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明羽所不存在的世界
踏上这片满是冰雪的土地，跨过崩坏兽与人类混战的区域，圣芙蕾雅一行人的脸色渐渐复杂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她们看起来就不简单的缘故，敢于向她们出手的势力寥寥无几。
在一群恨不得将外骨骼装甲武装到牙齿的重装士兵之间，穿着轻便的一行少女实在太过显眼了。
哪怕她们没有打出任何旗号，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们出身天命的事实，纷纷敬而远之。
即便是天命和逆熵的声望因律者而大打折扣的现在，也少有人敢直接去掀老虎的尾巴。
新手村萌新面对一级主城的精英玩家，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天命那领先时代的技术力量面前，这些普通士兵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即便对手是看似柔弱的少女。
少数无法认清现实的人，也被德莉莎以闪电般的速度瞬间解决。
虽然学园长没有直接杀死那些人，但在这块风雪飘扬的土地上，再加上四处游荡的崩坏兽，失去战斗力的他们已经是相当于被判处死刑了。
除了等死以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一路走来，她们既见证了人类在面对崩坏时的誓死不屈，也见识了人类因为利益而彼此厮杀的丑陋。
对于那些因崩坏兽而濒临全灭的队伍，圣芙蕾雅一行也会选择出手相助。
即便他们来此的目的或许并不高尚，但他们的行为却无可指责。
“这又是何苦呢，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他们可以踏足的。”
看着雪地中仅留的一地残骸，德莉莎不禁摇头感叹道。
在律者的影响下，这里的崩坏兽远比正常诞生要更加强大，完全不是这些队伍可以对付的。
哪怕是天命的女武神部队，想要解决它们也并不简单，更何况是这些人了。
对于那些相互内斗的队伍，圣芙蕾雅一行只是冷眼旁观。
既不调停，也不相帮。
她们都明白，自己等人的任务是尽快找到冰之律者终止这场闹剧，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那些因对抗崩坏而力有不逮的也就算了，她们尚且还能施以援手。可这些连现实都无法认清的愚笨之人，就连琪亚娜都懒得理会了。
而随着众人的愈发深入，她们所能见到的人类踪迹也越来越少。
彷佛是特地宣告什么一般，律者将崩坏兽的密度分布设置成了这种方式。愈是朝着某个位置前进，崩坏兽的密度就愈是上升。
尽管是自己做出了邀请各方势力的行为，可律者显然不想有外人踏入这块区域。
毫无疑问，这是律者向她们发出的无言邀请，宣告这里便是为她们一行所准备的舞台。
“但是，既然是律者把那些人叫了过来，为什么又要把他们阻拦在外面呢？”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琪亚娜忍不住问出声来。
听到琪亚娜的疑问，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绯玉丸身上。
在姬子留守休伯利安的情况下，她们也只能期待这个对明羽最为了解的人可以给出答案来了。
毕竟，学园长虽然似乎猛地变可靠了起来，但那固有印象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而且即便是德莉莎，对这个问题也一筹莫解，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绯玉丸。
按照律者一贯示弱的表现来看，祂本不该派出那么多强大的崩坏兽才是。这根本不像是祂会做的事情。
若按学园长的想法，哪怕冰之律者把那些人全放到了自己面前，上演一出群雄逐鹿的好戏，她都不会有丝毫吃惊。
倒不如说，冰之律者没有选择这么做才是值得惊讶的一件事。
“因为，祂不想让旁人打扰这次相会。”
沉思数秒，绯玉丸缓缓说道，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相会？”
听到绯玉丸的解释，德莉莎不禁叫出声，脸上浮现出几缕怒意。
自己一行人拼上性命的战斗信念，在律者眼中就只是一次简单的“相会”？
但愤怒过后，冷静下来的德莉莎心中却不由升起丝丝寒意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各个势力的部队被阻挡在外，连崩坏兽看到她们都是远远避开，彷佛只是为了让她们能够顺利地抵达律者的所在一般。
没有用那些人类部队干扰她们的视线，也没有用崩坏兽来消耗她们的体力，似乎律者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们一样。
可如此一来的话，律者让这么多方势力云集的目的又在哪里？
若是不能挑拨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那么律者的行为就失去了意义，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多此一举了。
“虽然我也不明白律者的目的，但祂真正的目标无疑只有一个！”
沉声说着，绯玉丸的视线紧紧看向了芽衣。
哪怕是神之键内的影子，也没有完全解析出律者的每一项行为。
影子所给出的答案，永远都指向了律者核心这一种东西。
无论是冰之律者在北美洲的行动，还是这次的盛大相邀，都是其为了夺取律者核心所做的准备和伪装。
迎着绯玉丸的目光，芽衣心中顿时一凛，脸上也露出一抹凝重来。
她能够感受到，冰之律者对于其他律者的核心有着一股近乎病态的执着。
在刚刚诞生的时候，祂就宁肯冒着人类意识反弹的后果来夺取她的雷之律者核心。
而到了现在，律者或许已经有了压制明羽意识的力量，亦或者是找到了避免触动明羽意识的方法。
但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律者不可能再像当初那样手下留情了。
而且，如今的律者也足以充分地调用自己的权能了。
她们即将面对的，将会是完全状态的冰之律者！
“可这一次，祂是绝不会得逞的。”
笑了笑，芽衣的眼中满是自信的神采。
无论冰之律者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她都不认为自己等人会输。
“就是，不管律者有什么阴谋，本小姐都会用这双拳头把它狠狠击碎的。”
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琪亚娜大声说道。
听到两人的话，绯玉丸嘴角也勾起一抹放松的笑意，视线落在了布洛妮娅身上，轻轻地眨了眨左眼。
注意到了粉发少女的小动作，布洛妮娅也点了点头，灰色的眸子里露出令人放心的神采来。
得到了绯玉丸的解释，再看着几人脸上的坚定，德莉莎心中的阴影也顿时散去了不少。
是啊，以她们如今的配置，即便律者在前方准备了陷阱，她们也丝毫不惧了。
‘等着吧，冰之律者。这一次，我们绝对会将你拿下的！’
凝望着前方的雪原，学园长的嘴角也轻轻勾了起来。
边前进边议论着，在没有崩坏兽干扰的情况下，圣芙蕾雅一行的速度也提升了起来。
很快，她们便看到了天然雪原上绝对不会出现的那一抹光景。
雪人，密密麻麻的雪人。
成百上千的雪人一齐展现在几人面前，铺满了她们的全部视野。
那惟妙惟肖的姿态，若非颜色只有单一的纯白，她们几乎会认为那就是真人。
“那是……”
一手捂着嘴巴喊出声来，琪亚娜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了离她们最近的那几个雪人。
听到琪亚娜的惊呼，众人的视线不由齐齐汇聚到那几个雪人身上。
“那是…我们？”
看着那副用雪人呈现出的少女被崩坏兽追赶的场景，芽衣也忍不住失声了。
没错，即便是纯白的雪花，可那逼真的手法还是不难看出这三个雪人正是琪亚娜几人。
注视着雪人身上那千羽学园时期的服装，琪亚娜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色彩。
这几个雪人所刻画的，正是她们和明羽最初相遇的景象。
“可是，雪人只有三个！”
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布洛妮娅一向没有多少起伏的声线也让人感受到了几分沉重。
经布洛妮娅一说，琪亚娜和芽衣才意识到这副场景的违和。
在这个刻画四人初遇的场景中，却只有着三个雪人，完全没有明羽的位置！
“而且，不仅仅是这里，后面的雪人也是这样！”
沉声说着，芽衣背后不禁沁出大片冷汗来。
将视线往雪人堆里移动，她们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些都是用雪所刻画的一幅幅场景。
教室里的上课景象、训练场中的操练、草地上的野餐、圣痕空间内的战斗……当看到这些雪人时，过往的记忆便不由从几人的脑海中翻涌而起。
但是，在这些雪人之中，却唯独找不到属于明羽自己的雪人。
在这多达数千的雪人之中，在这象征明羽生命痕迹的雪人之中，却独独没有属于他自己的雪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穿行在众多雪人之间，琪亚娜不由大吼出声来，一双拳头已是攥得极紧。
毫无疑问，这些雪人都是律者所堆砌的，所依据的都是明羽的记忆。
但为何，祂堆了上千的雪人，展现了各种各样的场景，却连一个自己的雪人都不肯留下。
简直……简直就像是在否定明羽的一切！
“因为，这是他所不存在的世界。”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白色厚重羽绒服的身影从雪人后探出脑袋来。
“你们总算是来了啊，要来一起堆雪人吗？”
带着卡通吼姆加绒手套的手将黑白格子围巾微微下拉，一张带着亲切笑容的脸庞展现在了少女们面前。
明明是执掌冰雪的律者却穿着一整套的崭新冬装，倒显得一身轻便装扮的少女们在这副雪原景象中颇为另类一般。
这本该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可除了律者之外，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半分笑意来。
看着律者完好无损的两只手臂，德莉莎脸上微微一沉。
果然，那张照片就是律者故意放出来的。
“什么意思，什么是羽大哥不存在的世界！？”
怒视着冰之律者带笑的脸庞，绯玉丸大声质问道，澄澈的双眸之中满是咄咄逼人的锐利。
“就是字面意思咯。”
面对少女的质问，律者脸上却仍是毫不在意的笑容，声音中充满了轻佻的意味。
听到了律者的话，几人这才回忆起来，每一件有明羽参与的事情，在缺少了他之后却仍以另一种方式发展了下去。
在长空市时，消灭那只弩炮级崩坏兽的人变成了布洛妮娅；在为琪亚娜补习而进入的数据空间里，最终是琪亚娜穿上了白骑士·月光消灭了崩坏兽；在圣痕空间内，与绯狱丸交战的人变成了德莉莎；在蚩尤事件中最终参与讨伐的，也变成了琪亚娜三人……
当时她们还以为是律者的记忆出了问题，但倘若这并非记忆，而是律者将明羽摘除后的推演……
一想到这，几人的脑中顿时宛若被一柄大锤狠狠敲击一般，强烈的惊骇瞬间打断了她们的所有思绪，令她们不敢再去想。
“不论如何，这一次我们都会夺回羽大哥的！”
紧紧盯着律者冰蓝色的双眸，绯玉丸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这样啊。”
淡淡地应了一声，律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却仍旧没有多少紧张之色，显然并未将身前的几人放在眼里。
“羽大哥会成为律者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了！”咬了咬嘴唇，绯玉丸顿了一顿才继续开口道，“在尼弥西斯号的记录中，我们看到了，那个曾经高达12000hw的崩坏能波动……”
在那座小岛上时，她们也曾检测到过一个极高的崩坏能波动。但由于个人使用的崩坏能探测器存在精准度的缺陷，她们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哪怕在和律者相遇后，她们发现律者的波动远不及当时检测到的那般强大，也因为与律者的战斗而忽视了这一点。
直到事后查看尼弥西斯号的记录时，她们才看到了那一个极度不合理的数值，那个高达12000hw的绝无仅有的数值！
这个数字，已经完全超出了个人崩坏能探测器的测量范围，也难怪她们当时没有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数值是怎么回事，但这无疑就是导致明羽成为律者的重要原因。
“哦，可那又如何？”
脸上仍带着轻松的笑容，律者反问道。
“我们，一定会把羽大哥夺回来的！”
盯着律者的脸庞，绯玉丸再次宣告道。
少女的声音并不很大，却透着一股无法动摇的坚定，令人明白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决心。
凝视着少女深邃的眸子，律者脸上的笑意终于完全收敛，眼中流露出几分慎重之色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既是神，也是人
砰~
就在气氛逐渐凝重的时候，一阵冰雪坍塌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深蓝色连帽卫衣的男子猛地踏破了一侧的雪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而在其身后，一架架泰坦巍然矗立着，泛着危险光芒的炮筒紧紧对准了律者，似乎下一刻就要发动攻击一般。
一拳击碎了身旁的一个雪人，男子脸上露出几分癫狂的笑意，放声道：
“哈哈！垃圾冰之律者，这一次就让瓦尔——”
话还没说完，绯玉丸等人就惊觉一股彻骨的冰寒如火山般猛然爆发，顷刻间便覆盖了一切。
在这股连灵魂都几乎被冻结的冰寒之前，她们甚至连颤抖的动作都无法做出，彷佛时间也因此而定格了一般。
这股冰寒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之间一切便已恢复了原状，好像方才只是几人的错觉似的。
可看着眼前唯一发生了变化的东西，绯玉丸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连德莉莎眼中也不由闪过浓浓的惊骇。
只见那位身穿连帽卫衣的男子已经全然没了踪迹，与他身后的数十架泰坦一齐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们先前所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道巨大的纵深剑痕。剑痕已将冰雪完全破开，露出下方那深黄色的大地来。
在那道剑痕的最前方，律者兀自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道道风雪缠绕在寒狱冰天的纤薄刀身上，彷佛也在为这一剑而欢欣鼓舞一般。
卡通吼姆手套和肥厚的白色羽绒服尚未褪去，以这身装扮握刀的律者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可笑。
然而，在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脸上能露出半分笑容来。
“唉，逆熵也真是的，什么路人丁之类的角色都派出来凑数，不知道大家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吗？”
随意地将寒狱冰天插在一旁的地上，冰之律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来。
目光盯着那道足有数百米之长的巨大剑痕，德莉莎的双眼仍是大睁着，似乎完全没听到律者的话一样。
在许久之前，她就听明羽说起过，逆熵之中存在疑似律者的战力。在圣芙蕾雅和新加坡，都曾出现过那样的个体。
毫无疑问，刚才现身的就是这样疑似律者的存在。
她很清楚，那种存在即便比不上正牌的律者，但同样不会弱到哪里去。否则在圣芙蕾雅的时候，也不至于连芽衣爆发雷之律者的力量都无法解决掉对方了。
可这样一个几乎不逊色于s级女武神的存在，却是没有丝毫反抗地被秒杀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在她的估计里，如今的琪亚娜等人应该和这种存在处于伯仲之间。既然律者能够秒杀他，也同样意味着律者有着秒杀琪亚娜等人的能力。
现在的冰之律者，到底是强到了何等地步！？
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大滴的冷汗自额头沁出，淡淡的恐惧自学园长心底升起。
这种可怕的怪物，她们真的要去面对吗？她真的要让琪亚娜等人去面对吗？
“其实啊，我也不是那么想和你们战斗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和任何人战斗，也不想去杀死任何人。”彷佛是看出了德莉莎的迟疑，律者苦涩地说道，眼眸中却满是温和而又冰冷的笑意，“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一起堆雪人的。”
“你毁灭那些城市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相信律者的话，芽衣冷声说道，目中满是愤怒。
即便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律者看上去很是无害，配上嘴角那一抹苦笑，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怜。
但芽衣的心里却很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律者的伪装而已。
与她的雷之律者人格的霸道傲慢不同，冰之律者是一位精擅伪装的律者，更是一位善于利用旁人感情的律者。
无论是祂在休伯利安上对姬子的逼迫，还是在逆熵地盘上的示弱，都证实了律者对于人心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
更何况，冰之律者正是用这样一副不便活动的装扮，秒杀了逆熵派出的讨伐队。
虽然不知道那支队伍的真正实力，但既然逆熵肯将他们派来，自然是不会太弱的，否则也无法突破崩坏兽的阻拦了。
毕竟，逆熵这边可没有律者给他们开后门。
但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却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能够坚持到。
手上的鲜血尚未干涸，律者却说自己不喜欢争斗？！
这种事情，叫她如何能够相信！？
“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又有谁能够逼迫你？”
同样怒视着冰之律者，绯玉丸高声逼问道。
“呵呵~”
听到两人的话，律者顿时低声笑了起来，彷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连笑了数秒，冰之律者才渐渐止住了笑意，凝重的目光落在了几位少女身上，道：“你们认为，律者又是什么呢？”
冰之律者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问德莉莎等人，又似乎只是在自我嘲讽。
迎着律者那沉重的视线，众人的呼吸不禁一顿，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回答。即便是曾经身为律者的绯玉丸，以及如今是律者的芽衣，同样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但她们也知道，冰之律者从未期待过她们的答案。
祂问出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认知而已。
“崩坏的使徒？意图毁灭世界的怪物？”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冰之律者的声音里满是说不出的寒意，“所谓的律者，同样也是人类啊！”
“既是神，也是人。律者就是这样一种怪物，一种不折不扣的缝合怪！”
冰蓝色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无法言喻的失落，冰之律者一字一顿地说道。
尽管这个怪物的范畴里包含了祂自己，可律者语气中的愤恨却没有丝毫衰弱，彷佛完全不在乎一般。
亦或者说，即便是祂自己，同样也是冰之律者所厌憎的对象。
“你这个家伙，又明白些什么！？”
“芽衣”猛地大喝道，一双眸子已经变为了紫色的竖瞳，无尽的雷光闪耀其中，显然是切换成了雷电女王的姿态。
在解除了炸弹的束缚后，芽衣本身的意识又对其没有多少防备，这令律者人格的苏醒愈发容易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冰之律者的讽刺涉及到了自己，雷电女王顿时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般叫了起来。
“哦？你难道敢说不是吗？雷电的女王~”律者用带笑的眼眸看向了雷电女王，轻柔的声音里却满是自信的坚定，“说到底，身为律者的你和身为人类的芽衣又有多大区别呢？”
“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懦弱！”一字一顿地说道，冰之律者的眼中亮起了耀眼的冰蓝色神芒，“懦弱到……连崩坏赋予你的使命都不敢去完成！”
迎着律者那无比锐利的视线，雷电女王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无法吐出一句话来。
有着芽衣全部记忆的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个女孩心底的脆弱。
用冷傲的表象将自己伪装，芽衣的内心其实要比谁都要更加软弱，要更加地渴求爱与认可。
在作为律者而诞生之时，她也听到了自己被赋予的使命，但她却也因此而迷茫了。
明明是因毁灭而诞生的律者，却害怕起了毁灭。
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远比破灭更加珍贵。
慌乱的目光瞥了瞥身旁的白发少女，雷电女王的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
人与人交织所产生的情感，那种珍视与认同的爱，才是她和芽衣所渴求的东西。
但一想到这，雷电女王的心底却不由一愣，更深的质疑忍不住冒了出来。
自己和芽衣，究竟有着多大的区别呢？自己难道真的和那个爱哭鬼一样的懦弱吗？
瞥了眼雷电女王那哑口无言的模样，绯玉丸心中不禁长长一叹。
连一向高傲的雷之律者都能被三言两语说成这副样子，冰之律者对于人心的理解简直堪称恐怖。
“但是，你和羽大哥却完全不同！你所贯彻的，是羽大哥绝不会认同的崩坏意志！”
紧紧盯着律者冰蓝色的眸子，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
听到绯玉丸掷地有声的话语，几乎陷入自我怀疑的雷电女王也猛然抬起头来，用半是迷茫半是期盼的目光看向了冰之律者，等待着对方无法反驳的那一刻。
“哈哈哈~崩坏意志？那种东西谁会去在乎啊！？
我所执行的，一直都只是那个家伙对这个世界的憎恨罢了。”
嘴角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意，冰之律者的眸中满是轻蔑，彷佛一点也没把宛若神明的崩坏意志放在眼里似的。
听着从律者口中说出的话，德莉莎不禁感到遍体生寒，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一般。
虽然外界的气温已经是零下数十摄氏度了，可对于能够运用崩坏能的几人来说，即便穿着轻便的装甲也无碍于她们保持身体的温暖。
但在这一刻，德莉莎却真的感受到那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令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在以往的认知里，律者是崩坏的使徒。对于律者来说，崩坏意志更是相当于狂信徒心目中的神明一般的存在。
事实上，芽衣体内的律者意识肯站在她们这一边，帮忙讨伐冰之律者已经是够稀奇的了。
可眼前的这位冰之律者，竟然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对崩坏意志的蔑视，声称自己执行的是明羽本身的意志！
一直意图毁灭世界的冰之律者贯彻的是明羽的意志，而她们如今的行动也是受了明羽所留下的后手的影响。
这究竟是律者的谎言，还是真正的事实？
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明羽的诡计吗！？
想到这，德莉莎眼前不由一昏，险些连手中的犹大都要握不稳了。
“或许羽大哥真的对这个世界怀着深深的憎恨，但他却会去努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不美好，而非像你一样只知毁灭！”
少女的声音振聋发聩，瞬间打破了律者制造的压抑，也如一股春风般吹散了德莉莎心中的寒冷。
眼眸中重新亮起坚定的神采，德莉莎看向冰之律者的眼神却也多了几分复杂。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没有彻底相信明羽，才会被律者的言辞轻易说动。
“唉~”凝望着绯玉丸那不屈的表情，律者幽幽地长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从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论羽大哥是什么人，也不论他的过去到底如何。我只知道，我所遇见的羽大哥是个善良且温柔的人，始终珍视着每一份生命的美好。”
轻声说着，少女的眼波变得无比柔软，却也无比的坚强，不大的声音里透着无法被撼动的执着。
看着少女那双澄澈而又深邃的眸子，澄澈得宛若最晴朗的天空，深邃得又彷佛是最黑暗的海洋，律者一时也无言以对了。
似乎是明白了用语言再也无法令对方屈服，冰之律者身上厚重的白色羽绒服重变为了轻便的深蓝色薄风衣，手上的卡通加绒手套也逐渐消失，露出那纤长有力的十指来。
“我其实明白的，他所留下的一切后手我都知道。”轻轻地说着，律者的手掌握上了寒狱冰天的刀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和你们战斗……”
躲藏在幕后挑拨人类间的矛盾，借用人类自己的力量去毁灭自身，这才是摧毁文明最佳的途径。
若按律者原本的想法，祂是打算这么行动的。
可是，祂却没有时间了。
祂清楚地知道，人类侧的顶尖强者到底能有多么强大。
在那位最强女武神苏醒之前，祂必须得获得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
而想要快速获得力量，以那种慢吞吞的方法是行不通的。祂必须尽可能地收集律者核心，以尽快抵达那最高的巅峰。
“如果你束手就擒的话，我们之间就不用战斗了。”
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德莉莎的眸里已满是寒意。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律者竟还不忘玩弄人心，干扰一下她们的心绪。
“不过啊，如果只是一挑五的话，我觉得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脸上现出一抹疯狂的笑意，律者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目光看向了那道自天空急速坠下的黑色身影，眼中燃起了无比强烈的战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剑神
“影骑士？”
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德莉莎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错愕。
“是主教大人派你来的吗？”
冲着愈来愈近的影骑士大喊着，德莉莎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来。
对于这位身份成谜的第三位s级女武神，连她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代号而已，从未见过真人。
虽然不知道大主教为什么明明拒绝派出支援的请求，却偷偷地让这位影骑士前来，但这无疑让她们战胜律者的可能性更大了几分。
而且，如果仅是一位s级女武神的话，她也有信心在讨伐律者时占据主动权，在关键时刻留下冰之律者的性命。
哪怕知道冰之律者的危险性，但在学园长的心里，活捉律者的优先度还是要高于击杀的。
可对于德莉莎的问话，影骑士却没有给出一句回答，只是向着冰之律者加速冲了过去。
望着朝自己飞速冲来的黑甲女武神，律者脸上也不由现出一丝凝重来。
即便口上说着不服输的话，但祂却很清楚，这位影骑士到底有多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如今世上最强的人！
“我们换个地方战斗，不要把这些雪人给打坏了。”
留下一句话来，律者脚尖迅速一点，身形向外飞窜而去，宛若出窟的脱兔一般。
面对律者的提议，影骑士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轻轻地点了下头，身形紧随着冰之律者疾掠而去。
望着两道飞速远去的身影，德莉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那个影骑士遇到她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是她阿波卡利斯家主的牌面不够了，还是她大主教唯一孙女的名头不好用了？
“我们追！”
低喝一声，德莉莎一马当先地跟了上去，血骑士在地面划过一条红色的长线。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影骑士一个人面对那么可怕的敌人。
剩下的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却没有立刻行动起来。
“绯玉丸，你也要一起来吗？”
凝视着粉发少女，芽衣轻声问道，目中闪过一丝担忧。
“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绯玉丸微微低下了脑袋，“麻烦芽衣姐姐了。”
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这样的请求有些过分。以她的战斗力，待在后方才是她最该做的事情。
但是，她又怎么能够安心留在这里呢？
和之前经过的崩坏兽与人类的混战区不同，前方是真正的高能战场，凭她的实力连踏足都显得危险。
而在激战之中，哪怕没有人会故意将攻击往她身上丢，但误伤的可能性却仍然存在。可到了那个时侯，是不会有谁还有余力照顾她这个累赘的。
“没什么，我明白的。”
摇了摇头，芽衣柔声安慰道，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
尽管等待是最安全最简单的事情，但有的时候，单纯的等待要比身处危险还要难熬。
“谢谢。”
低声说着，绯玉丸默默垂下了眼睑。
对于芽衣，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而已。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用坚定而温柔的声音说着，芽衣轻轻搂住绯玉丸的腰肢，身形紧跟在学园长之后飞掠了过去。
在三人里面，能够使用雷之律者力量的她是最有余裕的，带着绯玉丸前进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羡慕地看了眼被芽衣搂着的绯玉丸，琪亚娜也和布洛妮娅一起迅速跟了上去。
…………
白茫茫的雪地之上，一低一高的两道身影正前后追逐着，宛若在这片雪白的画布上划过两道一蓝一黑的长痕。
两人在空中急速飞过，卷起的风压刮出漫天的雪花来，在雪地上都留下一道极为显眼的痕迹。
哪怕没有回头，律者也能感受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影骑士的存在，而且两人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真是麻烦啊！”
依旧维持着极高的速度前行，律者嘴里不由嘟囔起来。
即便律者级的躯体在强度上不会逊色于任何人，但若是和人类的尖端科技比起来，在某些方面还是略有不及的。
至少在速度上，祂无法和近战特化的影骑士相比。
毕竟，祂所执掌的是寒冰的权能，在速度上并没有多么擅长。
“不过，在这个位置的话，应该是刚刚好了。”
估算着和雪人堆之间的距离，律者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来。
脚尖在空中突然出现的浮冰上重重一踏，律者的身形伴随着冰块的碎裂猛地一转，前冲的势头瞬间变为了后跃，寒狱冰天的纤薄刀刃已然斩向了影骑士。
看着视野中迅速变大的冰蓝色剑光，影骑士的眼中也升起几分赞许。
这一记燕返的确堪称完美，怕是连她也无法做到更加优秀了。
心中暗自赞叹着，影骑士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裹着红金色拳套的右拳冲着那抹冰蓝色剑光直击而去。
以拳头对利刃，影骑士没有半分犹豫。
她相信自己的拳头，也相信自己手上的拳套。
砰！
寒狱冰天与太虚之握猛地相撞，透薄如冰的刀刃狠狠斩向了灿金色的拳背，在拳套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自身的轨迹却也因此而偏移。
冰之律者与影骑士错身而过，两双几乎同样淡漠的蓝色眸子毫不相让地彼此对视。
彷佛是一刹那，又彷佛是很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却又似乎说了千百句话。
但有一件事却在两人心中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竭尽全力地战胜对方。
在身形交错的瞬间，冰之律者再次往前方出现的浮冰上重重一踏，手中的刀刃便又一次向影骑士追击而去。
几乎是在冰之律者转身的同一时间，影骑士的身形也是向后猛地一转，包裹在红金色拳套内的拳头迎上了那看似纤薄的刀刃。
论转身的速度，影骑士要比冰之律者慢上半筹，但拳头的攻速却要胜过太刀半分。
在刀势最盛的时候，影骑士的拳势也到达了顶峰。
砰！！！
拳头与刀刃重重撞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偏移，彼此都用自己最强的部分撞向了对方最强的部分，激荡开的冲击波令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轻轻一颤。
拳撤，刀收。
这一击，两人都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但两人也同样清楚，这一击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律者将刀身迅速回撤，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挥出。
刀刃划破风雪的空气，发出宛若猛兽低吼的音爆声来，呼啸着向影骑士斩去。
面对着更加迅疾的一刀，影骑士面具下的脸庞也露出几分凝重来。
感受着那道将自己牢牢锁定的锋锐剑意，那一抹近乎要刺破肌肤直透骨髓的冰寒，她明白自己已无法闪避，只能选择正面迎击。
快速地轻呼口气，影骑士收拳于腰，意沉丹田，拳头再次猛然挥出。
这一拳比上一拳要更重更快，泛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拳头与空气剧烈摩擦，甚至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
刀刃与拳头狠狠撞在了一起，刀身上的冰雪和拳头上的火焰彼此侵蚀，晕染出一副冰蓝与金红相交织的美丽肃杀之景来。
分离、相撞，拳头和刀刃重复着这种简单而又复杂的运动，一道道愈发密集响亮的金铁交击之声不断回荡在这片雪原之中。
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交锋之中，没有谁开口说一句话，两人间的交流只是通过拳头和刀刃来进行。
而这，也是两人唯一需要的方式。
在技巧上，无疑是影骑士占据了优势，那千百年的沉淀积累已令她的技艺炉火纯青。这种登峰造极的技术，绝非律者那浅薄的积淀可以媲美的，尽管祂的天赋远远高于常人。
若是能有足够的时间，或许祂也可以抵达那样的巅峰。但至少在此刻，祂无法在技巧上胜过对方。
可在空中这片无处借力的场所，能够随意制造浮冰的律者显然有着极大的便利。
即便影骑士能够借助装甲提供推动力，但与**自身的应对来说，这种假借外力的方式终究是慢了半拍。
这一丝差距，是影骑士凭借技巧也无法将其弥补的，只能尽力将之缩短。
毕竟，律者的战斗技艺也并不逊色于她太多。
然而，这半分的差距在经过了时间的不断延长扩大之后，却足以拉长到一刀的距离。
呲——
没有错过那转瞬即逝的破绽，律者的刀刃抓住了影骑士拳势变化的瞬间，自那唯一的缝隙突破了对方的防御，狠狠斩在了月轮装甲的黑色胸甲上。
冰蓝色的刀刃重重划过，带起一抹嫣红的血花，影骑士的身体也随即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上。
“呼~”
长长地出了口气，律者紧紧盯着那道已深深陷入雪堆之中的黑色身影，身形缓缓降落到了地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虽然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但祂终究是胜过对方一剑了。
“你的剑，很强了。”
自雪中站起身来，影骑士说出了现身后的第一句话。
凝望着一身黑甲的影骑士，看着对方胸前的那道剑痕，冰之律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即便看不到影骑士面具下的脸，但祂却能想象到，那张面孔上的表情应该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的。
明明是落了下风，对方却还是没有丝毫动容。
“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手的战斗，在我们之间应该还是第一次吧？班长。”
迎着影骑士的视线，律者轻声说着，脸上流露出几分怀念来。
“是啊，你已经变得很强了。”
点了点头，符华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多余的迟疑。
在交手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听出了符华声音中的感叹，律者脸上却露出丝丝怅然来，道：“是啊，我现在已经很强了。”
哪怕有着种种原因，但能够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伤痕，却也无疑可以令祂自豪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成为律者！”
紧紧盯着律者脸上惆怅的表情，符华冷声喝道。
“是啊，为什么呢……”
低声自语着，冰之律者皱眉沉思起来，彷佛真的想找出一个答案似的。
“或许，”没多久，冰之律者又忽地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声音中多了几分轻快，“我本来就有成为律者的潜质吧。”
凝望着律者那淡漠的冰蓝色眸子，符华只是沉默着，没有对这个回答说一个字。
显然，她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反正，我是律者，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吧。”
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冰之律者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会信的。”
忽地开口说道，符华褪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严肃而沉着的表情来。
“……”
似乎是惊讶于对方的话，又似乎是惊讶对方脸上的沉重，冰之律者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良久，律者看着符华的严肃面孔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但终究，我们之间还是得靠剑来分胜负的。”
迎着律者真切的眼神，符华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早在刚才的战斗中，她就已经明白，这位冰之律者是不可能用言语来说服的。
对方的意志，绝不是无力的言辞可以改变的。
而同样的，她也具有着顽石般坚定的信念，无法用苍白的语言来扭曲的执着信念。
“若用刚才的打法，这场战斗怕是得打上三天三夜了。”轻声说着，律者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下一剑，就决出胜负吧。”
话音落下，律者体内的崩坏能便如火山般瞬间爆发出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卷起无尽的冰雪来。
一瞬间，彷佛要反灌入天穹一般，地上的雪花纷纷升腾起来，围绕着律者不断盘旋飞舞，似乎也为这位冰雪的君王庆贺助威一样。
看着律者那在风雪中已变得模糊的身形，感受到那一股恍若贯通天地的锐利剑意，符华脸色也不由一变。
她已经可以料到，对方要使用哪一招了。
轻叹口气，符华右手缓缓放在胸前，结出一个剑指来。
片片红色翎羽在她周身浮现、飘荡、燃烧，朵朵金红的火焰向着她的身后凝聚而去。
随着火焰越聚越多，一只金红色的玄鸟逐渐浮现，露出那飘渺而凌厉的优美身姿来。
“神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不可以形诘者也。”
同样的话语自两人口中缓缓道出，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危险的剑意在空中猛烈相撞在一起，翻卷起无数的雪花来。
“太虚剑气，神蕴！”
随着两声疾喝，积蓄到极致的两股剑意终于轰然爆发。
一朵冰蓝色的瑰丽樱花自冰之律者身后飘荡而出，似慢实快向着符华穿梭而去。
金红色的玄鸟也戾叫一声，高高地飞向了天空，又紧接着向着那朵樱花俯冲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律者的战斗方式
万籁俱寂，狂风骤息，连同空中尚在飘荡的雪花也停滞了下来。
彷佛是一秒，又彷佛是许久，虚空中猛然响起一道痛苦的闷哼，被中止的时间便再次开始了流动。
以两人为中心，近千米范围的雪花直接被湮灭，恍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抹除了一般，露出底下那坚实的冰层来。
身躯微微一颤，冰之律者的嘴角溢出一道殷红的血痕来，但脸上却露出一抹狂狷的笑意，淡漠的冰蓝色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符华。
看着律者嘴角的血痕，符华口中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红色眼眸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了下去。
以右手的剑指为起点，蓝白的冰霜侵蚀上了符华的躯体，并快速开始扩散蔓延。
很快，符华的整条手臂便化为了蓝白色的冰晶，连作为神之键的太虚之握也无法例外。
咔嚓~
一道轻细的脆响传开，符华的冰晶手臂寸寸崩裂，化作无数蓝白色的光点消逝湮灭在了虚空之中。
“前势尚可，后势不足，徒有形而无神。”目中闪过些许失望和庆幸，律者的声音中莫名多了几分复杂，“这一剑，我不算胜利，但你确实是失败了。”
断臂的截面处没有鲜血流出，那彻骨的寒冷已将血管都完全冻结，不断蔓延的寒意令符华的身体都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迎着律者那宛若俯视的目光，感受着体内不断扩散开来的刺骨冰寒，符华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凭她如今的力量，哪怕加上了羽渡尘，也已经无法再发动完全的太虚剑神了。
而且，律者对于这一剑的掌握也的确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在将剑神奥义传授给明羽之时，她本是不对此抱太大期望的，只是不愿他所接受的传承有所缺失而已。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也会面对这一剑的时候。
更何况，冰之律者手上的那一把神之键……
久久凝望着那柄透薄如冰的太刀，符华的眼中也罕见地露出一抹恍惚来。
“你方才问我，为什么会成为律者？”轻声说着，冰之律者一步步向着符华走了近去，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来，手中的纤薄刀刃却泛着无比冰冷的寒光，“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都想要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心安之所吧。”
律者的脚步很轻，却也很重。足底与冰层规律地撞击在一起，发出节奏的脆响来，宛若死神迫近的鼓点一般。
凝视着符华那平静的眼眸，看着对方脸上无法掩饰的痛苦之色，律者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太刀，道：“永——”
“别”字尚未说出，律者却已感受到了某个快速接近的崩坏能波动，脸色不禁一变，已举起的寒狱冰天迅速下移，挡住了那急速刺来的金色长矛。
“每次都挑这种时候！”
口中只来得及低骂一声，律者的身体就已经被长矛所携带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
落在了影骑士的身前，德莉莎回望了一眼右臂残缺的女武神，目光瞥过了对方胸前的那道剑痕，最终落在了那张被面具遮盖的脸庞上。
或许是感应到了学园长的到来，影骑士已再一次带上了那张黑色的假面。
“你，没事吧？”
看着这位s级女武神的惨状，德莉莎眼中泛起丝丝的不忍和震惊。
才分开不过一会，一位s级的女武神就已经遭了律者的这般毒手！
面对德莉莎的关心，影骑士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担心自己。
哪怕是换作一名卡斯兰娜来，这样的伤势也足以致命了。
毕竟，那在体内不断扩散的寒意，可是直接来自一位序列律者，而且还是剑神的残留。
即便是对她而言，这股寒意的应对也是极为棘手的，但也只是棘手而已。
“那你自己小心些，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就好了。”
目光瞥见了正朝这里赶来的琪亚娜等人，德莉莎点了下头，柔声安慰道。
面具遮掩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影骑士微微点了点头。
视线迅速落向了不远处的冰之律者，看着对方嘴角残留的一抹殷红，德莉莎眼中终于露出几分释然。
她也感受到了方才那两股轰然爆发的崩坏能波动，明白这里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若是连那种程度的攻击都无法伤到律者的话，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现在看来，冰之律者虽强，但却并不是无法打倒的类型。
凡是活着的生物，必有能将其杀死的方法！
“律者，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目光一凛，德莉莎大声喝道。
迎着学园长锐利的视线，冰之律者只是笑了笑，手中太刀舞了个利落的刀花，道：“这一句话，该是我说才对。”
见对方摆出这样一副闲然自若的姿态，德莉莎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律者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有再废话，德莉莎身形疾冲而上，手中长矛直取律者的心脏要害。
铿！
寒狱冰天骤然下移，纤薄的刀身抵住了长矛的锐利，律者的身体也借势一退，宛若乘风而起的飞鸟一般。
见到律者这流畅无比的动作，德莉莎目中也升起几分赞许。
以小窥大，从此一招就足能看出冰之律者的战斗技巧已近乎登峰造极了，完全不像个才踏入战场不到两年的新人。
哪怕是那些浸淫格斗技巧数十年的老手，怕也很难比他更加优秀了。
若非成为了律者，想必明羽此时已经足以被评为s级的女武神了。
想到这，德莉莎眸中不禁一黯，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位被誉为最有可能成为s级女武神的人物。
“温蒂…不，风之律者哪里去了！？”
紧跟在了律者身后，德莉莎再一次挥出了长矛，口中疾声追问道。
“啊，那个蠢女人呀。”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律者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她整天就想着报复天命，所以我们就分手了。”
即便是评价一样身为律者的同伴，冰之律者的声音也满是轻描淡写，彷佛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似的。
“怎么可能？”
听到冰之律者的话，德莉莎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来，手上的动作都满了半拍。
明明是同样秉持崩坏意志的律者，明明有着相同的目标，这两个家伙怎么可能会分开？
哪怕是普通人，都知道团结才是力量，没道理这位冰之律者会放任那样一个战力离去。
往更深了说，对于律者核心一向执着的冰之律者，没理由会放过一枚近在眼前的核心。
“怎么不可能？”白了学园长一眼，冰之律者没有错过对方露出的破绽，透薄如冰的刀刃向着少女的脖颈急速斩去，“我和她又不是一个人，理念也不相通，为什么就得一直在一起？”
“唔~”
用矛身拦住了寒狱冰天的刀刃，德莉莎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腕一麻，口中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再说了，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我和她可是狠狠做过了一场呢！”舔了舔嘴唇，律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惋惜来，“可惜的是，没有能留下她的风之律者核心就是了~”
盯着冰之律者那双淡漠的冰蓝色眸子，看着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惋惜，德莉莎心中却猛然一惊。
的确，天命的情报部门确实在前几天的夜晚侦测到了两股强烈的崩坏能波动。
且事后据相关人员探查，现场也残留了大量的冰晶和风刃切割的迹象。
从这些痕迹来看，风之律者与冰之律者间的确像是爆发了一场大战。
但在过往的记录中，还从未有过崩坏兽与崩坏兽内战的记载。
更何况，同样秉承崩坏意志的律者之间，也完全没有内斗的理由。
所以，科学部门的研究人员更倾向于另一个解释，那就是两位律者遇见了不得不同时应对的强敌。
可是，无论是在天命还是逆熵的记录中，都不存在这样一位能同时和两位律者交手，且身份完全成谜的强者。
最终，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暂时被搁置了。
然而，德莉莎却没未想到自己会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样一份回答。
“你这家伙，把温蒂当什么了啊！？”
脸上浮现出无边的震怒，德莉莎将手中的长矛冲着律者狠狠砸去。
尽管温蒂已经成为了风之律者，已经不再受她的管束了，可学园长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
凭她对于温蒂的了解，她明白在这两位律者之中，冰之律者无疑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即便祂是后诞生的第五律者。
可就因为理念不合，冰之律者就想着直接杀死同伴夺取律者核心！？
这种将同伴当作工具的行为，让学园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哪怕对方是本就无法理喻的律者。
“一个好用的工具啊。”
闪身避开了德莉莎的攻击，律者轻声说着，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笑容来。
“当然，现在这个工具已经不好用了。”
淡淡地摇了摇头，冰之律者眼中现出一丝叹惋来，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惋惜。
“你这家伙！！！”
紧紧咬着牙关，德莉莎露出欲择人而噬的凶恶神情来，一对血瞳狠狠瞪着冰之律者。
毫不在意对方展露的杀意，冰之律者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道：“现在，那个女人估计已经打上天命了吧。可是，她八成是会死在那里了。”
说到这，律者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惋惜来。
不知是在感叹同伴的死亡，还是在可惜那一枚律者核心。
“你猜在整个天命里，她最恨的是谁？”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律者的声音轻柔中带上几分魅惑，宛若魔鬼的低语一般，“德莉莎·老·师？”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学园长的动作猛地一僵，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是啊，若非当初自己推荐温蒂去参加渴望宝石的实验，她也不会失去双腿的能力。
如果自己能对她多一些关心和爱护，温蒂也不至于在大洋洲支部遭受那样的待遇，乃至最终成为律者。
这样的自己，被曾经的学生所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想到了温蒂可能面临的死亡，德莉莎的脑海中不禁泛涌起了和这个少女有关的记忆，连律者即将落下的刀刃都没有察觉到。
轰！
一束雷光猛然炸响，将失神的德莉莎重新唤回现实。
“学园长，不要被律者迷惑了！”
听着耳旁芽衣的大喊，德莉莎的眸子逐渐恢复了焦距，看向了身边一脸焦急的黑长直少女。
瞥见了同样赶到战场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学园长脸上不由一红，目中闪过一丝羞愧。
明明知道冰之律者擅于蛊惑人心，她却还是中招了，甚至险些因此而丢了性命。
“啧！”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冰之律者甩了甩因雷电而有些麻痹的手腕，目光落向了芽衣手上那柄蓝紫色的太刀，“就知道以多打少，不讲武德！”
方才若不是芽衣那急速的一剑，祂已经抓住德莉莎露出的破绽，让对方直接退出这场战斗了。
“这可是，同伴的力量！”
口中大喝一声，德莉莎紧紧盯向了冰之律者，眼中再度亮起了坚定的神采。
无论风之律者的情况如何，她现在能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
那就是，竭尽全力地去打倒眼前的律者！
“立于巅峰之人，是不需要同伴的。”
淡漠地道了一句，冰之律者脸上露出丝丝轻蔑来。
“你这样的家伙，也不配拥有同伴。”
高喝一声，德莉莎身形一转，狠狠掷出了手中的长矛。
唰！
长矛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破风声，化作一道金色细线刺向了律者的身体。
感受到长矛那无可匹敌的威势，冰之律者脸色却分毫不变，身形飞速一闪，便避开了这疾如闪电的一击。
滋滋~
然而，早已蓄势待发的芽衣却没有错过律者露出的破绽。左脚在冰面上狠狠一踏，少女顿时化作一道蓝紫色的雷光冲向了律者。
闪身至了律者的身前，芽衣身形猛地一顿，按在腰间的太刀骤然出鞘，一抹耀眼的剑光顿时迸现。
如匹练横空，如长虹贯日。
这一剑，无愧于少女的免许皆传之名。
铿！！！
只来得及将寒狱冰天横在身前，冰之律者也被这一剑击得失去了平衡，身体被高高抛飞。
几乎在律者升空的瞬间，无数道灿金色的射线便弯曲着射向了祂的身体。无疑，这便是白骑士发出的伽马射线。
视野几乎完全被金色所充满，律者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手中刀出如电，无数道蓝白色的细密剑气破空而出，迎上了那灿金色的伽马射线。
轰轰轰~~
剑气与伽马射线不断相撞，发出不绝于耳的巨大轰鸣声，白灰的烟雾扩散弥漫，将律者的身形完全遮掩，也将律者的视野彻底遮蔽。
看着这视线无法穿透的烟雾，律者脸上的凝重更甚了。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人物的棘手之处，祂才会尽量拉扯战线，争取将圣芙蕾雅一行人分散解决。
但现在，祂显然必须面对这糟糕的局面了。
耳中忽闻一道熟悉的声响，律者脸色不由一变。
盯着眼前突破烟雾飞出的四色能量球，看着能量球中央的那一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蓝紫色，律者嘴角也露出一抹苦笑，道：“连这种招式都教了，那个家伙可真狠啊。”
口中低喝一声，迎着那颗向着自己直直飞来的能量球，冰之律者只能毅然地挥刀斩去。
哪怕知道这颗能量球的厉害，祂现在也已经没有能力闪避了。
轰！！！
纤薄的刀刃狠狠斩向了能量球，球中的紫色电光猛地迸发，无比狂暴的能量瞬间爆发，澎湃的冲击撞向了律者的每一寸身体。
白灰的烟雾之中，一股更加浓郁的黑色烟雾猛然扩散，须臾间便吞没了原本的白灰烟雾，爆炸的余波甚至在地面的冰层上都震出了无数裂纹。
砰！
一道身形从黑色烟雾中急射而出，重重地落向地面，在冰层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紧紧盯着灰头土脸、嘴角还不住溢出鲜血的冰之律者，德莉莎将犹大砸在了身前，大声道：“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先是和影骑士大战了一番，又受了这么多的攻击，连自身都变成了这样一副狼狈模样，甚至那柄神之键都黯淡了几分，德莉莎不认为对方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哈哈哈~~”面对德莉莎的劝降，冰之律者却忽地大笑起来，淡漠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芽衣的身上，“既然如此，我就叫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律者的战斗方式吧！”
收敛了笑容，冰之律者的视线望向了高远的天穹，冷喝道：“七月飞雪，此为天时！”
话音落下，因两道剑神的对轰而中止的雪花再度飘飞，场上的温度急速下降，转眼间便逼近了零下一百摄氏度，令众女武神纷纷不禁颤抖了起来。
这样寒冷的气温，已经开始对她们的行动产生影响了。
“坚冰难溶，此即地利！”
随着律者冷漠的声音，女武神们脚下的大地也震颤了起来，无数冰刺自地下冒出，将她们的阵型瞬间扰乱。
直到这时，她们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脚下竟然全是坚冰，已没有半分泥土。
站立在耸起的冰刺上，律者高高俯视着场中慌乱的少女们，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道：“我仅一人，自可横压半个天下，此谓之人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弑神之枪
“可恶！”
挥舞着巨大的十字架将延伸刺来的冰棱击碎，德莉莎忍不住低吼道。
明明就快要击败律者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场上的温度还在不断降低，地面的冰刺也源源不绝地翻涌突袭，令她们都有些疲于应对了。
和律者战斗，简直像是在与整个天地为敌一样！
也难怪律者会特意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战斗了。
在这个为冰之律者所掌控的战场上，她们就像是一群掉入陷阱的绵羊一样，只能任凭对方摆布。
更何况……
扫了几乎占据全部视野的冰柱和冰刺，德莉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寻到律者的踪迹，让她的心底不禁开始着急了起来。
即便这些从各种角度飞刺而来的冰棱很是棘手，但她可没有忘记，这片战场上最危险的存在是什么。
那位隐藏起来的冰之律者，才是真正有可能对她们造成致命伤害的威胁。也唯有击败了这位冰之律者，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
“保持阵型，不要分开！”
一边向着琪亚娜几人聚拢而去，德莉莎大声呼喊道。
尽管围拢在一起同样会令律者的攻击变得集中，使战斗压力增大。但分散开来却更是会给律者提供各个击破的机会，反而更加危险。
“收到！”
高声说着，布洛妮娅护持着绯玉丸和受伤的影骑士向学园长方向靠拢。
作为一位负责远程支援的战斗人员，她不必和律者正面交战，尚且还有几分余裕保护同伴。
“明白！”
大声喊着，芽衣也带着琪亚娜飞速赶到了布洛妮娅几人身边。
对于她们两人来说，这些冰刺并不是多么麻烦的东西。无论是白骑士的伽马射线，还是雷之律者的雷电，都有着不俗的范围伤害，应付起冰刺来很是轻松。
很快，在两人的支援下，众人便再次聚拢到了一起。
望着周围那一根高过一根的看不到尽头的高耸冰柱，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德莉莎脸色无比凝重起来，道：“芽衣，琪亚娜，能把那些冰柱消灭掉吗？”
即便此时的战况颇为不妙，但她们已经没有后退的权利了。
更何况，哪怕她们想要撤退，冰之律者还指不定会同意呢。
可在另一方面，现在同样是她们距离打倒律者最近的时刻。毕竟，冰之律者先前所受的伤势并非是虚假。
虽然动用权能后，律者的攻击方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但她们也不是没有丝毫机会。
在攻击方面，除却绯玉丸和已经近乎残废的影骑士外，她们四人可都有着能够伤到律者的手段呢。
但在和律者决战之前，她们必须得将这些冰柱给抹除，令冰之律者失去伪装。
“嘿嘿，就交给本小姐吧。”
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琪亚娜脸上满是自信的神采，蔚蓝色的双眸无比明亮。
看了身旁的芽衣一眼，琪亚娜轻呼口气，目光中伸出几分探询来。
重重点了点头，芽衣眼波柔软，她已明白了这位同伴想要做什么。
脸上多了几分沉重，琪亚娜双手缓缓前伸，宛若要握住什么一般。
而随着少女的动作，千百枚蓝色方块自白骑士上浮现涌出，在她身前凝成一支巨大的粒子重炮来。
无匹的威势从白骑士上激荡而出，卷起的狂风吹拂起琪亚娜的两条麻花辫，为少女添了几分肃杀的美丽。
上前一步，芽衣立在了琪亚娜的身后，左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律者级的崩坏能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了重炮之中。
庞大的崩坏能流动传递，两位少女的身形缓缓升空，白骑士的一侧翅膀消散加持到了芽衣本就具有的一半雷光之翼上，令其更加威武了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了即将发生什么，急射而来的冰刺变得愈发密集了起来，想要阻止两位少女的行动。
但面对律者的阻挠，德莉莎和布洛妮娅又怎么会让其得逞呢？
或许在攻击上还有所不足，但若论起防御来，恐怕还没有哪把神之键比得上犹大。
密密麻麻的的金色锁链织成了一张大网，将飞来的冰刺牢牢阻挡在外。偶尔的疏漏也被布洛妮娅催动着重装小兔击溃，没有让琪亚娜和芽衣受到丝毫影响。
终于，白骑士展开的粒子重炮蓄能到了极限，炮口亮起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来。
“冈格尼尔·超电磁，exe！”
随着两位少女的齐声高喝，自冈格尼尔中射出的能量束宛若神话中的那柄长枪一样，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那些冰柱横扫而去。
轰轰轰~~
在这比太阳还要明亮几分的金色光辉下，那些足有数十米高的巨大冰柱顿时如普通冰雪般消融湮灭，再无半点留存。
金光收敛，琪亚娜和芽衣身后的雷点光翼也渐渐消散，两人的身形也缓缓降落到了地面。
“这一次，你输定了！”
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现出身形的冰之律者，琪亚娜沉声说道。
哪怕身上的白骑士已经重变回了白练，但少女的眼中却仍满是自信的神采。
即便她和芽衣都暂时失去了与律者战斗的能力，可她相信自己的同伴，相信德莉莎和布洛妮娅的实力。
“哈哈哈哈~”见自己所倚仗隐藏的冰柱被破解，律者却狂笑起来，“休想！”
“没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冷声说着，冰之律者向着地面猛地一踏，身形冲着德莉莎等人疾冲而去，手中的蓝白色太刀泛着无比冰冷的寒芒。
尽管场上的局势对于祂已是极为不利，作为剑术巅峰的剑神用在了符华身上，琪亚娜和芽衣的联手一击废掉了祂作为律者的最大优势，可祂竟似乎仍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将金色长矛横在身前挡住了律者的凌厉一刀，德莉莎毫不示弱地直视着对方那淡漠的冰蓝色眸子，咬着牙说道。
哪怕现在还算完全的战力只有她和布洛妮娅两人，但面对已经被逼到这般地步的冰之律者，她怎么可能还会输！？
“不，你们一定会输的！”
冷声说着，律者的嘴角轻轻勾起，冰蓝色的眸子中充斥着自信的神芒。
双手握住刀柄，冰之律者将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使得德莉莎手中的长矛都下沉了几分。
听着律者彷佛胜利宣言一般的话语，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沉重力道，德莉莎脸上的表情却并未有多少变化。
律者的力量和速度虽是不容小觑，但和一开始相比，却已是有着肉眼可见的下降了。
无疑，先前的战斗已经对祂产生了影响，令祂陷入了虚弱期。
更何况，她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感受身后不断积蓄的崩坏能，德莉莎愈发加重了手中的力量，想要将律者限制在这里。
但当瞥见了重装小兔炮口闪耀着的四色光芒后，律者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身形迅速一退。
这种招式，祂已经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面对律者的退却，德莉莎猛地踏前一步，身体急速一转，手中的长矛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律者飞驰而去。
纵然没有强弓，以她这怪物般的力道掷出的长矛却已是不逊色于任何飞箭了。
看着眼前飞速穿梭而来的金色长矛，律者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快速一偏，纤薄的刀刃在矛身上轻轻一带，便将这枚长矛挑飞了出去。
砰！
长矛化作一条金线猛地撞击在冰层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来，仅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坑，却已是尽根没入了坚冰之中。
虽然化解了德莉莎的攻击，可律者的脸色的更加凝重了几分。
作为早年间纵横西伯利亚的乌拉尔银狼，布洛妮娅又怎会错过祂露出的这个破绽呢？
紧紧盯着那枚疾驰而至的四色能量球，冰之律者快速轻吐了口气，身形不退反进，左脚在冰层上重重一踏，手中太刀便向着能量球斜撩而去。
凭借着对于这一招的了解，祂清楚地知道多大的撞击会将能量球中的崩坏能引爆，也明白多大的力量可以令能量球的前进方向发生偏移。
轰！
被挑飞的能量球在空中猛地炸裂开来，暴乱的狂风席卷扩散，震荡的冲击波在冰层上留下无数裂纹。
但也正因为这极巧的一剑，律者的身体也出现了短暂的失衡，令祂的动作骤然一滞。
哗啦啦~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犹大的锁链呼啸着缠上了律者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了律者的四肢和躯干，连带着祂手中的太刀也缠绕上了好几圈。
“呼~终于抓住你了！”
望着几乎被捆成一个粽子的冰之律者，德莉莎紧紧扯住了手中的锁链，长长地出了口气。
她对犹大有着充分的信心。在这股约束之力下，即便是律者，也无法逃脱开来。
这一场战斗，终于要走向落幕了。
“你输了，律者！”
将锁链在自己手腕上缠绕几圈，德莉莎踏前一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来。
“哦？是吗？”
即便被犹大死死束缚着，律者的嘴角却仍旧轻轻勾起，声音中满是有恃无恐的惬意。
“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你，难道还会有胜算吗？”
面对律者死鸭子嘴硬的倔强，德莉莎不由撇了撇嘴，微抬的眼眸中涌现出几分挑衅的轻蔑来。
“唉~”幽幽地叹了口气，律者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学园长，就没有人劝过你，不要总是迷信犹大吗？”
律者的话音刚落，一道冰蓝色的剑光便猛然从斜地里飞出，犹大的锁链瞬间寸寸崩裂。
“什么！？”
见到这骇人的一幕，德莉莎不由惊叫出声来。
明明是应该被犹大束缚得连一丝崩坏能都无法动用的律者，为何却还有脱困的力量？
看着冰之律者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太刀放开，反而握上了那一道突兀飞出的剑光时，德莉莎这才发现对方先前竟是用一柄寒冰凝成的太刀在战斗。
那么，在律者暂时舍弃了神之键的时候，祂用那柄寒狱冰天干了什么？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德莉莎很快就明白了。
“之前总是你们以少打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这一次，不知你们能不能接下我这一式万剑归宗呢？”
一边说着，律者的身形缓缓升空，而地上仅剩的坚冰也纷纷化作剑形升入了空中。
望着空中那密密麻麻几乎占满整片天穹的寒冰长剑，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就连影骑士的红色眸子中都闪过一丝惊叹。
“现在，就先来个前奏吧。”
空中传来律者轻飘飘的声音，那无数柄寒冰长剑顿时盘旋着结成一条长龙，自空中张牙舞爪地向着下方的几人飞扑而来。
“可恶！”
低骂一声，德莉莎只能全力催动着犹大，用约束之键的锁链将众人紧紧护住。
在出人意料方面，这个冰之律者和那个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听着寒冰长剑与金色锁链的碰撞声，看着犹大延伸出的锁链不断崩裂，德莉莎心中也渐渐着急了起来。
而当从锁链缝隙间看见那些寒冰长剑在穿梭而过后，还会重新飞回律者身边时，学园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显然，律者还在不断调整这一个招式。
她有预感，当这一招彻底完成时，恐怕连犹大都会无法抵挡。
“芽衣、琪亚娜…”
沉声说着，德莉莎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事到如今，只能让芽衣更深程度地解放律者力量，再当一次充电宝和琪亚娜发动冈格尼尔了。
面对这种招式，只能用更加狂暴的攻击对轰过去。
“学园长，请再坚持一下！”彷佛是看出了德莉莎的想法，一直旁观战局的绯玉丸忽然出声了，“我有一个办法……”
一边听着绯玉丸的解释，学园长的视线忍不住地看向了那位影骑士，眼中闪过几分思索的光芒。
之前，这位s级女武神似乎在绯玉丸耳边说了些什么，是这个人想出来的计划吗？
看着这位身形颇有几分熟悉的影骑士，德莉莎心中涌出些许好奇来。
“就让这一剑，结束一切吧！”
轻声叹着，冰之律者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寒狱冰天，无数寒冰长剑也盘旋着在祂身后渐渐凝成一柄近千米长的寒冰巨剑。
俯视着地面上如同蝼蚁一般的几位少女，律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但终究迅速变为了坚定和执着。
然而，就在巨剑即将彻底成型的时候，律者的脑中却忽地一阵恍惚，眼前的视野顿时如水纹般波动了起来。
波动转瞬平息，但律者却震惊地发现，地面上的身影已经缺少了一道，而祂背后的一柄冰蓝色长剑渐渐化为了一柄红黑色的太刀。
转头看去，一位粉发少女的身形骤然在太刀旁浮现出来，那一双澄澈的蓝色眸子迅速变为了火焰般的炽红。
迎着这双淡漠的红色眼眸，律者心中顿时一惊。
不对，这不是她该有的眼睛，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这是，那一式剑神的残留！
脑海中明白了这一点，律者的思维却猛地停滞了。
在这用剑神所制造的幻境里，连祂也无法立即挣脱。
眼睛清楚地捕捉到少女将一支试剂按在了自己脖颈上，但律者却无法做出任何应对，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弑神之枪…”
感受着体内崩坏能的飞快流逝，律者张了张口，极力挤出几个字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叛
咔嚓~咔嚓~
律者身后的寒冰巨剑寸寸崩裂，化为无数碎冰从空中落下，如雨点般砸落在地面上。
感受着崩坏能的急速流失，律者只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彷佛被不断抽离一般，难以忍受的剧痛令祂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而律者的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抓住了身旁的粉发少女的手腕，将女孩紧紧护在了身下，任凭那些碎冰砸落在自己的身上。
“羽大哥？”
看着律者那冰蓝色眸中涌现出的挣扎与温柔，绯玉丸不由惊喜地喊出声来。
但面对少女的喜悦，律者眼中却露出愧疚、冷漠、怜惜、厌烦的复杂神色来，脸上挤出几分勉强的笑容来。
见到律者眼中的神情，绯玉丸眸中闪过一丝恍然，脸上的喜悦迅速消散，牙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手中握着的地藏御魂愈发紧了几分。
在律者仅剩的力量下，两人缓缓降落到了地面上，迅速被赶来的圣芙蕾雅一行围在了中央。
“明羽？”
看着地上半跪着、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的男子，德莉莎谨慎地保持了数米的距离，试探着问道。
“学园长……”微微抬起头来，男子紧咬着牙关，彷佛在竭力与什么抗争一般，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小心，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怎么会？”
小脸上现出浓浓的惊色来，德莉莎忍不住叫出声来。
冰之律者已经被打倒，连明羽本身的意识都开始显露了出来，到底哪里还会有问题？
“没错，这一切当然还没有结束。”
彷佛要解答学园长的问题一般，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忽地响起，百十台深蓝色的机甲在众人周围现出了身形。
“这是，逆熵？”
看着这些机甲的款式，芽衣眼中也涌出几分震惊，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
打量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机甲，看到突然进入战斗状态的芽衣几人，琪亚娜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来。
“可可利亚！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学园长脸色顿时一变，一手将犹大重重砸在身旁，另一只手中的金色长矛紧紧对准了那些机甲。
“什么意思？”彷佛是在嘲笑学园长的天真一般，女子声音中多了几分嘲讽的冷漠笑意，“还真是得感谢各位的努力呢，将律者削弱到了这个地步。那么，第五律者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咯！”
“做梦！”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德莉莎的脸上满是怒意，“就凭这些破铜烂铁，你就敢在天命的s级女武神面前嘤嘤狂吠，看来是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啊。”
身体微微下屈，学园长嘴角勾起一丝狷狂的冷笑，手中的金色长矛也泛起一抹冰冷的光泽，一股如洪荒猛兽般的危险气息从这具娇小的少女躯体中散发出来。
“啊哈哈哈~若是要对付一位s级的女武神，这个配置确实还差了一点。但你的这些学生，可不是s级女武神哦。”
轻笑着说道，女子声音中满是得意的畅快。
“你敢！”
大声怒喝着，德莉莎死死攥住了手中的金色长矛，那过于恐怖的力道甚至在矛身上都隐隐按出了一个手印。
的确，以琪亚娜等人如今的状态，想要对付这些机甲确实勉强了一些。
哪怕她不惧怕这些机甲，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顾及整个战场。
如果说琪亚娜三人尚且可以自保的话，那如今的明羽和影骑士就显然没有丝毫战斗力了，而绯玉丸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若是侵蚀之键还能使用的话，想必是能够让逆熵的机甲有来无回的。
想到侵蚀之键在明羽手中曾展露的能力，德莉莎脑海中不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但旋即，她便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念想。绯玉丸并不能如曾经的明羽一般使用神之键的力量。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和布洛妮娅了。
“我为什么不敢？”
冷声反问道，女子声音里多了几分轻蔑的诧异。
“你，是要背叛那个约定吗？”
脸上的怒意更盛了几分，德莉莎高声喝道，在“约定”二字上加了重音。
如今，她只能希望对方会因为上次的约定而多几分顾忌了。
“那件事情，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毫不在意学园长的提醒，女子声音反而充满了嘲笑。
“好了，再拖下去的话，休伯利安也快要赶到了吧。”一边说着，女子声音中的冷漠更甚了，“全部战术机甲，准备战斗！”
看着那些机甲炮筒开始亮起的刺眼光芒，德莉莎眼中顿时涌现出浓浓的慎重来，胸中已全被愤怒所填满。
她万万没想到，可可利亚这只母狐狸竟然真的敢背叛那个约定，对她们动手。
“哦，对了。”彷佛才想起什么一般，女子声音再次开口，“布洛妮娅，我的女儿，捕获第三律者！”
听到这突然的命令，德莉莎等人顿时一惊，不由将视线集中到了布洛妮娅身上。
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少女却只是木然着一张脸，彷佛被操纵的木偶一般，重装小兔的炮口已经是对准了芽衣，冷冷地说道：“遵命，母亲大人。”
滋~
急速射出的雷弹威力远不如充分蓄力时的强大，但对于毫无防备的芽衣来说，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已是足够了。
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芽衣顿时失去了意识，瘫软下去的身体被重装小兔紧紧抓住。
“芽衣！”
“布洛妮娅！”
琪亚娜和德莉莎同时惊叫出声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发生在面前的一幕。
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布洛妮娅也要背叛她们？
难道这在圣芙蕾雅的一年多以来，布洛妮娅都只是在伪装吗？
强烈的震惊和疑惑同时在心底冒出，瞬间充满了两人的全部脑海，令她们连那些正在迫近的机甲都有些忽视了。
扫视着周围那些冰冷的钢铁巨人，明羽挣扎着站起身来，目光看向了身旁搀扶着自己的少女，眸中涌现出浓浓的柔情来。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少女依旧紧紧站在他身边，正如对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且这一次，是他被护在了身后，即便站在他身前的少女没有任何力量。
张了张口，他只觉得胸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短短的两个字：“抱歉……”
说罢，他手上骤然发力，一掌印在了绯玉丸的胸口，将少女推向了学园长的方向。
下一瞬，彷佛是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一般，他也缓缓瘫倒了下去。
身体在空中飞着，绯玉丸的眼中倒映着明羽倒下的身影，眼眶顿时湿润了。
她的胸中也有很多话语想要诉说，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有很多心情想要分享……
可少女只能死死咬着一口银牙，以免自己忍不住喊出声来。
注意到了第五律者的倒下，机甲们的动作愈发快了几分，已经抬起的炮口光芒亮到了极致，显然是即将发动攻击了。
但律者的身体还尚未倒地，一股轻柔的旋风便将其托举了起来，而那些做好了攻击准备的机甲却被无数道澹青色的风刃切成了碎片，与那些胎死腹中的攻击一起炸裂开来。
“温蒂？”
茫然地接住了绯玉丸的身体，德莉莎的目光却看向那道伴随着清风突然浮现的身影，眼中露出大大的惊讶来。
“德莉莎老师。”
听见了德莉莎的声音，空中的少女转过脸来，用俯视的目光审视着下方的学园长。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之律者先前不是说祂们已经分开了吗？
而且，前几天所发现的战斗痕迹可不是虚假……
想到这，德莉莎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宛若一道天雷从头劈到脚一般。
在和逆熵的战斗里，冰之律者都能伪装示弱，祂为什么就不能再欺骗她们一次？
果然，面对学园长的问题，风之律者只是冷着一张脸，淡漠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关爱的意味，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焦急地问着，德莉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意。不知是对于自己的大意，还是对于冰之律者的狡诈。
“一直。”淡淡地开口，少女的脸上似有几分嘲讽，又似乎只是面无表情，“我一直都在这里。”
听到这个回答，德莉莎眼中的震惊更甚了。
难不成，在她们和冰之律者战斗的时候，这位风之律者竟一直冷眼旁观着？
抬头看着空中的风之律者，影骑士的眸中也闪过几分惊疑。
以风之律者那操控气流的能力，的确能在视觉上做到隐身。而在对方竭力收敛了崩坏能波动，现场又到处都是战斗余波的情况下，竟是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周围还隐藏着一位律者。
俯视着下方的几人，看着布洛妮娅带着芽衣渐渐隐入机甲群中，温蒂操纵柔风将第五律者的身体裹挟到自己身边，视线最终落在了学园长身上，道：“德莉莎老师，现在这副情况，您还满意吗？”
听出了温蒂声音中的憎恨，德莉莎不禁沉默了，脑袋黯然地垂了下去，连手中的犹大都不由自主地放了开来。
她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说服了逆熵保守派暗中开放合作，带着琪亚娜等人来远征律者，最终却只落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本以为自己等人掌握的力量已经足够对付两位律者了，但单单只是一位冰之律者却已是让她们疲于奔命了。
若非有了影骑士的助阵，恐怕她们连第一位律者都无法打倒。
而仅是一位律者的倒下，可可利亚就忍不住跳了出来，想要收割胜利果实，连带着布洛妮娅也背叛了她们。
可可利亚的背刺，布洛妮娅的背叛，温蒂的隐忍……
这接连而来的打击如同一柄柄巨锤般砸在了她的头上，连同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一起，将学园长彻底击垮了。
“混蛋律者！给我把明羽还回来！”
看着温蒂嘴角的冷笑，琪亚娜顿时无法忍受了，大声怒喝起来。
“相比起他，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一边轻轻抚摸着明羽脖颈处的针孔，温蒂的眼中现出几缕莫名的神色来，“这个家伙此前曾托我转交给你们一句话，一直觊觎律者力量的可可利亚终于得到了第三律者，你们觉得那个女孩还会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听到对方的话，琪亚娜眼前顿觉一暗。
是啊，逆熵的那个混蛋在前不久就曾袭击过圣芙蕾雅，想要抓走芽衣。
而如今，在她们经历了和冰之律者的战斗后，那个混蛋终于借着布洛妮娅的手将芽衣给抓走了。
一想到芽衣可能会遭受的待遇，琪亚娜心中顿时如烈火灼烧般焦急了起来，赶忙向着布洛妮娅消失的方向冲去。
但在那层层叠叠的机甲面前，少女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除了给自己再添上几处伤势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而听出了温蒂话语意思的德莉莎却猛然抬起头来，双目久久凝望着陷入昏迷的第五律者，眼中涌现出深深的无力来。
哪怕是失去了意识的现在，律者所留下的后手依旧在发挥着作用，成功引爆了她们和逆熵之间的矛盾。
或许，祂早就预料到了可可利亚会背刺她们，才刻意营造了这样一个局面。
利用自己的战败，利用双方的两败俱伤，引出了一直伺机行动的母狐狸。
直到这时，德莉莎才惊恐地发现，她们的一切都彷佛被律者给预判到了似的。
冰之律者先是显露踪迹，以自己受伤的假情报布置出了一个各方势力汇聚的舞台，让她们不得不赴约。
而当她们以为律者想引发人类内战的时候，律者却又将那些势力阻拦在了外面，只让她们进入这块区域。
可就在她们认为律者想直接夺取芽衣体内核心的时候，律者又用自己的落败演了一场戏，让芽衣落入了逆熵的手中。
‘既然我无法直接杀死芽衣夺取律者核心，那就将她送到一个下得去手的人手中就好了。’
即便冰之律者本人没有说出这句话，德莉莎依然可以想象出对方说出这句话时的可憎嘴脸。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绝境
明月高悬，皎洁的白色辉光撒落在云层上，为其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泽。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这艘在云海中穿梭的银白战舰，也照耀着甲板上抬头望月的少女。
粉色的如瀑长发简单披散在肩背上，那凝脂般的赛雪肌肤在月辉下多了一抹晶莹，比天空还要澄澈几分的蓝色眸子中倒映着天穹中那一轮孤悬的明月。
然而，即便目睹着如此云海朗月的胜景，少女那美丽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不时蹙起的眉头诉说着少女心底的忧愁。
“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一位身材娇小的白发少女在女孩身旁坐下，声音轻柔地询问道。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白发少女，绯玉丸轻叹了口气，“学园长。”
“抱歉，这次都是我的考虑不周。”
看着女孩脸上的愁绪，德莉莎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白天律者讨伐战的末尾。
在交代完那几句话后，温蒂便带着第五律者化为一道清风消失了。
逆熵的机甲纵然想要留下两位律者，却也只是被风之律者的随手反击打成了废铁，没有给律者的行动造成丝毫阻碍。
而剩余的那些机甲，她虽是在随后赶到的休伯利安支援下将它们全部击毁，可现场却早已没有了布洛妮娅和芽衣的踪迹。
尽管被律者搞得鸡飞狗跳，但北美洲终归是逆熵的本部，想要追上布洛妮娅的行踪，难度甚至比大海捞针还要高。
大海捞针时，细针尚且不会运动。可布洛妮娅在北美洲的位置却是不固定的，而且她们还将面临逆熵的阻挠。
看着满地的机甲残骸，德莉莎只能接受了失败的结局，带着琪亚娜和绯玉丸两人灰溜溜地返回了休伯利安。
影骑士并没有接受她关于搭乘休伯利安号返回天命的邀请，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飞了回去，一如她孤身而来的那样。
晃了晃神，学园长将注意力从回忆中抽出，脸上却仍残留着深深的懊悔和无奈。
出发的时候，她尚且带着四个人，心中誓要打败两位律者，将温蒂和明羽带回圣芙蕾雅。
可到了返回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已只剩下了琪亚娜和绯玉丸。
芽衣和布洛妮娅，以那种方式留在了逆熵的土地上。
而芽衣，甚至或许还会在不久后永远地留在那里……
想到这，德莉莎心中顿时一痛，强烈的愧疚如同一根根鞭子般抽打了她的心上。
若不是她对于逆熵的防备不足，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副样子了。
“不，这不是学园长的过错，是律者太狡猾了！”
轻轻摇了摇头，绯玉丸叹气道，轻细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定。
无论是谁站在了学园长的位置上，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冰之律者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便是那个人也没有能够战胜祂，甚至还被废掉了一条手臂。
虽然对于融合战士来说，区区断臂不算什么，可那个人的落败还是令她感到了不小的震惊。
在她原本的预计中，以德莉莎四人之力，就足以匹敌冰之律者了。至于多出来的影骑士，只是为了应对风之律者，和以防不测的。
毕竟，在影子的建议里，也没有提到过影骑士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冰之律者的强大不仅超出了她们的预料，甚至连明羽自身的估计也出了错误。
或许是律者权能和同相性神之键的匹配度实在太高，亦或者明羽的战斗技巧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单个的冰之律者终归是拼掉了她们暂时能使用的所有手牌，让她们再无力应对风之律者和随后的逆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冰之律者似乎仍然无意对她们下杀手，演偌大一场戏也只是为了借逆熵的手来杀死芽衣夺取律者核心。
思绪逐渐发散，少女的柳眉不由轻轻蹙了起来。
“但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这个结果终究是在我的领导下导致的。”
没有接受绯玉丸的劝慰，德莉莎固执地将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
律者的强大与狡诈固然是她没想到的，但可可利亚的背刺却也的确是她的疏忽。
在早已有了约定的情况下，她不认为对方竟会如此疯狂、如此短视。仅仅击败了一个律者，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想要收割果实，甚至连芽衣都不肯放过。
纵然德莉莎已知道了可可利亚对于律者的渴求，甚至清楚地明白一个多月前的大洋洲事件正是这个母狐狸干的好事，可她却实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疯狂至此。
而且，布洛妮娅的背叛也是令她猝不及防。
如果说可可利亚尚且还有些许征兆的话，那布洛妮娅就是彻彻底底地出人意料了。
尽管布洛妮娅本就有出身逆熵的前科，但学园长却从未想过这个少女会突然背叛她们。
在她心中，即便明羽跳反了，说自己是哪个组织派来的间谍，布洛妮娅也是不会背弃她们的。
可现实却是无比地残酷。布洛妮娅不仅背叛了她们，还在最关键的时候偷袭了芽衣，令她们彻底失去了对抗逆熵的筹码。
若是当时有了布洛妮娅和芽衣的力量，她们面对那些逆熵机甲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冒冒险的话，再来个雷之律者加白骑士的组合技，一发冈格尼尔直接把机甲部队轰上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不济的话，布洛妮娅的火力支援也是个极优秀的战力，能让她在面对那些机甲时轻松很多。
但正是由于布洛妮娅的关键一炮，她们的一切可能也被彻底击碎了！
雷之律者落入了逆熵手中，白骑士的解放成了绝响，那柄支配之键也被布洛妮娅所带走。
在一天前，她极东支部还有着一位s级和三位超a级，可谓是猛将如云，连刚两个律者都是半点不虚的。
但转瞬之间，她能够使用的战力就只剩下自己一位s级女武神了。
可以说，她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律者抗衡的能力，是完完全全的将军了！
“布洛妮娅……我不认为她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看出了学园长脸上隐隐的怒意与懊悔，绯玉丸自然明白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思衬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可她终究是当了叛徒！”
脸上浮现出一缕自嘲的苦笑，德莉莎恨恨道。
尽管主要责任并不在她身上，可德莉莎向来是不屑于推卸责任的。若非是她错信了布洛妮娅，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地步。
看着学园长脸上难以掩饰的自责，绯玉丸不由轻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入局者迷。正是因为这种领导者的责任感，人们才往往会看不清许多东西。
别人尚且可以根据主观的猜想来为布洛妮娅辩护，但作为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的领袖，德莉莎却无法这样做。
她必须得尊重事实，根据现实来做出判断，不得参杂任何的个人喜好。
“虽然我和布洛妮娅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不到，但我看她在圣芙蕾雅的表现却不像是虚假的。”迟疑地说着，绯玉丸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或许……她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说不定呢。”
“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轻声呢喃着，德莉莎也不由回想起了布洛妮娅袭击芽衣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布洛妮娅脸上的神情似乎确实很不对劲。虽然少女的脸上一贯是没有多少表情的，但也绝不至于完全像人偶一样麻木。
…………
逆熵基地内，审视看着手中的文件，可可利亚几乎忍不住要把这份战斗报告拍在战术机甲开发者的脸上了。
这次出动了那么多最新型的机甲，却连律者的一根毛都没能带回来。
那个复制人也是个废物，用来当当摆设还可以，战斗方面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带上了那么多机甲，却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撑到就被冰之律者给秒了。
想到了那位第五律者的强大姿态，可可利亚也不禁舔了舔嘴唇，眼中愈发热切了起来。
若是她手中也有这样的战力，又何必担心爱因斯坦那几个家伙。
她心里明白，纵然她如今凭借复制人假扮盟主掌握了逆熵的主导权，但有些东西却仍然把持在保守派的那几个人手中。
即便她此时已经掌握了逆熵绝大部分的力量，可在行动上仍然是无法自在如意。倘若爱因斯坦存心要给她使绊子，她是很难真正做成什么事的。
这种身居逆熵副盟主之职，明明有着逆熵最高的权限，却仍要偷偷摸摸行事的现状，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一个完全掌握的逆熵，一个她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的逆熵！
目光落在了眼前如木偶般侍立的布洛妮娅身上，可可利亚眸中也不由露出浓浓的喜悦和骄傲来。
这一次行动，若非有布洛妮娅在，恐怕是真的只能无功而返了。
而且，布洛妮娅还带回了上次九幽行动中的神之键，就更是令她喜出望外了。
“布洛妮娅，我的好女儿……”轻声唤着，可可利亚将少女拥入了怀中，“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不情愿的，但相信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面对这个母亲般女子的解释，布洛妮娅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那灰色的眸子里却露出深深的厌恶和憎恨来。
感受着怀中少女微微颤抖的娇躯，可可利亚顿时拥得更紧了，彷佛要抚慰女孩那受伤的内心一般。
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布洛妮娅隐隐的抗拒。
或许是在圣芙蕾雅的那些日子里，少女真的和天命的那些女武神建立起了友谊吧。
和刚来孤儿院时相比，少女真的改变了很多。
而和离开自己身边时相比，如今的少女同样变化不少。
虽然心底对布洛妮娅的改变感到高兴，也欣慰于她在新的环境里也能交到不错朋友，但可可利亚却不会因此而停下所要做的事情。
哪怕必须伤害布洛妮娅的朋友，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很快，我就能救回希儿了……”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可可利亚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被紧紧束缚着的雷电芽衣。
虽然只得到一位律者让她有些不满意，可现实已经如此，她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更何况，这位可不是简单的律者，对方身上的圣痕同样是无比珍贵的。
早在一年多前，她预定的目标就是这位雷电芽衣，只是当时被某个乱入的白毛团子给破坏了而已。
而在一年后的现在，布洛妮娅终于将雷电芽衣带回了她的身边，这期间的波折令她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她相信，只要能够解开圣痕和律者的奥秘，就一定可以救回自己那个失落在量子之海中的女儿。
只要能救回希儿，她愿意背负任何罪孽！
但一想到外头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的律者，可可利亚也不觉感到了几分头疼。
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律者是想借着她的手来杀死雷电芽衣。当雷之律者的核心被取出的时候，就是律者们再次发动攻击的时间。
而且，极东支部也必定不会让她安稳地取出雷之律者核心的。
一想到要同时面对这些棘手的家伙，纵然她是逆熵大权在握的副盟主，也不由感到了难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就让我们来好好玩一玩，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想起了那个尚且还在研制之中的东西，可可利亚嘴角不由轻轻勾起，眼中也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神采。
即便还没有彻底研制完成，但只要能让那个东西动起来，她手上也算是有一张王牌了。
一张，足以对抗律者的王牌！
…………
云海之上，审判级崩坏兽青龙头顶，一位身着深蓝色薄风衣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眸。
眼中的神采几度变幻，但这双眸子里终究还是升起了明亮的冰蓝色神芒。
宛若高天上的星辰，这种光芒淡漠而清冷，却又带着一股子俯瞰众生的高傲，彷佛凌于九天之上的神明一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转机
“现在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一边沉声问着，冰之律者长长地吐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黑发少女，眼中的蓝色神芒一阵闪烁。
“逆熵已经得到了雷之律者，而休伯利安号仍在太平洋上空逡巡着不肯离开。”
迎着冰之律者那双淡漠的眼眸，温蒂的脸色不由多了几分复杂。
对于眼前这人的谋略，即便是同为律者，她也不得不感到叹服。
只是用了一场战败，祂就引出了一直暗中窥探的逆熵，并将矛盾转嫁到了极东支部和逆熵身上。
对于现在的圣芙蕾雅而言，夺回雷电芽衣已经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就连讨伐祂们这两位律者，也得往后稍一稍了。
毕竟，律者尚且可以之后讨伐，但拯救雷电芽衣却是刻不容缓的。一旦晚上个一时三刻的，等待她们的或许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迄今为止，一切都彷佛是在冰之律者的预料之中一般，无论是祂自己的战败，还是逆熵对极东支部的背刺。
“贪得无厌之人，必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着温蒂的讲述，冰之律者轻轻揉了揉眉心，淡漠的声音中满是刺骨的寒意。
想到可可利亚捕获雷之律者时的情景，祂的嘴角也不由缓缓勾了起来。
到了现在，那只母狐狸应该也能发现雷电芽衣是一个烫手山芋了吧？
得罪了极东支部，背叛了逆熵中的保守派，近乎把世界都得罪了个遍，才得到那么一位雷之律者。
想必这位逆熵副盟主的心里一定很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吧。
这种与世界为敌的酸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若是她肯主动将雷电芽衣交还给圣芙蕾雅，并道歉承认错误，那么事情尚且还有几分回转的余地。
但以可可利亚的个性，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无论出于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那个还在量子之海的女儿，她都不可能会把已经到手的雷之律者交出来的。
毕竟，这可是她谋划了这么多年来，唯一到手的律者了。
而且，芽衣身上还有着圣痕的存在，对于可可利亚的吸引力更是远超一般律者。
面对必将兴师问罪的极东支部，面对虎视眈眈的两位律者，面对逆熵内部保守派的反抗，可可利亚能做的只有一错到底。
取出雷之律者体内的核心，将其最大化地变为己方的力量，将是她唯一且仅有的自保手段。
“但你的计划，太慢了！如果是我的话……”
白了冰之律者一眼，温蒂脸上多了几分不满。
对方的计划之精巧，的确令她惊叹不已。但是，过于复杂的计划却也难免会出现意外。
一旦有一步出了差错，结果就会变得难以预料了。
若是单纯地要夺取雷之律者的核心的话，祂们其实有过很多次机会的。
无论是在最开始的孤岛，还是这一次的战斗，她都是可以直接杀死雷电芽衣抢走核心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是必须的步骤。”摇了摇头，律者打断了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你不能下手，至少不能出于我的命令而下手。”
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心口，律者的面容上也隐隐现出几分挣扎和愤怒来。
若不是另一个意识的干扰，祂也不至于会如此大费周章。
“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在战斗中死了呢？”
瞪了冰之律者一眼，少女目中似有薄薄嗔怒。
白天的交战里，那些恐怖的崩坏能波动甚至连她这位风之律者都有几分心悸。
旁观着整场战斗的她很清楚，学园长这一次带来的阵容到底有多么强大。
尤其是影骑士使出的那一招剑神，更是险些破除了她的伪装。
若换作是她站在了冰之律者的位置上，温蒂自问是没有信心能接下那一剑的。
但对方不禁挡住了那一剑，还反过来伤到了那位影骑士，更在紧接着赶到的圣芙蕾雅一行人手中险些取得了胜利。
同为律者，温蒂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如冰之律者强大。
就连那次和天命大主教的战斗，她也竭尽全力才得以取胜。
温蒂隐隐能感觉到，她和冰之律者的差距并不只是在装备和战斗技巧上，而是在某种更为深刻的事情上就存在着区别。
“我不会死的，她们是不会让我死的。”笑了笑，律者的声音中满是自信。
但旋即，祂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颈上残留的针孔，脸上露出几分严肃：“不过……”
在祂原本的预料中，战斗的失败是注定的。可祂却也不曾想到，奥托竟然会把那种东西也交给她们。
那一剂弑神之枪是如此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削弱险些令祂都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
但终究，绯玉丸她们还是搞错了一件事，胜利到底还是属于祂的。
冰蓝色的眸中升起一丝疲惫的得意，律者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疯子！”
看到冰之律者嘴角的得意笑容，温蒂顿时更加气恼了，鼓着脸颊移开了目光。
连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都能当作筹码，对方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既然演员和道具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也去催促一下正戏的开始吧。”
没有在意身旁少女的评价，律者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来。
虽然总得留些时间让可可利亚准备一下，但若是让她准备得太充分了的话，终究还是有些麻烦的。
不给她多施加点压力的话，这只母狐狸怕是还无法认清事实的严重性。
听到了冰之律者的话，温蒂没有开口，只是赌气似地在青龙额头踢了踢。
明白了两位律者的意思，青龙顿时尾巴一摆，加快速度向着某处飞行而去，姿势竟有几分熟练的意味。
或许对于德莉莎等人来说，在北美洲寻找芽衣的关押之地是件难事。但对于早就留心于此的风之律者而言，想要追踪布洛妮娅两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感受着滑过脸庞的劲风，律者将视线投向了高处那皎洁的明月，眼中露出毫无保留的惊叹来。
在幽蓝的夜幕中，只一**得出奇的白玉盘悬挂其上，向着人间投下清冷的光辉。
哪怕是不同的世界，哪怕月亮上存在的东西也大不相同，但但从外表上却仍很难看得出分别来。
久久凝望着那轮皎洁的圆月，律者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素来淡漠的冰蓝色眸子也渐渐升起些许愁绪来。
“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律者的眸中竟多了些许湿润。
狂风吹拂而过，卷起几滴晶莹的水珠，瞬息将其拍散融入了云层之中。
…………
休伯利安医疗室内，德莉莎凝视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白发少女，眼中升起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来。
在明白芽衣可能遭受的境遇后，琪亚娜便如发疯了向着逆熵的防线冲击而去，最终仅给自己留下了一身的伤势。
对于身具卡斯兰娜血脉的琪亚娜来说，身体上的伤势虽然可以很快康复，但那留在心底的伤痕却没有那么简单。
那种面对挚友被抓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无助，恐怕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少女的梦魇。
德莉莎至今也无法忘记，她带着琪亚娜返回休伯利安时，少女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失魂落魄般的颓丧。
那双曾满是活力的眸子彻底失去了光彩，灰暗的眼眸宛若阴雨时的天空一样，再也没有那种盛夏阳光般的温暖。
她甚至无法相信，这个总是元气满满的阳光女孩竟也会露出这样一副样子来。
芽衣、布洛妮娅和明羽三人，是自长空市时就和琪亚娜在一起的伙伴。可如今，这共同逃出第三次大崩坏的四人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明羽成了第五律者，芽衣被逆熵抓走，布洛妮娅更是抓走芽衣的直接凶手……
这种接连的变故，甚至连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更莫遑论琪亚娜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了。
返回休伯利安后，琪亚娜也是在打了镇定剂后才终于肯安睡过去，乖乖接受治疗。
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白皙的脖颈处还留有着绷带包扎的痕迹，德莉莎深邃的眼眸中升起了一股无比坚定的信念。
“我一定会救回芽衣的，琪亚娜。我一定会的！”
轻声呢喃着，德莉莎重新帮少女掖了掖被角，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啊。”
甫一出门，德莉莎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微微仰头看着斜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姬子，学园长露出一抹苦笑。
她知道，对于这个多年的老下属来说，自己是很难有事情瞒得过去的，哪怕这份变化极为微小。
“我，必须要救回芽衣。”
轻声说着，学园长的声音依旧柔和，却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坚定。
“是我们，德莉莎。你不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在“我们”两字上咬了重音，姬子看向学园长的眼眸无比严肃。
尽管德莉莎才是领袖，但这次的意外却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没有人应该为此负全责。
作为与德莉莎最亲近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明白学园长这段时间有多么努力。
除了每天与琪亚娜几人在一起的训练外，德莉莎还给自己留有额外的加练。
那些她曾爱不释手的吼姆漫画，已经被束之高阁好几天了。即便是最疲惫的时候，学园长也没有将它们取出的意思。
每一份有关律者的情报，学园长都会亲自察看，勤奋得简直不像话。
但哪怕付出了那么多，和律者的战斗却终究还是落得了一个失败的下场，甚至连芽衣都被逆熵给抓走。
这种全力以赴后所遭受的失败，比任何东西都要更容易击垮人的意志。
面对那种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常人很难会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对于律者级的战斗来说，她的战斗力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倘若德莉莎肯再试一次，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缺席了。
即便离开了休伯利安的辅助，她也还是一位a级女武神！
“嗯，是我们。”
明白了姬子的意思，德莉莎也露出几分笑颜来。
这一次，她麾下已经没有了三个超a级的战力，无法再以身体原因劝姬子留在休伯利安上了。
虽然多出了一个a级战力颇为难得，可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却更令她打心底觉得温暖。
“我知道你肯定要做些危险的事情，但我不会去阻止你的。”一字一顿地说着，姬子的声音中满是认真和执着，“可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得先记住，我还是你的佐官！”
“姬子……”
迎着红发女武神的一双琥珀色深邃眸子，德莉莎的眼中多了层雾气。
“好了，赶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无论要违反天命的哪条规定，我都不会知道的。”
一边悠悠地说着，姬子的身形渐渐远去了。
凝望着那道消失在转角的红发倩影，德莉莎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凝重顿时散了许多。
因为她已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只有孤身一人。
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学园长打开了通讯器，拨通了那个经过层层加密的号码。
尽管情况已经濒临绝境，但她心底却很清楚，转机是依旧存在的。
那一个，唯一的转机！
“爱因斯坦，我需要一个解释！”
双手交握托在下巴上，德莉莎板着一张小脸，仍带几分稚气的声音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来。
…………
逆熵基地内。
紧紧盯着自己身前被束缚着的芽衣，布洛妮娅的灰色眸子里浮现出浓浓的坚定和执着来。
“芽衣姐姐，由我来保护！”
柔声说着，少女的双眼微微眯起，一抹满是寒意的光芒在其中一闪而过。
彷佛是听到布洛妮娅的自言自语一般，芽衣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番，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来。
而在布洛妮娅的身后，重装小兔依旧保持着展开的姿态，张开的双臂宛若一对翅膀般隐隐护住了两位少女，恍如一堵不容侵犯的钢铁之墙一般，在基地内的灯光下反射着无比冰冷的光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序幕
雪，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如盆泼似的被人从天空倾倒下来，为整片天地都镀上一层银装。
当看到这场大雪时，德莉莎就知道她们一定是来对地方了。一直渴求着芽衣体内核心的冰之律者，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而且，通过爱因斯坦得来的情报，也同样指向了眼前这个地方。
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人，学园长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但目光中旋即便露出无法动摇的坚定来。
“前面就是逆熵的基地了，芽衣和布洛妮娅就被关在那里面。”
指了指大雪掩映中的钢铁城塞，德莉莎只做了个简单的说明，仍留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中带上丝丝的寒意。
“接下来，就只需要把那些机甲和建筑砸烂，把芽衣和布洛妮娅救出来就行了吧？”
揉了揉手腕，骨头和关节碰撞发出几道清脆的声响，琪亚娜还贴着纱布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
当看到布洛妮娅背叛她们袭击芽衣的时候，琪亚娜心中确实有着某种近乎幻灭的绝望。
但在得知布洛妮娅是被人控制，迫不得已才做出这些事后，她对于少女的怨憎已经全化为了怜惜，以及对于逆熵的愤怒。
她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让那个控制布洛妮娅的人付出代价，让她偿还伤害布洛妮娅的罪孽。
连她在看到芽衣被抓走时都会那么伤心和愤怒，被控制着犯下这一切的布洛妮娅心里只会更加自责与愧疚。
“嘛，虽然天命和逆熵还不太可能发生全面冲突，但如果只是砸烂几个基地的话，逆熵的那些家伙应该也无话可说吧！？”
目中闪过一缕危险的光芒，姬子的手指在日炎大剑上轻轻抚过，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
她的大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敢伤害她无量塔姬子的学生，就得做好被她的大剑给撕碎的心理准备。
凝望着眼前飘飘扬扬的雪花，绯玉丸久久不语，深邃的眸中闪过一缕难言的神色，彷佛是期待，彷佛是兴奋，又彷佛是叹息。
单手缓缓握上腰间地藏御魂的刀柄，少女才幽幽一叹，轻声道：“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带着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基地的门口，德莉莎瞳孔骤然一缩。
原本她还奇怪外围为什么会没有逆熵机甲的阻拦，可当看到那两道在门口矗立着的身影时，学园长的心中顿时便恍然大悟了。
在这两位面前，那些机甲确实不够看，简直跟稚童的玩具一样脆弱。
“雪下得这么大，几位还是该打把伞比较好。”
轻轻转了转手中的月白色油纸伞，甩落一圈白色的雪花来，冰之律者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盯着冰之律者那双中依旧淡漠无比的冰蓝色眸子，绯玉丸心底不由暗自吃惊。
以弑神之枪的功效来说，即便不能让明羽本体的意识彻底战胜律者人格，至少也应该对律者有一定的压制才对。
但现在看来，一支弑神之枪下去竟似乎没有半点效果一般。在这一天还不到的时间里，律者就已经恢复了常态，再无丝毫被削弱的迹象。
而见到这如此欠揍的笑容，学园长心中也顿时怒火中烧。
这雪为什么下这么大，你心里就不能有点数？还搁这里炫耀自己有伞？
目光瞥过了一旁在大雪中凌空而立的风之律者，德莉莎的嘴角也不由抽了抽。
但看着自动从风之律者上空划开的雪花，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不需要打伞。
“你们两个，给我把路让开！”
将犹大重重砸在身后，十三根金色长矛全部展开，德莉莎语气不善地吼道。
在芽衣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她可不想把时间花在对付律者身上。
更何况，她们现在的力量也不够同时和两位律者战斗。
她至今也没有忘记，冰之律者在上次的战斗里是何等的强势。
毫不在意学园长的怒吼，冰之律者连手中举着的油纸伞都不曾放开，脸上犹自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雪景如此美丽，学园长的杀气却这么重。这样是不好的，真的是很不好的。”
慢悠悠地说着，律者还装模做样地将一只手伸出伞外，接下几片雪花来。
看着冰之律者故作风雅的姿态，圣芙蕾雅一行眼中纷纷露出莫名的神色来，就连祂身边的风之律者也暗暗地飞远了半个身位。
“我现在没空和你们浪费时间，给我马上让开！”
横眉扫了眼两位律者，德莉莎双手各持一柄金色长矛，身体渐渐绷紧。
“真是的，大家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谈一谈吗？”
耸了耸肩膀，冰之律者脸上露出无奈与惋惜的表情来，彷佛真的只是想与德莉莎几人和平交谈一般。
唰！
没有再去理会律者的话语，德莉莎直接疾冲上前，娇小的身体飞掠而过卷起大片的雪花，金色的长矛在空气急速划过，带着呼啸的破风声直取冰之律者的胸口。
噗~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那破风而来的金色长矛，律者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长矛将自己刺穿。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即将上前的琪亚娜和姬子顿时楞住了，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来。
但一击建功的德莉莎却是眉头一皱，上移的目光看向了律者那毫无变化的脸庞。
感觉到长矛传来的怪异手感，德莉莎手中猛地发力，尚在冰之律者体内的长矛便向一旁的风之律者横扫而去，将两位律者的身体瞬间砸烂，无数的雪花顿时崩解纷飞。
果然，只是冰雪凝成的假身吗？
审视着眼前的两堆雪团，学园长目中闪过几分惊疑不定。
“看来，律者是想让我们先和逆熵斗个两败俱伤了。”
叹了口气，姬子的目光看向了雪地中仅留的油纸伞上。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以律者的狡诈，好不容易挑起了她们和逆熵的矛盾，又怎么可能再做出头鸟呢？
“祂这是想当渔翁啊…”
环视一圈周围白茫茫的大雪，德莉莎的小脸上也露出几分苦涩来。
她能肯定，律者肯定藏身在这附近，等待着她们和逆熵拼个你死我活的瞬间，再出来把她们一网打尽。
但即便明知这一点，她们也只能乖乖地去和逆熵战斗。
毕竟，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芽衣的！
“学园长，你们可得快一点啊，否则芽衣可不一定坚持得了那么久哦！”
风雪之中，传来了冰之律者那渺茫的声音。
“我们是一定会救回芽衣的！”
冲着风雪深处毫不示弱地大喊回去，琪亚娜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坚毅。
“哈哈~但不要忘了，我还在等着你们哦！”
彷佛提醒一般，律者朗声一笑，声音里满是轻松的意味。
听出了律者的得意与嘲讽，琪亚娜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小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脸上微微一黑，德莉莎眼中闪过几缕愤怒，但终究还是踏过横在门口的纸伞向着基地内部走去，嘴里冷冷地道：“走吧，去看看可可利亚那个母狐狸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刀山火海。“
彼此对视一眼，琪亚娜和姬子也赶紧跟上了德莉莎的脚步。
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油纸伞，绯玉丸又回头望了眼被风雪遮蔽的来处，才沉默地跨进基地。
“这一次，逆熵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呼啸的寒风之中，隐约传来少女的一声轻叹。
…………
基地内部，看着监控屏幕中的德莉莎几人，可可利亚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难看之色。
从半天前开始，那两位律者就示威似的在基地门口大闹了一通，把她派出去的机甲给砸得粉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律者们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只是布下漫天的冰雪后便撤退了。
那两个家伙，简直完全没把她这位逆熵副盟主放在眼里。
彷佛在说，只要祂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冲进这个基地取她性命一般。
意识到了律者对自己的轻蔑，可可利亚心中不禁极为窝火。
但气归气，她手上确实没有能够抗衡律者的手段，再恼火也只能先忍着。
除了加紧准备，尽快取出雷电芽衣体内的律者核心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而现在，极东支部也打上了门来，让本就不充裕的时间顿时更加紧迫了。
“切！”咬了咬牙，可可利亚看向了身旁已经忙得飞起的秘书，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耐，“加紧准备好那件东西，还有……立刻取出第三律者体内的核心！”
虽然她原本是想等准备得更充分些再动手的，可如今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哪怕冒些风险，她也别无选择了。
而且……
想到爱因斯坦发来的威胁，可可利亚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那些家伙，竟然想让她把雷电芽衣还回去？
这些懦弱鼠辈，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若是她手上还有其他律者的话，雷电芽衣倒也不是必须的东西。
但在现在这种境况，雷电芽衣已经是她能到手的唯一一个律者了，更令她无法放弃了。
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天知道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第二位律者。
待到她将律者核心取出，木已成舟之时，即便是那些家伙又能如何？
想到这，可可利亚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松，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到了那时，凭借那个东西，即便是律者又有何惧？
…………
藏身于风雪之中，凝望着德莉莎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冰之律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中流露出几分复杂，轻声道：“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瞥了眼冰之律者脸上的复杂神情，温蒂也不由沉默了起来。
即便同为律者，她也始终难以明白对方的想法。
但她却也不很计较这一点，只要能向那些家伙复仇，她不并在意这些细节。
长叹了口气，冰之律者刚想提步跟上去，脸色却忽地一变，转头看向了身后。
呼啸的冷风之中，刺骨的寒流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落。但在那纯洁的素白之中，一抹红色的火光却猛地迸溅开来，瞬间照耀了整片雪地。
“真是麻烦啊……”
幽幽地叹了口气，律者脸上不禁露出浓浓的无奈来。
在一片雪地之中，一位中年男子正拖着大剑缓缓走来，留下一路的泥泞。
来人身着一袭蓝色的长风衣，一头银白的长发绑作马尾，微有胡茬的脸庞虽可见岁月的痕迹，但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风流。左臂袖管在寒风中空荡飘摇，颇为触目惊心，令人忍不住猜想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若要论男子身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还得是那一把缠绕着火焰的红金色巨剑。
纵然外界风雪交加，但剑身上萦绕的火焰却不曾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更加炽热明亮了几分。
“齐格飞·卡斯兰娜！”
看着那个在雪地中拖剑而行的中年男子，温蒂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眸中升过大大的震惊。
对于她而言，这个人物也算是一个传说了。
天命三大家族之一卡斯兰娜的前任家主，天命悬赏榜排名前列的通缉犯，以及……破坏之键天火圣裁的持有者！
“你不该来这里的。”
冰之律者低头摆弄了一下腰间系着的寒狱冰天，语气中似有叹惋。
“那我该去哪？”
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齐格飞不紧不慢地道。
抬眸看了眼面带笑容的白发男子，律者脸上露出一丝幽怨之色。
这个人，终究是不会和祂对台词。
“你就当真不担心担心琪亚娜她们？”
眼睛微微眯起，律者的声音中带上一丝嘲讽。
“我相信我的女儿！”
仰头说着，齐格飞脸上满是自信的微笑。
“真希望，你对那个还留在浮空岛的女儿也能有这样的信心……”
听见律者幽幽的感叹，齐格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不过三句话而已，对方就把天给聊死了，这还让他怎么往下接！？
诡异的沉默之中，唯有天火大剑的火焰噼啪作响，在寒风之中愈发炽热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各自的战场
“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沉默许久，齐格飞挣扎着说出一句话，目中闪过丝丝痛苦之色。
即便是对他而言，那段记忆也是不可触及之痛。如今却被人直截了当地戳中了，心中自然不会好受。
“我知道啊，但你对我解释什么呢？”脸上露出纯真的疑惑，律者以一种天经地义的口吻道，“这句话，你不该对着琪亚娜说吗？”
此话一出，齐格飞顿时又语塞了。
这人还会不会说话了，嘴不想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这家伙，是存心来找茬的吧？！”
心中的痛苦愈发深沉，愤怒也随之产生，齐格飞的语气也渐渐沉了下去。
“是啊。”
点了点头，冰之律者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齐格飞手中的天火愈发滚烫炙热了起来。
这种人，果然还是直接砍了吧！
“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弃和我战斗的念头，那我为什么要和你好好说话？”
口中随意地说着，律者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
看着律者那双淡漠的冰蓝色眸子，齐格飞心底也不由一愣。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架，那他为什么要和对方在这里闲聊？
“你先去跟上学园长她们，不用过多插手，只要让她们过得不那么轻松就行。”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温蒂，冰之律者冷声说道，嘴角却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这个地方，交给我和齐格飞先生就好了。”
迎着对方冰冷的双眸，温蒂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目光最后深深地往齐格飞手中的天火大剑上瞥了一眼，少女的身形随着一道寒风消失在了卷起的雪浪之中。
看着风之律者的离去，齐格飞只是沉默着，没有任何的阻拦。
即便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最多只能和一位冰之律者匹敌，无法同时对抗两位律者。
眼下这个状况，对他来说也算是个极大的利好。
“对于任何律者而言，你的破坏之键都是极具威胁的武器。”轻声说着，冰之律者的身形缓缓下蹲，左手握住了刀鞘，右手不紧不慢地放在了寒狱冰天的刀柄上，“但可惜，你遇见了我。”
话音落下，律者的身体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如出膛炮弹般朝着齐格飞急射而去，沿途的雪花纷纷向着两侧迸溅开来，形成两道白色浪花。
轰！
面对律者来势汹汹的一击，齐格飞只来得及将天火大剑横在身前，那神速的拔刀斩就已经斩出。纤薄的刀刃狠狠撞在了宽厚的大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来。
感受着大剑上传来的几乎要将他击飞的巨力，齐格飞的脸色顿时一变。但最令他吃惊却不是律者的力量，而是另一件东西。
那一股，就连手握着天火大剑的他都能感受到的扑面而来的刺骨寒意！
以天火的炽热来说，持有者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烧成焦炭就已经是万幸了，更不用说可以感受到任何凉意了。
但此刻，他却分明感受到了寒冷，那股彷佛要将他彻底冻僵的极致严寒。
在这道彻骨的寒意之前，唯有手中这柄仍在萦绕着天火的大剑才能给他仅有的慰藉。
迎着律者那双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眸，齐格飞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这位冰之律者的相性确实很差。
水火不相容，他的天火与对方的寒冰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能量态。
而且，他的天火还要弱于对方的寒冰。
在这场冰与火的较量里，他俨然是落入了下风。
奋力握住大剑向下一荡，暂且将律者的太刀击退，齐格飞的身形猛然疾退，瞬间脱离了律者的攻击范围。
但出乎齐格飞预料的是，冰之律者却并未追击而来，仍停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彷佛一只在把玩着无路可逃老鼠的猫一般。
迎着律者那俯视的目光，齐格飞的脸色愈发沉重了。
他看过德莉莎传来的资料，知道这位冰之律者的强大，打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
所以，他在碰到律者之前就将天火圣裁的双枪变化为了大剑，希望能占据一丝先机。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天火大剑竟然也会有被敌人压制的时候！
在冰之律者的寒冰面前，他的天火就好比是腊月寒冬里的小火堆一般，只能颤抖着自保。
“你很强，比我想象得还要强！”
沉声说着，齐格飞的深邃眸子里写满了凝重。
“那只能说明你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律者随意地挥着手中透薄如冰的蓝色太刀，舞了个漂亮而利落的刀花。
“……”
嘴角不禁一抽，齐格飞脸上的严肃都险些破功。
但旋即，他的心中便愈发凝重了起来。
虽然律者说的话经常令人无语，可这不也正表明了对方的游刃有余吗？
深深吸了口沁入心脾的冰冷空气，齐格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道：“我要认真起来了。”
“说得好像你敢不认真似的。”
面对齐格飞的决心，冰之律者却依旧语气随意。
看着律者那淡漠的冰蓝色眸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轻蔑视线，齐格飞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得郑重，反而笑了笑。
“的确，在你这样的对手面前，我不敢不认真。”
听到这话，律者的神情却猛地一滞，脸色宛若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良久，律者的神色才渐渐缓和，幽幽一叹，道：“这一年多来，琪亚娜过得挺开心的。”
瞥了冰之律者一眼，齐格飞眸中升起浓浓的疑惑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话题，但他的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笑意来，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琪亚娜她，大概……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犹豫着说道，律者脸上的冰冷也微微消融，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来，“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啊？这……”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消息，齐格飞的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能从律者口中听到恋爱八卦，还是因为听到自己女儿的恋爱对象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即便他自认对于讨女孩子欢心还是有几手的，但他可从未想过要让自己的女儿继承这一点啊。
“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沉默了半晌，齐格飞还是板着一张脸问出了这个问题，神色多少有几分唏嘘。
毕竟，他和德莉莎的联系也是极少，没有机会谈及这种话题。
“很漂亮，很贤惠，也很坚强。”一边说着，律者抬起一只手指来指向前方，无数白雪瞬间盘旋着凝为了芽衣的模样，“雷电芽衣，你或许认识。”
“哦！是龙马那家伙的女儿啊。”
一边惊叹着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忽然凝就的雪人，齐格飞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那这位……雷电芽衣，也喜欢琪亚娜吗？”咬了咬牙，齐格飞迟疑着问道，脸上露出颇不好意思的笑容来，“虽然这孩子经常冒冒失失、傻头傻脑的，做事也总是一根筋，但……应该还算是很可爱的嘛，不至于会惹人讨厌吧？”
一边说着，齐格飞心里也产生了几分怪异。
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明是想要毁灭世界的律者，而他却在这里和对方聊小女生的恋爱八卦？
“嗯，她们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吧。”
没有在意齐格飞的心里活动，律者轻声说道，语气似乎也柔和了起来。
“真好啊！”
听到了律者给出的答案，齐格飞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吧。
即便对方的性别有些出入，但在这个乱世里，他又何必强求那么多呢？
只要琪亚娜过得开心，那就足够了吧。
由衷地为女儿感到高兴，齐格飞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畅意的大笑。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祝福和高兴的事情。”
看着齐格飞脸上的笑容，冰之律者也点了点头，可脸色却渐渐冰冷了下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为了守护女儿的这份感情，我还是得把你拦在这里！”
感受到律者身上散发的寒意，齐格飞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不用谢。”轻轻摇了摇头，律者的眸中依旧淡漠无比，“对于将死之人，我一向是很宽容的。”
“哈哈~”听出了律者声音中蕴含的冰冷杀意，齐格飞却猛地笑了起来，“但是，我可还不想死在这里呢。”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骤然一进，缠绕着天火的大剑狠狠斩向了律者的身体，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卷起一片赤红的火海来。
…………
沿着德莉莎等人留下的战斗痕迹，温蒂不紧不慢地在这所逆熵基地中行走着，**的纤足踏在空气之中，震荡出一圈圈如水纹般的痕迹来。
从沿途散落的机甲残骸可以看出，不久前这里一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至少，泰坦们一定反抗得很激烈。
“一群垃圾！”
口中轻骂一声，少女脸上也露出浓浓的不屑来。
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她，逆熵的机甲都和垃圾废铁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冰之律者说要留着这些机甲消耗一下德莉莎她们的体力，她早就把整座基地都给拆了。
凌空而行踏入一个宽阔的大厅中，见到那个伫立在大厅中央的娇小身影，温蒂的脸色却不由微微一僵。
“你果然来了，温蒂……”
看着眼前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德莉莎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德莉莎老师……”
见到学园长那复杂的表情，温蒂眼中也闪过几丝不忍。
“对于渴望宝石的事情，我很抱歉……”
长长地叹了口气，德莉莎的小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来。
“现在道歉，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意，温蒂的声音里满是怨憎。
“我知道……”视线微微一垂，德莉莎的脸上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但目光却仍然坚定，“但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我的答案也还是不会变的。这是我……必须背负的使命！”
“哼哈哈哈哈~”
听到学园长的话，温蒂猛地大笑起来，笑得既张狂又悲恸，笑得眼泪都忍不住迸溅了出来。
“真是…虚伪透顶！”
笑容渐渐收敛，温蒂冷冷地说道，脸上写满了厌憎。
“或许吧……但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长长地叹了口气，德莉莎的语气莫名弱了下来，却依旧坚定得不可动摇。
“这种虚伪的世界，我只想一点不剩地全部砸烂！”
“……”听出了温蒂声音中的愤怒和憎恨，德莉莎脸上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来，“作为老师，我会在这里阻止你的。”
一边说着，学园长自身后的犹大上取下一根长矛来紧紧对准了律者的身体，金色的锋锐矛尖闪着光辉而又冰冷的色泽。
“哼哈哈~”冷笑几声，温蒂右手向前虚虚一握，“也正好，那就让德莉莎老师见识一下，这柄格拉墨的威力吧。”
话音落下，自少女的掌心中忽地迸溅出一点青色的耀眼光华来，迎风长成了一柄青碧色的双尖长矛。
长矛甫一出现，混乱而狂暴的飓风顿时便在大厅内刮了起来，将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瞬间撕裂，露出基地内其他幽暗而冰冷的房间来。
凝视着风之律者手中的青碧色长矛，感受到刮过脸颊的锋锐如刀的狂风，德莉莎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毫无疑问，在这段时间里，变强的不仅仅是冰之律者，风之律者的能力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正想着，视野中的风之律者忽地消失，一点寒芒猛地自斜上方直直地刺向了学园长的身体。
…………
行走在逆熵基地的通道之中，琪亚娜不由回头望了眼后方的转角，担忧地问道：“姬子阿姨，你说德莉莎和绯玉丸她们真的没有问题吗？”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相信她们了。”一边说着，姬子忽地一个拳头重重砸在白毛团子的脑袋上，“还有，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姨！！！”
“唔~好痛！”口中呜呜叫着，琪亚娜捂住了头顶，目光却仍看向了前方露出身形的深蓝色机甲，“姬子阿姨，又有泰坦出来了！”
“真是的，回头再收拾你！”白了琪亚娜一眼，姬子猛地抽出负在背后的大剑冲了上去，“准备上了！”
眼角余光瞥见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白毛团子，红发女武神的嘴角也不由勾了起来。
虽然前方敌人不少，可她的心中却没有恐惧，反而只有澎湃的战意。
因为，这是属于她们的战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火出鞘
逆熵基地内部，审视着实验室中那被紧紧束缚着的雷电芽衣，可可利亚的眸中不由升起丝丝热切来。
只要取出了雷之律者体内的核心，再让那件东西启动，她手上就能拥有匹敌律者的战力了。
到了那时，什么极东支部、什么冰之律者，统统都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极东支部的那些家伙几乎在以势如破竹的速度朝这里进发，但若只是取出雷电芽衣体内核心的话，自己的时间却还是很充足的。
单凭那些家伙，是不可能追得上她的脚步的。
可目光瞥过了仍守在一旁的布洛妮娅，可可利亚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来。
自从将雷电芽衣捕获回收后，布洛妮娅就一直不肯离开这儿，哪怕是用餐的时候也要守在这间实验室里，怎么劝也劝不走。
尽管自己无数次地承诺不会趁她离开的时候对第三律者下手，可少女就像没听见似的，连脚步也不肯挪动一下。
虽然她能使用生物芯片的力量强迫布洛妮娅离开，可想了想后，她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自己强制命令她伤害雷电芽衣已是很对不起这个孩子了，既然她想一直守护在这里，自己不妨就顺顺她的心意。
反正，只要有那枚生物芯片在，布洛妮娅也做不了什么。
可接下来取出核心的场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似乎难免会伤害太大了些。
“布洛妮娅，你还是先离开一会吧，接下来就是那个了……”
手掌向着少女的脑袋摸去，可可利亚柔声劝道。
但布洛妮娅只是默默避开了她伸出的手掌，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布洛妮娅似乎连一句话都不肯和自己说，还刻意躲开了自己的亲近，可可利亚心底也不禁有些受伤。
但旋即，这份小小的愧疚和自责便被即将得到律者力量的喜悦所替代。
既然布洛妮娅不想离开的话，那就让她留在这儿吧。
顶多……自己待会让实验进行得快一些，给雷电芽衣留个好看点的尸体吧。
轻轻摇了摇头，可可利亚重新将炙热的视线投向了前方的雷之律者。
“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吧，第三律者……”
看着那些机械手臂渐渐靠近被束缚的少女，可可利亚不由轻声呢喃了起来。
彷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本应陷入昏迷的少女猛地张开了双眼，约束住对方四肢和身躯的缚具也纷纷打开。
“……”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可利亚嘴边的轻笑渐渐石化。
这个剧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她虽然想看律者的力量，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啊！
“无礼的虫子，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呢？”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脚踏雷电的少女傲然立在虚空之中，紫色的双眸中似有万丈雷霆闪烁其间。
…………
手中长矛向着胸口迅速一移，金色的矛身挡住了格拉墨那锐利的矛尖，德莉莎口中发出一声轻呼，身形瞬间疾退数步。
好快的速度！
一边控制着犹大激射出数道光矛限制风之律者的移动，学园长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单以速度而论，温蒂已然超过了冰之律者。
而且，那种突然消失在视野中的手段，似乎靠的不单纯是速度而已。
因为即便是以她的目力，也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移动造成的残影。
简直……就像是隐身一般！
还没来得及细想，温蒂已然是斩破了犹大发出的光矛，继续朝着她追击而来。
对于律者手中那柄青碧色的长矛而言，犹大射出的光矛宛若纸糊的一般，被毫无阻滞地撕裂了。
显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柄被温蒂命名为格拉墨的双尖长矛，同样有着不逊色于圣遗物的威能。
后退的脚步猛地一顿，德莉莎手中的长矛朝着冲来的温蒂疾刺而去，迅猛之势宛若蛟龙出海一般，金色的矛尖泛起一抹无比冰冷的寒芒。
但面对学园长迅猛至极的一击，温蒂的高度却猛然一降，身形落在了地面上，连背后的青色光翼都暂时收了起来。
“和德莉莎老师的战斗，我以前似乎一次都没赢过呢。”
青碧色长矛轻轻一转，将学园长刺来的金色长矛荡开，温蒂轻轻地说道，脸上笑靥如花。
“那么，你现在是想来试试吗？”
将刺出的长矛往后一收，德莉莎的脸上浮现出丝丝凝重，心中却升起几缕莫名的情绪来。
当年，是她亲自手把手教会了温蒂如何使用长矛，将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女孩培养成了一个出色的女武神。
而如今，对方在成为了律者后，却依旧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挑战她。
“我觉得，现在或许是我比较强了呢。”
将长矛平举至胸前，锐利的矛尖直指着德莉莎的身体，温蒂轻笑着说道。
看着温蒂脸上的冰冷笑容，感受到少女身上如头顶竖起的呆毛般蓬勃的自信，学园长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这位风之律者的身上，她彷佛能直接看到了那位冰之律者的影子。
今年的律者，好像格外地喜欢舞刀弄枪，一点也不崩坏！
似乎，打冰之律者降临之后，律者的画风就开始渐渐地偏了。
“虽然被学生超越也算是老师的骄傲，但我还是再给你上上一课吧！”
丢下一句话，德莉莎瞬间突进，手中长矛向着温蒂急刺而去。
“哼哈哈~”口中轻声笑着，温蒂长矛一荡便拦下了对方的攻击，另一端的矛尖却已是倒转着刺向了学园长的身体，“那就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注视着那向自己刺来的青碧色矛尖，德莉莎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和几年前相比，温蒂的战斗技巧确实精湛了很多。
在孤岛上简单交手时还没有发觉，但当此时确确实实地交起手来，她才深刻地明白对方的成长。
也难怪，温蒂会有信心向她发起这样的挑战了。
不过，她可还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击败的角色呢。
既然已经确认了这种形态的温蒂确实值得自己全力一战，那她也不能再有丝毫的松懈了。
“来吧！这一次，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s级女武神！”
沉声说着，德莉莎的嘴角缓缓上勾，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来，月煌装甲上猛地亮起了道道如晕染般的血红光泽，那一双原本清澈的湛蓝眸子也瞬间化为了血海般的深红。
左脚轻轻发力，德莉莎的身体迅速一侧，险险地避开了温蒂的攻击，急速收回的长矛再次向着律者的身体横扫而去。
“是那套装甲的力量吗？”
注意到了学园长的变化，感受到对方突然变快的速度，温蒂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但旋即，少女的嘴边便露出一抹相同的笑容，一股淡淡的青色光华瞬间覆盖了她的身体，令她本就迅疾如风的速度再度上升了一个层次。
论速度，她现在不会输给任何人。
宝石般的眸子微微一凝，温蒂的身形不退反进，青碧色长矛毫不示弱地向德莉莎的攻击扫了过去。
铿！
两柄长矛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交击处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有力的金铁交击之声远远传荡开来。
彷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两道身高相仿的倩影同时腾挪飞转，化作一红一青的两道残影，彼此分开又再次迅速相撞。
伴随着一道道铿锵有力的金铁交击声，一道道刺目的火花在大厅各处绽放开来。
…………
轰！
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一片火海猛地绽放席卷，却又迅速枯萎湮灭，仅在原地残留下些许雪水，但也很快便重变为了坚冰。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齐格飞的目光紧紧盯住了身前的律者，眼中露出无比的凝重来。
“能得到齐格飞先生的称赞，可还是真是不容易呢。”
听到律者的话，齐格飞嘴角不住地抽了抽，眼中升起丝丝的无奈来。
在说这句话之前，你如果能先把负在背后的右手放下来，我差点就信了！
面对认真起来的他，冰之律者却彷佛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愿意占便宜一般，将一只右手负在了身后，仅用一只左手握住太刀来战斗。
但纵然是如此，他也没有在刚才的交战里占到丝毫上风。
甚至可以说，他连攻破对方的防御都做不到。
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律者的战斗技巧却极为精湛，连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讨不得半点好处，甚至还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练的，怎么都跟怪物似的？
难道不过是才淡出几年的时间，他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吗？
往日里令他占据优势的卡斯兰娜家传怪力，此时也失去了锋芒。单论体魄强度，律者没有逊色他分毫。
而即便他拿出了最引以为豪的天火圣裁，在律者的寒冰面前也宛若风中颤栗的火苗一般。
冰之律者的权能再加上适配的神之键，带来的恐怖增幅简直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律者的防御，连让对方认真对待都做不到。
齐格飞很清楚，即便律者在话语上对他颇为看重，但他却根本连对方实力的边界都没有看到。
在相性上，他和这位冰之律者真是差到了极点！
正当齐格飞还在思考策略的时候，律者忽然开口道：“既然齐格飞先生不攻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律者的身形已经突破风雪来到了齐格飞的面前，纤薄的刀刃借着前冲之势猛地向他劈砍而来。
铿！
抬剑挡住了律者的攻击，齐格飞彷佛也能感受到寒狱冰天那逼人的寒气一般，脸颊凝出了淡淡的冰霜，就连天火大剑上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
“还是没办法让你认真起来吗？”
迎着那双高傲如神明般的淡漠眸子，齐格飞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其实已经很认真了。”
一边说着，律者的身形迅速一转，又是迅猛如雷的一刀劈在了天火大剑上，令齐格飞握剑的右手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看着律者板起来的面孔，彷佛要竭力从脸上挤出一分凝重来似的，齐格飞嘴边不禁露出一抹苦涩来。
在律者的脸上，他只看到了猎食者戏弄即将到口的猎物般的轻松惬意。
“只是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我不介意先热热身而已。”补充着说道，冰之律者看向齐格飞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更何况，齐格飞先生也还没拿出真本事呢。”
“哈哈~”嘴上尴尬地笑着，齐格飞手中的天火大剑猛然释放出一片火海来，他的身形也随之疾退数步，“我本来还想再等等看的，但似乎已经没有办法了呢。”
哪怕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那种招式也是极为危险的。
虽然他从未想过不靠这一招就能战胜律者，可他却不曾料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不得不使用。
连对方的一点破绽都还未逼出，自己就必须得使用这种招式来扭转劣势。
将眼前的火海劈散，律者的目光落在了齐格飞手中愈发耀眼的天火大剑上，眸中升起丝丝凝重来。
显然，祂也明白对方即将使用的招式了。
“破坏之键的第零额定功率吗？应该会很有意思……”
点了点头，律者的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笑容来，彷佛对方要释放的只是一个大型烟花一般。
“真是恐怖的自信…”
看见律者脸上的表情，齐格飞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很明显，对方不是不识货的人。可明明知道这一招的可怕，律者却依旧神色如常，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一般。
与那可怕的实力相比，这种心态或许反而更加恐怖。
“喂！律者小哥。下次若是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我请你喝酒啊！”
手中紧握着愈发炙热的天火大剑，齐格飞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
“我不喝酒的，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给你冰酒。”
摇了摇头，律者坚定地拒绝道。
“我们喝啤酒也行的…实在不行，你喝饮料也可以啊！”
不依不挠地邀请着，齐格飞甚至做出了让步，彷佛真的打算请对方喝酒一般。
“与其想这些，你不如先想想怎么才能活下来吧。”
丝毫没有被齐格飞的执着打动，律者的眼中依旧是一片淡漠。
“好啊，为了能和你一起喝酒，就请你先接我一剑吧。”一边说着，齐格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手中的天火大剑已经明亮到了极点，发出几乎不逊色太阳的光辉来，“天火——出鞘！”
话音落下，齐格飞一剑挥出，就斩出一道十字形的金红色剑气来，瞬间卷起一片炽红的火海，咆哮着向律者吞没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丑
火，入目皆是望不到尽头的赤色火海。
身处在这近乎无穷无尽的火海之中，齐格飞只感觉一股股热浪从四面八方扑打而来，自己也彷佛将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但那层层叠叠的火焰之中，却有一点冰蓝色的寒芒兀然浮现，随后便是一柄透薄如冰的太刀露出了那华美的刀身。
与那几乎欲焚山煮海的赤色火海相比，这一柄纤薄的太刀显得是如此柔弱而无力，可它却硬生生将火焰撕裂了开来。
彷佛是绝世的利刃划破布帛一般，冰蓝色太刀仅是轻轻一挥，那看似无边无际的火海便被切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
望着那道缝隙中透出的冰冷面庞，齐格飞心中不由一惊。
火焰与寒冰彼此侵伐，冷热交替的气流形成了狂乱的疾风。这风吹荡开了律者额前的发丝，却吹不散那张脸庞上的平静。
面对那层层拍打而来的火焰巨浪，律者的眉角微微一凝，身体轻轻一转，向着火焰最盛处奋力斩出一剑。
恍若有巨龙咆哮声响起，一道冰蓝色的龙影自刀尖上奔涌而出，向着火海飞扑而去。
凡蓝色龙影所过之处，飞扬的火焰瞬时平息，薄薄的寒冰随即便在焦土上弥散开来。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翻涌肆虐的火海便消失不见，唯有薄冰下的赤色焦土还能作为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感受着周围不断侵袭而来的寒意，齐格飞也忍不住眨了眨眼，心中的战意彷佛也随着火焰的熄灭而冷却了下来。
虽然他从未想过能靠着一招“天火出鞘”就解决掉律者，可他也从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来破解。
没有闪避，没有拉扯，只是最直接的硬碰硬，那所向披靡的天火就这样骤然熄灭了。
即便是十五年前的空之律者，也从没有在天火大剑锋芒最盛的时候正面抗衡。
而这位冰之律者，只是从单手持刀切换成了双手握刀而已！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和冰之律者的相性到底有多差，明白神之键在一位律者的手中究竟可以发挥出多么强大的威力。
想到这，齐格飞不由回忆起了第二次崩坏终末时，自己在瓦尔特帮助下斩出的那一剑。
恐怕，只有那种程度的一剑，才能与这位冰之律者对抗吧？
若只凭自己的话……
意识到了律者的不可战胜，齐格飞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来。
“齐格飞先生，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那你还是准备好遗言吧。”
彷佛是看出了齐格飞的灰心丧气，律者摇着头叹息道。
“哈哈哈~”听到了律者的话，齐格飞却忽地大笑起来，“我承认你真的很强，比我还要强上很多。在这种一对一的情况下，我连半分胜算都没有。”
“那么，你是打算投降了吗？”见齐格飞如此示弱，律者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来，“倘若你现在交出天火圣裁的话，我还可以放你离开。”
看着律者嘴边的笑容，齐格飞脸上的表情不由一顿。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他心底怕是会认为对方是想诓骗他放下武器。
但在这位冰之律者的面前，齐格飞的直觉却告诉他，对方确实是没有想杀死他的意图。
明明是想要毁灭世界的律者，却会对他抱有仁慈和宽容？
意识到了这一点，齐格飞自己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将天火大剑横在身前，齐格飞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抹绝决的神采，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但为了守护我最爱的人，我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
话音落下，他也不再抑制体内肆虐的力量，仍由那股狂暴的洪流冲击着身体的每一处。
左眼兀地变为橙黄的兽瞳，眼白也化为与死士近似的漆黑，眉角附近的皮肤硬化成了崩坏兽般的甲壳，在额头处凸出一只紫黑色的角来。
上身的风衣被轰然撑破，那人类的手臂瞬间化为紫黑色的兽爪，一条粗壮的黑色尾巴猛地从他身后抽打伸出。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凝视你。”
看看变化为半人半兽的齐格飞，律者脸上也露出几分惋惜来。
即便是素来崩坏能适应性优秀的卡斯兰娜家族，当血脉中的崩坏兽因子彻底解放的时候，也难免沦为崩坏兽一般的怪物。
这种形态下，与其说是他们是与崩坏抗争的骑士，还不如说是一群向崩坏复仇的恶鬼。
“哪怕拼尽一切，也要守护自己的挚爱之人。”嘴角不断抽搐，齐格飞彷佛在与什么抗争一般，挣扎着开口道，“这，或许就是每一个卡斯兰娜的宿命吧。”
在理智的最后，卡斯兰娜的骑士如此说道：“如果我败了，请你不要让琪亚娜看到我的这副模样。”
“可以！”
沉声说着，冰之律者将手中的太刀缓缓立在了身前。
得到律者的答复，齐格飞嘴边彷佛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双眸之中随即便被暴虐和嗜血彻底填满。
天火大剑的剑柄处亮起两圈玄奥的赤红文字，无比明亮的光芒自剑身上绽放开来，宛若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般。
周遭数百米范围内的冰雪瞬间消融，连天空的乌云都旋即消散，露出一角澄澈的蓝天来。
仅还在蓄势的阶段，这一剑就已然有着不逊色于方才那一剑全盛时期的气势。
可以想象，这一剑必然将远胜以往。
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道金红色的光辉，律者的脸上也无比的凝重来。
在这一剑上，祂感受到了浓重的危险气息。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可以重创到祂的一剑。
但面对着这仍在不断变强的一剑，律者的眼中却露出几分跃跃欲试来。
“既然这样，我也全力以赴吧。”
轻声说道，冰之律者体内的崩坏能也澎湃了起来，向着手中寒狱冰天疯涌而去，一股毫不逊色的锋锐剑意顿时冲天而起。
庞大的崩坏能不断压缩、变化，一道轻灵的冰蓝色樱花虚影在律者头顶浮现绽放。
随着两人的气势不断积聚，一蓝一红的两股余波洪流终于撞在一起，炽热和冰寒彼此交织侵蚀，令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来。
“太虚剑气，神蕴！”
蓄势到了顶点，律者一剑轰然斩出，巨大的冰蓝色樱花虚影冲着齐格飞俯冲而下。
彷佛是感应到了律者的动作一般，已陷入疯魔状态的齐格飞也重重挥出了手中的天火大剑，斩出一道十字形的交叉剑气来，迎上了那朵绝美而凌厉的冰蓝色樱花。
…………
面对着那高傲如神明的紫色双瞳，道道冷汗忍不住从可可利亚的背后沁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重重的束缚会突然解开，以至于竟让第三律者毫发无伤地逃脱了出来。
可毫无疑问的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位律者，她将没有丁点胜算。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她现在也只有呼叫泰坦机甲的支援，尝试在这里制服律者了。
“来人……”
声音嘶哑地喊着，可可利亚才发现实验室内除自己和布洛妮娅以外的人员早已倒下，到口的话语又重咽了回去。
“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吗？”
踏空而行的少女向着可可利亚缓缓走近，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残忍笑容，掌心中的紫色雷球散发出无比耀眼的雷芒。
眼瞳中倒映着雷电的光芒，可可利亚只觉得死神的脚步在不断迫近。
“布洛妮娅，最高权限指令：赶快离开这里！”
目光看向彷佛还愣在一旁的布洛妮娅，可可利亚竭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尽管雷电芽衣此前和布洛妮娅是好友，但律者向来是不可理喻的存在，而且布洛妮娅还是直接把对方抓来这里的人，难保第三律者不会对她下手。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布洛妮娅彷佛丝毫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站在了她的身前，对着律者冷声道：“不要杀她。”
凝视着挡在可可利亚身前的娇小少女，雷电女王目光睥睨，掌心中雷光四溢，道：“你在教我做事？”
虽然自己前段时间和她们一起对付了冰之律者，可这并不意味着祂就得听从人类的命令。
这些逆熵的家伙敢如此冒犯祂，若是不留些深刻的教训，怕是没人还记得祂是掌握雷电权能的律者了！？
但面对律者的威胁，布洛妮娅仍旧是不肯挪开脚步，张开的手臂将身后的女子牢牢护住。
“切！无聊！”
迎着少女那寸步不让的坚定眼神，律者终究还是先移开了视线，掐灭了掌心的雷电。
双足落在了地上，黑长直少女眼中的雷光瞬间熄灭，重又切换回了人类状态。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芽衣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布洛妮娅身上，脸上微微一红，道：“真是抱歉，布洛妮娅，刚才我又……”
想到刚刚律者人格的所作所为，芽衣的脸颊愈发红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虽然是逆熵出手在先，但威胁着要杀掉好友的母亲什么的，仍有些超出了芽衣的承受范围。
“没什么。”摇了摇头，布洛妮娅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尽早和学园长她们会合吧。”
“嗯。”
看了布洛妮娅身后有些呆滞的可可利亚一眼，芽衣轻点了下头，跟在布洛妮娅身后向着实验室外走去。
“布洛妮娅！”终于看明白了些什么的可可利亚忽然开口道，眼中的神色无比复杂，“第三律者…是你放出来的？”
听到可可利亚的声音，即将离开实验室的布洛妮娅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是。”
虽然早已有了预料，但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这个答案还是令可可利亚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想到刚才少女对最高权限指令的违抗，可可利亚目光闪烁，脸上露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怅然若失来，问道：“那生物芯片的控制……”
“那个东西，我早就解除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不见起伏，但可可利亚却分明从中听到了浓浓的失望。
忽地转过头来，布洛妮娅的目光紧紧盯着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眼中闪过三分失望、三分叹息、四分怀念的复杂神色来。
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少女不禁回忆起了一天前还在休伯利安上的时候。
…………
“布洛妮娅，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看着一脸神秘地将自己拉到角落的绯玉丸，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沉重，布洛妮娅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
在对付冰之律者的事情，哪怕将绯玉丸视为是半个军师也不为过了。
看她的这副样子，想必又是有什么计策需要自己配合了。
虽然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可绯玉丸说出的事情还是令她忍不住深深吃了一惊。
只见绯玉丸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道：“布洛妮娅，倘若是你的母亲可可利亚，是否有可能会通过你身上的生物芯片来操控你的行为？”
“我需要一个精确的答复，不能有任何的偏差！”
迎着同伴那锐利的眼神，布洛妮娅的娇躯不由一颤，脸色微微发白。
对于她而言，生物芯片的控制程序也属于难言之隐，是她不愿提及的痛楚。
在长空市的时候，可可利亚就曾经通过这个程序，控制着她伤害过芽衣。
虽然在那时，她和琪亚娜几人就已经将这个控制程序给关闭了。可少女也不得不承认，绯玉丸说的可能性是确实存在的。
“我……不知道。”摇了摇头，向来讲求准确性的布洛妮娅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来，“但应该还有这个可能。”
听到布洛妮娅的话，绯玉丸却忽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我会帮你彻底除去这个程序。”脸上的笑容愈发狡黠，绯玉丸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但若你母亲真的要求你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暂时配合她。”
看着好友脸上狡黠的笑容，布洛妮娅不由陷入了思考，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认为母亲真的会再用那个程序做什么，可既然绯玉丸如此认真，她先应下也无妨。
若是无事发生，那自然是好的。但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也算是有应对之策了。
“然后，我希望你……”
得到了布洛妮娅的同意，绯玉丸脸上的沉重顿时一松，轻声说起之后的计划来。
…………
目光久久落在那张她也曾无数次思念的面孔上，布洛妮娅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冷冷地道：“我要走了，可可利亚妈妈。希望以后……永远不见。”
说罢，布洛妮娅深深地看了眼可可利亚，旋即便毫不留恋地拉着芽衣转身而去，大踏步地离开了这所冰冷的实验室。
听着少女决绝的话语，耳中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可可利亚终于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呆呆地看着实验室门前地板上的几滴水珠，可可利亚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坠，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虚无。
彷佛有撕裂般的剧痛从心口传来，又彷佛只剩下了一无所有的空白。
“简直就是个小丑！”
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大滴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从可可利亚的脸颊滑下。不知是在嘲笑自己忙忙碌碌却一无所得，还是因为布洛妮娅离开前的话语。
寂静而冰冷的实验室中，女子的哭泣声渐渐传荡开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地藏御魂·第零额定功率，解放！
离开了实验室的范围，芽衣两人的脚步也渐渐放缓了下来。
虽然她们的时间并不算充裕，但也没有必要太过着急了。
看着双颊被泪痕打湿的少女，芽衣忍不住将其搂入怀中，轻声唤道：“布洛妮娅，难为你了……”
和布洛妮娅相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女流泪。
或许是少女因为改造实验而失去的情感正渐渐复苏，亦或许是她对于那个记忆中的母亲感到了彻底的幻灭，方才的诀别终究是在布洛妮娅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没什么的，布洛妮娅已经没事了。”
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布洛妮娅竭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但声音中还是不免带上了丝丝的颤抖。
“布洛妮娅，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圣芙蕾雅当作你的新家吧。”
没有被布洛妮娅故作坚强的表象所欺骗，芽衣将怀中的少女拥得更紧了。
她清楚，和有父亲却无法见面的自己一样，如今的布洛妮娅也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孤儿”。
这种痛苦和失落，绝非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能从此带过的。
感受到芽衣身上传来的温暖和柔软，布洛妮娅心下一松，低低的啜泣声不再抑制地从喉咙中发了出来。
尽管和正常的少女相比，这道啜泣声低得可怜。但对于长久以来都缺失情感的布洛妮娅而言，已是极大的宣泄了。
紧紧抱住了怀中少女娇小的躯体，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布洛妮娅的脊背，用自己身上的温暖包围着少女那受伤的心灵。
但布洛妮娅毕竟还是布洛妮娅，仅一小会儿就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从芽衣的怀抱中抽离了出来。
她心底很清楚，如今并不是可以肆意感伤的时候。
“谢谢芽衣姐姐，布洛妮娅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赶紧去和学园长她们会合吧。”
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布洛妮娅用仍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尽管她已经事先将这里的情况简要地告诉了德莉莎几人，以免她们担心过度，可两方人马会合需要跨过所的路程却并不会因此而变短。
久久凝视着少女脸上的平静表情，芽衣终于确定布洛妮娅的情况有所好转，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即便学园长那边的事情也很重要，可芽衣却不会因此就对身旁的布洛妮娅置之不理。
毕竟，现在的布洛妮娅，已经只有她们这些伙伴了。
达成了共识，两人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急促的脚步声在基地内不断响起。
…………
大雪飘扬，火海肆虐。
火舌飞舞，宛若有蛟龙在翻江倒海一般，熊熊升腾的赤色火焰正是那火海的波涛。
相较于那威势骇人的滔天火海来，律者所斩出的冰蓝色樱花显得是无比柔弱，近乎半透明的冰晶质感总令人觉得这更像是艺术品。
但正是这一朵看似娇弱的樱花，却硬生生地将无边火海给斩断开来。恍若绝世的利剑一般，樱花所过之处，火焰尽皆退避三舍。
不，它们并非是避让，而是被彻底地湮灭了。
即便那一道最为炽热的十字形火焰剑气，也仅是在冰晶樱花上留下了道道裂纹便消散熄灭。
在能量的压缩程度上，哪怕是破坏之键的第零额定功率，也无法与剑神相比。
倘若齐格飞理智尚存，能完美地控制天火大剑的力量，或许还有可能和剑神抗衡。
但以他如今的状态，显然是无法与达到变化极致的神蕴一剑争锋。
不顾那升腾飞扬的火舌，冰晶樱花径直刺入了火海的深处，在这漫天的火焰之中斩开一条通道来。
看到那一抹绚丽的冰蓝色，陷入疯狂状态的齐格飞彷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挥着天火大剑便欲向那朵冰晶樱花砍去。
可就在这时，樱花的速度却忽地一快，电光石火之间便掠至了齐格飞的身前，旋转着刺穿了他的身体。
砰！
隐约一道脆响传开，齐格飞的动作猛然僵住，一朵近乎完全透明的美丽樱花自他的背后缓缓飘出。
彷佛是终于到达了极限一般，冰晶樱花俶而消融，刺目的冰蓝色光华在樱花消失的地方绽放开来，顷刻间便覆盖了整片战场。
当冰蓝色的光华渐渐褪去之时，场上已不见一朵火苗，纯白的冰雪再一次占据了这片天地。
缓步走到了已经被冻成一座冰雕的齐格飞面前，律者的目光有些复杂，似是叹惋，又似是感伤。
“就此长眠吧，卡斯兰娜的骑士。”
久久凝望着冰雕之中的齐格飞，律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迎着律者的目光，被冻住的齐格飞却连眨眼也无法做到，唯有刺骨的寒风呼啸不止，似是在回应律者的叹息。
沙沙~沙沙~
察觉到了身后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冰之律者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来，视线看向了那道正缓步走近的粉发身影，道：“看来，似乎有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一位少女正手执着月白色油纸伞踏雪而行。
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了宽大的伞面上，发出了簌簌的清脆声响。
而在纸伞之下，少女那柔美的脸庞上正带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淡淡微笑。
目光瞥见了连天火大剑都被冻成冰块的齐格飞，绯玉丸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便恢复成了浅淡的微笑。
虽然这一代天火圣裁持有者的实力有些不济，但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已经影响不大了。
只要起到了分隔两位律者的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在弑神之枪下，你还保留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也很令我感到意外。”
迎着律者那审视的目光，绯玉丸脸上却仍带着从容的笑容，一步步向着律者走近前去。
彷佛，对面并不是想要毁灭世界的恶魔，而是那个她日夜思念担忧的人一般。
“我听到了躁耳的雷鸣声，是雷之律者苏醒了？”
看着不断走近的少女，律者的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问道。
“嗯。”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下头，绯玉丸并未掩饰自己的计划，她也明白律者真正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我和布洛妮娅演了一场戏。”
“这样啊，是连学园长她们都蒙在鼓里吗？”脸上露出几分恍然来，律者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原本我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那个家伙会不把如此重要的信息留在神之键里呢……”
因为此前明羽在神之键内留的信息太过冗杂和繁琐，参杂了很多不相关的事情干扰视线，其本身又一直在刻意回避那段记忆，导致祂也只能知道一个大概而已。
“若是告诉了琪亚娜她们的话，绝对会露出马脚的。”
轻轻点了点头，绯玉丸坦然承认了律者的猜测。
想要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人。更何况，以琪亚娜一直以来的智力表现，还是让她本色出演的好。
想到昨日的讨伐战，绯玉丸的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后怕。
事实已经证明，如果给一位律者足够的时间，祂到底能布置出何等的陷阱！
上一次的讨伐战里，她们之所以拼尽全力也只能险险战胜一位律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律者预先的布置。
甚至，如果不是冰之律者本就有战败的意图，谁胜谁负都还可能两说呢。
也正是因为提前预见到了这一点，绯玉丸才借力使力，在对方计划的基础上做了一点点更改。
在这个脱离了律者掌控的战场上，她们的胜算才会大上几分。
当然，若冰之律者再弱上一些的话，她也有提前结束这次大崩坏的手段。
比如，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天命主教所友情赞助的弑神之枪。
“啪啪啪~”拍了拍手掌，律者看向少女的眼眸中升起浓浓的赞叹来，“很聪明的手段，连我也被你骗过去了。”
“看来，我是不得不再面对一次你们昨天的阵容了。”
目中露出几分莫名的情绪，律者轻叹了口气。
按祂本来的计划，现在应该是极东支部和可可利亚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祂再出来捡漏才对。
哪怕有逆熵保守派的加入，只要把琪亚娜几个变数先废掉，祂也不会虚任何人。
所以在齐格飞找上门来的时候，祂依旧还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但现在看来，祂只是被狠狠摆了一道而已。
可虽然情况已经糟糕至此，律者的声音中却并没有多少消沉。
只要不会再出现符华这种级别的危险人物，祂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德莉莎她们，哪怕琪亚娜几人会带来不小的变数。
更何况，祂这边也还有个风之律者呢。
“不过啊，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轻声说着，律者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绯玉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们下手吗？”
一而再，再而三，把本能轻易达成的事情长久地拖下去，让祂也有些不耐烦了。
而且，没有了布洛妮娅的帮助，可可利亚根本没有捕获律者的可能。
换而言之，如今祂已经找不到可以代替祂取出芽衣体内核心的人了。
尽管不怎么想动手，可若没有选择的话，祂也不忌惮于亲自下手。
“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是舍不得吧？”面对律者的威胁，绯玉丸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你说对吗，羽大哥？”
“……”听到这突兀的称呼，律者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便化为浓浓的狠厉，“你以为这样就会有用吗？那个家伙的意识——”
但还不等律者继续说下去，绯玉丸就猛然打断道：“一个既不狂暴也不混乱，连崩坏的意志都不遵从，甚至存在的凭依连律者核心也不是的意识，真的还能被称为律者人格吗！！？”
直勾勾地盯着无言以对的律者，少女的眼中满是自信的光彩，澄澈的眼眸中彷佛带着一股能看透人心的奇异力量一般。
“啊哈哈哈哈~”一边扶额大笑起来，明羽脸上露出半是恼怒半是怅然的复杂表情，“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啊。”
正如绯玉丸所说的，所谓的律者人格无一不是秉持着崩坏的意志。倘若真的有某个意识能保持自己的理智，不参杂任何崩坏带来的疯狂，那它真的还能被称为律者人格吗？
而更重要的是，若是那个意识可以脱离律者核心而存在，那它真的还和律者有关系吗？
“在弑神之枪的作用时间内，律者核心应该是暂时失效的。如果说真的有存在可以避开这个绝对虚弱期，那它必然不是律者。”
见对方真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绯玉丸的脸色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在得出这个答案时，她的心底也是极为惊讶的。但无论怎么想，也唯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在这里露了破绽啊。”
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明羽的眸中露出丝丝冷意来。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佐证。”
看着那张熟悉面容上流露出的冰冷，绯玉丸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影子所列出的猜想里，并不全都是正确的。而倘若把其中的猜想逐一分析的话，就会得出冰之律者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更近似于是人类的结果。
而且，冰之律者屡次放过她们这一点也极为可疑。若只是担心会刺激到本体意识的话，对方大可以让风之律者下手。
可是，冰之律者却彷佛对这个答案视而不见一般，仍要固执地让可可利亚来执行这项工作。
尽管她也无法想明白其中的具体原因，但这显然已经不是担心会刺激本体意识所能解释的。
交给敌人来动手，和交给自己人来动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出于其自身的意志。
“我承认你是有几分小聪明，但你可不要把那个软弱的家伙和我相提并论。”
面上的表情愈发冰冷，明羽冷笑着说道。
“我知道。”
咬了咬嘴唇，绯玉丸眼中露出几分不甘来。
即便她早就清楚，尽管掌管身体的不是什么律者人格，但对方要做的事情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夺取其余律者的核心，毁灭这个世界，都是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今的明羽和律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么，就请你永远留在这里吧。”冰蓝色的眸中流露出丝丝杀意来，明羽的脸上冷若寒霜，“你，知道得太多了。”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无论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对方眼中的冰冷杀意，绯玉丸心中也不由暗自一惊。
她明白，此时的明羽已经认真了，对方是真的打算将她永远留在这里。
或许是直接抹除她的存在，或许是将她永远封印在侵蚀之键内。但无论是何种方法，对方是摆明不愿意让她再碍事了。
在此前，明羽之所以一次次地放过她们。除了舍不得杀死她们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们并没有被视为威胁。
而现在，她的存在已经是被对方视为威胁了。
但面对一位认真起来的律者，少女却忽地笑了起来，道：“羽大哥应该还记得，这柄侵蚀之键是怎么形成的吧？”
“但，你早已不是侵蚀律者了。”
看着绯玉丸缓缓将地藏御魂横在身前，明羽嘴角只是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来。
以少女如今的状态，连驱使神之键都无比费力，更不必说要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了。
但旋即，明羽的脸色却忽地一变，大声喝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在他的感知中，绯玉丸和地藏御魂竟忽然变为了两个单独的存在。
一向依存侵蚀之键才能现形的绯玉丸，竟斩断了自己和神之键的联系。
如果作为神之键的一部分无法驱使地藏御魂的话，那就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来使驭神之键。
看着少女那绝决的目光，明羽耳中彷佛响起了这样的宣言。
但这样一来，纵然绯玉丸能短暂获得使用神之键的资格，可她自身的存在也会迅速消散。
一如她在神之键完成时应有的结果那样，魂飞魄散！
可即便明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少女仍向面前的男孩露出一个柔和的凄然笑容来，口中缓慢而坚定地吐出几个字来：“地藏御魂·第零额定功率，解放！”
霎时间，红黑色的太刀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来，瞬间将两人的身形吞没。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错乱的世界
“这里是……”
看着自己所身处的陌生城市，扫视着周围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绯玉丸心底也不由感到了浓浓的诧异和吃惊。
以商店招牌上的文字来推断，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神州无疑了。
如果是神州的话……
心底思衬着，绯玉丸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除了先前和明羽共同执行过任务的广州外，她对于神州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资料上的图文介绍了。
而从目前所见的情景来看，这里显然不是广州。
那么，这里究竟是哪里也就很明显了。
若要说神州之中给明羽留下了最深刻印象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是他从小长大的故乡。
作为明羽的心相世界来说，这个结果是很合情合理的。
在发动了地藏御魂的第零额定功率后，她的意识就通过神之键的力量侵入到了冰之律者的核心之中。
同样是能干扰到意识层面的神之键，若说羽渡尘是通过催眠和心理暗示的途径来施加影响的话，那地藏御魂就是蛮横地夺舍入侵了。
倘若明羽的身体是由律者人格所掌管的话，以绯玉丸那微弱的力量无疑是羊入虎口。即便有着侵蚀之键提供的加持，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无法在对方的主场打持久战。
但在律者人格缺失的情况下，律者核心是和明羽的意识直接绑定在一起的，由他体内的两个意识共同执掌。
哪怕想要毁灭世界的意识占据了身体的主权，可他原本的意识却仍然存在，并且在律者核心中占有不小的份额。
通过和这一部分的意识相连接，绯玉丸就有可能在明羽原本意识的帮助下向另一个意识发起反攻，让那个她所熟悉的明羽回归。
在连弑神之枪都无法起到作用的现在，这也是她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毕竟，她不敢去赌如今的明羽还会放过芽衣一次，也不敢去赌德莉莎她们能不能击败两位律者，更无法在制服明羽后再次请符华出手来干涉意识。
由毫无力量的她来使驭地藏御魂，在明羽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动攻击，将是她唯一可以把握住的机会。
至于在恢复原本意识后，明羽和天命该如何相处，就只能交由他自己来选择了。
哪怕主教曾做出过那样的威胁，但若有德莉莎的庇护，想来奥托也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更何况，能够完全掌握律者力量的明羽，也绝非轻易就能打压的角色。
这样，也该算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了吧……
想到这，绯玉丸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但就在绯玉丸规划好这一切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力量不足的缘故，一阵近乎窒息的晕眩感忽地向她侵袭而来。
用手扶着墙壁调整了许久，她才将这股晕眩感勉强压下。
必须，赶紧找到羽大哥原本意识的正体！
摇了摇头令自己略微清醒一些，绯玉丸的目光望向了城市中的某处。
在这个心相世界里，凭借着侵蚀之键带来的加持，她已经隐约找到明羽意识的正体了。
没多久，绯玉丸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量着眼前的门户，她的心情也不禁有些激荡起来。
毕竟，门的后面很有可能就是明羽过去十七年都作为家的地方，由不得她不心情激荡。
深吸几口气，绯玉丸竭力压下自己激动不安的心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角，才终于按上了门铃。
很快，门后便传来了几道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声，一道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脑袋自门后探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一层水雾顿时在绯玉丸眸中弥散开来，万千话语瞬间涌上心头，令她情不自禁地就要吐出那个名字来。
“请问，你是？”
就在少女即将倾诉的时候，男孩的一句话却令她不得不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再度咽了回去。
看着明羽那疑惑中带着三分警惕的表情，绯玉丸眼眶的泪水顿时决堤而出，娇躯忍不住地震颤着，恍若被天雷击中了一般。
好不容易她弄清了冰之律者的真相，借着地藏御魂的力量与明羽的意识相连接，却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面时竟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是谁来了啊？”
似乎是发现了门口的异常，屋内一道较浑厚的男低音响了起来。
“不知道，我不认识。”
侧开挡在门口的身体，明羽回望着屋内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又是一道脚步声快速靠近，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绯玉丸的视野之中。
砰！
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在明羽头上，中年男子彷佛完全没看到少女的眼泪一般，只是露出和善的笑容来，道：“这不就是那个…那个……”
察觉到了中年男子的意图，绯玉丸也迅速拭干了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来，道：“叔叔好，我的名字是绯玉丸。”
虽然在刚开始时受到了不小的震惊，但她也很快便想通了一切。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勉强可以算是在长空市的时候。若是仍处于神州的明羽，的确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果然，即便是听到了绯玉丸的自我介绍，明羽脸上也只有迷茫，彷佛依旧无法理解这一切一般。
见到了明羽的这副模样，绯玉丸还尚未说什么，中年男子却已把拳头按在了明羽的脑袋上，喝道：“人家一个女孩子追了大老远到这里来，你还不赶快去泡杯热茶！”
说着，中年男子一边将满脸不情愿的明羽赶走，一边笑着招呼绯玉丸进到屋内来。
看着两人的相处，绯玉丸嘴角不由抽了抽，但心底的阴霾还是散了不少。
打量着屋内的家具和装潢，绯玉丸的大脑也迅速思考起如今的状况来。
很显然，这里就是明羽在神州生活时的家，眼下这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无疑便是明羽的父亲，那另一个往茶几上摆着水果零食等物的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子便是明羽的母亲了。
或许是太过思念家乡的缘故，明羽的心相世界演化成了他在神州时的故乡，连同他自己也变成了尚在神州时的状态。
招呼着绯玉丸在茶几旁的沙发坐下，明父和明母不断向少女问一些关于日常生活的问题，试图活跃着有些尴尬的气氛。
毕竟，即便遵从父亲的命令让绯玉丸进了这间屋子，明羽也没有摆出一副好脸色来，看向少女的目光仍不时带着困惑和怀疑。
面对二老的问题，绯玉丸回答得也颇为艰难。
虽然两人的问题并不难回答，但她和明羽的交集可是在圣芙蕾雅学园。
在那个动不动就有人打架（切磋），甚至以武力为荣的地方，让她要怎么回答关于学校的话题。
难不成，她还能说“您们的孩子是学校里最能打的那几个人，同学和老师都很看好他的未来”？
为了二老的心理健康着想，绯玉丸也只能支吾其词，尽量搪塞过去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女的不自在，在几盏茶的功夫过后，明父就把明羽生生拽了过来，笑着道：“哈哈~还是让明羽带你出去逛一逛吧。这间屋子还是有点闷了，你们年轻人也更能玩得来。虔城虽然地方不大，但还是有些景点可以玩一玩的。”
看着明父脸上亲切的笑容，再看看明羽那一脸的错愕和不情愿，绯玉丸也不由捂着嘴笑了起来，飞快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去，我又不认识她。”
使劲地摇着头，明羽仍试图作着挣扎。
但他毕竟势单力薄，在明父的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抗是何等的错误，很快便幡然醒悟（无可奈何）地去做出门的准备了。
看着明羽那不情不愿的样子，绯玉丸脸上虽然仍挂着礼貌的笑容，但心底还是不由感到了阵阵酸楚。
即便知道这只是一个心相世界，可感受到明羽对她的疏离，绯玉丸还是无法抑制住心中不断发散的感伤。
“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皱眉瞪了明羽一眼，明母拉着绯玉丸的手抱怨道。
“没什么，都是我的不好，是我不该在这个时间来的。”
摇了摇头，绯玉丸小声地说道。
在明羽对她没有任何记忆的现在，她的到来的确有些让人为难，也不怪明羽一直不给她好脸色了。
“你大老远地到这里来，是我们招待不周才对。”
握了握绯玉丸的手掌，明母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迎着明母充满慈祥和善意的眼神，绯玉丸目中闪过一抹感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意味。
不一会，明羽便换上一袭白色短袖衬衫走了出来，倒是比先前的家居服干练了许多。
目光瞥了绯玉丸一眼，明羽随意地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见到明羽摆出这副作态，明母也只能轻叹了口气，向绯玉丸递了个歉意的眼神。
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绯玉丸便起身向二老道别，跟在明羽身后向着屋外走去。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离开了二老的视线范围，明羽忽地回过头盯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皱着眉冷声道。
虽然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找不到任何记忆，但父母那异常的热情态度却令他不得不多想。
而且，即便没有了任何印象，可明羽的直觉却也同样告诉他，眼前这人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嗯，我们……”
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绯玉丸刚想要解释两人的关系，却又不禁愣住了。
毕竟，如果此时的明羽还没有接触过崩坏，她又该如何解释两人的复杂关系呢？
若以地藏御魂为连接点，说两人是主仆也不为过，尽管明羽从未将她视为神之键的附属物。
若是以逆羽小队的编制来说，两人是上司和下属，但现在的明羽显然又没有正式的工作。
想了想，绯玉丸才继续开口道：“如果以社团来比喻的话，你是社长，我是副社长。”
茫然地眨了眨眼，明羽显然无法理解绯玉丸这莫名其妙的比喻，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可尽管你这么说，我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长叹了口气，明羽的目光中仍有些疑虑。
抿了抿了嘴唇，绯玉丸也不好再解释什么了。
严格说来，两人的相识是在明羽离开神州以后，是在遥远的未来。
无论她现在解释什么，都很难取得明羽的信任。
紧跟在明羽身后走着，绯玉丸脑海中不断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要喝点什么吗？”
明羽忽然的提问打断了绯玉丸的思绪，将少女的注意力重拉回了眼前的世界。
循着明羽的目光望去，绯玉丸也看到了小卖部门口冰箱中林林总总的饮料。
“不……矿泉水就好了。”
刚想下意识地拒绝，可看到明羽那探寻的目光时，绯玉丸还是迅速改了主意。
尽管对她还没有记忆，但明羽无疑正在逐渐接受自己。
意识到了这一点，少女的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酸梅汤行吗？”
没有接受对方敷衍一般的答案，明羽径直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酸梅汤。
见绯玉丸没有拒绝的意思，明羽便将一瓶饮料塞到了少女手里，一边转头迅速结帐，一边道：“在这个天气，喝酸梅汤最解暑了。”
迎着明羽那关切的目光，绯玉丸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来。
即便她的身体对于外界冷暖的变化一向不敏感，但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尤其是被羽大哥关心的感觉，还是令她心中的郁结瞬间消散了大半。
又行了一段路，绯玉丸忽地跑到了明羽身前，脸色无比凝重地道：“羽大哥，如果我说这座城市即将陷入毁灭，你会相信吗？”
在成为律者之前，明羽就曾说过，自己的故乡在无法抵达的彼端。
在拥有了相当的力量后，明羽之所以仍坚持这样的说法，显然是因为故乡已经被毁灭了。
如果是家乡被崩坏突然摧毁的话，也可以解释为何明羽的心相世界会演化成这般模样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是对此抱着深深的遗憾吧？
看向明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绯玉丸心底也不由感到阵阵难过。
“哈？”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的表情，明羽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关怀的意味，“你是想说不久就会有陨石从天而降，然后还想说其实自己是来自未来？”
“不是……我确实可以说是来自未来，但毁灭城市的并不是陨石，而是一种名为崩坏的灾害！”
见明羽的理解走向了未知的方向，绯玉丸急忙辩解道。
“未来？崩坏？”
见少女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明羽脸上也不由沉重了几分。
点头承认了明羽并未听错，绯玉丸接着解释道：“崩坏是一种与文明伴生的灾难，我们必须赶紧通知天命，最好能和学园长取得联系……”
虽然神州也有对抗崩坏的力量，但面对能摧毁一座城市的灾害，只靠神州方面显然很难取得完全的胜利。
可若是能让学园长派人参与的话，保全这座城市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尽管此时的学园长也不会认识她，但以她掌握的那些信息，取得对方的信任并不困难。
这样一来，只要能帮助明羽拯救这座城市，就可以解开他的心结了。
“停停停！”强行打断了绯玉丸的长篇大论，明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从刚才起我就听不懂你的话了，什么崩坏啊、天命啊，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怎么可能？”敏锐地捕捉到了明羽话里的意思，绯玉丸的柳眉也蹙了起来，“崩坏也就算了，但天命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啊！”
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尽管崩坏的存在还是秘密，可天命作为全球最大的宗教和武装势力，知名度应该是很高的。
“你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说世界上最大宗教的话，应该是基督教才对！”
瞪大了眼睛，明羽一脸郑重地反驳道。
“基督……”
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绯玉丸脸上的激动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到了现在，她也意识到某些地方不对劲了。
即便天命将崩坏的信息再如何掩藏，也可不能会连自己的组织名号都宣传错误。
“那，你知道逆熵吗？”
直盯着明羽的眼睛，绯玉丸沉声问道。
“这又是什么新宗教吗？”
耸了下肩膀，明羽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绯玉丸娇躯猛地一震。
无论如何，哪怕关于崩坏的情报被藏得再死，这两大顶级组织的名号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也应是如雷贯耳才对。
“这里，是哪里？”
声音颤抖着，绯玉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白了少女一眼，明羽递出一个极度关爱的眼神，缓缓地说道：“这里是华夏，虔城。而且，现在是公元二零一九年七月二十一号！”
听完明羽说的最后一个字，一股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瞬间涌上了绯玉丸的大脑，一个无比强烈的疑问不断撞击着少女的心灵。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幻梦与道别
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看着那微缺的下弦月向着夜晚的城市洒下几不可辨的清冷光华。
没有开灯，绯玉丸就这样独自守在浅淡的黑暗中，用没有焦距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世界的景象。
一开始，明羽所提及的错乱的地点和时间令她以为这只是在另外一个时代。而明羽的身份是如同符华一般的更早文明的幸存者，只是在如今的时代苏醒而已。
可在她尝试着唤出地藏御魂失败后，绯玉丸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即便是心相世界，也应该是无法阻止直接和意识相绑定的神之键才对。
而她之所以失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崩坏能的存在。
在这个心相世界里，由于明羽那根深蒂固的认知，竟完全没有崩坏能的存在！
直到这时，绯玉丸才真正明白，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萦绕在她身上的不适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彻底理解了明羽身上那时不时流露出的疏离感和孤独感到底从何而来。
不论是从时间维度上来讲，还是从空间维度上来说，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这个心相世界的真实程度上，绯玉丸能够感受到明羽对这里究竟抱着何等深刻的情感。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皆是明羽的执念所化。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绯玉丸也就隐隐猜到了明羽另一个意识的终极目的，同时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真的应该把明羽留在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吗？
截断明羽回家的通路，把他硬生生留在那样一个几乎注定会毁灭的世界，真的是对他好吗？
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中，绯玉丸连明羽带她去了哪些地方都没有印象了。
当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重新回到明羽家了。
在明羽一家人的讨论里，她偶尔听到了“年纪轻轻”、“脑子有坑”等等字眼。而当注意她疑惑的目光时，就连一开始对她并不友善的明羽也会向她投来无比亲切的眼神。
看着窗外的灯火一盏盏熄灭，绯玉丸的心中也渐渐做出了决定，双目慢慢恢复了焦距。
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让明羽有一个选择的权利！
…………
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床上，明羽却并没有很快进入梦乡，白天找上门来的奇怪少女仍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无法否认的是，尽管脑袋似乎缺根筋，但那个自称绯玉丸的人确实是他生平仅见的美少女。
一头罕见的樱粉色长发只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大而明亮的蓝色双眸恍若最澄澈的天空一般纯净，眉角之间却又透着丝丝的妩媚。一张不大的瓜子脸分布着精致而清晰的五官，白如象牙的肌肤上泛着美玉般的光泽。
即便只是白色衬衫加粉红色格子短裙的装扮，但却自有一股难言的气质，仿若春光烂漫时盛放的樱花一般，充满了蓬勃的活力与生机。
虽然这个绯玉丸漂亮得几乎不像是三次元的存在，但唯一可惜的是，此人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
年纪轻轻的，人长得也很好看，可惜却……
不仅宣称这个世界即将被一种名为崩坏的灾害所毁灭，还非要说自己是来自未来。
而当自己拆穿了她的谎言后，少女整个人就彷佛是丢了魂一般，怎么叫唤也没用。
无奈之下，自己也只能把她带回家里，和父母商量第二天将她交由警察来处理了。
很显然，这个奇怪的少女大概率是从哪个医院里偷跑出来的。
虽然仍有些疑点难以解释，但送交警察已是最安全稳妥的方式了。
这样想着，明羽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下去。
可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明羽却忽地感觉身体在被什么推动着，耳旁也传来阵阵熟悉的呼唤。
睁开双眼，映入明羽眼帘的正是白天找上门来的奇怪少女。
一见到明羽醒来，少女顿时露出了笑容，不由分说地就要强拉着明羽起床。
“嗯~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来吗？”
揉了揉眼睛，明羽打着哈欠道。
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可没有夜游的习惯。
若不是对一个女孩子发脾气不好，而且对方脑子还不好使，他必得让这个家伙明白什么叫起床气。
虽然他并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但这也不是说可以肆意打搅他。
“羽大哥，我会向你证明，我白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坚定地说着，绯玉丸的眼睛在灯光下中闪着无比明亮的神采。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崩坏和天命都是切实存在的。”竭力在脸上挤出几分真诚来，明羽汲着拖鞋坐在床沿上，直视着少女的眼睛说道，“所以，可以明天来证明吗？”
面对明羽的提议，绯玉丸只是轻叹了口气，固执地摇了摇头。
“……”
见少女没有接受他的敷衍，明羽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色。
不是说精神病人一般都很好哄的吗？怎么这个绯玉丸就这么倔呢？
尽管他并不会怕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女生，可这人至少也看看时间啊！现在是证明自己没病的时候吗？
“好吧，那你想怎么证明？”
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明羽也只能换个方法来敷衍她了。
只见少女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来，明羽随即便察觉到某样东西被塞入了自己手中。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铮亮的水果刀，明羽茫然地握了握那塑料质地的刀柄，只觉得一股凉意自心底缓缓升起。
“这，就是我的证明！”
听到这声突兀的大喝，明羽猛地抬起头来，进入视野的只有少女向他急刺而来的刀刃。
看着那道在他眼中急速放大的刀刃，浓浓的恐惧顿时占满了明羽的胸膛。
即便绯玉丸握着的同样只是一柄水果刀，但他此时却仍坐在了床沿上，完全没有躲闪的空间。
而且，看少女那凌厉的架式，她显然是练过的，自己更是躲无可躲了。
果然，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他就不该把这个家伙再带回来！
过往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明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做出丝毫应对。
哐当！
就在明羽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时候，一道异常的物品摔落声却传入了他的耳中，预想中的疼痛也迟迟没有降临。
睁开眼，明羽看到的是少女那得意的笑脸，而对方的手中早已没有了可以充当凶器的水果刀。
“如果，羽大哥的经历真的没有任何异常的话，那你又是怎么挑飞我的刀的呢？”
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绯玉丸用咄咄逼人的视线紧盯着明羽的眼睛。
“这……”
看着自己举在身前的水果刀，明羽也不由愣住了。
方才，他的大脑明明没有发出指令，但身体却自顾自地行动了起来，彷佛那一式防御的动作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基因一般。
在自己的记忆中，明羽找不到任何学习过武术的经历，可他刚刚却分明挑飞了绯玉丸手中的刀刃。
一段段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中，明羽顿时觉得大脑之中似有无数利刃搅动一般，无法言喻的痛苦瞬间占据他的全部思维。
将明羽捂着脑袋痛苦呻吟的模样收入眼中，绯玉丸也心疼地咬了咬嘴唇。
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有任何心软，此时正是应该趁胜追击的时候。
只有揭开了心相世界的漏洞，她才能撕裂这个明羽妄图自我欺骗的虚假外衣。
纵然这个过程是血淋淋般的痛苦，但却是抵达真实所必须的。
“叔叔和阿姨明明不知道我的来历，却能看出我是远道而来，且更是隐隐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羽大哥难道就一点也没有发觉不对劲吗？”
继续说着，少女的语气越来越坚定，声音也更大了几分。
听到绯玉丸的话，明羽的痛苦顿时更甚了，脸上的五官都近乎拧到了一起。
而随着明羽内心的动摇，这个心相世界宛如遭遇了地震一般，疯狂震颤了起来，剧烈的摇晃感让两人都不由跌坐在了地面上。
“不要再逃避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假的！”
彷佛要将明羽震醒似的，绯玉丸用尽全力大吼道。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明羽渐渐平静了下来，整个心相世界也迅速恢复了平和。
但除了两人所在之地外，世界中的一切都开始无声地分崩坍塌。宛若被海水漫过的孩童堆砌的沙堡一般，须臾间便消失不见，露出原有的漆黑景象来。
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原地上，明羽那双常常充溢着自信和沉着的明亮眸子如今只剩下了虚无，麻木的脸庞宛若被玩坏的玩具一样。
看着这副模样的明羽，绯玉丸也不由感受到了阵阵揪心般的刺痛。
膝行到了明羽身后，绯玉丸轻轻将男孩抱在了怀里，柔声唤道：“羽大哥……”
听到耳边的轻声呼唤，感受到少女身体传来的柔软触感，明羽彷佛也恢复了几分精神，颇有气无力地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美梦。
我好像又回到了家里，那个有我的爸爸妈妈的家。每次到了饭点的时候，饭桌上都会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
随着明羽越发详细的描述，他的话语也越来越连贯，彷佛沉睡在他体内的力量也渐渐复苏了一般。
这明明该算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可看着明羽眼角那不断淌下的泪水，绯玉丸脸上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来。
安静地等待明羽说完，绯玉丸紧紧抱住怀里的男孩，道：“如果羽大哥想要回去的话，我——”
“不，已经没有必要了。”匆匆打断了少女的话，明羽的声音中虽还有几分低落，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若是刚来到崩坏世界的时候，有人告诉明羽能够有一个办法可以返回原本的世界，那他或许还会不惜一切地去达成。
但在如今，返回原本世界的代价已经令他无法承受了。
要让他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否决自己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一切，明羽已经下不去这个手了。
听出了明羽语气中那股近乎绝望的坚定，绯玉丸心中顿时一痛。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时，明羽却已经离开了她的怀抱。
起身立定，明羽直直地凝视着某处，他的身前渐渐浮现出了两道身影，一位是略发福的中年男子，另一位则是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子。
“爸，妈。”轻声唤着，明羽的眼眶再次湿润了，“我在这边过得其实挺好的，每天有按时吃饭，伙食也很不错，也有交到了不少朋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只是…我以后不能再尽孝了……”
说罢，他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身体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见到明羽的动作，绯玉丸脸上闪过一丝怅然，也迅速跟着跪在了明羽身旁。
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两人，二老也似有所觉地点了下头，身体渐渐化作了无数莹白光点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良久，明羽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握着一旁少女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羽大哥~”
看着明羽眼中犹未散去的悲切，绯玉丸不由轻声唤道。
“无论再如何真实的幻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凝视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明羽眸中也渐渐恢复了往昔的神采，“所谓未来，是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开拓的！”
“嗯！”
明白了明羽话中的意思，绯玉丸重重地点了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如果你肯回到自己的幻梦里去，我本可以帮你开拓出一个想要的未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又一个明羽突然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但，那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未来！”
盯着另一个自己，明羽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在这唯有虚无的心相世界里，两个明羽毫不相让地对峙着。
相同的外表下，一冰蓝一棕黑的两双眸子寸步不让地对视着。
滋~
彷佛有火花在两人的视线交汇处产生，原本漆黑的空间渐渐化为了一片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