史中留下自己曾骄傲活过的证明，为后继者照亮前行的路。”
“如何，我的后辈，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目光从过去收回转落到明羽身上，名为爱莉希雅的少女灿然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得意。
啪！啪！啪！
轻轻鼓掌，明羽看向眼前少女的目光里不禁带上了几分赞叹：“真不愧是经历过一个时代的前辈啊！”
“喂！你这样说不就显得我年纪很大了嘛，人家可还是如花朵般娇羞可爱的少女呢！”
单手叉腰，爱莉希雅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怒容来，两侧脸颊高高鼓起。
“是是是！前辈永远都是超级可爱的美少女……”
长长地叹了口气，明羽用极度敷衍的语气答道。
“真是个不可爱的后辈呢～”
小嘴撇起，爱莉希雅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旋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少女嘴角顿时露出一抹小恶魔般的坏笑：“要不，你也变成女孩子来看看，这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前辈！”
忍不住一叹，明羽对这种家伙实在是无法忍受。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啦！等你回到了那里，记得向我打个招呼哦～”瞥了眼维生舱里安静沉睡的樱发女孩，爱莉希雅掩嘴一笑，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可爱笑声，“还有，不论你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一定不要轻易向女孩子许下那些无法兑现的承诺哦～”
说罢，少女身形旋即消失，丝毫没有给明羽回嘴的机会。
“你是祂，但祂可不是你啊……”多看了爱莉希雅消失的地方一眼，明羽轻轻摇头，视线落在自己身前的维生舱上，“至于无法兑现的承诺吗……我可是早就许下了啊……”
目光注视下，维生舱中的樱发少女睫毛微颤，玻璃护罩以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开启。
第一百三十章 拉钩
“来，跟我数，一二三，三二一……”
从记忆回溯中甫一苏醒，意识还停留在上一刻的乐土中没有完全恢复，绯玉丸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羽大哥……”
止住了男人的作怪，少女抓住了那只在自己眼前不住晃荡的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嗔怪。
“怎么样，进入乐土的感觉如何？”
看着恢复过来的樱发少女，明羽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唔……”
一被问及乐土里的情况，绯玉丸眸光不由一黯，脑袋默默低垂了下去。
“总结来说，铃并不适合‘刹那’的战斗方式。”
樱的声音忽然响起，代替少女做出了回答。
“……”
听到樱的评价，看着眼前少女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羽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拍了拍女孩的手背以示安慰。
“没关系的，铃，‘刹那’的战斗方式相当极端，你一时无法适应也是正常的，是我太过心急了。”
见到妹妹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樱心中顿时一痛，连忙柔声劝慰道。
“我不要紧的，姐姐。”摇了摇头，绯玉丸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来，“我心里都明白的，我其实并不具备战斗的才能。”
尽管努力在很多时候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但无可否认的是，天赋这东西也确实存在。
而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她并不具备战斗方面的天赋。
哪怕拥有了律者级别的反应神经，可当面对“刹那”的速度时，她的身体却还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
并非是她的反应跟不上，事实恰恰相反，她的眼睛能够无比清晰地看见“刹那”中的一切，可手中的剑却总也斩不到它应去的地方。
在正常速度下，她的这些缺点还不算明显。然而一旦快至“刹那”之境，再细微的迟疑也会变得清晰可见，进而被放大成一个无可挽回的失误。
“刹那”这种将全部意志都凝于一剑的技巧，与只会挥霍力量的她有着最为糟糕的相性！
“铃……”
看出了少女眼中近乎绝望的黯淡，樱也不禁愣住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铃的期望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时隔五万年的重逢，对少女如今力量的错误认知，以及对未来的担忧……种种因素作用下，她并没有选择惯常的循序渐进，而是直接将“刹那”的刻印交给了对方。
这是一种最为快速的做法，却也是风险最大的做法，而结果也很显然……少女没有与她如今拥有的力量相匹配的战斗能力。
“不要多想，铃。今天是你第一次进入乐土，你只是不太适应而已。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再试一次，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说罢，樱给了明羽一个眼色，身形再次遁入了阴影之中。
既然“刹那”并不适合铃，那她就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将绯玉丸从维生舱里扶起，明羽把少女拥入了怀中，手掌顺着这头柔顺纤长的发丝抚摸女孩有些颤抖的背脊：“没事的，这只是你的第一次尝试而已，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可以慢慢来的。”
身子瑟缩在了明羽怀里，绯玉丸将脑袋深深埋在了男人胸口，微若蚊呐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学不会姐姐的‘刹那’的。”
少女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一枚从高山断崖摔落的鸡卵，除了粉身碎骨外别无第二种可能。
将绯玉丸抱得更加紧了几分，明羽拍了拍女孩纤瘦的后背，心中彻底被怜惜充满。
“在第十二次崩坏里，姐姐……是被我杀死的，是被身为侵蚀律者的我给害死的……”
身体不住发颤，绯玉丸声音里的哽咽也再无法掩藏。
哪怕只是如此短暂的相处，她也能轻易发觉姐姐只有第十二次崩坏之前的记忆。
换而言之，姐姐对于第十二次崩坏的事情完全是一无所知！谷
在姐姐眼里，她还是那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妹妹。
可对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妹妹，实际上却是满手血污，甚至连累得自己也背负污名、凄惨身死的侵蚀之律者！
少女心里知道，这种近乎荒诞的事实对于已经是记忆体的姐姐而言会是一种何等的冲击。一旦暴露，姐姐定然会彻底崩溃！
但……隐瞒实情对她而言却也同样是一种折磨。
每当听到姐姐夸赞侵蚀之键的力量，为她演示“刹那”的战斗技巧时，少女脑海中都会忍不住地回忆起五万年前的点点滴滴。
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照顾自己的姐姐，那个在自己面前眸光逐渐黯淡的姐姐……不同的光景在眼前浮现、重叠，她又如何能再握住手中的剑？
“可即便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怪过你，不是吗？”
将下巴抵在了女孩脑袋上，明羽轻声地道，语气中满是温柔的坚定。
纵然不曾亲眼目睹五万年前发生的一切，可樱对于妹妹的宠爱他却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这种坚逾金石的爱，绝不是崩坏能够消弭的！
“还记得八重樱和八重凛吗？”
下巴在女孩头顶蹭了蹭，明羽低声地问道。
“大姐？”
听到明羽提及这个两人都不会陌生的人，绯玉丸不禁有些错愕。
“体弱多病的妹妹即将被姐姐献祭给神明，以祈求村子一年的风调雨顺。
这是一件绝对错误的事情，但故老相传的习俗、村民舆论的逼迫，又让它成为了一件两人都无力违背的事情。
可直至刀刃临身的那一刻，妹妹心中想的依旧不是自己，而是希望姐姐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巫女。”
柔声地道，明羽将绯玉丸身体推开几分，目光直直地看着少女神色黯淡的蓝色双眸，“那个时候的姐姐，心里面一定也是在想着该如何保护你吧……”
“羽大哥……”
看着眼前这对温柔而坚定的银色双瞳，绯玉丸不由愣住了。
“所以这一次，就轮到我们来保护姐姐了！”
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明羽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嗯！”重重点头，绯玉丸猛地将明羽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男人彻底揉进自己体内一般，“羽大哥，不要离开我……”
在五万年，姐姐是为了拯救成为侵蚀律者的她才会牺牲的。
而现在，即便明羽的力量远比当时的姐姐要更加强大，但她……
有些惊讶于少女突然的举动，明羽摇摇头一阵失笑，同样紧紧抱住了怀中女孩不住发颤的柔软娇躯：“放心，除非哪一天你不要我了，否则我可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妻子。”
“不会的，我永远都会喜欢羽大哥的！”
慌忙摇了摇头，像是要表明自己决心一般，少女用最为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轻笑着说道，明羽眼中却忍不住地闪过一缕黯淡。
不要轻易对女孩子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莫名地，爱莉希雅的话忽然从明羽心底冒出。
“就这么说好了的哦，不许骗人！”
沉溺于山盟海誓中的少女并未觉察到男人的异样，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幸福的甜美笑容来，右手小指伸出在明羽眼前晃了晃。
“不会骗你的……”
对于少女的幼稚有些无奈，明羽却还是同样伸出了右手小指。
两根手指旋即勾连、锁紧，宛若两颗身披盔甲却试图相互接近的心，仅能依靠这种脆弱而易碎的誓言连接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通关往世乐土的条件
“明羽！”
听到这声难掩急切的呼喊，明羽不由得从小憩中惊醒。
抬眸望去，只见一位黑发少女从黑色甬道里急速冲出，速度之快仿佛有一大群泰坦机甲在背后追赶一般。
就在让人忍不住地担忧少女是否会撞坏什么东西时，女孩旋即脚步一顿、身形一转，前冲之势瞬间止住，距离明羽小憩的沙发仅差半步。
黑青色的发丝随着少女身体的旋转晃动又垂落，带来阵阵幽香萦绕在明羽鼻尖久久不散。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看着眼前火烧眉毛般满脸写着急切的黑发少女，明羽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能让温蒂都失去冷静的事情，难道是第八律者现身了？
“你先看看这个。”
来不及仔细解释，温蒂直接将一个数据u盘塞到了明羽手中。
“这是什么？”
打量着手中明显印着圣芙蕾雅标志的u盘，明羽一边将其打开，一边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同第八律者有关的事情吧。”
摇了摇头，温蒂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茫然来。
“这份报告……确定是学园长亲手交给你的吗！？”
目光在投影屏幕上迅速扫过，将一个个文字收入眼底，明羽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当然了，德丽莎老师还特地嘱咐我要以最快速度把这个交到你手上呢。”
点了点头，温蒂声音里满是认真。
“怎么了？情况很糟糕吗？”
注意到明羽神色愈发沉重几分，温蒂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为了完成德丽莎交托的任务，她可是直接闯入了世界蛇的总部，还差点跟世界蛇的人起了冲突，如果这都依旧晚了的话……
“没什么……”
轻轻摇头，明羽忍不住地扶额长叹。
这份报告的确是和第八律者有关，但却跟他几天前在极东看过的一份报告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变过！
倘若德丽莎没有搞错，u盘也没有被调包，那……这位半百萝莉一定是闲得发慌了！
他才带着绯玉丸进入世界蛇总部多久啊，对方就找了个这么敷衍的借口把温蒂送过来，真以为他是在跟绯玉丸休闲度假吗！？
等等……似乎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尽管从名义上来说，他是在指导绯玉丸接受试炼，让少女能够成长为一位与自身力量相匹配的战力，壮大人类一方对抗崩坏的力量。
可实际上……他昨天好像还跟樱探讨了油豆腐的第三十三种做法，前天还在同爱莉希雅研究用哪种面能够贿赂凯文让他交出世界蛇领袖的位子，大前天……摇摇头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绪，明羽老脸不禁一红。
“对了，温蒂，你有没有兴趣去往世乐土里逛一逛？”
突然想到了什么，明羽轻笑着道，看向眼前少女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隐晦的期许。
虽然温蒂对于风之律者力量的使用已经如火纯青，但力量这种东西总是不嫌多的嘛。
既然人类的极限都能够凌驾于普通律者之上，那律者的极限……怎么说也得要能够单刷世界蛇副本吧？
“啊？”
不明白话题为何会转到往世乐土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身上，温蒂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讶来。
…………
“温蒂？”
再一次从记忆回溯中返回现实，看着旁边维生舱里的黑发少女，绯玉丸眸光顿时复杂起来，无奈、嫉妒、怨憎……一同在女孩眸底浮现又隐去。
她不过才和明羽相处几天时间，温蒂便又阴魂不散地跟过来了……
即便少女心底也知道，在对抗崩坏这项大业上，唯有温蒂才够资格成为明羽的搭档。而且，这种事情也是她自己所同意应允的。
更何况，在明羽回到现实后，温蒂也一直忙于第八律者的事情，极少同明羽见面，显然是把明羽的空闲时间都留给她。
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少女情感上的委屈不会因为理智的清晰而有半点的减少。
“是学园长让她过来的。”
注意到了绯玉丸的目光，明羽忙出声解释道，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无奈。
哪怕看在他的面子上，绯玉丸与温蒂两人之间已经不会再有明争，甚至大多数时候都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团结和睦，但两位少女间的暗斗却是始终存在的。
而且，这种矛盾还是无可调和的。毕竟一旦他陪其中一个人的时间多了一些，留给另外一个人的时间自然就会少上一些。
“……”
听到这个答案，绯玉丸也顿时没话了。
很显然，在德丽莎眼中，她一个人独占明羽的时间已经有些过长了。
虽然不曾亲眼目睹温蒂孤身一人时的模样，但想必对方也是时常挂念着与她在一起的明羽吧。
幽幽一叹，绯玉丸多看了维生舱中的温蒂几眼，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尽管心中对于温蒂很是不满，但她却并非完全无法体谅对方的心情。
“不要多想，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握住了少女有些发凉的手掌，明羽柔声安慰道。
事到如今，他能够补偿给绯玉丸的也只有这些了。
“……今晚我想吃油豆腐烧肉。”
美目微嗔着瞪了明羽一眼，绯玉丸撅着小嘴道。
“好好好！我待会就去世界蛇的厨房溜一圈。”
听到少女的要求，明羽顿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连忙应承下来。
既然绯玉丸肯提出要求，那温蒂的事情就已经算是揭过了。
“好气哦，最近的试炼者怎么都是莫名其妙的啊！”
忽地出现在了大厅之中，爱莉希雅双手抱胸在沙发上坐下，柔美的脸颊如仓鼠般高高鼓起。
先是一尊神祇，然后是一个本该早已死去的前侵蚀之律者，现在又来了一位现文明的风之律者，她都不禁怀疑凯文的脑子是不是结冰了，怎么什么人都往乐土里塞！？
“只是一位律者而已，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见到爱莉希雅那副写满了气恼的可爱脸庞，明羽摇摇头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一位风之律者而已，他没有摇人喊一支律者大军过来就已经是很给凯文面子了。
甚至如果定义再宽泛一点儿，绯玉丸也是能称得上律者的。而且作为本该早已死去的侵蚀之律者，如今又换了一个身份出现，怎么想都应该是绯玉丸的事情更值得惊讶吧。
“关于律者的事情，你身边的小女朋友可比你更有发言权多了。”
眼角上挑，爱莉希雅对明羽的轻描淡写有些不满。
在逐火之蛾的时代，一位律者的出现可不是“而已”两个字就能定义的。
“呜……”
听见爱莉希雅的打趣，绯玉丸脸颊不由一红，一颗小脑袋羞怯地躲在了明羽背后。
作为她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位英桀，爱莉希雅确实很难令人心生厌恶。
而且即便她们在理论上是属于同辈人，可对方却总是表现得和一位知心大姐姐一样，哪怕这位大姐姐并不如何正经。
感受到女孩炽热几分的柔软躯体，明羽摸了摸绯玉丸的脑袋，忍不住地白了爱莉希雅一眼。
完全不理会明羽的埋怨，爱莉希雅将绯玉丸的害羞看在眼里，眸底笑意更盛几分：“不过，我倒是并不怎么在乎她的律者身份啦，只是……她真的好厉害啊！”
“是吧？”听到连爱莉希雅这样的人都对温蒂的实力给予认可，明羽脸上不禁露出几分骄傲来，仿佛对方夸赞的是他自己一般，“单以实力而论，她可是现存律者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呢。”
不算他这个规格外的存在，即便是有着两颗律者核心的琪亚娜，在实力上也是远不及温蒂的。
甚至倘若只算天赋的话，温蒂绝对是这个时代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在原时间线里，温蒂在成为律者后实力反而下降，连三位b级女武神都无法击倒，所体现的正是她个人的坚定意志，已经强大到了足以压制律者力量的程度。
而如今，有了充足的发育时间，少女的强大天赋再结合风之律者的恐怖力量，产生的效果绝对要远远大于一加一的简单算式。
“明明腰那么细，前面还那么大，她竟然还能够在战斗时候维持平衡，真的没有作弊吗！？”
少女满是不甘的声音响起，可关注点却显然同明羽有着巨大的分歧。
“……”
看着眼前粉发少女这气鼓鼓的模样，明羽顿时沉默了。
他在想……如果自己告对方骚扰的话，英桀们会将这个家伙关禁闭吗？
“明羽，你没有跟新来的试炼者解释过往世乐土的规矩吗！？”
宛若一朵樱花从枝头静静飘落，一位狐耳女子已然出现在了大厅之中，说出口的话语却带上了丝丝的急迫。
“往世乐土的规矩，不就是战斗吗？”
目光转向了突然出现的樱，明羽有些不解。
作为一个试炼传承之地，往世乐土不是战斗就够了吗？难道还有其他规矩？
“……我有告诉过你，通过试炼只需要取得一位英桀的认可就足够了吗？”
看到明羽这近乎理所当然的态度，樱也不禁有些无语了。
“……？”
眨了眨眼睛，明羽看向了身旁一直在乐土里凹分却依旧连一位英桀的认可都没有得到的樱发少女。
“呜～”
脑袋低垂着，绯玉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新来的那位试炼者，似乎是觉得要战胜全部英桀才算通过试炼……”
同样注意了妹妹的情绪，樱只能无奈一叹。
尽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铃现在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律者，但与那位风之律者相比，就……
听到这话，明羽眉头顿时不由一跳，看向维生舱里黑发少女的眼神中禁不住地带上了几分惊讶。
才第一次进行记忆回溯，就想着把乐土给彻底打穿……温蒂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影
“明羽？”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惹人心烦的粉毛，温蒂顿时将目光看向了唯一让人安心的银色，眸里浮现几缕疑惑。
乐土里的人，还能出现在外面的吗？
而且，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仿佛她犯了什么重大禁忌似的。
“……你现在，打败几位英桀了？”
在爱莉希雅期待目光的注视下，明羽思衬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唔……”听到这个问题，温蒂先是一顿，脸上露出几分思索，许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四个半吧。”
说到这，温蒂不由一顿，视线指了指那位有着精灵状尖耳的粉发少女，脸上有些不悦：“那个叫**莉希雅的人没有使出全力。”
尽管是输给了她，可这位自称爱莉希雅的人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游刃有余的状态，显然还藏着不少底牌不肯使用，令对战斗认真以待的少女心里着实不满。
“诶嘿～”
被温蒂突然点名，爱莉希雅只是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愧疚的意思。
“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注意到大家的表情更加怪异起来，温蒂眼中疑惑更深了。
虽然四个半这个数字不算多，但这些英桀却也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哪怕是比起律者来说也丝毫不逊色了，她取得的成绩应该不算太差吧？
甚至，如果不是遭遇了凯文的话，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结束这一次的记忆回溯。
“温蒂小姐，往世乐土并不是专门同英桀们战斗的角斗场。”
手指撩起鬓旁垂落的一缕发丝缠绕摆弄，樱有些羞愧地解释道。
毕竟倘若追根溯源起来，终究是她没有在一开始就向明羽阐明往世乐土的规则。
“诶，不是吗？可那个叫千劫的人好像挺享受这种战斗啊？”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温蒂脸上不禁浮现几分错愕。
在少女眼里，在往世乐土里的战斗跟天命的训练装置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胜利之后还会有特殊增益（刻印）而已。
虽然刻印的原理还有些不清楚，但考虑到往世乐土是前文明时代的产物，英桀们也比训练装置能够模拟出的敌人强大很多，这种增益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
“唔……千劫……他这个人有些特殊。”
提到这个英桀中最为好战的狂战士，樱脸上的羞愧更深了。
“准确来说，往世乐土是一个传承之所，用以传承英桀们的战斗技巧和力量，也就是那些刻印。”
察觉到了樱的尴尬，明羽出声解释道。
“可如果要传承力量的话，直接同英桀们战斗不是更快吗？”
脸上不解更甚，温蒂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
刻印中所蕴含的，与其说是直接的力量，不如说是英桀们的战斗技巧与感悟。
而且即便是如她这般出类拔萃的战士，英桀们的战斗感悟也有着不小的作用。
至少经历过一次记忆回溯后，少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比起先前要变强不少，对于力量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几分。
但不论是要熟悉英桀们的战斗方式，还是要传承英桀们的力量，直接战斗都是了解彼此最为便捷而有效的手段。
纵然是女武神训练，教官也是需要亲手下场指导的，不可能口头讲解后便把后备役的女武神们丢训练装置里去让她们自己领悟。
作为身经百战的精英，逐火之蛾的英桀们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呵呵……你以为每位到这里来的试炼者都是律者吗，小白鼠！？”
一道饱含讥讽的阴冷声音响起，又一位英桀从阴影中浮现，出现在了大厅之中。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至少可以让以后来这里的试炼者都是律者。”
目光落在了这位新出现的绿发少女身上，明羽毫不留情地回击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轻蔑弧度来。
要论律者的话，外边可还有三位呢。
虽然往世乐土是世界蛇的私有资产，但只要同凯文好好交流，想必对方是不会在意他多喊几个人来的。
嗯，没错，“大方”如凯文是绝对不会介意这样的事情的。
“……”
被明羽的话一呛，绿发少女脸色顿时难看得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往世乐土是圣痕与融合战士的传承圣地，不是什么律者训练营……虽然很想这么大声吼回去，但迎着银发男子那沉重如山的压迫视线，少女终是沉默了下来。
“呵呵，看来梅比乌斯博士吃了不少苦头嘛……”
注意到绿发少女小心掩饰却仍比上次见面时年轻娇小许多的模样，爱莉希雅忍不住地地轻笑起来，洒落一连串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爱莉希雅，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到处抛头露面……”目光转落到了出声的粉发少女身上，被称作梅比乌斯的少女眸底涌现出几分深深的恨意，“背叛者！”
旋即，不给爱莉希雅辩驳的机会，梅比乌斯的视线落在大厅内唯一的银发男子身上，眼中流露几分冷冷的讥讽：“呵！我都差点忘了，这里可是还有一个你的同类呢……”
“背叛者？同类？”小手捂住嘴巴，爱莉希雅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来，“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梅比乌斯博士！我可不是苏，看不见未来发生的事情哦。”
“而且，说到同类的话……我觉得还是自己跟你比较像哦～”眨了眨眼睛，粉发少女脸上流露出几分天真的无辜、几分恶作剧般的小雀跃，“毕竟，我们可都是可爱迷人的美少女呢，虽然你看上去是要‘小’了那么一点……”
“爱莉希雅！”
高声叫道，梅比乌斯脸上显露出无可抑制的鲜明怒意来。
虽然她死而复生后身体会变小并非什么秘密，但她却极度厌恶别人拿这一点说事。
“不用那么大声的，我听得到啦。毕竟，我的听力可是一向很好的。”
微笑着说道，爱莉希雅一对精灵状的尖耳炫耀似地抖了抖。
“哼！一位律者，还有一个……”向着爱莉希雅冷哼一声，梅比乌斯冰冷的目光扫过温蒂与绯玉丸，在看见樱发少女时瞳孔明显扩张几分，却又很快不着痕迹地隐去，“不管你们在现实里到底有什么身份，我奉劝你们最好离那种家伙远一点，否则……你们迟早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的，就像……过去的我们一样。”
说到这，梅比乌斯狠狠瞪了爱莉希雅与明羽一眼，仿佛她同这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明羽到底如何，我自己有眼睛去看，不用你来多嘴。”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银发男子，温蒂摇摇头，看向梅比乌斯的眼神中带上丝丝冷意，“还是说，你想和我再打一次？”
“你……”
双眸瞬间睁大，梅比乌斯眼中流露出分明的杀意，宛若蓄势待发即将扑向猎物的毒蛇一般。
面对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的逐火英桀，温蒂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迎向梅比乌斯的视线也没有半点偏移。
区区一个手下败将而已，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如果说对于其他英桀少女心中尚存着几分敬意，那对于眼前这位梅比乌斯她就只有厌恶了。
不论是那种装模作样的语气，还是那居高临下的傲慢，温蒂都对这位英桀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铿！
直接唤出地藏御魂刺入了身前的地板上，绯玉丸眼神中也浮现出无比浓郁的杀意来。
哪怕只算五万年前的旧账，她也有向梅比乌斯挥剑的借口，更不要说对方对于明羽的污蔑了。
“呵呵……”感受到了两位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敌意，甚至连樱投来的目光也透着丝丝的冰冷，梅比乌斯不禁冷笑几声，紧绷的身体屈服地放松下来，“终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后悔的。翱翔天际的飞鸟不会理解蝼蚁的挣扎，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会在乎人类的感受……”
“你如果想再死一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帮你。”
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温蒂冷冷地道，大厅中的空气顿时凝重如铁，宛若有什么惊天风暴正在不断酝酿一般。
或许梅比乌斯曾经为人类做出过难以磨灭的贡献，甚至流传至今的前文明技术就可能有不少是出自这一位之手。
但倘若梅比乌斯真的肯诚意待人的话，她自然也会把对方当作值得尊敬的前辈来看待，可现在……一条只知道盘踞在地底洞穴里的阴暗毒蛇，又有什么资格对如今的时代品头论足，污蔑独自背负起这个世界崩坏的明羽？
“……”一对蛇瞳竖起盯着温蒂看了许久，梅比乌斯退后几步将身体一半隐于了墙角的阴影之中，目光扫向了一旁面露不善的樱发少女，嘴角勾起一个诱惑邪魅的弧度，“从你来到乐土起，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如果你真的想要力量的话，就来找我吧。力量，知识，与他有关的一切……这些我全部都可以——”
唰！
梅比乌斯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彻底说完，身体便被忽然斩作两截，脸上的邪魅笑容顿时僵住，一抹森寒刀光才姗姗来迟地划过少女的躯体，带起一朵嫣红血花。
“梅比乌斯博士，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看着少女倒下的两截身体化作绿色的阴影融于黑暗之中，樱用冰冷而凝重的语气说道，手中寒狱冰天缓缓收鞘。
“呵呵……樱，你不可能永远守在你妹妹身边的。”阴影融入黑暗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梅比乌斯阴冷且自信的声音在大厅里不住回荡，“而且，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吗？她早就和我们一样，处于阴影之中了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英桀们的首领
“铃，离刚才那个人尽可能的远一点儿，不准同她有任何的接触！” 回头看向了垂头沉思的樱发少女，樱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道，目光里是无比沉重的压迫。 迎着姐姐认真而严肃的视线，绯玉丸看了眼身旁眸里流露出浓浓关切来的明羽，轻轻点了下头，低声地应道：“嗯。” “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梅比乌斯博士远比她表面看上去要危险得多！”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语气有些过重，樱用柔缓几分的声音解释道，脸上的严肃也淡去了些许。 “没关系的，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 摇了摇头，绯玉丸语气柔和，看向樱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体贴。 即便存在于此的只是记忆体，但少女却能感受到，姐姐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依旧一如往常，从来不曾改变过。 “你能明白就好。” 得到了妹妹的回答，樱顿时长松了口气。 尽管同样是逐火之蛾的战士，甚至同属于英桀这一序列，但她对于其他的融合战士实际上却并无多少信任。 无论是自身的战斗方式，亦或是所从属的毒蛹部队的工作范围，都导致了信任这一事物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奢侈。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妹妹找到了可以彼此相信的人。 “战斗之类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够了。” 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将那头樱色长发弄乱几分，明羽微笑着道，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是浓浓的自信。 拟似律者级别的力量虽然不能说弱小，但对于现在的世界而言却并无太大用处。 以明羽如今的力量，除非是完全体的终焉降临，否则任何一位律者在他面前都只会显得不堪一击。 哪怕是除去了明羽，人类一侧还有四位律者存在。而倘若真的出现了温蒂等人联手都无法解决的麻烦，再加上一位拟似律者也是无济于事的。 “嗯……” 低下脑袋，绯玉丸乖顺地应道，被垂落下的发丝遮住的眼眸却闪过一丝黯淡和不甘。 即便她已经拼尽全力地试图变强了，可在明羽眼中，这一切努力却都全是无用功，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尝试……显然，在对方的心目里，唯有温蒂这位风之律者才是真正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对方的视线，从来就没有落在她身上！ 见到少女乖巧温顺的模样，明羽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柔和弧度来，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心中满是欣慰。 没有注意到绯玉丸的小情绪，明羽目光转向了温蒂：“乐土里的英桀你应该见过不少了吧？” “嗯，十三位英桀里，我已经见到过七位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旁边的绯玉丸一眼，温蒂点了点头轻声地道。 虽然不知道绯玉丸的成绩如何，但以对方以往的实力来看，进度应该是远不如她的。 由于大崩坏持续期间对明羽的独占，少女心中一直对绯玉丸存在着不小的愧疚，自然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再打击对方。 “其他人的事情等以后再跟你说，这一位是樱，铃的姐姐。” 指了指一旁的狐耳女子，明羽笑着介绍道，同时隐晦地向温蒂使了个眼色。 注意到明羽的小动作，温蒂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理了理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挺直腰背用有些紧张的语气喊道：“姐姐好。” 尽管她也明白这位狐耳女子只是一位记忆体，但对方作为绯玉丸姐姐的身份还是令她感到了几分局促，让少女心底莫名有种见老鼠见了猫般的惶恐。 毕竟，在自己和明羽与绯玉丸的复杂关系中，她到底是后来的第三者。 “温蒂小姐不用这么拘束的，我们之间按照先前那种方式来相处就够了。”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位青发少女一眼，樱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无论如何，我只是存在于过去的一道幻影，而世界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在铃遇到困难时帮她一把，我这个当姐姐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姐姐……” 看着狐耳女子脸上的温柔祥和，绯玉丸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假的始终是假的，不论往世乐土的技术如何先进，都无法改变真正的樱已经在五万年前牺牲的事实。 但哪怕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明白自己只是一道幻影，对方却依然牵挂着她这位妹妹。 “我会的。铃……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伙伴。” 脸上的紧张还不曾完全褪去，温蒂就急忙出声应道。 不管她和绯玉丸存在着怎样难以厘清的纠葛，在对方已经逝去的姐姐面前，少女也愿意放下一切矛盾。 “放心吧，我不会让铃陷入那种境地的。” 握住了身旁樱发少女的手掌，明羽一字一顿地说道。 拥有了庇护世界的力量，他自然也不会放弃身边的人。 面对明羽和温蒂的承诺，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宽慰笑容。 冲着樱郑重点头，明羽目光转落在了一旁微微浅笑的精灵少女身上，眼眸升起几分复杂。 “嘿嘿……我的介绍就由我自己来吧。”脸上雏菊似的浅笑绽放成为了向日葵般的灿烂，粉发少女下巴微扬眸中满是骄傲，“爱莉希雅，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在穆大陆的通用语里，这是乐园、乐土的意思。朋友们都亲切地称呼我为爱莉，你也可以这样，念起来会更可爱一些。” “……” 看着眼前这位如飞花般绚烂的美丽少女，温蒂嘴巴微张，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虽然“爱莉”的确比“爱莉希雅”念起来可爱一些，但这种事情由你自己说出来真的好吗？ “谈到身份的话，融合战士你已经知道了。”丝毫没有惹人尴尬的自觉，爱莉希雅只是稍稍一顿便继续夸夸其谈起来，“顺带一提，在逐火十三英桀里，我可是排名第一位的首领哦～ 所以，击败了我的你，哪怕更骄傲一些也没有关系的。”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第二位吗？” 没有放任这个任性随意的家伙败坏英桀们本就惨淡的声誉，樱立即出声问道。 “啊，这个嘛……我待会就去跟凯文商量一下，让他把首领位子借给我几天，这样我就是第一位啦～” 眨了眨眼睛，爱莉希雅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仿佛逐火英桀的领袖是什么橡皮擦之类随借随用的东西一般。 “……如你所见，这个人就是一个骗子。”目光看向了温蒂，明羽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但凡是她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嗯。” 郑重点头，温蒂对此深以为然。 见自己从逐火英桀的领袖掉到了一介骗子的位子上，爱莉希雅顿时不满地嚷嚷了起来：“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亏人家还那么喜欢你……” 一瞬间，绯玉丸和温蒂的视线同时锐利起来，宛若两台蓄势待发的激光炮一般，随时都能将爱莉希雅轰个粉碎。 迎着两人几乎择人而噬的目光，爱莉希雅无辜地眨了眨眼，迅速举起双手表示屈服：“好吧，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骗子……” “这倒是真话。” 点了点头，明羽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下一瞬，绯玉丸与温蒂的锐利视线便同时落到了明羽身上。 “……” 一对银色双瞳茫然地眨了眨，明羽顿时懵了。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保持沉默比较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少数与多数
“呦，骗子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觉察到了某人的出现，明羽从闭目养神中醒转，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落在了优雅走来的粉发少女身上。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喊我前辈。”听到这个称呼，爱莉希雅眸中委屈涌现，绝美的脸颊瞬间泫然欲泣，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一般，“现在，你却叫人家骗子……” “那……粉色妖精小姐？” 面对这位突然戏精上身的英桀领袖，明羽无奈一叹，试探着问道。 “粉色妖精小姐……这是什么称呼？你原来是一个这么轻浮的人吗？” 一对澄蓝色的瞳眸眨了眨，参着几分好奇的惊讶在少女眼中闪现。 “没什么，只是冥冥中有个声音让我这么说而已。” 摇了摇头，明羽淡淡地道。 “真的吗？” 皱了皱眉，爱莉希雅将满脸写着不信。 可旋即，少女目光左右张望了下，确认暂时没有其他英桀出现，温蒂与绯玉丸的意识也正处于往世乐土之中，这才拍了拍胸脯长松口气：“这个昵称……我并不讨厌哦～” “……”看着眼前面带娇羞的粉发少女，明羽不由一愣，旋即长长一叹，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即便记忆体的容貌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改变，但几万年过去，其他英桀的记忆体都不免带上了几分沧桑，唯独这位爱莉希雅却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始终保持着孩子般的生机与活力，令人甚至有些怀疑这就是五万年前的少女跨越时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哎呀，真是个无趣的后辈呢……” 见到明羽眼中那一抹从来不曾变过的疏离，爱莉希雅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失望来。 看了眼表情浮夸的爱莉希雅，明羽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皮缓缓闭合。 所谓的“前辈”二字，只是明羽对爱莉希雅身份的认同而已，并不包含多少的尊敬成分。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哪怕说他和爱莉希雅是绝对的死敌也半点不为过。 “这么频繁地进入休眠，你还能停留在这个世界多长时间呢？” 睁开眼，看着神色兀然严肃了几分的粉发少女，明羽眸中光芒闪烁，久久没有开口。 获得能够比肩终焉律者的力量，他自然也背负了与其相同的职责和束缚。 正如终焉之律者的降临需要满足一定条件，明羽从最初的弱小如常人再到如今能足以颠覆世界的强大同样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倘若将最初的明羽比作一颗沉睡中的种子，经历过冰之律者权能洗礼后的他才算是具备了发芽的能力。 而借由终焉力量为桥梁与崩坏意志的接触，则是赋予了他成长所需要的一切养分，令明羽这颗种子终于萌发生长，成为了足够扭转僵局的关键棋子。 在一周目里，系统之所以失败就在于祂缺乏足够的成长契机，便直接面对了完整的终焉之力。 无可抵御的终焉降下，祂也彻底沦为了崩坏意志的傀儡。纵然最后凭借自身意志博得了一丝转机，却终究无力回天，只能选择了耗尽一切赢取一次重来机会。 而直至现在，哪怕已经有了比肩终焉的力量，明羽也还是无法理解系统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在恒河沙数般的平行世界里，苏始终不能找到他的存在，就是因为他早已超出了世界的范畴。 正如不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里，崩坏意志都是唯一的崩坏意志，不会因世界的不同而改变一样，明羽同样具备着这种存在上的唯一性。 这样的他，绝不是找到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进行干涉就能轻易“重启”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他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那么其他任何一个平行世界就都不可能会再有他的存在。 无论世界如何改变，他都始终是那个唯一不变的量！ 但即便无法理解，唯有一点明羽却是很清楚，倘若他最终仍旧失败，是绝无可能会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作为重新来过的代价，系统已经消耗掉了某种存在于他们身上的、比那丝神性还更加特殊的东西。 那是虚数之树的馈赠，是虚数对于祂这位新生神祇的祝福。 纵然时光流转，一切重置，这份祝福也是仅此一份的。 这种凌驾于时间规则之上的赠予，是无法被时间所影响的。 且与能轻易颠覆世界的强大相对，明羽已经不再被这个世界容纳了。 人类的活动会产生崩坏，其实质则是虚数空间里的负熵积累增长。谷 而这种不断增加的负熵，才是崩坏和律者得以一次次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真正根源。 宛若一个水池里不断增加的水一样，只有到达了一定的刻度，崩坏意志才能降下一位使徒。 但……一个世界所产生的负熵，是无法长久支撑终焉级别的存在的。 哪怕不必遵循律者降临的规则，明羽同样需要受到负熵的限制。 在前文明纪元里，终焉之律者也只能是在最终时刻昙花一现，给予文明最后神罚后便回归虚数，无法留存到下一个纪元。 这是来自虚数之树的法则，是连神明也无法违背的规矩！ 即便如今的文明能够快速发展到前文明的程度，明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仍旧是有限，更不要说负熵增长所带来的崩坏加剧了。 虽然新的世界规则正在逐步建立，但崩坏的规则却仍旧是在运行的。 这个世界，仍旧有被崩坏毁灭的可能性！ 明羽先前之所以要创造出一个异空间，除了避免他使用力量时泄露出的威压对世界造成影响外，同样也是为了规避虚数的束缚、延长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我会完成自己的使命的。” 半晌，明羽才缓缓地道。 轻轻摇头，爱莉希雅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满意。 坐在靠墙沙发的扶手上，少女抬头望向了上方的天花板，眸中没有丝毫焦距：“我曾经问过凯文，倘若有一天，必须在多数生命与少数生命之间做出取舍，他会怎么选？” “他一定会选择大多数吧。” 平静地道，明羽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作为一个英雄，凯文没有第二个选择。 尽管对方如今所执行的圣痕计划是牺牲绝大多数来成全少数，但在终焉律者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这反而是存活率最高的做法。 哪怕……最终幸存下来的人已不能算是人类！ 毋庸怀疑，凯文从始至终都是在为了人类而战。 “呵呵……如果你和他生活在一个时代的话，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听到明羽的抢答，爱莉希雅不禁笑了起来，娇躯轻颤间流露出几分天成的妩媚。 “他现在也还没死呢……” 暗自摇头，明羽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纵然有着战胜崩坏的相同目标，他和凯文也依旧没有能成为朋友。 现在的凯文，虽然还是在为人类而战，却更像是一个活在过去的影子，眼中早已没了丝毫的光彩，看不见现在和未来。 “这么说好像也对哦……”轻啧一声，少女脸上有些遗憾，“不过，那个时候我就对他说了： 凯文，在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些少数……不要说是大多数了，甚至会比世界上的全部加起来都还更加重要。” 一边说着，爱莉希雅的表情也郑重了起来，仿佛她又回到了五万年前的某个时刻，面前站着的亦是那个时候的凯文一般。 “比全部都还更加重要的少数吗……” 轻声重复着，明羽目光投向了维生舱里的两位少女。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呢……” 低头俯视沙发上坐着的明羽，爱莉希雅嘴角勾起一抹小恶魔般的笑来。 迎着少女饱含笑意的目光，明羽眸中银光不禁一黯，道：“我……” “好了，回答就留着下次再说吧。樱似乎也来找你了呢，祝你好运哦～” 轻笑着道，爱莉希雅冲明羽挤了挤眼睛，身形兀然消失。 “樱……” 同样觉察到了那道近乎微不可查的意识波动，明羽神色顿时复杂了几分。 特意挑在绯玉丸还处于往世乐土的时候来，他可没有天真到认为对方是来找自己喝茶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姐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
见到刻意放大了几分脚步声的狐耳女子，明羽从沙发上起身，眼中露出几缕恰到好处的疑惑来。
毕竟，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但凡是绯玉丸进行往世乐土探索的时候，樱都是会陪在自己妹妹身边的。
按照樱的话来说，虽然绯玉丸已经足以应对乐土里的绝大多数敌人了，但与这些肉眼可见的敌人相比，隐藏于意识之中的英桀们内心的黑暗才是更需值得警惕的东西。
而作为一名姐姐，她显然还无法放心让妹妹独自去面对乐土中隐藏的危险。
外有一位神明相护不离，内有一名英桀陪伴左右，绯玉丸已完全能在往世乐土里横着走了，甚至即便说她是乐土里的最强关系户也是丝毫不为过。
这座数千年来培养过无数精英，堪称是世上最顶级试炼场的往世乐土，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矜持与高傲，成为了一个与游乐园一般无二的场所。
见到明羽的反应，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来，忙抬手示意他不必这般客气，才摇了摇头开口道：“虽然我很不喜欢梅比乌斯博士，但她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我是不可能永远陪在铃身边的。”
看着眼前笑容温柔的樱发女子，明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尽管凭借着往世乐土的技术，樱在某种程度上和真人相差无几，不仅完美复刻了本尊在第十二次崩坏前的记忆，甚至还能同绯玉丸发生一定程度的肢体接触。
但……无论再如何逼真，幻影终究是幻影，他和绯玉丸是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座往世乐土中的。
哪怕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一点，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离别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对绯玉丸也好，对樱也好，往世乐土的重逢只是她们漫长时间的一个小小点缀而已。
绯玉丸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开拓，樱也会停留于此等待下一位可能的来访者……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铃……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好好守护她的。”
迎着樱满是柔和的视线，明羽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即便他终有一天同样会不得不离开绯玉丸，但在那之前，他会尽自己的一切去守护好这位属于他的女孩。
面对明羽的承诺，樱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评价，而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维生舱中安静躺着的黑发女孩：“这位温蒂小姐……对你而言应该也同样如此吧。”
尽管是疑问的句式，但樱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樱姐姐……”
避开了樱不改温柔的视线，明羽脑袋不由垂下。
不论有再多的理由和借口，他终究是脚踏两条船了。
纵使知道对方只是一介记忆体，但被绯玉丸的姐姐亲手揭穿这件事，还是令他感到了几分羞愧。
“虽然你和温蒂小姐已经在很小心地掩饰这一点了，但倘若一个女孩子真正喜欢上一个人，那她的眼神是绝对藏不住的。”
微微摇头，樱轻声地道。
尤其……是在她这样精于暗杀一道的人眼中。
即便在她面前，两人有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疏离，但温蒂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甜蜜却和铃一模一样。
“放心，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谈一谈而已。”
见到了明羽的难堪，樱眼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好笑来。
明明是有着颠覆一切力量的神祇，可对方给她的感觉却和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男孩并无不同。
会因为美食而高兴，会因为同铃的亲昵而喜悦，也会因为犯下的错误被发现而愧疚……这样的一种存在，真的会是连英桀第一位的凯文也无法战胜的神明吗？
“嗯？”
抬起头来，直直迎上了樱那始终柔和的眼神，明羽顿时愣住了。
虽然不知道前文明的风俗习惯具体如何，但从绯玉丸当时的表现来看，前文明时代显然不会是什么一夫多妻制。
以樱的妹控程度，哪怕对方向他突然拔刀，明羽都不会觉得有丝毫的意外。
可……对方竟然只是想和他谈谈？
“如果是真正的樱，恐怕真的会向你拔刀吧。”似乎是看出了明羽的疑惑，樱轻声地解释道，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与无奈，“只要能保护铃，哪怕为此得向神明挥刀，我也不会有半点迟疑的。”
“可为什么……”
听到这个解释，明羽心中困惑更重了。
“但铃是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摇了摇头，樱用轻淡而认真的语气说道，“我能看得出来，铃很喜欢你，也愿意同温蒂小姐和平共处。既然她都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我这个早就死去的人是不该用自己的任性去破坏这份平静的。”
“樱姐姐……”
看着眼前神色平和的樱发女子，明羽不觉呆住了，连呼吸都忍不住地放轻几分，生怕惊扰了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幕。
在自己视线所无法触及的地方，明羽不知道樱到底经历了何等的思想斗争，让她愿意去放下身为姐姐的骄傲，从绯玉丸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并尊重妹妹的选择。
尽管在来到往世乐土之前，绯玉丸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而且绯玉丸与樱的相处也大多发生在往世乐土之中，可单是这几天的陪伴，明羽就能无比深刻地感受少女对于自家姐姐那无可掩藏的依赖与喜爱。
毋庸置疑，樱对于妹妹的爱定然也是一样的强烈！
在这种爱意的驱使下，纵然樱强行逼迫明羽在绯玉丸和温蒂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对方最终给出的答案却是接受这一切，接受这明显对自家妹妹不公平的事实！
“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离世了，所以铃可以说是完全由我照顾着长大的。”面对陷入呆滞的明羽，樱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缓步走至了维生舱旁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舱内安静沉睡的樱发女孩，嘴角轻轻勾起，“看着铃一天天长大，从一个只会跟在我身后哭鼻子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大姑娘，我一直都在思考她的未来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听着樱的叙述，明羽没有出言打断，一对银色瞳眸安静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这对姐妹，眼中同样柔软了起来。
即便很多事情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可他却依然能感受到两人那种相依为命的深厚情谊。
“和我不同，铃没有剑术方面的才能，其他方面的天赋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并不是那种大家都认可的天才。
我一直都很担心，这样的她在外面会不会受到什么欺负，以后能不能遇到一个愿意真心待她的人……”轻声说着，樱的嘴角不由勾起，目光抬起落到了明羽身上，“但现在，我想我应该是能够放心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铃，不会让她受半点欺负的！”
没有避开樱的视线，明羽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轻轻摇头，樱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满意：“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求你一定得保护好铃，不让她受欺负。”
“在未来的生活里，你们或许会有矛盾，会产生分歧，会彼此争吵……”伸出手指撩了撩鬓旁垂落的一缕发丝，樱平静地道，目光微微抬起，蓝紫色的瞳里闪着憧憬的光，“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现在对于彼此的心意，能够真正相互陪伴着走完一生。”
哪怕对于一位神祇来说，这种凡俗的要求依旧太过苛刻，但……至少能让这两个人走得更久一些吧。
表情微微一滞，明羽脸上旋即绽放出一个柔和的笑来：“我们会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是从现在，而是从更加长远的未来考虑，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姐姐吧……
看着眼前神情雍容的狐耳女子，明羽心中不由沉沉一叹。
至少，在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是会一直陪伴在绯玉丸身边的。
而且，在他离开之后，德丽莎和琪亚娜等人也定然会照顾好绯玉丸的。
如此一来，他也算没有辜负樱的嘱托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人
“怎么样？独自探索往世乐土的感觉。”
记忆回溯一结束，映入绯玉丸眼帘的便是一张无比亲切的熟悉脸庞。
一个柔和笑容禁不住地在少女脸上绽放，浓浓的甜蜜幸福瞬间填满了女孩的全部心房。
上一秒还是危机四伏的纷杂战场，下一秒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加幸运的事情了。
“虽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我会慢慢习惯的。”
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银发男子，将脑袋埋在了对方胸口，绯玉丸轻声地道。
即便来到往世乐土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可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却是直到今天才正式展开。
没有姐姐陪伴在左右，独自一人面对乐土中的敌人与黑暗，这在她还是第一次的。
“嗯，有遇到什么麻烦的话，都可以说出来的，我和姐姐会帮忙处理的。”
揉了揉女孩的樱色发丝，明羽微笑着道。
且不论本身就是英桀之一的樱，哪怕明羽无法真正进入往世乐土，但他却并非没有对乐土施加影响的手段。
“哼！羽大哥又在小瞧人！”
晃了晃脑袋避开明羽的摸头杀，绯玉丸一张小嘴高高撅起。
虽然还无法同温蒂那样的序列律者相比，但她所掌握的力量已足以称得上是相当强大了。
除了逐火十三英桀以外，乐土里已经很少有敌人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毕竟，作为一座试炼场，往世乐土在设计之初所要接纳的试炼者只是人类中的精英，而不是融合战士或者律者这一类规格外的存在。
更何况，即使之前是有姐姐陪在身边，可她终究也并非第一次进入乐土了，自然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
“好好好，我的绯玉丸最厉害了。”
失笑着摇摇头，明羽无奈勾起的嘴角里满是温柔。
“哼～”
脑袋一偏，绯玉丸轻哼一声示意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糊弄，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地往明羽身上偷看瞥去，撅起的嘴角流露出丝丝的甜蜜。
把“生气”中的少女的一只手掌握在手里，明羽指尖轻轻挠着女孩掌心的软肉，一对眼角微微眯起。
口是心非的家伙，还想跟他斗？
“噗哈哈哈～”
连三秒都没有支撑住，被制住软肋的少女顿时破功，憋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娇躯一阵乱颤。
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明羽另一只手继续伸出，向女孩肋下发起了进攻。
同绯玉丸相处这么久，他可是早已对少女的弱点了如指掌了。
两处防线同时失守，女孩的笑声更是止不住，失去平衡的身体颤抖着倒在了明羽怀里。
并没有就这样束手就擒的意思，绯玉丸迸出几滴泪花的眼角流露出丝丝坏笑，双手探向了明羽的腰间。
明羽对她的弱点一清二楚，但她又何尝是对男人一无所知呢？
一时间，两人的身体缠作一团，放肆的大笑充满了往世乐土本该严肃的大厅。
“咳咳…”
一阵轻咳响起，明羽和绯玉丸这才意识到一旁的另一座维生舱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忙红着脸离开彼此的身体。
看了眼满脸通红地整理衣摆的樱发女孩，明羽不由微微一笑，然后……
嘭！
完整接下了少女恼羞成怒的一拳，明羽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痛苦表情来，身体顿时往沙发上倒去，同时不忘把一边的温蒂拉上。
猝不及防之下，温蒂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展开，没做出丝毫的反抗便被明羽抱住跌在了沙发之上。
“干什么呀……”原本白皙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温蒂慌忙从明羽身上离开，目光小心翼翼地四处环顾着，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如果……如果被人看到的话……”
纵然她也很想同明羽亲近，但少女心底可没忘记绯玉丸的姐姐可还在往世乐土呢。
在对方已经逝去的姐姐面前，温蒂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引发什么矛盾。
“没事的，反正姐姐她已经知道了。”
在少女鼻尖捏了捏，明羽毫不在意地道。
虽然他此前并未向樱坦白一切，可明羽也不认为这种事情能够一直瞒住一位融合战士。
正如樱所说的那样，哪怕动作可以掩饰，但温蒂的眼神却是藏不住东西的。
“啊？姐姐她……”
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事实，绯玉丸忍不住惊叫出声来，一双美眸布满担忧。
姐姐对于自己的宠爱，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与明羽和温蒂三人的事情，那……
至于让姐姐帮自己对付温蒂……绯玉丸心底却并无这种想法。
不论如何，同明羽的感情应该是她和温蒂的公平竞争，少女并没有让其他人插手的打算。
而且，作为理所应当的“正宫”，她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输给温蒂。
更何况，与明羽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倘若姐姐的态度过于强硬，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在明羽心中留下一根难以抹除的尖刺罢了。
“放心吧，姐姐她没说什么的，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而已。”
看出了绯玉丸的担忧，明羽一手握住了一位少女的手掌，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柔和的宽慰笑容来。
“姐姐……”
眼中忧虑散去几分，绯玉丸眸里却还是涌出丝丝的叹息。
虽然知道姐姐理解了自己，但她又如何会不明白对方心里的妥协呢？
看到自己的妹妹不得不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份感情，不可能有姐姐会坦然接受这一切的。
可最终，姐姐却还是尊重了自己的选择。
一只手禁不住地捏住了衣角，少女的内心顿时复杂万分，既有对姐姐理解自己的欣慰，也有对于姐姐的心疼。
“开心点嘛，既然姐姐都已经承认了我们，那我们就更应该让她安心才是啊。”
将两位少女的手掌交叠在一起，明羽微笑着道，手掌如包三明治一般同时盖住了两人的手。
哪怕是无耻也好，他确确实实地想创造一个三人都能和睦相处的关系。
即便……这注定无法长久。
“……”
感受到了三人的温度通过手掌交融在一起，两位少女彼此对视一眼，心情复杂的绯玉丸和本就心存愧疚的温蒂都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表示拒绝。
纵然依旧做不到完全接纳彼此，但至少两人内心都很清楚，想要独占明羽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不论愿意与否，在肉眼可见的未来里，她们都必须接受对方的存在。
“好了，在乐土里战斗了这么久，你们也应该早就饿了吧？”见两位少女都认可了这件事，明羽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拉着两人的手便往大厅外走去，“顺带一提，今天的午饭是姐姐亲自下厨哦～”
“啊～”
“啊？”
两道心情不同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伴着三人的脚步声成为了大厅里最后回荡的余音。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科学家
“我吃好了。”
将碗筷整齐放好，温蒂小声地道，勉力维持的正经危坐难以掩饰那餍足后的慵懒。
看着少女仔细擦拭后仍残留唇角的少许油光，为那本就娇嫩的朱唇更添了几分艳丽，明羽眼中不由得笑意涌现。
如果不是还有绯玉丸和樱在场，他无比确信这位一向注重仪容的律者少女绝对会第一时间瘫倒下去。
“怎么样，今天的午饭还合你的胃口吗？”
同样觉察到了黑发少女小心掩饰的娇懒，樱柔声地问道，嘴角泛起丝丝的笑意。
平心而论，除却对方与明羽的复杂关系外，她对于这位后继者还是相当满意的。
纵然身为律者，可除了力量远超常人以外，温蒂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却与一般的人类并无不同，甚至还具备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崇高责任感和使命感，令她都不禁为之感叹。
而且在作为战士的才能上，温蒂也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天赋。
不过只是短短数天时间而已，对方就几乎完美地掌握了她的“刹那”刻印，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去尝试其他刻印。
哪怕往世乐土会帮助试炼者尽可能快地掌握英桀刻印，如此之快的速度也是极为罕见的。
樱有时都不禁会想，倘若她和这位少女接受同等程度的训练，自己能够胜过对方吗？
仔细思量过后，身为逐火之蛾最强的十三位战士之一的她却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
“嗯！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重重点头，温蒂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
虽然听起来夸张，但这话却也并非全然出于对樱的客气。
即便这段时间有明羽亲自下厨，食物的水准低不到哪里去，可这几天的饭菜却更多是为了迎合绯玉丸的口味，令少女心底着实有些不悦，只是对绯玉丸仍心存几分愧意的她不好意思将这些想法说出而已。
目光瞥过了一旁抿唇不语的樱发少女，温蒂心中不禁暗自摇头。
纵然在血缘上是无可争议的姐妹，但绯玉丸在厨艺上的才能却完全无法同姐姐相比。
而且，不单单是料理水平高超，满桌的菜肴里还大多都是她所喜爱的种类。
显然，今天的午饭纯粹就是樱为了招待她而准备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哪怕樱将她当作一个坏女孩看待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对方却始终给予着她一种姐姐般的温柔，就仿佛……她同绯玉丸一样也是对方的妹妹似的。
作为只存在于往世乐土里的记忆体，无法享用普通食物的樱几乎全程都在为他们三人夹菜。而在这其中，她便是对方的重点照顾对象，甚至比对待绯玉丸还要更加热情几分。
倘若没有这位“姐姐”的温柔相待，她也不可能放开顾忌尽情大快朵颐。
“你能满意就好，我还担心会不合你的口味呢。”
手指抬起顺了顺鬓旁垂落的一缕发丝，樱微笑着说道。
“不会的，姐姐做的食物已经很好吃了，哪怕是和星级餐厅的大厨相比也完全不差了。”
慌忙摆手，温蒂笑着说道。
以对方的手艺，即便不刻意在菜式上下功夫，做出来的食物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哪里，我只是在家常菜上比较熟练而已。”
摇头辩解道，听到温蒂这声“姐姐”的樱嘴角笑容顿时盛了几分。
虽然已经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可她对于温蒂同铃之间是否能和平共处却还是存着几分疑问的。
毕竟，从各个方面的才能来说，她都对自己的妹妹没有任何信心。但现在……随着自己对温蒂的了解逐渐加深以后，她这个当姐姐的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一个如此善良温柔的女孩，是绝不会做出欺负铃的事情来的！
“对了，你最近的探索有发现什么异常吗？那个梅比乌斯可不像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注意到一旁被冷落的樱发女孩脸色有些难看，明羽忙把话题转移开来。
“我……”
见话题忽地转到自己身上，绯玉丸显得有些惊讶，忙开口准备回答。
‘从树上来的，终究会回到树上去。’
在往世乐土阴影里听到的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飘过，绯玉丸脸上露出一个羞怯的笑来：“没，我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是吗？”听到这个答案，温蒂眉头却是不由蹙了起来，“我倒是发现乐土里有不少传送点都出现了错误。”
“有这样的事情吗？那大概是我力量不足，探索的位置还不够深入吧……”
面对温蒂的发言，绯玉丸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眸里不禁一黯。
哪怕内心知道其中缘由，可她在往世乐土的探索进度比不上温蒂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注意到了绯玉丸的失落，温蒂连忙解释道，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论她再怎么找借口和理由，最终都会回到律者同拟似律者的巨大实力差距上，其结果只能是在绯玉丸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撮盐。
“铃，该收拾餐具了。”
推开椅子起身，樱用温柔而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
“……是，姐姐。”
咬了咬嘴唇，绯玉丸眼中有些不甘，却依然顺从地从椅子上起身。
“我也来帮忙。”
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温蒂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事的，这一次就交给我和铃来吧。”
从温蒂手中将盘子夺过，樱眨了眨眼睛柔柔一笑，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决。
“嗯……”
明白了樱话语中的坚定，温蒂没有反抗，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插手。
看着樱发的两位姐妹迅速收拾好一切离开这个被充作餐厅的房间，温蒂有些茫然无措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银发男子身上。
“没事的，樱姐姐都明白的，这不是你的错。”
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明羽柔声安慰道。
单以作为战士的才能而论，除却幽兰黛尔与凯文这寥寥几人以外，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在面对温蒂时都难免会感到自卑。
天赋、努力、资源……种种因素结合下，温蒂已然有了冲击巅峰的资格。
“可是……”
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温蒂并没有这样就释怀。
道理她都清楚，但她终究是刺激到了绯玉丸，在这样一个本该充满欢乐的时候令气氛瞬间冰冷。
“没关系的，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拍了拍少女的玉背，明羽微笑着道。
作为姐姐的樱都已经出手了，绯玉丸的情绪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好吧。”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温蒂没有继续坚持，轻叹了口气便离开房间向休息室走去。
看着少女那有些瘦削的背影，明羽不禁微微摇头。
温蒂什么都好，但有时就是责任心太重了。
序列律者与拟似律者，纵然听上去似乎相差无几，但体现在实力上却有着近乎天壤之别。不论温蒂再怎么小心翼翼，这种差距依旧是无法抹消的。
“爱莉希雅，乐土里的那些事……是梅比乌斯干的吗？”
耐心等到温蒂走远，明羽才脸色严肃几分，冷着声音问道。
“呼～我发现你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尊重了啊，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句前辈！”
双手抱胸出现在了明羽身边，妖精少女脸颊鼓起，气呼呼地道。
“……前辈～”
看着脸颊鼓涨更添几分娇俏的粉发少女，明羽心中有些无奈。
“哦豁，我听到了。”
脸上的恼怒顿时绽放为一个灿烂笑容，爱莉希雅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轻快。
“所以答案是……”
面对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少女，明羽右手不由扶额，心中无奈更甚。
“不知道。”
摊了摊手，爱莉希雅很直接地答道。
“……”
一对银色双瞳眨了眨，明羽有些懵了。
敢情……这家伙刚才纯粹是觉得骗他好玩？
“我又不是往世乐土的主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乐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笑容来，爱莉希雅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
没再说什么，明羽转身便往外走去。
跟这种满口谎言的人打交道，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诶！？”被明羽的果决惊住了，爱莉希雅不由得叫出声来，“你就不担心梅比乌斯博士会对你的小女朋友做什么吗？”
以常理而论，明羽不应该哭着求她透露更多消息吗，怎么这家伙一言不合就翻脸走人啊！？
“不担心。”毫不犹豫地答道，明羽话语里是浓浓的自信，“虽然是科学家，但梅比乌斯终究只是一个融合战士而已。”
哪怕是真理的探求者，可梅比乌斯终究还是个人类。
“？？？”
眼中冒出一堆问号来，爱莉希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什么时候，科学家是比融合战士更加危险的存在了？
“梅比乌斯博士可能会把你的真相泄露出去哦……”
见明羽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爱莉希雅急忙补充着说道。
对于梅比乌斯这种级别的科学家，神并非是无可触及的对象，更不用说是还有她的存在了。
啪！
脚步瞬间一顿，明羽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她迟早会知道的。”
不论隐瞒与否，当那一天到来之际，绯玉丸早晚会知道一切的。
与其一直隐瞒下去，还不如让对方早一点知道真相。
这样……或许还能让少女心里有点准备。
“你应该主动告诉她的。”
望着那个停驻下来的银色背影，爱莉希雅声音少了几分玩笑。
“……”抬头望着往世乐土装潢豪华的天花板，明羽长声一叹，“说不出口……”
明明不止一次地许诺过要陪伴对方到永久，他又如何有勇气亲手去撕开这层脆弱的甜蜜谎言呢？
即便有着改写世界规则的力量，但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他却没有了改变对方的勇气。
轻轻摇头，明羽也不再理会身后的妖精少女，脚下加快几步身形旋即消失。
“真是个倔小孩啊……”
看着转瞬消失的银发男子，爱莉希雅幽幽一叹，眼中焦距不再，像是想到了过去某个同样倔强的人一般。
“不过，后辈的事情，就留给后辈来解决吧。”
轻笑着道，爱莉希雅脸上很快恢复了平常的亲切笑容，身形同样迅速消失，令这个房间再度陷入了静寂。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伊甸厨
“像这样一起洗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看着身旁依旧怏怏不乐的妹妹，樱的眼中不由浮现几分怀念的笑来。
且不谈妹妹的重逢也不过是近日的事情，作为记忆体的她本就没有进食的需要，自然不会有洗碗的麻烦。
“嗯，的确有很久很久了呢……”
看着眼前笑容依旧的狐耳女子，绯玉丸感叹着道，眸里同样涌现几缕怀念。
虽然知道面前的姐姐只是一位记忆体，但至少在往世乐土这个由记忆构成的世界里，记忆与现实的区分却并不需要那么严格。
“现在的铃，也已经能够把盘子刷得很干净了呢。”
接过妹妹手中已没有半点油渍的白色瓷盘，樱眸中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赞赏来。
“姐姐！”
脸颊染上些许晕色，少女羞恼地叫道。
五万年的时间过去，她早已不是那个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小女孩了。
“铃真的是长大了呢。”
手掌擦干撩起少女额前垂落的发丝，樱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妹妹的额上，感受着那五万年不曾变过的温度，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姐姐……”
轻轻抱住了面前女子的脑袋，绯玉丸的声音已只剩下了淡淡的羞意。
“不过，这里好像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呢……”
捏了捏少女的胸前，樱的尾音有些上扬。
“呜～”
再说不出什么话，绯玉丸的脸颊顿时一片通红。
虽然距离逐火之蛾的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五万年，但她拥有这具身体的时间却仅是两年不到罢了。
而且，如果再算上此前核心与身体的不完全融合，没有能真正激发这具身体的全部活力，她的发育时间严格来说只有半年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变化！？
但……这些事情她又如何能跟姐姐倾诉呢？
在姐姐眼中，她就只是一个历经五万年依旧“发育不良”的妹妹而已。
纵然以她如今的规模，怎么也不能说是贫瘠，可与姐姐相比却仍有着无法忽视的差距，甚至比起温蒂来都还远远不如。
近两年过去，初时便有着傲人资本的温蒂已经愈发成熟，甚至都隐隐有了向芽衣和姬子等人看齐的势头。
比上不足，比下无能，她已然是无法摆脱这顶“发育不良”的帽子了。
想到这儿，绯玉丸心间不由飘过某位灰发少女的影子。
与那一位相比，她这应该已经算是很正常了吧？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所以你没有必要在不擅长的事情上强迫自己的。”
没有猜到妹妹愈发飘散的思维，樱揉了揉女孩额前的那缕红色发丝，语重心长地道。
“啊……”被姐姐的话拉回现实，明白对方是在指自己对于往世乐土的探索，绯玉丸垂着脑袋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战斗上的天赋，不适合成为一名战士。
强行在这种事情上与温蒂比较，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甚至可以说，哪怕把天命、极东和世界蛇三家组织全部加起来，能够与温蒂相提并论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她了。
但……明白归明白，每当看到明羽的视线因此而集中到温蒂身上，少女心底的不甘和嫉妒却还是会禁不住地上涌。
她没有奢求过明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希望对方能够多看看她。
仅此而已。
“你应该在乐土见过伊甸了吧？”
见到妹妹这副模样，明白对方并没有真正接受自己的话，樱心底不由长叹了口气。
“嗯嗯！”一提到这一位，绯玉丸瞬间激动了起来，脸上的黯淡顿时一扫而空，化作了按耐不住的兴奋，“她真的很漂亮呢，比电视和海报上还要更加好看！”
“……嗯，是啊。伊甸她……的确是个很漂亮的人。”
看到这无比熟悉的一幕，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早就明白伊甸是一位璀璨了一整个时代的艺术之星，可停留在往世乐土五万年的她对此却早已没有了什么概念。
而且，作为久居黑暗之人，艺术本就与她无缘，她自身也没有欣赏艺术的余裕和风雅。
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伊甸的惊人魅力竟然会是在妹妹身上。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五万年，对方却始终没有动摇自己对偶像的崇拜，依然是个十成十的伊甸厨。
“而且她唱歌也很好听，讲话也没有什么架子，为人也很慷慨……”
谈起伊甸这位昔日明星，绯玉丸的话匣子一下便打了开来，源源不绝的赞誉从口中流泄而出。
或许是因为姐姐是逐火英桀之一的缘故，她所遇见的其余几位英桀对她态度都是极好，就连一向被其他人视作狂战士的千劫也对她露出了难得的温柔一面，让当时在场的爱莉希雅啧啧称奇。
虽然……那种“千劫式”的温柔险些让她以为对方要朝她动手。
毫无疑问，除了姐姐以外的所有英桀都知道她侵蚀律者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将那场灾难的责任归结到她身上，从而向她算账报复。
“可是，你知道伊甸为什么会从一位艺术家成为战士吗？”
好不容易等到妹妹的话头稍稍停顿，樱才用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问道。
“唔……是因为澳洲的那场大火吧。”
听到姐姐的问题，绯玉丸脸上的兴奋顿时黯淡几分。
那场灾难不仅仅是逐火之蛾对抗崩坏的一次里程碑，对于她当时所在的表世界同样是一场剧震。
也正是从那以后，艺术和娱乐开始在世界上绝迹，悲观与绝望渐渐笼罩了整个地球。
“嗯，伊甸会选择离开舞台的确和那次灾难有关，但她成为战士却是另一个故事了。”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樱微笑着解释道，“事实上，在加入逐火之蛾乃至成为融合战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并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啊？可她现在……”
小嘴不自觉地张大，绯玉丸脸上满是震惊。
虽然没有真正和伊甸交手，但哪怕只是初步感受对方的刻印，她也能明白对方绝对是一位无比强大的战士，就如同……对方那曾经无比闪耀的艺术一样。
“据她所说，战斗和音乐没有什么不同，其关键都在于找出那些不和谐的音符。”
眉头微皱，樱有些迟疑地说道。
作为一名暗杀者，她更擅长在一瞬间解决敌人，无法理解战斗怎么会和音乐扯上关系。
“不和谐的音符？”
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绯玉丸也有些懵了。
“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自己问她。放心，伊甸她人很好的。”
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樱柔声地道。
在所有英桀里，伊甸是难得可以让她感到放心的存在之一。
“嗯。”
点了点头，绯玉丸表示自己会将伊甸的事情记在心上。
“还有，一定不要去往世乐土的深处，不要跟梅比乌斯扯上关系！”
眼睛直直地看着少女的蓝色双瞳，樱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尽管允许了对方在往世乐土自由探索，但她仍不愿妹妹同逐火之蛾牵扯过深。
逐火之蛾所隐藏的黑暗，连她自己都会禁不住地颤栗，自然也不希望妹妹去接触这些东西。
“嗯，我知道的。”
视线微垂，绯玉丸低声地应道。
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对于内心好强的少女而言有些严苛，樱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有什么想吃的吗？今晚我给你做。”
“真的吗？”不由叫出声来，绯玉丸抬起的眼睛里涌现出浓浓的惊喜，“我想吃姐姐最拿手的那道菜。”
“好好好，我保证一定会比以前更加好吃的。”
连忙答应道，樱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纵然对方没有说出口，但少女在餐桌上的那些小情绪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连招待温蒂都肯亲自下厨，她又如何会忽视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呢？
唯有看着这张怎么也看不腻的笑脸，她才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
妹妹的笑容，由她来守护！
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大大的幸福，樱在心底默默发誓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凭借
往世乐土。
注视着这扇悄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幽绿色传送门，绯玉丸眸光深邃，蓝色的瞳中光华闪烁。
尽管这扇传送门的出现违背了往世乐土的规则，可她对此却并不觉得多少意外。
‘不要踏入往世乐土的深处，也不要与梅比乌斯有任何的接触！’
姐姐的叮嘱还在脑海中回荡，可少女向前踏出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
“对不起，姐姐。这一次，我不能再听你的了……”
低声地道，绯玉丸缓步向前，手掌轻轻放在了传送门上。
感受着那股透过空间涟漪传来的阴冷，绯玉丸表情不禁有些凝重，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意。
梅比乌斯这个人很危险……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早在五万年前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但这一次，她却有着必须去见对方的理由！
‘从树上来的，终究会回到树上去。’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搞清楚那句话的意思！
猛然踏前一步，蟒蛇吞噬般的吸扯感顿时从传送门中涌出，强行将少女的身体往另一处空间拉去。
“来吧，梅比乌斯，让我看看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没有任何的抗拒，绯玉丸只是任凭着身体被这股吸力吞噬去往另一个空间……亦或者，一个陷阱。
“真是好久不见呐，小白鼠～”
视野瞬间一暗，双眼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种黑暗，一道饱含戏虐的轻笑便在绯玉丸耳边响了起来。
“离我远点，死蛇！”
毫不迟疑地，绯玉丸一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出，带着汹涌的冰霜与寒流向绿发的蛇瞳少女冲击而去。
面对明羽，她可以是乖巧可人的邻家女孩，尽情展现自己所有的温情与小性子。
但面对敌人，她也不介意展露自己全部的冷漠和利刃，撕裂每一个来犯之敌。
“哎呀，不要这么暴躁嘛，生气可是对身体不好的哦～”轻笑着道，梅比乌斯左手微抬，周身阴影迅速涌动，宛若拥有实质般升起结成一片围墙，轻而易举地便挡下了绯玉丸的攻击，“如果皮肤变差，美丽不再，你猜他会不会把你彻底抛弃，将目光全放到那个风之律者身上？”
“你就只会玩弄这种无聊的把戏吗？梅比乌斯！”没有中这种低劣的激将法，绯玉丸也不继续发动攻击，只是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绿发少女，“告诉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尽管是疑问句，尽管正身处对方的主场，可绯玉丸的语气里只有冰冷刺骨的寒霜，仿佛梅比乌斯已经成了她的阶下囚一般。
“呵呵～你姐姐就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
看到少女那对写满了高傲的蓝色双瞳，梅比乌斯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寒意。
“我可不知道人类还应该同毒蛇讲礼仪。”
双手抱胸，下巴微扬，绯玉丸毫不犹豫地反讥道。
面对这种疯子，她可不认为礼貌会有什么作用。
“呵～你知道什么是神明吗？”冷冷一笑，注重效率的梅比乌斯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多做计较，“不是那些愚昧的人类所崇拜的土偶木像，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概念上的神明。”
“概念上的神明……”
低声呢喃道，绯玉丸眼中不由涌现几分迷惘。
哪怕已经先后成为了两位神祇的使徒，但倘若真要解释何为神明的话，她却发觉自己心中仍是一团迷雾。
“你知道神明与人类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蛇瞳微竖，梅比乌斯瞥了眼面前的樱发少女，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即便是有着远超常人力量的律者，在她眼中也和那些愚众没有什么不同，都只不过是一群无知的羔羊罢了。
“力量？”
看出了梅比乌斯对自己的蔑视，绯玉丸咬了咬牙试探着给出一个回答来。
纵然很不喜欢对方的态度，但为了能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她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力量？那不过是神明身上的一丝晕光罢了。”冷冷地道，梅比乌斯似乎也知道对方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答，只是稍稍一顿便继续开口，“是理性。神祇所代表的是规则，是秩序，是绝对的理性！
一位真正的神明，永远只会按照规则和理性去行动，而不会有任何的感情！”
那种远超人类的力量，也不过是规则运行所必然的产物而已。
如果将神明比做恒星，那力量充其量只能算是太阳表面的一轮光晕。
“可羽大哥他……”
双眸大睁，绯玉丸娇躯禁不住地一颤。
毫无疑问，能从世界规则上驱逐崩坏的明羽是的的确确的神明，但他却又分明保留了极为充沛的感情。
那种与她相处时流露出的宠溺和喜爱，绝不是什么虚假的伪物！
“你终于发现了？”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梅比乌斯脸上却是不变的阴冷，“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舍弃那些无用的感情，但倘若他想要和崩坏意志一样成为主宰这个世界的神，就必须先杀死自己属于人的一面。
绝对理性的神，是不需要感情这种累赘的！”
“不会的！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
失声尖叫起来，绯玉丸捂住脑袋后退几步，仿佛想要逃避什么一般，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那个一向温柔的羽大哥，最终会变成机器一样的冰冷之物，再没有任何的笑容。
这种事情……叫她要如何接受！？
“呵～真相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下巴微扬，梅比乌斯轻笑着道，蛇状的瞳眸里满是智慧的高光，“能够成为神明对手的，永远只会是另外一位神明啊。
你难道觉得，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对付律者这种不入流的使徒吗？”
“……”
狠狠瞪着眼前的绿发少女，绯玉丸银牙紧咬，眸里是浓浓的不甘，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来。
正如梅比乌斯所说的那样，先后成为两位神明使徒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真相。
如果非要为现在的明羽在崩坏中找一位能与其对等的存在，那结果必然是终焉律者往上。
明羽如今所对抗的，事实上早已不再是崩坏，而是那维持崩坏规则的神明——崩坏意志！
而想要对抗一位神，明羽就必须让自己成为与崩坏意志一样的存在，也就是——杀死身为人的自己，成为一种新的规则与秩序！
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能真正摆脱来自崩坏的威胁。
“告诉我！”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绯玉丸一字一顿地喝道，“让羽大哥活下来的方法，告诉我！！”
能够知道这么多东西，她不相信梅比乌斯会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方法。
“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支付一下报酬了呢？”
仿佛对少女视线中的压迫浑然未觉，梅比乌斯不紧不慢地道，语气里是掌握一切的从容。
自己一直不提出条件，难道这家伙还真把她当成什么慈善家了吗！？
没有回答，绯玉丸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绿发少女，眼里眸光闪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帮我离开这座往世乐土，然后我就告诉你该如何把他留在这个世界。”
将樱发少女的沉默当作了认同，梅比乌斯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要求，眸底闪过几分热切。
虽然这位前侵蚀之律者表面上看起来与逐火之蛾时期并无不同，但她却清楚，对方的身体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一具了。
毕竟，侵蚀之律者的尸体可是由她亲手处理的，不可能再回到对方的掌控之中。
换而言之，只要有了一具合适的身体，意识转移也并非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位前侵蚀之律者是孤身一人，那她也不介意直接强占这具身体，哪怕对方的头发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但……一想到那位自称第六真理的男人，梅比乌斯还是决定暂时隐忍一下。
毕竟，重回现实的希望就在眼前，她没必要再去挑衅一位神明。
等到离开了往世乐土，再借助这位前侵蚀之律者手里的侵蚀之键，她自是不难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
“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用无比冰冷的语气说道，绯玉丸毫不犹豫地便否决了对方的条件。
即便她很想知道让羽大哥留在这个世界的方法，但她也不会傻到完全听信梅比乌斯的话。
“？？？”
眨了眨眼睛，梅比乌斯有些懵了。
这个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都已经把条件列得这么清楚了，对方竟然只想着白嫖！？
“同样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次。”
见梅比乌斯久久没有回话，绯玉丸手掌一张，一柄黑色太刀已然浮现。
“哈哈哈哈哈～”
看到对方真有向她动手的打算，梅比乌斯顿时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如果对方仍是侵蚀之律者的话，那她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可现在……一个区区的拟似律者，竟然也配朝她亮剑？
虽然不知道少女是如何从一位序列律者沦落到拟似律者的，但自觉受到蔑视的她此刻只想让对方明白英桀真正的恐怖。
纵然在英桀序列里只是第十位，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比前面的英桀弱多少。
“小白鼠，如果你的凭借只有那柄侵蚀之键的话，那就让我来替樱教教你该怎么尊重前辈吧。”
低笑着道，梅比乌斯左手抬起，一团阴影从地面升高在少女手中凝为一支幽绿色短杖。
看着面前散发出浓重压迫感的绿发少女，绯玉丸紧皱的眉头满是凝重，双手死死握住了手里的黑色太刀。
尽管在往世乐土里的探索并没有遇上多少麻烦，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同一位英桀战斗的力量。
“可如果，她的凭借是我呢？”
一道饱含戏虐的娇笑响起，绯玉丸脚下影子里悄然钻出一位与她有着相同样貌的樱发女孩来，一对宝石般的美丽眸子里闪着不详的血腥红光。
看到眼前这两位宛若从同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樱发少女，梅比乌斯脸上的从容瞬间消散，惊慌得叫出了声来：“你……你是……”
但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如雪花般飘落的黑色羽毛却已经将英桀彻底淹没，堵住了少女未能出口的恐惧。
“从那个蝼蚁里偷来的技巧还挺好用的嘛。”见对方连丝毫反抗都没能做出就被拿下，红眸少女接下一枚羽毛在手中细细品玩起来，眼角眯起用余光看向了一旁与自己有些相同外貌的樱发女孩，“你说对吧？”
“……”
没有开口回答，绯玉丸只是默默打量着面前神情恍然的梅比乌斯，眸中闪过一缕深邃幽冷的光。
第一百四十章 死亡次数
这是一个恢弘如神殿般的巨大建筑。
冷暗色的圆形石台构成了建筑的主体部分，一圈又一圈的巨型石环静静漂浮在了石台上方，宛若历经某种浩劫后游荡在虚无宇宙中的废弃残骸，又似乎是想要束缚住天穹的枷锁。
在这些如孩童玩具般随意摆置在空中的石环之外，是一层更加晦暗幽邃的天幕，令这座本该气势恢宏的神殿变得如同一个地底洞穴一样，阴冷而危险。
这里是往世乐土的深处，是专属于背负“无限”之铭的英桀的领域。
这本该是一个寂静到有些荒芜的场所，此刻却遭逢着一场几要粉碎整片空间的战斗。
冰霜狂涌，足以灭绝一切生命的冰冷在往世乐土的深处肆无忌惮地横扫蔓延，所到之处一根根冰刺拔地而起，为这场寒霜增添大量肉眼可见的印记。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这片空间的温度就从平常降到了绝对零度附近，令这个本身就偏向冷寂的地方彻底成为了生命的禁区。
但……所谓禁区也只是相对而言，融合战士的存在便绝不存在于禁绝范围之内。
与冷白冰霜相对的，另一侧则是黑暗而又深沉的阴影。
宛若无尽深海之底所泛起的阵阵暗流一般，这团阴影的涌动并不如何狂暴，却带着一股无可抵御之势，将奔涌而来的冰雪淹没、吞噬。
“没用的，小白鼠！就凭你也想阻止我，你当自己是那个风之律者吗？”周身更多阴影翻涌浮现，体型娇小的绿发少女脸上露出几分与外表年龄不符的疯狂来，蛇状的竖瞳里却满是自信的神采，“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吧，小白鼠！”
“哼……”
听到对方拿自己同温蒂相比较，绯玉丸眉头不禁一竖，蓝色的瞳孔中涌现出深深的不甘与愤怒。
尽管知道自己在战斗方面确实比不上温蒂，可她也最讨厌别人提起这一点！
仿佛是感受到了少女的心情一般，本就汹涌的冰霜顿时肉眼可见地狂暴几分，深蓝冷白的寒冰凝聚成了一支巨大冰枪向着面前的绿发少女激射而去。
“无聊的反抗！”
抬眸看了眼这比自己整个人还要大上几圈的巨型冰枪，梅比乌斯面不改色地吐出一句话来。
左手短杖仅是轻轻向上一划，一道凝如实质的阴影瞬间向上突起，没有丝毫阻滞地便将寒冰长枪从中切割开来。
嘭嘭！
宛若图纸上沿着对称轴精密分割的几何图形一般，一模一样的两半冰枪前冲之势不减，分开着越过了梅比乌斯的身体在地上摔成了无数晶莹。
“唔……”
看着自己的攻击被轻易挡下，绯玉丸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小白鼠，我早就说过了，只凭你的力量是不可能战胜我的。”控制着周遭的阴影如潮水般向着侵袭而来的冰霜吞噬奔涌而去，将整片空间越来越变成自己的领域，梅比乌斯脸上现出几分从容的微笑来，“如果你现在乖乖听话，我刚才的承诺还依然有效哦～”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成见，竟然会如此坚定地拒绝一件明显对自身有利的事情，但梅比乌斯确信，这位前侵蚀之律者最后一定是会同意交易的。
只有区区拟似律者的力量，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不！？
“做梦！”
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绯玉丸环顾了一眼周围那以不可阻挡之势包围而来，不断将她释放的冰霜寒流挤压、吞噬的浓烈阴影，不由银牙紧咬，将手中的地藏御魂狠狠刺入了地面。
下一瞬，以冰层中央的黑色太刀为起点，一层肉眼可见的黑暗迅速覆盖了所有的寒霜，将原本洁白无瑕的冰雪染成了最为刺目的黑。
随着颜色的转换一起，本来只剩下了防御困守之力的冰霜顿时威势大涨，转而向阴影发动了反攻，一层更加深沉的黑在阴影之上逐渐扩散蔓延了开来。
“呵～只是一柄侵蚀之键而已，你还当自己是那个什么侵蚀律者吗！？”
见到少女动用起了侵蚀之键，梅比乌斯口中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冷笑来。
如果对方还是是真正的侵蚀律者，那她或许还会忌惮几分，但区区一柄侵蚀之键……
即便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柄神之键，但作为地藏御魂的设计者之一，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该如何对付这柄侵蚀之键。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侵蚀之键……可不是这样用的！”
话音落下，梅比乌斯手中短杖重重拄地，一波更加狂暴的阴影浪潮瞬间拔地而起，汹涌扑向了那黑色的寒霜。
接触的黑色寒霜的瞬间，阴影顿时被黑色侵染，仿佛也要被侵蚀感染成与冰霜一样的黑一般。
但紧随在这层阴影之后的，却是更加浩大汹涌的阴影之潮。
如同将一滴墨水滴在水杯之中，得到的会是一杯染黑的污水。但倘若将墨水滴入水池之中，得到的却只会是澄澈依旧的一泓清水。
在遮天蔽日般的阴影之潮下，侵蚀之键的黑暗也只如风中的残烛一般，只有被吞噬熄灭的下场。
面对有着最强侵蚀之力的神之键，只要使用对方来不及彻底侵蚀的力量碾压过去，这柄神之键就跟普通的武器没什么不同。
一力破万法，亦不外乎如是而已。
“小白鼠，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看着在阴影之下苦苦支撑的樱发少女，梅比乌斯不紧不慢地说道，下达着最后的通牒。
如果可能的话，她其实并不想对这位前侵蚀之律者下手。
先不论樱知道后会对自己如何，单是外边那位自称第六真理的男人，就已经足够令她忌惮万分了。
“不管你说多少次，我都不会跟你这条毒蛇合作的！”
挥剑斩断了一道向自己扑来的阴影，绯玉丸冷着脸喝道。
“那么……你就去死吧！”
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梅比乌斯手中短杖举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凶猛的阴影从少女周身翻涌浮现。
在这个属于无限的领域内，没有人可以拒绝她！
如果有……那就把拒绝的人解决掉！
虽然没有对方的配合，离开往世乐土会麻烦很多，但只要她能取代这位前侵蚀之律者，扮演好属于对方的角色，那她能够得到的也必将比通过另外一种方式离开乐土要多得多。
毕竟，一个能够靠近神明的机会，是绝无可能会出现第二次的。
顺从着融合战士的意志，阴影疯似地狂涌起来，掀起一道高高的巨浪，眼看着就要将包围中的樱发少女彻底吞噬。
轰！
下一瞬，一抹苍翠欲滴的碧色忽地突入而至，汹涌狂暴的阴影之潮顿时拦腰而断，进而崩解成无数碎片粒子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希望，你已经想好自己会死上多少次了，梅比乌斯……”
手中两柄青色短刃如蝴蝶般上下翻飞，新出现的黑发少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的面前的融合战士，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舞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阴影如潮，翻涌升腾宛若海上最为狂暴的风浪，倾尽一切地向面前那身形娇小的黑发少女拍打而去。
与这狂风暴雨般的阴影浪潮相比，少女那纤弱渺小的身体就仿佛是做工精细的纸船一样，似乎只需一秒就会被彻底冲散打碎。
但瞥了眼身前占满自己全部视野的阴影，温蒂却只是嘴角微勾，身形不退反进，化作一道青色残线刺入了可怖异常的阴影狂潮之中。
如同一位顶级的舞者在舞台上翩然起舞一般，少女的身体自阴影的缝隙间轻忽滑过，手中两柄短刀肆意舒展，划着无比优美的弧线将挡在眼前的阴影斩断，露出绿发融合战士那惊怒交加的美丽面容来。
阴影之潮的涌动声，利刃划过阴影的脆响声，融合战士满是不甘的叫吼声……众多声音交织在了一处，共同构成了这一舞的伴奏。
是的，即便是融合战士级别的战斗，但倘若有人将目光落到场中的黑发少女身上，却绝不会怀疑这是一场精心排练的舞蹈。
简洁、优美、华丽，尽管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无比凛冽的杀机，但又同时无可抑制地流露出舞蹈般的轻松写意来，衣袂翩飞之际就足以将敌人的攻击消解于无形。
这是一场只属于温蒂的独舞！
视线追随着眼前这道翩飞舞动的轻灵身影，绯玉丸双眸闪动，澄蓝的瞳里涌现一抹深邃。
温蒂很强，这是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在天命之战中，温蒂就已经能够与拥有三枚律者核心的空之律者较量了，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而如今大半年过去，又经历了往世乐土的历练，这位风之律者的实力显然愈发恐怖起来了。
且与使用双尖长矛时候的大开大合，明显能看出德丽莎风格的遗存不同，如今将武器换成了双刀的温蒂身上已再无多少圣芙蕾雅的影子，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符华和明羽相似的干练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拖泥带水。
摆脱了德丽莎战斗方式的局限后，这位本就天赋过人的律者少女终是走出了一条只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怎么样，见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了？如果你想除掉她的话，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脚下影子微动，一道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少女心间响起。
“……”
薄唇轻抿，绯玉丸看着场中那道已将胜利牢牢握在手里的青色倩影，眼中有些不甘。
少女知道，如果是在现实之中对上温蒂，即便是有这一位出手，她也没有多少胜算。
但往世乐土不同，这个完全由记忆所构成的意识世界对于这一位而言是天然的主场，让祂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己的权能。
唯有在这座往世乐土里，她才能除掉这个与她争夺明羽的人！
像是觉察到了少女的意动，那道声音继续诱惑道：“而且，风之律者败在一位融合战士手中，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不是吗？
没有人会怀疑你的，就连羽大哥，也只会更加怜惜同为受害者的你……”
“住嘴！”
不等那道声音说完，绯玉丸就厉声喝止道。
尽管她很不喜欢明羽总是把目光放到温蒂身上，但她也不希望使用这种卑鄙手段。
正如她此前所说的那样，与明羽的关系是她和温蒂的战争，无需、也不该由旁人来插手。
“啧～胆小鬼……”
仿佛是知道了无法说动对方，那道声音只是嘲讽一句后便悄然隐没了下去。
咬了咬嘴唇，绯玉丸眸中闪过几缕复杂，却没有反驳什么。
既贪心地想着要独占明羽的视线，却又不敢真正对温蒂下手，她确实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
没有注意到绯玉丸这边的心理斗争，温蒂只是专注于眼前这场已经落入了尾声的战斗。
“梅比乌斯，你想对她做什么！？”
将战斗节奏牢牢把握在了自己手中，温蒂这才出声喝问道。
关于绯玉丸在前文明纪元的事情，她此前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对方是因为某些意外才以那种方式残存到了如今这个时代。
直到进入了往世乐土，听其他英桀讲述了侵蚀之律者的事件后，她才明白并非融合战士的绯玉丸为何能够跨越五万年之久的时间活到现在。
但……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绯玉丸这位前侵蚀之律者还是值得惊奇的对象，在梅比乌斯这样的人眼中却应该是完全不值一提才对。
即便是绯玉丸如今的拟似律者身份……作为逐火之蛾最顶尖的科学家，梅比乌斯接触的序列律者都不在少数了，怎么也不应该把时间花在一位拟似律者身上才是，尤其是还有她这位风之律者存在的时候。
更何况，哪怕不顾及绯玉丸是同僚妹妹的身份，对方也应该担忧激怒樱的后果。
不管怎么想，梅比乌斯会选择对绯玉丸出手都太奇怪了。
甚至说，绯玉丸找梅比乌斯算旧账都显得更加合理一些。
“哼～想知道的话，等你躺到实验台的时候，我会慢慢跟你说的，小白鼠。”
一边控制着阴影之潮源源不断地向温蒂发动攻击，梅比乌斯舌头伸出舔了舔嘴唇，勾起的眼角满是讥讽。
倘若已经确保能够离开往世乐土，那她或许还会有兴趣站在胜利者的高地上向温蒂慢慢解释。
可现在……她可没有向别人分享失败的爱好。
“算了，我还是早点了解了你吧。”
见梅比乌斯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温蒂也没有多少失望，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反正，在场又不是只有对方一位当事人。
看出了这位风之律者对自己的蔑视，梅比乌斯顿时一怒，还带着浓浓稚气的精致面容都不禁扭曲了几分。
作为逐火之蛾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纵然称不上是毕恭毕敬，但其他英桀好歹也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
只是一个区区的律者，这家伙还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解决自己吗！？
“小白鼠，上一次是我一时大意，这次我就让你……嗯……”
尚未出口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梅比乌斯抬眸看了眼前方的黑青发少女，视线垂落看向了从自己胸口正中穿出还带着淋漓鲜血的青色短刃。
“没有人告诉你，战斗的时候要专心吗？”
近在耳旁的轻语响起，融合战士身前的黑发少女被凝若实体的无数阴影刺穿，如遇上阳光的晨雾般瞬间消散。
可……那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
“是刹那吗？”
感受到律者的权能已经开始侵入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如最混乱的湍流一般暴动不休，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梅比乌斯脸上微微变色，但眼里除了痛苦之外却并无多少恐惧，甚至还有心思分析温蒂所使用的战斗技巧。
借助风之律者的力量留下一道残影，再用刹那的极速将自己斩杀，让她连使出人为崩落的时间都没有……如今的时代也有相当出色的战士呢。
在仍保有意识的最后一秒，梅比乌斯脑海中不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嘭！
眼看着绿发少女的身体如胀破的气球般爆裂开来，温蒂轻轻巧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所有的血腥，手中短刃一晃便甩尽了其上沾染的全部污血。
一场战斗过去，少女身上却依旧整洁如初，连发型都没有多少散乱，仿佛她真的只是独舞了一曲而已。
瞥了眼面前这滩不断翻滚、宛若艰难蜕皮的毒蛇一般的浓重阴影，温蒂暗自摇头，却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
虽然以她的力量，并不是不能真正杀死梅比乌斯。
哪怕对方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可身体却会一次次地缩小下去，少女、幼女、孩童、婴儿……只要她足够坚持，完全可以把这位融合战士杀回受精卵。
但……没有必要。
即便她对于梅比乌斯没有丝毫的好感，也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可这里终究是往世乐土。
不论她是否愿意，都得给梅比乌斯这位逐火英桀一点面子，给其他的融合战士几分尊重。
“你没事吧？”
不再看身后翻腾蠕动的厚重阴影，温蒂手中双刀收起，微笑着向一旁的樱发少女走去，目光里满是关切。
“……”但面对温蒂充满关怀的温柔视线，绯玉丸却是咬了咬嘴唇，大睁的眸里闪着别样的坚毅，“羽大哥必须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分歧
“是梅比乌斯告诉你的？”
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地上仍蠕动翻滚的一团，温蒂眉头不禁皱了皱。
这个家伙，真的就这么想被她杀回单细胞吗？
“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并没有回答温蒂的问题，绯玉丸只是丢出这样一句话来，曲线柔和的面容上流露出钢铁般的坚定来。
“……”迎着樱发女孩充满执着的炽热视线，温蒂目光有些躲闪，良久才缓缓开口，“是。”
虽然不知道明羽对这件事持何种态度，但正如绯玉丸所说的那样，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很早就知道了？”
从温蒂口中得到了回答，绯玉丸身躯不由开始发颤，却还是再一次地问道。
“……嗯。”
同样没有否认，温蒂轻轻点了下头。
即便明羽从未曾亲口对她提起，但见识过明羽使用力量的模样后，她对于这种事早就有所预料了。
一位拥有那种力量的存在，是绝不可能长久停留在现实世界的！
更何况，身为承载虚数权柄之一的风之律者，她也是能隐隐觉察到世界规则变化的。
她能感受到，作为与崩坏相对立的另一道规则，明羽这边显然还欠缺了一位与崩坏意志等同的存在。
在那虚数的最深处，神之座正在发出着愈加急切的召唤！
“为什么！？”
身体摇晃着，几乎是靠着手中的地藏御魂才勉强没有倒下，绯玉丸的声音里也满是颤抖。
尽管早已从梅比乌斯那里得到过答案，可温蒂的承认对她而言还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她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以此来告诉她梅比乌斯说的只是一个谎言，她所了解到的一切也只是一个噩梦，但……如今却只是给那本就无可动摇的判决书再上一层保险罢了。
而且，令她更加在意的是，温蒂明明同样知道了这件事，却与明羽一样独独向她隐瞒了下来。
倘若不是有那一位和梅比乌斯，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他不是有意想瞒着你的，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而已。”
低声地道，温蒂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开，不敢去看绯玉丸的眼睛。
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这种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尽管从未与明羽谈论过这个话题，可温蒂心里明白，对方只是害怕绯玉丸会伤心，懦弱得不敢开口而已。
过去在天命总部的的近一年里，她对于绯玉丸同明羽的关系已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少女心底对于男人的依恋。
倘若将她和明羽的关系视作志同道合的战友，那绯玉丸与明羽之间便是一对相依为命的鸳鸯。
在这位少女的心里，明羽是真正能够优先于一切、排在第一位的存在，也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存在！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大声吼道，绯玉丸体内的崩坏能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白色的冰霜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连复活中的梅比乌斯都染上了一层霜白。
明羽害怕自己会伤心，从而选择向自己隐瞒了一切……这些东西少女心中其实都能够理解。
她如今只有拟似律者的位阶，既没有序列律者那般强大的力量，也无法真切感应到世界规则的变化，是帮不上明羽什么的。
但，身为风之律者的温蒂不同！
作为崩坏意志在世界的使徒，温蒂能够做到的事情远比她要多得多！
即便她内心也清楚，将一切责任都归咎到温蒂身上多少有些不公平。
可她当初之所以接纳温蒂的存在，就是由于对方能够代替自己守护好明羽！
“那……是他的使命。”
脑袋低垂着，温蒂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牺牲一人以拯救世界……
倘若有人敢逼迫明羽牺牲，她一定会尽全力地去阻止这一切，并让对方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
但……此刻已不再是须弥芥子里的那种情况了，没有任何人威胁着明羽做出牺牲。
相反，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这一条道路。
作为明羽最为亲密的战友，她选择尊重对方的意志。
“使命，使命……使命？”
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绯玉丸从未觉得这个被几乎所有女武神挂在嘴边的词语会如此可笑。
为了使命，明羽选择了背叛与她立下的誓言，成为一道冰冷的规则将崩坏驱逐出这个世界。
为了使命，温蒂也选择了背弃与她之间的约定，眼睁睁地看着明羽一步步舍弃自我。
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几分愧疚的美丽脸庞，少女从来不曾像今天一样，觉得对方是如此地碍眼！
既然无法守护好明羽，那这个家伙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使命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呢！！”
几欲爆炸的愤怒找到了宣泄口，绯玉丸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怒喝，漫天的风霜顿时凝做一根根寒冰长矛，向着前方的黑发少女极速刺去。
唰！
看见了那如雨点般飞落而来的无数冰矛，温蒂脸色微变，刚要打算出手阻挡，一道凛冽剑光却抢先闪现而至。
“铃，你在做什么！？”
在自己妹妹面前一直藏于鞘中的太刀第一次显露出其半透明的纤薄刀身，樱的脸色如暴风雨前的乌云般阴沉下去。
“姐姐……”
看清了挡在温蒂面前的狐耳女子究竟是谁，绯玉丸如梦初醒般身躯不由一颤，脸上的愤怒迅速化作惶恐，驻留于空中的万千寒冰长矛跌落在地粉碎成无数冰晶。
“铃，你到底在做什么！”
态度并没有因心疼妹妹而软化下来，樱继续发声质问道，手中剑身朝向少女的寒狱冰天却是悄然归鞘。
“我……”
看着碎了一地的白色晶莹，绯玉丸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浓浓愧疚。
可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脸颊瞬间涨红，一对蓝色瞳眸瞪向了面前的狐耳女子：“姐姐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丢下这样一句话来，绯玉丸转身逃入了身后出现的传送门中，只留下了。
“铃……”
望着少女孤独逃跑的纤瘦背影，樱身躯微颤，眼中涌现深深的失落与自责。
什么都不明白……这句话就如同一把刀子一般，狠狠扎进了女子的心里，将她那姐姐的骄傲撕得粉碎。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的访客
“樱姐姐，铃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她不是有意的。”
看出了狐耳女子的受伤，温蒂柔声地安慰道。
“我没事。”
迎着面前女孩充满关切的柔和目光，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心里已经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那种被妹妹嫌弃的心情却仍是久久无法释怀。
即便知道外界已经过了五万年之久，独自面对漫长时间的铃定然改变了许多，可她对于妹妹的印象却大多停留在了五万年之前。
听到了恐怖的故事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吃到了美味的食物会笑得露出两个酒窝……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妹妹仍是一个害怕寂寞、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都在自己后边的小女孩。
但现在，那个一向乖巧可爱的妹妹竟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看到了樱眼底那抹不曾消散的懊恼，温蒂心中不由一叹，可除了暗中埋怨绯玉丸几句外却什么也做不到。
说到底，这件事情她也并非全然没有责任。
“梅比乌斯，她到底想要对铃做什么！？”
轻叹口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摊不断蠕动的阴影泥沼中，樱将眸里对于妹妹的柔和收起，眼中只剩下了对待敌人的冰冷。
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的黑发少女，樱的心底不免有些庆幸。
从战场上残余的气息来看，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梅比乌斯的死是出自温蒂之手。
目睹这位与自己同为逐火十三英桀之一的梅比乌斯的又一次死亡，她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兔死狐悲的感慨，只是有些惊讶于温蒂的实力，同时暗自责怨自己还不够快而已。
自觉察到往世乐土深处的异变开始，她就立即试图赶往这里，但却还是被梅比乌斯提前设下的陷阱所阻拦，比温蒂慢上了如此之久。
当她终于抵达时，所见到的已是妹妹向温蒂发动攻击的一幕。
尽管还不知道梅比乌斯想对铃做什么，但樱已经是无法想象，倘若温蒂没有及时赶到，梅比乌斯的计谋最终得逞，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我也不清楚。当我赶到的时候，梅比乌斯已经在向铃发动攻击了。”
摇了摇头，温蒂有些无奈地叹道。
虽然她的救场还算及时，但终究没有能弄清全部的事实真相。
“呼……”
听到温蒂的回答，再看着眼前这团并不算陌生的蠕动阴影，樱长长地吸了口气，右手放在寒狱冰天的刀柄之上，轻柔而缓慢地不断握紧。
唰！
一抹蓝色剑光闪过，还在蠕动的阴影瞬间冻结，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霜，随即又碎裂成千百块崩解开来，宛若从高处砸落迸溅开来的一滴水珠一般。
看着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机一般的阴影碎块，樱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哪怕这样并不能彻底斩杀背负“无限”之铭的英桀，可至少也能延长对方所遭受的痛苦了。
不论梅比乌斯为何要对铃出手，但既然对方敢于无视自己的警告，那她也没必要同对方讲什么同僚之谊了。
虽然，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梅比乌斯，离我的妹妹远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便斩你一次！”
手中寒狱冰天缓缓归鞘，刀刃与刀鞘摩擦发出一道悠长细响，樱用无比沉重而认真的语气威胁道。
尽管铃与梅比乌斯的事件中存在着诸多疑点，但于她而言，事情的是非曲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心底唯一在乎的，只有妹妹的安危而已。
任何敢于伸向铃的恶意，不论是英桀也好，还是其他的东西也罢，统统都由她这位姐姐来斩断！
偷瞄了眼身旁这位满脸杀意的狐耳女子，温蒂暗自咽了口唾沫，心底不禁长长一叹。
她知道，即便这次的事情是由梅比乌斯引起的，但其真正的缘由，却在于留在现实中的那一位。
…………
往世乐土深处。
“姐姐是个大笨蛋！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行走在仿佛荒废了千万年之久的废墟遗迹之间，一边不时踢着路旁的石柱，给这座本就报废多年的遗迹再添几分磨损，樱发的少女口中不住地抱怨起来。
“是是是，姐姐她就是个笨蛋！明明一切都是那个温蒂的错，可姐姐却总是在怪我们！”听到绯玉丸的话，女孩脚下的影子顿时一阵摇晃，一位与她有着相同外貌的红眸少女显现出了自己的身姿，脸上是同样的幽怨表情，“如果羽大哥能够坦诚一些，如果温蒂可以多为羽大哥考虑一些，我们也就不用去找那条毒蛇了。”
“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姐姐却第一时间站在了温蒂那边！她眼中根本就只有那个聪明能干的温蒂，而一点儿也没有我们这个妹妹！”
双手抱胸，红眸少女不满地叫道，一张小嘴高高撅起。
“你才是笨蛋！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美目大睁，绯玉丸向着眼前的红眸少女狠狠一瞪，毫不客气地怒声骂道。
虽然对方说的全是她的心里话，但……姐姐是她的姐姐！
哪怕对方有着她近乎所有的记忆，可绯玉丸心里却清楚她们两人是相似但绝对不同的两个存在，姐姐……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姐姐！
埋怨也好，不满也罢，只有她才有资格！
“？？？”
眨了眨眼睛，红眸少女顿时无法理解了。
我这可是在为你说话诶！？
“返回现实吧。”
看出了红眸少女眼中的疑惑与委屈，绯玉丸不由一叹，无奈地道。
即便有着相同的记忆，她们终究不是心意相通，无法真正理解彼此。
“你想好该怎么面对羽大哥了？”
将方才的不快抛在脑后，红眸的少女微笑着问道，宝石般通透明亮的红色眸子里是淡淡的兴奋。
在世界与爱人面前，对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心底是很有几分兴趣的。
“我说，返回现实！”
再次瞪了眼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绯玉丸的脸瞬间板了起来。
纵使已经从梅比乌斯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对于实施这个计划所要付出的代价，她却依然无法真正下定决心。
“啧……”
不满地轻哼一声，红眸少女遁入了樱发女孩的影子之中，一道通往现实的门扉却已然开启。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可看着这道违背了乐土规则的门扉，绯玉丸心中还是不由一叹。
在对方的权能之下，往世乐土的确跟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了。
轻轻摇头，绯玉丸迈步踏入了门扉之中。
一阵熟悉的晕眩过后，从打开的维生舱中坐起身子来，少女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心爱之人惯常的位置，瞳孔却不禁瞬间扩张。
“渡鸦！？”
在那张熟悉的沙发上，与银发男子隔桌而坐的，赫然是一个她理应陌生的灰发女子——世界蛇干部之一，渡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