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个明羽
“呐，我就问你一个简单的小问题吧。”将手中的寒狱冰天缓缓舞着刀花，蓝眸明羽的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王和坐骑的区别，是什么！？
如果有不论姿态、能力还是力量，都完全相同的两个存在，哪一方成为王来支配战斗，哪一方则成为坐骑来增加战力，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到底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绯玉丸的眉头不由一皱，视线不住地在两人之间打量着，彷佛这样就能找到答案一般。
递给了少女一个安心的眼神，黑眸明羽踏前一步，右手微微一张，一柄寒狱冰天便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同时，他也用冰冷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来：“本能！”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突然消失，两道凌厉的刀光猛地在两人中间迸发出来，却是另一个明羽同样出刀了。
铿！
一道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猛然爆发，刺目的金色火花绽放而出，两柄一模一样的纤薄太刀紧紧抵在一起，刀刃相接之处不时发出“咯咯”的钝响。
“拥有相同力量的人，为了能使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了能够成为王者，需要的就是那种坚不可摧的信念！
不顾一切的向着终点前进，以将其碎尸万段的气势将敌人毁灭，毫不留情地摧毁道路上的一切阻碍，这就是刻进我灵魂深处的本能！”
将黑眸明羽的刀刃渐渐压了回去，蓝眸明羽大声喝道。
“这种本能般的顽强信念，绝不是你这种软弱的家伙可以相提并论的！”
高叫一声，蓝眸明羽手上骤然发力，将对方击退数步，一刀更胜一刀的斩击毫不迟疑地向着黑眸明羽追击而去。
一道道刀刃交击声接连响起，一朵朵刺目火花在黑眸明羽的身边绽放开来，逼迫着他不断后退。
仅是交手的一瞬间，他却是已经落入了下风。
感受到刀上传来的沉重力道，黑眸明羽的眉头不禁皱起，却无法张口反驳什么。
他很清楚，对方说的并没有错，两人所具有的力量都是相同的。
无论是能力、技巧亦或是装备，这些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在信念上，两人却有着鸿沟般的巨大差距。
如果说蓝眸明羽的信念是利刃的话，他的信念就更像是一枚盾牌。
对方的剑刃只是为自己而挥动，所以能够利落无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但他的剑刃却总是顾虑重重，迟疑太多，宛若被丝线牵扯着一般。
“整天把守护什么的话语挂在嘴边，到头来你又守护了什么！？”
一边高声怒斥着，蓝眸明羽的攻势也越来越急。
竭力抵挡着对方的进攻，自来到崩坏世界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也不断在黑眸明羽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在长空市的时候，他就曾对八重樱即将遭遇的事情置之不理。纵然最终和卡莲在圣痕空间里厮守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这终究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的聊以**罢了。
倘若他那时能有足够的力量，或许能选择一个更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在第一次成为女武神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盲目和任性而错过了撤退的最佳时机，导致了本不必要的牺牲。
如果他当初可以果断一点，莉娅等人或许就不会死了。
在九幽的初步探索里与逆熵遭遇的时候，他所下达的命令也使得不少女武神牺牲了生命。
在大洋洲的时候，丽贝卡的死也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以说，在他近一年的女武神生涯里，有很多人的死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或是因为他的冲动，或是因为他的弱小，或是因为他的迟疑，或是因为……
应对着对方愈发紧迫的攻击，黑眸明羽始终保持着沉默。
看着一直闭口不语的黑眸明羽，绯玉丸的心里也不由着急了起来。
即便她还不能理解明羽身上所遭遇的一切，可她却也知道明羽此时的自责和愧疚，能感受到那已弥散到了空气之中的悲切。
可正当她想要帮助黑眸明羽辩解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是啊，我的确没有能够守护好很多东西，也曾直接或间接地害死过很多人，这是我无法否认的事实。”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着，黑眸明羽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但是，那又怎样啊！？？”
“她们都曾经奋斗过、努力过，最终因为力量不够而倒下了。
我不会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但也不会把所有罪责都往自己的身上抗！
所谓生者，不应该被逝者的死亡所束缚，而是应该缅怀死者的努力，然后更加奋勇前行啊！！！”
黑眸明羽的声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力量彷佛也更重了几分似的，竟将蓝眸明羽的太刀给斩了回去。
若是在经历这次的事件之前，他或许还会被那些愧疚和自责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到了现在，他已经彻底理解自己的道路究竟为何了。
说他是无耻也好，说他是卑鄙也罢。
他已不会再因自己的过错和罪责而停下脚步，不会因为那些指责和愧疚而止步不前，而是将更加用力地去追寻未来。
“我没有办法将任何事都做到十全十美，只能竭尽自己的全力！
我做不到不犯一个错误，只能争取在下一次做到减少犯错！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啊！”
大喝一声，黑眸明羽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寒狱冰天之上，重重向着蓝眸明羽劈砍而去。
铿！！！
一道巨大的钝响轰然传荡开来，将蓝眸明羽的身体狠狠击飞了出去，连刀刃相击之处的空气都荡起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切！”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的血痕，蓝眸明羽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局限啊！
正是因为我们的力量有限，所以这柄剑才只能为了自己而挥动啊！守护旁人什么的，简直愚蠢透顶！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而挥剑，那剑刃的锋利将毫无意义！”
听着对方的怒斥，黑眸明羽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某位不姓鲁的先贤说过，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在大公无私者和精致利己者之间，他没有办法完全偏向其中一方。
即便强如第一代理之律者乔伊斯，为了抵挡奥托发射的崩坏能裂变弹，保护城市中的人类，最终也难逃死亡的结局。
而作为精致利己者的奥托，却始终高坐在天命主教的位置上，拥有着无上的权利和荣光。
自始自终，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如何高尚的人。
他怕死，很怕很怕的那种。
为了让自己能活得更好，他也使用过很多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伤害过许许多多的人。
既没有高尚到能为了旁人而舍弃一切，也没有自私到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惜一切。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凡人。时而能为了帮助他人而牺牲一些东西，时而也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旁人。
“但如果只是为了自己才挥剑的话，那最后只会什么也不剩下！”
轻吐了口气，黑眸明羽沉声说道。
“这个虚假而扭曲的世界，我才不在乎它会剩下什么！”
毫不在意地说道，蓝眸明羽的目中闪过浓浓的戾气。
“看来，我们是怎么也谈不到一起了。”
长叹了口气，黑眸明羽缓缓将寒狱冰天立在了身前，一股独特的玄奥剑意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至少，在用这一剑分胜负上，我们还是一样的。”
冷笑一声，蓝眸明羽也做出相同的动作来，一股相差无几的剑意顿时冲天而起。
看着彼此相对而立的两人，绯玉丸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
哪怕是她这样的人，也能看出蓝眸明羽的剑意显然要更加锋锐。即便相隔甚远，那锋芒毕露的剑意也几乎要将她割伤一般。
若非有黑眸明羽用自己的剑意挡在了她身前，恐怕她连那一点蓄势的余波都承受不住。
随着两股剑意不断凝聚，两朵相似的半透明冰蓝色樱花浮现在了两人的身后，一层薄冰飞速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太虚剑气，神蕴！”
几无丝毫差别的两声大喝同时响起，两朵冰晶樱花也分别自两人身后飘出，旋转着撞在了一起。
明明是轻灵无比的半透明樱花，彼此相撞时却爆发出了不逊色于战舰碰撞的威势，激荡的能量令空气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急促波纹。
狂暴的气浪将旁观的少女直接掀飞，连发出剑神的两人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却没有任何一方选择退却。两人都倾尽自己的全力控制着剑气凝聚的樱花向前逼近，誓要突破对方的攻击。
“明明只是一个胆小鬼，就不要给我碍事啊！”
怒喝一声，蓝眸明羽的剑刃再次前进了一分。
但正是这几厘米的差距，他所凝聚出的樱花却猛地向前，将另一朵樱花直接击得粉碎。
轰！
去势不减的樱花速度再度一快，几乎化作了一道蓝色流光，猛然撞在了黑眸明羽挡在身前的寒狱冰天上，将纤薄的太刀也击成无数碎片。
“怎么可能！？”
见到黑眸明羽手中的武器被击碎，绯玉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牵绊太多的剑刃，又怎么比得上我的纯粹锋锐！”
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蓝眸明羽彷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一般。
“这一剑……还没完！”
不顾自己右手虎口淌出的鲜血，黑眸明羽以左手凝为剑指，竭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散落空中的樱花碎片再度闪耀，亮起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蓝色光华来。
“太虚剑气……神蕴·二段！”
低喝一声，黑眸明羽将左手当作利剑般斩出，化作无数流光如雨点般向着蓝眸明羽疾刺而去。
“混蛋！给我老老实实地去认输啊！”
高声怒骂着，蓝眸明羽紧紧握住手中的寒狱冰天，向前狠狠斩去。
轰轰轰~
雨点般的无数道流光被蓝眸明羽全部挡下，樱花碎片中的剑气与太刀不断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巨大声响来。
“哈哈~”一边大口喘息着，黑眸明羽忽地低笑了起来，“或许，我的剑气的确不如你纯粹。但唯有在信念这一块，我不会输给你丝毫！”
即便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半点减弱。
咔嚓~
看着黑眸明羽脸上的笑容，蓝眸明羽只是冷着一张脸，手上的太刀刀身上浮现出道道裂纹来。
砰！
宛若玻璃破碎一般，蓝眸明羽手中的寒狱冰天也轰然炸裂开来，化为无数枚碎片四处飞散。
“你的信念，我感受到了……”明明手中的武器被粉碎，蓝眸明羽脸上却猛地现出一抹笑容，声音中的咄咄逼人也彻底消散，反而多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这样的你，或许真的可以守护一些东西了吧。”
“那么，你要走了吗？”
轻声说着，黑眸明羽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舍来。
看着突然和睦起来的气氛，绯玉丸的眼睛不由瞪大，惊得连下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前一刻还喊打喊杀的两人，此时竟如即将分离的老友一般。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如同一盏100w的大灯泡似的。
“我们本就是一体，我只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而已。”
毫不在意地说着，蓝眸明羽的脸上露出几分爽朗的笑容来。
凝视着这副模样的蓝眸明羽，黑眸明羽也沉默了。
他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理解这段话的意义。
在来到崩坏世界的初始，亦或者说是系统找到他的那一刻，他的一部分情感就被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割裂了。
事实上，在长空市的时候，他对于杀戮的反应就有些迟钝了。只是当初他只是简单地归于系统的改造，没有去深究而已。
毕竟，这样的变化也使得他能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坏处。
而后来，他已是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适应有些过于快速了。
那种对于战斗和杀戮的习惯，对于原本世界偶尔才有的怀念，都没有令他察觉哪里有不对劲。
而当他即将成为律者的时候，这部分沉积多时的情感也猛然释放而出，瞬间冲垮了将要成型的律者人格。
最终，掌控身体的意识就成了现在的蓝眸明羽，那个承载了他对于原本世界近乎全部思念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方才会对于返回原本世界如此执着。
执着不惜再重复一次系统的道路，收集全部的律者核心，获得与神明谈判的资格，来换取一个回家的通路。
即便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还有待商榷，对方却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这样一个尝试。
“但其实，你的信念也并非那么纯粹啊。”
迎着那双似乎只有淡漠的冰蓝色眸子，黑眸明羽幽幽一叹。
毕竟，做出屡次放过琪亚娜等人决定的，还是蓝眸明羽而已。
以他当时的状态，并没有多少力量对蓝眸明羽造成干扰。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你吧。”
笑了笑，蓝眸明羽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对方走去。
“是啊，我们本就是一体。”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黑眸明羽同样迈开了脚步。
整齐的脚步声在这个灰白的空间回荡着，两人的距离不断缩减，最终面对面站定了下来。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直视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黑眸明羽幽幽地道，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舍。
目睹着又一个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陪伴自己的存在消逝，令他的心中也添了些莫名的感触。
尽管，对方在成为律者之前一直都只是一段被分割的情感。
“接下来的道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蓝眸明羽语气中满是轻松。
“不！”瞥了眼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粉发少女，黑眸明羽坚定地反驳道，“接下来，我不会是一个人的。”
听到对方的反驳，蓝眸明羽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迎接完整的自己吧，另一个我！”
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同时伸出了拳头。
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绯玉丸看着两个明羽的拳头碰在了一起，刺目的白光自两个拳头的相接处爆发开来，瞬间充满了她的全部视野。
当她回过神来时，绯玉丸发现自己已经返回了现实，一双满含温柔的棕黑色眸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太好了，羽……”
轻声说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却忽然涌入绯玉丸的大脑，令少女将要出口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眼角余光中，绯玉丸只见到自己的身体正飞快变得虚幻和透明，彷佛下一瞬就要消失了一般。
强行使用神之键的第零额定功率，又怎么会没有代价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直在一起
“绯玉丸！”
惊叫一声，明羽的双眸迅速化为冰蓝，一对翼展达三米余的蓝色光翼在他身后兀然伸展开来。
在得到了完整的律者权能后，他也终于呈现出了完全的律者之姿。
几乎在他的律者之翼展露的刹那，逼近绝对零度的超低温也随即降临，连时间的流逝也彷佛变得缓慢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时间的长河仍以无法阻挡的趋势缓缓流淌着，任谁也不能将其改变。
少女手中的纸伞被寒风吹刮得老远，红黑色的太刀也自空中滑落，刺入了布满冰雪的地面上。
“不要！”将少女抱入怀中，任那轻若无物的娇柔身躯躺在自己怀里，明羽用哀求似的语气说道，“不是说好了的吗？要一直在一起的啊！？”
感受着少女那比羽毛还要轻盈的身体，明羽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是何等的柔弱。
但就是凭借这样一副身体，少女却悍然发动了神之键的第零额定功率，只为能将他唤醒。
“在圣痕空间的时候，是羽大哥把我救了出来，让我重获了新生。”用微弱的声音说着，绯玉丸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现在，我也是能够帮到羽大哥了吧？”
在圣痕空间中发生的噩梦轮回，不仅对于八重樱来说是无尽的折磨，对她而言也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地狱。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段没有希望的轮回，不单单折磨着八重樱的心灵和意志，也令她心中的仇恨和怨憎不断滋长。
但在那片原本只有黑暗的地狱里，有一束光却忽地照射了进来，将她重新带回了人间。
当她为八重樱的幸福而高兴，同时又为自己的孤独而失落的时候，是明羽向她发出了邀请，让她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当她为自己的未来而不安的时候，是明羽给予了她选择的权利，让她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当她为这个陌生的时代而恐惧害怕的时候，也是明羽在一旁呵护着她，让她逐渐适应了如今的世界。
从当初事事只能依赖他人的废人，到后来出色的后勤女武神，再到如今使用侵蚀之键的第零额定功率，她终于有了能够帮助明羽的机会和能力。
“嗯，你已经很厉害了……”
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明羽哽咽着说道。
体内的律者核心以最大功率运转着，周围的温度还在不断向绝对零度逼近，空中飘落的雪花也早已停滞在了原地。
可纵然明羽能够停滞雪花的下落，却无法阻止怀中少女的生命逐渐消逝。
“我啊，最喜欢羽大哥了。我真的很想和羽大哥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边轻声说着，绯玉丸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掌来，彷佛想触摸心爱之人的脸颊一般。
“会的，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口中连忙承认着，明羽俯下脑袋来，主动将脸庞贴了过去。
到了如今，他已经不必也不想再假装什么了。
作为冰之律者的他已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不必再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会突然地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
而一直超脱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也随着与另一个自己的和解而烟消云散，让他能够切实地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自己将度过余生的地方。
但当明羽俯下脑袋来时，却迟迟没能感受到那个本该到来的触碰感。
转头一看，他才发现少女的手掌已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在他的脸上径直穿透了过去。
“抱歉，这个约定…我恐怕不能遵守了……”
用近乎微不可闻的音量说着，绯玉丸脸上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柔弱笑容来。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大声说道，明羽的双瞳瞬间浮现出了一轮无比耀眼的金色圆圈，那璀璨的光芒简直要将冰蓝色的眸子也渲染成金色一般。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一对冰蓝色光翼上也各自浮现出了灿金色的四芒星纹路，宛若在光翼上长出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一般。
“这一次，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的！我要保护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看着少女渐渐虚化的身体，明羽直盯向了那双澄澈的蓝色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哪怕是神，也不行！！！”
右手轻轻搂住了少女已消失了大半的身躯，明羽左手紧紧握住了寒狱冰天，抬头远眺着阴沉沉的天空，锐利的目光彷佛要穿透无限遥远的空间，直抵那不可言说的某处似的。
将冰之律者的权能发挥到极限，明羽已可以做到短暂地停滞时间，创造一个只有他能活动的领域。
这份能力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到足以让他屹立于这个世界第一流强者的批次。
但他却知道，这个地步还远远不够。仅仅只是停滞时间的话，对绯玉丸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他要的，是在这之上的力量！
催动着律者核心与神之键相共鸣，明羽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再度下降，抵达了那个被称为绝对零度的下限。
往日他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达到的界限，如今却轻轻松松就抵达了。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虚空中的某处，璀璨的金色与微弱的冰蓝同时在明羽眼中闪耀着，宛若黑暗中的灯塔一般。
借着冰之律者的权能，明羽不断将澎湃的崩坏能转化为冲击绝对零度界限的力量，撼动着那道禁忌的门扉。
随着源源不断的冲击，明羽能感受到某种屏障在渐渐碎裂，一条看不清尽头的长河在他眼前轰然展开。
宛若世间最美丽的画卷一般，这道长河在他眼前流淌伸展，无数银光在河水流动间微微泛起，构成一种语言难以描绘的唯美。
看着这道无法望到尽头的长河，尽管明羽此前从未见过，可他知道这就是被称为时间的河流。
没有丝毫犹豫，明羽手中太刀重重挥出，直直地斩向了这道时间长河。
好重！
刀刃刺入时间长河的一瞬间，明羽就感受到了从太刀上传来的恐怖重量。彷佛他斩的不是河水，而是一座山岳一般。
无比恐怖的沉重压力顺着寒狱冰天传到了他的身上，令他身体的每一束肌肉、每一片骨骼、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忍不住震颤了起来，让他连手中的刀都险些握不住了。
如同山岳般的重压紧紧抵住了他的刀刃，使明羽的刀尖连一丝一厘都无法前进，流淌的河水甚至还在将他的刀不断往回推。
感受着那股几乎令人绝望的恐怖压力，明羽死死咬着牙关，冰蓝色的双瞳瞪得极大，璀璨的金色圆轮宛若燃烧般地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来。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向明羽传达着放弃的信号，连作为神之键的寒狱冰天都在河水的冲击发出痛苦的喑哑剑鸣来。
但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再退缩！？
“给我，断！”
一道血痕自嘴角溢出，明羽大喝一声，催动着体内的崩坏能向着寒狱冰天疯狂涌去，推动着那纤薄的刀刃斩向了时间长河。
轰！
冰蓝色的太刀终于穿透斩断了长河，带起一抔飞溅的水花来，令亘古不变的时间长河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抽刀断水，这一剑已然斩断了时间！
短暂的停滞之后，长河旋即便继续流淌，但那飞溅出的水滴却在空中渐渐消融不见。
长长地吐了口气，明羽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疲惫笑容，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少女。
宛若时光倒流一般，少女虚幻的身体迅速充实，再次回到了刚与地藏御魂切断联系的状态。
“羽大哥？”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重新充盈了起来，绯玉丸脸上不由浮现出了错愕。
但当她看到了明羽嘴角的血痕时，少女顿时便明白了什么，看向男孩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心疼。
她无法完全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却能感受到明羽所承受的重大压力。
“只要你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没有在意少女眼中的担忧，明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眸中满是柔情。
抬手将地藏御魂摄了过来，明羽眼中闪过一缕精光，缓缓道：“接下来，就只剩下——”
只要能让绯玉丸重新和地藏御魂建立联系，她就能如同之前一样，借助神之键的力量得到恢复了。
“没用的，地藏御魂已经不可能再接受我的存在了。”
但还没等明羽说完，绯玉丸就眸光一黯，急忙摇头打断道。
听到绯玉丸的话，明羽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不安来，但仍不信邪地将意识探入了侵蚀之键中。
或许是曾经作为神之键持有者的缘故，明羽和地藏御魂再次建立联系的过程极为顺利。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重新确认了持有者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
但很快，明羽的脸色就是一白，声音不由颤抖了起来。
他的意识飞快找遍了如今能使用的每一项能力，却怎么也找不到容纳绯玉丸意识的选项。
“在神之键本身的设定里，曾经作为侵蚀律者的我就是最不必要的存在，它不可能会再接纳我的。”
随着时间的再次流逝，少女的身体又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声音也多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意味。
以前文明对于律者的仇视程度，她能在神之键完成后仍保留一缕意识已经是万幸了。
即便地藏御魂是在她的许可下最终完成的，但她本身仍是被神之键内的程序视为了最大的病毒。
毕竟，在最初的设定程序里，神之键的完成就是要以杀死律者为代价的。
在以往，地藏御魂还有着明羽这个持有者的命令，对她尚且还不错。但如今有了将她这个病毒排除的机会，神之键又怎么肯再留下后门？
若是能用侵蚀的力量来入侵神之键的核心程序，或许还能重新创造一个后门。但他们不可能用侵蚀之键的力量去伤害它自己，如今这个时间也找不到第二位侵蚀律者了。
“我要你有何用！？”
怒视着手中的地藏御魂，明羽忍不住骂出声来。
固然地藏御魂是他得到的第一把神之键，也是陪伴他最久的武器。但此刻的他，对于这柄侵蚀之键却只有满腔的怨怼。
到了现在，明羽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只能将时间斩断到这个节点。
在那些被明羽斩断的时间里，绯玉丸使用地藏御魂的消耗以一种因果律的方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但这样就是他的极限了，他已经无力再承受扭曲一柄神之键规则所造成的负担。
“够了！羽大哥，这样就够了……”感受到了明羽激荡的情绪，绯玉丸低声恳求道，将自己的脑袋紧紧埋在对方胸前，“有羽大哥这样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着少女柔弱的声音，感受着女孩那逐渐颤抖虚化的娇躯，明羽只觉得麻木和绝望缓缓爬上了他的全身，彷佛身体中的力量也随着少女的消逝而流失了一般。
但旋即，明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忽地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来。
“但是，我可是很贪心的啊！”
低头看着怀里逐渐虚化消失的少女，明羽用冰冷而温柔的声音说道。
“羽大哥……”
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绯玉丸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恐慌。
她不知道明羽想要做什么，但她却明白这一定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不要！”
双手紧紧抓住了明羽的衣服，绯玉丸用尽力气般地急声说道。
可面对少女的劝阻，明羽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放肆了。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的身上有着一缕神明的特性。”右手揉了揉少女的粉色长发，明羽低垂的眼眸中亮起璀璨的金色光芒来，“现在，我大概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看着少女那秋水般的澄澈眸子，明羽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却又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坚定。
作为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明羽成为了律者。
而现在，他意识到律者也是有极限的。所以……
“我或许能够，成为……神！”
一字一顿地说道，明羽的一双冰蓝色眸子已变为了完全的灿金色，璀璨的金色令人再也辨不清他的瞳孔。
而在他的额头上，一个四芒星状的神纹正缓缓浮现。
倘若此时有人能使用崩坏能探测器检查明羽的崩坏能强度，就会发现此时他的能量强度正在迅速攀升，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律者所该有的范畴。
在这个崩坏世界里，除了**和魂钢能够承载意识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律者的核心！
以绯玉丸如今的状态，是不可能承载一枚已经成型的律者核心的。既然如此，那他就为少女打造一枚全新的律者核心。
在世人普遍的认知里，律者那扭曲规则的力量已经近乎神明了。但神明真正所具有的力量，却是对于律者的选择。
选择自己的使徒，才是神明对这个世界所能施加的唯一影响！
而此时的明羽，就是要侵占神明的这一项权柄，选择一位属于他的使徒。
“以神的名义……”
明羽的嘴巴仍紧紧闭着，彷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音却悠然响起。
灿金色的瞳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世界的景象在明羽眼中已截然不同。
他能清楚地看到怀中少女的一切，那构成她如今状态的崩坏能，以及那无形无质的…灵魂！
在他眼中，少女的灵魂如同荷叶上的露珠一般，正在某种规则的作用下飞速蒸发消逝。
若非一直以来的低温场迟滞了时间，恐怕绯玉丸连数息时间都无法坚持下来，就会彻底魂飞魄散。
“万里雪飘为吾之疆土，寒风呼号为吾之信使。赐汝，共享神之荣光！”
身为寒冰权柄的持有者，明羽所能赋予的，也唯有这份掌控冰雪的权能了。
随着浩渺的神音传荡开来，冰雪起舞、疾风怒号，宛若整个世界都在为能聆听神谕而欢呼雀跃一般。
以明羽为中心，庞大的崩坏能轰然释放而出，形成一道冲天的蓝色光柱，紧接着又向绯玉丸汇聚而去，在少女的额头处缓缓凝聚形成了一枚半透明的六棱柱状蓝色宝石。
随着崩坏能的不断涌入，绯玉丸原本虚幻的身体渐渐充实了起来，整个人也开始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气质。
但看着少女慢慢充实起来的身体，明羽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凝视着那枚几乎完全成型的律者核心，他能感受到这枚核心离最终完成始终差了一点。
可是，他体内的崩坏能却已经开始枯竭了。
作为律者，明羽纵然能通过律者核心直接从虚数空间中获取崩坏能，但短时间内能使用的崩坏能依旧是有限的。
凭他这般恐怖的消耗速度，补充的崩坏能还远远不够他挥霍的。
要制造一个律者，他不仅需要提供足够形成核心的巨量崩坏能，还要支付亵渎神权的代价。即便是他如今这种特殊的状态，也无力承担这样沉重的负荷。
紧紧盯着那还差一步就能成型的核心，看着它因为崩坏能的缺失而渐渐消解，明羽嘴角却忽地露出一抹笑意来。
若只是需要崩坏能的话，他体内的冰之律者核心就是一块密度极高的能量结晶啊！
咔嚓~
一道宛若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传荡开来，堪称恐怖的崩坏能自明羽身上奔涌而出，令已微弱下去的蓝色光柱再度变得耀眼了起来。
轰！
在这股崩坏能的冲击下，绯玉丸额头那原本颤抖不止的律者核心瞬间稳定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六棱柱状，剔透得宛若绝世的珍品宝石一般。
随着律者核心沉入了少女的额头，绯玉丸也终于睁开了双眼，一缕冰冷而高傲的神采在其眸中一闪而逝。
“羽大哥！”
看到因核心破碎而变得无比虚弱的明羽，绯玉丸不由惊叫出声来。
那对宽大的光翼已经消失不见，明羽灿金色的眸子也变回了萎靡的棕黑，唯有额头仍烙印着一个黯淡的四芒星神芒。
“我没什么事，只要休养一阵就好了。”
不顾嘴角溢出的血痕，明羽竭力打起精神来，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羽大哥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感受到明羽身上那虚弱无比的气息，绯玉丸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在她所有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虚弱至这般地步的明羽。再联想到自己体内那彷佛能毁灭一切的强大力量，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小拳头锤着明羽的胸口，绯玉丸用颤抖的声音哭泣着说道。
一阵阵剧痛随着少女拳头的降临而传来，令明羽的嘴角不住抽搐着。
绯玉丸根本没有意识到律者级的身体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那过去的小拳头已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哪怕现在的少女只能算是拟似律者。
“谁说的，我可聪明着呢。”
即便胸口的疼痛还未散去，明羽的脸上却依旧满是得意的笑容。
只是律者核心破碎，暂时失去了律者的力量而已。仅仅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能换回少女的生命，世上再没有这般值得的生意了。
和绯玉丸明知必死却仍发动地藏御魂相比，他这样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抬头怒视着大笑的明羽，绯玉丸用不容置疑的坚定口吻说道：“下一次，我不许你——”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伸手捂住了少女的嘴巴，明羽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我们可是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你先走的！”
“你的生命，是我抢回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直视着少女那澄澈的蓝色眸子，明羽一字一顿地说道，仍带着萎靡的眼中却满是无法撼动的坚定。
听着明羽的宣言，绯玉丸眼中的怒意瞬间消散了，脸颊不由飘上了两抹红晕。
将脑袋埋在了明羽的胸口，少女用微若蚊吟的声音说道：“那说好了的，要一直在一起的哦~”
“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边说着，明羽忽地将两柄神之键收了起来，以公主抱的方式搂住了少女的身体，“但现在，我们得先跑路了。”
“呀？”
感受到明羽突然的动作，绯玉丸口中不由发出一道惊呼。
而在两人的周围，一道道深蓝色的钢铁身影自虚空中浮现了出来，重重砸落在了雪地之上，踏碎无数薄冰。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个律者
哐！
铿！
激烈的金属撞击声在大厅中回荡着，两道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的身影分分合合。
两道身影相撞之处，不仅在空气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金色火花来，同时也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大坑。
身形又一次分开，德莉莎凝视着自己眼前的温蒂，眸中闪过几缕沉重。
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她不由深吸了口气，嘴角也因为疼痛而抽搐了几下。
与风之律者的这场战斗，已经可以算是她近年来最为艰苦的一次了。
上次讨伐冰之律者的战斗固然也很危险，但那时尚且还有琪亚娜等人可以助战，如今却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和风之律者正面缠斗了这么久，也让她更加清楚地明白了律者到底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存在。
凭她这怪物般的强悍体质，再加上月煌装甲的增幅，也只是在身体素质上和风之律者处于伯仲之间罢了。
甚至，她还在速度上落后了律者一筹。
而在力量的运用上，她的很多能力都要凭借装备才能施展出来。可对于温蒂而言，那种操控流体的能力就宛若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是完全的如臂使指。
在战斗技巧上，风之律者也不会逊色于她太多，女武神时期的格斗术被完好地继承了下来，而且似乎还更加精进了几分。
而且作为她曾经的学生，温蒂对她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但对于成为律者后的温蒂，德莉莎却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种种因素结合之下，德莉莎已然悄悄落入了下风。
但即便是如此，学园长依然没有退缩的念头。
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只是拖住风之律者，而非战胜对方。
根据琪亚娜那边传来的消息，她们已经和布洛妮娅与芽衣会合了，正在快速向着这边赶来。
只要拖到琪亚娜她们赶来，就算是她的胜利了。
而解决了风之律者后，下一步就是集结力量与冰之律者进行决战了。
想到这，学园长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虽然绯玉丸说她有办法能暂时拖住冰之律者，齐格飞这次也应该会出战，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这两人担忧了起来。
毕竟，那位冰之律者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哼！德莉莎老师，现在你还有功夫发呆吗？”
注意到了学园长的出神，温蒂不由冷笑一声，手上的攻势却是丝毫不慢。
用添了多处划痕的金色长矛挡住了温蒂的进攻，德莉莎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道：“就凭这么点实力，想要战胜我可是远远不够的哦！”
即便战斗陷入了劣势，但学园长绝不容许自己在气势上还输给敌人。
“哼！你也就只能现在逞逞口舌之利了！”
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温蒂的攻击顿时更加紧迫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抱着玩一般的想法和德莉莎战斗的话，现在的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在温蒂的设想里，哪怕是没有拿出全力，她也应该摧枯拉朽地战胜德莉莎这位退役的s级女武神才对。
但现实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一直以来的久攻不下正迅速消磨着少女本就不多的耐心。
一想到冰之律者的战绩，再看看自己只是和德莉莎一人打得不上不下，令温蒂心中也渐渐着急了起来。
虽然相比于同伴而言，她和冰之律者的关系更近乎是利益相同的盟友，但少女也不愿被他人小瞧。
更何况，冰之律者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还算是她的后辈呢。
眼中精光闪烁，温蒂手中青色光华氤氲的长矛向着德莉莎直刺而去，宛若蛟龙出海一般。
青色的矛尖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德莉莎也察觉到了这一击的非比寻常，瞳孔骤然一缩。
但面对这迅猛非凡的一击，她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了。
矛尖一点，学园长握着金色长矛毫不示弱地应了上去。
轰！
两柄长矛的矛尖默契十足地抵在了一起，金色长矛顿时炸裂了开来，爆裂的矛身在德莉莎的虎口上震出道道血痕来。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剧痛，德莉莎心中也不由大吃一惊。
纵然这种金色长矛是犹大所凝聚的，坚固程度不如神之键的本体，但也并非轻易就能损毁的。
噗！
青色长矛去势不减，直直往德莉莎的身体刺去，在匆忙闪避的学园长的右肩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来。
“那么，这样的攻击够战胜德莉莎老师了吗？”
将染血的长矛随意一甩，在地面留下一行血红的斑点，温蒂斜笑着问道。
身形急速后撤至犹大旁边，德莉莎催动体内的力量使伤口快速痊愈起来，看向风之律者的眼神也凝重了许多。
所幸有毗湿奴因子带给她的超强恢复能力，令她身上的伤口很快就能得到恢复，不至于影响到后续的战斗。
没有回答温蒂的问题，德莉莎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明白，风之律者对待这场战斗的态度已经改变，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激烈。
身体紧绷起来，德莉莎双手各从犹大取下一根金色长矛，血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风之律者的身体，妄图找到一丝破绽来。
见到学园长的反应，温蒂也识趣地不再开口，只是嘴角仍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笑意。
凝重的气压随着沉默而降临，只需一个轻微的扰动，对峙中的两人便会向对方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时还有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令两人的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一丝相同的错愕来。
听到这些熟悉的声响，她们都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在靠近。
目光交错，两人在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暂时停手先对付那些不速之客。
毕竟，无论对于她们任何一人来说，那些铁疙瘩都是敌人。
既然知道了有第三方即将到场，她们又怎么肯让那些家伙当渔翁呢？
但出乎她们预料的是，抢先进入大厅的却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身影。
不，那或许应该算是两个身影。
抱着绯玉丸窜进了一个开阔的大厅之中，明羽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看到两位少女投来的目光，明羽脸上慢慢挤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来，道：“早上好啊，两位。”
面对明羽的问候，德莉莎和温蒂没有一个人选择接话，都只是用惊疑不定的眼神审视着他。
风之律者是懒得理会明羽跳脱的发言，德莉莎则是仍在怀疑明羽的立场。
虽然他现在和绯玉丸的状态不像是敌人，但学园长也必须考虑到绯玉丸投靠冰之律者的可能。
毕竟，在绯玉丸的心里，圣芙蕾雅的大家未必会比明羽一个人更加重要。
而且，她也不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绯玉丸能够打败那么凶残的冰之律者，总不能靠嘴遁就能说服律者背叛崩坏吧？
此时，绯玉丸终于注意到了有外人在场，连忙红着脸从明羽身上跳了下来，目光低垂着看向了地面。
“学园长，帮忙解决一下后面的家伙呀！”
似乎是明白了气氛为何如此压抑，明羽一边高声呼救，一边拉着绯玉丸向着德莉莎的位置跑去。
眼角余光瞥见了身后追击而来的泰坦机甲，明羽的心中也升起淡淡的无奈来。
自出道以来，他历经大大小小的战斗数百场，还从未有过被泰坦追着逃命的时候。
若非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佳，泰坦的数量又太多，明羽定要叫逆熵领教下他的手段。
抬眸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明羽，注意到对方身上那种漠然的气质已经消散，德莉莎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虽然不明白绯玉丸到底是如何唤醒明羽的，但现在掌握身体的无疑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类意识没错了。
视线看向了紧接着进入大厅的泰坦机甲，德莉莎眼中升腾起一丝无法抑制的怒意来。
在上一次她们和冰之律者战斗的时候，可可利亚就想将两败俱伤的她们和律者一网打尽。如今，那只母狐狸又是想伤害她圣芙蕾雅的学生。
腰身一扭，学园长将右手的长矛向着泰坦狠狠掷去。
在空中穿梭的金色长矛宛若离弦而出的羽箭一般，带着“唰唰”的破空声刺向了泰坦，狂暴的力道甚至直接将机甲钉在了墙壁上。
彷佛是察觉到了目标已经脱离捕获范围，后续的泰坦并未涌入这间大厅内，而是纷纷选择了撤退，只留下了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倒霉蛋。
看着那台被牢牢钉在墙壁上，时不时还冒出几串火花的泰坦，明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无论在什么时候，学园长的怪力都还是很恐怖啊！
注意到了德莉莎扫视过来的视线，明羽瞬间立正，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若非现在不在教室里，他都能给学园长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小学生的标准坐姿。
见到明羽展露的态度，德莉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来，却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哼！给我在一旁老实呆着，回头再好好收拾你！”
虽然成为律者之后的事情很难算到明羽头上，但在那之前的账却是得好好算算了。尤其是明羽在圣芙蕾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袭击她的事情。
回想起那时自己的狼狈模样，学园长恨不得现在就把明羽给挂到圣芙蕾雅门口去，晒他个三天三夜。
反正这家伙好歹都是个律者了，晒个几天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训诫完明羽，德莉莎再度将视线转回了风之律者身上，目光微微一凝。
接下来，敌人就只有一个了！
可正当德莉莎想要发动攻击时，一道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学园长，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上前几步挡在了德莉莎身前，明羽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来，眼中却满是自信的神采，“温蒂……交给我来就好了。”
“你？”眼眸微抬，学园长脸上闪过几分迟疑，但半晌后还是缓缓点了下头，“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这句话后，德莉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板着一张小脸补充道：“不要勉强自己！”
眼中浮现出一缕错愕来，明羽虽然不认为德莉莎会拒绝，却也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少女脸上没有摆出半点好脸色来，可明羽依旧从对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关切的意味。
“放心，我有把握的。”
脸上的笑容更加放松了几分，明羽眼中的自信没有丝毫减弱。
转头看向了温蒂，明羽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这位风之律者走去。
“伪君子！”看着不久前还站在自己这边的同伴以另外一种身份向自己走来，少女脸上只是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厌恶和憎恨，“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满嘴谎言的伪君子！”
“不！你错了，温蒂！”面对少女的怒骂，明羽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柔和的眼神中没有夹杂丝毫敌意，“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
可对于明羽的解释，风之律者只是左手将格拉墨竖立在身前，两端的矛尖迅速开始向中间弯曲延伸。
眨眼之间，格拉墨便从一柄长矛变为了一张强弓。
少女白皙细嫩的手指轻搭在了弓弦的位置上，一枚青碧色的羽箭顿时随着律者拉动弓弦的动作而出现，疾风萦绕的箭头紧紧对准了那个缓步走来的人影。
看着那枚散发着强烈危险气息的羽箭，德莉莎眉头不由一挑，但眼中却没有多少担忧。
不论怎么说，明羽如今也是冰之律者。即便没有办法重现昨天那样恐怖的战斗力，但也不至于连这一招都接不下来。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谈判失败，最终用武力制服风之律者而已。
“学园长，快阻止风之律者！”
可正当德莉莎沉思的时候，绯玉丸焦急的催促声却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
“为什么？”下意识地反问道，德莉莎看向粉发少女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不解，“现在还没到必须动手的时候吧？”
“……”咬了咬嘴唇，绯玉丸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顿了顿后才匆匆给出一个解释来，“现在的羽大哥，已经失去战斗的力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执念
“什么？”
听到这话，德莉莎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即便是和芽衣一样无法自如使用律者能力，可明羽在此前就已经拥有不逊色于s级女武神的力量了，怎么也不该是无法战斗才对呀。
可想到了他之前被泰坦追着到处跑，甚至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样子，德莉莎却不由相信了绯玉丸的话。
如果只是为了向她示弱，让她安心一些的话，明羽完全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心念一转，学园长控制着犹大的锁链瞬间探出，伸展着向温蒂飞了过去。
尽管温蒂也曾是她的学生，但在如今掌握了优势的情况下，这种拿明羽的生命去冒险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双眸紧紧盯着风之律者的一举一动，绯玉丸的眼中也亮起了湛蓝色的神采，空气中的温度顿时下降，呼啸的寒风瞬间吹刮了起来。
在先前躲避泰坦追击的时候，明羽就以她还无法控制体内力量，战斗力低于一个德莉莎为由拒绝了她参战的请求。
但到了这个时候，绯玉丸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哪怕事后要被羽大哥责骂，她也已经不在乎了。
可比两人动作更快的，是风之律者射出的羽箭。
仅只是一枚看似纤细的羽箭，离弦之时却宛若惊天的风暴一般。
尾端带着咆哮盘旋的狂风，疾飞的羽箭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青色的流光，直直地穿透了明羽的身体，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掀起的气浪将他的身体狠狠冲飞了出去。
看着明羽的身体在地板上如坏掉的皮球般弹飞又落下，德莉莎和绯玉丸的眼中都不由闪过浓浓的惊怒来，犹大的锁链和空中浮现的冰棱同时向着风之律者急刺而去。
但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势，温蒂仅是轻轻一挥手中的长弓，卷起的狂风就将两人的攻击全部拍散。
正当德莉莎和绯玉丸想要发动进一步的攻势时，一道大喝却忽地响了起来：“停下！”
循声望去，见到明羽颤巍巍地站起来的身影后，两人的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惊喜之色，手上的动作也暂时停了下来。
身形缓缓升入空中，一对青碧色的光翼在风之律者身后兀然伸展扩张。
用俯视的目光打量着地上那道狼狈的身影，温蒂的眼中升起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复杂神色，同时冷冷地说道：“只是先给你一个教训而已。就当作是，你背叛我的一点代价。”
瞥了凌空而立的少女一眼，明羽没有理会她，而是将视线看向了德莉莎和绯玉丸，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用柔和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你们先不要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德莉莎看着明羽那被连根撕碎的左臂，虽然有薄薄的冰霜冻结住伤口以达到止血的作用，但男孩左侧脸颊上却还有着三四道被风刃切割出的血痕。丝丝缕缕的鲜血正从伤口上不断流出，顺着明羽的脸颊和下巴滴落在了地板上，为其染上几滴殷红。
没有马上点头，德莉莎的眼中闪过几分怀疑来，脸上也浮现出几缕犹豫之色。
“你，真的有把握吗？”
思虑了半晌后，学园长才沉着声音问道，右手轻轻搭在了犹大上。
虽然明羽屡屡都能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来，但他如今的这副模样却委实没有多少说服力。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笑了笑，明羽用满是轻松的语气说道。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板着一张小脸把犹大的锁链收了回去，学园长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温柔，“如果这次你失败了，我就把你挂大教堂上去！”
听到学园长的威胁，明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还是僵硬着点了下头。
将目光看向仍捏着十余枚冰刺不肯放松的绯玉丸，明羽的脸上已多了几分带着怒意的严肃。
虽然成为拟似律者的绯玉丸已经有了不弱的战斗力了，但明羽却并不想让她参与到战斗厮杀之中来。
无论是技巧还是经验，绯玉丸都没有一个战士该有的素养。即便她有着夺取敌人生命的觉悟，可战斗绝非仅凭觉悟就足够的事情。
而且，以明羽的自尊心来说，他更希望少女能如之前一样处在他的保护之中，而不是成为必须和敌人决斗厮杀的战士。
“把那些都收回去！”
高声喝道，明羽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
“不要！”
大声将明羽的话顶了回去，绯玉丸紧紧咬着嘴唇，脸上满是倔强。
看着绯玉丸周身浮现的冰刺，德莉莎目中闪过几分惊色。
学园长记得很清楚，少女此前分明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
而且，从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崩坏能强度看，那显然已经是属于律者的范畴了。
明羽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而绯玉丸却用出了和冰之律者彷佛的能力，身为女性的直觉告诉德莉莎其中一定有极大的隐情。
目光在绯玉丸和明羽两人之间来回转移着，德莉莎眼中燃起浓浓的八卦之火来。虽然有心想问个究竟，但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八卦……啊不，探究真相的时候。
见到少女那不屈的眼神，明羽也不禁感到了几分头疼。
尽管大部分时候绯玉丸都挺乖巧的，可若是少女真的倔起来，却是连他也挡不住的。
正如绯玉丸之前明知必死也要发动地藏御魂一般，少女的心中有着一条连他也无法歪曲的底线。
“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过重，明羽的声音软了下来，脸上也重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不是！”连忙摇了摇头，绯玉丸的视线落在了风之律者上，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中仍带着几分不甘，“可是……”
明白了绯玉丸对他的担忧，明羽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反增，而且也更加柔和了几分。
“相信我吧！”看向少女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明羽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至少，我现在可舍不得去死。”
听到了明羽的话，绯玉丸彷佛也想到了什么，脸颊不由一红，怯生生地点了下头，将周遭地冰刺散了开去。
见绯玉丸终于不再阻拦，明羽也长长地出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温蒂。
“终于商量完了吗？”耐心地等待明羽将两人劝服，温蒂嘴角勾起一丝张狂的笑意来，“要我说，你们几个还是一起上吧！”
迎着少女那满是敌意的眼神，明羽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苦涩来。
先是和温蒂约定向逆熵和天命复仇，让两人几乎成为了举世之敌，而如今又选择了圣芙蕾雅一方的自己，或许在少女眼中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吧。
但即便知道温蒂心里对自己的愤怒和不满，明羽依旧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向着凌空而立的少女缓步走去。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只能由自己来解决。
“我说过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脸上挂着从容而自信的笑容，明羽仿佛完全不担心对方会攻击自己一般，“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温蒂重又将手搭在了弓弦上，一枚青色羽箭再次浮现在了长弓之上。
这个家伙，难道以为她是什么小孩子吗？随随便便说些乱七八糟的鬼话就想糊弄她！
“羽大哥！”
看到风之律者的动作，绯玉丸又不禁紧张了起来。
只转头递给了少女一个安心的眼神，明羽便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到了温蒂身上，不紧不慢地道：“我曾答应过你，会让天命和逆熵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天命主教在你手上死了一次，逆熵的三个基地也被摧毁。
这些，已经足够了！”
听到明羽的劝说，温蒂还没有什么表示，德莉莎却先吃了一惊。
什么叫天命主教死了一次？说的好像大主教可以死很多次一样。
“这些，还远远不够！”
脸上的怒意不减反增，温蒂高声大喝道，羽箭上呼啸的狂风也愈发猛烈了几分。
奥托那一次姑且不论，摧毁逆熵的基地主要是为了收集崩坏能，作为罪魁祸首的可可利亚却是半点实际损失都没有。
“若是丽贝卡知道你如今的模样，你觉得她在另一个世界能安心吗？”
幽幽地叹了口气，明羽看向温蒂的眼神仿佛在看待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脸上怒容更甚，温蒂将手中的长弓拉成一个满月，狂风萦绕的羽箭如同一枚青碧色的长枪似的。
哪怕她知道丽贝卡的死其实不能怪在明羽头上，他也是那个阴谋的受害者，可温蒂依旧无法忘记丽贝卡是死在明羽手中的这一事实。
“如果，我能让你再见她一面呢？”
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弧度，明羽用诱惑的声音说道。
“她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给杀死的！”
没有接受明羽的提议，温蒂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喝道，双眸之中亮起了璀璨的青色神芒。
“我知道。”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明羽咬了咬嘴唇，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下来，“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再见她一次。”
“你骗我！”
大声反驳着，温蒂的身体却不由后退了一步，手中紧拉着的弓弦也送了几分。
“我不会骗你的！”用斩钉截铁的语调说着，明羽脸上满是严肃，“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而且，我现在已经失去力量了。如果我欺骗了你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处置我。”
一边说着，明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温蒂身前。
俯视着男孩那双棕黑色的深邃眸子，看着对方那满是虚弱的疲惫面容，温蒂不知是被他话语中真诚所打动，还是屈从自己心中的渴望，终于缓缓将长弓上的羽箭消散了开去。
“要怎么做？”
冷冷地问道，少女的声音仍带着几分不善。
见温蒂终于暂时放弃了攻击的念头，明羽也不由轻出了口气。纵然他对于说服温蒂有着不小的把握，但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还是太过刺激了些。
没有在意对方语气中的敌意，明羽目中亮起了淡淡的红光，轻声道：“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看到了明羽目中的红光，温蒂顿时感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开始拉扯起了自己的意识，似乎自己只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挣脱开一般。
但想到了明羽先前所说的话，温蒂并没有抗拒这股拉扯，而是顺着这股力量的牵引将意识沉了下去。
意识被这股力量牵引着不断下沉，她只觉得眼前忽地一黑，彷佛突破了什么屏障一般。
当少女重新恢复视野时，入目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场景。
“皇后镇？”
扫视着周围那些熟悉的草木，温蒂眼中不由闪过浓浓的惊色。
“这是属于你的圣痕空间，会自动呈现出你熟悉和期望的场景。”
瞥了眼惊讶中的少女，明羽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
听着明羽的解释，注意到了对方那关爱的眼神，温蒂脸上不由一红。
即便被称为最有可能成为第四位s级女武神的天才少女，她对于圣痕的了解也并不多，更不要说是比圣痕还要罕见的圣痕空间了。
毕竟，想要查阅相关资料的话，对于权限的要求是极高的。而且她也并非科研人员，不须要了解那么多。
对于身为一线女武神的她而言，只需要明白怎么用圣痕的力量去战斗就够了！
“哼！”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温蒂默默避开了明羽的目光，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就能见到丽贝卡姐姐？她会在哪里？”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
面对少女的问题，明羽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在第一次崩坏中，柏林死难者的灵魂残渣附着在了理之律者的核心之中，最终帮助乔伊斯摆脱了崩坏的控制，让他成为了第一位为人类而战的律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律者核心确实有存储意识的作用，而且不仅仅是局限于律者本身的意识。
以丽贝卡a级女武神的灵魂强度，再加上她对于温蒂的执着，确实有可能在死后仍残留着些许意识缠绕在温蒂身上。
而温蒂则恰好在那个时期称为了风之律者，凭她那律者的核心与圣痕来说，也能很好地起到保留丽贝卡残念的作用。
但是，这些终究都只是可能而已！
有些心虚地瞄了专注于探索圣痕空间的少女一眼，明羽眼神不禁飘忽了起来。
如果温蒂没有在这里找到丽贝卡的话，那他就……
“找到了！”
循着少女的目光望去，明羽也终于湖边的一栋小屋旁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章冰释
“温蒂？明羽先生？”突然见到两人的到来，正在小屋旁侍弄花草的金发女子面上也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容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丽贝卡姐姐……”
在经历绝望和疯狂后，终于又再一次见到这个盼望许久的人，温蒂双眼顿时湿润了，头顶一直昂然竖立的呆毛也垂落了下来。
看着那个相识不长，却依旧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明羽也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在相遇之前，明羽曾经设想过许多次该如何劝说对方一起说服温蒂，但真的站在丽贝卡面前时，他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即便是对方主动选择死在了他的剑下，即便他自己也中了奥托的圈套，可再次面对这个被自己杀死的人，明羽又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了，丽贝卡小姐。”面带微笑地说着，明羽看向丽贝卡的眼中却只有深深的歉意，“我知道你应该也有很多疑惑，但这些事情…就让温蒂来告诉你吧。”
说罢，明羽瞥了眼身边泪流不止的黑发少女，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的树下。
在这个珍贵的时刻，他应该把宝贵的时间留给难得重逢的两人。
“明羽先生……”
见到明羽的离开，丽贝卡不由张了张嘴，但当她看到不住流泪的温蒂时，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劝阻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
放下了手中的洒水壶，丽贝卡将潮湿的双手在衣摆上匆匆擦了擦，才快步走向了呆立着的的黑发少女。
“温蒂……”
走到了温蒂面前，看着一脸踟蹰不安的少女，丽贝卡一把将其搂入了怀中，宽慰似地抚摸着女孩的脊背。
“丽贝卡姐姐～”
将脑袋埋入了金发女子的胸口，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和温暖，温蒂也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顿时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会这里的。温蒂……”
轻拍着少女的玉背，丽贝卡柔声安慰道。
尽管她还无法完全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面对这个自己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女，她又怎么能不感到深深的触动呢？
在那几年的相处里，温蒂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孩子。无论遭遇了多大的困难，她都不曾落下一滴泪。
即便是因为渴望宝石实验而失去双腿能力的时候，温蒂依旧表现得无比坚强。
但现在，温蒂却如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后见到母亲的普通少女一般，在她怀里痛哭出声来。
一边暗自疑惑着，丽贝卡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
良久，温蒂终于止住了哭泣，抬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用仍带着丝丝颤抖的声音轻轻问道：“丽贝卡姐姐，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我？我过得挺好的呀。”一脸困惑地看着温蒂梨花带雨的面容，丽贝卡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来，“倒是你，渴望宝石的情况怎么样了？大洋洲支部那边……”
听着丽贝卡熟悉而亲切的唠叨，温蒂嘴边不由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来。但很快，她却又从丽贝卡的话语中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对方似乎，仍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皇后镇……已经不存在了！”耐心地等待丽贝卡说完，温蒂忽地道出了事实，脸上露出浓浓的苦涩来，“而且，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
听到温蒂的话，丽贝卡的表情瞬间一滞，大脑仿佛宕机般地呆住了。
眼中神采变幻，丽贝卡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这个空间与现实的区别，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所以，我……已经死了吗？”
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丽贝卡眼中也不由黯淡了几分。
眼眸微垂，温蒂没有直接承认丽贝卡的猜测，而是用黯然的声音说道：“这里，是我的圣痕空间……”
“在那之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察觉到了温蒂情绪的低落，丽贝卡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紧紧握住了少女的双手，“能和姐姐好好说一说吗，温蒂？”
“我……”
听到这话，温蒂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可当看到丽贝卡那认真而锐利的眼神时，少女顿时将后续的话语重又咽了回去，缓缓点了下头。
“在丽贝卡姐姐…死了之后，我就成为了第四律者……”
看着丽贝卡温柔而深邃的双眼，握着对方温暖有力的手掌，温蒂慢慢道出了后续发生的一切。
从明羽与自己定下向天命和逆熵讨债的约定，到两人共同作为律者对逆熵和天命的复仇，再到进入圣痕空间前的对峙，温蒂一件不落地倾诉了出来。
“温蒂，你……这段时间里一定很难受吧！”
听完了少女的倾诉，丽贝卡将对方的手掌握得更紧了，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尽管温蒂竭力以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讲述事实，避开了自己的心境历程，可她依旧能从中感受到少女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律者的力量固然强大，甚至连天命和逆熵的掌权者都对此心生觊觎。
但对于被选中成为律者的人来说，这份力量却从来都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
迎着丽贝卡那关切的眼神，温蒂的双眸再次忍不住湿润了。
在遭遇了委屈和困境之后，人们之所以会想要寻找一个依靠，或许就是为了这么一声安慰吧。
仅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温蒂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治愈，心底的创伤也顿时被全部抚平。
“如果现在我让你放弃复仇，你还会听姐姐的话吗？”
摸了摸温蒂的脑袋，丽贝卡微笑着说道。
目光瞥见了在远处树下靠坐的男子，丽贝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在听完了少女的讲述后，她自然也明白了对方带着温蒂来着这儿的目的。
“我……不知道。”
黯然地摇了摇头，温蒂有些茫然地说道。
在心底，她是愿意听从丽贝卡的话的。但一想到天命和逆熵做的那些龌龊，少女内心深处却又不肯轻易罢休。
“你不用着急这么快回答的。”轻轻拭去了少女眼角的泪珠，丽贝卡的目光看向了这个空间中的第三个人，“现在，让我们去见见明羽先生，向他好好道个歉吧！”
看着丽贝卡那深邃的眸子，听出了对方温柔语气中那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温蒂心中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正在玩弄草茎的明羽快速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前的两人，微微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还得请明羽先生原谅我们招待不周才是。”
看着明羽那空荡荡的左臂，丽贝卡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来，扯了扯一旁温蒂的衣袖。
无论如何，这个空间的明羽都算是客人，可她们两个却将他独自晾了这么久。尽管这是明羽对她们的体谅，但她们也是该对这份善意表示感谢的。
而且，温蒂此前还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感受到了丽贝卡的暗示，温蒂脸上也挤出一丝歉意来，道：“对不起。”
“温蒂！”
听到少女那生硬的语气，丽贝卡顿时瞪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怒容来。
“呵呵～没什么，我之前也有不对的地方。”
看着如同被母亲强按着低头的小女孩一般的温蒂，明羽忍不住笑出声来，毫不在意地说道。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区区断臂还真不算什么大事。若非他状态不佳，分分钟就能重新长回来。
想到自己也曾斩灭过符华的一条手臂，明羽眼中不禁闪过一缕莫名的神采。
他如今这副模样，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而且，我知道温蒂一直都是很善良的。”看向温蒂的眼神骤然柔和了下来，明羽眼中升起几分怀念，“凡是对她好的，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最开始的那一箭里，明羽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太过执着的杀意。正如温蒂本人所说的那样，这只是给他的一点教训而已。
否则，以明羽当时的状态，是万万没有还手之力的。
虽然距离渴望宝石的实验才过了一年，温蒂身上那天才女武神的锐气还未被完全消磨，没有变成如原时间线那般柔弱无助的小白兔。但即便锐气尚存，她身上的善良品质却依旧如明星般耀眼。
纵然不至于被一个能抱着人走路的机器人迷得交心交肺，可明羽却仍能从少女对他的憎恨中感到深深的纠结。
一方面，他是杀害少女最亲近之人的凶手，可一方面少女的内心又明白其中的阴谋，而且明羽还是除丽贝卡外唯一向她传达过善意的人。
正是由于谨记着明羽曾经的善意，即便心中的憎恨被崩坏所放大，少女依旧没有在成为律者的第一时间就对他下手，反而接受他关于合作向天命和逆熵复仇的提议。
“嗯，温蒂的确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听到明羽的夸赞，丽贝卡也欣喜地点了点头。
能看到温蒂被人称赞，她心里比自己受到赞扬还要高兴得多。
更不要明羽原本也是极有可能成为s级女武神的天才人物了，而且对方也有着和一般女武神不同的悲悯之心。
听到两人忽地开始夸起自己来，温蒂脸颊不由飘上了两抹红晕。
“可是，如果温蒂放弃了复仇，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眼眸一转，丽贝卡的脸色穆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对方是和温蒂一样的律者，可明羽如今的身份显然要比温蒂更加接近天命的权力中心。即便不能说完全准确，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仍有极大的参考意义。
“谈不上什么处置，只是她必须为这段时间所犯下的事情承担相应的责任而已。”摇了摇头，明羽用轻柔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当然，我会和她一起的！”
哪怕成为律者后的变化几乎跟精神分裂一样，很难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被选中成为律者的人身上。
而且，温蒂成为律者的责任，很大程度上都可以甩到奥托和可可利亚身上。
除了情况不明的第一次崩坏，以及他这位第五律者的诞生外，第二律者到第四律者的催生都可以说是人类自己作的死。
能够摧毁人类的，永远只有人类本身！
但尽管如此，也并不是说温蒂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
纵然期间存在着种种原因，可温蒂毕竟还是第四律者，有些东西是她必须背负的。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了。我相信明羽先生的为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丽贝卡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来，“那么，温蒂这孩子就拜托给明羽先生了！”
“我……我还没同意呢！”
气急地叫道，温蒂的脸上已满是红晕，令人有些分不清少女反驳的是放弃复仇还是后面的托付。
但面对温蒂的抗拒，丽贝卡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亲切的目光看向了明羽。
迎着丽贝卡那诡异的亲切眼神，明羽心底不由感到了几分难办。
拜托，大姐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啊！
目光瞥了瞥满脸羞红的温蒂，明羽心中似乎也不禁微微触动。
虽然温蒂很少给过他好脸色，可明羽也不得不承认，温蒂的容貌也是极为出挑的类型。
但一想到那个粉发的倩影，明羽心中的微微触动顿时平息，再无任何波动。
“温蒂一直都是很坚强的，我相信她能够照顾好自己。”轻吸了口气，明羽微笑着避开了丽贝卡话语中的陷阱，“当然，如果有我能够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也是不会推辞的。”
末了，明羽仿佛还生怕对方误解似的补充道：“以朋友的身份！”
听出了明羽话语中的意思，丽贝卡脸色不由微微一愣，但旋即便化为了淡淡的浅笑。
“麻烦明羽先生了。”
向着明羽弯了弯腰，丽贝卡轻笑着说道。
坦然地接受了丽贝卡的谢意，明羽沉重而坚定地点了下头。
见两人已经将后续的事情敲定，温蒂也不好再反对，只是脸上仍闪过一丝不知是遗憾还是愤怒的不满神色来。
“再见了，明羽先生。再见了，温蒂！”
将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丽贝卡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温蒂身上。
在缓缓亮起的蒙蒙白光之中，金发女子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作为一道执念，在见证了温蒂的未来后，她已经没有继续留存的牵绊了。
看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的温蒂，明羽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回去吧，温蒂。学园长还在等着我们呢……”
迎着明羽那柔和的眼神，温蒂不知是想到了丽贝卡刚才的话，还是想到了德莉莎曾经的关怀，翠绿色的眸子同样温柔了下来，不复有律者时的张狂。
口中发出一道轻细的嘤咛，少女缓缓点了下头。
两道白光紧接着闪过，这片圣痕空间重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幕
看着一动不动相互对视的两人，德莉莎脸上生出几分兴趣来，冲绯玉丸挤着眼睛问道：“你说，明羽这家伙能说服温蒂吗？”
瞥了眼神色莫名的学园长，绯玉丸看向明羽的眼神中添了几分幽怨，叹着气道：“我相信羽大哥。”
而且，她的直觉也告诉自己，明羽对于温蒂这个人有着超越她所认知的了解。那并非是简简单单的通过资料或旁人讲述的了解，而是一种历经生死后才会有的深刻理解。
虽然两人作为律者的那段时间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但绯玉丸却隐隐感觉，明羽对于温蒂的这种了解早在奔赴大洋洲之前就已经有了。
甚至可以说，正是基于这种理解，明羽才会选择接触温蒂这个人。
从现在回望过去，她们能清楚地看到，正是明羽和温蒂在大洋洲的接触，才导致了这次崩坏中两位律者联手的局面。
但深知冰之律者真相的绯玉丸却知道，明羽之所以说服温蒂作为风之律者与他联手，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增强战力那么简单的理由。
以明羽的性格，定然有着更加深刻的原因。可是，那已经不是她所能猜测得到的了。
在少女的小心思里，她并不愿明羽顺顺利利地解决这次事件，而是希望自己能在紧要关头“英雄救美”一次，以便在明羽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是，少女心底同时也明白，自己如今还无法完全地掌握新力量。而且，以明羽对于温蒂的了解来说，他是很有可能劝服温蒂的。
看到了绯玉丸眼中的幽怨之色，德莉莎兴趣更大了，眸中甚至还隐隐能看到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可正当学园长想认真探究下八卦……不对，是隐情的时候，彼此对视的两位律者又有新动作了。
手中的长弓兀然散去，背后的光翼也彻底收敛，温蒂的身形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显然，明羽已经将温蒂和平说服了。
刚想提步向着两人走去，一阵嘈杂的脚步却忽地吸引了学园长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她惊喜地看到了当头冲入大厅中的那一个白毛团子。
“德莉莎，我们来救你了！”
一边大声喊着，琪亚娜以白骑士的姿态冲了进来。
“琪亚娜，不要一个人冲太前了啊！”
紧随其后的，是化为一道紫色雷光的芽衣。
数秒之后，布洛妮娅和姬子两人才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进来。
眨着眼睛看了看温蒂和明羽，再看看已经将武器收了起来的德莉莎和绯玉丸，琪亚娜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琪亚娜，这次你可是来晚了哦。”
看着表情呆滞的白发少女，明羽脸上不由露出快意的大笑来。
“明羽，你的手……”
忽略了明羽的调侃，琪亚娜的目光看向了他那空荡荡的左臂，忍不住惊叫出声来。
听到了琪亚娜的惊叫，其余三人也纷纷将视线聚焦到了明羽的左臂处，脸上不由露出了巨大的震惊。
以明羽的实力，谁能把他的左臂毁掉？
想到昨天冰之律者所展现出的强大姿态，几人至今还不禁心底发颤。
在真正和律者交手之前，她们以为律者应该也就和长空市时的芽衣一般。纵然冰之律者会强上一些，但也是强的有限。
但全面交手之后，她们才明白自己的认知有多么荒谬。
可以说，冰之律者彻底刷新了她们对于律者的认知。
但有着如此实力的明羽，竟也会受到断臂的重创？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问题罢了。”脸上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明羽的语气里满是轻松，“对于我这样的律者而言，只要最关键的律者核心没有损伤，其他的都是小事。”
特别是对于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逆熵盟主来说，只保留一颗律者核心来仰卧起坐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虽然明羽现在的律者核心也被他自己玩废了，但区区断臂的确不算什么大事。
听出了明羽语气中的随意，几人的脸色都有些莫名，可沉默半晌后还是点头接受了他的这个设定。
视线在神情不同程度复杂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明羽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听到这话，几人才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了律者的威胁已经解除，脸上纷纷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虽然事情结束地有些突兀，但至少这个结果却是极好的。
见到明羽那双疲惫却满含温柔的棕黑色眸子，芽衣心中不禁大松了口气。
即便这半年多以来，明羽的天赋已经日渐凸显，但她却也从未料到这样的人竟也会成为律者。
而且成为律者后，对方的变态程度甚至还有增无减。
尤其是想到上次讨伐战中冰之律者的强势，少女至今仍心有余悸。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估计没有人会想要和那么恐怖的怪物为敌吧。
目光敏锐地注意到了温蒂脸上残存的几分冷漠，芽衣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来，轻声问道：“那这位温蒂小姐？”
听出芽衣语气中的试探，明羽也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温蒂。
或许是心中还有几分不甘，亦或者是对圣芙蕾雅的几人仍心存芥蒂，不知该如何相处，少女的脸上并未有多少笑容，反而依稀能从中看到几分淡漠来。
“放心，她也会和我们一起返回圣芙蕾雅的。”
柔声说着，明羽冲着芽衣笑了笑，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几人的猜疑，温蒂也顺从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礼貌的笑容来，轻轻点了下头。
向明羽回了个微笑，芽衣也暂且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尽管少女还无法对温蒂完全放心，可她却愿意相信明羽的判断。
“好了，接下来就先一起离开这里吧。”
见几人的相处还算融洽，学园长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来。
见到德莉莎打算带着众人沿着基地中的通道离开，温蒂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冷声道：“如果是离开这里的话，我有一个更快的方法。”
说罢，温蒂也不待旁人询问，右手便忽地向上一挥，无数道风刃瞬间从少女的指间翻涌而出，将上方的天花板彻底撕碎。
轰隆隆～
建筑的残块砸落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去势不减的锐利风刃甚至还将上方的几层楼都完全打穿，直至露出那高远的天空来。
看着头顶那因冰之律者的力量散去而渐渐露出几抹湛蓝的天空，看着那自远方天空极速落下的青色巨影，德莉莎的眼睛呆滞地眨了眨。
这个方法，是不是太快了些？
原本她还想离开这里后，就发信号让休伯利安赶来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用不着了。
直到青龙庞大的身躯压垮了基地的建筑，硕大的龙头放到了众人面前的地板上，琪亚娜几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露出惊容来。
“喏！你的小青，不过它似乎还是没有变成美少女呢～”
冲着明羽努了努嘴，温蒂满脸遗憾地感叹道。
看着黑发少女脸上那“真诚”的遗憾，明羽却瞬间感觉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不断沁入他的骨髓深处，大热天的竟令他浑身发抖，背后忍不住冒出大量的冷汗来。
大家刚才不是处得还好好的吗，你怎么动不动就揭人黑历史！？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关怀去哪了？
我真是看错你了啊，温蒂！
但还没有等明羽将心底的槽吐完，更大的危机却已经悄然降临。
“羽大哥，你能解释下崩坏兽要怎么变成美少女吗？”凑到了明羽耳边，绯玉丸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对知识的渴求，“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呢～”
“这个…它…那个…唔……”
感受着少女轻细的呼吸打在自己脸庞上，明羽的舌头顿时打起了结来，恨不得掰开青龙的大嘴把自己塞进去。
“哟嚯！可以骑龙咯！”
打量着审判级崩坏兽那霸气威武的体型，琪亚娜兴奋地喊出声来。
虽然这条龙和传统故事里的龙有些不一样，但毕竟都是龙，这点小区别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她以后都可以骄傲地称自己为龙骑士了！
“可是，如果你们都背叛了崩坏的话，这头崩坏兽还会听你们的命令吗？”
与极度兴奋的琪亚娜和莫名也兴奋起来的学园长不同，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成熟大人的姬子仍保持着相当的理智。
“没问题的，只是区区一台座驾而已，神明是不会介意的。”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明羽随意地说道。
“……”
注意到了明羽若有所指的目光，学园长不由陷入了思考。
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难不成是在要求她也送一台座驾？
听到明羽那轻松的语气，姬子脸色也不禁有些莫名。
但想想这么多天以来，她们似乎也确实没有收到冰之律者用这头龙形崩坏兽协助战斗的情报。
所以，天灾一般的审判级崩坏兽，在他眼里就真的只是个用来赶路的坐骑？
长叹了口气，姬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休伯利安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可恶！她也想要这样威武霸气又能打的坐骑啊！
“好了，大家赶紧上来吧！”
拉着绯玉丸率先踏上了青龙的头顶，明羽对着众人招呼道。
听到了明羽的邀请，早已快要按耐不住的琪亚娜顿时跳上了崩坏兽的头顶，其余众人也先后踩着青龙制造的寒冰阶梯走了上来。
审判级崩坏兽的体型固然巨大，但以其头顶的空间来说，想要容纳八个人却显得有些过于狭小了。
可青龙毕竟还是审判级的坐骑，都不用明羽特地指示，它已自动调整好了颈部的甲壳，使其变得内凹外凸以便于乘坐，极大地提升了众人的乘坐体验。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上了龙，青龙顿时呜呜地长叫了一声，身形猛地跃向了高空，起步快而平稳，甚至没有丝毫颠簸，令众人不由啧啧称奇。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可可利亚也没有对青龙的离去做出丝毫的拦截，让这座基地免于了被彻底毁灭的命运。
俯视着下方半毁的基地，明羽的目光不禁有些复杂。
他很清楚，现在可可利亚极大概率就在这座基地里，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了。
长叹了口气，明羽便决心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毕竟，温蒂的事情已经解决，他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和可可利亚交手了。
而且，即便可可利亚能把整个逆熵都调动起来，如今的明羽也是丝毫不虚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非得现在除掉这只母狐狸。
思虑间，明羽忽觉有一双手攀上了自己的脑袋，将它往下一放，随即就是一阵柔软的触感从脑后传来。
微一抬眸，明羽便对上了绯玉丸那柔和的目光，澄澈的眸子宛若雨后初霁的天空一般。
“从现在到返回圣芙蕾雅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羽大哥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一边柔声说着，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上了明羽的额头，纾解着他的疲惫。
享受着少女膝枕的柔软，明羽的心神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虽然隐隐觉得有一件事被遗落了，但此时的明羽已经不想去理会了。既然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那一定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感受着脸庞微微拂过的柔风，明羽的双眸缓缓闭阖，均匀的呼吸很快响了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明羽的状况，琪亚娜三人的讨论声迅速低了几分，德莉莎和温蒂的交谈声也小了下去，姬子则仍是在一旁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几人，时不时也插上几句。
拨弄着明羽额前的碎发，绯玉丸的视线落在那个四芒星的黯淡神纹上，眸光渐渐深邃。
在帮她凝聚了拟似律者的核心后，明羽作为律者的表征就全部消失了。无论是那冰蓝色的眼眸，还是那一对巨大的光翼，都完全消散隐去了。
可唯独这一个四芒星的神纹图案，仅仅只是黯淡了几分，却还是顽强地留存了下来。
曾经作为侵蚀律者的她很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冰之律者能够拥有的东西，而是属于另一个更高位存在的印记！
想到这，少女的眸光愈发深邃幽暗了起来，高空吹刮的疾风也多了几分冷意。
…………
逆熵基地外侧，冰之律者的战场遗迹处。
轰～
几台泰坦机甲被猛然切碎，内部结构的破坏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将那残破的零件炸得更加粉碎。
一个巨大的集装箱随着机甲的毁灭而摔落地面，一块白色的坚冰从集装箱中滚落了出来。
“作为尊主的后继者，你简直是在侮辱这把武器！”
手执一柄黑色巨伞的灰袍人站在坚冰之前，用冰冷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从未想过，那位伟大存在的后继者，一向掌握着最强破坏之力的一族，竟然有一天会被人给冻在冰块里！
“可惜，没有把那位冰之律者给留下……”
一道红影闪过，坚冰之前已然多了一位身披斗篷的灰发女子，赫然正是渡鸦。
“如果那位律者还在，你敢向他动手？”
瞥了眼渡鸦右臂处的机械义肢，灰袍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嘲弄。
“灰蛇！”
狠狠瞪了灰袍人一眼，渡鸦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善。
“好了，赶紧把这个家伙给带回去吧。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日后尊主是不会高兴的。”
无视了渡鸦眼中的杀意，灰蛇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最后刮了灰蛇一眼，渡鸦便不再理会了，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位冰之律者的危险程度。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亦或者是明白那位冰之律者已经离去，坚冰中的齐格飞眸光微微闪动，同样被冻结的天火大剑上窜出几缕火焰来。
但在那极致的冰寒之下，剑身上的火焰终究还是缓缓湮灭了下去，没有给坚冰造成丝毫损失。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项链
圣芙蕾雅中央大教堂地底，是整座学园最机密的要地。这里不仅有着最前沿的科学技术，同样关押着最为穷凶极恶的罪犯。
经过一道又一道的身份认证，踏过那弯弯绕绕的长长甬道，绯玉丸终于在几乎最尽头的房间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麻烦你了，今天是哪些菜呀？”
注意到了少女的到来，明羽赶紧将手头的东西塞进了口袋中去，同时冲着少女扬手招呼道。
隔着玻璃墙注视着牢房中的明羽，看着对方仍空荡荡的左臂和脸上那轻松写意的笑容，绯玉丸眸光不禁微微一黯。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她的心底却还是不由泛起几缕酸楚来。
这种令她极为眼熟的景象，只会让少女回忆起那段黑暗的岁月来。
即便绯玉丸心底也很清楚，明羽的状况与曾经的她有着极大的不同，他是绝不会遭受那种待遇的。
无论是德莉莎还是姬子，亦或者是他自己，都不会放任那种情况的发生。
“今天的话，可是有羽大哥念叨了很久的梅干菜扣肉呢～”
一边在脸上挤出几分微笑来，绯玉丸从手中提着的食盒里将食物取出，扑鼻的香气顿时散溢而出。
嗅着充斥鼻尖的诱人香气，明羽不禁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从狭小的窗口接过了少女递来的餐碟。
来不及等绯玉丸递过筷子，明羽拇指中指就夹起一块五花肉递入口中咀嚼了起来，嘴里还不忘点评起来：“肉质肥而不腻，口感也是劲道爽滑，做得很不错了！”
看着明羽那急切的模样，再听着那毫不遮掩的夸赞，少女终于忍不住展露了笑颜，宛若银铃的笑声顿时传荡了开来。
娇躯一阵轻颤，绯玉丸双颊羞红地道：“哪有羽大哥夸得那么好，我也不过才做了几次而已，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改进的呢。”
“现在就已经很好吃了。若是再好上一些，我就要担心把舌头都吃下去喽！”
接过了少女递来的筷子，明羽大笑着说道。
“哼！羽大哥又在欺负人了！”
听出了明羽语气中的调侃，绯玉丸的脸颊顿时鼓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经历了与另一个人格的和解后，她总觉得明羽似乎变得阳光了许多。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见到少女的可爱模样，明羽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一双黑眸之中也满是笑意。
“哼！”
佯作气恼地冷哼一声，绯玉丸顿时把脸偏向了一边，一双狡黠的眸子却不住地偷瞄向了明羽。
注意到了少女的小动作，明羽确实不由笑得更大声了。
“其实啊，我在这里面住得也挺好的。别的先不说，至少这里还是很安静的。而且，每天还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菜。”
直直地迎着少女那故作羞恼的视线，明羽一边往嘴里送着食物，一边悠悠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轻松的意味。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绯玉丸的手艺算不上多么优秀，但这几天来他却能明显感受少女对此的用心。
凡是明羽提及过的菜肴，不久后必定会出现在她带来的食盒里。
至于明羽为何能一口就试出这是出自绯玉丸的手艺……除了能去五星酒店应聘的芽衣外，作为成熟大人的姬子阿…姐已经在朝着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前进了，至于另外一位本该是成熟大人的德莉莎……只有在他想不开要去喝苦瓜汁的时候才能指望学园长大人的厨艺了。
在明羽所认识的人里，肯为他做饭，而且手艺还普普通通的，世上也仅此一家了。
而以明羽那敏锐的观察力，他当然也察觉到了绯玉丸心中的郁结。
想来以对方作为侵蚀律者时的境遇，在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时，自然会难免感同身受，不由心生几分感慨来。
不过，如今这个时代无法和前文明同视而论，他和当初的绯玉丸也是截然不同。
作为前段时间还在北美洲搅风搅雨的律者，他和温蒂在返回圣芙蕾雅后立刻就被分别关押了起来。
嗯，以叛离天命和对世界构成极大安全危害的罪名。
在这一点上，即便德莉莎都无法为他们完全开脱。
两位律者的危险程度和巨大事责，已经不是这位已经退役的s级女武神可以承担得了的了，即便她还是天命三大家族之一阿波卡利斯的家主也一样。
在等候天命总部的判决书下达的这段时间里，他和温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了。
哪怕在名义上，天命从未下达过派遣极东支部出击的命令。但真正能决定两位律者命运的人，却是浮空岛上那群从未在讨伐律者中露过面的天命高层。
被关押在严密隔绝崩坏能的牢房中，手头的一切武器都被收缴，他和温蒂唯一可以且能够做的事情只剩下了等待。
值得庆幸的是，关押他们的毕竟是德莉莎。除了被限制自由外，两人并未受到太过苛刻的对待。
否则以他们那远甚于天灾的危害程度，即便是被绑在犹大上用锁链刺穿琵琶骨也丝毫不为过。
而且，圣芙蕾雅的人员也基本都认得他和温蒂，同样对他们发出了不小的善意。
或许是德莉莎长久以来对于律者潜移默化的宣传起到了效果，或许是因为温蒂和他相继都是圣芙蕾雅同届里最优秀的学员，让本来已经做好承受冷漠对待的明羽都忍不住小小地吃了一惊。
在圣芙蕾雅之中，定然不会缺乏对他们这两位律者怀揣恶意的人。但从迄今与他们接触过的人来看，德莉莎显然对于看守人员有着一定的筛选。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试图趁这个虚弱时期来取他的人头，明羽也不会介意让对方试试剑神糊脸的滋味就是了。
哪怕暂时失去了律者核心，失去了神之键，他照样还保留着能够施展剑神的力量。
即便威力不比全盛时期那般强大，但也足够让觊觎者喝上一壶的了。
“羽大哥……”
看到了明羽这一副毫不在乎的随意姿态，绯玉丸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脸色不由也轻松了几分。
“放心好了，天塌下来也还有学园长大人呢。”不紧不慢地吃着少女精心准备的三菜一汤，明羽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黑色的眸子里满是自信的神采，“至少，你也得对我有点信心嘛。”
“嗯！”
迎着明羽柔和的眼神，绯玉丸脸上露出一抹羞红的笑容，重重地点了下头。
双手将脸颊轻轻托举着，绯玉丸面露笑容地看着明羽一点点地将餐碟中的食物消灭干净，口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学园里的趣事。
比如，某个白毛团子的补考又双叒叕失败了，而且还试图将锅甩到某个愿意透露姓名的冰之律者身上，认为其行动搅乱了自己精心定制并坚持了三息的复习计划，并坚持这位冰之律者应该为此负全责，理应让其代替自己进行考试。
最终，该提案被姬子以“大白天的就不要做梦了”为由全盘否决。
于是，这位曾经与冰之律者作战并取得了胜利的优秀女武神，重新回到了与书籍为伴的宁静生活，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安宁。
（叮！琪亚娜·卡斯兰娜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直播间。）
“呼～”
将菜和米饭一齐消灭干净，明羽端起温度正好的排骨汤一饮而尽，顿时一股极大的满足感自心底升起。
即便身为律者的他对于食物的需求已经大大降低，可这种饱腹的滋味却仍然令明羽感到了极大的幸福。
而且，当令他饱腹的食物出自心爱之人手上时，这份幸福就更是增添几分了。
看着明羽从容不迫地用湿巾擦了擦的手掌和嘴巴，绯玉丸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他依旧空荡荡的左臂处。
按理来说，即便这个牢房采取了隔绝崩坏能的材质，但对于律者而言应该是效果不大的。以律者的体质而言，断臂的伤势应该早就能够恢复了才对，绝不应该拖了这么久还一点迹象也没有。
心中疑惑滋生，绯玉丸忍不住问出声来：“羽大哥，你的手臂——”
可少女的话还未说完，明羽便焦急地打断道：“绯玉丸，你先闭上眼睛！”
“啊？”
听到明羽的要求，绯玉丸脸上更加纳闷了。
可看着对方脸上的急切，少女顿了顿后还是决定了听从，缓缓闭上了双眸。
“铛铛铛！惊喜！”
在明羽喜悦的喊声中，绯玉丸旋即睁开了双眼，入目正是一条透薄如冰晶的项链。
仿若流动的水线一般，透薄的链身似乎仅由一条透明长绳构成，但细看却能发现有一道淡蓝色的螺旋纹路贯通其间。樱花状的冰晶项坠轻轻巧巧地在空中晃动着，最中央则是一点血珠般的殷红，明显能看到一对年轻男女的形象被烙印在了血珠之内。
“这是？”
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喜色来，绯玉丸捂着嘴巴惊叫出声来，声音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这条项链的话，用来当一周年的礼物或许会更合适点吧？”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来，明羽的语气里也不禁带上来几分雀跃，“虽然材质本身只是最简单的水，但在律者权能的作用下，它应该也是能保存很久的。”
不是明羽自夸，这条“水晶”项链，在这个世界估计也只有他能制作得出来了。
绯玉丸日后或许也能做到，但至少如今是独此一家的。
在冰之律者的权能下，明羽在常温下强行将水分子聚拢成了冰晶，而且赋予了其不逊色于高强度合金的坚硬，又用仔细为其构筑了一道崩坏能回路，让其能自动吸收空气的崩坏能来维持自身状态。
可以说，只要项链所在的环境中仍存在崩坏能，它就永远不会融化。
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崩坏能的世界里，这条项链的保质期可谓是无限接近于永恒了。
而在那一滴鲜血之中，更是蕴藏了他的一道剑气，能够发出不逊色于帝王级崩坏兽的一击，也算是一个聊胜于无的附加属性了。
也正是为了制作这条项链，明羽把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崩坏能都投入了进去，以至于连手臂的恢复都一拖再拖。
毕竟，没有了律者核心作为钥匙，他这个冰之律者能从虚数空间中汲取的崩坏能也是极为有限的。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山中小溪和汪洋大河之间的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这份礼物……”
看出了明羽笑脸背后的疲惫，绯玉丸瞬间明白了对方为此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心中不禁微微一疼。
只要是明羽送的礼物，哪怕是个简单编制的花环，她也会视若珍宝，更何况是这条耗费了无数心血的项链了。
“我……不配拥有！”
但面对明羽的这份心意，绯玉丸却是猛地退了一步，拒绝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为什么？”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明羽忍不住问出声来，手掌将项链死死攥紧。
“我…我……”
面对明羽那疑惑和受伤的眼神，绯玉丸口中迟疑起来，身形一步步后退着。
终于，绯玉丸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眼中露出一抹无比坚定的神采，道：“我，背叛了羽大哥！”
有些呆滞的目光看着面露决绝的少女，明羽只是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他在等一个解释，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绯玉丸会背弃自己。
倘若少女真的厌恶他的话，是不可能会每天为他亲自下厨，甚至不辞辛劳地送来这里的。
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那被地藏御魂所限制的从属关系了。
“前几天的那一枚弑神之枪……是奥托亲手交给我的。”
眼眸低垂着，绯玉丸咬了咬嘴唇，用微弱却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这样啊。”
低声说着，明羽的语气却并没有太大波动。
他早该明白的，奥托不可能会把那种东西交给德莉莎，甚至符华也没有太大可能。
他早就隐隐觉得那枚弑神之枪的出现有些出乎预料，只是从未想过绯玉丸会和奥托有联系而已。
“在大洋洲的那次……我也传递了情报给那个人。”
脑袋低垂了下去，绯玉丸的声音愈发低了几分。
“哪怕没有你的情报，主教的计划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摇了摇头，明羽认真地说道。
以奥托的情报网，说他在大洋洲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也不为过。
虽说这样有些贬低绯玉丸的价值，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计划，奥托是不可能因为绯玉丸一个人而更改的。
真正能对计划产生变数的，是明羽自己啊！
“而且……”忽地抬起头来，绯玉丸用颤抖的哭腔说道，眼泪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奥托还让我尽可能地在羽大哥心里占据重要位置，以便能对你的行为产生影响。”
“只是这样而已吗？”
面对少女饱含歉意的忏悔，明羽却露出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来。
“诶？”
听到明羽的话，绯玉丸的哭泣也不由愣住了。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轻叹了口气，明羽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向了面前的少女，“绯玉丸，你会伤害我吗？”
迎着明羽那严肃的视线，绯玉丸心中一震，连忙摇起头来，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被明羽认为是另一个答案似的。
“那么，就算是让你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声说着，明羽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似乎在说少女的担忧只是一场笑话一般。
“我喜欢你，绯玉丸！”
用轻柔的声音坚定地说道，明羽将右手放在了身前的玻璃墙上。
轰！
整片玻璃墙瞬间崩裂坍塌，无数碎片散落在了地面上。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明羽踏出了牢房，直直地站定在了少女身前，凝视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俏丽脸庞，用不容抗拒的语气缓缓说道：“如果这就是主教的目的。那么，我宁愿让他称心如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置
“不要动。”
柔声说道，明羽一手捏着链身的一端，同时用嘴唇抿住另一端，将项链往少女脖颈戴去。
察觉到了明羽的靠近，感受到对方那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后颈上，绯玉丸口中不由发出一声嘤咛，娇躯不住轻颤着，绯色的红晕染上了白皙的脸庞和脖颈。
用鼻梁挑开少女垂落的几缕发丝，一截没有丝毫瑕疵的修长玉颈便完整呈现在了明羽眼前。
轻轻吸了口鼻尖萦绕的幽香，明羽右手迅速接过了用嘴唇抿住的链身，将两端扣合在了一起。
看着少女细长玉颈上环绕的那一道冰晶，明羽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来，忍不住道：“很好看呢～”
听到了明羽近在耳旁的夸赞，绯玉丸身躯又是一颤，本就绯红的肌肤更是红了几分，仿佛天边最灿烂的云霞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一声大喝忽然炸响，却是姬子带着一众女武神杀到了大教堂地底。
在赶到这里之前，姬子的心中还是急切无比，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
毕竟在以前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是存放前沿技术的要地，如今更是两位律者的关押之所，绝不容许有丝毫的闪失。
可当她到达警报的所在地时，却只恨自己跑得不够慢，以至于竟要看到这极度辣眼睛的一幕。
在一片狼藉的通道中，明羽将绯玉丸逼至了墙边，右手探向了少女的左肩，同时低头吻向了女孩的右侧脖颈。
片刻之后，明羽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赶来的一众女武神们，脸上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来，缓缓说道：“姬子老师，如果我说这个门是它自己坏掉的，你会相信吗？”
轰！
将手中的大剑重重砸落在地，姬子嘴角抽搐着扯出一个笑容来，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说这个门是自己坏的，你会信吗？”
一片沉默之中，场面顿时极度尴尬，明羽甚至觉得有一只乌鸦在头顶嘎嘎飞过，留下一行省略号。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用最坚定的语气扔下一句话来，明羽迅速摸了摸身旁少女的脑袋，旋即便无比自觉地走回了牢房里面。
论，囚徒的自我修养。
感觉到明羽的离去，绯玉丸仍双颊羞红地停在了原地，手指不断摆弄着胸前的冰晶项链，脖颈处还是一片痒丝丝的，仿佛还有明羽方才为她戴项链时所留下的温热呼吸一般。
本以为有紧急状况才匆匆赶来的一众女武神们，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下了这一大盆狗粮，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看着通道中红着脸只顾痴笑的粉发少女，姬子不禁扶额长叹了一声，嘴角却沁出丝丝冰冷的笑意来。
这个世界，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自出生以来，她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那个号称能抵御帝王级崩坏兽攻击的钢化玻璃被人赤手空拳击得粉碎，就为了强行给她喂一波狗粮！？
此举伤害不高，但侮辱性却是极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明羽又被律者人格给控制了呢。
看来，她也是时候找德莉莎商量下该如何惩治学园内的不正之风了！！！
凝视着地面的那些玻璃碎渣，姬子口中不由发出了“桀桀桀”的恐怖笑声。
…………
砰！
跨过没有门的牢房，德莉莎将犹大重重砸在地面上，在牢房的金属地板上轰出一个大坑来。
“学园长好！”
见到一身修女服装扮的学园长，明羽迅速站直立定，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来。
“呵呵～”面对明羽识时务的表现，学园长嘴角却是沁出一丝冷笑来，“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很不错啊！是不是不想出去了？！”
“哪里哪里……我在这过的其实一点都不好，一直都很想出去的。”
脸上陪笑着，明羽连忙说道。
虽然他也觉得在牢房里呆着还不错，但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说实话呢？
这叫做遵从自己内心的意志，是一名普通学生对学园长应有的尊重！
“那你还有脸给我把门给砸了！？”
指着牢房空荡荡的一侧，德莉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
眨了眨眼睛，明羽不由支吾了起来。
这门质量那么差，还能怪他吗？
明明是关押律者的地方，还弄个这种质量的门，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圣芙蕾雅就是想碰瓷。
而且他把门砸了之后都过了好几天了，也不见谁来修一下，搞得他睡觉都非常没有安全感。
虽然以前那门也是透明的，可至少也还是有门的，不像现在……
有些东西，虽然没什么作用，可若是没有的话，还是挺让人不方便的。
他后来也提出过要换一间牢房，但姬子只是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他，丝毫没有理会这个请求。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只能在这个没有门的牢房里住下来了。
“你这家伙啊……”
幽幽地叹了口气，德莉莎看向明羽的眼神里也满是无奈。
她在外面为了律者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这家伙在牢房里也能搞出事情来。
得亏看守的都是自己人，没有把这件事乱传，否则明羽的危险评估怕是得再上几个层次了，即便他本身没有越狱的想法。
“你和温蒂的判决……已经出来了。”
一边说着，学园长在牢房唯一的桌子旁坐下，不紧不慢地从犹大里拿出一套茶具，慢悠悠地开始泡起茶来。
瞄着那套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茶具，明羽眼中不由闪过浓浓的惊奇，对德莉莎说的话都有些漫不经心了。
他倒是不奇怪犹大的使用方法又加一了，只是从未想过一向只喝苦瓜汁的学园长竟然也会泡茶？
不过，对方毕竟还是阿波卡利斯的家主，是个名副其实的名门大小姐，有这个技能似乎也不足为奇。
顺从地在学园长对面坐了下来，明羽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判决的结果怎么样？”
“呵！以那群老家伙的贪婪，你觉得还能怎么样！？”
冷笑一声，德莉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天命高层的厌恶。
看着学园长嘴角的冰冷笑意，明羽身体微微后仰，脸上同样严肃了许多，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对于天命的判决，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他肯接受天命的判决，只是因为他相信学园长，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们完全对立而已。
倘若天命的要求很过分的话，他也不介意再次叛出天命。
如果那些家伙看他愿意说话就认为他很好说话的话，明羽是不会介意让那些所谓的高层见识下什么叫做律者的恐怖的。
作为一个律者，他完全有着能和整个天命进行谈判的筹码。
端起茶杯喝了口红茶，学园长感慨似的说道：“你，温蒂，芽衣，一眨眼我这小小的圣芙蕾雅竟然就有了三个律者了……”
“不，或许应该是四个才对。”
才刚一说完，德莉莎又立刻否定道，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面对这副模样的学园长，明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喝起茶来。
再过几年，或许就能有五个，达成现存律者全收集的史诗级成就了。
想到那个估计已经被困在量子之海的瓦尔特，明羽忍不住如此揣测到。
温热的茶液入口醇香，竟是出乎意料的美味，令明羽不由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即便是他这样不懂茶道的人，也能品出这茶的非同一般，此前他还一直以为茶都差不多来着。
小口喝着学园长泡出的茶，明羽的心情也慢慢沉重了起来。
在返回圣芙蕾雅后的第一次审讯里，他就和德莉莎坦白了自己的身世。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毕竟，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再瞒着学园长也没多少意义。
而且，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出于利益之外的理由帮助自己，他也只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德莉莎了。
包括自己选择成为冰之律者的原因，以及可能成为最终律者的推测，明羽都向学园长做了坦白，只是隐瞒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和这个世界相对于他的最初意义而已。
纵然他相信学园长的为人，可有些事情却委实没有交代的必要。
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看着始终保持沉默的明羽，德莉莎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还有不少事情瞒着我，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去计较了。”
“学园长，我……”
张了张嘴，明羽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和为难来。
“我知道你一直都有你的苦衷，那些事情就当作是你的秘密吧，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冲着明羽摆了摆了手，德莉莎脸上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来，“我最后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这样说着，德莉莎将茶杯放下，双手交握托着下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严肃，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觉得，圣芙蕾雅如何？”
听到这个堪称送命题的问题，明羽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滞。
他并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但看着学园长那咄咄逼人的视线，明羽就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
“非要说的话，其实挺天真幼稚的。”抿了口茶液，明羽斟酌着说道，“在这个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世界里，追求这种东西就如同空中阁楼一般不切实际。”
眼见学园长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好看的眉头渐渐皱起，金属质地的桌子也浮现出道道裂纹，明羽又紧接着说道：“但是，圣芙蕾雅却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美好到值得每一个人去守护它。”
圣芙蕾雅建立最初的源头，或许该追溯到第二次崩坏中从巴比伦塔中解救的那些被长期当作实验品的少女。
为了帮助她们掌控被强行注入的崩坏能，让她们能过上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才有了这样一所学园的成立。
再往后，圣芙蕾雅就成了一座培训女武神的机构。但和天命的其他培训机构不同，圣芙蕾雅是一座最接近正常学校的女武神培训机构。
它不仅教授女武神训练的内容，同样也有常规的文理学科，以让这些注定会成为女武神的少女们能够享受到正常的生活，教会她们珍惜自己的生命。
和那些不顾一切伦理道德，将女武神作为工具来使用的地方相比，圣芙蕾雅训练出的女武神固然在实力上会弱上一些。但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不正是因为这丰富的情感吗？
或许和天命传统的做法相比，圣芙蕾雅显得不够效率、不够高效，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明羽却由衷地喜欢这里的美好。
如果人类必须得靠舍弃情感伦理，将自己当作机器来使用才能撑过崩坏，那明羽宁肯选择以圣芙蕾雅的方式步入毁灭。
“倘若有一天，学园长不得不带着圣芙蕾雅独立的话，我愿意追随在您的身后！”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明羽用无比坚定的语气缓缓说道。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明羽，德莉莎从未觉得这个人如此顺眼过，双眸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水雾。
“油嘴滑舌的家伙，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德莉莎轻笑着骂道。
没有说话，明羽只是微笑着凝视眼前的学园长，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他这句话，可不仅是说说而已。
“不过，你和温蒂不久后就得去天命总部报到了……以s级女武神的身份。”
将带着点点湿痕的手帕紧紧握在手中，德莉莎咬着牙关恨恨说道。
沉默半晌，明羽点了点头，用并不意外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
作为区区一个支部，天命是不会允许极东支部拥有三位律者的，保留芽衣就已经是天命总部的底线了。连明羽在拥有月渊装甲后，都可以说有一半的编制挂在了总部旗下。
甚至即便是现在，芽衣是雷之律者的事情也是保密的，仅有相关涉事人员和天命高层知道。
在天命大部分人眼中，雷之律者在极东支部是处于被关押的状态，甚至连生死都成了一个谜。
以芽衣的影响力，德莉莎可以将其隐瞒身份保护起来。可对于明羽和温蒂来说，这却是完全不可行了。
不论是知名度还是破坏力，这两人都不是芽衣可以相媲美的。
事到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还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律者的都可以算是极为少见了。
在这种情况下，天命总部几乎是唯一可以容纳两位律者的地方了。
更何况，温蒂的律化完全就是奥托所一手主导的，自然不可能不准备好对策。
现在看来，主教大人已经给出答案了。
那就是以s级女武神的名义，成为如逆熵盟主一般为人类而战的律者。
看到明羽这平静的态度，德莉莎心底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她不认为对方会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只是担心明羽会对此产生抗拒。
毕竟，连她也知道，极东支部不可能把这两位律者留下来，否则总部和支部之间的战力就失衡了。
弱枝叶而强主干，是天命一直以来的政策。
若非她是大主教的孙女，天命甚至不会允许支部有任何一位s级女武神的存在。
“抱歉……”
纵然她明白其中的关节，可作为学园长的她无力庇护手下的学生却也是事实。
“我明白的。”
笑着摇了摇头，明羽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着明羽嘴角那安慰性的笑容，德莉莎不由心情有些莫名。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明羽不可能会一直呆在极东支部的，这个人对于极东支部和圣芙蕾雅始终有种难言的疏离感。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却还是无法阻止明羽的离开。
“……算了，闲话就说到这里吧，你能明白就好。”长叹了口气，德莉莎用无奈的语气说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
迎着学园长那审视的目光，明羽心中不由好奇和纳闷了起来。
如果刚才的事情都只能算是闲话，那什么才是正题？
轻轻抿了口茶，德莉莎的表情渐渐严肃，沉声说道：“你和绯玉丸，进展到哪一步了？”
噗～
一瞬间，明羽口中的茶液就喷了出来。
可就在他以为这已经够不正经的时候，学园长的下一句话却再度打破了他想象的极限。
“你觉得，温蒂这个孩子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这是正事？”
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桌上沾染的茶液，明羽忍不住反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去摸摸德莉莎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了。亦或者，眼前的这个学园长是某个金毛孙女控变的？
可当看到学园长脸上那不容侵犯的严肃神情时，明羽才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在和他商量这种问题，而非不正经的玩闹。
“我有一个朋友……”
长叹了口气，德莉莎幽幽地说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老人家还搁这玩“无中生友”？
得亏学园长的表情足够郑重，明羽才没有把那句“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说出口。
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帮学园长续了杯，明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她有一个学生，一个很优秀的学生。”
仿佛是太过口渴了一般，德莉莎将整杯茶一口喝干，润了润喉咙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可有一天，她的这个学生遭遇了极大的失败和困境。在对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这个朋友却因为一些其他事情而忽视了她的学生，以至于将她近乎逼上了绝路。”
“但在这时，她的学生正巧遇见了一个肯对她施以援手的人。依靠着这个人的帮助，她才最终从绝境中走了出来。”
“由于这个人的帮助，她避免了自我毁灭的结局，并在这个过程中对这个人产生了倾慕。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发现对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说罢，德莉莎又再喝了口茶，用无比锐利的视线注视着身前的明羽，缓慢而沉重地说道：“你觉得，那个人该怎么办呢？”
“……”
没有回答学园长的问题，明羽将目光垂下，视线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连“这个时候不应该问你那个朋友该怎么办吗”这个槽都没有吐。
沉默良久，明羽才抬起头来，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那个人，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
可面对明羽的这个答案，德莉莎眉头明显地皱了皱，以颇不耐烦的口吻道：“不要给我装傻！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明羽看着面前的学园长，“你那个朋友，真的能忍受自己的学生被脚踏两条船？”
直到这个时候，明羽仍不忘给学园长留个面子，没有戳破这个“无中生友”的把戏。
听到明羽的话，德莉莎也感慨似的长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顿了半晌，德莉莎才想清楚了什么似的抬眸直视着明羽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一个濒临破灭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它还有没有所谓的明天。而且，我们都是战士，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发生。”
“哪怕你们都是律者，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可有些事情，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用沉重的语气说着，德莉莎已经连伪装也不屑于再去做了。
“这个时候，有些规矩是可以变通的。”深吸了口气，德莉莎看向明羽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却也添了几丝温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是不会让那个孩子受委屈的。”
看着眼前的德莉莎，明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究竟是这个世界太过疯狂，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
“但是，为什么是我？”摇了摇头，明羽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来，“我是说，温蒂怎么会……怎么会那个呢。”
即便他不认为在经历了圣痕空间之后，温蒂还会一直憎恨自己，可明羽没有自恋到以为对方会喜欢他。
说着，明羽还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袖管。
由于制作项链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他现在还没有能把手臂重生回来。
“这件事情，温蒂也很愧疚的，一直都想着要向你道个歉，以及感谢你对她的那些帮助。”目光微微低垂，德莉莎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只是因为崩坏的侵蚀而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而已。”
点了点头，明羽也无法否认德莉莎对于温蒂的评价。
在原本的时间线，她能被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布洛妮娅感动得一塌糊涂，完全可以说是善良天真过头了。
以她那s级女武神种子的身份，温蒂自然不可能会没有见过机器人，甚至还不知道有外骨骼装甲这种东西。如果她真的如此无知的话，那明羽只能怀疑天命女武神培训的水平了。
可纵然这样，温蒂却依旧将布洛妮娅对她的善意牢记在心，哪怕被崩坏扭曲理智后也不愿同几人进行战斗。
当然，也不排除是布洛妮娅撩妹水平太高的原因，毕竟那可是能在西伯利亚孤儿院开后宫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明羽仍不愿意接受她的话，德莉莎眼眸微转，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才沉声说道：“在温蒂最为艰难的时候，是你向她伸出了援手，也唯有你……向她伸出了援手。”
顿了顿，德莉莎直直地盯向了明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如同，当初的绯玉丸一样。”
“学园长，这不一样！”避开了德莉莎的视线，明羽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个时候，不止我一个人在帮助温蒂。”
即便丽贝卡事败而死，但那份情谊却仍是存在的。
“可现在，她只有你了。”
没有在意明羽的辩驳，德莉莎苦笑着说道。
“而且，如果你没有能成为冰之律者，她也还没有成为风之律者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拿走渴望宝石代替她成为律者？”
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德莉莎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调侃。
虽然有心想要辩驳，可看到了学园长眼中那坚信的眼神，明羽就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除了在心中暗骂温蒂太过实诚外，明羽也只能默默咽下了这个苦果。
毕竟，以如今的事实，再结合他当初在大洋洲对于温蒂的承诺，的确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但实际上，明羽当时还并不清楚自己所背负的命运，只是在谋划成为一个普通的律者，再在温蒂成为律者前夺走她的渴望宝石而已。
以律者的资质，要容纳一颗宝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同样可以避免温蒂在原时间线那般的结局。
可是，现实的发展却超乎了明羽的预料。
由于他的出现，致使丽贝卡错估了时机，令温蒂成为风之律者的时间大大提前，并最终导致了如今这副状况。
看着学园长这副自信的模样，明羽怎么也无法将事实的真相说出口。
而且，即便他道出了事情的真实面目，也已经无法改变学园长先入为主的想法了。
“我不管你打算用何种方式取走渴望宝石，也不在乎你想用那块宝石做什么，但你确实是在温蒂最为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
或许是看出了明羽的抗拒，德莉莎身体微微靠前，用紧逼的语气说道。
“但是，这和喜欢没有任何关系！”
身体不自觉地后仰，明羽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却仍旧透着一股坚定不移。
“感情是可以相互培养的。”用确凿的语气说着，德莉莎的眼眸中写满了认真，“难道你会讨厌温蒂吗？”
“我的确不讨厌温蒂……”避开学园长那咄咄逼人的视线，明羽长叹了口气，“但这和讨厌与否也没有关系，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
“这瓜甜不甜，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温蒂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面对明羽显而易见的拒绝，德莉莎依旧不肯放弃，“而且，左拥右抱什么的，你难道就不想要吗？”
听着学园长诱惑力十足的话语，明羽心底的某处开始蠢蠢欲动，却又立刻被他的理智和情感给强行摁死。
但明羽不可否认的是，学园长说的未来的确可能存在，他或许真的可能会喜欢上温蒂。
哪怕单以容貌而论，温蒂也是一流的水准。
而且她的心底极为善良，责任心也很强，明羽似乎很难找到厌恶对方的理由。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往这个领域踏出半步，连动动念头都是一种罪恶。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水晶宫的日子，可明羽很快却发现自己对于琪亚娜她们很难有心动的感觉。
对于这些他所熟悉的少女们，明羽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他对于这个世界始终缺乏归属感，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一般。
纵然这些人如今已经是真实而鲜活的存在，可明羽总是会时不时地将她们与游戏角色联系在一起，带入本不该有的情绪。
甚至，连当初的绯玉丸在他眼中也是如此。直到这位少女日益展现出了令他意料之外的一面，还始终对他不离不弃，才让他被冻结的那一部分情感渐渐融化。
最终在逆熵基地外的一战中，少女不顾自身安危强行使用地藏御魂，凭借神之键的力量蛮横地闯破明羽的心防，令他终于不再掩饰和逃避。
见到明羽的沉默，德莉莎显然认为这是他有所意动的表现，便继续用诱惑的声音说道：“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绯玉丸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崩坏的危机更是迫在眉睫，寻常的伦理道德已经很难对你们产生束缚了。
只要你不反对，绯玉丸那边也可以由我去说服，我一定会让她同意的……”
“学园长！”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悸动，明羽皱着眉冷喝道，“绯玉丸如今，已经和地藏御魂没有关联了。”
听到明羽突然的打断，德莉莎不由一顿，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回应道：“我知道啊。”
正是因为知道绯玉丸和地藏御魂的关联已经断绝，她才敢把侵蚀之键如寒狱冰天一般束缚起来，而不是交由绯玉丸自行保管。
“在最后的那一战里，是绯玉丸冒着生命的危险强行使用了侵蚀之键的力量，才把我重新唤醒。”
长叹了口气，明羽幽幽地说道。
听到这儿，德莉莎仿佛也察觉到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滞。
她也曾听绯玉丸讲过这一段，但当时的少女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她也并未去深究。
可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有着更大的隐情。
“但她现在……”
张了张嘴，德莉莎愣愣地说道。
虽然明羽说得凶险，但如今的绯玉丸可是近乎于律者的存在了。
“本来，她是应该在使用地藏御魂后就立刻魂飞魄散的……”低声说着，明羽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叹息，“但是，我触犯了禁忌的领域，使用了不属于人类、甚至不属于律者的力量，再付出了律者核心破碎的代价，才最终将她从鬼门关里又拉了回来。”
一边说着，明羽还撩开了自己额前特意催生出的刘海，露出了那个四芒星状的黯淡神纹。
看着那道即便黯淡也依旧带着一股莫名压迫力的四芒星神纹，德莉莎不禁沉默了。
她知道那一战中，明羽和绯玉丸两人之间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也设想过事情的严重性，可眼前的真相却仍旧超出了她的想象。
对于一位律者而言，律者核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完全是不逊色常人心脏般的存在。
纵然明羽如今说得轻巧，可她也能想象到对方在律者核心破碎时究竟遭受了何等可怕的痛苦。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何明羽身为冰之律者，崩坏能强度的测定却逊色于温蒂那么多，甚至已经跌出了律者应有的范畴。
而且，对于明羽而言，律者核心破碎还远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后果，严重吗？”
摸了摸明羽额头的那个四芒星神纹，德莉莎柔声问道。
她明白，这道神纹一定和明羽曾提到过的最终律者有关，也是他成为冰之律者的关键原因所在。
“没问题的，我现在已经是冰之律者了，崩坏意志干涉不了我的。”
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明羽毫不在意地说道。
即便学园长的本意是想说服明羽接受温蒂，可当看到他所面临的问题时，对方最先关心却还是他的安危。
这种善良和温柔，就是明羽会选择跟随学园长的理由啊！
“抱歉……我没想到你们之间会是这样。”
用轻柔的声音说着，德莉莎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清楚明羽和绯玉丸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深刻的感情了。
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一份彼此都能交托生死的感情面前，温蒂那单方面的感激和倾慕是何等的浅薄、无力。
“温蒂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对我而言她就像是我的半个孩子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德莉莎用低沉而缓慢的口吻轻轻说道，“可是，在她曾经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缺席了。现在，我本以为我能够有弥补她的机会了，但……”
看着眼前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的男孩，德莉莎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无比苦涩的笑容来。
自从明白了温蒂成为风之律者的真相后，她就一直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
哪怕在这几天里，温蒂已经不止一次地亲口表示原谅她了，但德莉莎却仍旧无法轻易放过自己。
从温蒂谈及明羽时神情的微妙变化中，德莉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学生对于明羽的心态，思衬良久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促成温蒂的幸福，哪怕她早已知道明羽和绯玉丸的关系特殊。
即便要让温蒂成为第三者，要让自己背负恶名，她也在所不惜。
这，已经是她唯一想到可以给予温蒂的补偿了。
毕竟，就在不久之后，温蒂便要再一次离开她的身边了。
而且，对方去的还是更为凶险的天命总部，下次相见也不知是何时。
在温蒂最困难的时候，是德莉莎忽视了她。如今温蒂难得有了喜欢的人，她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学生再次失望呢？
尽管对方似乎已经有了对象，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几人的身份来说，就算这样有些超出常理，可又有谁能置喙？
连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长时间的未来，又怎么肯因为这简单的伦理道德就让温蒂失望退却呢？
身为老师的她很清楚，温蒂虽然善良，却也同样有着天才共有的骄傲。错过了明羽之后，恐怕很难再有人能入她的眼了。
至少，除了那位幽兰黛尔外，她还没有见过比明羽更加优秀的人。哪怕是温蒂，同样要逊色对方一筹。
“学园长……”
听出了德莉莎话语中的强烈自责和愧疚，明羽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对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明白对方想要什么，可他却唯独无法给出那个答案。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温蒂吗？”捏了捏拳头，德莉莎咬着牙说道，“只要你肯同意，我以学园长的名义承诺，可以帮你扫除一切障碍，绝不会让任何人反对你们。”
“学园长～”摇了摇头，明羽用轻柔却又无比坚定的语气缓缓说道，“为了我，绯玉丸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所以，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样啊……”低声说着，德莉莎的声音多了几分决绝的意味，“既然如此，那这些话就当做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吧。”
凝视着学园长脸上的决然，明羽沉默地点了下头。
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话都只是一种残忍。
“话说，您那条手臂打算留到什么时候修复？”
瞥了眼明羽空荡荡的左边袖管，德莉莎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说道，再看不出半点方才的失落。
“啊？”
有些没反应过来学园长的变脸之快，明羽脸上露出大大的震惊来。
“喏！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了。”
从犹大里抽出一柄带鞘的银色巨剑来，德莉莎重重地扔向了明羽。
砰！
右手接住了巨剑的剑柄，明羽身形旋转一圈才堪堪化解掉剑身所携带的力道。
有些幽怨地看了学园长一眼，明羽迅速与无尘剑建立了联系，近乎刺目的白光顿时闪耀了起来。
在这弥漫了整间牢房的莹白光辉之中，明羽的左臂以肉眼可见开始重生，眨眼间就恢复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握了握自己新生的左臂，明羽不由长出了口气。
或许是身体素质提升的缘故，他觉得修复一条手臂简直比在大洋洲开一次群体治疗还费劲。
“诶？可以出去了吗？”
接过学园长甩来的另外两把神之键，明羽有些惊奇地问道。
“你如果想一直呆在这里也行，天命的第四位s级女武神？”
没好气地说道，德莉莎拍了拍修女服上的尘土，拎起犹大就往外走去。
“哦……”
弱弱地应了一声，明羽也立即起身跟在了学园长身后。
他在这里并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剩下的交给看守女武神们处理就好。
与学园长隔了三个身位的距离，明羽轻手轻脚地缀在了她身后，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理智告诉他，现在千万不能去触学园长大人的霉头，如果他不想感受犹大的爱抚的话。
踏过长长的甬道，明羽终于在通道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想必是早就被学园长下令放了出来，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女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靠在了墙壁上用脚尖轻轻在地面敲击着。
看到了温蒂脸上露出的惊喜之色，明羽刚想要打个招呼，可一想到学园长刚才的话语，已到了嘴边的话又重咽了回去，化为了一个简单的点头示意。
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越过了温蒂，明羽径直走向了一旁的粉发少女，伸出左手握住了对方的一只柔荑。
似乎是对于明羽突然的主动感到惊讶，绯玉丸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色来，可旋即便化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声道：“欢迎回来，羽大哥。”
第一百三十五章胜利的宴会
今夜的圣芙蕾雅，注定是一所喧嚣的学园。
为了庆祝第四次崩坏的胜利，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大礼堂中举行。
尽管第四次崩坏早在约一周前就已宣告结束，但由于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庆祝的宴会一直拖到了现在才举办。
各式的美食玲琅满目地摆满了桌子，随人肆意取用。
穿着华丽裙装的少女们在礼堂中穿行而过，脸上带着难耐的激动与喜悦。即便是在这提倡个性的圣芙蕾雅，今夜也是难得可以尽情展现自己青春与美丽的时候。
毕竟，在往日的学园内，圣芙蕾雅校服和女武神制服的装扮依旧是主流。哪怕是短暂的休假，也是以日常的便服为多，少有盛装打扮的机会。
但即便眼前美景无数，对于明羽而言却并不能算是一种福利，反而更应该说是一种折磨。
瞥了眼身旁一袭水蓝色礼裙打扮的绯玉丸，明羽握紧了少女柔软的手掌，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向着礼堂一角走去。
看了看明羽那严肃的模样，感受到对方那紧绷的身体，绯玉丸不由娇躯微颤，掩着嘴巴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的，学园长就不能选一个合适的庆祝方式吗！？”
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明羽忍不住抱怨道。
虽说第四次崩坏算是结束了，但明羽心里却丝毫不认为这次胜利有庆祝的必要。
至少在第三次崩坏结束的时候，他也没见圣芙蕾雅举行过什么庆祝活动。
哪怕离开长空市后，他在圣芙蕾雅躺了不短时间的医院，但这里有没有过庆祝却还是清楚的。
“但是，这可是人类迄今为止取得的最大胜利了呢！”一边掩嘴轻笑着，绯玉丸看向明羽的眼中满是自豪与喜悦，“而且，羽大哥可是这一次崩坏的大英雄哦～”
在天命所书写的历史中，眼下的这一次崩坏的确算是人类侧迄今为止所获的的最大胜利了。因为人类不仅一次性击败了两位律者，而且还诞生了两个能够掌控律者力量的人类。
当今被誉为世界两大组织之一的逆熵，在建立初期所凭借的也不过是一位理之律者而已。可如今的天命却一次性多了两位律者，论起排面来直接就甩了逆熵两条街了。
而在天命最近的宣传里，明羽和温蒂已经被渐渐树立成了以人类之躯束缚律者之力的英雄，是这第四次崩坏得以结束的大功臣。
虽然无论是天命组织内部，还是世界上的各大组织之中，抗议的声音都从未停息过，但掌控了近半个世界的天命无疑才是话筒的持有者。
在那铺天盖地般的宣传造势下，明羽和温蒂的人气和威望迅速拔高，盖过了天命现有的几位s级女武神，达到了几乎直追幽兰黛尔的程度。
而这，也是明羽为什么不得不出席这次庆祝宴会的原因。
否则以他的性格，宁肯绕着圣芙蕾雅夜跑一百圈，也不会在这个宴会里收获一大堆注目礼了。
但凡明羽所过之处，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令他只觉如芒在背。
本就是圣芙蕾雅中罕见的男性身份，眼下更是成为了传说中的律者，让明羽本就极高的知名度达到了学园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范畴。
相较之下，即便当初是圣芙蕾雅最优秀学员的温蒂，在这一方面也要逊色了明羽不止一筹。
毕竟，熟悉温蒂的学员基本都已毕业。对于如今的圣芙蕾雅学员而言，她都算是知名校友了，哪怕她的年龄比大多数人还要小。
而相反的，明羽却是风头正劲的现届学员，尽管他也没在学园里上过多长时间的课。
再退一步说，明羽那宛若大熊猫一般稀有的男性身份也足够引起相当的话题了。
“非要说英雄的话，你才应该算是最大的那一个才是。”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明羽的眼神无比柔软，“而且，你也是我的英雄哦。”
若不是绯玉丸冒险使用了地藏御魂，他如今应该是在和天命对线了吧。
与苏醒过来的幽兰黛尔战斗，哪怕是夺得了雷之律者核心的他，恐怕也很难有胜算，更不要说天命所拥有的其他底牌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即便说是绯玉丸拯救了他也丝毫不为过。
听到明羽的夸赞，绯玉丸双颊一红，羞怯地低了下头，嘴角却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看着少女含羞带笑的模样，挽起的发丝垂落在如云霞般的美丽脸庞上，玉颈上的冰晶项链在灯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彩，明羽的视线顿时定格般久久无法移开，浓浓的幸福感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膛。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下场合，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感觉到肩膀被人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一道饱含怨气的声音在明羽的耳旁忽地炸响。
转头看到了姬子那近乎咬牙切齿的面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从窗户里丢出去一般，明羽顿时松开了握着绯玉丸的手，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来。
“啊哈哈～”嘴里发出僵硬的笑声，明羽脸上露出一个浮夸的恍然神情，“姬子老师，原来您在这里啊。”
“呵呵～”一边冷笑着，姬子毫不客气的拆穿了明羽的谎言，“如果不是看到了我们在这边，你这小子还想去哪？”
“哈哈～是啊……”
摸了摸脑袋，明羽尴尬地应和着。
“嘛，算了，不闹你了。”看着明羽那窘迫的模样，姬子终于露出一个畅快的大笑来，“赶紧过来吧，就差你们俩了。”
跟着姬子来到礼堂一角，明羽也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温蒂和德莉莎。
或许是为了与宴会的气氛相称，温蒂也换上了一身嫩绿色的低胸长裙，与某人仿佛的身高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起伏，配上那仍带几分稚气的面容，倒是有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目光微微一扫后，明羽便强行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学园长。
即便是在今天这个场合，德莉莎却仍是一身黑色的修女服，与平日里看不出丝毫的分别。
与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明羽的视线望向了中央的舞池。
虽然是位处礼堂边缘，但这个角落的视野却是极好，让明羽能轻松的看到正在朝这里走来的三位少女。
同样是盛装的打扮，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一左一右地将芽衣包夹在中间，额前细密的汗珠表明三人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运动。
看着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争锋相对的模样，再看看芽衣脸上的无奈和窘迫，明羽顿时好奇心大盛。
可惜来得迟了一些，不然就能看到活生生的修罗场了。
遗憾地咋了咋舌，明羽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中央的舞池里，倒是有不少对少女们翩翩起舞，飞扬的裙摆宛若少女们那怒放的青春一般，柑橘的清香甚至掩盖住了空气中飘荡的食物香气。
事实表明，即便没有男性的存在，圣芙蕾雅的少女们照样能玩出自己的风采来。
而舞池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急忙擦了擦眼睛，明羽才确定那道熟悉的身影的确是符华。
那丝滑顺畅的舞姿，那微微飘起的燕尾服衣摆，那平平无奇的某处，彻底让明羽惊呆了。
嘴角不住抽搐着，明羽的视线在舞池周围一扫，至少发现了有三十个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符华身上，双颊绯红而呼吸粗重，显然是沉迷于符华的舞姿而不可自拔，同时在等待着下一个能与“姐姐大人”共舞的机会。
一瞬间，明羽对自己的人气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竟然敢和符华争夺“学园一姐”的位置？
“圣芙蕾雅，还有舞蹈课的吗？”
转头看向了姬子，明羽忍不住问道。
看着少女们那流畅的舞姿，明羽实在不认为每一个人都是那种家境优渥的大小姐，能有钱学习舞蹈这门技艺。
“是啊，而且温蒂还是那一期的第一名哦～”
不等姬子开口，德莉莎就抢着回答道。
心中微微惊讶，明羽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温蒂。
或许是被老师所提及，亦或是觉察到了明羽的视线，少女骄傲地抬头挺胸，青碧色的眼眸中闪着自信的光彩，似乎还藏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明羽轻轻点头示意，用尽量自然的方式移开了目光。
“你这小鬼，好歹也上了近半年的课了，连这都记不住？”
瞪了明羽一眼，姬子没好气地说道。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明羽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笑容的来。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他满打满算也没在圣芙蕾雅待够一个学期呢，连女武神培训的课程都没有上全，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东西！
似乎也意识到了明羽那堪称“传奇”的经历，姬子最后再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了，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盘中的食物上。
“那个……”
眼见琪亚娜几人也回到了这个角落，明羽轻轻握住了绯玉丸的柔荑，脸庞迅速如火烧一般变得通红。
即便明羽如今已经是冰之律者，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依旧是一种无比羞耻的经历。
看着明羽那异样的脸色，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炽热，绯玉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双颊染上了一层绯红。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明羽竭力放空自己的大脑，努力不去在意周围的一切，缓缓说道：“我…和…和…绯玉丸，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琪亚娜眨了眨眼睛，看向两人的眸中闪过几丝羡慕，不由自主地朝芽衣靠了靠。
布洛妮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琪亚娜从芽衣身边强行拉开。
看了明羽和绯玉丸一眼，芽衣的眼中升起几分赞许，目光旋即落在了琪亚娜身上，紫色的眸中闪过几许莫名的神采。
茫然地看着明羽和他身边的绯玉丸，温蒂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怅然若失，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德莉莎狠狠瞪了明羽一眼，看向温蒂的眼神中满是柔柔的安慰。
姬子则是简单地抬眸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转瞬就重落回了手中的盘子上，用叉子往自己口中递送着美食。
看着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明羽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只觉得莫名的尴尬爬上心头，头顶似乎又有一行乌鸦嘎叫着飞过，留下一串省略号。
这个场景……似乎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举了举手，明羽弱弱地问道。
“啊～恭喜恭喜……”
“可喜可贺……”
有了明羽的提醒，一连串极为敷衍的祝福声才陆续响了起来。
“……”
摸了摸鼻子，明羽心中大累，只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如此格格不入。
“哼！你们两个到底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嘴角露出一丝睿智的笑容，琪亚娜毫不客气地锤了下明羽的胸口。
“什么瞒到什么时候？”
揉了揉胸口，明羽眼中满是不解。
真要说起来，他和绯玉丸是在逆熵基地外才确立了关系。甚至严格一些的话，说是在牢房里确立的也不为过。
无论怎么算，也不过几天而已。若要算上他呆在牢房里的日子，这个时间就更短了，完全可以说是立即宣布了。
“你们两个，不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吗？”
脸上闪过一抹坏笑，琪亚娜的声音里满是调侃的意味。
“很早？”眼神疑惑更甚，明羽心中咕咚一声，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你指的是哪个时候？”
“不是都快有半年了吗？”脸上笑容更甚，琪亚娜按住了明羽的肩膀，用一副“你不要再隐瞒了，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直视着他，“我和布洛妮娅都还打赌，看你们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半年？
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明羽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了一旁羞怯着低下头的绯玉丸。
那个时间点，大概是绯玉丸开始成为自己副手，蚩尤事件结束，奥托第一次和绯玉丸接触的时候。
“在学园的某个讨论帖里，都已经帮你把第三个女儿的名字都起好了。”咬了口牛排，姬子插嘴说道，同时将一只装着黑褐色液体的玻璃杯递到了明羽面前，“加冰，谢谢。”
茫然地往杯中添了两块冰块，明羽双眸彻底失去了神采，脑海中一片凌乱，整个人仿佛被吊在大教堂顶部吹了三天三夜的冷风一般。
这都是哪个版本的谣言了啊！！？
心中狂叫着，明羽终于理解了一路走来时，那些少女们看向他和绯玉丸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诶？难道不是吗？”
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琪亚娜疑惑地问道。
这哪里是了啊！？
一脸复杂地看着天真的琪亚娜，明羽没有再说话，只是给了少女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去体会。
“好了！你们两个赶紧准备下，差不多要到你们上场了。”
挥手打断这场闹剧，德莉莎冷着脸说道。
听到学园长的话，明羽和温蒂神情也猛然严肃了起来，各自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在这场宴会里，如果非要排一个主角的话，那就唯有身为律者的两人了。
礼堂中的音乐声渐渐停息，明羽和温蒂也跟在学园长的身后踏上了讲台。
“各位！”
站在了讲台的最前方，学园长大着声音说道。即便没有拿着话筒，可洪亮的声音依旧响彻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在德莉莎的身后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修女，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一股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强烈自信，明羽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有着幼女般外貌的人确实是圣芙蕾雅唯一的学园长，极东支部的最高负责人。
目光在礼堂内缓缓扫视一圈，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德莉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在不久前发生的第四次崩坏里，史无前例地诞生了两位律者。”
听着学园长的话，众人不由点了点头。
在向大众开放的记录中，并没有揭示两位律者诞生时那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差。
所以尽管两位律者分隔了两地降临，但看起来却仍像是一次崩坏。至少，在时间上是同一次。
“但在这场罕见的大崩坏里，我们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如逆熵的第一律者一样，这两位被崩坏侵蚀成律者的战士，凭借自己的意志战胜了崩坏！成为了能够控制律者力量的战士！”
“他们，将会向我们证明：人类，是可以战胜崩坏的！”
学园长的话音刚一落下，排山倒海般的掌声瞬间炸响，经久不息地回荡在礼堂之中。
在众人的掌声中，德莉莎往旁边微微侧步，将舞台让给了两位律者。
深吸口气，明羽上前几步，站在了讲台的最前方。
看了眼学园长，温蒂同样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下上前几步，站在了明羽身旁，落后了其半步的距离。
“在大家一贯的认知里，律者都是只知破坏的怪物，是无法理喻的存在。”
目光在下方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明羽依然能从这些预备役和现役的女武神们眼中看到诸如畏惧、憎恨等情绪。
哪怕是她们都曾或多或少地了解过明羽在人类时期的经历，知道他那些传奇般的履历，可面对崩坏的恐惧却能轻易地压倒这种尊敬和憧憬。
“但在往后，我会去用事实来向你们证明，人类的意志足以凌驾于崩坏之上！”
大声说着，一对寒冰凝就的白色羽翼在明羽身后缓缓张开。
而与此同时，一对澹青色的风翼也在温蒂背后延展开来，与另一对羽翼交相辉映。
这种崩坏能的操纵方式，是普通人类永远也所无法达到的领域。
看着下方女武神们隐隐流露出的戒备，明羽嘴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砰！
宛若物体破碎般的脆响传开，他身后的寒冰羽翼忽地崩解，在空中化为了无数的冰晶蝴蝶，与另一对翅膀所化就的青色风蝶一齐飞向了礼堂各处。
“人类，必将战胜崩坏！”
在蝴蝶的翩翩起舞中，明羽大声喝道。
“人类必胜！！！”
下一刻，无数道声音呼应似地响了起来，女武神们凝结的意志也随着这些呼喊直冲云霄。
第一百三十六章临别
宴会过后，盛装的少女们三三两两地陆续离开了礼堂，曾经的热闹迅速归为了寂静，令人不禁唏嘘。
但是，这份感慨和明羽几人却并没有关系，因为他们也属于离场的人群之一。唯有姬子被留了下来，承担着那份本属于学园长的工作。
不顾姬子那饱含幽怨的眼神，德莉莎毅然决然地拉着温蒂先一步离开了，将残局交由了自己所深深信任着的副官处理。
她坚信，姬子一定能完美地处理好一切问题的！
（叮！无量塔姬子由于言辞过于激烈被请出了直播间。）
给姬子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明羽拉着绯玉丸便和琪亚娜几人一起跟上了学园长的步伐。
踏出了礼堂，夏夜的风便迎面吹拂而来，与礼堂内空调冷风截然不同的夜风仅带着些微的凉意，空气中隐隐还能嗅到海水的腥气。
与一路上碰到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同学打着招呼，明羽的心情也不由莫名沉重了几分。
在这种时候，圣芙蕾雅倒是完全看不出是一所培养女武神的机构了，反而更像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女校。
在礼堂那明亮的灯光下，少女们的盛装可以一览无遗，那眉目间的凌厉也难以完全掩藏。
但在路灯那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模糊了几分，反倒为这些大多武力值爆表的少女们添了几分娇柔的气质。
然而，却正是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们，伫立在与崩坏战斗的最前线，承担着最危险的任务。
想着这二者间的巨大反差，明羽抬头看向了繁星点缀的夜空，双眸微微失神。
以人类的力量，真的能够战胜崩坏吗？
这种被强行施加的可憎命运，他真的能将其终结吗？
哪怕成为了冰之律者，甚至亲眼目睹了神明的存在，明羽依旧找不出一个答案来。
恍惚间，左手忽地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令明羽瞬间从那茫然不可知的未来回到了现实。
转头一看，明羽正面迎上了绯玉丸那柔和的眼神，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来。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即便少女没有开口，明羽依旧从对方那柔软的眼波中察觉到了这一份决心。
握了握少女那柔若无骨的手掌，明羽心中的迷惘顿时散去了大半，强烈的幸福感和充实感迅速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膛。
路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无法预测未来究竟会朝着哪个方向前进，那他只需要做好当下就够了。
况且，他也没有必要独立一人去面对所有，那是属于大家的未来，是每一个人都会朝之去努力的方向。
看着周围的少女们，明羽坚信那样一个未来是必将会出现的。
“这一次，你们做得很不错。”见周围人迹渐稀，德莉莎也放慢了脚步，转过头来直视着明羽的眼睛说道，“如此一来，我对你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迎着学园长那严肃而沉重的眼神，明羽的表情也不禁郑重了起来，缓缓点了下头。
这次宴会上的表演，是一早就预定好了的，为了展示他和温蒂拥有着控制律者力量的能力。
即便天命的宣传做得太多，如果他们本身没有这种力量的话，那一切也只是空谈。
而今夜的露脸，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为了配合天命的宣传，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与那些相比，圣芙蕾雅的这一次不过是新手难度而已。
如果连在自己的主场都能搞砸，那明羽也不用再去天命总部当什么s级女武神了，还不如早点想着拉旗单干吧。
“诶？明羽又要离开圣芙蕾雅了吗？”
从德莉莎的话中听出了什么，琪亚娜忍不住疑惑地叫了起来。
明羽和温蒂即将担任s级女武神的事情尚未公开，目前的他们仍是处于一个停职的状态之中，甚至连明羽本身的逆羽小队也被解散了编制。
“不然你以为呢？”
刮了琪亚娜一眼，德莉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怨气。
“我……”被学园长眼神中的凌厉一惊，琪亚娜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我还以为…明羽会把这段时间欠下的考试都补一遍呢……”
听到琪亚娜那越来越小的声音，明羽眉头不禁一皱，看向白毛团子的眼神渐渐不客气了起来。
这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他都是快要成为组织最上级女武神的人了，怎么可能回去和某个草履虫一起考试！
再说了，成为s级女武神的条件里又没有课业成绩要求，天命所有女武神培训机构里也只有圣芙蕾雅开设了这些课程。
思绪渐渐扩散，明羽忍不住想到了某个号称最强女武神的传奇事迹。
以那个人十岁就成为了女武神，且之前还生活在孤儿院的经历来看，对方大概率…可能…或许…应该还没有小学毕业……
见微知著，从这就足可见天命是一家何等黑心的组织，竟然非法使用童工！
心底默默吐槽着，明羽将目光看向了德莉莎，试探着问道：“学园长，我这算是毕业了没有啊？”
虽然在圣芙蕾雅毕业与否对于他而言都没多大意义，但有些强迫症的明羽还是不愿意在履历上留下一个“无法毕业”的污点的。
“呵～”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德莉莎的眸中满是嘲讽，“想要毕业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去上课啊！”
“这……”
摸了摸鼻子，明羽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来。
他都马上又要离开了，哪有时间去上课啊。
“在当年，温蒂可是以全科第一的成绩结业的哦！”
瞥见了明羽的脸色，德莉莎再次往他的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汇聚到了温蒂身上，琪亚娜的眼中甚至亮起了崇拜的光芒。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明羽严重怀疑琪亚娜会拿薯片可乐之类的东西把温蒂给供起来。
毕竟以温蒂如今的年纪来推算，她离开圣芙蕾雅的年龄不会超过十二岁，却能在一群大她三岁到六岁不等的人中取得这样的成绩，完全是不当人了！
对比起某个除了打架就几乎一无是处的冰之律者而言，差距简直无法以语言来形容。
接受着众人崇敬的目光，温蒂只是浅浅一笑，青碧色的眸中满是自信的神采。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这样的目光实在太多了，完全不值得任何惊讶。
看着脸上散发着自信魅力的少女，明羽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了？
先是在圣芙蕾雅的人气比拼中被符华狠狠打击了一通，如今连温蒂也要在学业成绩上甩他十八条街。
这样一来，不是显得他除了会打架就一无是处了吗？
等等……他的律者核心现在已经破碎，真要和温蒂打起来的话，谁胜谁负还是两说呢。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见到明羽眸中那怀疑人生的眼神，温蒂脸上的自信笑容不由微微一滞，忍不住就想要说出些安慰的话语来。
即便明羽和那个叫绯玉丸的关系匪浅，但对方毕竟也是曾帮助过她的人，温蒂心中的善良不允许她知恩不报。
而且，琪亚娜几人和明羽的关系显然也很深厚，绯玉丸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那她必定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如果只是简单安慰的话，想必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羽这几天对她似乎有股莫名的冷淡，或许是仍对她被崩坏控制时所犯下的事情有些不满吧。
但温蒂相信，只要自己以诚待人，就一定可以取得对方的谅解的。
心下找好了理由，少女的嘴巴微微张开，那些安慰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
“那你这一次是打算什么时候走？”
可比她更快的，却是某个白毛团子转移话题的速度。
看着琪亚娜脸上尤未散去的尴尬，明羽竟不由生出几分学渣的惺惺相惜来。虽然他当初的成绩也算不上差，可一旦和某个金钗之年就能以全科第一的成绩结业的变态相比，他和草履虫的差距似乎也不是那么大了。
“明天吧，明天一早就走了。”
摸了摸下巴，明羽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啊？这么快？”
听到这个答案，琪亚娜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容来。
即便算上呆在牢房里的时间，明羽他们统共也没有在圣芙蕾雅待上多少天呢。
“嗯，总部那边催得紧，明早六点就得出发了。”
点了点头，明羽用有些随意的语气说道。
虽然出发时间是明天没错，但实际上是不需要一大早就离开的。即便是不太讲究人道的天命，也不会在这些细节问题上为难他们。
只是明羽不喜欢那种离别的气氛，所以特地和学园长商量，将时间提早了一些而已。
“这也太快了吧？”
脸上惊讶更甚，琪亚娜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这么受欢迎呢？”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明羽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
虽然奥托基本只是馋他身子，但这并不影响明羽在琪亚娜几人面前吹吹牛、开开玩笑。
“可恶！我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女武神的！”
咬牙切齿地说道，琪亚娜已经将自己成为最强女武神的目标抛之脑后了。
“哈哈～只要有我在，你就只能成为第二受欢迎的女武神。”
脸上露出畅快的大笑，明羽大言不惭地叫嚣道。
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人，绯玉丸和芽衣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相同的苦笑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格大大咧咧的琪亚娜对于明羽而言几乎是唯一的基友般的存在，而明羽对于琪亚娜而言也是弥补了其内心的某个空缺。
在这种格外匹配的相性下，竟让她们这两个“正宫”都不免觉得有些无法插足。
目光往温蒂身上一瞥，看见了少女脸上那份欲言又止的失落，德莉莎心下不由长长一叹。
这种连当事人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感，往往才是最为致命的。
可偏偏她又向明羽揭示了这一点，让明羽几乎本能地对温蒂产生了排斥，使得两人的关系被强行隔绝在了某条界限之外。
想到日后两人还得编在同一个小队里执行任务，德莉莎就不禁头疼了起来。
或许，这一次她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对了，布洛妮娅，你先把重装小兔叫出来一下，我有件礼物要给你。”
眼见即将到了要分别的路口，明羽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
“嗯？”
歪着脑袋看了看明羽，布洛妮娅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顺从地唤出了重装小兔。
看着重装小兔右臂上装载的火炮，明羽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番。
虽然他不知道这台火炮到底是什么名字，但那魂钢的气息却是无比地明显。
“在蚩尤的体内，我们找到了不少魂钢，所以……而且，布洛妮娅几个在这一次崩坏中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明羽的情绪，德莉莎连忙解释道。
瞥了眼学园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明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学园长想怎么偏爱琪亚娜几人都已经不关他的事情了。
而且，真要计较起来的话，还是他把苍玄之书给砍爆的呢。
“如果是魂钢武器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也能简单一些了。”
一边说着，明羽唤出了无尘剑。
脸上神情一凛，明羽将自成为月渊装甲载体后就从未出鞘的无尘剑拔出，剑柄上的金色圣痕闪着耀眼的光芒。
“羽哥哥这是？”
看着自剑身抽离而出的四道崩坏能纹路，布洛妮娅眼中浮现出几分震惊来。
“这些能力对我的用处已经不大了，浪费的话又太过可惜了，勉强也能充当一份礼物帮你强化一下装备吧。虽然不知道能做到哪种程度，但至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明羽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刚得到这柄支配之键的时候，雷、风、冰、炎这四种能力混合的能量弹几乎是他最强的杀招。
但随着他获得了寒狱冰天，还学会了太虚剑神，这几种能力对他而言就有些鸡肋了，倒不如将其删除以减小无尘剑的负荷。
不过，这种弱小也只是对于他这位冰之律者而言。对于普通的女武神来说，这四项能力混合的能量弹完全可以破开帝王级崩坏兽的甲壳，是当之无愧的大杀器。
即便是如今的布洛妮娅，也没有杀伤力能超过这一招的招式。
看着因为能力被抽离而变得萎靡起来的无尘剑，布洛妮娅眼中眸光闪动。
哪怕明羽说得轻巧，可她却能明显看出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她还从未听过一件武器上的能力可以随意转嫁到另一柄武器上，更何况还是将神之键上的能力转嫁到普通魂钢武器上了。
看着重装小兔的炮管中刻印上了四道颜色各异的崩坏能纹路，感受到武器的性能至少提高了三分之一，布洛妮娅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动容，口中缓缓道出两个字来：“谢谢。”
“哈哈～这有什么的，能发挥作用就好。”
将已经黯淡无光的无尘剑收入鞘中，明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虽然这对于支配之键的损害不算小，但如果是无所不能的奥托大人的话，修柄支配之键应该问题不大吧？
大家都这么熟了，想必主教大人是不会介意这些shi qing的。
“那么，大家下次再见咯～”
站在分别的路口处，明羽大声呼喊道，笑着冲琪亚娜几人挥了挥手。
“嗯，明天见。”
对着明羽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琪亚娜也挥了挥手。
剩下的芽衣几人同样遥遥地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带着几分惆怅的笑意来。
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仿佛要将几位少女的身影刻入脑海中一般，明羽旋即便转身拉着绯玉丸朝自己在圣芙蕾雅边缘的住处走去。
感受到与身后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股淡淡的落寞渐渐爬上了明羽的心头。
即便知道未来并非没有相见的机会，甚至他来返于天命总部和圣芙蕾雅之间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可这种离别的滋味还是令他的心情不由低落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明羽心境的变化，绯玉丸忽地用力握住他的手掌，身体也朝着对方靠拢了几分。
看到少女脸上那宽慰的笑容，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明羽心底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
至少，还有一个人会永远在他身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虚传人
次日一早，看着圣芙蕾雅港口区处睡眼惺忪的几位少女，明羽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抽搐着抽搐着，他的嘴角就勾起一抹再也无法遮掩的笑容来，眼角也多了几分湿润。
“你们几个，我不是说过不用来送我的吗？”
擦了擦眼角，明羽笑着怒问道。
“哼！本小姐可不是来送你的，我只是舍不得绯玉丸而已。”
轻蔑地瞥了明羽一眼，琪亚娜一把抱住了一旁的绯玉丸，脸颊不住地往对方脸上蹭了过去。
要不是明羽挑的这种鬼时间，她也不用起那么早了。而且若非德莉莎在路上“好心”地告诉了她们真相，恐怕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这样想着，琪亚娜忍不住狠狠瞪了明羽一眼，愈发在绯玉丸身上揩起油来。
“琪亚娜～”
无力地招架着琪亚娜，绯玉丸口中不住娇呼了起来。
看着一脸贱笑的琪亚娜和无助挣扎的绯玉丸，明羽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不知该不该将两人分开。
而最终，还是芽衣将琪亚娜从绯玉丸身上强行拉了开来。
嗔了琪亚娜一眼，芽衣对着明羽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将一个用红色丝带包扎的黑色小盒子递到了他手中，道：“给，这是离别的礼物哦。”
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明羽的双眸不由微微出神，想到了另一个人赠予的分别礼物。
…………
临近深夜的圣芙蕾雅很是寂静，人声已然匿迹，唯有夏虫的鸣叫将这片宁静偶尔打破。
穿行在林木间的黑暗之中，明羽没有发出一个脚步声，就连身体划破空气的破风声也降到了最低。
抬眸看了看上方的女武神宿舍楼，明羽迅速从零星的灯光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轻轻地吸了口气，纵然已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可他的心情还是忍不住微微激动了起来。
毕竟，倘若万一被人发现了，无论他给出何等借口，都逃不脱一个私闯女生宿舍的变态骂名。
脚尖在地面一点，明羽的身行顿时如飞鸟般拔地而起，在黑暗中无声地掠向了那个仍透着灯光的窗户。
右手手指在墙面轻轻一抓，明羽的身体便如固定住了一般戛然而止，脑袋向着窗户缓缓探去，左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听到突然响起的敲击声，再看着窗户上出现的那个脑袋，符华嘴角不由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来，但仍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将紧闭的窗户轻轻拉开。
“晚上好啊，班长。”
没有进入房间，明羽只是坐在了窗沿上，微笑着向符华打招呼。
“如果我现在大喊的话，你猜你会不会被当作夜袭女生宿舍的变态抓起来？”
右手转着一支水笔，符华从容不迫地说道，嘴边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符华，明羽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个会开玩笑的符华，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似乎察觉到了明羽的震惊，符华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神情，平静地说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到这副熟悉的模样，明羽心底才大松了口气。
虽然刚才的符华也挺有趣的，但果然还是眼下这副古板的样子更让他有安全感。
“班长你刚才是在写什么东西吗？”
目光落在符华毫不遮掩的书桌上，明羽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难得这样和符华见上一次，身旁没有任何外人，此时倒是不忙着说正经事了。
“是啊，琪亚娜的复习指导预案。你也想要一份吗？”
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符华沉声说道。
“不，不用了。”
匆匆摆了摆手，明羽连忙拒绝道。
看着符华用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开玩笑，明羽心头的弦顿时紧绷了起来。他怕自己万一哪里说错了，对方怕不是会一脸严肃地拿太虚之握来锤他。
“算了，不说这些了。”微微摇了摇头，符华用没有过多起伏的声音说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能够掌控律者力量呢。不过，现在应该也不算迟吧。”
“啊？”有些惊讶于符华突然的祝贺，明羽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慌忙说道，“谢谢。”
不知为何，明羽总觉得符华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似的，可细看却又仿佛和往常没有丝毫分别，依旧是那么古井无波。
“一眨眼，就连你也成为律者了呢。”
轻叹口气，符华的叹息中似有无尽岁月，又仿佛只是简单的感叹。
但很快，她的脸上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坐在窗台上的男孩，道：“不过，幸好你最终还是战胜了崩坏意志的侵蚀。”
听着符华的话，明羽心底不禁有些愧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为律者后犯下的事情和崩坏的关系并不大，更多是出于他自身的渴望。
所谓的律者意识，在他成为律者的那一刻就被那股酝酿已久的情感击散消失了。
“那个……手臂的事情，我很抱歉……”
垂下了脑袋，明羽低声说道。
即便手臂的再生对于融合战士而言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明羽心底仍对伤害符华这件事情怀有不小的愧疚。
“无需介怀，那并非出自你的本意。”
右手食指在书桌上敲了敲，符华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迎着符华那没有多少波动的眼神，明羽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回答，可心底的愧疚却仍没有多少减少。
但是，他也清楚，符华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定然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自己再纠结下去的话就显得太婆婆妈妈了。
眼眸微转，明羽开始了转移话题：“我明天大概就要离开圣芙蕾雅了。”
“嗯。我知道，是去天命总部担任s级女武神吧。”点了下头，符华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意外，“对于奥托的命令，你没有必要太过看重，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对于普通女武神而言，这或许还是机密。但对于本就在总部挂有s级女武神身份的她来说，知道这件事情却丝毫不值得奇怪。
而且明羽之所会离开圣芙蕾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她也要不小的关系。
毕竟，两位律者的存在已经对于她的任务产生无法规避的影响了。
可纵然她和奥托有着不浅的合作关系，甚至不得不为此做些违背本心的事情，但符华却并不希望明羽也走上和她相同的道路。
“嗯，我明白的。”
面对符华的建议，明羽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不可否认的是，奥托的确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也很善于玩弄人心。即便心中对主教抱有警惕，也很难不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明羽所能做的，只能尽量小心，避免被其利用而不自知罢了。
说完这句话，明羽一时间又不禁语塞了。
在他和符华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基本都是在谈论正事，很少谈及其他话题。
因此，他和符华固然并不能说陌生，可和陌生人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目光窗户上来回打量着，明羽的神态无比认真，仿佛要从中看出花来一般。
“成为律者的感觉，怎么样？”
或许是察觉到了明羽的尴尬，符华轻咳了一声后说道。
“也就对崩坏能的控制强上了许多吧，其他的倒是没有多少变化。”
摊了摊手，明羽有些随意地说道。
律者的强大之处，是在于其对于物理规则的扭曲，可这是需要大量崩坏能来支撑的。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份力量已经能算是聊胜于无了。
既然他有着这一份能力，但无法和虚数空间取得联系的他却缺乏支撑这份能力的力量。
真要和人类时期的他比较起来，大概也就是掌控起崩坏能来更加得心应手一些了吧。
“是吗？”
点了点头，符华的声音中似乎并不怎么相信这个答案，但也并未提出质疑。
“不过，对于崩坏意志选择律者的条件，我大概已经清楚了。”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明羽眼中忽地亮了起来，声音中也多了几分难耐的激动。
“哦？”
听到这话，符华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来。
在当时的战斗里，她就曾问过明羽为何会成为律者，可她直到现在却也并不怎么能理解那个答案。
“对于崩坏意志而言，其实每个人都可以被选为律者。但那些意志薄弱、内心存在空洞的人，却更容易被崩坏所腐蚀，催生其毁灭和破坏的一面。
也就是说，这一类人往往才会被选中成为律者……”
一边在心底整理着措辞，明羽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作为崩坏意志亲自认定的终焉适格者，还曾和尚未诞生的律者意识抗争了一个月，最终成就了冰之律者的明羽，他对于律者的诞生已经有了一个极其充分的理解。
更不要说他还逾越了神权，将绯玉丸强制变成拟似律者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听着明羽的解释，符华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顿时一松，仿佛内心深处的某个执念陡然释怀了一般，即便连她也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在执着什么了。
见到符华脸上那明显的释然，明羽心底也大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迟来的答案还有多少意义，但这到底也算是了却了对方的一个心愿了吧。
在五万年前的逐火之蛾时期，在那场关于超变因子的测试上，符华正是由于对曾经的队长himeko成为炎之律者原因的强烈执念，才最终觉醒了超变因子，成为了融合战士的一员，开启她传奇的一生。
纵然时光流逝，符华的记忆因为使用羽渡尘而近乎全部燃烧殆尽，连自己的过往都彻底遗忘，只剩下了守护人类的使命。但这样的一个答案，或许也可以聊作慰藉吧。
有些疑惑地看着面露感慨的明羽，符华不由得问出声来：“你，对于这个问题很在意吗？”
“不不不……我没有很在意的，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哈哈～”
一边尴尬地笑着，明羽慌忙否认道。
抬眸看了明羽一眼，符华心底疑惑更甚，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虽然直觉告诉她，明羽今晚来这里或许并不是为了向她道别，反而仅仅只是为了告诉她这样一段话。但看破不说破也是身为长辈的一种宽容。
“对了班长，如果一个本身掌握强大力量的人，却因为某个原因而始终无法发挥全力，那这个人d心里会很憋屈吗？”
眸光一转，明羽急忙开始转移话题。
瞥了明羽一眼，符华总觉得对方这句话意有所指。
“因人而异吧。”略微顿了一顿，符华才继续开口道，“力量的强大与否总是相对而言的，只要能秉持内心的信念，即便是弱者也会有强大的地方。”
“嗯，我明白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羽郑重地答道。
抬眸看了明羽一眼，符华无比鲜明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存在的某种代沟。
她能肯定，明羽所理解的绝对不是她想传达的东西。
虽然有心想问对方明白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后，符华还是收回了一探到底的想法。
“明天，我大概没办法去送你了。”
定了定神，符华平静地说道。
“班长忙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听出了符华语气中隐藏的一丝遗憾，明羽看向上仙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诧异。
一向情感淡漠的符华，竟也会因无法对他亲自送别而遗憾？
手中忽地出现一柄金色古剑，符华单手捏住剑尖将其递到了明羽身前，沉声道：“这个，就当作是离别的赠礼吧。”
“啊？”
茫然地接过符华递来的轩辕剑，明羽忍不住疑惑地叫出声来。
“虽然它对你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我也只有这件东西能送出手了。”
似乎是看出了明羽的困惑，符华开口解释道，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多少起伏。
顿了顿，符华才继续开口道，声音中多了几分感叹，“在五百年前，我曾创立过一个太虚剑派。虽然如今已经不存在了，但你往后，可以自称是太虚传人！”
听着符华的解释，再看着手中古韵悠远的轩辕剑，明羽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千。
在此之前，他虽然也跟着符华学习寸心拳法和太虚剑气，但对方却从未承认过两人间的关系。
如今，他也算是得到了符华的认可了吧。
纵然这是在他学会了剑神之后，颇有些先上车后买票的嫌疑，可却也不由得令明羽心底的某处终于释怀。
“多谢班……师…师……”
迎着符华那古井无波的蓝色眸子，明羽有心想要改换称呼，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却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
“叫我班长就好，我并不在乎这些的。”
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符华淡淡地说道。
“嘿嘿～”
摸了摸脑袋，明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他而言，班长这个称呼确实比师父要熟悉和亲切一些。
“望你今后当恪守本心，护持人类的未来。”
脸上摆出惯有的严肃表情来，符华直视着明羽的眼神说道。
“弟子，谨记！”
同样露出一副肃容来，明羽郑重地回答道，棕黑色的眸中闪着明亮的光彩。
冲着符华缓缓点了下头，明羽松开了一直扶着窗户的手，身形向后一翻，隐入了浓浓的黑暗之中。
看着那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即便明知对方无法看见，符华嘴角依旧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作为能自如掌控律者力量的人，同时又有着非凡的武道天赋，明羽应该是足以继承她身上的使命了。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以前弟子的情况了，但如果是明羽的话，应该是不会逊色于之前的任何一个人吧。
但想到两人刚才的交谈，符华心底不禁微微懊恼了起来。
在这位弟子的眼里，她难道一直是个很古板的人吗？
那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不是稍微亲和一点会比较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别
回过神来，明羽郑重地接过了礼品盒，微笑着说道：“可惜，我倒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旅途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会记得寄些回来当伴手礼的。”
虽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像符华一样，随手就能送出神之键级别的东西，但这份礼物毕竟是芽衣的一片心意，明羽自然不会拂了这份好意。
面对明羽的话，芽衣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明羽几人此行固然会经过很多地方，但那些基本都是遭受崩坏威胁的区域，人类文明的成果到底能在那些地方留存多少还很难说呢。
“我的我的，还有我的哦～”
一边叫喊着，琪亚娜将两个礼品盒塞入了绯玉丸的手中，还狠狠瞪了明羽一眼。
迎着少女毫无威慑力的凶狠眼神，明羽只能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
而在另一旁，正在接受学园长啰嗦的温蒂也收到了属于她的惊喜。
“这是，给我的？”
看着布洛妮娅递来的大大一个礼品盒，温蒂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
客观来说，她和这几人都不算怎么熟悉，自然也没有想过会从她们手中收到礼物。
虽然当看到明羽有那么多人关心时，她难免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聪慧的少女却也知道何谓人之常情，大洋洲那段时期的经历更是让她明白了人心的淡漠。
所以当收到布洛妮娅递来的礼物时，连一向沉稳的她竟也不由慌张了几分。
“你就放心收下吧，这好歹也是她们的一片心意。”
见到了温蒂脸上的犹豫，德莉莎轻笑着劝导，微眯的眸中满是欣慰。
若非时间不等人，她都想把温蒂一直带在身边，让这个孩子好好感受下圣芙蕾雅的温暖，以融化她心底残存的坚冰。
即便温蒂此时已经摆脱了崩坏的控制，可作为老师的德莉莎却能看出，她的心里仍对外界有着不小的冷漠。
虽说她也很高兴温蒂能意识到世界的险恶，不像以往那般天真。但一想到温蒂是通过何种方式认识到一切的，她就不禁百感交集。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温蒂能逐渐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而非如渴望宝石实验一般从天堂直接坠入地狱。
而且，温蒂之所以会遭受那样的对待，与她这位老师的疏忽也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但幸好的是，即便相处时间不长，琪亚娜几人的善良依旧将温蒂囊括了进来。
看着不住往这边偷瞄的芽衣，德莉莎很轻易就能明白这是谁出的主意。
“嗯，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却也是布洛妮娅和芽衣姐姐一起挑选的，请温蒂姐姐收下吧。”
双手捧着礼盒往前送了送，布洛妮娅轻声地说道，并很自觉地忽略了某个白毛团子的参与。
“喂！小不点，本小姐也是有帮忙的呀！”
听到布洛妮娅将自己的功劳给剔除，琪亚娜顿时就忍不了了。
“以琪亚娜的贡献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白了气得跺脚的琪亚娜一眼，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说道。
“噗～”见到两人的吵闹，温蒂不禁笑出了声来，双手接过了布洛妮娅手中的礼品盒，“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咯。”
“诶呀！你们都准备了礼物，这样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啊。”
看着琪亚娜几人纷纷给出了礼物，姬子脸上露出了几分颇不好意思的笑容。
“如果姬子老师也送礼物的话，我才是会不好意思呢。难得回一次圣芙蕾雅，本该是我这个做学生的准备好礼物才对。”
轻声说着，温蒂冲着姬子盈盈一笑。
“哈哈～还是温蒂会说话。德莉莎你说是不是？”
一边大声地笑着，姬子一把搂住了学园长的脖子。
同样作为老师，同样没有准备礼物，这里也就她们两人是同伴了。
但面对姬子试图寻找认同的行为，德莉莎只是狠狠刮了她一眼，掰开了她箍住自己脖子的手，走到明羽面前摊开了手掌，不冷不热地道：“给，虽然不知道有多少用处，但也能当当护身符吧。”
打量着学园长手心中的金色项链，明羽敏锐地从那十字架形状的链坠中感觉到一股与约束之键相近的气息。
迎着学园长那蔚蓝色的眸子，看出了这双平静眼眸后隐藏的担忧，明羽心中不由微微触动。
很显然，对于明羽此前所说的状况，即便他本人已经表示没有问题了，可德莉莎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甚至琢磨出了将神之键的力量附着到项链上的方法。
虽然对于他这种状况作用不大，但学园长的这份心意却是弥足珍贵的。
经历了这次的律者降临，解开了心中困扰多时的疑惑后，德莉莎对于明羽的信任已然提升了很多，真正地将其看作了是自己人。
想到以前学园长对自己那种不甚搭理的模样，再想到如今学园长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明羽的眼眶不觉湿润了。
在来到圣芙蕾雅近一年半后，他终于是被德莉莎真心接纳了。
看着明羽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德莉莎心底也不禁感受到了几分愧疚。
仔细想想，明羽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始终都没有太大变化，一直都很不错，反而是自己对他猜忌不断。
轻叹口气，德莉莎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道：“蹲下，我来帮你戴上吧。”
“诶？这……”
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学园长，明羽不由迟疑了起来。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学园长无论是职位上还是年龄上都是当之无愧的长辈，但面对这样的一副样貌，他挺多时候都很难打心底里认同的。
“怎么，是觉得我资格不够吗？”
嘴角勾起一丝斜斜的弧度，德莉莎的语气中添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一边轻声抱怨着，明羽遵从自己内心的意志缓缓蹲了下来。
呆呆地看着为明羽戴起项链来的学园长，姬子不禁傻眼了。
不是说为人师长可以不准备礼物的吗？结果你反手就来了个背刺。
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姬子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凝眸注视着明羽脖颈挂上的那一条金线，绯玉丸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目光瞥见了温蒂胸前的金色十字架项链，少女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同是作为律者，戴上具有抑制崩坏能效用的同款项链倒也说得过去，可直觉却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当绯玉丸沉思的时候，德莉莎已经为明羽戴好了项链。在修女服的口袋里一摸，学园长已经掏出了一根红绸绳递到了少女面前，微笑着说道：“绯玉丸，这是给你准备的哦。”
迎着学园长那温和的笑容，感受着红绳中那股淡淡的约束之力，绯玉丸一时不禁犹豫了起来。
毫无疑问，德莉莎是为这份礼物上了心的，但是……
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绯玉丸很快就接过了学园长手中的红绸绳，笑盈盈地道：“谢谢学园长，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呢。”
“呼～你喜欢就好。”
轻出口气，德莉莎的笑容有些僵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绯玉丸刚才迟疑了一会儿，害她还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呢。
冲着学园长笑了笑，绯玉丸将原本扎头发的黑色皮筋取下，反手就不由分说地套在了明羽的左手手腕上。
将得自学园长的红绸绳塞到了明羽手中，少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柔声问道：“羽大哥，你能帮我扎下头发吗？”
“啊？”
还没从手腕处强行套上的皮筋中反应过来，明羽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
迅速回过神来，明羽才意识到绯玉丸话语中的意思，慌忙应了下来，才面露苦笑地道：“可是……要怎么扎呢？”
虽然也曾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明羽对于帮女孩子扎头发这件事情却仍是一无所知，而且绯玉丸此前也从未叫他做过这种事。
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头发收拢挽起，绯玉丸微笑着道：“扎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就好了。”
“唔……”
看着少女将一头粉色长发挽起，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玉颈来，明羽却仍迟疑着没有动作。
虽然绯玉丸的要求只是一个“简单的蝴蝶结”，但对他来说，蝴蝶结也从来都不简单。
“呵呵～”见到明羽那窘迫的样子，绯玉丸不由爆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良久才用左手挽着头发，右手指导起明羽的动作来，“这样……这样……再那样……”
看着亲昵地扎起头发来的两人，德莉莎不禁一阵头疼。
可恶！还是失策了啊！
虽然明羽在很多时候还挺好忽悠的，但这绯玉丸显然是个高段位的主，撒起娇来简直甩某个天才少女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学园长的目光不由移到了那个天才少女身上。
紧紧皱着一双柳眉，温蒂盯着不住娇笑的绯玉丸，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来。
这个人……真的好娇气，连头发都不肯自己扎。
看着明羽慌乱地扎头发的样子，温蒂不由感到了丝丝心疼。
如果是她的话，肯定是能够自己扎头发的，即便她已经很久没留过长发了。
但看着两人那份亲密的样子，温蒂心中又不禁感到了几分莫名的羡慕。
要不要，她也蓄下长发？
摸了摸自己鬓边的短发，少女脑海中忍不住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注意一下场合啊！”
嘴角抽搐着，姬子满含怨念地喊道。
“嘿嘿～”掩嘴轻笑着，绯玉丸用并没有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道，“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看着绯玉丸脸上那遮掩不住的笑意，琪亚娜两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芒，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察觉到周围聚拢过来的目光，明羽愈发手忙脚乱了起来。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用寒狱冰天给这片空间来个暂停键的时候，一个还算正规的蝴蝶结终于系好了。
长长出了口气，明羽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只觉得扎头发比灭个逆熵基地还累人。
但看着少女马尾上的红色蝴蝶结，他脸上又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浓浓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从心底升起。
“羽大哥辛苦了。”
看着明羽额头残存的汗珠，绯玉丸浅笑着说道。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摆了摆手，明羽连忙说道。
即便他心底也觉得这颇为麻烦，但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说实话。
更何况，他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呢。
“是吗？”仿佛是看出了明羽的逞强，绯玉丸轻笑着说道，“但是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让羽大哥做呢，羽大哥可得赶快习惯起来哦～”
“啊？”
听到这话，明羽顿时傻眼了，心底却对此愈发期待了起来。
瞥了瞥温蒂脸上犹未散去的不满，德莉莎顿时更加头疼了。
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完全没有与绯玉丸抗衡的能力啊！
或许，她应该向某个卡斯兰娜的花花公子取下经？
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齐格飞，德莉莎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她曾就这个问题问过明羽，但他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来，只说大概死不了。
而逆熵的爱因斯坦方面，也只给出了一个失踪的结论，战场残留的机甲残骸也没有丝毫线索。下手的人对于泰坦很了解，知道记录战斗情报的黑匣子在哪里，没有给她们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可以说，如今的齐格飞是真的生死不知了。
正当德莉莎为此而揪心的时候，另一边的明羽已经在向众人做最后的道别了。
“琪亚娜，要切记不能过分依赖白骑士的力量。若非遇到生死危机，千万不能再使用白骑士了！”
“为什么啊！？”
看着一脸严肃的明羽，琪亚娜不解地问道。
只要有了白骑士，她就能迅速拥有不逊色于一般s级女武神的力量，而代价不过是让芽衣当下充电宝罢了。
这种简单而又方便的能力，琪亚娜怎么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更何况，这套装甲还是德莉莎给她的呢！
“原因有很多，但非要说的话……因为那不是属于你本身的力量，会让你产生不好的依赖性。”
想了想，明羽给出一个近乎敷衍的回答来。
这套装甲本身并不危险，但琪亚娜如今的激发方式却堪称是在刀尖上跳舞。用大量的崩坏能来刺激装甲显现，这是嫌空之律者苏醒得不够快吗？
而且，琪亚娜还偏好用芽衣的崩坏能来激发装甲，简直是老鼠药里加砒霜。
“可是——”
脸上露出倔强的表情来，琪亚娜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没有什么可是的，不许用就是不许用！”
没有在乎琪亚娜的反对，德莉莎黑着脸打断道。
显然，她也明白这套装甲背后的隐患。
“……好吧。”
虽然还想抗争一二，但既然连学园长都发话了，琪亚娜也只能屈服了。
“芽衣，我希望你能尽快和律者人格达成和解，及早掌握雷之律者的力量。”
解决了琪亚娜的事情，明羽又对芽衣劝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点了点头，芽衣的眉头皱了皱，却并没有表示反对。
虽然她也知道明羽说的没错，可除了上次在对抗冰之律者时帮了下忙后，律者人格对她又变回了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即便不至于给她使坏，却也没有想和她和解的意思。
正如她对明羽回答的那样，她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至于布洛妮娅……”看着眸中似有期待的三无少女，明羽沉吟了起来，“你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
咬了咬嘴唇，布洛妮娅没有给出回答。
哪怕聪明如她，也无法理解明羽这句劝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理会布洛妮娅困惑的目光，明羽旋即看向了姬子，试探着道：“姬子老师的话，应该可以尝试下那个试剂，准备好退休生活了吧？”
“你这小子，连我的事情也要管了吗！？”
嘴上忍不住骂道，姬子脸上却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她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那瓶试剂对于她这种人的价值，自然也更加清楚明羽话中的意思。
“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不会硬撑着的。”
脸上摆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姬子朗声道。
当然，也不会提前退休，因为还有人需要她！
看了看一旁的德莉莎，红发女武神在心底补充道。
“那么，我们走了！”
视线落在了学园长身上，明羽微笑着说道。
“嗯，一路顺风！”
点了点头，德莉莎沉声道，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严肃。
笑了笑，明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旋即便拉着绯玉丸的手踏上了尼弥西斯号的甲板。
正如明羽当初将这艘战舰带来极东支部一样，现在的他也将乘着这艘战舰回返天命总部。
皱眉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温蒂冲着德莉莎几人点了下头后也迈上了甲板。
看着早已启动的战舰缓缓升空，圣芙蕾雅众人仍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尼弥西斯号在天空化为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而当尼弥西斯离开圣芙蕾雅的一瞬间，一道命令也随即从浮空岛传遍了天命的每一个支部：
天命总部全新的王牌小队逆风之羽正式成立，享有与不灭之刃等同的权限优先级。
核心成员为两人，分别为原极东支部a级女武神明羽和原大洋洲支部a级女武神温蒂。
而两人目前的职务则是——空白！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行动中的逆风之羽
在已几成一片废墟的城市之中，有一道分外高大的白色身影正在街道上快速穿行着。
它有着楼房般高大的身躯，与后肢相较显得比例格外失衡的巨大前肢只需在地面狠狠一踏，就能带动那庞大身躯飞速前进，留下一行冲天而起的灰色烟尘。
而在巨兽的前方，有一个妇人正带着一个孩子匆忙奔逃着。
显然，这两个人类正是巨兽追击的目标。而且以双方的速度来看，这两人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看着身后快速靠近的白色巨兽，妇人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绝望。
她心底明白，这或许就是前段时间流传起来的“崩坏”了吧。
可即便关于崩坏的说法流传甚广，她也至今没有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她更加没有想到，灾难会以这么突然的方式降临。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警，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崩坏就已经降临到了这座城市。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原本生活着的城市就突然破灭，身旁的人们变成了近乎丧尸一般的生物，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白色巨兽在都市中横行霸道，疯狂毁灭着视野中的一切人类和建筑。
在周围的人里，她和孩子应该算是幸运的了，好歹没有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在这座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城市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才能活下来，只能尽量地往城市外面逃去。
她带着孩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变得疯狂起来的人们，又侥幸躲过白色巨兽们的察觉。
但到了这里，她的运气似乎还是用尽了。
看到地面突然出现的阴影，感受到后背隐隐传来的劲风，她瞬间便意识到白色巨兽的攻击即将降临了。
尽管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还是将孩子往前方奋力一推，大声喊道：“快逃！”
这样做能不能让孩子躲开巨兽的攻击范围，孤身一人的孩子又该如何才能逃命，妇人已经无法再去想了。
她能做的，唯有如此而已。
嘴角勾起一丝惨然的笑意，妇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预想之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降临。
心底挣扎了数秒后，妇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目却是一道陌生的人影，而自己的孩子正被对方单手抱在了怀中。
或许是见她睁开了眼睛，陌生男子将右手抱着的孩子递还给了她，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没事吧？放心，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呆呆地将被吓哭的孩子抱在怀里，妇人打量着眼前身穿白底蓝边斗篷的陌生男子，眸中还满是犹未散去的惊惧。
匆匆回头一看，当见到身后地面上散落的冰块时，她才终于意识到那只可怕的白色巨兽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所杀死。
看着男子左手握着的那一柄透薄如冰的蓝色太刀，妇人的目中顿时充满了惊讶与敬佩。
只凭那么纤薄的一柄刀，对方却能在眨眼间杀死一头十余米高的巨大怪兽，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种恐怖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无论如何，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安全感瞬间填满了她那颗慌乱的心。
她明白，自己和孩子已经安全了！
“谢谢，谢谢！”
冲着眼前的男子低下了头，妇人不住地说道。
此时此刻，也只有这种简单的语言可以抒发她内心强烈的感激之情了。
“没什么，作为一名天命的战士，保护你们就是我的职责。”
面对妇人的道谢，男子只是笑了笑，声音中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温柔。
天命？
咀嚼着这个名字，妇人暗自点了下头。
自从崩坏的说法流传开来后，天命这个词的出现频率也是极高。
对于这个曾经是世界第一宗教，如今据说是世上最强大组织的势力，她也是有所耳闻。
换做是以往，她或许还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当亲眼见证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后，她已经是打心底里认同了。
毕竟在这场灾难发生后，她最先见到的救援人员并不属于她曾经信任的祖国，而是隶属于此前不怎么熟悉的天命的一员。
而且，对方所掌握的力量也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视线落在妇人怀中约莫十岁的小女孩身上，男子不由皱了皱眉。
或许是仍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小女孩一直没有停止哭泣，如断线珍珠般的眼泪伴着哭嚎声在眼角不住滑落。
察觉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妇人心中忍不住一紧，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无奈和担忧。
若是因为孩子的哭闹，而惹得眼前这人不悦的话……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妇人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刚想开口训斥女儿几句，男子已经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粒糖果塞到了小女孩手中，摸了摸那颗小脑袋，柔声说道：“乖～不要哭了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要不要？”
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糖果，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温柔抚摸，小女孩不禁愣了愣。
不知是因为到了手中的糖果，还是因为男子关于美食的承诺，她竟真的慢慢止住了泣声。
见到小女孩乖巧的反应，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谢谢。请问您是……”注意到了男子投来的视线，妇人脸上一慌，急忙解释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记住恩人的名字！”
觉察到了妇人脸上的慌张，男子笑了笑，道：“明羽，这是我的名字。”
看着对方那张明显的东方面孔，妇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我叫阿里娅。”说罢，妇人又指了指怀里的小女孩，“这是我的女儿，哈娜妮。”
“哈娜妮吗……”打量着那张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因惊惧而有些发白的脸庞依旧难掩那健康的红润，明羽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来，“很不错，你的女儿有着不错的能力。”
在这个崩坏能浓度不低的城市里，哈娜妮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脸色和正常状态下没有丝毫区别，这多半证明了她有着不错的崩坏能适应性。
相较之下，作为母亲的阿里娅已经开始面色苍白了，显然并不适应如今的环境。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变化并没有太过严重的影响，只要有了合适的治疗，很快就能康复了。。
和那些已经变为了死士的倒霉蛋相比，她们两人已经幸运太多了。
“啊？”
听到明羽的夸赞，阿里娅有些没反应过来，却直觉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看出了妇人隐隐的戒备，明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吧，虽然她的能力很不错，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不会强求她去做什么的。”
脸上摆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明羽的声音依旧温柔而从容，透着一股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的力量。
他又不是什么圣芙蕾雅招生办的，碰到一个苗子就要拐回去。而且，圣芙蕾雅也是遵从自愿原则的，不会坑蒙拐骗。
更何况，哈娜妮的天赋也只能说不错罢了，不值得他刻意去挖人。
再说了，对方的年纪也实在太小了些。不是什么人都叫幽兰黛尔，十岁就能承受得了严苛的女武神训练的。
“抱歉，我只是……”
一边说着，妇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在这位刚刚救了自己和女儿一命的恩人面前，她都干了什么啊！
“没什么，不用在意这些的。我现在就送你们去集中营吧。”
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明羽毫不在意地说道。
点了点头，妇人拉着哈娜妮顺从地跟在了明羽身后。
行走在被车辆和建筑残块填塞的街道上，看着周围化为了一片废墟的城市，妇人的眸光不由黯淡了下去。
她和女儿算是活下来了，可家里的其他人却是生死不知，那些亲朋好友也多是凶多吉少了。
“请问，其他人怎么样了？”迎着明羽投来的视线，妇人顿了顿，眸光黯淡地补充道，“我是想问，活下来的人大约有多少？”
面对妇人的问题，明羽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以整座城市的人口来估计，大概……百分之一不到吧。”
即便不是序列级的大崩坏，那突然升高的崩坏能浓度已经足以淘汰掉绝大部分的人了。
而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得面临死士和崩坏兽的威胁，很难撑到救援赶来的时候。
至少就明羽一路上所见到的来说，亡命于死士和崩坏兽手上的人绝对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占据了第一波幸存者中的绝大多数。
毕竟，不是每一个突逢巨变的人都能做出理智应对的。
而且，相比于那些死士和崩坏兽来说，普通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了。
“你们，很幸运。”
迟疑了一会儿，明羽还是轻声地补充道。
能在崩坏中活下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当得起幸运二字的。
“……谢谢。”
愣了愣，妇人才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低声回应道。
“所以，你们得珍惜如今的生命，好好地活下去啊！”
直视着妇人那黯淡无光的眸子，明羽认真地说道。
迎着明羽那双黑亮的眼眸，妇人不由呆住了，良久才重重地点了下头。
见到妇人的眸中重新多了几分光彩，明羽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灾难之后，觉得生命失去了希望而心存死志的人也并不少，尤其是崩坏这种死亡率极高的灾害。
这种眨眼之间而整个生活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的情况，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面对这些人，明羽也只能简单地鼓励一二罢了，无法做到更多。
他既不擅长这些，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停留。
之前碰到的那些人，明羽也只是将他们从崩坏兽和死士手中解救下来后就通知天命的其他人员，自己则是前往更深入的区域展开救援。
以他那远超常人的战斗能力，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即便是天命的女武神中，能够在崩坏兽群中杀个七进七出的人也是极少的。
若是陷入了崩坏兽的包围，哪怕是a级女武神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这对母女不是他在这片区域中遇见的最后两个幸存者的话，明羽也不会亲自送她们去集中营了。
将寒狱冰天收了起来，明羽把哈娜妮抱在了怀里，不住地逗弄着因灾变而陷入惊惧之中的小女孩。
距离集中营的路还很远，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抚少女慌乱受伤的心灵。
在明羽不懈的逗弄下，原本还在啜泣的哈娜妮也渐渐展露了笑颜。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开始懂事的时候，她尚未完全理解这场崩坏对于她和母亲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却也感受到了从母亲身上传来的悲伤和失落。
或许当哈娜妮真正意识到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的时候，她会陷入更大的慌乱之中。但在此刻，在明羽的安慰逗弄下，她却可以暂时将这些痛苦和悲伤放下。
看着明羽对自己女儿的照顾，妇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和无奈。
在这个仍然安危不明的地方，作为唯一战力的明羽却如此松懈，难免令她的心中感到了几分不安。
但这少许的担忧在她看到明羽在抱着哈娜妮的情况下还一脚把一头白色巨兽踹进废墟之中，甚至还使得体型远远大于人类的巨兽半镶嵌式地陷入地面时，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究竟遇见了一个怎样的大佬。
听着女儿不住地娇笑声，看着明羽脸上的温和笑意，妇人的嘴角也不由缓缓勾起。
倘若忽略了城市废墟的背景板，这倒是好一副哥哥逗弄妹妹的和睦场景呢。
虽然有些留恋此刻的短暂温情，但时光毕竟还是在一刻不息地向前奔流。
当妇人回过神来时，集中营就已经到了。
在明羽的带领下，几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营地。
可就在妇人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枚石子却忽冷不丁地飞了出来，直直地砸向了明羽的脑袋。
第一百四十章 天灾？**！
砰！
鸽卵大小的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明羽的眉角，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殷红的血痕顿时顺着那俊秀的脸庞流淌而下。
或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或是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在这里攻击自己，明羽竟连这种恶作剧般的攻击都没有躲开。
“滚开！坏人！”
都不用明羽认真去寻找是谁扔的石子，一道仍带稚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坏人？你是在说我吗？”
凝视着冲自己大喊大叫的小男孩，明羽轻笑着问道。
本来这该是充满了和善的微笑，可在那道殷红的血痕映衬下，却平添了几分恶魔般的恐怖与邪魅。
“我知道你！你就是网上说的那个恶魔！你别想骗我！”
迎着明羽投来的目光，男孩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嘴里却仍不肯放弃地大声喊道。
听到小男孩的话，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纷纷将视线集中到了明羽身上，打量起那张英俊中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孔来，眼中露出浓浓的惊疑。
恶魔是一个偏向性的词，有很多人都可以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但若说这段时间里流传最广、最具有代表性的话，那就有唯有那两个人了！
“是他！是那个冰之律者！”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令众人纷纷不由退了一步。
若只是恶魔的话，或许他们还无法瞬间反应过来。可一旦和律者二字联系起来，那就只有前段时间在网络上近乎传疯的两个人了。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大多才刚刚知晓崩坏的概念，尚且无法理解律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也无法判断律者间的区别。
在他们心里，那种恐怖的人形生物无异于就是神话传说中的恶魔，是与他们绝对无法共存的怪物！
若是在其他的场合，若是只有自己一人，恐怕没有人会想和这种恶魔作对。
但在这个有天命女武神庇护的地方，在这个己方人多势众的时候，人数上的优势给予他们极大的信心和安全感，令他们又推搡着前进了半步。
“滚出去！恶魔！”
“我们是不会怕你的，怪物！”
群情激愤下，众人纷纷叫嚣了起来，各种恶毒的话语不断响起。
扫视着周围神色激动的人群，看着一张张因情绪激化而变得通红的脸庞，明羽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
在聚集起来的人群里面，他还看到了不少有些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在不久前救下的许多人中的一员。
但在此刻，他们却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只有憎恨和愤怒。
就连自己刚刚救下的阿里娅，也只是一脸尴尬地站在了自己身边，默默低下了脑袋。若非女儿还被自己抱着，怕是她也会躲入人群之中了吧。
摸了摸还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哈娜妮的小脑袋，明羽微笑将她放了下来，拍了拍少女的脊背示意她回到母亲身边去。
“你，真的以为我是恶魔吗？”
双眸直直地盯向了颤抖着身体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明羽不紧不慢地踏前一步，同时用并不大的声音说道，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我……”
听到明羽的质问，看着明羽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的身影，男孩不禁后退了一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恶魔！离那个孩子远点！”
“怪物，不许伤害那个孩子！”
周遭的人群大声地斥责着明羽，仿佛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一般。
但即便人群中的喊声一道高过一道，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阻止他。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一位真正勇士的出现，好制裁这个恶魔。
无视了周围人的喊叫，明羽的视线仍紧紧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不急不缓地问道：“你，真的认为我是一个恶魔吗？”
“恶魔！！！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身形不断后退，声音也在颤抖，小男孩却仍坚持着喊出了自己的控诉，“如果不是你的话，崩坏也不会发生了！”
直视着那双写满恐惧的大眼睛，明羽一步步向着身体颤抖的小男孩走去，右手竖起的食指和中指上亮起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如果我是恶魔的话，那我或许可以干些恶魔应该做的事情。”
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明羽竖起的手指缓缓指向小男孩，指尖上的淡蓝色光芒迅速变得耀眼而夺目。
察觉到了明羽试图做些什么，周围的人群纷纷叫喊了起来，无数恶毒的话语冲着明羽骂去，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去阻止他。
“可惜，我不是。”
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多余的起伏，明羽的手指瞬间指向了天空，斩出一道湛蓝色的剑气来。
轰！
蓝色的剑气重重斩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上，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旋即便被层层乌云覆盖，再透不出一丝阳光。
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却仿佛陡然进入了严冬一般，连吹拂而过的风儿都变得刺骨异常。
见到这宛若神迹的手段，周围还在叫嚣的众人瞬间哑口无言了起来。
直到这时，众人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正在挑衅的到底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什么天命女武神的庇护，什么人数上的优势，在这眨眼间就足以改天换地的魔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无法承担后果的勇敢，只不过是鲁莽而已。”凝视着因恐惧而身体僵硬的小男孩，明羽用认真的口吻训诫道，仿佛长辈在教导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如果你真的仇恨我，那就尽管去获取能够杀死我的力量吧。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够变得勇敢一些。”
说罢，明羽就再也不对这个小男孩投下一分视线，直直地越过他向着人群走去。
而在他面前，刚才还叫嚣不止的人群立刻匆匆挤开一条道路，没有人再多嘴半句。
“天气这么热，大家也都辛苦了，就好好享受这一片阴凉吧。至于这一次崩坏的真相……不久就会有人来告诉你们的。”
离开了人群的包围后，明羽脚步忽地一顿，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来，才继续接着方才的速度迈开了步子。
而在明羽远去了之后，姗姗来迟的女武神们才出来维持秩序，引导人群们各自散去。
…………
踏入了敞开的帐篷中，明羽第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塑料凳子上喝水的温蒂。
明明是布置简陋的帐篷，明明是用的一次性纸杯，少女竟硬生生地给明羽营造出了一种大小姐在鲜花盛开的庭院中喝下午茶的错觉。
“怎么回事？”
目光注意到了明羽眉角的伤口，温蒂瞬间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睁大的双眼中写满了关切，脸上还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惊讶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可以让明羽受伤。
“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
揉了揉眉角，将伤痕眨眼之间抹去，明羽用简单的语言描述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样啊……”
低声应和着，温蒂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给明羽倒了一杯水。
看着少女双手捧着的纸杯，明羽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谢着接了过来。
“作为律者，质疑和非议本就是少不了的东西。”
喝了一口寡淡无味的清水，明羽用随意的语气说道，脸上挂着的轻笑仿佛完全没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作为曾经有过前科的律者，如果所有人都能迅速理解和宽容他们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天真。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质疑罢了，明羽是真的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在他原本的打算里，都已经做好有人来刺杀的准备了。
刚才的石子他原本也是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躲过的，只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而已。
“嗯。”
点了点头，温蒂的脸色却有些沉重。
事实上，在他们之前经历的几次任务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不如这一次严重罢了。
在前几次里，人们都还只是用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恐惧和厌恶，从未发生如这次一般的围堵和公然质疑。
这种冷漠的对待，总是不禁令她想起了还在大洋洲支部时的那些日子，虽然二者的情况相距甚远。
“算了，不管那些家伙了。”一口将纸杯中的水喝干，明羽带笑的目光落在了温蒂身上，声音依旧轻快，“这次崩坏事件的源头，找到了吗？”
在月渊装甲暂时无法动用的现在，他在灵活性上是要落后于温蒂一筹的。
而作为两人中速度较快的那一个，温蒂在身负救援任务的同时，还承担了寻找事件源头的任务。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一次事件都显得太过异常了。
崩坏爆发的速度和强度，完全超出了自然发展的范畴。
若不是没有探测到律者的诞生，明羽险些以为又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在玩律者实验了呢。
“当然。”
听到明羽谈及了自己所负责的范围，温蒂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也重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从桌上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来递给明羽，温蒂还总结般地说道：“这次的源头是一家工厂，原因是崩坏能反应炉失控，诞生的最强崩坏兽已经达到了帝王级的水准。”
听着温蒂的总结，明羽点了点头。他没有去问这次的帝王级崩坏兽是哪个品种，也没有去问它的下场如何。
在一位律者的面前，即便是审判级的崩坏兽，也蹦跶不了多久。而需要数支精英小队联手才能对抗的帝王级，大概也就一次攻击的事情罢了。
目光在任务报告上快速扫视着，明羽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是规格还不达标的崩坏能反应炉失去了控制，扩散开来的崩坏能导致了这次的崩坏事件。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良久，明羽将报告扔在了桌上，忍不住骂出声来。
尽管呈现在纸面上的报告可以用简单来形容，可明羽依旧能窥见事情的真相。
总结起来的话，无非就是这座城市进行了非法的崩坏能研究，却又没有足够的技术能力，最终导致了崩坏能反应炉失控。
崩坏能这种东西，是那么简单就能掌握的吗？
哪怕是天命，也是付出了不知多少代价，才逐渐有了如今的技术水平。
而这，还是在有着外挂般的奥托和虚空万藏的情况下。若是正常发展的话，代价只会更加高昂。
可这些家伙，竟然起手就是崩坏能反应炉，还直接就建在了城市边缘，这是在嫌自己命太长吗？
当然，若是真要计较起来，明羽怕也是要担一定的责任。
若非他向整个世界散布了崩坏的存在，狠狠地削了顿逆熵的面子，这些国家和组织也不致于如此放肆和疯狂地开始研究崩坏能。
一方面，他在世界的面前展示了律者的力量，将其控制在了一个合适的范畴之中，激起了所有野心家心中的渴望。
而另一方面，他又狠狠地耍了逆熵一通，让逆熵的实力受到了极大的质疑，顺便连天命的威信也打击了一番，使得长久以来压制在世界各国头顶的两座大山出现了松动。
尽管他在和圣芙蕾雅方的第二次交锋中唤出了大量的崩坏兽，从某种意义上展现了律者的强大，但已经出现了裂缝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无法还原了。
无论是在两大组织掌控中的，还是仍保持中立的国家，都纷纷掀起了一股研究崩坏能的热潮。
这不仅是为了获得能够对抗崩坏的力量，还是为了自己国家今后的独立和自主。
毕竟，这一次崩坏结束得太过诡异了，诡异得让所有人都难以感到安心。
逆熵因为丢了脸面，而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天命也因为圣芙蕾雅一方的隐瞒而无法得知完整的经过，没法宣扬自己的功绩，只能将舆论导向了两位律者。
当然，担心会进一步刺激到各国掌权者的野心或许也是一部分原因。
但从现在看来，无论天命和逆熵作何努力，崩坏的存在被揭露已是无法抗拒的大势，各国对于崩坏力量的渴求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压制。
可以预见的是，发生在这座城市中的灾难只会是一个开始。
当人们愈发渴求崩坏的力量，竭力提升自己对于崩坏的掌握时，更加恐怖的灾难也会从中酝酿。
文明愈是发展，崩坏的力量也就越强。
奥托曾借天命之手压制了世界的技术发展长达几百年，而今这一盘棋局终于是要开始乱起来了。
借人类的手，来摧毁人类自己。
即便明羽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也无法完全消除曾经留下的影响。
崩坏虽然是天灾，但造成和扩大这一灾难的，却是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