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蛇
最终，特斯拉只是对可可利亚做出了暂时关押的处置。 由于海渊城位处深海，海渊之眼的开启和崩坏兽的暴动又极大程度地干扰了通讯信号，除了知道外面的逆熵各部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相信逆熵的执行者，相信逆熵的执行者制度。 哪怕正是因为逆熵松散的制度和各为其是的执行者们，组织才会陷入眼下这个局面。 更何况，对特斯拉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重新打开量子之海的入口，将布洛妮娅和瓦尔特救回现实！ 无论是审判可可利亚也好，还是收拾逆熵乱局也罢，都已不是她和爱因斯坦两个人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再不把逆熵真正的盟主找回来的话，逆熵就真的要宣布解体了！ “你们……这是打算重建海渊城吗？”离开禁闭室，看着眼前这道几乎贯穿了整座海渊城的巨大裂缝，爱因斯坦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她只不过是一觉醒来，海渊城就差点没了呢？ “哎呀！都跟你说了事情很复杂啦！”听到爱因斯坦的话，特斯拉揉着头发自暴自弃地道。 即便绯玉丸那一剑给海渊城造成的破坏几乎比数千头崩坏兽加起来都还要严重得多，可对方终究也是出于善意，她怎么也不可能把账单直接拍少女脸上去。 毕竟，如果没有绯玉丸的话，她们可能就得面对另一把神之键了。 想到那柄神之键的赫赫威名，特斯拉至今还忍不住地感到庆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灰蛇最终并没有能唤出天火圣裁，但这终究还算是一件好事。 倘若两柄神之键直接对波的话，她们真的可以考虑重建海渊城了。 “哦，对了，你知道灰蛇为什么要袭击你吗？”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特斯拉忽地问道。 无论怎么想，灰蛇袭击爱因斯坦都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据可可利亚所说，袭击爱因斯坦完全是灰蛇的自作主张，连她也不知道缘由。 假如是为了将海渊之眼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那灰蛇就应该把同样有能力开启海渊之眼的她也一起抓住。 而如果只是为了阻止爱因斯坦进入量子之海，灰蛇又如何能确保让其他人进入量子之海会更符合世界蛇的利益呢？ “……我也不清楚。”认真想了想，爱因斯坦摇摇头道。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敌人的攻击就已经降临了，让她完全没机会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私人数据库遭到了攻击，可现在的她却连检查这一点的时间也没有了。 看着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的控制室，爱因斯坦心中不禁涌出深深的无奈来。 从海渊城暴露，幽兰黛尔来袭，一直到如今的不得不重开海渊之眼，她都觉得背后仿佛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着一切。 但可悲的是，她却至今不曾发现这只手到底是什么，甚至连停下来思考的余隙都没有。 不论是否有人想借着海渊之眼的开启做什么，她们现在都已经没有选择了。 打开海渊之眼，将瓦尔特带回现实，已是目前唯一能够拯救逆熵的办法了！ ………… “与先前一样，海渊之眼的开启很有可能会引来大量的崩坏兽，届时海渊城的防御就拜托诸位了。”目光扫过了眼前的极东一行人与阿琳姐妹，爱因斯坦不无凝重地道。 虽说她们这边已经有了一位律者和一头黄昏级崩坏兽，甚至连雷电芽衣都似乎再度爆发了雷之律者的力量，那些被海渊之眼吸引而来的崩坏兽应该无法造成什么威胁了，可爱因斯坦却没有忘记她们最大的敌人到底是谁。 只要那位天命的最强女武神没有现身，她们的计划就始终不能说稳妥。 而且从理论上说，现在也并非打开海渊之眼的最佳时机。 根据观测结果，如今可以说是量子之海波动最为剧烈的时候了，是一个最不适合开启海渊之眼的时间。 可……她们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放心吧，爱因斯坦博士，我们会守护好海渊之眼的。”手中犹大拄地发出一道闷响，德丽莎认真说道。 现在的海渊之眼已经不仅仅关乎逆熵盟主了，同样还与布洛妮娅的生死联系在了一起，她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学生的。 “我们也会尽力的。”点头说道，萝莎莉娅表情认真，但声音里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即便她还无法理解可可利亚到底干了什么，可少女却明白自己的妈妈对大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所以，哪怕是为了帮妈妈减轻一些罪行，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守住海渊之眼！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也会帮忙的。”看出了少女眼中的决意，芽衣拍了拍萝莎莉娅的肩膀，微笑着柔声安慰道。 尽管她对于可可利亚没有半点好感，可这两个小家伙却很令她喜欢，让她很有一种姐姐般的保护欲。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阿琳姐妹出什么意外。 “嗯……”轻轻点头，萝莎莉娅脸上露出一个些微的笑容来，紧绷的身体放松几分。 没有说话，绯玉丸只是怀抱着寒狱冰天，看向海渊之眼的目光里满是凝重。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她才明白量子之海里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怪物，一个……足以同幽兰黛尔相媲美的怪物！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就正式开启海渊之眼了。”一边说着，爱因斯坦目光缓缓扫向众人，见无一人反对后才将手放到了面前的控制台上，旋即猛地下压。 下一瞬，与海渊之眼相连的装置一齐开始了运转，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从海渊城的巨型崩坏能反应炉中产生、抽取，汇聚到了海渊之眼中，令海渊城下层区域的黑暗中迅速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来。 由弱渐强，空气的波纹迅速剧烈，像是一头大鲸在用力拍打海面，又仿佛是阳光刺破晨雾。 轰！ 猛地一声巨响，黑暗中兀然惊现一道裂纹，又转眼扩张成一个巨大的虫洞，比黑暗更加幽邃的黑暗在虫洞中显现，宛若有什么庞然巨物正透过海渊之眼从量子之海中窥视着这一边似的，无比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来了！有什么东西要从量子之海里出来了！”握住犹大的手不禁愈发紧了几分，德丽莎双眸忍不住地瞪大。 一时间，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同意爱因斯坦的计划了。 这种级别的威压，她只有在明羽同幽兰黛尔大战时曾隐约感受过。 这个量子之海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怪物啊！？ 难以言喻的威压越来越重，相同的疑惑在所有人心底蔓延开来。 但很快，疑惑解开，一道白色流光兀然从虫洞中急速飞出，宛若天际飞驰划过的流星一般，势不可挡！ 可就在众人以为对方会径直离开时，这道流星却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一对饱含沧桑的冰蓝色眼瞳慢慢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落在地上怀抱着蓝色太刀的樱发少女身上。 “Kevin……”迎着白发男子冰冷淡漠至极的视线，绯玉丸樱唇轻启，缓缓道出一个阔别了五万年之久的名字来。
第一百章 惊变
“Kevin？”听到这个无比陌生的名字，德丽莎眉头不禁一蹙，心中有些疑惑。 “他是逐火之蛾……也就是前文明纪元里，人类一方最强的战士！”目光紧紧钉在了白发男人身上，绯玉丸头也不回地解释道，缓慢的声音里承载着五万年的厚重，“而在这个时代，他的名字应该是……凯文·卡斯兰娜！” “你是……铃？”看到眼前这张不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面孔，凯文拳头瞬间握紧，万载寒冰似的声音里出现了丝丝的惊讶波动，“你还活着？” 他永远不会忘记，五万年前的那天，在逐火之蛾基地中到底发生一场怎样的惨剧！ 那位如樱花般凄婉凋零的战友，那些感染成死士自相残杀的人们，那三座被核弹轰击彻底化作废墟的城市……只要一闭上眼，那些景象就会无法抑制地从脑海中浮现，提醒着他自己究竟背负着何等沉重的使命。 “呵！我还活着真是让你们失望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绯玉丸右手紧紧握住了寒狱冰天，刺骨的寒意顿时扩散弥漫。 她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从来都不是！ 尽管她已经放下了那长达五万年的憎恨，可再度见到这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最强战士，少女心底却仍旧无法对其产生丝毫的好感。 毫不在意那针对自己而发的冰冷敌意，也没有理会迎面袭来的刺骨寒流，凯文身形一坠落在了众人所在的平台上，不紧不慢地向着眼前的樱发少女走去：“崩坏和人类，现在的你又站在哪一边？” 凭借超乎常人的崩坏能感知力，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少女体内那无比剧烈的崩坏能波动。 很显然，与那时一样，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一位律者！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少女体内的核心却分明不是侵蚀之律者，也不属于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位律者。 甚至可以说，这枚核心根本就不是律者的核心！ 想到量子之海深处的那株银色古树，男人隐隐猜到了什么。 而且……目光落在了少女左手无名指的黑色戒指上，凯文眸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色。 在侵蚀之键已经完成的现在，作为侵蚀之律者的铃也应该一同死去了才对。 但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又分明不可能是其他人。 看着不断走近的凯文，迎着男人那沉重如山岳般的视线，绯玉丸忍不住地后退半步，嘴上却银牙紧咬，不肯说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一旦自己表露出半点对于崩坏的倾向，迎来的都会是来自前文明最强战士的绝杀一击。 在已经同明羽结下羁绊，又在这个时代认识了如此多朋友的现在，她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浪费自己这难得的第二条生命。 她希望能活下去，希望能够和明羽去更多的地方，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可面对以高傲姿态下达审判的凯文，少女却又不愿就此屈服。 “立刻停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踏前一步站在了绯玉丸身前，德丽莎脸上满是肃容，娇小的身躯高大如山岳，挡住了凯文冰冷至极的审判视线，手中长矛直直地指向这个目中无人的白发男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同绯玉丸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可她却也能够感受到这个名为凯文·卡斯兰娜的男人对待绯玉丸那纯粹无比的杀意。 作为圣芙蕾雅的学园长、极东联盟的盟主，德丽莎自然做不到让绯玉丸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 “我知道你，约束之键的继承者。”见到德丽莎挺身而出，凯文的视线这才从绯玉丸身上移开，淡漠的声音里满是五万年不曾消融的寒冷，“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但这是我和铃之间的事情，与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无关。” 对他来说，在对抗崩坏这条道路上，这个时代的人都只不过是一群孩子，稚嫩而又天真，是他应该统率的对象。 如非必要，他并不愿意同这些人发生冲突。 “绯玉丸是我的部下！想要伤害她，就先踏过我的尸体！”手中长矛一震，金色的矛尖泛过几缕璀璨的寒光，德丽莎寸步不让地喝道。 不论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可能任由绯玉丸受到伤害。 “绯玉丸是为人类而战的战士，也是我和大家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手中太刀再度涌现出几缕炽热而耀眼的雷光，芽衣也站了出来。 像是才注意到芽衣的存在一般，凯文的目光落在了挺身而出的黑发少女身上，冰川似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波澜。 顶着白发男子的视线，芽衣心中忍不住地恐惧、颤栗，仿佛自己正被一种史前怪物审视一般，令少女只想不顾一切地逃脱开来。 但一想到绯玉丸，倔强的少女却还是强忍住了畏惧，坚持着不肯后退一步。 半晌，凯文收回了打量芽衣的视线，看向绯玉丸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柔和：“把疾疫宝石交给我，那不是你能控制的东西。” 既然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接纳了铃，那他也愿意再给少女一次机会。 但是，唯有炎之律者的核心，是他必须回收的东西！ “办不到！”没有丝毫犹豫，绯玉丸当即拒绝了凯文的要求。 明羽把疾疫宝石从天命里带出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启动月光王座而已的。 在疾疫宝石发挥它真正的价值前，她都必须为明羽保管好这块宝石。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淡淡地道，凯文平静的声音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作为逐火之蛾的最强战士，他有能力让自己说的话成为现实。 轰！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掌。 海水凝就的手掌猛然砸下，带着浓郁的海腥气味轰击在了凯文身上，落地的瞬间便化为了流动的冰沙把男人裹成一个白色的大粽子。 见攻击奏效，已化作人形的青龙眸中流露出一丝喜色，手中蛇矛重重顿地，更多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令这个粽子迅速变大，转眼就成为了一座白色的小山。 流动之冰，既有着冰的坚硬和寒冷，也同样保留了水无孔不入的特性。 这是独属于青龙的权能，也是她之所以强于普通审判级崩坏兽的关键。 一旦被这种冰所困住，就如同陷入了流沙之中一般，愈是努力挣扎，便愈是陷得更深。 即便是一头审判级的崩坏兽，也难以从这种束缚中挣脱出来。 可凯文终究是凯文，仅仅不过数秒，冰山便轰然崩塌，纯白的冰沙瞬间溃散，再也无法凝聚成形。 砰砰砰！ 往前踏出一步，数枚黑色冰刺在凯文周身浮现，如出膛炮弹般向着青龙直刺而去，毫无阻滞地穿透了崩坏兽少女唤出的道道冰墙，径直刺穿了女孩身体的关节要害将其钉在墙壁之上，深紫色的血液不要钱似地狂涌而出，在地面迅速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唰！ 犹大展开，共计一十三根金色长矛全部激射而出，拖着长长的金色锁链向着凯文刺去，妄图阻止男人的前进。 瞥了眼呼啸而来的金色长矛，连矛尖上泛起的寒光都清晰可见，凯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依旧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向前方的樱发少女走去。 在即将落到凯文身上时，长矛却忽地偏移，如同被什么看不见的攻击打中了一般，紊乱着跌落在了地上，宛若一根根干枯将死的野草。 轰！ 雷鸣炸响，芽衣身形猛然化作了一道蓝白色的雷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眼前的白发男人斩去。 但下一瞬，雷光骤息，少女顿时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身体砸在墙壁上留下无数蛛网状的裂纹。 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白发男人，绯玉丸双眸禁不住地瞪大，握住寒狱冰天的手也不由颤抖了起来。 先后面对青龙、德丽莎、芽衣的攻击，凯文全部都是一招化解，而她甚至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 毫无疑问，这绝不是她能够应对的敌人！ “把疾疫宝石交给我。”脚步稍顿，凯文再次开口道，声音愈发冰冷几分。 在展示过力量后，这已是他的最后通牒了。 “不可能！”手中寒狱冰天一横，绯玉丸给出的回答与上次并无不同。 即便明白凯文的强大，少女心中也不愿意就这般对敌人屈服，更不要说疾疫宝石还是明羽托付给她的宝物了。 淡淡摇头，凯文没再开口，只是目光冷冽如刀向少女刺去，无数的黑色冰刺如潮水般朝着前方不断蔓延。 轰！ 就在绯玉丸握住寒狱冰天打算殊死一搏时，一道白色流星却忽地从远处飞来，猛然砸落在地遏住了冰刺的蔓延之势。 “这是……”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白色骑枪，绯玉丸顿时愣住了。 “适可而止吧，凯文·卡斯兰娜。”沉稳有力的女声响起，一道金色流光兀然坠落在地。 须臾，光华散去，流光之中显出一道身着灿金色装甲的飒爽英姿来。 “幽兰黛尔？”见到那抹标志性的亮丽金发，德丽莎忍不住地叫出了声来。 “抱歉，是我来晚了，清理那些崩坏兽耗费的时间比我预想中的要多上不少。”闻言回头，幽兰黛尔一脸真挚地道，眼里满是歉意。 即便在某人的嘱托中，仅仅只是要求她给逆熵造成足够的压力就够了。 但在明白了量子之海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后，责任心强的少女还是自觉加了点班。 甚至在看到那些被海渊之眼开启吸引来的崩坏兽时，她也主动出手料理了一些，否则现在的海渊城里就应该是帝王级崩坏兽遍地走了。 “……”看着这个认真到固执的少女，德丽莎一时也不禁无语了。 虽然在她们原本的计划里，幽兰黛尔会是拖住“蛇”的主力军，但经过灰蛇的捣乱后，计划就已经是彻底乱套了。 而且，她也没有想到幽兰黛尔会来得这么晚！ 海渊之眼都开启第二次了，这个家伙才堪堪赶到……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幽兰黛尔的确与计划中的一样，与“蛇”发生了冲突。 目光平静地扫过瞬间如临大敌的逆熵一行人，快速掠过了惊讶不已的极东众人，幽兰黛尔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面前的白发男人身上：“逐火之蛾的时代已经过去，你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 没有立即回答，凯文只是默默打量着眼前的金发少女，坚冰似的眸子深处泛起几缕惊色。 看不透……这个表面上最多不过二十左右的少女，却是令他也无法看透。 除了隐隐察觉到对方的力量同量子之海有关外，他竟是半点也无法看穿更多。 “你们，对崩坏根本一无所知，疾疫宝石留在她手中只会招致祸端。”半晌，凯文才终于开口说道，声音里是他一贯的冷漠。 “你才是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听到凯文这居高临下的批评口吻，幽兰黛尔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怒意。 古往今来，无数的先贤伟人都投身于对抗崩坏的事业之中，为他们这些后来者积累下了无比宝贵的财富。 而也正是靠着这些馈赠，人类才在同崩坏的战争得以一步步领先，最终建立起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璀璨文明。 那些鲜血，那些智慧，那些牺牲，那些信念……绝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一无所知”就能轻易否决的！ 从幽兰黛尔眸中看到了少女的坚定，凯文不禁有些恍惚。 在无以计数的岁月之前，他应该也是这般自信而骄傲的吧？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明白了自己不可能说服对方，凯文直接选择了动手，一枚枚黑色冰刺在其周身缓缓浮现。 “那就用实力来说话吧。”点点头说道，幽兰黛尔也不拔出身前的黑渊白花，只是身子微沉摆出一个搏击架势来。 既然对方手上没有武器，她自然也不愿占这个便宜。 况且，黑渊白花到底是原属于逐火之蛾的东西。在面对逐火之蛾的最强战士时，她更希望的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取得胜利。 见到幽兰黛尔的举动，凯文眸底闪过一丝赞赏，抬起的右手却是丝毫不慢的向前一推，数枚冰刺震颤着就要激射而出。 但下一秒，感知到了那股从极远处传来的崩坏能波动，凯文脸色却是瞬间一变，周身冰刺骤然溃散，目光也旋即投向了西北方，像是要穿透海水的阻隔直达那万里之遥的彼岸一般。 唰！ 没有多说一个字，凯文身形顿时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疾驰飞去，仅给海渊城的众人留下一个深刻的背影。 “他这是……怎么了？”看着宛若家中失火般匆忙离去的白发男人，德丽莎向同样脸色大变的幽兰黛尔问道。 “你们，尽快做好战斗准备吧。决定这个世界生死存亡的时刻……已经到来了！”视线在绯玉丸身上稍稍停顿，幽兰黛尔目光扫过了眼前的几人，重重叹了口气道，拔出黑渊白花便紧跟在凯文之后向着远处急速飞离开去。 “…………” 看着接连离去的两人，德丽莎几人面面相觑，却都是一脸的茫然，唯有绯玉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恍然，仿佛想到了什么。 呼～ 还不等众人出言讨论，一阵狂风忽然惊起，却是又一道青色流光穿透暗蓝海水飞掠而来，转瞬便突破了海渊城的防护屏障砸落在了绯玉丸面前。
第一百零一章 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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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天穹
神州，天穹市。
这本该是一座繁荣而富足的城市，既有着神州最为密集的人口，也有着神州最为顶尖的科技。即便是在崩坏愈加肆虐的现在，它依旧有着相当的力量保护自身不受其侵害。
但……这份荣光也仅仅只到今天为止了。
看着脚下大片的废墟与火海，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兽吼和哭嚎，明羽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叹息的目光看向了虚坐于高空之中，正沐浴着金色晨光的白发少女。
初生朝阳的光洒落在女孩洁白如雪的发间，为其镀上了一层金子似的瑰丽光彩，令本就资容绝美的少女愈发显得圣洁而高贵，宛若被神明宠爱的天使一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少女也的确是神明最为喜爱的使徒，只不过她带给世界的并非和平与幸福，而是最为纯粹混乱的毁灭！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渎神者！”注意到了明羽的到来，少女嘴角上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没有理会杀意毕露的空之律者，明羽转头看向了一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红发少女，皱着眉头问道：“菲尼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所恢复的记忆里，空之律者的再次苏醒是必然的，但不应该是现在，更不应该是在天穹市！
迎着明羽凝重而锐利的视线，菲尼斯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道：“琪亚娜阿姨说是在一个叫做神城医药的地方发现了什么，打算去探查一下，结果就……”
“算了，你不用再说了，剩下的我都知道了。”抬手打断了少女的解释，明羽一手揉了揉眉心，内心顿时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不关菲尼斯的事哦，菲尼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哦！”似乎是生怕明羽误会自己，菲尼斯认真辩解道。
“我知道。”挥了挥手，明羽有些不耐烦。
菲尼斯只会遵从他的命令，这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另一个他应该也吩咐了一些东西，但明羽还是有信心另一个自己不会乱来的。
而且，只需要看空之律者手中握着的那柄金红色大剑，一切就已经很明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同于明羽的了然于胸，符华却还是一头雾水。
对她而言，空之律者再度苏醒虽然是有些意外，但至少还在能够理解的范畴。
可……对方手里为什么会有天火圣裁！？
“啊，这个啊……大概是有某条蠢蛇自以为拿着神之键就能够对抗律者吧。”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明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满是寒意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块全然焦黑，却隐约可见“神城医药”四个大字的招牌。
想到几个小时前在神城医药发生的一切，明羽就不由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世界蛇给铲除干净。
真……一群猪队友！
他费尽心机才找到了抵御崩坏意志侵蚀的方法，甚至还让幽兰黛尔提前把凯文那家伙放出来，就是为了增加决战之时人类一方的胜算。
可灰蛇这个蠢货……在琪亚娜面前使用天火圣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你爸在我手上吗！？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寻找的父亲早已落入敌手生死不知，甚至连象征卡斯兰娜的天火圣裁都已被人夺去，琪亚娜怎么可能不原地爆炸！？
作为卡斯兰娜的继承者，琪亚娜一直都是一个善良而又坚强的女孩。她不缺乏对于弱者的同情与怜悯，也从不惮于向强者挥拳。
可以说，琪亚娜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卡斯兰娜，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即便是这样的女孩，心底也同样有着不可触及的柔软和禁忌。而齐格飞……这个被她视作父亲的男人，无疑就是少女心底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以北欧为起点，琪亚娜在这场长达六年的旅行一直都在寻找齐格飞，而少女总共拥有记忆的时间还不过短短十年……
灰蛇在琪亚娜面前拿出天火圣裁的行为不仅仅昭告了齐格飞在其手中，更是将一直支撑着少女前进的信念彻底击得粉碎，甚至还狠狠踩上了几脚。
尽管在遇见了芽衣和圣芙蕾雅后，琪亚娜已经很少把寻找老爸这件事挂在嘴边了，但齐格飞依旧是少女心底隐藏最深的思念。
也正是因为知道齐格飞对琪亚娜的重要性，德丽莎才会在明知齐格飞下落的时候选择对她隐瞒一切，就是害怕少女在得知真相后会完全崩溃。
可现在……灰蛇这家伙绝对是崩坏意志派来的卧底吧！
看着摆弄玩具一般打量着天火圣裁的白发少女，明羽忍不住地一阵头疼。
哪怕是疾疫宝石在空之律者手中，情况也会比现在好得多。
毕竟，如果是一颗律者核心的话，空之律者还得学习如何使用这份力量。但天火圣裁……她只需要输入崩坏能就够了。
对于一位律者来说，崩坏能是最不会欠缺的东西了，尤其是当这位律者还得到了崩坏意志的恩宠时。
现在的空之律者，是真正能把“天火出鞘”当普通攻击来使的。
亦或者，现在应该叫做“劫灭无烬”？
目光落在了空之律者手中明显比正常天火大剑要炽热得多的异形大剑上，明羽眸中不由泛起深深的无奈来。
送快递也就算了，灰蛇这家伙还附带突破强化，是生怕空之律者用起来不顺手吗？
“蝼蚁们的闲聊终于结束了吗？”没有趁机发动攻击，空之律者颇有耐心地等待明羽和符华交流完毕，才挥了挥手，用满是不耐地语气说道，“贝拉，去给渎神者展示一下神的伟力吧。”
“吼～”
听到女王大人的呼唤，魔龙顿时呼啸着疾飞而来，紫光璀璨的翅翼划破云层惊起无数电闪雷鸣，连太阳都只能退避三舍，躲在了无比厚重的黑色云层之后。
看着又一次响应女王召唤前来的魔龙，感受到崩坏兽体内远超寻常审判级的恐怖崩坏能波动，明羽不禁摇了摇头。
很显然，重新获得了崩坏意志的加护后，空之律者也没有忘记给予了这位眷属以新的力量。
“符华，崩坏兽就交给你了。”看也不看魔龙形态的贝纳勒斯一眼，明羽的视线只紧紧钉在了空之律者身上，右手向着不远处的红发少女张开伸出，“菲尼斯！”
“遵命，伟大的主！”再一次听到主的呼唤，菲尼斯眸里显出几分激动来，一手按在胸前微微弯腰，身体顿时化作火焰飞窜至了明羽手中凝为了一柄通体赤红的双刃长剑，剑格向前延伸宛若一对张开的羽翼，红水晶雕琢似的翎羽上满是如剑般的锋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菲尼斯完全称得上是本纪元最为特殊的崩坏兽了。
不同于其他崩坏兽所具有的奇异兽形，菲尼斯是一位没有形体的崩坏兽。
亦或者说，火焰就是她的本体。
火焰摇曳不定，从没有固定形态，所以菲尼斯也便没有真正的形体。这也是天命之战中符华的攻击对其不起作用的真正原因。
只要还有一丝崩坏能存在，菲尼斯的火焰就不会熄灭，她也便能一直维持自己的不死。
看了眼明羽手中的红色长剑，符华眸底闪过一丝诧色。
在那位名叫菲尼斯的崩坏兽改变形态时，她似乎隐约醒悟到了什么。
但旋即，明白了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阻止空之律者，符华摇摇头将目光看向了振翅飞来的魔龙，眼中有些凝重。
她能感受到，这头崩坏兽体内的崩坏能强度实在高得有些离奇，哪怕是比起律者来说都是丝毫也不逊色了。
这样的崩坏能强度，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头崩坏兽体内的！
世界的规则，在某些地方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符华眸中燃起炽热而明亮的火红来，灰色的长发也渐渐向着如雪的莹白变化而去，仅末端留着些火般的红。
一步踏出，符华眼瞳却是不由骤然扩大，一向古井无波的眸里满是惊骇。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的景象并没有任何变化，头顶是灰黑的乌云，脚下是燃烧的废墟，但……本该同样在此的两人一崩坏兽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加可怕的是，她竟然连丝毫的征兆都没有觉察到。
这也意味着，倘若空之律者想要对她施展空间转移的话，她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虚数空间吗？有意思……”打量着只剩下了晦暗的天空，明羽眼中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升起几分饶有兴致的色彩来，“现在的你，倒还真有点崩坏女王的样子了呢。”
能够在他也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展开虚数空间，甚至还能自由选择拖入虚数空间的人员，空之律者的能力委实增长得不是一星半点。
“哼！你也就现在还有机会说这种话了。”将身体靠在了肉眼不可见的空间座椅上，空之律者双腿交叠伸出，手背轻轻托住了一侧的脸颊，美丽的脸上满是从容不迫的得意，“好好珍惜你最后的时间吧，渎神者。”
“哈！你的神就没有告诉你，真正犯下亵渎之行的，其实是祂自己吗！？”笑着摇了摇头，明羽目光不紧不慢地移向了振翅疾飞的贝纳勒斯，“想要靠这种蝼蚁来对抗一位神，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说罢，明羽一剑斩出，一道长达百米的巨形剑气顿时呼啸着迎上了俯冲而下的紫色魔龙。
第一百零三章 时间
“吼～”
面对直直斩来的巨形剑气，贝纳勒斯大吼一声，双爪伸出死死抵住了剑气的前端，背后翅翼奋力一振，虚空中顿时惊起无数雷光猛然砸落了剑气之上，令原本如银月般璀璨的的剑气瞬间暗淡了下去。
砰！
不顾自己的手掌已被剑气割裂刺入，魔龙双爪全力一撕，巨大的剑气顿时如被巨锤砸中的玻璃一样猛地破碎崩解，化作无数碎片消融在了虚空之中。
轰！
撕碎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巨形剑气，贝纳勒斯去势不减地向着明羽俯冲而去，双翼一振便瞬间突破了音速，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连串的音爆巨响后宛若陨石撞地般猛然砸落。
没有选择硬碰硬，明羽立即抽身疾退，身形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向着后方急速退去，却还是被巨龙砸地所引起的冲击波裹挟，身体在紫绀色空间块凝聚成的平台上翻滚碰撞。
下巴轻抬，以一个倨傲的姿态将明羽的狼狈收入眼中，空之律者嘴角微扬：“背离了神的恩典，你就只剩下了这点力量吗？渎神者！”
一手握住红色长剑刺入平台中止住了后退之势，明羽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抬眸看向了空之律者：“哪怕得到了神的恩赐，你不也还是一无所有吗？”
说到这，明羽不由一顿，目光瞥向了威武异常的紫色魔龙：“即使你给予它再多的力量，这条蜥蜴也只是大一点儿的爬虫而已，你还想指望它再变成贝拉陪你玩女王游戏吗？”
见到空之律者的脸色顿时一变，明羽不禁微微一笑。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凭他手里握着的黑料，足可以把这位崩坏女王从诞生嘲讽到终末了，到底是谁怕谁啊！？
“你——去死！”冷然一喝，空之律者手掌一挥，无数的亚空之矛顷刻浮现，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片天空，如雨点般向着下方的明羽落去。
贝拉已经离开了，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了。
这是空之律者很早之前就明白了的事情。
无论她赐予了贝纳勒斯多少力量，这头魔龙也绝无可能再成为贝拉了。那个一直缠在自己身边喊她女王大人的灵魂，早已同那枚拟似律者的核心一起，破碎消融在了这具野兽的身体里。
哪怕她肯耗费力量为贝纳勒斯再一次凝聚拟似律者核心，诞生出来的也不会是那个最初的贝拉了。
可……清楚归清楚，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揭穿这一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贝拉这个名字！
看着这数量多到足以令密集恐惧症者当场去世的亚空之矛，明羽眸中浮现出几抹凝重来，身形却是不退反进。
双脚在地面重重一踏，明羽身体顿时如出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从天而降的亚空之矛雨直射而去，手中长剑已经舞成一道红色的帘幕。
砰砰砰砰砰——
菲尼斯化作的红色长剑与一根根亚空之矛激烈相撞，将象征着空间权柄的黑白色长矛拦腰斩断，激荡出阵阵的金铁交击声响来。
尽管有着足以贯穿空间的坚固和锐利，可在同样能对空间造成影响的人手中，亚空之矛也并非完全无法破坏的事物。
但随着斩断的亚空之矛越来越多，明羽手中的红色长剑也渐渐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和裂纹。
即便看上去能够毫不费力地斩断，可亚空之矛终究不是什么枯蓬野草。
哪怕菲尼斯有着不逊色于序列律者的力量，但在规格外的空之律者面前，在几乎无穷无尽的亚空之矛雨面前，也到底还是差了些许意思。
瞥了眼长剑上的缺损，明羽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挥剑的速度反而愈发迅速了几分，红色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仅留下道道看不清行迹的残影，向着仿佛没有尽头的亚空之矛斩去，把一根根的亚空之矛劈断撕碎。
面对重获崩坏意志恩宠的空之律者，明羽根本没有吝惜力量的余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上自己所有的手牌去博取那一线的胜机！
铿！
不知斩断了多少亚空之矛后，明羽手中的长剑终于崩碎，断裂的半截剑刃横飞划过他的脸颊，在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殷红中带着星点银光的血珠自末端缓缓沁出。
而紧跟在这半截剑刃之后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无数亚空之矛！
宛若夏日最凶猛的暴雨一般，无数的亚空之矛疾射而下，将明羽的身体一瞬间打成了筛子，大片的血液随着贯穿**的黑白色长矛挥洒而出。
而在亚空之矛留下的空洞里，模糊的血肉间也同样参杂着星星点点的银光。
亚空之矛制造的血洞越多，银光就愈是璀璨，一时间竟令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血肉里混杂了银光，还是银光里混入的血肉。
良久，直至明羽身上再看不到一寸完好皮肤之后，亚空之矛的暴雨才终于渐渐停息。
“果然，你和那些蝼蚁很不一样。”看着眼前仅能依稀辨认出些许人形的银光与肉块不断蠕动成长为一个完好无损的明羽，空之律者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评价道，语气中略有惊奇。
至少，即便是她自己，在能完全使用静谧宝石力量的前提下，也没有把握在承受了如此多攻击后还能生存下来。
但这个渎神者，不仅没有死，而且连身体受到的损伤都能全部恢复。
这种无比顽强的生命力，绝对不是人类所能具有的，甚至哪怕是律者也难以和其比拟！
“但这可是很疼啊。”耸了耸肩，明羽用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
能够制造出菲尼斯这样的存在，他所具备的不死能力只会更加强大。
随着力量和记忆的不断复苏，明羽已经愈发理解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那一次解放终焉力量时与崩坏意志的直接接触，虽然险些导致了他被崩坏意志侵蚀，可明羽也同样得到了与这种风险相匹配的收益。
即便是菲尼斯这种存在的诞生，也不过只是这份收获的附属产物而已。
“所以，你准备好迎接神的怒火了吗，蝼蚁……”平静说道，明羽右手张开，因亚空之矛的攻击而掉落的半截红色长剑自行飞入他手中。
嘭！
一簇炽红的火焰自剑刃断面突然窜起，断裂的长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延伸，转瞬便恢复了原状。
对于具有不死性的菲尼斯来说，她所化身的器物自然也同样继承了这一点。
只要还有一丝崩坏能，这柄剑就能够无限地再生！
“哼！无谓的挣扎！”冷笑一声，空之律者轻蔑地道，对着一旁侍奉等待的魔龙挥了挥手。
虽然这个渎神者的再生能力确实强大，但想要对付这种存在，物理上的消灭永远都是最下策。
正如当初同那位第一律者的战斗那样，掠夺、吞噬，才是最为高效也最为合适的方法。
食指轻轻抚过自己眉心处镶嵌的宝石，感受着那股宛若实质的神明投下的注视，空之律者不由心生一种被母亲怀抱的温暖与安定来。
单是一枚核心就能让她重新和神明建立联系了，如果能把对方全部吞噬殆尽的话，她一定能够更加地取悦神明吧。
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明羽新生肌肤上缓缓隐去的点点银光，空之律者眸中升起几分火热。
不过在那之前，这个渎神者必须得先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
欣赏着魔龙咆哮着振翅俯冲向明羽的有力身影，空之律者微微点头，脸上满是从容与淡定。
或许是失去了核心的缘故，这个渎神者无疑正处于一个极其虚弱的时期，完全无法同天命总部那一战时所展现的恐怖力量相比。
既然对方如此看不起贝拉，那就让他感受下被贝拉凌虐的屈辱吧。
没有力量的叫嚣，只是无能的狂吠而已。
无论是自己对于这个空间的掌控，还是对于新生贝拉的力量，空之律者都有着相当的信心。
“吼！”
仿佛是感受到女王大人的心意，魔龙登时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吼来，竭力张开的翅翼上浮现几颗璀璨夺目的蓝色雷球，呼啸着向明羽激射而去。
“切！”
看了眼那数颗电光四溢的蓝色雷球，明羽眉头微皱，手中长剑羚羊挂角地从第一颗雷球切入，又带着散溢肆虐的电光切出斩入了另一枚雷球之中。
轰轰轰！
一连串打鼓般的巨响震荡开来，一颗颗雷球猛然爆炸，凝聚的雷光顿时化作无数雷蛇奔走消散。
但还不等雷蛇彻底消融，魔龙的扑击却已先一步到来，两只巨大的前爪突破残余的几束雷光死死摁住了明羽的肩膀。
轰！
巨力裹挟下，明羽身体直接撞上了背后的浮空平台，由空间块凝聚的平台瞬间化作粉碎，但也令明羽的背脊一片血肉模糊，只能在银光的闪烁下开始迅速重生恢复。
没有理会自己已然失去了知觉的后背，明羽右手一松，手中长剑顺从重力掉落，却被一记迅猛有力的上踢踹中剑柄，下落之势旋即一转为上刺，锋锐的剑刃顿时毫无阻滞地没入了魔龙的左前爪之中，窜起的火焰自内而外地烧灼着魔龙的前爪。
“吼～”
吃痛大叫一声，魔龙摁住明羽的左爪不由松开，右爪借着惯性把明羽身体往一旁的平台上全力一甩。
砰！
宛若铁球砸落在了沙地中一般，明羽在浮空平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蛛网状的裂纹不断向外扩散延伸。
“你成功惹怒我了，蜥蜴！”
从坑洞里爬起身来，明羽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空间块用力捏碎，看向贝纳勒斯的眼神已满是怒意。
显然，因为一头区区的崩坏兽受伤，令一直以神自居的男人感到很没面子。
轰！
趁着贝纳勒斯还因为疼痛而暂时失去平衡的刹那，明羽双脚在地面重重一踏，在令坑洞骤然扩大的同时身体也如出膛炮弹般向着空中的魔龙急速撞去，瞪大的眸里是凛然的杀意。
看见了向自己疾冲而来的明羽，魔龙两对眸子里光芒闪烁，足有对方半个身体大的右爪撕裂空气向着明羽拍落而去。
抬眸看了眼迅速放大占满自己整个视野的巨大龙爪，明羽脸色不变，只是挥出了蓄势已久的一拳。
面对审判级魔龙的攻击，他想的竟不是避其锋芒，反而是硬碰硬！？
轰！
电光石火间，拳头与巨爪猛烈相撞，可身形后退的却并非看似孱弱的明羽，而是体型明显占据优势的魔龙。
在这场纯粹力量的交锋里，竟是魔龙略逊了一筹！
面对能够承载终焉力量的躯体，区区的审判级魔龙显然有些不够看。
没有因这点优势而面露喜色，明羽身形继续一进，在魔龙右爪上用力一踏，身体借势往贝纳勒斯左爪窜去，趁此收回了留在魔龙身上的长剑。
长剑入手，明羽手腕一转就想要斩出一剑，绚烂的银色剑光已从赤红的剑身上浮现而出。
可旋即，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明羽眼眸一转，棕黑色的瞳孔瞬间化作银白，原本斩向魔龙身体的一剑转为了刺向贝纳勒斯头颅，炫目的银色剑气顿时自长剑暴涨而出，以一种无可抵御的方式向着魔龙脑袋贯去。
“贝拉！”
明白了这一剑的不同寻常，空之律者脸色骤然一变，身体瞬间消失出现在了贝纳勒斯之前，悠然悬浮在身后的三根亚空之矛迅速化为了苍白色的空间条带向着面前的银色剑气刺去。
但与此前贝纳勒斯都能轻易击碎的剑气不同，面对空之律者的全力一击，这道剑气却仍顽强向前推进着，连亚空之矛化作的空间条带也被寸寸撕裂，发出阵阵金铁交击的闷响来。
“哼！”眼看着银色剑气将要突破空间条带斩向自己，空之律者顿时冷喝一声，右手握住天火圣裁向前重重一挥，带起漫天的火海将银色剑气彻底吞噬。
半晌，火焰消散，银色剑气也终于崩灭，空之律者的视线却不由扫向了远处的明羽，金色的眸里满是怒意。
“你刚才一直都在拖延时间！？”看到了明羽背后的空间虫洞，再联想到对方那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一剑，空之律者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女王大人直到现在才发现吗？”一半身体隐入了虫洞之中，明羽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嘲讽微笑来。
自始自终，他就没打算一个人战胜空之律者。
此前的伪装和演戏，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顺便套取一下空之律者的情报而已。
毕竟，倘若要面对规格外的空之律者，哪怕他手里还握着几张底牌也是不够看的。
而且，在虚数空间里同空之律者战斗……他可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环境的地步。
“你——无耻！”听到明羽这无比坦然的承认，空之律者脸上怒意顿时更甚了几分。
“哈哈，这叫做战斗的智慧。”哈哈一笑，明羽丝毫不以计策为耻，“女王大人，我们就现实再见吧。”
说罢，明羽微微躬身，旋即消失在了空间虫洞之中。
凭他对于虚数空间的干涉能力，在空之律者面前只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再和对方闲聊下去的话，他就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刚拖延时间耍了空之律者一次，明羽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该死的渎神者！”
空旷的虚数空间里，少女满是愤怒的声音传荡回响。
第一百零四章 会说话的凯文
天穹市。
轰！
挥拳再度将一头战车级崩坏兽打倒，符华目光转向了一旁因躲避崩坏兽追击而变得灰头土脸的黑发少女，眼中升起几分叹息。
女孩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如果没有这场灾难的话，她现在应该正准备去上学吧？
莫名地，符华心底如是想到。
“小朋友，你还好吗？”走到女孩面前半蹲下来，符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嗯。”或许是还没有从这场崩坏中回过神来，少女只是将身子缩在墙角点了点头，连符华伸来的手掌都不敢握住。
察觉到了女孩的不安和恐惧，符华也没有强求对方的回应。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习惯了被拯救者的畏惧。
毕竟，虽然看上去还是人类，但能够一拳撂倒崩坏兽的人，与崩坏兽带来的可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如果你还能行动的话，就往那边的避难所去吧，路上的怪兽都已经被我消灭干净了。”手指伸出指了指东方，符华柔声地道。
说罢，符华旋即转身，打算去救援下一个可能的幸存者。
虽然她也知道，由她亲自护送这个小女孩去避难所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但她却已没有时间了。
崩坏正在城市里不断肆虐，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救下更多的人。
“大姐姐，天穹市……还会回来吗？”
就在符华即将离去时，女孩怯生生的提问却令她脚步不由一顿。
转过身来，看了眼周围的废墟与火海，再看看面前脸上犹自挂着点点泪痕的狼狈少女，符华不禁沉默了。
“会的，一定会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符华声音平缓而坚定，“那个过去的天穹市，一定还会回来的。”
尽管这场崩坏几乎摧毁了天穹市的一切，但幸存下来的人们却在城市东边重新建立了营地，残存的战斗人员也在天穹市里展开了搜救。
与天命的精英女武神相比，这些人的行动或许不够高效，可事情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崩坏再如何恐怖肆虐，只要还有这些人在，未来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最后给了女孩一个坚强的鼓励笑容，符华脚尖一点，身形腾跃着往下一处传来兽吼的地方赶去。
可还不等符华走出多远，一股寒潮突然降临，肉眼可见的冰霜迅速扩散弥漫。
仅仅只是一瞬，原本还咆哮不止的崩坏兽顿时化作冰雕，房屋废墟间跃动的火焰也旋即熄灭，连一缕黑烟都无法逸出。
“……凯文？”见到眼前从天而降的白发男子，符华双眸睁大，眼中闪过一丝诧色。
目光落在了面露惊讶的灰发少女身上，看着对方五万年不曾变化过的容貌，凯文却能分明感受到这位老友已经改变了很多。
“我来了，华。”沉稳地道，凯文脸上神情不变，眸底却不禁升起浓浓的叹息来。
即便是寿命远超常人的融合战士，也终究还是难以抵御时间的流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忍不住地问道，符华目光看向了紧跟在凯文之后到来的金发女武神，眼里是散不去的疑惑，“而且，还是和幽兰黛尔一起？”
视线在凯文和幽兰黛尔身上来回扫视，符华心中隐隐想到了些什么。
明羽曾拜托了幽兰黛尔做了某件事，这她倒是知道的。
可她却不曾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同凯文扯上关系。
注意到了符华的视线，凯文张口便想要解释：“我……”
“凯文，你老友重逢的激动我是能够理解，但崩坏可不会给你更多时间。”还不等凯文说些什么，一个空间虫洞忽地打开，一个灰发男子旋即从虫洞里掉了下来，手中的红色长剑迅速化作一只赤色火鸟托举住了他的身体。
“你……”目光紧紧盯着从空间虫洞里掉出的灰发男子，凯文眉头微竖，眼中罕见地被凝重充满，“不是人类。”
既非人类，又不是同他和华一样的融合战士。甚至一定要说的话，对方给他的感觉……几乎同终焉之律者如出一辙，只是气息要明显衰弱得多而已。
“没想到凯文老祖竟然还是一个种族论者？”毫不在意凯文那几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锐利视线，明羽只是微微一笑，轻快的声音里满是调侃。
“……”面对这个口中称着老祖，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恭敬的男人，凯文脸色微凝，沉默着没有说话。
“明羽，空之律者在哪？”气氛尴尬间，幽兰黛尔插嘴说道，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目光扫过了明羽和凯文，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不，真正散发出敌意的只有凯文一人而已，明羽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位前文明最强战士的想法。
这两个家伙，真的明白此时情况的危急吗？
看着心思各异的明羽和凯文，少女眸中升起几分无奈来。
“喏，上面呢。”坐在火鸟上的身体放松至极，明羽抬眸用目光指了指空中的白发少女，满是从容笑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急迫，“第二回合就交给你们了，我得中场休息一下。”
在虚数空间里的拖延行动，虽然看上去是他将空之律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实则却是明羽在全程走着钢丝。
但凡空之律者选择了亲自下场，他都不可能抓住机会脱离虚数空间。
而且，**的再生与牵制空之律者的一剑也着实耗费了他极大的力量，令本就处于虚弱状态的明羽更是有些难以为继。
“……没问题。”看出了明羽的状态不佳，幽兰黛尔也不多废话，轻轻点头身形一转便冲向了空之律者。
“你，是人类的敌人吗？”没有立即加入与空之律者的战斗，凯文的视线依旧紧紧钉在明羽身上，声音淡漠而冰冷。
和幽兰黛尔不一样，面对明羽这位很可能与终焉律者有着相同位格的存在，凯文做不到将后背交给对方。
尽管他也清楚，这个明羽应该是处于崩坏的对立面，但敌人的敌人却未必是朋友。
肩上背负着全人类的命运，他没有豁达的资格。
“符华，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会说话的吗？”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符华，明羽脸上露出一个浮夸的惊讶来。
说是率直也好，愚蠢也罢，能这样把自己的质疑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也只有凯文了。
毕竟，也唯有这位武力值达到了人类巅峰的凯文，才能有这样做的底气。
“凯文，明羽不是敌人。”无奈地看了眼阴阳怪气的明羽，符华认真劝解道。
经过了精神空间的接触，她对于明羽也有了相当的理解。
只要明羽还是自己，他就不会是人类的敌人。
没有说话，凯文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旋即转身便加入了与空之律者的战斗之中，既没再展露自己的敌意，却也不曾向明羽表达善意。
“仅仅只是这种状态，就敢冲入战场之中，真不愧是凯文老祖啊。”看着凯文毅然决然的背影，明羽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地点评道。
以他的感知能力之强，自然不难看出凯文如今的虚弱。
但即便身处如此不利局面，对方却仍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面强敌，丝毫没有推诿的意思，甚至连天火圣裁的事情也没有多问一句，这份果决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看了眼宛若观赏一出戏剧般的明羽，符华心中升起几分无奈来。
对于明羽的力量，她是很有信心的，可这性格……
仿佛是觉察到了符华的心情似的，明羽低低一笑，不再言语，目光眺向了东南方的天际。
他能感觉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棋子马上就要落位了。
第一百零五章 青炎
“羽大哥！”一看到那个立于火鸟背上的灰发男子，尽管与上次分别时已有了极大不同，可绯玉丸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顾青龙离火鸟还有一段距离便飞身一跃扑向了明羽。
但下一秒，男人的动作却令少女还未升至巅峰的喜悦瞬间跌落，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轻轻后撤一步，明羽伸手挡在了樱发少女肩膀上，阻止了这个还未发生的拥抱，同时一手接过了女孩手中一直攥着的金属小盒，轻声道：“谢谢。”
表情瞬间呆滞，绯玉丸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熟悉脸庞，瞪大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明羽的表现都算不得冷漠，笑容温和，语气轻柔，叫人挑不出一点儿差错来。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才不是这种对待陌生人的友善！
尤其是那一声“谢谢”，更是将少女心底才刚刚升起的兴奋完全击得粉碎。
这并非什么情到至浓时的感叹，只是一种接受他人帮助时的礼貌！
“温蒂，一路上还顺利吗？”目光看向了靠近过来的青龙头顶上的黑青发少女，明羽眸里尽是柔情，丝毫没有觉察到身旁樱发女孩脸上的异样。
亦或者，明羽的确觉察到了不对劲，只是不愿在意而已。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正值得关心在乎的人只有面前的这一位。
“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一旁的绯玉丸，温蒂没敢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好。”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明羽视线旋即落到了另一位黑发少女身上，“你终于来了，雷电芽衣。”
“……好久不见，明羽。”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芽衣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
虽然在路上已经听温蒂说过了明羽记忆有缺的事情，可真正面对这个全然如陌生人一般的明羽，少女心底还是感到了极大的不适应。
“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看了眼天空中火焰与冰霜交织融合的战场，芽衣抿了抿唇，咬着牙发问道。
即便芽衣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相当的自信，却也明白这种级别的战场不是她能够轻易踏足的。
甚至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少女就忍不住感到了阵阵的心悸。
少女心里实在不明白，只有这种力量的她能够做到什么？
“没必要，你暂时只需要看着就够了。”摇了摇头，明羽平静地道。
“暂时？”不由一愣，芽衣心中更加疑惑了。
看出了少女的困惑，明羽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打开了手中的黑色小盒取出内里的红色宝石来。
“疾疫宝石，呵……”打量着手里灼热异常的赤红宝石，明羽轻轻一笑，手掌一握便将宝石融入了自己体内。
下一瞬，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猛然膨胀开来的炙热，仿佛整座天穹市都瞬间化作了岩浆火海一般。
可旋即，热浪却又忽地散去，速度之快令人几乎以为方才只是错觉。
目光敏锐捕捉到了明羽眸底一闪而过的璀璨金红，符华一只拳头不由暗自握紧。
她能感觉到，就在刚才，本纪元的炎之律者已经诞生了！
“羽大哥……”感受着明羽体内那如烈阳般狂暴而炽热的崩坏波动，绯玉丸眼中不禁升起浓浓的叹息来。
从最初的冰之律者再到如今的炎之律者，只有她这样一直陪在明羽身边的人才知道对方到底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
“该到主角出场的时候了。”豪迈一笑，明羽一把握住了温蒂的手掌，眸底红光涌现，与少女一同化作了一道青红交织的璀璨流光向空中的火海直刺而去。
无需明羽呼唤，菲尼斯化身的赤焰火鸟也同时变作了一柄红色宝剑紧紧缀在了青红流光之后。
没有上前，绯玉丸只是紧握住寒狱冰天驻足停在了原地，仰望着那道如流星般灿烂的青红色光芒，澄澈蔚蓝的眸子里是满满的艳羡以及……深深的嫉妒。
…………
火，到处都是火。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令人双目刺痛的赤红火焰。
长枪挥动斩断了向自己狂涌而来的几道火浪，幽兰黛尔瞥了眼那在火海中愈发显得微弱几分的黑色冰莲，眸中升起几分无奈来。
不得不承认，作为卡斯兰娜家族力量的象征，天火圣裁的确不失它破坏之键的名头，有着所有神之键里首屈一指的破坏力。
尤其是在律者手中时，天火圣裁的强大破坏力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空之律者仅是随手一挥，就能斩出其他律者全力一击才能比拟的漫天火海来。
面对律者源源不绝的天火攻势，连她都只能依靠星锚和黑渊白花的力量才能做到自保，至于凯文……虽然不曾见过对方的全盛时期，可经历了量子之海长达一千五百年的腐蚀后，虚弱状态的他无疑是毫无反击余力的，即便他是最为了解天火圣裁的人。
看着眼前这望不到尽头的火海，幽兰黛尔心底不由暗自焦急了起来。
凯文的处境正愈来愈危险，星锚力量的使用也并非没有代价，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正当幽兰黛尔犹豫是否要进一步解放星锚力量打开局面时，一股远比天火圣裁的火焰更加炽烈耀眼的青色忽地跃入了少女眼帘，并以一种无比强势的方式劈开了这漫天的赤色火海，在仿佛无穷无尽的天火之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青光一顿，火焰须臾倒退散去，露出其内的一对年轻男女来。
目光扫过了面前这愈发炽烈狂暴起来的赤色火海，明羽脸色不变，只是握住身旁少女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明白了爱人的心意，温蒂眸中尽是柔和平静，体内崩坏能却如风暴般席卷狂涌，背后一对巨大的虚幻光翼也不断延伸扩张，转瞬便将身旁的明羽一同囊括了进去。
一时间，竟仿佛这是属于他们两人共同的翅膀一般。
感受到了自少女手掌传来的庞大崩坏能，明羽身躯不由一颤，赤红如火的眸子染上一抹青碧。
没有丝毫犹豫，明羽手中长剑举起，水晶雕琢般的赤红剑身上浮现出一枚一面青一面红的六棱形宝石来。
然后，长剑斩落，仿若撕裂天穹般的青色剑气呼啸着破空而出，于赤色火海中劈开一条通途来。
像是感应到了青色剑气的威胁，赤色火海疯狂翻涌，一道道滔天红浪掀起扑击而来，却无法阻挠剑气半点，只能在剑气之下徒然湮灭。
很快，火海消退，空之律者的身形也终于展露了出来。
看着这道势不可挡的青色剑气，少女眉头紧皱，精致的绝美脸庞骤然狰狞几分，毅然决然地挥剑上前，直直迎上了这一击。
重新获得了神明的恩宠，她绝不可能输给这个渎神者！
轰！
金红色的大剑与青色剑气悍然撞在了一处，空气顿时为之一震，道道热浪不断席卷开来，冲击得空之律者的银亮长发如旗帜般晃动飞舞。
大剑上金光暴涨，几能与太阳争辉的璀璨炽焰疯狂涌出，却在青色剑气的压制下无法前进分毫，连大剑本身也不断颤抖后退。
砰！
终于，青色剑气猛地一进，天火大剑顿时自少女手中脱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斜斜的金红色弧线掉落了下去。
败了……
有着神明恩宠的她，竟然败了？
青色剑气擦肩而过，感受着那股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炙热，空之律者表情不由呆滞，旋即便是无法抑制的震怒。
拥有神明的恩宠，她怎么可能会失败！？
但下一秒，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可抗拒的谕令一般，少女脸上的震怒顿时消散，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眼面色苍白几分的明羽，身形随即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第一百零六章 幻音
“空之律者，逃走了……”看着金色的阳光刺破黑暗的云雾洒落而下，为这座已经化为废墟的城市添上几分新生的色彩，芽衣向如天神般沐浴晨光缓缓降落的明羽问道，脸上禁不住地浮现出几分错愕。
那个能够力压凯文与幽兰黛尔两人，如此不可一世的空之律者，就这么败逃了？甚至连明羽的一剑都没能接下？
“那叫战略性转移。”摇摇头，明羽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啊？”听到这个解释，芽衣不由更加困惑了。
一般而言，这个说法不是在自己逃跑的时候使用吗？
而且，空之律者明明是败走的，对方甚至连天火圣裁都来不及拿走呢！？
“对于空之律者来说，天火圣裁固然是一件有趣的玩具，但也同样是一道束缚力量的枷锁。”看出了芽衣心底的疑惑，明羽平静解释道。
神之键是一种很便捷的道具，只要有足够的崩坏能，就可以轻易发挥出媲美律者的力量。
但换而言之，哪怕使用者有再多的崩坏能，也只能发挥出与律者匹敌的力量！
“那个律者并没有发挥出天火圣裁的真正力量。”听到了明羽的话，凯文淡淡地道，声音是万年不变的寒冷，充斥着不容辩驳的坚定。
天火圣裁真正的力量，绝不是仅靠注入崩坏能就能解放的。
仿佛是在响应主人的认可一般，重新回到凯文手中的天火大剑也亮起一抹璀璨夺目的金红色光辉来，厚重剑身上的温度是空之律者所无法比拟的炽热。
“是天火圣裁没有发挥出空之律者的真正力量，天火发射器！”在“发射器”三个字上咬了重音，明羽认真反驳道。
“……”忍不住地多看了明羽一眼，凯文旋即收回目光，既不表示赞同，却也没有反对。
看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对付气息的两人，符华不禁扶额一叹。
她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空之律者的威胁，这两个家伙一定会打起来。
“你知道空之律者会去哪里？”从明羽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个信息，幽兰黛尔出声问道。
即便她自问在正面对战中不会输给空之律者太多，但面对这种可以随意操纵空间的能力，少女却还是感到了几分束手无策。
“当然，在眼下这个时间，她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嘴角微勾，明羽用无比自信的口吻缓缓吐出两个字来，“长空！”
“长空市！？为什么？”心中隐隐抓住了什么，芽衣双手不觉捏紧放在了胸前。
“迄今为止，如果把空之律者曾拥有的四块宝石也算入其中，这个纪元一共诞生了七项律者权能。”手指竖起，明羽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声音平缓而坚定，“但现在，雷之律者的权座却是空缺的。”
死之律者的权能尚有静谧宝石容纳，可雷之律者……征服宝石已经消失，真正的雷之律者却迟迟没有诞生。
“她想夺取雷之律者的权能？”瞬间明白了空之律者的意图，幽兰黛尔忍不住地叫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由失声，芽衣脸上顿时被惊讶充满。
如果是征服宝石还在的话，空之律者或许还能通过夺取征服宝石来获取雷之律者的权能，可现在……征服宝石早就不存在了啊！
想到这儿，芽衣看向明羽的眼神不由复杂了几分。
毕竟，那枚曾属于她的征服宝石就是被明羽给硬生生捏碎的，从而也便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
“崩坏意志已经降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抬头望着东方愈发明亮的朝阳，明羽有些感叹地说道。
如果仅靠空之律者一个人的力量，她是万万不可能登上雷之律者权座的，但……有了那个被称为崩坏意志的神明的恩宠，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即便是他自己，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也能完全接管本属于雷之律者的权能。
推己及人，他不认为崩坏意志会大方到对一位序列律者的权柄视而不见。
“雷电芽衣，我要你重新成为雷之律者！”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女，明羽脸上满是肃容。
“我……我能做得到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芽衣额头不禁沁出了几滴汗珠，仿佛肩上正背负着一座万仞高山一般。
虽然她如今已经能够使出些许雷电的力量了，可少女知道这与圣芙蕾雅时期都还相差甚远，更不要说是完全的雷之律者了。
“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你必须做到！”摇了摇头，明羽平静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想要拯救琪亚娜·卡斯兰娜的话，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我会尽力的。”听到琪亚娜的名字，芽衣拳头顿时握紧，眼中升起浓浓的决意来。
只要能够救回琪亚娜，无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就出发吧，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将少女眸里的决心收在眼底，明羽轻轻颔首，手掌一抬便打开一个空间虫洞来。
看着眼前这个不住摇晃却终究没有崩塌的虫洞，明羽微微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自豪。
即便他本身并没有空间的权柄，但只要熟悉了权能的原理，简单的干涉空间却不是什么无法做到的事情。
“羽大哥，这些……”眼见明羽又即将离去，绯玉丸急忙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两柄神之键递到了男人面前。
哪怕她也知道，对于现在的明羽来说，神之键已并非无可或缺的东西，但这些到底还是能派上几分用处的。
来到天穹市之前，绯玉丸心里还想着向明羽质问温蒂手上戒指的事情，但在真正的生死存亡之刻，少女唯一担忧的就只有爱人的安危而已。
“……唔，多谢。”迎着樱发少女满是关切的温柔目光，明羽思虑半晌，却只是拿起了女孩手里捧着的冰蓝色太刀。
“抱歉，我能感觉到你是很重要的人，但……”不由一顿，明羽看向面前女孩的眼神里满是愧疚，“等我回来！”
“嗯～”脸上忽地绽放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微眯的眼角挂上几抹泪痕，绯玉丸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地藏御魂往前递了递，“还有这把……”
“谢谢，但侵蚀之键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还不等少女说完，明羽就扔下一句话来，拉住温蒂的手钻入了空间虫洞之中。
即便是对他而言，神之键也并非完全没有负荷，所以他必须把有限的力量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
没用了……
用了……
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绯玉丸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心灵连着这句话一同碎成无数瓣，混在一起翻滚搅动，榨出暗红刺目的血水来。
恍惚间，少女只隐约听见几声幽幽的窃笑：
“嫉妒吗？
憎恨吗？
想要……让他永远都属于你吗？”
第一百零七章 缺失之物
当明羽等人最终赶到长空市时，看到的是陷入了晦暗之中的废墟。
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但肉眼可见的却是视线无法穿透的苍茫暗淡，唯一能够照亮这片天地的却不是那悬在空中散发着不详红光的黯淡红日，而是一道道不时炸响的雷霆。
蓝色的雷蟒在天际蜿蜒而过，分叉的雷光宛若胡乱生长的树枝，将天空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虚数空间和现实重叠了。”停步在了晦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凯文淡淡地道，万年不变的冰冷里透出丝丝的讶然来。
正如明羽所说的那样，在脱离了天火圣裁之后，空之律者的棘手程度丝毫没有降低，反而还更加难办了几分。
“但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毫不在乎地一笑，明羽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晦暗中的长空市，迈过了虚数与现实的交界。
尽管同样是借助了虫洞，但他那蹩脚的能力显然无法同执掌空间权柄的律者相比。
而作为速度上的胜者，空之律者自然有时间制造一个有利于她自身的战斗环境。
想要讨伐一位律者，就必须做好逆环境战斗的准备。
毕竟，对于律者来说改变环境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即便是他，想要制造一片岩浆火海也不是什么太费力的事情。
“你们终于来了，蝼蚁们。”携着璀璨夺目的无数雷光，空之律者出现在了天空之中，俯视的目光缓缓扫过踏入城市的几人，灿金色的瞳眸里是抹不开的高傲。
只是抬眸一瞥，凯文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唤出天火圣裁便向着空之律者疾冲而去。
人类与崩坏的战争，是只有靠剑才能解决的东西！
而能靠剑解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选择动嘴。
“凯文老祖可真是急性子啊。”轻轻摇头，明羽叹息着说道，仿佛真的在为凯文的急切而叹惋一般。
“……”看着满脸写着从容的明羽，幽兰黛尔顿时无语了。
一会儿是“天火发射器”，一会儿又是“凯文老祖”的，这家伙就这么跟凯文过不去吗？
即便她对于凯文在海渊城里的霸道行径也很不满，可对于这个为人类奋战了一生的男人，她至少还是秉持着敬意的。
而且，虽然没有明说，但凯文无疑是在试探空之律者的实力，以增加他们同律者作战的胜算。
面对朝自己冲锋而来的前文明最强战士，空之律者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右手微抬便唤出漫天的雷海倾泻而下，将整座长空市都染成了一片灿白。
显然，在先赶到长空市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将这座城市改造成适合自己的领域外，空之律者也已经开始逐渐接管雷之律者的权座了。
看了眼瞬间就占满了全部视野的刺目雷海，凯文脸色不变，身形反而还加快了几分，手中天火圣裁迸现出一抹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红火光来。
宛若急速飞行的子弹刺入了水中一般，一线红光以无可抵挡之势突入了蓝色雷海之中，震耳雷鸣都不禁为之一滞。
注视着那道劈开雷海顽强前进的红色身影，幽兰黛尔的眉头却不觉蹙起：“空间，被扭曲了？”
是的，哪怕这漫天雷海无法阻拦男人半点，但凯文的飞行轨迹却是一直在绕着空之律者转圈，丝毫没有拉近与敌人的距离，只是在徒劳消耗自己的力量而已。
作为前文明最优秀的战士，凯文自然不会连敌人位置找不准就胡乱挥剑。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空之律者将空间完全扭曲了。
看着那道不断穿梭雷海变得黯淡起来的红色火光，明羽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虚数空间这种地方，本就掌握着空间权柄的空之律者更是如有神助，对空间的干涉能力简直成倍增幅。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竭力避免在虚数空间里同对方开战。
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拔剑而上了。
一旦让空之律者掌握了雷之律者的权柄，他们这边本就不高的胜率只会更低。
“雷电芽衣！”手中长剑烈焰缭绕，明羽低声喝道。
“是！”身体下意识紧绷，芽衣大声应道，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焦急，“我应该怎么做！？”
只要能够救回琪亚娜，无论明羽要他做什么……
“到底该怎么做……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知道。”面对少女满是期冀的目光，明羽却只是淡淡摇头，“你是雷之律者，这份权柄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谁也无法将其夺走。除非……是你主动放弃了这一份力量。”
话音落下，明羽身形顿时化作一束蓝色雷光向着旁侧径直而去。
在他所看到的世界中，这是接近空之律者的唯一途径。
紧随在明羽身后，温蒂背后青翼微震，身体旋即消失了空气之中。
看着那道在空中留下一道斜斜痕迹，却不断拉近着同空之律者距离的璀璨雷光，芽衣双眸不由睁大，目光瞬间呆滞。
空之律者也就算了，怎么明羽也给她来这么一出！？
明明说好的，她才是雷之律者的呢！？
看了眼陷入自我怀疑中的芽衣，幽兰黛尔摇摇头便准备跟上明羽的步伐。
可下一秒，目光瞥见了长空市废墟中的某处，少女的前进之势顿时一滞，一向以沉稳可靠著称的最强女武神忍不住地叫出声来：“长空市里，还有孩子生存！？”
而与此同时，或许是同样发现了那群畏缩在废墟里的孩子，空之律者抬手便召出一根雷电长矛向着下方的孩子们扔去。
滋～
用一个不很快也不太慢的速度，雷电凝就的长矛在空中留下一道刺目的明亮长线，破开与明羽相距不远处的空间往废墟中的孩子们笔直刺去。
身形一顿，明羽瞥了眼下方的废墟，过于出色的视力甚至令他能够无比清晰地将孩子们脸上的惊恐收入眼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根雷电长矛会分毫不差地击中孩子们所在的小房子，将这些孩童彻底电成焦炭。
作为离这道攻击最近的人，明羽自是有足够能力救下这些人的，但与空之律者的战斗就……
而且，哪怕他暂时救下了这几个孩子，这些过于脆弱的普通人也会成为空之律者的重点攻击目标，以让他投鼠忌器。
迟疑不过一瞬，明羽旋即身形一动，便再度向着空之律者冲了过去，速度比先前反而更加快了几分。
整个世界与区区几个人类，孰轻孰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停下脚步。
眼见那些孩子就要在雷电的轰击下无辜殒命，幽兰黛尔双眸之中顿时光芒大放，星锚装甲上也亮起璀璨而耀眼的金色光华来，身形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孩子们中间，手中黑渊白花化作一株巨树将周围牢牢护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气也骤然波动，一道青色身影猛地从空中显现如发现猎物的鹰隼般直冲雷电长矛而去，抢在长矛落下前将雷电狂暴击碎。
看了眼巨树旁脸色明显比先前要苍白得多，甚至连星锚装甲都黯然消失无法维持的幽兰黛尔，再看看依旧一往直前向着空之律者而去的明羽，温蒂眸里不禁浮现出几分担忧来。
她知道，如果是换做失去记忆前的明羽，是一定会停下先救人的。
可现在……
直到此时，少女才察觉到某些她早就该明白的事实。
与过去相比，现在的明羽更像是一位执行者，一个为了达到目标能够将他人的生命也置于天平之上的冷血计算者。
由于灵魂的撕裂缺损，伴着那些记忆和力量，明羽失去的显然还有某些更加珍贵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雷鸣
“啧，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些蝼蚁更在乎一些呢……”嘴角勾起一个从容而冰冷的弧度，空之律者挥手便召出数根雷电长矛向着疾冲而来的明羽刺去。
“我也没想到，堂堂的女王大人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怎么，是感到害怕了吗？”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对那些孩子的冷漠而羞愧，明羽冷笑着道。
视线扫过那已经恢复了月魄状态的幽兰黛尔，明羽心中却是不由暗自叹息。
好好一张底牌，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
温蒂也是，因为这种小事就轻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失去了最为重要的隐蔽性后，她这位风之律者就再无法对空之律者造成任何威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些孩子被幽兰黛尔转移进了体内世界之中，让空之律者无法重复使用这种手段了。。
不再多想，明羽目光一凛，菲尼斯化作的红色长剑萦绕浮现几缕雷光，一瞬间剑出如电，剑锋精准点在了雷矛之上，将一根根雷电长矛挑飞。
“就凭一枚疾疫宝石的力量，你以为就能与我抗衡了吗！？”见明羽轻易化解了自己的攻势，空之律者脸上的从容却是没有半点儿减少，高傲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自信，“这一次，你和疾疫宝石都是属于我的！”
面对空之律者的宣言，明羽轻轻摇头，染上一层赤红的眸子里是如剑的锐利：“想要我的力量，那就自己来拿吧！”
话音落下，明羽身形不退反进，抬手一剑便向着空之律者的胸口直刺而去。
…………
电光伴着雷鸣不断闪耀，赤红的火光照亮了黯淡中的长空市，空间扭曲的波纹也在各处接连浮现，诉说着这片区域的混乱。
看着眼前这一场关系着世界存亡的大战，芽衣眸里不禁涌出浓浓的无奈和自责来。
即便已经清楚了自身要做的事情，可除了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外，她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由于明羽同空之律者的交手，凯文虽然发觉了空间的扭曲，开始有意识地寻找破局之法，但想要突破封锁赶到空之律者所在的位置却显然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至于幽兰黛尔……为了救助那些孩子，她不仅耗费了大量的力量，还将自己陷入了空之律者的陷阱之中，连同温蒂一起迷失在了被空之律者扭曲的空间里，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出路。
所以，尽管他们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此时真正在同空之律者战斗的，却只有明羽一人而已。
紧紧盯着那道在空间虫洞与滔天雷海里不断变得微弱下去的赤红火光，芽衣禁不住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流出殷红的血来也丝毫不觉疼痛。
与心灵上的愧疚和痛苦相比，这**上的些许伤痛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明明是雷之律者，但她却连自己的权能都掌握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站在这里看着大家战斗。
心底的不甘愈发强烈，少女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晃动，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兀然重叠着出现在了废墟之上。
“这是……长空市？是三年前的长空市？”看着眼前废墟与城市相互重叠的奇异景象，芽衣惊讶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那个分隔了两个多月的声音也再次在少女心底响起：“胆小鬼，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芽衣心中却出奇地并没有多少惊讶。
她知道，和眼前的幻象一样，这道声音只是源于她自己……源于那个名叫雷电芽衣少女的怯懦而已。
“帮……帮帮我……”嘴唇蠕动着，芽衣低声诉说道，向另一个自己求助。
“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没有立即回答，那个声音反问道。
“……”沉默，芽衣无法回答。
她很想说，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说不出口。
看着眼前与废墟重叠在一起的三年前的长空市，看着在街道上穿行而过的人流车海，看着形形色色人脸上的各种表情，她真的没有办法把那个答案说出口。
对方说的没错，她是胆小鬼，一直都是……从来不曾改变过！
正如明羽所说的那样，她是雷之律者，没有人可以夺走这份权能。除非……是她主动选择了放弃！
从三年前起，她就一直在逃避，从来不曾正视过自己雷之律者的身份。
一旦承认了自己是雷之律者，就等同于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千羽学园的所有师生，杀害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杀害了长空市的百万市民！
尽管在面对德丽莎等人的询问时，芽衣并没有否认自己律者的身份。可在少女心里，自己一直都是无辜的，错的只是崩坏和制造这场灾难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份逃避，才有了所谓律者人格的诞生。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把那份本属于自己的责任和命运推卸给了旁人而已。
“胆小鬼，你仔细看看这个世界吧。”
闻言，芽衣顿时抬起头来，目光看向空中愈发激烈起来的战斗。
“那个是……”双眸不由睁大，芽衣能清晰看见两道渺茫的紫色光柱从地面喷涌而出，汇聚涌向了激战中的空之律者和明羽。
凭借律者对于崩坏天生的敏感，少女一瞬间就明白了那两道光柱就是雷之律者的权能。
那本来都是属于她的力量，应该在三年前帮助她成为完全的雷之律者，只是由于当时她的律者化进程被琪亚娜打断，而且她自身也选择了逃避，这些能量才会沉降积淀在了长空市的地脉之中，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主人重新收回。
可三年将近，这些能量等来的却不是真正的雷之律者，而是两位相争的王。
而且，芽衣可以无比清楚地看到，涌向空之律者的能量远比流往明羽的要多得多。
显然，有了崩坏意志的加护，雷之律者的权能更加认可空之律者这位女王。
“马上，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声音再度在芽衣心底响起，却分明虚弱了许多。
不论最终诞生的雷之律者到底是谁，一旦雷之律者的权柄完全归位，祂这个人格也就将彻底消散了。
“我……”双目紧紧盯住了空中的那位白发少女，看着那张熟悉脸庞上陌生的高傲与疯狂，芽衣眸里雷光涌现，眼前不断闪过同琪亚娜相处的点点滴滴。
…………
少女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
放学已久，但天空中的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珠如子弹般打在地面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声响来，整座学园都浸没在了雨帘之中。
独自一人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雨幕，黑长直少女不觉眉头紧皱。
如果是以前，她是从来不需要担心下雨这种事情的。且不说每天下午都会准时等候在校园门口的轿车，单是聚拢在她身边的女孩们就恨不得把自己衣服扒下来为她遮雨。
可现在……
千羽学园是一座典型的贵族女校，能来这儿上学的女孩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她们对于各类信息也较常人敏感。
me社的大小姐，与一个经济罪犯的女儿，自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嘴里没有了肉块的乌鸦，又如何能再吸引狐狸们的追捧？
长叹了口气，少女只觉得身体愈发冰冷起来，像是雨水中的寒意已经穿透皮肤沁入了骨髓一般。
啪！
就在少女思考该怎么回家的时候，一把伞却忽地被扔到了她手里。
“喏！这伞借你了，我家离学园很近的，一会儿就能跑回去了！”向着面露错愕的她灿烂一笑，白发的女孩这般解释道，不给她辩解机会就猛地把书包顶在头上冲入了雨中。
紧紧握住手中明显廉价却坚固耐用的伞，少女目光追随着那道消失在了雨幕中的白发身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般照顾。
天空落下的雨没有半点减小，可少女却感到一股暖意从心底缓缓沁出，温暖了自己的整个身体。
…………
少女清晰记得，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中午。
小心翼翼地避开各处三三两两的女孩，她孤身一人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尽管春天已经来临，可冬天的寒气却似乎并未远去，所以此时的天台绝对是一个最差的午餐地点，是绝对不会有其他人肯来的。
换而言之，在这段时间，这里都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用手帕将长椅上积累的灰尘小心拭去，少女这才轻出口气，缓缓在长椅坐下。
“嘶～”
哪怕已经有所准备，可臀部与长椅接触时的冰凉仍旧令她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气。
顾不得抱怨，少女把便当盒放在膝盖上打开，打算享用这一个人的午餐。
“嗨！我能试试你的午餐吗！？”
一个本不该在此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手也不等她回答便伸了过来。
“等等！这个很难吃的……”脸上露出几分焦急来，她并非责怪对方的擅自行动，只是担心食物不会合对方的口味而已。
如果是以前，她是很愿意同旁人分享午餐的。
而且，不论是me社大小姐的身份，还是那份由专业大厨精心准备的豪华便当，都是能让无数人钦羡的东西。
可现在……真的还有人愿意同她一共享用午餐吗？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只剩下一个罪人之女的身份了，连午餐都只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落魄大小姐所勉强为之的饱腹之物而已。
“呜……太好吃了！”
可与这份担忧相比，白发的女孩却是感动到眼泪都流了下来。
“有……有这么夸张吗？”看到白发女孩的表现，她却丝毫不觉得开心，只认为对方是在戏弄自己。
对于自己的厨艺，少女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份便当，虽然也能吃，可也只是能吃罢了。
“当然啦！比我的可要好吃多了！”
见她并不相信，女孩猛然把自己的便当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团黑色碳状物。
“这已经全都焦了吧！？”看到这儿，少女一时也哭笑不得了。
与这团焦炭相比，她的便当的确也称得上是珍馐美味了。
“嘿嘿～”面对她的评价，白发女孩脸上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
呼～
一阵冷风吹过，连校裙的裙摆也不禁吹起，刺骨的寒意透过肌肤直往人体内钻去。
可看着白发女孩那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少女心中却只剩下了暖意。
也正是在这时，少女心中才第一次生出了认真学习料理的想法。
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做出配得上女孩这份感动来的料理的。
…………
少女无法忘记，那是一个红色的黄昏。
最后看了一眼那令人怀念的白色，她选择了从天台一跃而下。
崩坏，律者……这些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少女唯一知道的，是她体内诞生了一个怪物，一个毁灭了千羽学园、毁灭了整座长空市的怪物！
与其作为怪物毁灭更多的东西，不如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了。
这样想着，她轻轻闭上双眼，身体越过天台栏杆往下坠去。
可下一秒，预想中的失重感却并没有降临。
“你在干什么啊！？”忍不住地质问道，少女视线从抓住她手腕的手臂上移，看到了一张满头大汗的俏丽脸庞。
与变成怪物的她大战一场后，对方显然也不剩下多少力量了。
“我在救你呀！”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白发女孩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一般。
“但……我是怪物啊！？”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她明明是个无比危险的怪物，对方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杀死消灭才对！
可为什么……
难道这个家伙不明白，倘若她又变成那个怪物的话，只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丧命吗！
“怪物什么的……我才不承认呢！我只知道，我在救的是一条无辜的生命！”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女孩如天空般澄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是无可动摇的坚定，“如果你又变成律者的话，我就再把你打醒一次！”
“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无论要打醒你多少次，我都一定会救你的！”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发女孩眸中写满了认真，“所以，一定要活下去啊，芽衣学姐！”
“琪亚娜……”低声喊着女孩的名字，她脸上的错愕逐渐消散，化作了一个淡淡的安心笑容。
从这时起，无论前方还有怎样的黑暗，少女都已不再畏惧。
因为她知道，有一束光会永远等候着自己。
…………
但令芽衣不曾料到的是，琪亚娜固然是拯救了她，可当对方陷入危险时，她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圣芙蕾雅里，面对突袭而至的三位s级女武神，她无能为力。
天命总部里，面对以女王之姿降临的空之律者，她无能为力。
布尔市中，面对拦住去路的逆风之羽女武神，她无能为力。
而现在，面对正在抢夺雷之律者权能的空之律者，她还是无能为力。
她，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
…………
“我，要救回琪亚娜！”
轻声地道，芽衣踏前一步，顿时无数雷霆炸响。
“你真的决定好了？”心底的声音问道。
“我，就是雷之律者！”
继续往前，芽衣脸上没有丝毫动摇。
曾经，父亲被捕入狱，她也一夜之间从me社的大小姐变成了万人口诛笔伐的罪人之女。而面对外界施加的恶意，她只是软弱地躲在琪亚娜背后，妄图借着对方的肩膀得到些许依靠。
面对雷之律者的命运时，她也是躲在了雷律人格背后，从来不敢直视这一切。
但现在，她已经不想逃避了！
她，就是雷之律者！
“那么，就由你去向这个世界宣告，雷电女王的归来吧！”轻笑着道，这个声音随即隐退，宛若阳光下悄然消失的一滴露珠。
下一瞬，庞大到爆炸的力量自芽衣体内疯狂涌出，所有被空之律者和明羽夺走的权柄再度回到了少女手中。
在真正的雷之律者面前，无论是位格几近神明的明羽也好，还是得到崩坏意志恩宠的空之律者也罢，都再无半点登上雷之律者权座的可能。
这是源自虚数之树的法则，是连神也无法违背的定律！
但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憎恨与愤怒也从芽衣心底翻涌而出，妄图侵蚀腐化少女的理智。
想要掌握律者的力量，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三年前少女曾遭受过的恶意，在被崩坏扭曲放大后成为了律者诞生的养料。
三年前，芽衣选择了逃避，于是雷律人格便从怯懦中产生。
而三年后的现在，曾经那个只会逃跑的少女已经学会了坚强。
雷光闪现，黑潮翻涌的恶意顿时断绝，消散露出一颗通透明亮的六棱形宝石来。
在少女已历经千锤百炼的强大心灵面前，再多的恶意也不过如同纸糊。
轰！
一道接连天地的巨大落雷忽地惊起，将长空市的黯淡废墟映成一片灿白。
这是一则宣告，昭示着沉寂三年之久的雷电女王——再度归来！
在第三次崩坏发生近三年后的现在，真正的雷之律者终于诞生！
下一瞬，仿佛是在为雷之律者的诞生而庆贺一般，长空市地脉中三年来所积累的庞大崩坏能骤然爆发，无数雷霆惊起，将空之律者制造的空间扭曲全部击碎。
比起后来的空之律者而言，三年前就已经将长空市打上雷电印记的雷之律者才更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额头长出一对长长的红色鬼角来，新生的雷之律者弓身踏前，双手放在腰间摆出一个居合的架势来，一双红色的鬼铠手臂也在律者周身浮现，摆出一个相同拔刀之势来。
即便手中空无一物，可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剑意却惊破云霄，令众人的激战都不由一顿。
一线雷光迸现，一大一小的两柄紫色太刀同时在鬼铠手臂和少女手中缓缓浮现而出。
下一秒，长刀出鞘，剑光闪亮。
像是此世所有的雷霆都被拧在了一处似的，雷鸣之声不绝于耳，宛若千万只鸟儿同时鸣叫，一道无比璀璨的炽红色雷柱顿时破空斩出，却是芽衣连人带剑一同化作了雷光呼啸着直冲空之律者而去。
雷光所到之处，空气中留下无数雷蛇狂舞，像是连空间也无力承受这道恐怖雷霆一般。
“把琪亚娜，还给我！”
芽衣高喝，凝聚了全部力量的一刀向着空之律者悍然斩落，将整片天地都照成一片炽红。
“呵～”
面对雷之律者的极致一刀，空之律者却只是轻蔑一笑，右手不闪不避地向着斩下的刀锋握去。
旋即，雷鸣顿息，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原本无比狂暴的雷霆在空之律者手中宛若最温顺的绵羊，瞬间收敛了自己的全部威能，连最末端的雷蛇都彻底静止。
砰！
空之律者右手一握，能把一切都分解成原子态的恐怖雷霆顿时如最脆弱的冰晶般破碎崩解开来，连着芽衣手中的紫色太刀也一同碎成了无数片，纷飞飘落在空气中化作一个个紫色光点缓缓消散。
黯淡下去的雷光之中，空之律者眉间的蓝色宝石迅速隐没，一枚金色的四芒星神纹取而代之地出现了少女眉心处，散发出微弱却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金色神光来。
第一百零九章 人的抗争
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之上，少女正进行着看不见尽头的跋涉。
入目是无边无际的纯白，传入耳中的也只有咆哮嘶吼的风雪，可白发的少女却始终没有放弃前进，迈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步子向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终点进发。
“琪亚娜，没用的，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走不出这片雪原的。”
听到这话，少女不由一顿，良久才终于放弃似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之上，目光看向从自己进入雪原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黑发男子。
“我就必须接受你的力量吗！？”眸中复杂万千，可少女嘴角却满是冷意。
虽然少女心中明白，倘若没有对方撑起屏障为她抵御风雪，自己恐怕早已倒在了雪原之中。
“这是唯一的方法。”男子冷静地道。
面对男子的解释，少女只是沉默着，没有给出回答。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她是并不忌讳接受对方帮助的，但现在……
一想到导致自己陷入此等困境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琪亚娜心里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明羽，我们是朋友吗？”半晌，琪亚娜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
“一直都是。”同样在少女身边坐下，明羽直直地盯着那双澄澈通透的蓝色眸子，眼神坚定而温柔。
“但真正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可就是你的这位好朋友呢～”一道满是轻佻的声音响起，另一位白发少女悄然出现在了空中，双腿交叠着身体后仰，背后亚空之矛自动交叉形成了椅子形状。
“……抱歉，当时的我没有其他办法。”没有否认空之律者的挑拨，明羽用饱含歉意的声音说道。
想要摆脱崩坏意志的侵蚀，他就必须为那些终焉能量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
唯其如此，他才能发掘出自己真正的潜能，找到与崩坏抗衡的途径。
可对于人类来说，这份力量实在太过沉重，沉重到没有一个人的灵魂能够承受住终焉力量的洗礼，哪怕他身上的终焉力量并不完全。
即便是律者，在这种力量的压迫下，也只会落得灵魂破碎的下场。
但……琪亚娜不同。
她并非如芽衣那般的双重人格，而是更加独特的一体双魂！
在西琳灵魂的废土上，延伸长出了两朵相似却不同的灵魂之花。
这是无法复现的奇迹，让少女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承受能力，可以短暂地容纳这部分的终焉之力。
而不可避免的，一旦容纳了终焉之力，琪亚娜就会被崩坏意志逐渐侵蚀。
哪怕明羽分出了自己的大部分灵魂与力量，也只能尽量减缓少女被侵蚀的速度，无法彻底根除。
琪亚娜的意志被压制，空之律者完全复苏，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事情！
就像是一艘破掉进水的船，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改变船最终沉没的事实。
“呵呵～没有办法……说得倒是好听。你的这位好朋友还不是跟那个天命的主教一样，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脑袋微歪，空之律者一手轻轻托腮，另一只手扬起打量，仿佛上面有什么美丽花纹一般，“他把自己不想要的命运扔给你，自己却在外面当他的大英雄。”
啪…啪…啪……
有气无力地鼓了鼓掌，空之律者一脸浮夸地赞叹道：“一边制造出能够毁灭世界的恶魔，一边又做出一副拯救世界的勇者嘴脸，这可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呢！”
眼睑微垂，没有再敢看琪亚娜的眼睛，明羽无法对这种说法做出丝毫的反驳。
尽管出发点不同，但他所做的事情的确正如空之律者所言，和奥托并无太大差别。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崩坏意志不可能如此快就降下终焉，这个世界也不会现在就濒临毁灭的边缘。
虽然倘若他被崩坏侵蚀，只会诞生一个更加恐怖的魔鬼。
可至少……他是能够再支撑好几年的。
只是为了转移崩坏意志对自己的侵蚀，避免那个最糟糕的结局，明羽选择了将律者核心塞给琪亚娜而已。
“够了！明羽他……和奥托才不一样！”把明羽的沉默收在眼底，琪亚娜却无法容忍空之律者对自己朋友的污蔑。
即便事实的确如此，可明羽却是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同割裂托付到了她身上，与那个只会用他人生命作为棋子的天命主教截然不同。
而且，和那个不知在谋划什么的天命主教不一样，明羽对于她的关心，对抗崩坏的意志，也是确实存在之物。
那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灵魂的温度，绝对不是什么伪装出来的假象！
“琪亚娜……”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少女，明羽眸里露出几分讶然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对少女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对方竟然还会为他说话。
“明羽，奥托的计划……你一直都知道的吧？”面对明羽的感动，琪亚娜却是话锋一转，认真质问道。
“……嗯。”沉默半晌，明羽缓缓点头，眼眸垂下，“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哪怕他知道，如果说谎的话，凭自己的演技和琪亚娜的智商，是有极大可能骗过少女的。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不想对眼前的女孩有丝毫的隐瞒。
“那就够了。”就在明羽以为自己会迎来少女新一轮质问时，琪亚娜却只是灿然一笑，眸里尽是柔和。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嘴巴微张，明羽忍不住地惊讶道。
明确了他是奥托计划的知情者，琪亚娜明明有很多东西可以追究的。
“我们，是朋友……对吧？”摇摇头，少女眼睛微眯，脸上是夏日晴空般灿烂的笑容，对着明羽伸出一只手掌来。
“嗯，一直都是！”紧紧握住了琪亚娜伸来的手掌，明羽无比认真地说道，眼眸里是满满的坚定。
“这样……就足够了。”同样用力握住了明羽的手掌，琪亚娜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现在，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虽然她的确有很多事情想问，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和明羽依旧是朋友，她就会一直相信对方！
即便是明羽一手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她也相信对方有不得已的理由。
更何况，连芽衣都在为了自己而努力了，她又怎么可以停滞不前！？
瞬间明白了少女的心意，明羽不由一笑。
是啊，哪怕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追究又如何？
至少，他把琪亚娜当作是朋友，琪亚娜也依旧相信着他这位朋友。
这样，就足够了……
双眸化作银白，一头黑发也根根染上一层雪色，明羽身形顿时变得虚幻，宛若……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琪亚娜，现在的我已经不剩下多少力量了。唯一能够给予你的，也只有一份信念了。”透明的双手轻轻捧住了少女的脸颊，明羽认真而缓慢地道。
由于崩坏意志的侵蚀，他的力量已近乎完全被吞噬。之所以能够这样出现在琪亚娜面前，也不过是凭着一道执念而已。
倘若单纯比拼力量的话，明羽是绝对无法同崩坏意志抗衡的。所以在分割灵魂时，他选择了将情感和理性撕裂，把更多的情感留在了这边，让另外一边的自己成为一个坚定的执行者。
“我明白。”同样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琪亚娜笑容收敛，脸上满是郑重。
“琪亚娜，去做你一直相信的事情，去让那位虚数上的神明也见识一下……人的抗争吧！”周围的屏障缓缓崩解，明羽微笑着道，俯下脑袋在少女额头印下一个深深的吻，身形旋即消失融化在了风雪之中。
“哼！无聊的挣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也没有阻止的能力，空之律者只是冷笑一声，右手一挥便唤来无数冰雪将失去了屏障庇护的少女彻底掩埋。
没有那个渎神者的干扰，这个容器根本就不是得到了神明恩宠的她的对手。
在天命总部的时候，她还需要花些功夫才能压制住对方的反抗，可现在……
看了眼没能做出丝毫反抗就被冰雪深埋的琪亚娜，空之律者微微摇头。
这种软弱如蝼蚁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她多花半点的精力。
虽然不明白那个渎神者到底做了什么，可如今对方的力量已经彻底耗尽，她也终于能够接管那枚核心的全部力量了。
一想到那只是窥见就让人心惊胆颤的恐怖，空之律者心头不禁一热，身形随即消失在了雪原之中。
很快，随着空之律者的离去，这片雪原再度陷入了一片静寂，唯有风啸雪舞之声不曾停歇。
但离开的空之律者却没有发现，在琪亚娜被掩埋之处，厚厚的冰雪开始了轻微而坚定的颤动。
第一百一十章 终焉已至？
“重新和我融为一体吧，我的半身。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来，空之律者手掌伸出向芽衣胸口探去。
虽然雷之律者的权柄被夺走，可空之律者却丝毫没有觉得不甘。
倘若是与那个渎神者竞争的话，她或许还得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拿回完整的雷之律者权柄。
但现在，有了新生的雷之律者，她只需要回收这枚现成的核心就够了。
而且，在有神帮助她压制那个实验体意识的此刻，在这个半身已经彻底与核心相融的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天命总部那样的事情了。
这一次，她将彻底地回收这份属于她的力量！
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掌，芽衣双眸不禁瞪大，体内崩坏能狂暴奔涌，可身体却丝毫也动弹不得，宛若整片空间都已被牢牢冻结一般。
“天火——出鞘！”
一声大喝，无穷无尽的火焰狂涌而出，凝聚成了一枚金红色的十字星，呼啸着直冲空之律者而去。
天火一出，整座长空市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唯有恒星内部才能比拟的恐怖高温席卷扩散，宛若一轮太阳在此冉冉升起。
即便只是一件死物，但此刻的天火圣裁却爆发出了正常炎之律者都无法媲美的威能。
在凯文这位初代持有者手中，天火圣裁终于展露出了它真正的力量。
可面对这足以将一位律者也焚烧成灰烬的炽热火焰，空之律者却嘴角微微上扬，原本伸向芽衣的手掌转而挡向了这团火焰。
仅是一瞬，足以同太阳争辉的火焰便彻底熄灭，仿佛从宇宙最阴暗处袭来的极寒吹拂而过，长空市瞬间从盛夏来到凛冬，冰霜和风雪须臾便覆盖了整座城市。
倘若此时有人能够从太空往地球看去，就会发现一层厚厚的霜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长空市向着整个地表迅速扩散延伸，意图将整个地球都变作生命的死地。
空之律者伸出的食指猛地下划，少女背后的一根亚空之矛旋即延展化作一道白色匹练直向挥剑斩来的凯文刺去。
匹练呼啸，破开空间以一种无可阻挡之势笔直刺向了妄图对神明挥剑的战士。
避无可避，凯文只得将天火大剑横在身前，金红色的剑身在寒风中闪着微弱却坚定的火光。
砰！
宛若极速飞行的子弹击穿玻璃，被两个纪元的人类都寄予厚望的弑神兵装——天火圣裁，没有丝毫阻滞地被亚空之矛化作的白色匹练拦腰洞穿，断裂的剑身旋转飞舞摔落在了冰层之中，很快便被淹没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哪怕是神之键也不过如孩童的玩具一般脆弱。
余势不减的匹练甚至还继续往前，直直洞穿了凯文的胸膛，飞溅洒落一片紫色的血液，给本就冰冷刺骨的空气再添几分严寒。
“king！”
一声娇喝，一位白色幻灵凭空浮现，巨大的骑士长剑向着空之律者狠狠斩落，却是幽兰黛尔终于赶到。
“哼！尝尝自己攻击的滋味吧！”冷哼一声，空之律者连手指都懒得抬起，只是眼神往king一瞥，一个虫洞便把体型足有数十米高的幻灵瞬间吞没。
下一秒，虫洞再次出现，king的长剑已经倒转斩向了幽兰黛尔。
“queen！”
忙喝一声，幽兰黛尔再度激发月魄装甲，一位身材较king纤细几分的持盾幻灵出现在了少女面前。
“只是蝼蚁的挣扎罢了。”轻蔑地道，空之律者眼眸微动，一个空间虫洞便兀然出现将queen彻底吞没，把幽兰黛尔直接暴露在了king的剑下。
眼见巨剑即将斩落，幽兰黛尔只来得及将黑渊白花挡在身前，黑与白的光芒同时在长枪上浮现闪烁。
轰！
银色巨剑斩落而下，直接将少女的身体如挥击棒球般砸向了地面，在冰层中撞开一个巨大的坑洞来。
“现在该怎么办？”将凯文和幽兰黛尔的下场看在眼里，温蒂没有再贸然对空之律者发动攻击，而是飞至了明羽身边沉声询问道，眸里涌现出满满的担忧来。
她能感觉到，眼下的空之律者已经和此前截然不同。
先前的空之律者虽然也不可谓不强大，但那种强大却是能够看得见的，是一种量上的差距。
纵然单一律者的力量无法同空之律者对抗，可只要集结到了足够的力量，对方也并非不能战胜。
可现在，哪怕只是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她就忍不住地想要表示臣服。
宛若……她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没有回答，明羽只是摇了摇头，赤红之中透出几分银白的眸子里同样被凝重填满。
无论是天火圣裁也好，还是雷之律者的权柄也罢，在这场决定世界归属的棋局里，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只有那一枚蕴含有部分终焉力量的律者核心！
而在彻底掌控了那枚核心的力量后，此时的空之律者已经是成为等同于终焉的存在。
甚至完全可以说，现在的空之律者就是终焉！
即便她身上的终焉之力并不完全，但再加上他的部分本源之力，已经是不逊色于终焉太多了。
而这，便是崩坏意志一直想要将终焉强加给他的真正原因！
两种神明力量的融合，绝不是普通的一加一那么简单。
如果让终焉在他体内诞生，终焉律者那本就是这个世界天花板级别的力量只会更加恐怖，达到人类文明怎样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哪怕避免了最糟糕的结局，终焉化了的空之律者也不是凭借他们就能战胜的敌人。
实力上的差距太过悬殊了，根本就不是手段能够弥补的。
纵使是逐火之蛾，也是依靠了八位最强的融合战士和数量众多的神之键，以及某个名为月光王座的黑科技，才勉强赢得了十小时的苟延残喘。
可现在的他们……
目光扫过了被空间匹练穿胸而过的凯文，以及被king反弹回来的攻击砸入地面的幽兰黛尔，明羽忍不住地暗暗摇头。
虽然这两个家伙暂时还死不了，但天火已碎、星锚难现，他们已经失去与空之律者战斗的能力了。
至于芽衣……单个律者的力量又能做到什么？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另一个自己了。
看着空之律者眉心神光氤氲的金色四芒星，明羽眸里闪过一缕深沉。
“蝼蚁们，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没有理会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芽衣，空之律者的视线只是牢牢盯住了明羽，以凌空踏步的姿势一步步向他走去，一对纤足踩在空气中发出清脆而响亮的脚步声来，“这场绵延了千万年的烂剧，终于到了该划上最后句点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后的天火
“不要冲动。”握了握温蒂微微颤抖的手掌，明羽给了少女一个安慰的笑容，旋即身形不退反进，风驰电掣地向空之律者疾冲而去，在空中留下一道赤红的火线。
在执掌空间权柄的律者面前，逃跑是没有用的，唯有直面而上才能博取那一丝的胜机。
“只凭借一块疾疫宝石的力量，你又能做到什么？”见明羽连另外一个半身都没有带上就独自向她冲来，空之律者不禁感到了几分好笑。
如果是在掌握那颗核心之前，这个渎神者的确是个麻烦。虽然一块疾疫宝石的力量无法同她相比，但对方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却极大缩减了力量上的差距。
而且，即便这个渎神者的大部分力量都已被融入了那颗核心之中，可空之律者心里清楚明羽体内仍保留了相当的力量，是足以对她造成几分威胁的。
但现在……纵使对方还有怎样的力量，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她，必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永恒的毁灭，把丑陋的人类从这颗星球上彻底抹除！
“区区一只蝼蚁，纵然僭越了神权，你又能坚持多久呢？”冷笑一声，明羽赤红一片的眸子里泛起比空之律者还要更甚几分的高傲来。
神明之力，绝对是凡人难以承受的沉重，不论是灵魂还是**。
**上的负荷还能依靠静谧宝石来勉强维持，但灵魂……从接受终焉力量的时候起，空之律者就已经在燃烧自己了。
“足够把人类全部抹除了。”面对明羽的讥讽，空之律者脸色不变，眸底却是沸腾到了极致的憎恨。
那座地狱般的巴比伦塔，那个毁灭了她和同伴们全部人生的“伟大天命”……她绝不容许人类这样丑陋的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是要烧尽自己，她也一定会将人类彻底消灭！
看到了少女眸中浓郁到无法化开的仇恨，明羽心中不由一叹。
能够毁灭人类的，永远只有人类自己！
人们嘴上说着畏惧崩坏，却总是亲手催生出毁灭自己的恶魔。
但不论如何，这颗星球上的大多数人却是无辜的。
明白了空之律者无法靠言语来改变，明羽眸光一凛，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坚定，蓄势到极限的一剑悍然斩落。
砰！
宛若木头斩击到了钢铁上一般，明羽的剑被空之律者身前骤然浮现的虚数屏障牢牢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你就只剩下这点力量了吗？”双腿交叠伸出，空之律者身体微微后靠，轻轻伸手托举住了一侧脑袋，纯金色的眸子里满是从容。
在最终时刻到来之前，她还有足够的时间陪这个渎神者好好玩一玩。
天命总部那一战对方所施与她的耻辱，她可是至今都还没有忘记呢。
“还没完！”冷声道，明羽身形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又是凌厉一剑向着空之律者身后斩去。
“让我好好看看，你蝼蚁般的挣扎吧。”看也不看那被虚数屏障挡住的攻击，空之律者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道，调整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呵～那就请……女王大人评鉴了！”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明羽身形再度消失。
下一瞬，空之律者左侧的虚数屏障微微一震，随后便是右方、上面、下侧……构成虚数屏障的每一处都微微震颤了起来。
一剑无法突破对方防御的话，那就两剑，三剑……直到千万剑。
明羽始终坚信，不论看起来再怎么完美的防御，也一定会存在破绽的。
目光扫过那不住震颤的虚数屏障，空之律者眼中不由闪过几分轻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蝼蚁始终是蝼蚁，再如何努力也是不可能撼动大象的。
然而，高傲的空之律者却没有发现，亦或者即便发现了也不曾在意，明羽长剑斩落之处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极细微的赤红剑痕来。
很快，剑痕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空之律者紧紧包覆住，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
“樱花，散！”
身形一顿，明羽长剑斜举，最后一剑终于斩落，在空中划下一道深深的红色剑痕。
轰！
花瓣似的无数剑痕全部爆发，一道璀璨夺目的赤红火柱猛地升腾而起，将空之律者的身形彻底吞噬，甚至还连接天地焚尽了延绵不绝的乌云。
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而下，照耀着这团焚尽万物的赤红火光。
“成功了吗？”雷光氤氲的瞳眸里倒映出几分红莲火柱的赤色来，芽衣心中不由一紧，
砰！
阳光之下，一只毫发无伤的纤细手臂猛然从火柱中探出，轻轻一挥便熄绝了一切的火焰。
“怎样，惊喜吗？意外吗？”身形飘忽上前，空之律者单手掐住了陷入脱力状态中的明羽的脖颈，饱含讥笑的眸子看向了对方难掩疲惫的暗红双瞳，“一场精彩的剧目，总得有出人意料的反转才是。”
“只能靠反转来修饰故事本身的不足，那大概只能说明…你的故事真的很烂吧。”再没有多余的力量挣扎，明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哼！你也只能做到嘴硬了。”将明羽用力一扔，同时甩出几根亚空之矛把男人身体交错钉在了空中，空之律者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温蒂，嘴角轻轻上扬，“不知道等看到了珍视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你的嘴会不会软下来？”
“你敢！”顺着空之律者的目光看去，明羽双眼瞬间瞪大，暗红的眸子里流出几分星辰似的银辉。
“我为什么不敢？”嘴角微扬，空之律者伸手遥遥一摄，温蒂的身体顿时便不受控制地向她飞去，宛若被一只无形之手强行拖拽着一样，任凭狂风如何翻涌都无法阻拦分毫。
“既然是杀死你所珍视的人，那就用从你这里得来的力量吧。”轻声地道，空之律者身后兀然浮现凝聚出一杆寒冰长枪来，微微一颤后就向着温蒂激射而去，誓要将少女的身体彻底洞穿。
看着那杆在自己视野里迅速放大的寒冰长枪，温蒂双眸不禁睁大，眼中无法控制地溢出几分恐惧，体内崩坏能狂涌唤无穷无尽的风暴来，却只能在长枪上留下几道划痕。
哪怕温蒂已经将风之律者的能力开发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但面对力量凌驾于普通律者达到另一个层次的终焉来说，却还是太过的渺小。
“菲尼斯！”
眼看着长枪即将落下，把少女的身体完全洞穿，一只赤色火鸟却忽地极速飞出，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撞上了这杆寒冰长枪。
轰！
长枪消融，火鸟熄灭，空中只余几枚赤红色的翎羽燃烧着缓缓飘落。
“那些羽毛……”看到这几枚并不陌生的红色翎羽，空之律者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她仍然还清晰记得，这些羽毛的主人到底有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但这一次，预想中的攻击却并没有到来，传递到她脑海深处的，只是几句话语而已。
“为了守护最爱的人，我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学园里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也不要喊我姨妈，要尊敬地称呼我为学园长！”
“作为你们的教官和队长，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每一个人，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
“琪亚娜是个大笨蛋，而笨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琪亚娜，快回来！”
感受到体内容器意识的反抗愈发激烈了起来，空之律者不由捂住了脑袋，满是愤怒的目光看向了依旧被亚空之矛钉在空中的明羽：“你以为凭借这些东西就能打败我吗！？”
只是一些蝼蚁的抱团取暖而已，怎么可能动摇神的意志！？
“为什么不呢？”即便身体依旧被钉住，殷红中透着几分银白的血液正汩汩流下，明羽脸上却露出一抹悠然的笑意来。
虽然将羽渡尘用在传话上的确有几分奢侈，但……把合适的力量用在关键的地方，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羽渡尘的最后一根羽毛也终于燃尽：
“ichliebedich！”
身体不禁一颤，空之律者眸中金光晃动，眼神出现了瞬息的呆滞。
不论是作为空之律者的西琳，还是作为齐格飞女儿的琪亚娜，最渴望的其实都不过是同一样东西——塞西莉亚所给予的母爱。
“凯文，你还在等什么！”明羽大喝道。
身为前文明的最强战士，他不相信凯文会没有其他底牌。
同样看到了空之律者露出的破绽，凯文身躯猛然膨胀开来，半侧身体直接化作兽形，左臂是与帕凡提相同的幽蓝，手爪却能看出几分特拉洛克的影子，额头也延伸长出一只蓝色的尖角。
而那原本已经断裂黯淡的天火大剑，剑柄处的核心结晶亦悄然出现几道裂纹，前所未有的炽亮火光从中迸现而出，剑身上也窜起一道比恒星还要绚烂的金红色火柱，像是整柄大剑都在熊熊燃烧一般。
“劫灭——无烬！”
双脚猛然发力，凯文身形瞬间消失，化作一道炽红的残影直冲空之律者而去，双手高举的火焰大剑狠狠斩落。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剑
风雪翻涌，一座又一座冰山兀然拔地而起。
虚数显现，一道又一道屏障转瞬接连叠加。
但在这道照亮了五万年黑暗的火光面前，空之律者的一切挣扎都不过显得徒劳。
仅是须臾之间，冰山消融，屏障崩解。
这道五万年前就曾对决过终焉的火焰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终于来到了这个纪元的终焉面前。
轰！
空之律者面前的最后一道虚数屏障破碎，金色的火焰大剑炽亮异常，将少女挡在身前的手臂无情斩断，飞溅起一抔殷红血液在天火灼烧中连灰烬也不曾留下半点。
自战斗发生到现在，空之律者第一次受到了肉眼可见的伤害。
“给我——去死！”
表情瞬间狰狞，空之律者体内浩瀚如海的崩坏能彻底爆发，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开来，瞬间吹熄了本就黯淡将息的火焰，将凯文的身体击飞而出，空中洒落一行天火大剑燃烧后的灰色余烬。
“喂，西琳，你……见识过神罚吗？”
将身上的亚空之矛一根根拔出，也不理会自己身上依旧在不断流出血液的创口，明羽微笑着看向了震怒中的空之律者，眸底渐渐被银白所覆盖。
“你们…这些…蝼蚁，给我……乖乖去死啊！”
大怒着叫道，空之律者仅剩的左手向前一挥，千百根亚空之矛顿时显现向着明羽激射而出。
面对这逐渐脱离掌控的局面，她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
砰砰砰砰砰！
没有丝毫阻滞地，千百根亚空之矛跨越空间来到了明羽面前，却在即将触及男人身体时瞬间炸裂，仅吹荡开那一头缓缓变作银白的万千发丝。
“温蒂。”
身前一枚赤红色六棱形宝石浮现，明羽向着一旁的少女唤道。
“早就准备好了。”
轻轻点头，温蒂嘴唇微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少女身形旋即散去，空中只留一枚光华流转的青碧色宝石。
对于律者而言，核心既是一切。
在某些情况下，祂们是完全能够舍弃**以核心形式存在的。
青光一闪，风之律者的核心随风而动，瞬间便来到明羽身边，带动着炎之律者的核心一同绕着男人的身体快速旋转起来，恐怖的崩坏能开始汇聚。
轰！
在两颗律者核心的协同作用下，庞大的崩坏能凝聚为了肉眼可见的实体风暴，一道连接天地的紫色光柱兀然显现。
“这种程度的力量……虽然不多，但应该也够用了。”
沐浴在崩坏能的洪流之中，明羽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有些不知所措的芽衣，眼底不由掠过一丝遗憾。
这位雷之律者虽然已经完全觉醒，但对力量的掌握还是差了几分，做不到如温蒂这般的精细控制。
更何况，他和芽衣也没有多少默契。与其为了一点力量而舍弃同温蒂的契合，还不如两颗律者核心状态的如臂使指。
说到底，绝对力量的大小并非决定胜负的唯一要素。
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力量，以及如何使用这份力量，才是真正的制胜关键。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愈发明亮璀璨的紫色光柱，感受着那几若神明的恐怖压迫，空之律者忍不住地大声喝问道，语气中的愤怒已大部分转为了惊骇。
“我不是说过了吗……真正犯下亵渎之行的，是你背后的那一位啊！”
不紧不慢地道，明羽右手缓缓伸出，掌心一抹冰蓝光华迸现。
倘若要问对于一位律者而言，权柄与崩坏能哪一项更加重要？
那么答案定然只有一个——权柄！
律者能够控制的崩坏能固然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庞大，但也不过是为了支撑起祂对于权柄的使用罢了。
而且，崩坏能可以通过多种途径来补充，可唯有权柄……唯有这源于虚数之树的法则，却是唯一不变的！
但对于此时的明羽来说，律者的权柄只是多余之物，他所需要的……只有单纯的崩坏能而已。
在剥离了律者核心以维持自身的纯粹性，又拥有了庞大崩坏能的现在，明羽终于能够绽放出此世独属于祂的光辉了。
这是，独属于神的辉光！
“永恒——刹那！”
紧紧握住了身前的冰蓝色太刀，明羽向着空之律者一剑斩出。
轰！
霎时间，寒狱冰天光华大放，一道肉眼难见的波动迅速扩散，须臾便将空之律者彻底吞没，令少女瞬间陷入了静止，连飘荡的发丝都停滞在了原地。
而在吞没了空之律者后，这道波动的扩散却丝毫没有减缓，转瞬便覆盖了长空市、极东、亚洲，乃至于整个地球。
凯文脸上的表情固化在了冰冷，幽兰黛尔眼中的诧异顿时凝固，芽衣发梢的雷光来不及逝去……在这一瞬，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时间的缝隙。
这是刹那，亦是永恒。
是世界的刹那，却是明羽个人的永恒。
看了眼手中无数裂纹浮现的冰蓝色太刀，明羽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惋惜。
即便是神之键，也终究难以负荷起一个世界的重量。
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明羽松开了手里的寒狱冰天任由其静止在了空中，右手向着幽兰黛尔遥遥一抓：“幽兰黛尔！”
金光闪现，一抹明亮异常的金色自少女体内显然，疾飞至明羽手中化作了一柄造型奇异的骑士长剑。
这是唯一的幽兰黛尔，是最强女武神比安卡·阿塔吉娜之所以成为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的原因。
“成为我的力量吧，幽兰黛尔！”
左手轻轻抚过了剑柄与剑身之间的核心结晶，明羽轻声地道，语气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哼！虽然你不是什么可爱、认真、热爱幻想又没什么朋友的女孩子，但看在那个家伙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勉强同意了。”
结晶微微一亮，一道活泼声音响起。
不论如何，将一个世界泡反演为一个世界，这份情都是它所必须要承下来的。
摇摇头不禁一笑，明羽长剑横举，向着虚空之中斩出了第二剑：“须弥——芥子！”
轰！
金色的剑气破空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匹练破碎空间斩向了虚数的深处。
这是切割世界的一剑，足以斩断神明对世界的注视。
虚数之上，一个唯余纯白的广阔空间中，感受着自己对那个世界感应的失去，神座上的纯白人影嘴角却是微微一勾，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来。
“然后……就只剩下你了。”
松开了剑身开裂的幽兰黛尔，也不再理会光芒黯淡的两颗律者核心，明羽目光看向了眼前的空之律者，右手凝作剑指竖立身前，背后一个银光璀璨的古树图案缓缓勾勒显现。
何谓剑神？
或许在符华眼中，剑神只是操纵崩坏能的一个方式，通过将大量的崩坏能加以凝聚、延展，最终成就足以弑神的一剑。
可在明羽看来，剑神就是纯粹。
纯粹的力量，纯粹的一剑，纯粹的……弑神！
“无念——无想！”
剑指斩出，无与伦比的灿烂银光顿时迸现，令整片天地顿时陷入了银辉笼罩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送别
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并不陌生的纯白空间，明羽心中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好久不见。”目光注视着神座上的纯白人影，明羽一手按胸微微弯腰，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不，或许应该说……初次见面。”
脑袋抬起，明羽眸中已是一片银光。
没有来自对方的影响，以这种最为纯粹的姿态同崩坏意志相见，这应是他的第一次。
“我在原初之地等你。”
面对明羽这暗暗的嘲讽，纯白人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只是淡淡一笑，身形随即崩解化作无数金银光点。
本体与这方世界的联系被斩断，祂留在这儿的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
“原初之地吗……”
低声呢喃道，明羽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那金银混杂的无数光点，眸中不禁有些感概。
历经如此多的波折，他终于能取回这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了。
明羽伸手一招，无数银色光点顿时宛若乳燕归巢般向他奔涌而来，汇入了他的身体各处令一双银眸中的光辉愈发璀璨了几分。
感受到那长久以来的空缺终于被填补，明羽不由长出了口气，表情终于放松。
而与此同时，那些金色光点也撞破空间遁入了虚数的深处，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不少金色光点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目送着那些金色光点的遁去，明羽眸中禁不住地泛起一抹无奈来。
崩坏意志对他施予的影响并非是单向的，正如他能在与崩坏意志的直接接触中觉醒自己真正的力量一般，崩坏意志同样也从他这儿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哪怕比起单纯的力量来，明羽与崩坏意志有着云泥之别。
但在位格上，他和崩坏意志又是等同的，这也是为何他能够成为终焉容器的真正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羽本身就是为了承载终焉级别的力量而存在的！
能够预见的是，等崩坏意志消化了这一份好处后，祂对于现实的干涉必将大大增强。
下一次崩坏，绝对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可怕！
摇摇头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明羽最后看了眼这个因为金色光点遁去而失去支撑逐渐崩溃的纯白空间，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
“看来，你这边也结束了啊，琪亚娜。”
看着雪原上一站一跪的两位白发少女，明羽脸上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淡淡笑意来。
跪着的少女长发披散，身上空之律者的装束毫不掩饰地表明着她的身份。
而站着的少女则是一身与白骑士有六分相似的白色装甲，脑后一头白发并非惯常的麻花辫，而是一个英气干练的马尾，背后的金色光翼也换作了一袭从左到右渐变增长的白色披风，在这无风的雪原中猎猎作响。
注意到了明羽的到来，站着的少女转过了头来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旋即便落回了眼前与自己有着相同外貌的白发女孩身上，持枪的手没有任何动摇：“你输了……”
尽管是做着胜利的宣言，可少女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缓慢而沉重的声音里只有深深的叹息。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善的西琳，我是恶的西琳！？”
抬头狠狠瞪着那双澄澈而坚定的蓝色双瞳，空之律者的眼中满是不甘。
“那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淡淡摇头，琪亚娜认真反驳道。“是我选择了善，而你选择了恶！”
善与恶，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生就注定的事情。
“哼！无所谓了，既然是你赢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脸上的不甘散去，少女脸上只剩下了浓浓的疲惫，再无半点儿的疯狂，“胜者留下，败者消失，本来就是这样的规则。”
推开了琪亚娜指着自己脑袋的枪口，少女用尽最后的力量令身体浮空，倨傲的目光落向了缓步走来的明羽：“怎么，你也想来看我的笑话！？”
哪怕少女心里知道，面对一位与神明同级的存在，自己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资本。
可在曾经为敌的明羽面前，骄傲的她却做不到立即就恭顺臣服。
见到濒临消失却仍努力维持体面的女王，明羽不禁摇了摇头，一步踏出转瞬就来到了少女面前，右手伸出向女孩脑袋探去。
看到这只在自己视野里迅速放大的手掌，少女不由想起了对方斩断神明的恐怖一幕，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令她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手掌落下，少女眼睛睁开，金色的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惊讶。
“为什么？”看着那只在自己头上轻柔抚摸的手掌，少女下意识地问道。
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对方不应该直接将她挫骨扬灰吗？
“都过去了。”将少女发间沾染的雪花轻轻摘去，明羽声音里既听不出友人将去的伤感，也没有什么仇敌终灭的喜悦，有的只是平静而淡然的认真。
怜悯也好，憎恨也罢，在对方即将消失的现在，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的明羽，只是在做一场送别而已。
像是目睹一朵樱花从枝头随风飘落，他只是看着这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心中并无悲喜。
琪亚娜战胜了空之律者，这看似很不可思议，实则却是一种必然。
虽然不论是在天命总部还是在天穹市，空之律者都展现了对琪亚娜意识的压倒性优势，可明羽心里清楚，这其中是有种种复杂原因的。
大量崩坏能的骤然冲击，空之律者长年积累的怨恨，琪亚娜对自身身份的迷茫，崩坏意志的协助……这些都是导致空之律者最终得以掌控这具身体的条件。
但若是将琪亚娜和空之律者放到一个相同环境下平等竞争，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琪亚娜，而不是空之律者。
并非出于什么“邪不胜正”的理由，而是琪亚娜心中始终存在着支撑她前进之物，让她无论遭遇怎样的绝境都不会轻言放弃。
可反观空之律者……她只是一个人咀嚼着那过往的黑暗，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肆意宣泄出来而已。
自始自终，空之律者的内心都是空洞虚无的，没有任何的支撑之物。就连唯一信仰的神，也只是将她当作了棋子罢了。
而且，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但她和琪亚娜之所以能够在这具身体里苏醒，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其最本质的源头还是少女西琳对爱的渴望。
正是那份对于母爱的渴望，才最终激活了律者核心，让罪孽深重、本该在第二次崩坏中死去的西琳有了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倘若将律者核心比作一颗种子，那对于爱的渴望就是唤醒种子的水分，这具身体不过是让这颗种子得以正常生长的土壤而已。
土壤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最初的水分，是绝无可能生长出空之律者与琪亚娜这两株相似而不同的花来的。
看着眼前男子如大海般深邃广阔的银色双瞳，感受着对方手掌传递而来的温暖，少女不由一愣。
恍惚间，她仿佛置身于一株银色古树之前，内心十六年来所积攒的全部怨恨与黑暗都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剩下了风雨过后的暖融初晴。
“这样的我，也值得救赎吗？”心底积怨散去，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明明她和这个明羽应该是敌人才对，可对方却愿意耗费力量来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摇了摇头，明羽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琪亚娜。
“我会承担起你犯下的一切！西琳手上所沾染的鲜血，天穹市的废墟与火海……这些东西我会用全部的余生去背负！”明白了明羽的意思，琪亚娜立即开口说道，蔚蓝色的瞳眸里满是认真的坚毅，“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心底最后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少女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内心深处的倔强却还是令她将那些软弱咽了回去。
拍开了明羽的手掌，少女勉力凭借自己的力量维持着身体的浮空。
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最孤独的道路，那她就必须把这份倔强坚持到最后。
忍不住流露出丝丝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与她有着相同外表的白发女孩，少女脸上再没有了讥讽与疯狂：“既然这是你选择的道路，那就尽你所能，努力挣扎到最后吧，我的半身……”
话音落下，少女身体顿时化作了无数金光缓缓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望着这道璀璨而绚烂的金光划破天际消失无形，明羽和琪亚娜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女王的送别，是不需要话语来修饰的。
“她……走了吗？”良久，琪亚娜终于开口，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
“嗯，她走了。”目光依旧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明羽轻声地道，语气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感慨。
以这样的方式离去，对空之律者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从他在这一战中胜过了崩坏意志起，对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即使她没有在与琪亚娜的战斗中落败，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容得下她了。
天命总部，天穹市……即便只算她彻底苏醒后的罪孽，这个世界也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甚至哪怕是明羽，也不可能再容忍对方的存在了。
一体双魂……虽然赋予了琪亚娜短暂承载终焉的能力，可也同样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
律者核心，终焉力量，双重灵魂……这具身体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在空之律者的核心里，我看到了西琳的一切。她在巴比伦塔所遭受的折磨，那是时至今日都依旧徘徊不去的噩梦。”望着逐渐蔚蓝起来的天空，琪亚娜幽幽地叹息道，“坦白来说，如果跟她交换立场的话，我没有信心自己不会变得和她一样。”
哪怕她曾对空之律者说过，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生的善恶，但拥有选择权的却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是她最先苏醒并来到了这个世界，遇见了齐格飞与圣芙蕾雅的大家，收获了许许多多人的喜爱。
而和她相比，空之律者就仿佛是一个被束缚在巴比伦塔噩梦中的幽灵，只能独自与痛苦和黑暗为伴。
在这种环境下，空之律者想要如此疯狂地毁灭一切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但终究是你成为了你，琪亚娜。”忍不住地叹息一声，明羽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空之律者因为无法逃脱巴比伦塔的噩梦而成为了空之律者，琪亚娜因为接受了圣芙蕾雅众人的爱而成为了琪亚娜，这是一件很合乎情理的事情。
在某个世界泡的可能里，或许空之律者能够放下心底的怨恨。但在如今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已经无可更改了。
“现在，你应该不用再纠结你是谁了吧？”将空之律者离去带来的沉重暂时抛开，明羽笑着问道。
“我就是琪亚娜·卡斯兰娜！”没有任何犹豫，琪亚娜当即回答道，眼中满是战士的刚毅。
从核心里见到了西琳的一切，又目睹了空之律者的结局，她对于自身已再无任何疑虑。
虽然她与空之律者都算是西琳的延伸，可她所选择的却是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一条道路。
在往后的人生里，她也会一直作为琪亚娜·卡斯兰娜，去实现西琳渴望却无法实现的一切！
忽地从琪亚娜口中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话语，明羽不觉一愣。
话语虽是相同，但与白练时期的骄傲不同，此时的琪亚娜却是明显将其当作了自己的人生信条。
这，大概就是西琳所一直渴求的了吧。
“……走吧，芽衣已经等你很久了。”脸上露出一个复杂万千的笑容来，明羽轻声地道。
“嗯。”微微颔首，琪亚娜眼中浮现几分热切。
分开这么久，她终于能再度与芽衣正式相见了。
注意到了少女眸中的情绪，明羽暗自一笑，身形旋即消失。
落后了明羽一步，琪亚娜最后看了眼空之律者离去的地方，低声地道：“ichliebedich！”
冰原消融，绿草如雨后春笋般翻涌而出，少女的话语也顺着一缕微风飘散传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