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崩坏降临！
疼！
好疼！
浑身上下像是被撕扯成了无数片，然后再用劣质胶水胡乱粘合在一起似的，如洪水决堤般的撕裂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来，又疯狂地向着大脑汇聚而去，冲击着头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艰难地睁开眼睛，空之律者努力向着正朝自己走来的黑发男子看去，眸光黯淡至极，没有丝毫的情绪。她已经虚弱得连恐惧和绝望都无力泛起了。
男子踏着冰霜弥漫的废墟走来，黑红色的风衣衣摆在混杂着硝烟的寒风里猎猎作响，脑后一束疏密合宜的及腰长发也随风轻轻飘动。
即便只是缓步走近，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伴着沙砾摩挲声响起，一股毁灭与肃杀的气息也自然而然地从男子身上升腾而起。
但比这股肃杀之气更加显眼的，却是要论那对比太阳还要璀璨夺目的灿金色双瞳了。
宛若两颗金光流转的圆球一般，又似乎是两轮正缓缓升起的炽阳，炽烈而耀眼的金色从瞳孔处渐渐向外扩散，将大半个眼球都晕染成一种高贵而绚烂的灿金之色。
与此同时，男子额头处的四芒星神纹也闪亮了起来，但亮度却肉眼可见地逐渐暗淡，像是正与什么东西不断融合一般。
看着那不急不缓地朝自己走近的黑发男子，空之律者的求生本能令她的身体不住颤抖，静谧宝石的力量疯狂涌出，修补着那具残破不堪的身躯，以期望能尽快获得可以行动的能力。
但毫无疑问的是，相比起男子的行进速度而言，静谧宝石的修复速度实在是有些过慢了。
在那股压倒性的恐怖力量面前，无论是空之律者那掌控空间的能力，亦或是死之律者的创生权柄，都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心中焦急间，空之律者只闻得一声熟悉的巨吼，自己的视野随即被黑暗遮蔽。
“贝拉，快走啊！”明白发生了什么，空之律者急忙大喊道。
这种连她都无法抗衡的敌人，贝拉区区一头审判级崩坏兽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在十六年前，贝拉就已经死过一次，失去拟似律者核心与自我了。甚至她也清楚，此时的魔龙只是崩坏兽贝纳勒斯而已。
但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贝拉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迹被这般抹除呢！？
“别挡路！”看着即便是遍体鳞伤也还要将主人护在身下的贝纳勒斯，明羽冷声喝道，眸里尽是冰冷。
“吼～～”
面对明羽的警告，魔龙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明明是充满了威胁意味的震慑，听起来却更像是最凄惨的诀别。
在与青龙的战斗中变得伤痕累累的鳞甲上光华流转，贝纳勒斯浑身的崩坏能都鼓动了起来，像是要与明羽做最后一搏一般。
长剑扬起，但当看到了魔龙眸中的不屈和倔强后，明羽心下也是忍不住地一叹，落下的长剑改剑刃为剑脊，把体长数十米的巨龙如拍苍蝇般轰然拍飞了出去。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最后的巨吼，贝纳勒斯的身体便从空岛边缘滑落，坠入了茫茫云海之中。
看也不看被拍飞的巨龙一眼，明羽的目光落在了重新站立起来的空之律者身上。在最后一刻，贝纳勒斯将自己的崩坏能传给了空之律者，令其终于恢复了几分力量。
“无聊的挣扎……”轻声叹道，明羽对着空之律者的方向遥遥伸出了左手，少女的身体顿时宛若被一股无形巨力牵引般向他疾飞而来。
雷光迸溅，空间扭曲，死雾狂涌，空之律者使尽了所有的手段，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明羽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看着对方的手掌如利剑般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你在从芽衣体内剥离征服宝石的时候，应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瞥了眼自己手中握住的那枚雷光闪耀的紫色宝石，明羽将空之律者的身体如破麻袋一般随意甩在了一旁。
作为雷之律者权柄象征的征服宝石，在短短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里便已是两度易手。
“你……咳咳……到底是什么人！？”伸手捂了捂嘴角不住咳出的殷红血液，空之律者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看向明羽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一开始，她还以为明羽和那个拥有征服宝石的半身一样，是为了救回被当作自己容器的白发小姑娘而来的。可现在看来，对方的目标似乎一直都只是征服宝石。
“我早就说过了，我……”嘴角斜斜勾起，明羽握住征服宝石的手掌也猛然发力，“是神啊！”
砰～
随着一声脆响传荡开来，无尽雷光霎时迸溅而出，漫天黑云也同时狂涌翻搅，一股无序到了极致的崩坏能风暴瞬间扩散，疯狂撕扯着周围的一切事物，金属材质的空岛地面都被卷出一个大大的坑洞来。
可还不等风暴蔓延出多远，全部的崩坏能便突然收敛，涌向了风暴中心的那位黑发男子。
蓝色光芒亮起，一股比能量风暴更加恐怖的寒潮疯涌弥漫，厚厚的冰霜眨眼间就覆盖了视线能够触及的一切物体，整座浮空岛都仿佛从初秋来到了最寒冷的凛冬一般。
仿佛一份声明似的，这无穷无尽的冰霜在向整个世界宣告冰之律者的归来！
以一枚征服宝石为祭品，明羽再次取回了冰之律者的全部权限。
同时，也昭示着另一位更加高贵的存在开始降临。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符华也停下了与温蒂的激战，脸色瞬间沉重至极。
“明羽他到底干了什么！？”严声质问道，符华看向温蒂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寒意。
没有回答符华的问题，温蒂只是嘴唇紧抿，紧闭的双眼兀然睁开，望向了这场恐怖寒潮的最中心。
在那里，一张寒冰凝就的王座正拔地而起，托举着那位神明般的身影不断上升，很快便超过了悬浮空中的休伯利安，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新的最高点。
“以神的名义，我向这个世界降下审判！”孤坐王座上的黑发男子不紧不慢地睁开了双眼，一对比太阳还要灿烂的金色眸子随意扫过，却令整座空岛的温度再次暴跌，连氧气都化为了蓝色雪花开始缓缓飘落。
嘴角轻轻勾起，男子嘴唇微张，吐出那令整个世界都颤抖不已的话语来：
“崩坏，降临！”
第二十六章 信任
“报告，检测到强烈崩坏能反应，强度为7000……9000……13000……检测错误，崩坏能反应强度已超出检测上限！”
“报告，检测到大量崩坏能源正在靠近，数量在五万以上！”
“报告，检测到两体剧烈崩坏能源正快速接近，预计为审判级……不，强度已达到律者级别！”
休伯利安舰桥室内，通讯员们焦急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的淡蓝色屏幕上已满是警戒性的红光。
听着传入耳中的一个个噩耗，本该负责指挥战局的德丽莎等人也不由愣住了。
在这种时候，她们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投影屏幕上显示出的那个单手倚在王座扶手上闭目养神的黑发男子，无比浓烈的绝望自所有人的心底涌出。
在一分钟前，那个人还给予了她们最坚定的希望，让她们相信空之律者也并非无法战胜的敌人。
但现在，那个人却施予了她们最为残酷的绝望，让她们明白这个世界的确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战胜的存在。
无论是那已经超出了检测上限的崩坏能强度，还是即将到来的大量崩坏兽和能力未知的新生律者，亦或是其本身那臻至人类巅峰的战斗技巧，都是敲在众人心间的重锤，让她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地狱。
与这个未来相比，方才还强盛得不可一世的空之律者都显得有些无足挂齿了。
“绯玉丸小姐，这个时候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深吸口气，爱因斯坦看向了一旁同样焦躁不安的粉发少女，眼神里满是冰冷。
听到爱因斯坦的话，众人的目光不禁一齐落在了绯玉丸身上。
在场之中，若是比起谁与明羽的关系最为亲近，能够理解他做此决定的缘由的话，那就必然是只有绯玉丸一人了。
“我……”迎着舰桥内一众女武神和逆熵两位博士的视线，绯玉丸只是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半晌才开口道，“具体原因我还不能说，但请大家相信，羽大哥绝不是有意想这么做的！”
“你是想说有人在逼迫他吗！？”死死盯住绯玉丸的眼睛，爱因斯坦显然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
没有理会爱因斯坦那愈发锐利的眼神，绯玉丸看向了德丽莎，眸里充满了不容动摇的坚定光芒。
看着绯玉丸眼中的坚决，德丽莎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少女手中的寒狱冰天上，脑中不由回忆起了一年前的那个盛夏。
在当初成为冰之律者的时候，明羽也是这样，将一切能够托付的东西都交托了出去，为她们留下了对抗自己的力量。
“侵蚀之键，应该也在你手上吧？”长叹口气，德丽莎幽幽地问道。
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绯玉丸左手摊开，露出掌心中静静躺着的另一枚黑红色戒指来。
自她和明羽的婚礼之后，分散的侵蚀之键还是第一次集合到了同一个人手中。
“那个家伙……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再次忍不住地长长一叹，德丽莎旋即看向了爱因斯坦，“我相信绯玉丸，也相信明羽。哪怕现在很多事情都还隐在迷雾之中，我也依旧相信我的学生！”
“你们呢？”眉头微皱，爱因斯坦的目光扫过了舰桥室内的其他人。
“那个混蛋！虽然经常偷我的机甲，还总是不要脸地留下一些生怕别人发现不了的痕迹，但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特斯拉的声音里虽然一开始透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却很快就转为了柔和，“我一直觉得，他不可能会是什么恶人的。”
看着屏幕上那个双眸紧闭，似在等待什么一般的黑发男子，特斯拉不由想起了实验室里对方用自身进行弑神之枪试验的一幕，嘴角禁不住地荡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更何况，即便多次偷盗逆熵的机甲。可明羽每次光顾逆熵仓库的时候，盗走的都是一些短时间内不会被派上战场的机甲。
甚至，他还会顺便处理掉逆熵境内发生的崩坏事件，救下了数不清的普通民众。
所以，哪怕逆熵因为明羽损失了许多的泰坦机甲，但对抗崩坏的战局却始终稳固如一，甚至还比以往更加轻松了许多。
“我也相信羽哥哥。”瞥了眼抢在自己之前发言的特斯拉，布洛妮娅毫不相让地说道。
从相遇至今，明羽的所作所为她都一直看在眼里，自然不认为明羽会有毁灭整个世界的野心。
而且，经历过冰之律者的事件后，她也隐隐猜到明羽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既然如此，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吧。”冲着绯玉丸点了点头，爱因斯坦用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说道。
连特斯拉都投了信任票，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否决所有人的决定呢？
尽管她非常不喜欢这个肆意妄为的冰之律者，可爱因斯坦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能解决当下问题的方法。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试着去相信一下这个明羽了。
见爱因斯坦终于放下了对明羽的质疑，德丽莎不由长出了口气，眸里浮现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原因，但她也觉察到了爱因斯坦对明羽有着超出局势以外的敌意。
纵然冷静睿智的博士并没有情绪用事地把与明羽相关的一切统统否决，可这种敌意依然对她们的决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现在，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将目光看向了绯玉丸，德丽莎一脸凝重地问道。
既然明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那他一定事先留下了应对的方法。
“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等！”面对德丽莎殷切热烈的视线，绯玉丸轻轻摇了摇头。
“等？”德丽莎脸上不由露出几分错愕来。
“没错，就是等！”视线落在舰桥室中央的投影屏幕上，绯玉丸死死盯着明羽额头那个忽闪忽灭的四芒星神纹，嘴唇不自觉地咬紧，“我们必须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第二十七章 使命
仰望着那位斜倚在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符华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双眸瞬间化为了炽热的火红，那曾黯淡了五万年的火焰已再次点燃。
随着羽渡尘的燃烧，那失散的记忆被一一拾回，符华也再度忆起了这股独一无二的崩坏能波动。
虽然和印象中有了不小的区别，但这股剧烈到令人绝望的崩坏能波动，以及那让人灵魂都禁不住发抖的恐怖威压，无疑只有一种存在才能拥有……终焉！
终焉之律者，那被称为最后使徒的律者，在第六位律者都还未诞生的现在，却先一步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极力压抑情绪怒吼道，符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按耐不住地要炸裂开来了。
原本，她以为奥托将第二律者唤醒就已经够疯狂的了。可现在，目睹了明羽觉醒为终焉律者后，她觉得奥托的行为都和孩童的恶作剧没什么两样了。
哪怕是在那个曾无比强盛的前文明时代，终焉也是绝对毁灭的代名词。
在那个人类科技发展到近乎魔幻，有众多神之键和融合战士的逐火之蛾，在终焉手下也几乎是耗尽了所有才讨得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在这个人类仍处于成长期的现在，他们又能有什么手段来对抗这位足以给整个世界都带来末日的存在呢？
一旦终焉降临，这个世界也就注定走向灭亡，她为了保护人类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便统统成了泡影，再无任何意义。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这是必须的！”迎着符华那满是赤红的双眸，温蒂坚定地说道，却是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符华的视线。
一位融合战士的锋芒，纵然她身为风之律者，也是有些难以承受的。更何况，其中还包含了符华倾尽一切的决绝。
在看到终焉律者觉醒的瞬间，符华就已经燃烧了自己的所有，只为能够多几分和终焉战斗的力量。
“为了世界？呵，你们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听到温蒂的辩解，符华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冷笑来，勾起的嘴角满是寒意。
无论有着何种的理由，终焉的禁忌也不是人类能够触碰的。
即便明羽绝对称不上是什么普通的人类，但符华也不认为他有逾越禁忌的能力。
“你想干什么！？”看出了符华眸中的某种决意，温蒂忍不住地道，身体挡在了符华的前方。
“我……要去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深吸口气，符华眸中的赤红愈发炽热了几分。
早在须弥芥子的时候，她就曾对su说过，如果有一天明羽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那她就会不惜一切地将其彻底斩杀。
而且，当初是她把太虚剑气传给了明羽，教会了他战斗和变强的方法。
如今，既然明羽已经失去了控制自身力量的能力，那作为师父，符华就有义务解决他所犯下的麻烦。
“你想去找死吗！？”听见符华的话，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温蒂脸上不由涌出强烈的怒意来。
这个家伙，是活了那么多年脑子坏掉了，当真一点儿也看不清形势吗！？
纵然凭借羽渡尘的能力暂时恢复了力量，但与已经觉醒为终焉的明羽相比，就纯粹是以卵击石了。
哪怕并不具备终焉律者的全部力量，此时的明羽也依然是世间无敌的存在，绝不是一个融合战士能够对抗的。
“这，是我的使命！”长长地吐了口气，符华将所有外露的情绪收敛于心，眸里只剩下了死志般的决绝。
为了多上一丝一厘的胜算，她必须抛弃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
“你的使命就是去送死吗！？”咬着牙说道，温蒂看向符华的眼神里已带上了浓浓的厌恶与……自责。
使命之类的话语，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在进行渴望宝石实验的时候，周围的人就无数次地告诉少女容纳渴望宝石便是她的使命。
在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明羽也说过这是属于他的使命。
而如今，符华又以使命为借口，要做这种与送死没有什么不同的事情。
渴望宝石实验时，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目睹明羽的计划时，她也没有阻拦对方的能力。但符华……至少，她绝不能让这个家伙打扰到明羽的计划。
“抱歉，得罪了……”轻声说道，符华手掌抬起，数枚红色羽毛自虚空浮现而出，燃烧着缓缓飘落，发出柔和而明亮的红色火光来。
无论是为了自己守护人类的誓言，还是为了承担自己作为师长的责任，她都必须要拦下明羽，阻止对方毁灭这个世界。
瞥了眼神情恍惚的温蒂，符华敏锐地觉察到了少女眸中的挣扎，似乎马上就要苏醒一般，她的心里禁不住地冒出一丝淡淡的惊讶来。
这可是她没有丝毫保留的一击了，竟然只能让对方失神一瞬而已。
眼前的这位风之律者，的确强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错过这瞬间的机会，符华手掌一合将羽毛收起，身形越过温蒂向着明羽急速飞去。
回过神来，看到已经远去的符华，温蒂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
她明明清楚羽渡尘的能力的，没想到竟然还是着了对方的道。
身后青色翅膀微微一动，温蒂刚想动身追去，可当察觉到了某个快速接近的崩坏能反应后，少女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有那种东西在，符华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对明羽造成影响了。
甚至，哪怕是加上她，也绝无可能干扰到此时的明羽了。
对于这位觉醒中的终焉律者，不仅是她们这一边，崩坏侧那一方显然也有着相当的重视。
她不想让符华打扰到正在对抗崩坏意志的明羽，崩坏同样不愿让这个不安定因素惊扰到终焉的觉醒。
这场几乎赌上了世界未来的战斗，胜负终究只能由明羽和崩坏意志来决定……
环视周围一圈，感受到了从风中传回的纷杂信息，温蒂不禁长长一叹，身形顿时化作清风消失在了空中。
第二十八章 克制
天命，赫尔海姆。
轰～
距离寒冰王座约莫百米的位置，一道金红色流光猛然一停，极动与极静的突然转换令空气都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爆音。
看了眼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符华眸里掠过一丝不甘，却还是将目光投向天幕中不断翻滚的黑色云层。
像是往天空里倾倒了数不尽的墨水一般，平日里洁白无瑕的云彩已被染成了最深沉的墨黑，间或几道雷光炸响，愈发显露出黑云的深不见底，渲染出一幅末日降临的毁灭图景来。
对于律者的降临而言，这种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但在此刻，在那重云如盖的天穹之中，一抹火光却兀然闪现，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耀眼起来。
几乎只是下一瞬，一头浑身金光缭绕的巨大火鸟猛然冲破云层，重重砸在了符华的身上。
双臂交叉防御在身前，影骑士装甲的崩坏能反应炉以最大功率运转着，瞬间便进入了月食形态，符华腰部的飞刃推进器也同时喷射出大量的高能粒子来。
可即便如此，巨大火鸟所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有些过于庞大，瞬息之间便把影骑士如苍蝇般砸落了下去，令其整个身体都深深陷入了冰层之中。
身体陷在了冰层冻土之中，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符华目光透过自己造成的坑洞看向了天空中翼翅轻颤的巨型火鸟。
仅是初步估计，火鸟的身长便已经突破了五十米之巨，且周身火焰缠绕，令人无法看清其具体形貌。巨大的双翼轻轻一个挥动，骇人的热浪便来势汹汹地席卷而来，让人只觉从严冬来到了盛夏，可偏偏周围的寒冰却不曾有丝毫的消融。
一时间，极寒与极热的感觉同时袭来，令符华都感到了几分晕眩似的头昏脑胀。
心下忽地一动，周身红色翎羽燃烧飘散，极热的感觉瞬间从少女脑海中褪去。
“精神攻击吗？”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空中的火鸟，符华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有了羽渡尘的加持，符华这次才终于看清了火鸟的真实面目。
火光散去，一位红发过腰的绝美少女出现在了火鸟所处的位置，眉目婉转如画，嘴角还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是被你发现了呢～”轻笑着说道，少女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一般。
“是律者？”感受到少女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剧烈崩坏能，符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对，应该是审判级崩坏兽才对！”
虽然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崩坏能完全不下于一位律者，可少女身上却缺少了律者特有的那股韵味，那种纯粹而高贵的权能气息。
与律者相比，少女身上的气息明显有些过于驳杂了。
“菲尼丝，阻止她！”闭阖的眼眸微微张开，寒冰王座上的男子对响应呼唤而来的仆从下达了命令。
“遵命，伟大的主！”脸色猛然肃穆，被称为菲尼丝的红发少女向着王座上的黑发男子单膝跪下，无比郑重地行了一礼，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恩惠一般。
转过身来，菲尼丝俯视着看向了冰层中缓缓起身的符华，嘴角重又显出了一个斜斜的笑：“喂！你听到了吗？如果你肯乖乖站着不动的话，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哦～”
听到红发少女的劝告，符华脸色没有多少动摇，眸里却是不由得浮现出几分不解来。
作为一头崩坏兽，菲尼丝应该是没有多少智能，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才对。可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她所拥有的智慧显然是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甚至还有着属于自己的情感。
这，真的是一头崩坏兽应该有的吗？
亦或者说，是崩坏又发生了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改变？
一边思索着，符华的身形重新升入空中，手上包裹着的太虚之握拳套上火焰缭绕，驱散着周围不断侵蚀而来的刺骨寒意。
无论菲尼丝身上发生了何种的变化，她都必须击败对方，阻止此时的明羽。
“看来，你似乎不是很想活下去呢？”仿佛是看出了符华的信念，菲尼丝娇笑着说，声音清脆如银铃作响，令人仿佛置身于清风吹拂的木屋之中一般，鼻尖甚至还能嗅到林木特有的清新香气。
空中翎羽燃烧散落，符华定了定神，迅速从幻觉中走出，看向菲尼丝的眼神兀然凝重了许多。
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够对拥有羽渡尘的她产生影响，其间固然有着她丧失了太多力量的缘故，但也足以体现出菲尼丝的力量之强大了。
显然，和红发少女的性格和智慧一样，菲尼丝在实力上也同样是规格外的存在。
月轮装甲功率全开，符华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道金红色的明亮火线，伴着阵阵音爆如一枚子弹般向着菲尼丝极速飞去。
“寸劲·开天！”一声疾喝，符华的拳头旋即轰出，砸向了仍旧嘴角带笑的红发少女。
在交手的一瞬间，符华就用出了自己的全力，无匹的力量自少女的拳头疯涌而出，重重砸在了菲尼丝的身上。
轰！
宛若开天辟地般的一声巨响，红发少女嘴角的笑容猛地僵硬，身体接着便炸裂飞散，连带着女孩背后的黑云也骤然一散，显露出一角的蔚蓝天空来。
看着菲尼丝的身体残块化作一团团赤红火焰燃烧消散，符华不由得长出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勉强笑容来。
与菲尼丝这样诡异的敌人交战，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幸运的是，或许是刚刚诞生的缘故，对方并不能很好地使用自身所具有的能力，在她这突然的打击下完全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寒冰王座，符华的脸色再度凝重了起来：“接下来，就只剩下……”
“寸劲开天？”难忘的轻笑声响起，灼热的吐息喷打在了符华的脖颈上，“很适合活血化瘀呢～”
可与情人耳语般的娇软声音不同，一股连身体都要完全撕裂般的恐怖剧痛施加在了符华的后背上，使得少女以比来时更加迅猛的速度再次砸落回了冰层之中。
哐当～
符华颤抖着从冰层里站起身来，后背处的月骑士装甲化作碎块片片剥落，摔在冻土上发出道道的清脆细响，显出少女血迹斑驳的背部皮肤来。
望向了空中与初现身时没有丝毫差别的红发少女，符华的眼眸里也不禁涌现出浓浓的疑惑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攻击确乎是击中菲尼丝了，拥有羽渡尘的她不可能被对方的幻术欺瞒到那种程度，可为什么……
“我这可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哦～”似乎是看出了符华的困惑，菲尼丝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晃了晃，声音里满是得意，“只要我还有一丝崩坏能，你的攻击就不可能杀死我的。”
听着少女用柔和温软的声音所做出的解释，符华的身体却是忍不住僵硬了起来，仿佛被周围的寒意彻底侵入骨髓，整个人都变成了冰雕一般。
她并没有相信对方不死之身的说法，这是连死之律者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无法否认的是，菲尼丝的确有着异乎寻常的恢复能力。
羽渡尘的精神攻击没有效果，她所倚仗的拳法也很难起到作用，菲尼丝的能力简直是完美地克制了她，就仿佛……是专门针对她而诞生的一样！
第二十九章 信仰
冷！
好冷！
手指所触皆是寒冷刺骨的冰霜，空之律者无力地跌坐在冰层之上，一头如雪白发随意披落，遮盖住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作为静谧宝石的持有者，她本该是无惧于任何伤害的。但凡无法杀死她的，都只会让她更加强大而已。
可是，仰望着那位斜倚在寒冰王座的黑发男子，空之律者曾骄傲无比的眸子却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那位被神明选中，赋予了审判世界使命的空之律者。
但现在，少女已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比巴比伦塔还要深沉的黑暗和冰冷已将她死死裹缠，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来。
在征服宝石被夺走的时候，空之律者的骄傲也被彻底粉碎了，剩下的只有那个名为西琳的女孩的孤独与绝望。
对少女而言，一枚宝石的损失虽然惨重，但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真正摧毁她的，是崩坏对她的抛弃。
身为空之律者，被神选中的崩坏女王，她本该踏着无数生命的废墟君临天下。可现在，她却是完完全全地被崩坏抛弃了。
抬头望向了白浪翻涌的天空，少女的眸里没有丝毫神采。
深沉的黑云如今已被翻滚的白色取代，但这却绝不是什么美丽的景象。那滚动的白色，是完全由崩坏兽组成的“白云”。
数量多达五万的崩坏兽，共同组成了这片白色的天空！
若是以往，看到这么多崩坏兽少女应该是会满心欢喜的。对人类来说象征毁灭与破坏的崩坏兽，在律者眼中只是最忠诚的仆从而已。
或许个体实力不强，但崩坏兽的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怎样的命令，它们都会拼尽一切地去完成，哪怕是去送死。
既有着无法动摇的忠诚，又能简单方便地大批量制造，崩坏兽简直是律者最优秀的奴仆了。
对少女来说，这一切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可如今，她却是连一只崩坏兽也无法命令了！
纵然这五万头的崩坏兽并不全是因为她而诞生的，可少女却能清晰的觉察到，其中有几千头分明是响应她的呼唤才来的。但现在，它们却已经向另一位存在俯首称臣，全然不顾她这位曾经的崩坏女王了。
甚至贝拉……贝纳勒斯的生死不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少女能隐隐感觉到，如果贝纳勒斯还在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地向那位寒冰王座上的存在表示臣服吧。
因为即便是她自己，都有种想要跪倒在对方脚下的冲动。
倘若对方愿意接纳的话，少女是不会在意的。哪怕是律者的骄傲之类的东西，她也可以完全舍弃，因为这本就是对方所赋予她的。
是的，尽管形象与月球上所见的有些差别，但那位寒冰王座上的存在无疑就是真正的神明化身。在对方身上，少女真切地感受到了神才有的伟大。
过去只存在于她意识之中的神降临到了现实，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可是……
“神啊，您为什么要抛弃我！？”颤抖地向着那高高耸立的寒冰王座伸出了手掌，少女低声地哭喊道，毫无神采的眸子里再没有半分律者的高傲，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和孤独。
自聆听神的教诲以来，她一直把毁灭人类当作自己的使命，竭尽所能地去实现神的期待。即便是和那个玩羽毛的蝼蚁战斗，失去了与神的联系后，她也没有一刻忘记神赋予自己的责任。
可现在，神却抛弃了她！
不仅夺走了她的征服宝石，还收回了她对于崩坏兽的控制权，完完全全地将她当作了一枚弃子！
“为什么要抛弃我，神！？”绝望地哭喊道，少女在冰层上跪伏着爬行，膝盖与粗糙的冰面摩擦留下两道斑驳的血痕，“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的力量，我的权柄，都是属于您的东西，可您为什么要抛弃我啊……”
真正令少女绝望的，并非是神夺走了她的力量，因为这本来就是神赐予她的东西，现在收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甚至只要神开口，她的一切都可以献给对方。
但是，神却彻底地抛弃了她，连一个谕令都不曾向她降下。
轰～
一道雷电猛然炸响，一头紫色麒麟踏着炽白雷光急速飞至寒冰王座之前，四肢猛地弯曲，脑袋低伏着表达了臣服。
继菲尼丝之后，又一头审判级崩坏兽来到了神座之下。
王座上的男子双眸微睁，灿金色的眸子轻忽地扫过了座前跪下的紫色麒麟，目光旋即落在了下方的白发少女身上，道：“因陀罗，杀了她。”
“吼～”
长吼一声，麒麟身上雷光迸溅，数十米长的身体完全沐浴在了雷海之中。
雷光散去，一位紫发少女代替巨兽麒麟出现在了空中，向着王座上的存在郑重地行了一礼，才用无比恭敬的语气说道：“遵命，伟大的主。”
说罢，得名因陀罗的少女转过身来，目光看向了冰层上的白发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化作一束雷光向对方砸落而去。
看着充满整个视野的炽白雷光，白发少女不禁一愣，旋即便笑着闭上了眼睛。
既然神想要她死，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早已舍弃了人类的身份，如今连神也不承认她了，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像这样死在神的另一位仆人手中，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吧……
这样想着，一丝不甘却忽地从少女心底涌起。
她，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舍弃了神赋予的使命，就这般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真的好吗？
脑海里闪过明羽此前的表现，少女心中不禁一动。
不对，在神的身上，还有着另外一种存在的气息！
是那个叫做明羽的家伙，篡改了神的旨意！
猛地睁开双眼，瞳眸中金光璀璨，象征空之律者的靶状瞳纹明亮异常。
她，必须要夺回神的荣光，把神从那个躯壳里解放出来！
静谧宝石的能力发动，空之律者身上的伤痕顿时一扫而空，连破损不堪的衣裙也重又焕然一新，长长的裙摆无风自动，汹涌澎湃的崩坏能波动如海浪般节节升高。
“去死吧，渎神者！”
向着紫发少女袭来的方向抬起手掌，一枚空间柱瞬间在空之律者的掌心中凝现并激射而出。
第三十章 困境
“报告，左舷甲板遭到大量崩坏兽入侵！”
“报告，右舷甲板遭到大量崩坏兽入侵！”
“报告，下层甲板遭到大量崩坏兽入侵！”
崩坏兽，到处都是崩坏兽！
宛若置身于崩坏兽的海洋之中一样，无穷无尽的白色巨兽如潮水般拍打而来，解决完一批又出现一批，每时每刻都能听到通讯员那关于崩坏兽入侵的噩耗。
纵然响应明羽的呼唤而出现的数万头崩坏兽并没有全部冲向她们，可或许是因为她们是距离战场最近的人类势力，她们所受到的冲击却也是最大的。
跟着通报辗转于战舰的各个区域之间，德丽莎的心情也禁不住地烦躁了起来。
在圣芙蕾雅和逆熵带来的七艘浮空战舰里，如今已经沉没了三艘了，折损的战斗机和机甲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即便是在剩下的四艘战舰里，除了休伯利安的情况能好上一些外，其他三艘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任何时候沉没都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而且，与战舰的情况类似，她们手头上能够动用的人手也是越来越少了，休伯利安上已经载满了来自各个战舰的伤员。
圣芙蕾雅的女武神、逆熵的机甲驾驶员以及负责各项后勤工作的人员，早已挤满了休伯利安的每一个空闲房间，以至于连不少通道都因为伤员而堵塞了。
再这样下去，甚至不用因为明羽而来的两位拟似律者出手，她们就会被淹没在这崩坏兽的浪潮之中了，即便她们这边并不缺乏与律者作战的力量。
可与这少数的高端战力相比，这次出现的崩坏兽实在太多了，而且质量还高得出奇，以至于她手上都已经解决两头帝王级崩坏兽了。
在往日里足可引发一次大型崩坏事件，导致一座城市覆灭的帝王级崩坏兽，如今却只是精英怪一般的存在，次一级的崩坏帝王更是无法计数。
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解决掉多少头崩坏帝王了。
“学园长，你一共解决掉了五头崩坏帝王。”仿佛是猜到了德丽莎的心思一般，布洛妮娅出声提示道。
“诶？布洛妮娅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看了眼身旁的三无少女，德丽莎有些无奈。
明明是这么紧张的场合，对方却还有空记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还有，绯玉丸解决的帝王级崩坏兽已经有六头了，崩坏帝王的数量也达到十五。”歪了歪脑袋，布洛妮娅并没有回答德丽莎的问题，而是报出了另一个人的战绩。
“……”看了看手里的犹大，再看看不远处轻松将一头崩坏帝王切开的粉发少女，德丽莎不禁沉默了。
不得不说，在这种场合下，律者的力量确实比人类要好用得多。
而且，寒狱冰天的强大也着实令她都感到了几分心惊。哪怕是她手中的犹大和爱因斯坦借给布洛妮娅的伊甸之星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寒狱冰天所展现出的力量。
而这，还只是这柄神之键在绯玉丸手中的表现。
简直难以想象，若是在明羽手中，寒狱冰天又会展现出怎样的破坏力！
除却神之键这一因素外，尽管在一对一的战斗里她不见得会输给绯玉丸，可拥有律者级体力的绯玉丸在应付人海战术时的表现比人类却要好上太多了。
即便拥有崩坏兽和卡斯兰娜血脉的她在体力上已经无法用人类来定义了，但比起律者来说却还是要差了一些。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和空之律者战斗时，她总觉得绯玉丸如今的力量变强了很多。
如果是与空之律者战斗时的绯玉丸，她还有信心可以战胜的话。那现在就……
长叹口气，德丽莎摇摇头抛开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战斗之中。
无论绯玉丸的实力如何，她也不可能一个人解决掉全部的崩坏兽。
这，是一场属于她们所有人的战斗！
…………
休伯利安，舰桥室。
“真是见鬼！崩坏兽的数量竟然还在不断增加，而且几乎都看不到十米以下的崩坏兽了，这也太作弊了吧！？”看着统合上来的情报，特斯拉忍不住地叫喊了起来。
听着同伴的抱怨，爱因斯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中那位斜倚在寒冰王座上一动不动，似在闭目养神的黑发男子。
与崩坏兽的质量和数量相比，那位除了下达两个命令外就一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存在才是最为可怕的。
即便是在崩坏能探测器已经失效的现在，她也依然能感受到对方那不断上升的崩坏能强度。
她有预感，一旦这位存在开始行动，这场战争也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宛若不断积聚的火山一般，那积蓄到了极限的崩坏能一旦爆发出来，必将毁灭世间的所有。
这种能让崩坏能探测器都爆表的恐怖存在，哪怕只是简单地跺一跺脚，都足以把整座休伯利安都彻底碾碎了。
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爱因斯坦的目光转到了另外几位律者的战斗中。
空之律者与掌握雷电权柄的拟似律者，影骑士·月轮与有着超常恢复能力的拟似律者……
这本该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毕竟无论是天命还是崩坏，都算得上是逆熵的敌人了。可作为观战者的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纵然尚未完全觉醒，崩坏就已经派出了两位拟似律者前来为明羽保驾护航，确保其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了。
而且，根据最新情报显示，本来到场的拟似律者应该是五位才对，只是被天命的女武神部队拦下了其中三位罢了。
在这种时候，即便是她这样对天命并不感冒的人，也不得不感激对方的行动了。
如果真让五位拟似律者齐聚于此，届时战局恐怕真的会彻底崩盘。
有些令人在意的是，被天命拦下来的那三位并没有变化成人形态进行战斗，而是依旧以崩坏兽的姿态与女武神部队交战着。
是它们认为崩坏兽的姿态更适合战斗，亦或是……哪怕没有完全觉醒，那位存在依然有着点化审判级崩坏兽成为拟似律者的能力呢？
下意识地看向了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爱因斯坦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
即使是尚未觉醒的现在，明羽就已经压迫着世界来到了毁灭的边缘。
简直难以想象，如果对方真的完全觉醒，所带来的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恐怖！
她们，真的有能力与这样的存在抗衡吗？
亦或者说，那个明羽真的留下了与这样的存在相抗衡的力量吗？
“快看，那个影骑士好像要放大招了！”
听到了特斯拉的叫喊，爱因斯坦的目光也不禁看向了那出现了变化的战局，眸里闪过几分异色。
第三十一章 时机
微微喘息着凝视眼前的红发少女，符华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在方才的交战中，她已经使用了近乎所有的手段，却始终没有给对方造成真正有效的伤害。
无论她把菲尼丝的身体破坏成什么样子，对方转瞬就能恢复如初，宛若她的攻击都是幻觉一般。
而相较之下，她自己却……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符华也禁不住地吸了口凉气。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试着使用那一招了。
看了眼寒冰王座上那依旧双眸微闭的黑发男子，符华眼里闪过一抹决意。
她能隐隐觉察到，终焉之律者很快就要完全觉醒了。
届时，她们将再没有任何机会！
即便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她也没有其它选择了。
深吸口气，符华目光落在了眼前仍好整以暇的菲尼丝身上，脸色兀然凝重。
“哎呀，你好像要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了呢～”捻了捻垂落在自己脸颊上的一缕红发，菲尼丝笑着道。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阻止他！”没有被菲尼丝的轻佻所麻痹，符华沉着声音说道，周身的红色翎羽燃烧得愈发炽烈了几分。
“既然这样，我也得认真起来了呢～”轻声说着，菲尼丝嘴角露出一抹妩媚之极的娇笑来，“毕竟，我可是从主那里得到了阻止你的命令哦～”
话音落下，少女体内的崩坏能轰然爆发，血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宛若一座骤然喷发的火山一般。
感受着菲尼丝身上传来的崩坏能波动，符华也不由微微一愣。
能够拥有这种崩坏能，对方真的只是拟似律者吗？
即便自己使出了那一招，真的就可以战胜这位菲尼丝吗？
心中疑惑着，符华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一枚枚羽毛疯狂燃烧，一个个记忆浮现又隐去，符华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悠远而苍凉，灰色的长发转为了苍白，仅末梢带点火似的红。
这一次，她要施展不是北美洲时的那种残缺版，而是真真正正燃尽自己一切的……
轰！
一道巨响惊起，一股剧痛随即从脑后传来，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晕眩感迅速将符华的意识彻底吞没。
身体向前倒去，符华竭力睁开眼皮向后看去，却只捕捉到了一抹模糊的青色。
“我要带她走，没意见吧？”提住了符华即将倒下的身体，温蒂看向了前方的红发少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警惕来。
即便作为拟似律者，菲尼丝也显然是规格外的存在，令她这位序列律者都感到了些许威胁。
“当然没问题，主只是让我阻止她而已，并没有说不能让其他人把她带走。”行了个法式军礼，菲尼丝浑身的崩坏能瞬间收敛，脸上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来。
盯着菲尼丝那堪称完美的俏丽脸庞看了好久，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打算阻拦她带走符华，温蒂才终于点了点头，脚尖一点身形便向后疾退而去。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即将远去时，温蒂忍不住地问道，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带微笑的红发少女。
按照常理来说，崩坏兽这种存在应该是只会服从命令而已。可这位菲尼丝……却显然不在此列。
她固然从未违背过明羽所下达的命令，但同样也对命令之外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连崩坏兽毁灭文明的基本原则都没有。
纵然是身为律者，崩坏的使徒之一，温蒂也始终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
“我？”笑了笑，菲尼丝宝石般的红色眸子微微眯起，“我是一个遵从主的心愿而诞生的仆从，当然是站在主的那一边咯～”
看着红发少女嘴角那抹从未散去的笑容，温蒂眉头不禁拧紧。
她并不怀疑对方说的话，可问题在于……对方口中的“主”到底指的是什么！？
是崩坏意志？还是明羽？
亦或是，双方的结合体？
没有继续和菲尼丝多做纠缠，温蒂提着符华瞬间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温蒂消失的方向，菲尼丝轻轻伸出手掌，感受着残风拂过指间的柔和触感，眼眸不由稍稍眯起，嘴角也勾勒出一个分外愉悦的弧度来。
…………
休伯利安，甲板。
一边清理着不断涌来的崩坏兽，看着又一艘战舰在无可奈何的自爆后沉入茫茫云海，德丽莎的眸中不由闪过几缕沉痛。
在这种密度的崩坏兽围攻下，即便是号称人类最强科技结晶的浮空战舰，也和玩具没什么两样了。
开战才不过十多分钟而已，她们就已经只剩下三艘战舰了。
“绯玉丸，那个时机还没到吗！？”大声喝道，德丽莎的声音里不禁带上了几分怨气。
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等律者出手，她们就会先一步在崩坏兽潮的攻击下陨落的。甚至哪怕是休伯利安，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听出了德丽莎话语中的怒意，绯玉丸不禁微微一愣，嘴巴下意识地张了张：“我……”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一股寒风裹挟刺骨的冰雪骤然吹刮而起，休伯利安甲板上的数十头崩坏兽瞬间纷纷化作了冰雕。
而在这漫天风雪之中，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轻轻走出。
“什么人？”伸手遮了遮弥漫不息的风雪，德丽莎高声喝道。
没有回答，一袭青色单衣的高挑女子沉默着走到了绯玉丸的面前，伸出手替少女理了理因为战斗而有些散乱的鬓发和衣襟。
“这是……”见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德丽莎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她……是那头青龙。”看着眼前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瘦削女子，绯玉丸的表情不禁有些复杂。
如果羽大哥在这儿的话，他应该会很得意吧？
莫名地，少女如是想到。
她还记得，明羽之前就一直尝试怎么让青龙变成美少女来着。
如今，青龙终于做到这一点了，可明羽却……
“青龙？”仰望着眼前的高挑女子，德丽莎嘴巴有些合不拢了。
现在的崩坏兽，都流行变成人形了吗？
女子青衣单薄，一袭顺滑无比的青碧色长发如柳枝自然垂落，走动间随身体微微晃动，宛若潺潺流动的春水一般，头上还顶着两个尚未完全褪去的鹿状小角。双眼微睁，女子的一对蓝色瞳眸清澈透亮，内里却分明映着一青一蓝的两个瞳孔。
肌肤细白如雪，女子的脸庞略微显瘦，仿佛还残留着蛇类的某些特征一般，但在精致的五官下却丝毫不给人以妖异之感，反而有着一股别样的妩媚，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脸上没有办点表情，甚至比一向三无的布洛妮娅还要面瘫。
“时机到了。”张了张嘴，青龙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来，像是很不习惯人类的语言一般。
“什么时机？”德丽莎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没有说话，青龙只是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抹迅速接近的青色流光。
第三十二章 约定
“月光王座？”听见温蒂提出的要求，德丽莎眸中不由涌出几分惊讶来。
毕竟，月光王座和休伯利安改造的事情虽然算不得什么圣芙蕾雅的最高机密，但也不应该是温蒂这样长期生活在总部的人能够轻易知晓的。
“嗯。”没有理会德丽莎的惊讶，温蒂将昏迷不醒的符华交给了布洛妮娅，看向德丽莎的眼中满是凝重，“月光王座的完全启动，是需要四位律者吧？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
听到温蒂的话，看了眼陷入昏迷的影骑士，德丽莎不由长叹口气，脸上多了几分复杂。
的确，正如温蒂所说的那样，想要完全启动月光王座，需要的能量多达四位律者。而如今，她们这边已经有了温蒂、绯玉丸和青龙，再加上她手中的……疾疫宝石。
摩挲着手中的黑色小盒，感受着那透过不知名合金传来的热度，德丽莎眸中浮现出了几缕思索。
这是明羽通过特斯拉博士转交给她的东西。
虽然当时在特斯拉的转述里，明羽只是要求她好好保管这枚疾疫宝石，并没有提到该如何运用。可德丽莎知道，现在就是使用这枚宝石的时候了。
一枚宝石，再加上三位律者，从理论上来说也的确是满足了使用月光王座的条件了，可是……
“绯玉丸和青龙……她们撑不住的。”摇了摇头，德丽莎并没有立即同意这个提案。
月光王座的要求，是四位如芽衣那般的序列律者。而绯玉丸和青龙，充其量只能算是拟似律者，和序列律者之间的能级水平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我知道。她们所不足的部分……由我来补充就够了！”说着，温蒂眸中青光璀璨，体内的崩坏能完全爆发，如海浪般的恐怖威压向着众人源源不断地拍打而去。
“5500hw？”看着崩坏能探测器上的数字，德丽莎也不由惊呆了。
同样作为律者，为什么温蒂的崩坏能强度比芽衣要高上那么多？
要知道，即便是已经渐渐适应了征服宝石的芽衣，崩坏能强度也从未超过3000hw，更不要说达到长空市时的3200hw了。
没有解释的意思，温蒂嘴角只是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来：“这样，应该就足够启动月光王座了吧？”
有些失神地看着温蒂，听到少女的话后德丽莎才匆匆反应了过来：“够……够了。”
果然是跟明羽那个家伙呆久了，连温蒂这样的好孩子都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了吗？
德丽莎甚至有些担心如果自己再说不够的话，温蒂的崩坏能强度还能再往上飙一飙。
轻叹口气，德丽莎的目光落在了布洛妮娅扶着的影骑士上，脸色骤然复杂了许多。
从立场上来说，她们和影骑士已经是毋庸置疑的敌对了。可面对着此时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影骑士，德丽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符华的身影，那个在理论课和战术课都排名圣芙蕾雅前列的优秀学生，那个将休伯利安和第五小队发扬光大的出色女武神……
“符华，她身上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任。甚至于天命s级女武神，也只是她众多身份里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看出了德丽莎的纠结，温蒂小声解释道。
“嗯？”抬起头来，德丽莎看向温蒂的眸里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天命的s级女武神，这种除开血缘关系外几乎立于天命权势巅峰的存在，也只能算是符华众多身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那符华的其他身份又会是何等的恐怖？
“等符华醒来，德丽莎老师还是自己问她吧。”神秘地笑了笑，温蒂显然并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打算，“相信同样背叛了天命的她，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背叛天命？符华？”从温蒂口中听到了绝对不能忽视的词语，德丽莎的惊讶更甚了。
明明是符华潜伏在了圣芙蕾雅之中，还连同幽兰黛尔和丽塔一齐掳走了琪亚娜，她现在又为什么要背叛天命？
无论怎么思索，德丽莎都想不出一个足够合理的答案来。
至于幡然悔悟这种事情，她可不认为符华这种心志坚毅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眺望了一眼寒冰王座上安静得宛若一座冰雕的黑发男子，温蒂同样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轻声催促道：“赶紧准备月光王座吧，不然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一旦错过了接下来的时机，她们就再没有对抗终焉律者的手段了。
得到终焉力量的明羽……不，应该说是得到了明羽力量的终焉，绝对不是能够力敌的存在。
哪怕是幽兰黛尔，也绝无可能与这样的敌人交手。
“嗯。”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德丽莎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心底的好奇。
最后看了眼昏迷中的符华，德丽莎向扶住对方的三无少女吩咐道：“布洛妮娅，你把符……影骑士带到休伯利安的收容舱去吧。记得小心一些，不要让其他女武神发现了。”
作为一个间谍和叛徒，哪怕现在的符华或许同样背叛了天命，她也无法保证休伯利安上的其他女武神会怎么想。
若是激进一些的女武神，恐怕难保不会趁机杀死符华，用这位s级女武神的鲜血来洗刷她所带给休伯利安的耻辱。
“明白。”点了点头，布洛妮娅郑重地说道，显然也知晓了问题的严重性。
环顾了一圈甲板上的几人，最后在看了眼正在和另一位拟似律者战斗的空之律者，德丽莎沉沉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作战，我们绝对不能失败！”
说罢，德丽莎就先一步走向了休伯利安的船舱。
和温蒂一起落在了后面，绯玉丸忍不住地小声问道：“温蒂，羽大哥他……真的会没事吗？”
虽然明羽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她，可绯玉丸却能敏锐地觉察到，明羽仍然对她隐瞒了一些东西。
迎着绯玉丸那写满了担忧的澄澈眸子，温蒂不由一愣，旋即笑了笑，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放心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也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站在明羽身边保护他，这不仅是她对绯玉丸的承诺，也是她对于自己的承诺。
听出了温蒂话语中的决心，绯玉丸脸上的担忧顿时散去大半，姣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般。
“羽大哥……就拜托你了，温蒂姐姐。”向着眼前身形娇小的少女伸出一只手掌来，绯玉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嗯！交给我吧！”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温蒂紧紧握住了绯玉丸手掌，同样认真地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明羽平安带回来的！绝对…绝对…会把他平安带到你面前的！”
第三十三章 月光王座，发射！
“德丽莎女士，布洛妮娅，在月光王座充能的时间里，就拜托你们负责守卫休伯利安的左翼和右翼了。”舰桥室中，爱因斯坦向留在了甲板上的两人下达了命令。
“知道了。”德丽莎沉声答道。
“布洛妮娅明白。”三无少女的语气里也多了认真和凝重。
得到了两人的回复，爱因斯坦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了中央屏幕里那位仍斜倚在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接下来，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虽然她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出琪亚娜，阻止崩坏重新降临。可现在，既然阻止崩坏降临的目标已经破灭，她们至少也必须阻止这个世界走向彻底的灭亡！
为了挽救这个濒临破灭的世界，她们必须要解决掉眼前这个威胁，无论使用何种方法！
双手撑在了指挥台上，爱因斯坦呼吸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来，沉声道：“各单位注意，月光王座五秒后开始准备充能，
5…
4…
3…
2…
1！
月光王座，开始充能！”
随着命令下达，休伯利安与月光王座相连的无数程序开始运行，崩坏能反应炉也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动力室中的三位律者和一枚宝石上汲取崩坏能，以维持月光王座那庞大的能耗。
10%……20%……40%……60%……80%……
在三位律者外加一枚疾疫宝石的支撑下，月光王座的充能进度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增长着，很快就来到了90%。
看着屏幕上缓缓增长的进度条，爱因斯坦忍不住地长出了口气。
尽管在三名律者中，有两位是拟似律者，可作为风之律者的温蒂在崩坏能强度上却远远超出了普通律者的范畴，也算是足以弥补这部分缺失了。
但……明羽真的会不做反抗地承受下这一记满配的月光王座吗？
目光转向了那位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爱因斯坦眸中不由得泛起几丝忧虑来。
…………
寒冰王座旁，似乎是觉察到了休伯利安这边的动作，侍立一侧的菲尼丝微微弯腰，恭敬道：“伟大的主，需要我去阻止她们吗？”
没有说话，王座的男子只是双眼睁开一条缝隙，近乎完全变为了灿金色的眸子极轻极淡地扫过了自己的仆从。
“是，我明白了。”宛若造物主精雕细琢般的完美娇躯不由一颤，红发少女诚惶诚恐地说道，身形从寒冰王座旁退了开来，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来。
没再理会这位仆从，男子最后瞥了眼已经展露出了主炮口的休伯利安，旋即便再度闭上了眼睛，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似的。
而在祂的额头处，那曾无比醒目的四芒星神纹如今已是黯淡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
“100%，可以发射了，鸡窝头！”见到月光王座的充能条终于抵达了终点，特斯拉有些兴奋地叫喊道。
能亲眼见证月光王座的启动，让她这个向来热爱核平的人也忍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你觉得，只是这种程度的月光王座可以对付得了那种存在吗？”摇了摇头，爱因斯坦并没有立即按下发射按钮。
“诶？”特斯拉有些无法理解了。
“继续充能！月光王座超负荷运转！”沉沉地叹了口气，爱因斯坦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打倒那位律者！”
“你疯了吗！？那个叫绯玉丸的小丫头已经快撑不住了！！”狠狠瞪着这位搭档多年的好友，特斯拉愤怒地大喊道。
本身就是拟似律者，又因为之前保卫战舰而消耗了大量的崩坏能，绯玉丸能坚持到月光王座完成充能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再这样抽取被崩坏能的话，即便是律者也会受不了的。
“为了拯救世界，我们别无选择！”面对好友的质疑，爱因斯坦却没有半点的动摇。
为了拯救世界，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无论是对于自己，亦或是对于他人，她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但至少，这不是我们该决定的事情！”冲着爱因斯坦大声喊道，特斯拉戴着机械臂的左拳猛然向前挥去。
她不否认拯救世界需要牺牲，可这应该是由当事人决定的事情。无论是身处怎样的位置，她们都没有随意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利！
砰！
拳头与能量盾剧烈碰撞，发出一道重物轰击的巨响来。特斯拉全力以赴的一拳却是砸在了球状机器人张开的能量盾上，没有能给爱因斯坦造成丝毫的影响。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没有理会一旁叫喊的特斯拉，爱因斯坦手指在操作台上飞速跃动，月光王座的充能条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开始了以更快的速度继续增长。
…………
休伯利安，动力室。
察觉到停滞了一会儿的系统又开始了运作，温蒂心中忍不住地焦急了起来，目光看向了另一个能源舱中脸色苍白无比的粉发少女。
“绯玉丸！绯玉丸！绯玉丸！”拳头愤怒地砸向了能源舱的合金玻璃，温蒂大声地喊道。
没有回应。
绯玉丸的脸色已经苍白如薄纸，身体也禁不住地开始颤抖，只是靠着能源舱边壁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而已。
“给我把门打开啊！”一脚踹在了合金玻璃门上，温蒂怒不可遏地大喊起来。
没有回答。
仿佛整座休伯利安除了动力室的她们外，就再无一个活人一般，温蒂的喊叫没有得到一个回答，唯有能源舱的程序还在持续运转，从她们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崩坏能。
体内的崩坏能被能源舱以一种无比蛮横的方式抽离，力量的疯狂流逝令温蒂也开始感到了几分无力。
一手倚在了能源舱的边壁上，温蒂向着另一个能源舱中的青龙下达了命令：“把崩坏能，全部释放出来！”
一边说着，温蒂也毫不吝惜地爆发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任由能源舱将它们转化为了驱动月光王座的能量。
虽然很不甘心，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月光王座从她和青龙这里得到的崩坏能多上一些，绯玉丸那里所承受的压力就能够小上一些。
听到主人的命令，脸色同样苍白了几分的青龙也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释放而出，欺霜傲雪的洁白肌肤上露出一片又一片的青色细鳞来。
霎时间，两道崩坏能的洪流猛然爆发，从能源舱内涌入了月光王座之中，维持着这一人类最伟大发明之一的运作。
…………
寒冰王座处，男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兀然睁开，一对灿金色的眸子死死盯向了休伯利安。
左手食指微微抬起，一道撕裂天穹的亮紫色冲击波猛地从祂指尖激射而出。
轰！
紫光掠过，宛若用橡皮将纸上的图画擦去一般，休伯利安舰桥室的顶部瞬间消失，整个舰桥室都被映成了梦幻般的紫色。
顺着冲击波的方向看去，可以清晰无比地看到一条仿佛能贯穿世界般的通道。但凡是在冲击波轨道上的东西，无论是崩坏兽、战舰，亦或是浮云，统统都化作了乌有，呈现出一整条路径的空白来。
看着那几乎擦着自己的头发飞过的冲击波，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空白，爱因斯坦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这并非是某项权能的使用，只是最纯粹的崩坏能而已，可造成的破坏……
明白了对方的警告之意，瞥了眼月光王座那已经达到了150%的进度条，爱因斯坦也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迅速调节休伯利安的平衡和月光王座的轨道便按下了发射按钮。
下一瞬，巨大的光束从休伯利安符主炮口倾泻而出，直直地射向了端坐于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
月光王座，发射——
第三十四章 间隙
光。
到处都是光。
宛若一颗恒星在一瞬间爆发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一般，呈现在休伯利安众人眼前的就是这样一种景象。
月光王座的能量光束分毫不差地击中了寒冰王座上的黑发男子，海量的崩坏能在月光王座的转化下以强光和高热的形式从律者身上逃逸而出。
于是，一轮太阳在战场上升起、爆发。
连面对都做不到，舰桥室内的众人纷纷背过身去，不敢去看那轮轰然爆发的太阳。但即便如此，如潮水般涌来的阵阵热浪还是令她们产生了一种近乎虚脱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晕眩过去一般。
感受着那宛若置身于热带沙漠般的恐怖热浪，甚至于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受那刺目的红光，特斯拉心底已经彻底被惊骇填满了。
仅仅只是使用月光王座转化对方的崩坏能而已，就产生了如此恐怖的破坏。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对方使用这股崩坏能进行破坏的话，那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噩梦啊？
想到那被对方一个抬指就削去了天花板的舰桥，特斯拉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后怕。
她能感觉到，倘若对方有意的话，整座休伯利安都能轻易抹去。
应该说……明羽的强大远远出乎了她的预料，竟然连这种力量都能去控制和影响。
察觉到了光和热开始褪去，特斯拉也尝试着从指挥台后探出头，确认月光王座到底对律者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轰！
还不等她看清舰桥室内的情况，电梯门就弯曲着飞了出来，如一把利刃般刺进了指挥台之中。
看到了从电梯中大步走出的身影，特斯拉不由叫道：“温……”
还不等特斯拉开口说完第一个词，满脸怒气的少女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狠狠贯在了指挥台上。
“温蒂，你干什么！？”金色锁链横飞缠绕，将温蒂的身体和手臂牢牢束缚，阻止了少女接下来的暴行，却是德丽莎匆匆赶到了。
“干什么？你倒是先问问她们干了什么！！”脸色怒意更甚，温蒂扯了扯身上缠绕着的金色锁链，却无法撼动其分毫，只是令锁链一阵哐当作响。
若是全盛时期，温蒂自然是不惧这种程度的封锁的，可现在的她却因为月光王座耗费了大量的崩坏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听见温蒂的怒喝，德丽莎也注意到了青龙怀里已经陷入昏迷的粉发少女，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只是启动一下月光王座而已，有了温蒂的援助和补充，怎么也不至于会搞成这副样子才对。
而且，如果绯玉丸真的支撑不下去的话，爱因斯坦她们也是应该及时停止的。
可事情既然会变成这样，那定然是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特斯拉博士，我需要一个解释！”冷声说道，德丽莎的语气也不善起来。
“咳咳……”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痕，特斯拉用虚弱却坚定的语气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很抱歉。但为了拯救世界，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即便她很不赞成爱因斯坦的做法，可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去推脱责任。
哪怕真正出手的人是爱因斯坦，但她向来不是那种会出卖同伴的人。
看着满脸盛怒的温蒂，再看看面露歉意的特斯拉，德丽莎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由长叹口气收回了束缚温蒂的锁链。
对于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作为盟友，德丽莎很能理解特斯拉和爱因斯坦在面对明羽那般恐怖敌人时的担忧，那道贯穿一切的冲击波她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作为圣芙蕾雅的学园长，德丽莎同样也无法忍受为了取得胜利而把她的学生当作牺牲品的行为。
更何况，明羽对于绯玉丸的关心和爱护她也是看在眼里的。除却和温蒂的关系惹得无数人议论外，明羽和绯玉丸都算得上是天命的模范夫妻了。
敢对绯玉丸做这种事情，这几个家伙就不怕明羽发飙吗？
除非，她们有信心解决掉明羽的威胁……想到这，德丽莎心中不由一惊。
目光看向了远处仍未完全熄灭的“太阳”，一股冷意禁不住地从德丽莎尾椎涌起，令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爱因斯坦和特斯拉两人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残酷。
这两个家伙，竟然是想用绯玉丸等人提供的崩坏能来杀死明羽！
或许对她们两人而言，明羽、绯玉丸、温蒂和青龙这些个律者都因为月光王座而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目光瞥见了倒在地上的蓝发少女，德丽莎寒声问道：“爱因斯坦博士又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个问题，更听出了德丽莎语气中的冰冷，特斯拉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尴尬了。
良久，红发少女才轻叹了口气，道：“明羽……在月光王座发射的时候朝这边看了一眼。”
“啊？”有些没反应过来，德丽莎忍不住地叫出了声。
休伯利安离明羽所在的位置足足有好几千米呢，一个眼神怎么可能……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对于明羽而言似乎也不值得如何惊讶了。
看出了德丽莎的吃惊，特斯拉也无奈地耸了耸肩，表情有些难以言说。
哪怕明羽没有下杀手的意思，可被对方隔着几千米用一个眼神放倒也还是丢脸了些。
看着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的蓝发少女，德丽莎脸色不禁复杂了起来。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因斯坦也算是自讨苦吃，可对方终究还算是她的盟友。
而另一边，见逆熵两人都已得到应有处置的温蒂脸色也柔缓了几分。
看了眼远处渐渐熄灭的“太阳”，温蒂右手微张凝出一柄青碧色长矛来，将其扔给了青龙：“保护好绯玉丸，这是你唯一的任务！”
“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一边说着，温蒂瞥了眼一旁的特斯拉，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来，“我允许你下死手！”
点了点头，青龙表情冷然地接过了温蒂扔来的格拉墨，双尖长矛在少女手中迅速变为了一柄与其身形相符的丈八蛇矛。
听到温蒂的话，明白了对方指喻的到底是谁，特斯拉脸色不禁有些难堪。
即便她们的确是理亏在先，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冷嘲热讽却终究是不好受的。
丝毫没有顾及特斯拉脸面的意思，温蒂冲着德丽莎展颜一笑，道：“德丽莎老师，绯玉丸就先拜托你了。”
说罢，也不等德丽莎开口询问，温蒂身形迅速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极速远去，冲向那抹已然黯淡了下去的“太阳”。
第三十五章 落幕
宛若有一轮太阳在自己眼前骤然爆发一般，纵然是身为空之律者，少女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来。
而且，在这种崩坏能的剧烈波动下，她甚至连空间权能都无法动用，只能正面迎击这种恐怖的强光和高热。
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切开，再被放到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烘烤一样，少女只觉得构成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化作灰烬，无法言喻的剧痛传遍了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静谧宝石的力量还能使用，让她免于了被灼烧殆尽的命运。
创生的力量在体内流传，宛如一条清澈的甘泉一般，滋润着律者干竭枯萎的身体。
或许是一瞬，又或者是千年，在太阳的灼烧和清泉的滋润中反复了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太阳”终于变弱了一些的空之律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不远处同样痛苦不堪的紫发少女。
与她一样承受了太阳爆发的灼烧和炙烤，又没有静谧宝石的力量恢复自身，因陀罗的情况显然要比空之律者差上很多。
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空之律者身形一个闪烁便来到了因陀罗的背后，手中死雾狂涌，就要往眼前的紫发少女身上印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在月光王座引发的“太阳”的余波中遍体鳞伤的少女没有反抗，只是睁眼看向那已经倒塌的寒冰王座，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呢喃着道：“主啊……”
看了眼在死雾中化作黑灰凋零殆尽的紫发少女，空之律者眸里不由浮现几缕触动。
在十六年前，贝拉应该也是这样呼唤她的名字的吧……
收敛起自身的情绪，空之律者看向了那倒在一片废墟中的黑发男子，眼里闪过几分得色。
和在寒冰王座上时的煌煌若神明不同，此时的黑发男子却是满身狼狈，不仅身上的黑红色风衣破损不堪，连头发也是干枯不已，一双曾比太阳还要璀璨几分的灿金色眸子更是黯淡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似的。
看着此时狼狈不已的黑发男子，空之律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那些蝼蚁做了什么，但胜利终究是属于她的。
她马上，就能把神从那具躯壳里解救出来了！
不过首先，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迎接神的降临……看了眼脚下这满地的废墟和狼藉，空之律者眸里掠过几丝明显的嫌弃。
啪～
右手轻轻抬起，空之律者姿态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间瞬间一变，她和困住神的躯壳顿时来到了一个完全由紫色方块构筑的空间之中。
这是虚数空间在三维维度的展开，是只有她这位执掌空间权柄的使徒才能创造和进入的世界，是最适合迎接神降临的圣所！
“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吧，渎神者！”一边说着，空之律者右手指尖上抬，两枚亚空之矛缠绕着化为了两条长长的苍白丝带。
手指一动，苍白丝带便如撕裂空间的利剑般在空之律者的操控下向着不远处的黑发男子斩去。
滋～
纤薄的丝带在男子身上划过，带起一串金铁摩擦的刺耳声响。
看着男子身上那微微发白的划痕，空之律者眸中闪过一缕震怒，这两柄足以切割空间的利剑竟然连一个伤口都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
而且，即便被斩击撞飞，身体在地面狼狈地翻滚摩擦，男子的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和高傲，仿佛她才是失败者一样。
心中怒意更甚，空之律者右手连连挥动，空间方块、亚空之矛、空间丝带、凋零死雾……各种能力接连施展，纷纷砸落在了眼前黑发男子身上。
她倒要看看，是对方的身体更硬，还是她的崩坏能先耗光。
空间方块砸落的闷响声，亚空之矛刺入的噗嗤声，空间丝带切割的摩擦声，凋零死雾腐蚀的滋滋声……各种声响一起在这个虚数空间里传荡开来，伴着一抹抹终于飘起的血花。
良久，空之律者长长地出了口气，眸中涌起几分疲惫来，看向已完全成为一个血人的男子的眼神里也不由带上了些许畏惧。
她崩坏能都耗掉大半了，这个人的眼神竟然一点都没变过，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句呻吟。
迎着那始终锐利而高傲的视线，空之律者似乎终于对这种单方面施虐的戏码感到了厌烦，身形一闪便来到了被她用亚空之矛钉在了一根空间柱上的男子身前，右手成爪向对方胸口刺去：“准备好，迎接神的到来吧！”
噗～
已经饱受摧残的身体丝毫没有能阻止空之律者的刺入，少女的手掌直直地没入了男子的胸膛之中，握住了那枚成人拳头大小的律者核心。
端详着手中如天空般蔚蓝澄澈的六棱柱状宝石，连其内璀璨夺目的金色四芒星纹路都清晰可见，空之律者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大笑来。
即便这枚律者核心已经由于崩坏能的大量消耗而有些黯淡，她也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单以能量层级而论，恐怕得要她曾经拥有的六枚律者核心加在一起，才堪堪比得上眼前的这一颗。
而且更重要的是，哪怕只是像这样握在手里，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无比柔和的暖意，仿佛正沐浴在神的荣光之下一般。甚至，她还能听到神所传达的谕令。
【错误……】
诶？
错误？
谁的错？
是她做错了吗？
她明明是将神从被束缚的躯壳里解放了出来，为什么神要斥责她？
看着眼前面露错愕的空之律者，明羽嘴角轻轻勾起，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虚弱却清晰的字眼来：“太…虚…剑…气……剑…神！”
霎时，一枚冰蓝色的樱花自他身后骤然浮现，盘旋着飘落而下，彻底切断了他与那枚律者核心间若有似无的联系，并裹挟着核心直直地冲向了空之律者的脑袋，将整个律者核心都化作一枚棱形宝石半镶嵌入了少女的额头之中。
宛若被一艘极速飞行的浮空战舰撞了一下似的，空之律者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近若癫狂地大喊道，空之律者看向明羽的眼神里已满是震怒。
纵然那枚律者核心如今已经算是在她体内了，可空之律者却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座穆大陆似的，整个脑子都快要炸裂开来了一般。
看着面前明明狼狈不堪，甚至连眼睛都几乎要彻底失去神采，可却依旧面带微笑的明羽，无法抑制的杀意从少女心底狂涌而出。
竭力在自己手中凝现出一枚亚空之矛来，空之律者向着眼前已经气若游丝的明羽刺去。
本就已经饱受摧残，如今失去了律者力量的加护，对方的身体也绝无可能拥有先前那种堪称恐怖的防御力了。
没有回答空之律者的问题，甚至连对方刺来的亚空之矛都不去理会，明羽只是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弧度来，道：“接下来，就全部交给你了，温蒂……”
即便是微弱得刚出口就会消散在空中的呢喃，一位身着青色装甲的娇小少女却响应似地突然现身，格开刺向明羽的亚空之矛后便飞速把一管针剂拍在了空之律者的脖颈上。
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空之律者把空管拍掉，看向温蒂的眼神已被愤怒彻底充爆：“你……你这个无耻的窃贼！”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把什么东西注入了自己体内，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崩坏能正在以一个无比疯狂的速度从体内逃逸流失。
而且，从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里，对方显然是从她张开这个虚数空间起就在这里了，只是一直潜伏着没有行动罢了。
没有理会空之律者的叫骂，温蒂只是把明羽从空间柱上放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对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大滴的泪珠不住从眼角滑下。
空之律者在明羽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同样也是痛在了她的心底。
目睹空之律者对明羽的施暴，对少女而言已不啻于是最残忍的酷刑了。
她曾无数次地想不顾一切冲出来把空之律者给彻底撕碎，但为了明羽的计划，温蒂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温蒂把一直戴着的丝巾解下，展开包覆住了明羽千疮百孔的躯体。
薄薄的冰霜瞬间弥漫，止住了明羽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同时，丝巾上铭刻着的崩坏能纹路也微微发亮，滋润着明羽因律者权能被剥夺而留下的能量干涸。
看也不看已经逐渐崩溃的虚数空间一眼，温蒂轻轻拭去明羽嘴角的血痕，低声呢喃道：“这一次的崩坏，结束了……”
…………
天命，赫尔海姆上空。
看着下方不断崩解沉没的空岛，德丽莎的脸色不禁复杂了起来。
自天命的浮空岛群建立以来，向来都是只有增加的份，例如今年新建的天空岛。
可现在，赫尔海姆却是要成为天命第一座永久除名的浮空岛了。
先是被一群二哈属性的崩坏兽给凌辱了一通，又承受了月光王座引爆的“太阳”的光辉，即便是浮空岛这样的高科技结晶也终究是落得了一个陷落的结局。
抬头望向了因“太阳”爆发而变得碧蓝如洗的澄澈天穹，德丽莎轻声地问道：“还是找不到琪亚娜她们吗？”
随着“太阳”的熄灭，消失的不仅是那层层叠叠的厚沉黑云，温蒂、空之律者、明羽以及他呼唤来的两名拟似律者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即将沉没的赫尔海姆外，这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唯一能称得上线索的，就只有那个极度异常的空间波动了。
“没有。而且……”从休伯利安主脑的操作界面上移开目光，特斯拉咬了咬嘴唇，声音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天命的部队已经开始往这边赶来了。”
没有继续往下说，特斯拉只是直直地看着神色怅然的德丽莎。
“我知道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德丽莎嘴巴微微张开，却怎么也无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环顾了舰桥室一圈，看着周围这分明是强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的女武神们，德丽莎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块生铁一样。
她明白，大家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纵然相隔甚远，还有着休伯利安的保护，月光王座的攻击余波依然对这些普通女武神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影响。哪怕是布洛妮娅，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唯一情况稍好一些的，就只有青龙这位本体就是审判级崩坏兽的存在了。但她也只是对保护绯玉丸这件事上心而已，其他东西一概不理。
犹豫许久，德丽莎终于承认了这次行动的失败，大喝着道：“休伯利安……全体撤退！”
…………
天命总部，主教办公室。
“浮空岛群受损区域在60%以上，赫尔海姆完全沉没。总部下属五十七支女武神小队中，二十三支失去了作战能力，其余小队仍在清剿残余崩坏兽……”
一边听着琥珀的汇报，奥托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挂着一贯的玩世不恭。
的确，从明面上来看，天命这一次遭受了自第二次崩坏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甚至号称世上最为安全之地的浮空岛都被敌人彻底入侵，破坏得几乎不成样子。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最高值达到了22000hw的崩坏能强度，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啊，明羽……”想到那个当时连他都吓了一跳的崩坏能反应，奥托至今都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这么高的崩坏能强度，他也是头一次见到。不得不说，明羽似乎总是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且，还令他感到头疼的是，疾疫宝石也失踪了。
想到那件没有了疾疫宝石的弑神装甲原型机，奥托就不禁感到了几分头疼。
没有了疾疫宝石，他要那具装甲有什么用？明羽还不如直接把弑神装甲一起打包带走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奥托知道，疾疫宝石的失踪一定和明羽这家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知道弑神装甲原型机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了。
“……主教大人，s级女武神之三的符华、明羽和温蒂仍未归队，是否要将他们列入通缉名单？”将手上厚厚一叠的报告合起，琥珀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不不不！”摇了摇手指，奥托笑着拒绝道，“通知相关人员，就说我们的三位s级女武神如今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天命了。同时……逆风之羽小队的伊莲娜·卡斯兰娜从a级女武神擢升为s级女武神，任逆风之羽代理队长一职。”
单从这次崩坏兽大举入侵天命总部的战绩来看，伊莲娜和不灭之刃的两位s级女武神一样，都解决掉了一头审判级崩坏兽，也算是拥有了成为s级女武神的资格了。
而且……瞥了眼自己桌上的提案，奥托不多迟疑地便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花体名，然后将其扔给了琥珀。
“这是？”有些慌乱地接过文件，琥珀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某人关于天命第六位s级女武神的提案。”看着窗外天际缓缓下沉的一轮红日，奥托不紧不慢地道。
听见主教的话，琥珀急忙把目光往这份文件上看去，提案人那一栏明晃晃地写着明羽的名字，而日期……赫然正是2016年10月1日！
第三十六章 疏离
2016年10月4日。
嗡～
通讯终端的震动声忽然响起，将靠在办公桌上小憩的德丽莎猛地惊醒。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顾不得理会自己那凌乱的头发，德丽莎慌忙向通讯终端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期待已久却不曾设想的头像。
温蒂？
心下疑惑之际，德丽莎却也不禁感到一阵狂喜。
自天命之战后三天以来，她终于等到可能和琪亚娜有关的消息了！
虽然通过从各种消息渠道来看，自三天前的那一战后，空之律者和明羽都停止了活动，就连温蒂也下落不明，再无任何消息。
可以说，在迄今为止诞生的所有序列律者之中，除却第一律者的行踪或许还在逆熵手中外，其余的律者完全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现在，时隔三天之后，她终于收到了来自温蒂的通讯！
只顾得上拨弄一下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德丽莎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通讯，仿佛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挂断一样。
嘟—
短暂的提示音后，通讯界面中出现了一位留着墨青色长发的白衣少女，背景是某栋楼房的天台，依稀还能从其身后的街巷里辨识出几个广告牌来。
“温蒂！”看着画面中那无比熟悉的少女，德丽莎惊喜地叫出声来。
虽然在看到通讯头像时她就有心理准备了，但当真正看到对方的身影时，德丽莎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内心那猛然爆发的情绪。
“嗯，好久不见了，德丽莎老师。”捋了捋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温蒂微笑着道。
注视着通讯界面上那与往日里稳重中不乏可爱的淑女装扮大相径庭的白发少女，温蒂眸中也不禁涌出几分复杂来。
“是啊，好久不见了……”听见温蒂的话，德丽莎也不由感叹了一声。
尽管才不过短短三天，但德丽莎却觉得仿佛过去了三年一样。
琪亚娜被抓、叛出天命并与逆熵结盟、迁移圣芙蕾雅学园、进攻天命总部、空之律者苏醒、终焉之律者觉醒、数万崩坏兽冲击天命浮空岛……一系列事情接连发生，没有给人留下半点的反应时间。
等德丽莎回过神来，她已经是带着休伯利安狼狈逃出了天命部队的包围圈，而琪亚娜、明羽和温蒂却彻底失去了踪迹。
除了大概明白律者已经停止活动外，她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琪亚娜几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可以说，这次进攻天命总部的行动完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不仅没有达到救出琪亚娜的目标，还造成了无数人员的伤亡。
迄今为止，圣芙蕾雅和逆熵参与这次进攻的人员里，都还有百分之三十躺在病床上。而在余下的百分之七十里，有近七分之六的人则是永远留在了天命总部。
仅是这一次行动，阵亡率就高达60%！
单以数字而论，圣芙蕾雅一方的伤亡数字已经达到了过去一年的总和！
“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德丽莎老师了。”温蒂不由长长一叹。
虽然她无法深切体会到德丽莎的处境，可看着对方那隔着屏幕都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以及糟糕得仿佛几个星期不曾打理过的乱发，少女也就能明白德丽莎的艰难了。
“还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德丽莎用手指简单疏了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想在学生面前露出这样一幅不体面的模样来。
“对了，琪亚娜她……有消息吗？”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德丽莎忽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好像她的语气稍微重上一些，就能把琪亚娜的消息吓跑一样。
看着德丽莎这战战兢兢的期待，温蒂的表情却骤然一僵。
“琪亚娜……琪亚娜！”嘴角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来，温蒂的声音瞬间从三月春风化作了凛冬霜雪，“德丽莎老师，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一个琪亚娜吗！？”
“我……”张了张嘴，德丽莎说不出一句反驳来。
在德丽莎心里，琪亚娜固然是她最重要的人，但圣芙蕾雅的大家也绝非无关紧要的人，乃至早已离开了圣芙蕾雅的温蒂也同样是她在乎的人。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面对着温蒂那满是凄凉意味的冷笑，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德丽莎很清楚，她已经彻彻底底地伤害了温蒂。
“既然你这么在乎你的琪亚娜，那就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来，通讯界面上的画面瞬间变化，一位面带忧容的白发少女出现在了屏幕上。
“嗨，德丽莎～”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琪亚娜的声音里再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琪……琪亚娜？是琪亚娜吗？”看着这个自己曾无数次思念的人，德丽莎忍不住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嗯，是我。”将德丽莎的兴奋模样收在眼底，琪亚娜笑容里的无奈却是更深了几分。
“你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我马上就和休伯利安去接你！”一连串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德丽莎点开了另一个通讯界面，下意识地就想要把姬子喊进来。
“我很好，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用轻柔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琪亚娜的嘴角满是苦涩。
“不能回来……”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德丽莎顿时愣住了，“为什么！？”
“我不是真正的琪亚娜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没有回答德丽莎的问题，琪亚娜苦笑着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看着屏幕里白发少女嘴角的苦笑，德丽莎不禁愣了愣，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你……已经知道了啊。”沉默良久，德丽莎只是长长一叹。
她本可以解释说她早就已经将对方当作是真正的琪亚娜了，但德丽莎心里清楚，现在哪怕是再多的劝说也统统没有任何作用了。
这个琪亚娜，和齐格飞一样都是个一根筋的家伙。
但凡是她所认定的东西，生性倔强的少女只会一条道走到黑，从来是不理会旁人说什么的。
“嗯，我已经知道了，从空之律者那里……”嘴唇蠕动着，琪亚娜用满是虚弱和无奈的语气说道。
从最应该值得警惕的敌人那里得知这样的消息，哪怕是她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承受。
“空之律者……”听到这个无法忽视的名字，德丽莎顿时紧张了起来，“空之律者现在怎样了？”
尽管她不清楚空之律者和琪亚娜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但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却绝不是能可以闲视之的东西。
虽然和明羽后面所造成的影响相比，空之律者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可对方也不是琪亚娜能够对付的敌人。
那在一瞬间就几乎毁灭了逆熵全部机甲的力量，至今还令她记忆犹新呢。
“她……暂时被压制住了。”琪亚娜缓慢说道。
“暂时？”德丽莎有些无法理解了。
“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没有听错，琪亚娜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来，半晌才掀开了自己额前的刘海，指了指那枚半镶嵌在了自己额头上的棱形宝石，“明羽……他用自己的律者核心帮我压制住了空之律者的意识。”
“是这样啊！”沉沉一叹，德丽莎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办公椅上。
听到这儿，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提到琪亚娜时，温蒂会是那种表现了。
虽然她不清楚明羽是怎么办到这种事情的，但律者核心对一位律者的重要性却是不言而喻的。
要知道，失去了征服宝石的芽衣可是至今还昏迷不醒呢。而从特斯拉博士的研究结果来看，芽衣之所以能在失去征服宝石后活下来，还多亏了她和律者核心的融合并不完全。
倘若芽衣与征服宝石完全融合的话，那她此时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连芽衣失去律者核心后都是这样一副样子，明羽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但她竟然还只顾着关心琪亚娜……
“明羽……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抬起头来，德丽莎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摇了摇头，琪亚娜没有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来，“温蒂，不肯让我去见他。”
听见琪亚娜的话，德丽莎的脸色也顿时沉重了许多。
即便琪亚娜没有继续说明，单从温蒂的表现来看就也能知道明羽的状况了。
但凡明羽的情况能好上一些，温蒂也不会那样炸毛了。
“你，真的不回来吗？”看着屏幕上面容憔悴的白发少女，德丽莎小声地问。
“嗯。”点了点头，琪亚娜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现在的我，还不能回去。”
尽管有明羽的律者核心为她压制空之律者的意识，但温蒂也说过了，这样做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想要彻底解决空之律者的隐患，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她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战胜空之律者！
所以，在做到这一点之前，她都不能回去，以免让空之律者再去伤害身边的人。
更何况，犯下了那样的错误，她又什么脸面回去见大家呢？
直到现在，空之律者用她的手将芽衣和明羽的律者核心挖出的景象仍时不时地在她脑海中闪过，提醒着她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从琪亚娜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决心，德丽莎也不由沉默了。
在认死理这一块，琪亚娜和齐格飞简直是一脉相承的。
如果琪亚娜在她眼前的话，她还能用犹大把这个家伙强行绑回来。但隔着不知多少万里的网络，她又能怎么办呢？
犹大是约束之键，不是侵蚀之键，做不到顺着网线发动攻击。
面对德丽莎的静默，琪亚娜也闭上了嘴巴，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屏幕上发丝凌乱的娇小少女。
一时间，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弥漫。
“圣芙蕾雅的大家，现在怎么样了？”良久，琪亚娜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都还好……”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德丽莎柔声地答道，“圣芙蕾雅现在已经搬走了，姬子正在筹备新校区的规划和建设，布洛妮娅并没有受到什么伤，芽衣……她现在也很好，你要和她说说话吗？”
明白琪亚娜最关心的是谁，德丽莎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不用了！”慌忙摆了摆手，琪亚娜用最快的速度否决道，“只要知道大家过得都还不错，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见芽衣呢？见到芽衣之后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样啊。”见琪亚娜真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拒绝了与芽衣通话，德丽莎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温蒂吧。”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和德丽莎之间存在的隔阂，琪亚娜果断选择了交出通讯。
说罢，不等德丽莎开口，屏幕上的人影再度一变，换成了最开始的黑发少女。
“温蒂……”看着通讯界面上表情冷淡的少女，德丽莎脸上露出浓浓的歉意，“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
“不必了。”拒绝了德丽莎的道歉，温蒂的声音里满是冷漠，“如果你当真对自己的行为有半点悔意的话，就帮明羽照顾好绯玉丸吧。”
“我会的。”点了点头，德丽莎郑重地说道，“明羽……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听到德丽莎提及这个话题，温蒂嘴角顿时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来，“他很好，至少还算有一口气。”
“……”见温蒂仍旧火气难消，德丽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了。
半晌，德丽莎才开口道：“既然明羽伤势严重，那就把他带回来吧，我会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疗……”
“德丽莎老师，你是真的看不到逆熵那群人对明羽的敌意吗！？”没等德丽莎全部说完，温蒂就生硬地打断道，“如果我现在把明羽带回去，你能保证逆熵那些家伙不会暗中出手吗！？”
“我，是不会相信逆熵的！”没有丝毫掩饰，温蒂直直地说出了自己对逆熵的否定。
第三十七章 核心与灵魂
听见温蒂的话，德丽莎顿时语塞了。
纵然她也想为逆熵辩解，消除温蒂对逆熵的误会，可……月光王座的事情还如在眼前呢，她又有什么资格让温蒂去相信逆熵呢？
“在明羽恢复到有自保能力之前，我都不会把他带回去的！”斩钉截铁地说道，温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决。
她并非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但对于逆熵的那些人……她向来都没有相信过！
从大洋洲事件起，她就再没打算相信逆熵了。尤其是在听明羽讲过了另一个时空的故事之后，再结合她明里暗里收集的资料，温蒂更是明白了逆熵光辉旗帜下所隐藏的阴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种情况下把明羽带回去的话，即便是她一刻不离地守候在明羽身边，也难以护其周全。但凡逆熵在医疗设备里动点手脚，都足以让明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可是，明羽的伤……”忍不住地开口道，德丽莎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忧来。
连失去了征服宝石的芽衣都至今未能醒来，明羽的情况只会更糟。
“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沉声说道，温蒂语气里满是坚定。
在明羽的事情上，她绝不容许逆熵有任何的插手机会。
“那……好吧。”听出了温蒂话语中的坚决，德丽莎也不好意思再劝说什么了，“你们在外边也要小心一些，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都会尽力帮忙的。”
温蒂向来是个精明能干的孩子，既然她都已经这样说了，德丽莎也只能是选择相信对方了。
听到了德丽莎这温暖的话语，温蒂一直冰冷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许多，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谢谢德丽莎老师，我会的。”
看到少女脸上的笑容，德丽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几分。虽然目前得到的消息好坏参半，但能够让温蒂对圣芙蕾雅放下成见就已经是令她感到莫大的欣慰了。
“对了，绯玉丸那边……你有通知她吗？”想到绯玉丸的情况，德丽莎不禁头疼了起来。
“……我之前试过了，但联系不上她。”摇了摇头，温蒂脸色骤然黯淡了几分。
即便她也清楚，有德丽莎的照顾和青龙的保护，绯玉丸多半不会出什么事，可一直没能和对方取得联系还是令她感到了几分焦心。
“我现在就把她叫过……不，我还是亲自去找她吧。”下意识地想把绯玉丸喊过来，可想到少女如今的情况后，德丽莎还是迅速改变的主意。
“嗯，我会等着的。”点了点头，温蒂小声地道。
从德丽莎的表现来看，她大致也能猜到绯玉丸眼下的状况了。
得到了温蒂的同意，德丽莎将通讯终端暂且收起，简单理了理头发后便向着办公室外走去。
踏过临时基地有些狭窄的走廊，德丽莎小快步地从办公区来到了宿舍区，停在了绯玉丸房间的门前。
深吸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德丽莎叩响了房门。
砰砰砰！
短促的三声闷响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既没有谢绝访客的回拒，也没有迎接来客的喊话，连一个脚步声都不曾响起，仿佛房内空无一人一般。
看着始终冰冷安静的原木色房门，德丽莎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绯玉丸，我要进来了。”一边说着，德丽莎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
啪嗒～
一声脆响，房门应声而开。
看着如她所想的没有上锁的房门，以及房内那一片漆黑的景象，德丽莎又是不禁叹了口气。
啪～
打开电灯，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露出了房内简单却井井有条的布置来。
屋内唯一的沙发摆放得很是整齐，三个坐垫也一丝不苟地堆在一边，墙角的梳妆台空无一物，连镜子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看到这一切，德丽莎的眉头忍不住地深深拧起。
与她上次离开时相比，这个房间的布置陈设完全没有丝毫的改变，像是从未有人使用过一般。
长叹口气，德丽莎迅速穿过玄关直直往房内走去。
不过几步，房内的景象便完全映入了德丽莎的眼中，而她也看到了仰躺在床上的粉发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睡裙，粉色的长发随意铺开，发梢已是分叉翘起，显然许久不曾打理过了。
双眼呆呆地注视着上方鹅黄色的天花板，那对曾经无比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如今却没有了半分的神采，眼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眶周围还可见到一圈清晰的红肿，脸颊处甚至仍残留着几道深深的泪痕。
面对德丽莎的到来，少女也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投来。唯有盘踞在床头柜的青色小蛇抬头看了一眼，发觉是这个白毛团子后便又卧了回去。
看着这般模样的绯玉丸，德丽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似的，眸里泛起浓浓的怜惜来。
自天命之战后，绯玉丸就一直是这幅模样了。不仅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别人同她说话也再没有丝毫反应。就连她身上的睡裙，都是三天前她和布洛妮娅帮忙才换上的。否则的话，少女怕是会穿着那套装甲直到地老天荒。
简直……就像是死了亲夫一样。
想到这，德丽莎自己便先忍不住地一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德丽莎柔声地道：“绯玉丸，我刚刚收到和明羽有关的消息了哦～”
听到德丽莎的话，绯玉丸脸上表情忽地一动，目光随即看向了德丽莎。可眸子才堪堪转到一半，少女却又放弃似地看回了天花板，脸上的表情也重又恢复到了死寂。
“是真的，我刚刚收到温蒂发来的通讯了！”一边说着，德丽莎踏前几步拿出了通讯终端，将屏幕上的温蒂摆到了绯玉丸面前。
“温……蒂……”看着屏幕上的人影，绯玉丸迟疑地张了张嘴巴，声音沙哑无比，仿佛几百年不曾开口说过话一般。
“接下来，时间就交给你们了。”轻笑着说道，德丽莎把通讯终端塞到了绯玉丸手里，拎着一旁的青色小蛇走出了房间。
难得有了明羽的消息，她知道绯玉丸一定是有很多事情想和温蒂说的。
在这种时候，若她还留在这里的话，就未免有些太不识趣了。
“绯玉丸……”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神形憔悴的粉发少女，温蒂脸上也露出几分明显的心疼来。
虽然她和绯玉丸曾有过一段时间的针锋相对，甚至直到后来也称不上是融洽无间，可看到过去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变成了这幅样子，温蒂心里也是极为不好受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看到这熟悉的面容，绯玉丸像是终于恢复了活力一般，眸里渐渐出现了几分神采。
“温蒂……”用无比沙哑的嗓音说道，绯玉丸脸上的表情冷若九幽，出口的声音也宛如地底幽魂的夜半呜咽，“羽大哥……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啊？”听到绯玉丸的话，温蒂不由惊讶地叫出了声来，“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尽管明羽此时的情况确实称不上活蹦乱跳的，可怎么也不能算是死了吧！？
“你不要骗我了！你骗不了我的！”疯狂地喊道，大滴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少女一片通红的眼眶中撒落而下，“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的！羽大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低哑而深沉的呜咽从少女的喉咙里流出，两条清澈透亮的泪河顺着少女的脸颊奔涌而下，打湿了大片大片的白色睡裙。
“不是，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见到突然大哭了起来的绯玉丸，温蒂顿时也慌了。
这个总是一副从容得意模样的绯玉丸，温蒂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哭泣的样子。
更何况，隔着不知几万里的网线，她也没办法拥抱着去安慰对方。
“不可能！”立即否决道，绯玉丸的脸上满是，“我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羽大哥他明明就死了！”
作为由明羽选中赐予的拟似律者，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个过去如大树一般庇护着自己的存在已在三天前彻底消失，来自崩坏意志的视线已经可以直接投射到她身上了。
“不是，他真的没有死！我向你保证！”温蒂急忙反驳道。
“那你让他来见我啊！？”大声喊道，绯玉丸的哭腔里隐着丝丝的希冀。
“这……”温蒂顿时犯难了。虽然明羽还能算是活着，可如果他能开口的话，也不会是她来负责这则通许了。
“呵，羽大哥他……明明就已经死了！”嘴角冷冷勾起，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断绝，绯玉丸体内的崩坏能开始暴走，厚厚的冰霜瞬息间就覆盖了整座房间。
“不，明羽他……”看到了屏幕那一头绯玉丸的失控，温蒂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旋即才意识到语言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匆匆拉过另一位白发少女来，指了指对方的额头，道，“明羽他的核心还在这里呢！”
看着琪亚娜额头那枚半镶嵌式的蓝色棱形宝石，以及宝石内里的金色四芒星纹路，绯玉丸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的崩坏能瞬间收敛，手指颤巍巍地伸向了屏幕，像是要穿过屏幕去抚摸那枚宝石一般。
咚！
房门被猛然撞开，德丽莎的身影忽地冲了进来，大喊道：“绯玉丸！”
(??)σ
看着在床上坐起身来，神情恍惚地伸出手去触摸通讯屏幕的粉发少女，德丽莎不由愣住了。
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绯玉丸就……疯了？
察觉到了德丽莎的闯入，转头看了看覆盖整个房间的冰霜，绯玉丸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学园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想了想，德丽莎没有把整个临时基地都变成了冰雪王国的事情说出口。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没能控制住情绪……”低声说着，绯玉丸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来。
“没关系，你以后注意些就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一边无奈地笑了笑，德丽莎小步向着屋外挪去。
虽然她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她也没必要深究下去了。
懂得适可而止，为每个孩子都保留一些小秘密，也是学园长的职责啊！
“嗯，麻烦学园长了。”点了点头，绯玉丸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直至看着德丽莎完全走出了房间，听到房门闭合的轻响，绯玉丸的目光才重又落回了通讯屏幕上。
“绯玉丸……”像是察觉到了绯玉丸的视线似的，琪亚娜轻声说道，表情有些复杂。
毕竟在天命之战中，空之律者可是用她的身体对明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此时的少女在面对绯玉丸时难免感到了几分心虚。
“琪亚娜……”注视着屏幕上的白发少女，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额头上的棱形宝石，绯玉丸的眸里同样泛起几分复杂来，“你知道，律者核心意味着什么吗？”
“唔……”虽然大脑拒绝回答如此复杂而深奥的问题，可迎着绯玉丸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琪亚娜还是硬着头皮答道，“诞生于律者体内的崩坏能结晶，能够与虚数空间相链接的钥匙，律者权柄的象征？”
“这些都是，却也都不是。”摇了摇头，绯玉丸的表情兀然郑重了起来，“对于一位真正的律者来说，核心……就是祂的全部！”
作为前文明的侵蚀之律者，又在明羽的帮助下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拟似律者，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律者核心对于一位律者的重要性。
“全部？”琪亚娜有些无法理解了。
“力量，意志，还有……灵魂！”一字一顿地说道，绯玉丸的目光渐渐锐利了起来。
“灵……魂？”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那枚温暖得似乎还带有某人体温的宝石，琪亚娜瞬间呆住了。
她身上，带着的是明羽的灵魂？
这枚核心，不单单是明羽作为冰之律者权柄的象征，同样也是他灵魂的结晶？！
直到此时，琪亚娜才终于明白温蒂对待她的态度为何会那么奇怪了。
那副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她大卸八块，却又必须把她当作珍贵物品好好呵护的古怪态度，全都是因为她身上寄宿着某个对少女而言极为重要的人的灵魂啊！
“是的，灵魂！”重重地点了下头，绯玉丸表情变得怅然而又凝重，“我想，这大概是为了压制空之律者的意识吧。能够对灵魂造成影响的，就只能是另一个灵魂了。”
“……”听到绯玉丸的话，琪亚娜的表情顿时更加复杂了。
在温蒂拒绝让她见明羽的时候，少女心底虽然有些担心，可过去对于明羽的强大印象还是给了她不少的信心，让她相信明羽是不会有事的。
尤其是从德丽莎那里听到失去征服宝石的芽衣已经没事了之后，她心里对于明羽平安无事的信心就更足了。
可现在，从绯玉丸这里知晓了律者核心的意义后，少女才真正明白，明羽到底为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第三十八章 责任
“羽大哥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目光看向了屏幕中的另一位少女，绯玉丸的声音里虽然依旧带着浓浓的担忧，却也不再是彻底的绝望了。
虽然对于一位律者而言，律者核心就是祂的全部了。可她相信，明羽的灵魂之浩瀚沉重，绝非一颗律者核心就能全部容纳的，纵然那颗律者核心也绝对算不上普通。
而且，当见到琪亚娜额头上的灵魂宝石后，她也瞬间就清楚明羽的全部计划了。
她相信，明羽终有一天会笑着回到她身边的！
“……情况并不是很好。”看了旁边的白毛团子一眼，温蒂不由长叹了口气，“月光王座对他造成的伤害本就够严重了，律者核心的剥离更是雪上加霜。即便用上了最好的医疗手段，我也不能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过来。”
察觉到了温蒂的视线，琪亚娜不禁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哪怕温蒂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笔带过，可她却依然听出少女话语中的悲痛与恨意。
“逆熵那两个家伙！”咬牙切齿地说道，绯玉丸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尽管明羽已经给了爱因斯坦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让对方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得了床。可一想到那两个家伙妄图利用月光王座来杀死明羽的行为，少女心底还是不禁怒气难消。
若非当时情况确实特殊，加之圣芙蕾雅又刚刚与逆熵结成联盟，绯玉丸早就忍不住地让那两个家伙重温一下侵蚀的恐怖了。
手上握着地藏御魂和寒狱冰天两柄神之键，本身又是凝聚了核心的拟似律者，她已经完全可以在以泰坦机甲为主要战力的逆熵里杀个七进七出了。
“但为了对抗崩坏，她们的力量是必须的。”无奈地说道，温蒂不禁又叹了口气。
想要对抗崩坏，需要的绝不仅仅是一群肌肉发达的战士。
更重要的，是能够解构崩坏、寻找其发展规律和弱点漏洞的真理探求者。从这一点上来说，科学家的作用比单纯的战士要大多了。
科学家所拥有的智慧和战士所掌握的力量，都是人类对抗崩坏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但凡缺少了其中一环，脆弱的人类都只能被淹没在崩坏的狂潮之中。
即便是只有一个月光王座，逆熵也足以体现出自身的价值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纵然她对于逆熵很是不满，也拥有足以覆灭对方的力量，却还是只能一忍再忍。
“我知道……”沉沉一叹，绯玉丸也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
月光王座的事情，明羽已经算是做出处置了。作为对方的妻子，她也应该理解明羽才是，不能死抓住这一点不放。
“尼弥西斯号……是在你那边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绯玉丸忽地开口问道。
“嗯。上面搭载了天命最先进的医疗舱，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治疗明羽的手段了。”一边说着，温蒂不禁看了眼一旁的琪亚娜。
如果这个家伙能够使用静谧宝石的力量的话，应该是要比所谓的医疗舱效果好得多的，可惜……
不过，即便琪亚娜真的可以使驭静谧宝石，她也不敢让对方接近明羽就是了。空之律者的威胁，哪怕有了明羽的灵魂宝石镇压，她也不得不提防一二。
“羽大哥真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啊……”听见温蒂的回答，绯玉丸不由一叹。
尼弥西斯号是明羽的专属战舰，既然如今已经到了温蒂手中，想来是明羽早就把战舰藏在了某处了。
“……我一定会把明羽平平安安地带回你面前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温蒂无比郑重地道。
明明是作为明羽最亲密的人，可对方宁肯将计划告知给另外一个人，也不肯对自己和盘托出，温蒂也能料想到绯玉丸此刻的心酸了。
“嗯。”点了点头，绯玉丸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等羽大哥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他的……”
虽然她也能理解明羽不想让自己担忧的心情，但作为明羽的妻子，她也无法忍受这种拿她当作小孩子看待的事情！
即便她不像温蒂那样，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可也不是什么没有担当的人啊。这种宁愿自己背负一切，却不肯让她知晓一星半点的事情，她可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噗～”看出了绯玉丸那笑容背后的深深怨气，温蒂不禁笑出了声来。
听到温蒂的笑声，绯玉丸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更浓了几分。
“其实，明羽之所以把你留在德丽莎老师身边，是有其他更重要原因的。”半晌才笑够了，温蒂将笑容收敛，脸上露出几分肃容来。
“嗯？”绯玉丸有些无法理解了。
除了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外，明羽还能有什么理由？
“这一次，终焉之律者的降临虽然被阻止了，可世界范围内的崩坏力量还是骤然增强了许多。”长长地叹了口气，温蒂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虽然明羽已经在尽可能地缩减影响了，但只能说……终焉的力量之恐怖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为了保护明羽，我是不能随意出手的。所以……”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一个失去了力量的律者将会是所有势力眼中的肥肉。更何况，在那些意识到明羽真正价值的人眼中，他甚至是不亚于唐僧肉的存在！
天命信不过，和圣芙蕾雅结盟的逆熵也完全不值得信任，世界蛇更是可以直接列为打击对象。
可以说，整个世界都已没有明羽的容身之地了！
一旦失去了力量，明羽疑似神明的高贵身份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即便有一个风之律者的守护，可一旦和明羽的价值比起来，这点儿危险就完全不值一提了。甚至若那些人足够疯狂的话，一个保留有全部力量的风之律者也不是不能被当作猎物。
只有藏得越深，愈是不被人注意和发现，才是对明羽最好的保护。
“羽大哥……是想让我去处理那些崩坏事件吗？”轻声说道，绯玉丸的表情不由复杂了许多。
“嗯，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点了点头，温蒂兀然变得无比郑重，“作为明羽的代表，替他偿还对世界造成的伤害！”
作为这次崩坏的引发者，无论明羽有着怎样的理由和借口，他对这个世界造成的破坏都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
如果以死亡人数作为罪孽深重与否的计量单位的话，明羽甚至可以直接追平十六年前的空之律者，成为人类史上排行前列的大罪人。
哪怕是在不久前，明羽还时常同她提到一年多前的第四次崩坏，认为自己的赎罪之旅还远远没有结束。
连第四次崩坏都尚且如此，明羽又如何会对伤亡之惨重必将远远胜于第四次崩坏的世界级大崩坏无动于衷呢？
而如今，以明羽妻子的身份替他偿还这次崩坏所犯下的罪孽，就是只有绯玉丸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沉声说道，绯玉丸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所肩负着的责任，脸色不禁凝重无比。
双手摊开，看着浮现在手中的冰蓝色太刀和黑红色长剑，少女终于明白了这两柄神之键所托付的信念和使命。
“放心吧，羽大哥。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替你好好保护这个世界的……”轻声呢喃道，绯玉丸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两柄神之键。
…………
走出自搬迁至此后就从未离开的房门，绯玉丸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倚在阳台栏杆处看风景的白发少女，急忙快步走去。
“学园长。”轻笑着道，绯玉丸将对方的通讯终端递了回去，“谢谢你。”
“啊？”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少女，德丽莎不觉呆住了。
光亮柔顺的樱色长发只简单扎做一个高马尾，却已尽显少女的英气逼人。曾经憔悴无比的脸庞也恢复了原有的活力，秋水剪就的澄澈双瞳里满是明亮的坚定，再无丝毫的颓废和死寂。
就连服装，哪怕仅是重新换上了前几日的蓝色装甲，将寒狱冰天和地藏御魂系在了腰间，但德丽莎却分明感受到此时的少女已经蜕变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
“没……没什么。”接过了绯玉丸递来的终端，德丽莎才反应过来似地说道。
“学园长，最近有什么任务吗？”嘴角微微上扬，绯玉丸的声音从容而坚定，“多亏了大家的帮助我才能恢复过来，现在我也希望能帮上大家的忙。”
在她认定明羽已经死去的日子里，是德丽莎、姬子和布洛妮娅几人时常抽空来陪伴看望她，才令她没有陷入最彻底的绝望。即便她们自己也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没有好好休息的时间。
而如今，她终于确认了明羽的情况，自然也应当回报这份恩情。
更何况，她现在也需要背负起应有的责任，保护那些被崩坏殃及的人们，连带着明羽的那份一起！
“啊？”心底更加惊讶了，德丽莎半晌才意识到绯玉丸在说什么，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有！当然有了！在你休息的这段时间，可是积累了很多任务哦～”
这段时间，圣芙蕾雅和逆熵的所有人都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她甚至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毕竟无论是圣芙蕾雅的迁移，还是发生在各地的崩坏事件，都是极端需要人手的事情。
“嗯，放心交给我吧！”柔柔一笑，少女的手掌按在腰间的两柄神之键上，指尖不住抚摸着它们的剑柄，像是要从中感受某人残余的温度一般，“绯玉丸，正式归队了！”
第三十九章 K
“好了，既然你已经恢复意识，也和德丽莎老师通过了话，那就赶紧离开吧。”将通讯终端收起，温蒂目光看向了眼前的白发少女，声音有些冷。
她得返回尼弥西斯看护明羽，琪亚娜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两人终是要分道扬镳的。
虽然对于让这种家伙带着明羽的灵魂宝石离开有些不安，但为了明羽的计划，温蒂也只能竭力按耐下自己的担忧。
毕竟，在守护明羽的同时，她不可能有精力再给另一个人当保姆的。而且，一旦有了旁人的庇护，琪亚娜也将永远无法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温蒂……”咬了咬嘴唇，琪亚娜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歉意来，“对不起……”
“对不起？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冷冷一笑，温蒂丝毫没有接受对方道歉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在明羽身上留下了多少伤吗！？”
“我……”琪亚娜不禁语塞了。
从情感上来说，她很能体会温蒂此时的心情。
毕竟若是有人敢伤害芽衣的话，她怕是早就冲上去和对方拼命了。
而她对明羽所做的事情，还远不是简简单单的“伤害”二字能够概括的。
“贯穿性伤口十三处，切割伤七十三处，全身骨头断了二十五处……”一字一顿地说道，温蒂拳头已然握紧，脸上更是竭尽全力才抑制住那不断爆发的怒意，“你可还真下得去手啊！！！”
在刚才同绯玉丸的通讯中，温蒂隐瞒了明羽身上最严重的伤势。
尽管月光王座和律者核心剥离给明羽造成的伤害绝不算轻，但空之律者在他身上留下的累累伤痕才是其至今昏迷不醒的重要原因。
若非明羽那时有终焉的力量护身，恐怕早就被空之律者给撕成碎片了！
可即便如此，在将明羽移动至尼弥西斯上后，温蒂还是结合了风之律者的能力给他做了一个长达十小时的手术，才敢将其放进医疗舱里。
甚至直到六小时前，明羽才堪堪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纵然清楚空之律者的罪行不能全推到琪亚娜身上，但看着这张无比可憎的面容，少女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我……对不起。”垂下了脑袋，琪亚娜低声地说道。
哪怕心底再如何自责和愧疚，她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什么用处也没有的道歉了。
甚至，她连亲口对明羽说一句“对不起”都做不到。
“给我把头抬起来！”看到琪亚娜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温蒂却是更气了，“你要记住，你现在之所以能够以自己的人格站在这里，是某个人拼尽一切才换回来的！”
一想到明羽拼尽一切救回来的是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家伙，温蒂就想不顾一切地把对方给狠狠揍上一顿。
虽然她现在也恨不得把这个家伙千刀万剐，将其身上的灵魂宝石剥离下来安回明羽身上，可少女知道这样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既然现实无法改变，她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接受明羽的灵魂宝石将长期和眼前这个家伙共生在一起。
“明羽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眉间的灵魂宝石，感受着其上传回的温暖触感，琪亚娜的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救我呢？”
明明单以实力而论，明羽要远胜于她。像他那样的一个强者为什么要舍弃一切地来拯救她这样一个弱者呢？
而且，明羽分明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与生活，为什么还要为了她这样一个外人……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抬头望向了蔚蓝中带着几片白色浮云的天空，温蒂不由沉沉一叹，“他始终相信着你，相信着你身上的可能性，相信你可以去战胜空之律者。”
“……真的吗？”双眸兀然睁大，琪亚娜眼里探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期望来。
寄宿在少女体内的空之律者宛若一枚突然爆发的核弹一般，将她近十年的生活摧毁得一干二净。狂暴的洪水随后又席卷而至，将她的世界彻底淹没。
从此，整个世界都再无她的容身之所。
凡她所到之处，带来的也只有毁灭与灾祸。
但在这样的末日绝境之中，她却看到了一束本不该存在的光明，引导她走向另一个世界。一个虽然可能并不美好，但却足以容纳她的世界。
可站在那道门前，她却忍不住地犹豫了。
她担心，门后的世界仍会是洪水与毁灭。
她害怕，自己带过去的仍然会只有灾祸与伤害。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核心与灵魂都交给你？难道还会是喜欢你不成！？”眉毛一瞥，温蒂冷冷地道。
当然，那些虽然也是原因，但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剩下的东西就没必要现在和琪亚娜说了。
听到温蒂没好气的声音，琪亚娜不禁脸颊微红，稍稍移开了视线，心底悬着的石头却悄然放了下来。
在眼下这个时候，能够知道有人仍然愿意认可她，少女就已经心满意足。至少，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还有，这个给你！”一边说着，温蒂拿出两柄蓝色手枪来扔给眼前的白毛团子。
“这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琪亚娜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来。
“索尔之锤，明羽特地叫我从休伯利安上带来的。”冷声说道，温蒂脸上有些嫌弃。
让她去拿自己送给另一个女孩子的礼物，也亏明羽那家伙能想出来。
“啊……谢谢。”半晌才反应过来，琪亚娜匆忙道谢。
手指抚摸着这对熟悉无比的双枪，感受着其上的每一个纹路和凸起，少女的指尖最终停落在枪身上铭刻的几行小字上，有些感概地道：“明羽……他应该早就知道空之律者的事了吧？”
虽然明羽此前从未同她说过空之律者的事情，但以自己的直觉，琪亚娜能肯定对方一定和德丽莎一样，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个‘k’，也是k423的意思吧？”忍不住地一叹，琪亚娜脸上浮现出几分失落来。
在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她就对明羽没有刻下自己的全名而有些疑惑。可现在看来，明羽是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才这样做的吧？
“你怎么不说这个’k‘是代表空之律者呢？”白了琪亚娜一眼，温蒂没好气地道。
“？？？”眨了眨眼睛，琪亚娜脸色有些尴尬。
虽然这的确有可能是事实，但这样拆台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尴尬吗？
“这两个’k‘的意思，明羽他并没有和我说过。”倚在了天台栏杆上，温蒂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车水马龙，“但我想，如果他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说，’k的意思啊？当然就是没有什么意思咯～‘”
一边说着，温蒂摊了摊手，露出明羽一贯的随意笑容来。
“哈哈～”看到温蒂做出这幅样子，琪亚娜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个’k‘到底代表什么，旁人说了都不算，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它到底是空之律者，是k423，还是琪亚娜·卡斯兰娜，都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够决定的事情！”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温蒂语气满是凝重，“我想，这应该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低声重复道，琪亚娜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索尔之锤，眸里浮现出几缕别样的坚定神采来。
“说到底，名字终究只是一个代号而已。重要的是在离开了这些代号之后，你究竟是谁？”暂且放下了心底的成见，温蒂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尽管她仍然没有彻底原谅这个家伙，但少女心底也明白，发泄情绪只会破坏明羽后续的计划。唯有让琪亚娜尽快成长起来，才是最符合明羽期望的发展。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蓝色双枪，琪亚娜脸上露出几分思索来。
“离开圣芙蕾雅的庇护，离开旁人为你搭建的所有舞台，用你自己的脚步去丈量这个世界真正的大小，用你自己的双眼去见证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然后……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说罢，温蒂身形渐渐虚幻，如一缕清风般消失在了原地。
“去寻找，真正的自己吗……”轻声呢喃道，琪亚娜不觉摸了摸眉心处的灵魂宝石。
触之温热，仿佛仍带着某人的体温似的，如一个拥抱般给人以暖暖的安心感。
嘴角微微一勾，少女将双枪收起，忽地从天台一跃而下，身形腾转间迅速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远处，人声正鼎沸，尘世正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