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律者与龙
“你，真的好弱欸…简直就是律者之耻。”
不知何时，温蒂同样飞至了高空，慢悠悠地停在了冰之律者身边。
咔嚓～
物体破碎的脆响传来，冰之律者夸张地捂住了心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语的少女。
这是报复吧，这绝对是报复吧！
就因为人类时期的自己曾说过她是最弱律者，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就记到了现在?
目光捕捉到了少女眼底的一抹促狭，律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道：“没办法，我的崩坏能也被抢了啊～”
虽然是被另一个自己给抢的，但祂在律者能力上的缺陷却是无法否认的。
见到了律者那无奈的表情，温蒂嘴角不禁轻轻勾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在心底升起。
‘你这家伙也有今天，让你一个月前还嘲笑我来着！哼哼～’
这样想着，少女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还有，你脚底下的冰要碎了。”
视线往冰之律者脚下一瞥，温蒂满脸善意地提醒道。
虽说下面是海水不会摔死，但如果一个律者因为不会飞而从高空跌落的话，还是很丢律者这个群体的面子的。
咔嚓～咔嚓～
接连不断的脆响传来，让冰之律者的脸色不由一僵，这显然已经不能再当成是错觉了。
而且，看温蒂脸上期待的表情，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多半是不会帮祂的。
如果祂真的掉下去的话，绝对会被这女人笑话一辈子。
但察觉到了某个正迅速接近的崩坏能波动后，律者微微皱起的眉头旋即舒展了开来，不紧不慢地吹了个口哨。
咔嚓～~
随着一道分外清晰的脆响，律者脚下的浮冰轰然破碎，身体也随之坠落。
但律者的身体甚至连几米都还未落下，一个迅疾如风的青色巨影便出现了律者身下，将祂稳稳托举住。
“啧～”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精彩画面，温蒂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可看着自己眼前正讨好地摆动尾巴和胡须的青龙，少女心中却也不禁生出淡淡的喜悦来。
“先说好，这可是我的龙，不能给你！”
看到温蒂眼中露出了宛若小女生看到可爱猫咪般的明亮光芒，冰之律者立刻高声宣示了所有权，双手连忙护在了青龙头顶。
虽然这头近百米长的青龙并不是什么外表可爱的猫咪，但温蒂这个人形天灾般的风之律者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女生，难保她不会生出什么铲屎官一般的心思。
“切！这可不只是你的龙！”感受着青龙身上拥有的掌控流体能力，温蒂嘴角不满地撇了起来，但当看到冰之律者脸上毫不相让的警惕后，她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给你就给你吧。毕竟，我可不像某个弱鸡，连自己飞都不会～”
看着少女摇头感叹的模样，彷佛母亲在叹息不成器的孩子一般，冰之律者脸上顿时露出了生吃苍蝇般的难看表情。
瞥见了对方脸上的神情，温蒂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了青龙头顶，少女无视了身旁冰之律者灼热的视线，泰然自若地收起翅膀伸了个懒腰，彷佛只是飞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般。
眼见律者的情绪即将爆发，温蒂眼珠微微一转，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放过她们？”
目光落在下方还在翻滚的海面上，温蒂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即便隔了几千米，但身为律者的出色视力让她能够轻易看到德丽莎几人的挣扎。
虽说有万能的犹大在，几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终究还是狼狈了些。
“当然。想要解决她们易如反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底闪过一缕阴沉，律者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随你…”
面对律者的回答，温蒂毫不在意地说道。
她只对天命和逆熵那些害死丽贝卡姐姐的高层感兴趣，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并不关心。
杀与不杀，和她都没有半点关系。既然那些看起来是明羽的朋友，要怎么处置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没有一点想要参和的意思。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想和德丽莎老师碰面。
“至于现在的话，我们还是先和老熟人打个招呼吧。”
望着远处已经进入视野的银色浮空战舰，律者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
执剑立在休伯利安的甲板上，看着正前方那个飞速靠近的巨大青龙，以及头顶上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姬子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另外一个人姑且不论，但明羽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也就代表着德莉莎已经失败了，而且很大可能甚至还……
想到这个结果，姬子身体不禁一颤，握住大剑的手也愈发用力起来。
可即便面对极东支部自建立以来最为可怕的敌人，她也没有一点儿撤退的意思。
“休伯利安，瞄准前方的龙形崩坏兽，全火力覆盖！”
用怒吼着的声音发出命令，姬子双手握住大剑横在了身前。
哪怕她很明白，对于眼下的敌人来说，即使是休伯利安的主炮也不过只是玩具的程度。能给对方造成伤害的，只有她和满配状态的深红装甲。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进展着，无论休伯利安发射出多少炮弹，也无论炮弹从何种角度发射，都无法真正命中体型巨大的青龙。
每当炮弹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它们的轨迹便会自动偏离，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一般，无法对青龙的行进造成丝毫阻碍。
很快，青龙与休伯利安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不到百米。
看着崩坏兽头顶仅凭肉眼就已经清晰可见的两个人影，姬子深吸了口气，无比庞大的能源透过背后的管道从休伯利安上的八个核反应炉涌入深红装甲中，她手中的金色大剑也逐渐亮起了分外耀眼的光辉。
然而，就当她想要发动攻击时，却见到明羽忽然起身从青龙头顶一跃而起，向着休伯利安跳了过来。
看着空中飞速接近的熟悉身影，姬子眼神不由一凛。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攻击的好机会。
明羽正身处空中，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而且他现在也没有穿戴任何装甲，甚至连具有一定防御力的天命制服都没有穿，无疑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只要现在进行攻击，十有**会取得战果，甚至一击杀死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迎着那双澄澈的冰蓝色眼眸，她却迟疑了，那副明羽在暴雨中宛若流泪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当姬子回过神来时，明羽已经落在了休伯利安的甲板上。
“好久不见了啊，姬子老师。”轻声说着，才刚刚分别不过一个小时的男子指了指身后的巨大龙形崩坏兽，露出了无害的笑容，“青龙，掌握了寒冰与流体两种能力的审判级崩坏兽，您觉得作为我的新座驾如何？
论战斗力的话，大概可以拆掉三艘休伯利安号吧。这样，应该还算配得上我第五律者的身份吧？”
第九十七章 一人与千万人
“第五…律者？”
听到明羽的话，姬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嘴巴也微微张着，似乎一时间难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
“嗯，第五律者。”看着姬子有些呆滞的反应，律者微笑着点了点头，先后指了指自己和后方的温蒂，炫耀似地补充道，“冰之律者，那位则是风之律者哦~”
听着明羽口中说出的话语，再看着崩坏能探测器上那高得出奇的红色数字，姬子终于认清了事实，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明羽身上的崩坏能波动为何如此低落，但依然是人类所无法触及的强度了。而青龙头顶的温蒂更是变态，崩坏能强度足足是明羽这所谓的冰之律者的两倍之多！
“两个律者！”倒吸了口冷气，姬子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那德莉莎她们……”
想到自己在长空市和雷之律者交手的场景，姬子的脸色不禁沉了下去。
在当时，若非琪亚娜打断了芽衣的律化，恐怕休伯利安在那时就已经损失惨重了。虽然即便如此，休伯利安的损失也绝不能说轻，可比起全灭来说总是要好得多的。
但现在，却是足足两个律者一齐出现，而且还都是在人类时期就有着超越常人才能的家伙。哪怕明羽的崩坏能强度有些过于偏低，可温蒂却丝毫不会逊色于当初的芽衣。
更何况，明羽在人类时期就不是能以常理度量的人物，成为律者后很大概率也不能单纯地以崩坏能强度来判断其实力。
遭遇了这种敌人，即便德莉莎是s级女武神又能如何呢？她不可能同时对抗两位律者！
而且，温蒂还是她曾经最为钟爱的学生，学园长未必下得去手。
一念及此，姬子顿时感到背后被冷汗所浸透，一股世界末日般的绝望自头顶直直地灌入了尾椎之中。
“唉，学园长她们还活得好好的呢。”看到姬子脸上的绝望神情，律者不由叹了口气，“但是，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下你的另一个学生吗？”
一边说着，律者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心口，冲着姬子挑衅般地扬了扬眉头。
“你？”听到明羽那莫名其妙的话语，姬子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可能，脸上露出几分迟疑来，“那你现在是……”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和芽衣那时候一样，他的意识也还沉睡在这具身体里哦~”
见姬子终于理解了现状，律者大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了一丝轻快的弧度来。
“那么，他在圣芙蕾雅时所做的事情果然是……”
眉头紧紧皱着，姬子的语气喜忧参半，脸上的表情却愈发阴沉了下去。
她既欣喜于德莉莎她们还没有遭遇律者的毒手，也庆幸于明羽并没有背叛圣芙蕾雅和极东支部。但当知道明羽已经和芽衣那时一样被律者人格所控制时，她心中的这点喜悦瞬间便被冲得一干二净。
而且，明羽身上的这个律者人格显然要比芽衣的第三律者成熟得多，性格也要恶劣得多。
“是啊，他的确是在向你们发出警告，向你们发出求救！”嘲讽地说着，律者的语气中忽地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甚至，他哪怕在攻击德莉莎时，都要特意把能量分散开来！”
看着律者脸上恨铁不成钢般的怒意，姬子忽地想到了明羽在圣芙蕾雅时最后一击所留下的均匀坑洞。
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毕竟敌人只有德莉莎一人，那么大的攻击范围虽然看起来很骇人，却只是华而不实罢了。如果收缩攻击范围以提高破坏力的话，那德莉莎是免不了会重伤的，甚至直接杀死学园长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现在，这点困惑终于解开了。
明明都已经是那种时候了，明明使用了那么可怕的招式，他竟然还有心思和余力去担心德莉莎，特地将攻击分散。
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感动，姬子看向律者的目光愈发警惕了起来，忍不住道：“但既然那样，他又为什么会变成律者？”
是啊，明羽显然是挂念着圣芙蕾雅的，那他又为何会成为律者呢？
亦或者说，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律者？
迄今为止，律者的诞生都是随机的，没有丝毫的规律。按常理来说，明羽是不应该知道自己会成为律者的！
“想知道啊？”一边说着，律者脸上忽地露出了嘲讽意味十足的狂笑，“我偏不告诉你！有本事自己找去啊！”
果然，这个律者人格的性格无比恶劣。
在心中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姬子的眼中充满了警惕。
律者人格的行动很难以人类的常理去推测，再加上眼前这一位的性格极度恶劣，更是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值得奇怪。
“那么，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手中大剑紧紧指着律者，姬子大声喝道。
总不可能，这个律者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东西吧？
唔……以祂难以理解的行为模式来看，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啊，可是给你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哦~”一边轻声说着，律者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猛地踏前几步，将自己的脖子递到了姬子的剑下，“给你一个‘杀一人以救天下’的机会。”
感受着大剑传来的真切手感，看着律者的脖颈因大剑的锋锐而渗出缕缕鲜红，姬子的眼睛不由瞪大，双眸之中完全被茫然所占据。
为什么，本该咆哮着毁灭世界的律者，会做出这种与自杀没有分别的行为？
“我是新生的冰之律者，现在正是击杀我最好的时机。你只需要轻轻挥下手里的剑，就能把我这个妄图毁灭人类的恶魔给杀死哦~”轻笑着说出充满诱惑性的方案，律者缓缓向前走着，大剑因此更深地切入了祂的脖颈之中，红色的血液顺着剑锋不住流淌，“而这么做的代价，就只是他一个人的生命。”
“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少数人的牺牲在所难免，这是很正义很划算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好。”
“如果队友失去理智，被崩坏控制变成怪物，必须毫不犹豫结束他的生命。这不是你一直所教导的吗？难道姬子老师自己却做不到吗？”
“如何呢，姬子老师。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你会怎么选呢？”
一边不断说着宛若魔鬼般的话语，律者慢悠悠地逼近了姬子，逼迫着她挥下手中的剑，逼迫着她杀死自己。
看着律者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彷佛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姬子的心中却近乎要崩溃了。
如果律者是和她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场，她或许能够做出杀死律者的选择，但现在……
明明只要轻轻一个挥剑，正如她无数次练习的那样，甚至还远比她练习时来得轻松。毕竟，这是个比不会移动的稻草人都还要简单的“自动靶”。
只须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她就能把极东支部建立以来面对的最可怕的敌人给杀死。
可是，她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着……
姬子很清楚，选择权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是要在这里斩杀律者，还是放任律者离开，完全在于她一念之间。
律者，全人类的公敌，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杀死的怪物！
击杀律者，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不要说是为此牺牲一个人的生命了，哪怕要为此牺牲千百人，也没有谁能够因此而指责她。
因为相较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律者是那种能够造成千万人死去的天灾！
与千万人的生命相比，一个人的份量实在太轻了！轻得连一片鸿毛都不如！
无论是天命主流的思潮，还是圣芙蕾雅盛行的理念，都会选择用一个人的生命来换取一位律者的死亡，而且是毫不犹豫！
如果是用她的生命来换取律者的死亡，姬子肯定自己不会有丝毫迟疑。
可现在，却是用明羽的牺牲来换取胜利，用她学生的生命来换取律者的死亡……
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这个学生还用笨拙的方式向她发出预警，希望她们能对律者的降临有所应对。
在过去的一年间，这个学生一直奋战在对抗崩坏的第一线，斩杀了数不尽的崩坏兽和死士，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在第三次崩坏发生的长空市，是她将这个身受重伤的孩子亲手捡了回来，引领他踏上了对抗崩坏的道路。
“不…不要……”
明明是轻易就能击杀的角色，明明自己掌握着对方的生命，姬子的身体却不停颤抖着，一边后退一边冲着对方低吼，彷佛是在面对什么无比恐怖的恶魔一般。
“姬子老师，你这是在害怕吗？无数次践行自己理念的你，还会害怕杀人吗？”眉头微扬，律者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狞笑，彷佛祂才是拿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的一方似的，“还是说，你想放过我这个律者，而让千万无辜者去死？”
哐当~
听到律者斥责的吼声，姬子脚下不由一退，双手也控制不住地一松，沉重的大剑狠狠撞在了甲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看着甲板上的大剑，姬子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彷佛也在诧异于自己的行为一般。
作为一名服役近十年、身经百战的a级女武神，她却是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
盯着律者脸上一副意料之中的邪笑，姬子长长地吸了口气，用颤抖的声音竭力平静地说道：“你，走吧……然后，我下次一定会阻止你的！”
看着姬子那琥珀色眸子中的坚定，律者笑了笑，身形猛地向后跃去。
“希望下一次，姬子老师能够有杀死自己学生的觉悟哦~”
随着青龙转身离去，律者那满是嘲讽意味的声音远远地传入了姬子耳中。
望着青龙和两位律者离开的背影，姬子脸上没有丝毫强敌离去的轻松，反而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她知道，自己正在放虎归山，放任一个试图毁灭世界的怪物自由离去。
现在，她已经能够无比清晰的肯定，这位冰之律者，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无论祂的崩坏能强度有多低，祂都绝对绝对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危险的一位律者！
第九十八章 失败者的分析
休伯利安作战会议室内，以德莉莎和姬子为首的五人围坐在会议桌旁，各自看着摆在桌上的两柄神之键沉思着，压抑的沉默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空。
在两位律者的面前，她们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哪怕没有人在战斗中受到重伤，琪亚娜和布洛妮娅都只是分别暂时废了一条手臂和一个肩膀，即便是伤势最重的芽衣也很快苏醒了过来。那穿胸的一剑对于人类而言是足以致命的重伤，可对于律者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冰之律者似乎还特意避开了心脏要害。
在同时面对两位律者的情况下，没有死伤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战绩了，可失败的屈辱还是无比深刻地留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这不关乎实力上的差距，而是某种更深意义上的失败。
单论战力而言，有着雷之律者和德莉莎的她们并不逊色于两位律者太多，但结局仍然是圣芙蕾雅一方的惨败。
目光略过了桌上的银白大剑，芽衣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地藏御魂上，紫色的眸子里涌现出几缕复杂的神色来。
在冰之律者斩下那碎岛的一剑后，她们便在犹大的帮助下免遭了被海水浸泡的劫难，并坐着变大的十字架飞回了休伯利安。
但是，回到休伯利安的只有她们四人，外加这柄黑色太刀。
在琪亚娜的不断逼问下，德莉莎才叹着气道出了绯玉丸消失的真相。
直到这时，她们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个和自己同住了半年多的粉发女孩并非人类，而是依靠这柄地藏御魂才能显形的特殊存在。
盯着神之键上奇异的纹路，芽衣不禁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一次训练。
那一次，明羽将双刃剑形态的神之键变为了太刀的模样，并首次交给了她来使用。
‘在我离开天命后，我希望由你来执掌这把剑！’
那时，明羽笑着如此拜托道。
由于他是男性，崩坏能适应性比不上自己几人，所以他会比她们更先退役。
当初，明羽是这么解释的。
可现在，芽衣才终于明白了他真正想要托付的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个时候的绯玉丸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或许，早在那时侯，明羽就预见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吧。
成为律者，不得不离开天命，走向全人类对立面的一天。
看着眼前红黑色的太刀，芽衣心中忍不住推测起了那个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又究竟是怀着何种的心情成为了律者。
与她成为雷之律者时不同，明羽显然知道自己身上会发生了什么。
他期望、渴盼、痛苦、挣扎……但最终还是让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彷佛早就预见了这一切似的，明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事到如今，在被律者人格压制的现在，他是否还控制着什么呢？
摇了摇头，芽衣自问无力回答这个问题。
而在会议桌的上首，德莉莎同样看着摆在眼前的两柄神之键陷入了思考。
侵蚀之键是和绯玉丸一道被明羽留在了琪亚娜她们身边，而支配之键则是在尼弥西斯号上发现的。
据留在战舰上的希美等人所说，明羽在琪亚娜她们离开尼弥西斯后便突然袭击了战舰上的所有人，将她们通通打晕。
而当她们醒来时，事情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在尼弥西斯的电脑ai之中，明羽删除了自己的所有权限，将战舰的控制权交给了希美等人。
这柄支配之键被发现时，正好端端地摆在尼弥西斯号的舰长室里，连同明羽所使用过的装甲和制服一齐留在了战舰上。
从天命得到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技巧和经验以外，他一样都没有带走！
“真是傲慢啊……”
想到方才律者那身休闲装的打扮，学园长不禁低声呢喃道。
明羽无疑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却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听取过任何人的意见，只是自顾自地便决定了一切。
虽然他看似将所有东西都托付给了她们，希望她们能够阻止律者，好像有多么相信她们一样。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却显然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绯玉丸也不例外！
听见了德莉莎的自言自语，其余人的视线不由都聚集到了学园长的身上。即便她的声音很轻，可在这个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的会议室里还是有些过于显眼了。
“咳咳~”注意到了众人投来的视线，德莉莎清了清嗓子，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无论如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首先，我们得先整理一下已知的情报。”
这样说着，学园长顿了顿，目光在几人脸上缓缓扫过，见没人反对才继续开口道：“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明羽事先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成为律者，所以才主动放弃了这两把神之键，并选择了那个远离人烟的荒岛作为律者的诞生之地。甚至，他还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我们律者的降临……”
说到这，德莉莎脸上的表情不由复杂了起来。
虽然明羽是为了向她们预警，但那种方式……
如果这次他能回来，自己还是把这家伙用犹大吊起来挂在学园门口吧。考虑到他本质还不算坏，也不必太过严苛，吊个七天七夜就差不多够了！
听到了学园长的总结，众人脸上才终于多了几分生气，纷纷点了点头。
“但是……”就在气氛轻松了些许的时候，德莉莎的神色猛地无比严肃起来，“在这里面，却有着三个重要疑点！”
“其一，”一边说着，德莉莎竖起一根手指来，“是律者手中为何会持有第五神之键！”
据她所知，明羽手中应该只有侵蚀之键和支配之键才对。那柄第五神之键，就彷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就连她事先也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而且，那把神之键的威力还出奇的大。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能隐隐感受到一股远在犹大之上的威势。
同样是神之键，那柄寒狱冰天显然具备着某种凌驾于其他神之键之上的特殊性。
根据芽衣所说，即便那时的冰之律者还无法驾驭自己的权能，但凭借那柄第五神之键，却完成了唯有将律者权能运用到极致才能做到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看，如果明羽真的想让律者被成功讨伐的话，根本就不应该留着那柄神之键。
“其二，”继续说着，德莉莎竖起第二根手指来，“就是温蒂为何会成为第四律者，而且还似乎是早就约定好了一般前来和第五律者会合！”
虽然她知道温蒂会成为律者是与渴望宝石有关，而且当初还是她提名让温蒂参与渴望宝石实验的，但是，她却完全不知道温蒂是何时成为了律者。
毕竟，由于某些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温蒂和渴望宝石实验了。
想到这，学园长的视线不由落在琪亚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从温蒂的话里，她能感受到那个孩子对于世界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而这，她无疑得背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她当初没有推荐温蒂去参与渴望宝石的实验。
如果，她能够对那个孩子多一些关心和照顾。
那么，现在是否会不一样呢？
摇了摇头，德莉莎强迫自己从对温蒂的惭愧中暂时脱离出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明羽身上。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事先约好的话，那明羽的目的就极为可疑了。显然，他这么做绝不是为了她们讨伐律者时能更轻松一些。
毕竟，两位律者联手带给人类的威胁，绝对要比两位律者相继出现要大得多！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德莉莎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比锐利的神芒，“律者，为什么没有杀死我们！”
沉声说着，学园长的目光在芽衣和姬子身上不住徘徊着。
即便她们并非毫无抵抗之力的弱者，律者们的状态也不算好。但倘若真的战斗起来，律者一方的胜率无疑还是要高得多！
在小岛上时，她自己姑且不论，冰之律者无疑是有机会杀死芽衣夺取雷之律者核心的。
无论是在她赶到之前，还是在她赶到之后，律者都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完成这件事。
可是，祂却并没有这样做。甚至在温蒂这个强援到来后，冰之律者也只是破坏了小岛后就突然撤退。
而在遭遇休伯利安时，律者同样没有对姬子和休伯利安上的女武神下手。
不，那已经不能说是遭遇了！完全是律者主动撞上了休伯利安！
而且，祂还用自己的性命当赌注，逼迫着姬子在一个人和千万人之间做出取舍！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有人拿千万条人命威胁一位女武神来杀死自己吧？！
可这位冰之律者……
看着姬子脸上那依旧消沉的神色，德莉莎心下不由一叹。
哪怕在整个天命里，会选择一个人的也不过单手可数吧。而姬子，正是那仅有的几个人之一。
甚至可以说，正是明羽那学生的身份，让作为老师的姬子无法做出那样的决定。
否则，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她德莉莎，姬子都已经把剑砍下去了吧。
在对人心的把握上，这位冰之律者敏锐得好像开了挂一样！
听完了学园长的分析，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浓浓的不解来。
战斗时还不觉得，但现在一回想起来，她们才发现律者的行为是多么的反常。
无论是从保护人类的明羽视角，还是从毁灭世界的律者视角，都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简直，就好像是……
“因为，律者还不敢杀死我们！”
正当众人苦苦思索的时候，一道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位粉发少女面带微笑地在会议桌旁现出了身形。
第九十九章 所谓律者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一丝踪影的银色战舰，温蒂若有所思地说道，平静的语气中带上了丝丝的不解。
“当然有啊，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看着以对抗崩坏为使命的女武神，在面对一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律者时，却只能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放任对方自由离去。
这，不就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吗？”
看着前方起起伏伏的云海，律者微笑地答道，轻快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宛若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哪怕祂口中没有一丝反抗力量的律者就是自己。
“无聊！”
白了冰之律者一眼，温蒂面无表情地道。
她不认为对方赌上性命的行为会这么简单，但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即便同为律者，她也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
如果真的厌恶，那就直接摧毁。如果尚有留恋，就避而不见。这便是她的律者之道！
她清晰地记得人类时期的一切，也因此而更加透彻地明白人类是一种多么罪恶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深刻地憎恶着人类，那少数人所给予的温暖依旧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宛若漆黑夜空的点点星光一般，告诉着她名为温蒂的少女是如何走过这一切。
她能够面不改色地放过德莉莎，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毁灭她所憎恶的一切人和物，人类和律者截然不同的两种思维在她身上共存着，没有丝毫相悖。
亦或者说，是她自己不认为其中会有任何矛盾。无论是少女温蒂，还是风之律者，都有着同样想要摧毁的东西。
至少在这之前，她就是她。既是人类的少女温蒂，也是崩坏的风之律者。
听到了温蒂的评价，冰之律者的目光不由凝聚到了少女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那双青碧色的澄澈眸子，彷佛在窥探对方内心深处的意图一般。
迎着律者那逼人的视线，温蒂感到了一丝不悦，心底隐隐有些发毛，但还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大家都是律者，她还是对方的前辈，没有任何值得畏缩的理由。
“你…”冰之律者锐利的视线紧紧直视着少女的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彷佛能刺穿灵魂的光芒，“觉得什么才是律者？”
“什么意思？”
感受着对方目光中透出的压迫感，温蒂的身体不禁往后退了退。即便她认为自己没有畏缩的理由，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应对。
“自大崩坏中诞生，由崩坏能适应性极高的人类所转化成的怪物。当崩坏爆发的瞬时功率达到1000hw以上时，就有机会诞生这样的存在。
祂们保持着人类的外形，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彷佛是崩坏对人类千万年进化的讥讽一般。
祂们掌握着独特的权能，能够轻易做到人类所无法做到的事情，是物理规律的究极体现。
祂们秉承着崩坏的意志，行使着神所赋予的权柄，以毁灭文明为目的。”
悠悠地说着，律者的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这便是人类对于律者的普遍认知……真是可笑！”
听着冰之律者的话，温蒂不由抿住了嘴唇，脸上微微一红，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神色。
在成为律者之前，她也相信着这样的理论，并将之奉为经典，视律者为无法理喻的怪物。
但现在，她却明白了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愚昧。
“所谓律者，不过是一群被逼上绝路的人类罢了。”轻声说着，冰之律者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神明赐予了这些人力量，让他们能够撕碎那些作为人类所无法反抗的东西。
人类中的罪恶培育了律者诞生的土壤，催生出了能够毁灭人类自身的怪物！”
“仇恨、愤怒、挣扎、绝望，每个人都有着成为律者的潜质，这无关乎崩坏能的适应性高低。”将视线看向了前方的云海，律者的眼眸却没有焦距，“唯有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绝望，才会有那从人到神的脱胎换骨。”
看着莫名低沉起来的冰之律者，温蒂眼中不由涌起几分好奇。
回忆起皇后镇时的相处，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有多么特殊。
在她成为风之律者的时候，还是人类的明羽竟没有多少恐惧，甚至还极为冷静地和她定下了向天命和逆熵复仇的计划。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看到律者时的第一反应至少也该是害怕吧。少数相信自己实力的战士，则或许会有拔剑相向的勇气。
可是，明明是面对世上最为可怕的怪物，明羽却彷佛还当她是那个坐轮椅的小女孩一样。既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和她战斗的意思，而是面不改色地问起了她今后的打算。
在得知她想直接掀桌子复仇时，明羽还将她好一顿嘲讽，简直像当她是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而到了最后，明羽才和她定下了今天的计划，让她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似乎，他在那时就知道自己也会成为律者一般。
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敢和一位律者策划着如何毁灭人类，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微微摇了摇头，温蒂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她并不奇怪明羽知道自己能够成为律者，毕竟在她成为风之律者时被夺走的大量崩坏能就已经证明了对方并不简单。
但是，温蒂却仍旧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成为律者。
按照他的理论，唯有在经历究极绝望的时候，人才能蜕变成为律者。可凭明羽那时所掌握的力量，她不认为对方还会遭遇如此深刻的绝望。
“但是，这其实也是假的！”
可就在少女沉思的时候，律者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假…假的？”
瞪大眼睛看着一旁的冰之律者，温蒂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参照自己，她不认为对方的话里有任何问题，但这为什么也会是假的？
“所谓的律者…”仰躺在青龙的头顶，冰之律者将目光投向了浩渺的天空，似乎想要望穿无尽宇宙，直抵那无法认知的远处一般，“说到底也不过是棋子罢了。是那名为神明的存在，可以随意拨弄的……玩具！”
第一百章 神之键内的影子
“不敢…杀我们？”
听到绯玉丸的话，再看着少女脸上与房间内气氛截然不同的自信笑容，姬子不禁疑惑地问出声来。
“嗯。因为律者的身上，还带着枷锁！”
伸手轻轻抚过地藏御魂流畅的刀身，绯玉丸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思绪回到了她重新进入神之键的时候。
…………
没有一丝光线，这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感受着周围那浓郁的黑暗，少女的内心彷佛也被这黑暗所占据一般，绝望与痛苦填满了那一颗慌乱的心。
失败了！
她们失败了！
哪怕明羽为她们创造了那样一个难得的环境，几乎将律者的能力削弱到了极点，可她们还是失败了，没有能够将律者阻拦下来。
虽然不知为何律者并没有杀死她们，但对于她而言，这已经是终局了。
在离开了孤岛后，冰之律者必然会用羽大哥的身体犯下累累罪行，令羽大哥背负上无法洗脱的罪孽。
而在天命的利剑之下，即便拥有着超凡脱俗的战斗技巧和律者级的力量，甚至还有着相性极佳的寒狱冰天，可冰之律者也只有被讨伐的命运。
哪怕这位冰之律者最终或许会强得出奇，可现世代的人类也完全掌握着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力量。
那一位位足以对抗律者的强大个体战力，那一项项足以弑神的高精尖科技，那自前文明继承而来的一把把神之键，以及某位从那个时代起就留存至今的人……
在全人类的力量面前，只是区区两个律者而已，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更何况，天命的主教还是那个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奥托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那可是在五百年前就置当时禁忌于无物的男人！
即便她相信明羽，相信拥有着明羽一切的那位冰之律者的力量，但她依旧不认为对方可以战胜如今的人类。
在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业后，等待冰之律者的……唯有死亡。
而失去了羽大哥后，她留在这个时代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哪怕最后是芽衣继承了地藏御魂，给予了她和明羽时期相同的自由与权限，但那些又有什么价值呢？
曾经将她自无尽轮回地狱中解救出来的那道光已经熄灭，她所为之努力和奋斗的东西也从此消失了。
即便这个世代的人类真的战胜了崩坏，但一个没有羽大哥的世界，对她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此，永眠在这地藏御魂之中，也算是一个归宿了吧。
放任自己沉沦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少女却忽然听到一声本不该存在的呼唤。
“绯玉丸~绯玉丸~绯玉丸…”
听到那温柔的轻唤，少女忍不住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后，她看到了，在这片本该只有黑暗的空间，那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身影。
“羽大哥！！！”
口中发出一声惊呼，绯玉丸向着那个身影猛扑了过去，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嗯。我在这里。”
似乎有些惊讶于绯玉丸的行为，明羽脸上露出几分错愕来，但还是轻柔地将女孩按在了怀里，手掌顺着少女的脊背轻轻抚摸着。
“呜~呜呜……”
彷佛要将这段时间来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宣泄出来似的，绯玉丸毫不抑制自己的哭泣，将脑袋紧紧埋了对方胸前。
听着耳中久久不断的抽泣声，感受着怀中少女颤动的娇躯，明羽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只是轻轻按抚着少女的脊背，等待着她舒缓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成为律者！？”
良久，少女才止住了哭泣，猛然抬起头来，强忍着泪的双眸直视着对方妖异的浅红色眸子，以哽咽的声音发出了现实空间里没有说出口的质问。
在临别之前，明羽说那是他必须面对的命运，没有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
而当两人再次见面时，明羽却已经成为了冰之律者，且只给出了一个毫无可信度的回答。
虽然肚子里有一大堆的疑问，但唯有这个问题，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因为……”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脸庞，明羽并未有多少犹豫，便缓缓道出了答案，“我被神选中了。”
听到这个没有任何遮掩的答案，绯玉丸娇躯一颤，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因为被神选中了，所以成为了律者。
对于曾经是侵蚀律者的她而言，这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羽大哥会被选中？”
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绯玉丸不屈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疑惑。
虽然明羽本身具备着出色的战斗技巧，成为律者后会很强大，但直觉告诉她这绝非明羽被选中的原因。
能够将本就强大的人类转化为律者，既能让人类侧损失一名强者，还能制造出更为强大的律者。
这看似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可绯玉丸却明白这其中没有这么简单。
倘若人类自身就很强大的话，那同样表示着此人有着足够顽强的意志。
对于崩坏意志而言，即便祂能赋予其律者的权能，可对方往往也拥有着抵抗崩坏侵蚀的能力。
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只是诞生一名掌握律者力量的人类！
若发展到了那一步，对崩坏意志来说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行为。
崩坏意志有着选择人类成为律者的能力，而人类本身的意志同样可以对抗崩坏的侵蚀。
这是一个相互博弈的过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身具大量负面情绪，对人类社会怀着绝望与憎恨的人，才会更加容易成为律者——一个遵从崩坏意志的律者。
身体上的侵蚀只会造就丑陋的死士，唯有灵魂上的腐蚀才能制造出名为律者的究极存在！
以明羽而论，绯玉丸绝不认为他会那么轻易就被崩坏所侵蚀，甚至被律者意识压制到那样一种地步。
虽然她能感受到明羽身上一直都背负着不小的压力，尤其是逆熵袭击皇后镇事件过后，明羽的情绪更是一度消沉。
想到那件事情，绯玉丸眸中不由一黯。
毕竟，在奥托的谋划里，她也担任了一个帮凶的角色，为主教提供了关于明羽的情报。
在那之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明羽所流露出的自责和愧疚。对于接触温蒂而导致主教展开行动的自责，对于不得不成为主教棋子而杀死丽贝卡的愧疚。
但是，如果，明羽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才……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
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将她的思绪唤回了现在。
迎着少女疑惑的视线，明羽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道：“毕竟，你应该也明白，我是他预先留在神之键里的一道意念和程序，只是本体的一道影子而已。”
第一百零一章 影子的分析
听到这句话，绯玉丸娇躯不禁一颤。
是啊，她早就该明白的，出现在这里的并非是真正的明羽。
早在分别的时候，她就知道侵蚀之键与明羽的联系已经彻底断绝，那往日里一直若有若无地将两人连接起来的某种东西已是消失不见。
作为神之键的地藏御魂，已经被它的使用者完完全全地舍弃了。
既然明羽已无法对这柄神之键施加影响，那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
这是绯玉丸本该在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可她还是想再欺骗自己一下下，不愿意接受那冷冰冰的现实。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这个空间里来呢。”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影子将目光看向了周围那一无所有的黑暗，僵硬地开始转移话题，“这里，还真是……冰冷啊。”
打量着视线无法穿透的浓郁黑暗，身体连一丝温度的冷暖变化都无法感知。
在这个只有虚无的空间里，恐怕连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吧。
若换作一般人待在这种地方，怕是没多久就会陷入疯狂了。但因为他的原因，绯玉丸却数次不得不重新回到这里。
看着怀中的少女，影子的眼中也闪过些许不忍和愧疚。
感受到了来自影子的关切，即便知道这不是明羽本人，但绯玉丸的心底还是不由涌出阵阵温暖。
由于侵蚀之键的特殊性，影子的存在更接近于是一个事先储存好一定资料和相关应对的ai。可它的表现在某些方面却几乎与真人无异，足可见明羽对这个影子的用心程度。
“羽大哥…他，真的很憎恨这个世界吗？”
想到冰之律者说过的话，绯玉丸忍不住开口问道，脸色莫名有些怪异。
对着和明羽一般无二的脸孔，却要以对第三人的口吻来说话，这让少女的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伤感。
虽然理智告诉她律者的话语并无多少可信度，但这件事却令她不得不在意。
而且，直觉告诉她，事实或许真是如律者所说的那样。
是这个世界夺走了明羽的一切，而崩坏则赐予了其新生！
从一般角度来看，这似乎仅仅只适用于律者人格。但绯玉丸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这指的也许不仅是律者。
“……”
听到这个问题，影子脸上露出几分迟疑来。不知是明羽预先设定好的应对方式，还是连作为ai的它也难以判断该如何回答。
良久，在绯玉丸期待的目光下，影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应该算是吧。他的确深深地厌恶着这个扭曲的世界，憎恨着这个世界人们的生存方式。”
听着“明羽”亲口说出的回答，绯玉丸娇躯猛地一震。
虽然她对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了，可在真正听到的这一刻，少女内心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还是不禁动摇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意义又在哪里？
连明羽都是这样，那她为了跟上对方脚步所付出的努力又有什么价值？
但是，即便听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少女的心中却还是存着一丝疑惑和期盼。
既然明羽是如此厌恶这个世界，那他为什么还要从崩坏手里保护这个他所憎恨的世界呢？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心思，影子将手掌轻轻放在了绯玉丸的头顶，用柔和却又坚定地声音道：“可正是因为如此，他心底才会执着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将它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抬头看着那亲切的熟悉面容，绯玉丸心底顿时一松，强烈的安定感瞬间填满了少女惊慌的内心。
“不管羽大哥想要做什么，无论是想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毁灭这个世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轻声说着，绯玉丸的脸颊已飘上了两抹红晕，但目光却没有半点动摇。
自遭遇冰之律者以来，少女的心中就一直很不安。
可她不安的却不是明羽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而是自己也是明羽所厌弃和摧毁的对象。
对于前文明人类所对她做的一切，少女哪怕心中可以理解，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即便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有所不同，她在这个世界也逐渐有了新的开始，可那最初的一束光却始终是她最想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哪怕明知对面只是个影子，她还是不禁将它当成了那个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影子，知道这里的对话绝对保密，少女才能说出这般反叛的话语。
但面对绯玉丸的宣言，影子只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道出真心的少女。
无论再如何相似，影子也不过是一段程序，无法理解这意料之外的事情。
看着这副模样的影子，绯玉丸也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却愈发坚定了起来。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也要夺回真正的羽大哥！
似乎明白了少女的决心，影子脸上摆出了严肃的神情，沉声说道：“我所存在的意义，是帮助你们分析本体的行为模式，从中找出击败律者的方法。
但是，若想要真正打倒律者，却只有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嗯！”
重重地点了点头，绯玉丸的脸色也沉重了几分，可眼眸里却燃起了名为希望的明亮神采。
…………
“所以，律者是害怕我们的死会刺激明羽的精神，影响祂对于那具身体的控制？”
听完绯玉丸的解释，姬子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此克制的律者，的确有些颠覆她以往的认知。
但一想到冰之律者在休伯利安甲板上的行为，她又觉得这似乎也不难接受。
毕竟，这个律者对于人心的理解，简直跟开挂了一样。
那个小子，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的。
想到这位律者的棘手程度，姬子心中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毫无疑问，律者的这些认知，都是继承自明羽的记忆。
虽然如今是律者人格占据了主导，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要面对的就相当于是另一个明羽。
目光瞥了沉思中的芽衣一眼，德莉莎暗暗地点了点头。
难怪在当时，面对唾手可得的雷之律者核心，冰之律者会选择退却。
想必，祂的心底也很是犹豫吧。
在一枚律者核心和刺激明羽意识之间，律者心中也很是摇摆不定。而最终，律者放弃了冒险，选择了保守的撤退。
“那么，律者的下一步会去哪里？”
咬了咬拇指，姬子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满脸自信的粉发少女，沉着嗓音问道。
在休伯利安上的遭遇，是她们最后一次捕捉到律者的踪迹。
而在那之后，两位律者外加一头那么大的龙形崩坏兽就彷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虽然她大概明白律者们很快就会对人类展开大肆破坏，可这种未知感却令她的心底很是不安。
毕竟，以风之律者的速度来推算，祂们现在已经足够抵达世界的大多数地方。
然而，天命的情报部门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宛若两位律者的诞生是假的一样。
哪怕天命的情报部门已经忙得飞起，但仍无法得到两位律者的位置信息，甚至连一个大概的区域都无法锁定。
“律者的下一个目标……”
轻声说着，绯玉丸的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沉重。
神之键内，在她说完了律者的详细行为后，影子给出的结论是——
“逆熵！”
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内的众人，绯玉丸口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来。
第一百零二章 律者的计划
“哈？为什么要去那里？”
看着一脸不容置疑模样说出计划的冰之律者，温蒂脸上露出了强烈的不满。
虽然逆熵也是她想要毁灭的东西之一，但相较之下，天命才是她的第一目标。
那群满口谎言的伪君子，是她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杀死的人。
哪怕仅是在脑海中想起那些人的凛然作态，挥之不去的杀意就在胸中澎湃起来。
“原因很简单啊。”摊了摊手，律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少女的眼神宛若在看吵闹昂贵玩具的熊孩子一般，“因为我们是打不过天命的。”
“我已经很强了！”对于冰之律者的懦弱，温蒂却是不屑一顾，“哪怕是整个大洋洲支部，也阻挡不了我丝毫！”
而且，和眼前这个连权能都无法顺利使用的家伙不同，她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律者力量有着充分的自信。
她相信，即便是天命的s级女武神，也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自己。
毕竟，所谓s级女武神的定义，不过是能和律者相匹敌罢了。
和以往所见过的几位s级女武神相比，温蒂有信心不输于任何人。更何况……
目光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另一位律者，少女自认为在律者之中她也有着不弱的实力。
“你知道天命有多少位s级女武神吗？”
律者依旧向少女投向了关爱的眼神，嘴里淡漠地问道。
“区区三位而已，哪怕算上退役的德莉莎老师，我一个人就能把她们全部挡下！”
抬眸轻蔑地看了眼冰之律者，温蒂自信满满地答道。
虽然她真正熟悉的只有德莉莎这位已经退役的s级女武神，可若以此为参照标准，少女觉得自己同时对战两位s级女武神也不是什么问题。
若是勉强一些，一挑三、一挑四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全部挡下？哈哈~”听到温蒂的话，律者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冷漠的冰蓝色眸子里透着浓浓的蔑视与无法动摇的坚定，“你见识过幽兰黛尔有多强吗？你知道影骑士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天命有多少套弑神装甲吗？！！”
“我……”
律者一连三个问题瞬间将温蒂问懵了。
虽然她以前就知道天命是世上最强的组织，但成为风之律者后她的力量也无法和之前同日而语了，再加上轻易摧毁大洋洲支部给了她极大的自信，更让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究竟掌握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少女并不认为天命是什么无法战胜的东西。
但冰之律者的问题却如一只巴掌般重重拍下，将她自狂妄的高处狠狠打落。
仔细思考这几个问题，温蒂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对于天命的强大之处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和律者相匹敌的战力，在天命里轻轻松松就能破只手之数。哪怕是超越普通律者的强者，天命之中也不是没有。”锐利的目光看向了温蒂，冰之律者的视线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令少女几乎有些抬不起头来，“而这些……只不过是天命的冰山一角！
在这表面露出的强大背后，隐藏着天命更为恐怖的东西！”
“哼！”听到冰之律者如此吹捧天命，温蒂不由偏过了头去，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嘲笑来，“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永远不能找天命的麻烦了？”
虽然听对方将天命鼓吹的那样强，理由勉强也算充分，但少女的心中还是不愿就此屈服。
毕竟，她摧毁天命的大洋洲支部时，可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但即便如此，少女心底却也有些开始相信了这段说辞。
过往记忆中的些许疑点让她明白天命并没有那么简单，眼前这位比她更接近s级女武神位置的人的判断也值得信任。
天命，或许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当然不是。”淡淡地瞥了少女一眼，冰之律者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阴沉的笑意来，“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做好充足的准备。”
从人类时期的记忆里，祂清晰地明白，天命这个传承千年的组织到底有多么恐怖。
这不是天命有多少强者，也不在于天命有几套弑神装甲，而是那继承自前文明的科技和在此之上的各种新时代发明。
无论在哪个世界，科学技术都是第一生产力。
哪怕如今的天命不如全盛时期的逐火之蛾，但倘若奥托真的不顾文明加速发展会导致崩坏升级，那冰之律者有理由相信天命绝对会比逐火之蛾还要可怕。
毕竟，逐火之蛾能够做到的，天命有能力和时间去一点点复现。而逐火之蛾做不到的，天命还是可以去开创。
但即便是这样的天命，却有一位律者曾将它险些逼到了绝境。
哪怕当时的天命不如现在强大，可那位律者的确做到了前后好几位律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那位律者无比生动地用事实来指出，当多位律者的能力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时，会诞生出多么恐怖的怪物！
即便那四枚宝石还不算是真正的律者核心，所带来的力量依旧强大无比。
强到只有文明发展到大后期的勇士，再加上数千年的积累，才能将其击败。
纵然后面也有其他人开挂将那位律者给暴揍了一顿，但收集律者核心的道路还是有着极高可行性的，足以成为祂们战胜天命的手段。
“随便你。”听出了冰之律者语气中的胸有成竹，温蒂也懒得计较了，“只要能够杀死天命的那群伪君子，我怎样都无所谓。”
为了能够复仇，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更何况，如今只是先向逆熵讨讨债而已。
得到了温蒂的同意，律者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虽然不认为少女会拒绝，可真正说服对方还是让祂心中颇为满意。
“话说，这龙飞得是不是有点慢了~”
拍了拍青龙被澹青色甲壳覆盖的脑袋，律者若有所思地说道。
哪怕这头审判级崩坏兽的速度比寻常战舰都还要快上不少，可比起祂人类时期借助月渊装甲所实现的超高速来说，还是太过迟缓了。
“哼！我自己飞得可比这快多了！”
淡漠地瞥了冰之律者一眼，温蒂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蔑视。
毕竟，作为一个连飞行都不到的律者，有什么资格去挑剔别人的飞行速度？
“我知道啊，但你又不能骑！”
目光不住地往少女高高翘起的呆毛上瞄，冰之律者一脸理所应当地答道。
纵然身为律者已不必顾及人类的条条框框，可祂还是要脸的。
再说了，哪怕祂改名叫“蒂骑”，也没办法获得毁灭世界的力量。
“你……”看着律者眼中审视的目光，少女脸颊瞬间染上两抹红晕，口中发出尖锐的喊叫，“给我去死啊！混蛋~”
一边叫着，温蒂右拳向着律者狠狠砸去。
少女的拳头带着几分娇弱之感，可律者级躯体的力量却不容小觑，卷动的狂风也如巨锤般重重轰在了冰之律者的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律者被这一拳直接砸飞，身体如炮弹般自青龙头顶骤然急射而出。
感受着耳边气流呼啸的风声，以及胸口不断传来的疼痛感，律者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即便身体在高速下坠，祂的心中依旧没有丝毫着急。
可等待了许久，那个预想中的青色巨影还是没有出现在祂身下。
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坠来的方向，律者才发现青龙已被一道道无形的气流所束缚，那一蓝一青的两双眼睛正冲祂可怜地眨巴着。
“……”
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律者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体内的崩坏能涌出，律者的左脚往空气中猛地一踏，瞬间便止住了身体的下坠之势。
脚尖一转，律者的身体顿时不降反升，冲着青龙的头顶急窜而去。
“哟~可以飞了啊。”
看了眼落在青龙头顶的冰之律者，温蒂微笑着说道，她已敏锐地发现对方经过之处没有出现浮冰。
毫无疑问，律者的权能在祂身上快速复苏着。
听着少女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冰之律者沉默地没有接话。
哪怕凭祂那有限的知识，祂也知道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良久，没有得到回复的温蒂终于不再刻意偏过头去，少女鼓起的脸颊也缓缓平复。
“快了。”
忽然开口说道，冰之律者将目光看向了青龙的身下，祂已经能够看到大片陆地呈现出的轮廓了。
“马上就快要到了，逆熵破产之时~”
轻声说着，律者的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意，冰蓝色的眼眸之中也流露出几分期待的神采。
第一百零三章 师者的罪孽
圣芙蕾雅，学园长办公室内。
看着自己身前的姬子，在琪亚娜等人已经去治疗的当下，学园长终于卸下了坚强的伪装，露出满脸的憔悴来。
“呐~姬子，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狠狠灌了口苦瓜汁，德莉莎愁眉苦脸地说道，连往日里最喜欢的饮料也不能让她的心情有一丝好转。
“…不知道。”
摇了摇头，姬子脸上也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哪怕知道了律者们的目标会是逆熵，但她们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要对两位律者展开行动，仅凭极东支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哪怕她允许芽衣解放雷之律者的力量，单单一个极东支部还是太过弱小了。
即便雷之律者的力量不会失控，能够完全为她们所用，可之前的战斗却证明了冰之律者绝非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角色。
在刚刚诞生尚且无法使用律者权能的时候，祂就能够击败雷之律者了。
纵然那时候芽衣的力量受到了体内炸弹的限制，但成长起来后的冰之律者也一定会变得更强。
而最理想的情况，也不过是芽衣和德莉莎可以分别拖住冰之律者和风之律者。
可是，她们真的能够完成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吗？
看着眼前脆弱无比的学园长，姬子心中不敢打包票。
更何况，作为天命势力所属的她们，若想在逆熵的地盘展开行动，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考虑的东西是——逆熵的态度！
近几年来，逆熵和天命的矛盾一直在加剧。
逆熵在一年多前就在长空市玩了把大的，用整座城市为祭品，催生出了第三律者，且随之诞生的大量崩坏兽也对周边区域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这种事情，完全不蒂于逆熵突然在天命家门口砸了颗核弹，是十足的挑衅！
直到现在，长空市都还是一片废墟呢。天命里也有不少人会时常提起这件事，嘟囔着什么时候也给逆熵来刀狠的。
甚至就在一个月前，逆熵还突袭了大洋洲支部驻地，相传天命高层里想要反击的声音也是越来越高。
在这种彼此仇视的现实下，为了两位暂时还不会殃及自己的律者，要天命的那群家伙去放下仇隙，转而和逆熵展开合作，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恐怕，若是消息传开，天命内不少人都会想着隔岸观火吧。
亦或者，等律者和逆熵斗个两败俱伤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而哪怕天命真的放下身段去向逆熵谋求合作，对方是否接受还是一个问题呢。
本来两家组织就不和，逆熵对于天命的信任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毕竟上个月才刚刚发生一次大规模火拼，逆熵还没讨到多少好处，难免不会对天命怀恨在心。
若真让天命的部队入境，逆熵怕也会担心天命是别有用心，进而将这支部队当作炮灰来使用。
无论怎么想，姬子都无法想象出这两大组织团结合作的场景。
即便缔结了再如何完善的和约，姬子也没有办法保证逆熵不会在背后捅刀子，毕竟逆熵大概率也会提防天命这么做。
真到了讨伐律者的时候，大家不相互扯后腿就是大幸了，还指望着天命和逆熵会精诚合作？
若真把希望放在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身上，姬子还不如相信德莉莎能够小宇宙爆炸，直接把两位律者给暴捶一顿呢。
“温蒂的事情，我知道了……”
突然间，德莉莎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着猛然抬起头来的学园长，盯着少女眼眸中的深刻自责，姬子一时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回答来。
德莉莎毕竟是极东支部的最高长官，在天命内也属于绝对的高层，温蒂还是她的学生。只要她愿意，可以轻松地找到相关资料。
对于温蒂的事情，姬子了解的也并不多。只知道这个圣芙蕾雅曾经最优秀的学生在一年前参加了一项秘密实验，之后便极少有信息流传出来了。
而最新的情报，还是她在几个小时前以风之律者的身份摧毁了大洋洲支部。
皇后镇驻地中，研究所之类的地方都被温蒂彻底碾成了废墟，大批研究人员不幸遇难。与风之律者交战的女武神们也伤亡惨重，死亡率高达近百分之五十。
而这，还是建立在风之律者没有特地想要杀死她们的前提下。在毁灭多个研究所后，风之律者只是在皇后镇草草破坏了一顿就离去了。
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是在冰之律者旁边了。
“她因为渴望宝石的实验而失去了双腿的能力，也因此丧失作为女武神的战斗力，在大洋洲支部受到了非常不公的待遇。”低声说着，德莉莎的声音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和愧疚，“就在一个月前，曾经对她很好的一位前辈勾结了逆熵，想要把她带出天命。可那位女武神最终失败了，自己也失去了生命，据说还是死在了明羽的手上。”
静静地听着德莉莎的叙述，姬子心中的谜团也渐渐解开，难怪温蒂会如此憎恨那些研究所。
顿了顿，德莉莎轻轻抿了口苦瓜汁，重重地咽了下去，彷佛要压下自己胸中激荡的情绪一般。
“在那个时候，大洋洲支部就监测到了一个奇怪的崩坏能波动。”嘴角忽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德莉莎的语气中满是说不出的低沉，“现在想想，或许早在那个时候，温蒂就成为律者了吧…”
“如果我当初没有推荐温蒂去参加那个实验，如果我能对她多一些关心，如果我可以早点注意到温蒂的情况，这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看向姬子的眼眸中失去了近乎所有神采，德莉莎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
“德莉莎！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双手按在了学园长的肩膀，姬子用无比认真的口吻说道，“而且那个时候，温蒂自己肯定也是同意的！”
“没有谁必须为这件事负全责，是崩坏扭曲了这一切！”
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德莉莎的双眼，姬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
听到姬子的话，哪怕知道只需承认这一点就能让自己获得解脱，德莉莎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少数人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这是我们必须背负的使命，以及…罪孽~”
将德莉莎搂在了怀里，姬子轻声说道，柔和的声音里却是不容动摇的坚定。
被这段话所刺痛，德莉莎的身体不由轻轻一颤。
是啊，这明明是她早就认定的道路。
身为长者，身为师者，将有才能的人挑选出来，教导她们以战斗的能力。
然后……把她们送上战场，以她们的牺牲来换取更多人的拯救。
可背负着这样的罪业，她却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因为，这是她的使命与职责，是她必须背负的十字架！
“抱歉，是我失态了。”
从姬子的怀中离开，德莉莎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没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但现在，我们必须坚强起来了！”
微笑着摸了摸学园长的脑袋，姬子柔声说道。
若是连她们都慌乱和软弱了起来，琪亚娜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即便知道这些，可看着重新焕发神采的德莉莎，姬子的心中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少数人的牺牲在所难免。
这是世所公认的正义，是不容争辩的真理。
可在冰之律者让她选择的时候，她却迟疑了，甚至选择了少数人的那一边。
明明是一脸理所应当地劝说别人，自己却无法做到。
嘴边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姬子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因为在物理上无法消灭，所以便在精神上尽可能地给予打击。’
想起绯玉丸对律者行为上的解释，姬子不由感到了阵阵无力。
这位冰之律者，真的是很危险啊！
第一百零四章 律者的行动
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城市之中，白色的兽群来回冲击，庞大的躯体将人类引以为傲的建筑撞得粉碎。
那粗壮的巨足践踏而过，惊起大地的不断震颤，在残存的人们心中散播着名为恐惧的情绪。
废墟之中没有火焰点缀，但肆虐的冰雪却代替硝烟覆盖了整片天空。
听着传入耳中的人类的悲鸣与哀嚎，冰之律者傲然地凌空而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一尘不染的蓝黑色风衣与这废墟般的城市是如此格格不入。
无情地打量着下方挣扎中的人们，律者冰蓝色的眸子里只有冷漠这一种神采。
良久，律者终于缓缓开口，沉重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传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感受痛苦吧，
体验痛苦吧，
接受痛苦吧，
了解痛苦吧。
不知道痛苦的人……”
“喂！逆熵的家伙们已经来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律者的目光投向了落在祂身旁的少女，眼中泛起无比锐利的寒芒。
对于冰之律者那几乎噬人的冰冷视线，温蒂却没有一点打断别人装逼的自觉，脸上反而露出浓浓的不耐烦来。
“赶紧把你的那些台词说完，差不多要开打了。”
一边说着，少女左手轻轻一挥，便将冲祂们射来的数十枚炮弹打偏，轰隆不绝的爆炸声为风之律者的催促注上了尾音。
“不知道痛苦的人，是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和平的！”
扯了扯嘴角，冰之律者将视线看向了下方的废墟，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巨大的鼓声般落在了人们的心底。
“我以律者的名义，向这个罪恶的世界降下，
名为崩坏的，审判！！！”
话音落下，律者手中猛地出现一柄冰蓝色的华美太刀，透薄如冰的纤细刀身在出现的刹那便流露出一股无比刺骨的寒意来。
瞥了眼冰之律者手中的太刀，温蒂青碧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艳羡，旋即便飞速移开了视线。
哼！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武器的！
这样想着，温蒂眼中的青色光芒愈发明亮了几分，飞身便扑向了那不断逼近的泰坦部队。
看也不看已经陷入交战的另一位律者，冰之律者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了手里的寒狱冰天之中。
庞大的崩坏能涌入了神之键中，纤薄的刀身亮起了耀眼的湛蓝色光辉。
长长地吐了口气，律者身形猛地一转，双手紧紧握住了寒狱冰天的刀柄，一记自上而下的劈砍冲着城市内最高的建筑遥遥落下。
斩破空气的呼啸声中，一道巨大无匹的亮蓝色半月形剑气骤然出现，直奔着那栋高楼而去。
看着那道泛着极端危险气息的剑气在空中穿梭而过，下方的泰坦们动作纷纷忍不住一滞。
虽然都是机甲，可那短暂的停顿却还是表露出了面面相觑的姿态。
抬头看向了空中那道傲然挺立的身影，相同的疑惑不由在众多泰坦驾驶员们的脑海中涌出。
这位律者，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明明下面这么多机甲，那显然需要蓄力的大招却打在了早就没人的建筑上。
轰！
在众人的迟疑下，巨大的亮蓝色剑气终于落在了高楼之上，数百米高的大厦瞬间化为冰雕，宛若一座拔地而起的冰山一般。
“呼~”吐出一口浊气，冰之律者的目光看向了下方战斗中的泰坦机甲，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前戏结束了，就让我们来好好玩一玩吧。逆熵…”
说罢，律者的身形猛地下坠，重重地砸入了机甲群之中，扩散的冲击波将钢铁身躯的泰坦们击飞了出去。
但是，还未等泰坦们稳住躯体，律者的身形便再次一动，化为一道蓝黑色的残影穿梭在了泰坦们之间。
唰唰唰~~
道道蓝色刀芒划过，泰坦机甲的钢铁之躯被毫无阻滞地切开，殷红的血花随着钢铁块的落地而绽放开来。
在纯白的雪地之上，那一抹抹殷红是如此地显眼，宛如逆熵战士那不屈的信念一样。
但即便是再如何温热的血，在冰天雪地中也转瞬便被冻结，飘扬的雪花眨眼间就将那些殷红覆盖。
一连斩破了周围的十几台泰坦，律者的身形才稍稍一顿，用手中的冰蓝色太刀舞了个利落的刀花，冷漠的视线投向了再次朝自己围来的机甲。
感受到了律者目光中的淡漠，泰坦驾驶员们心中纷纷一凛。
到了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律者这种几乎只存在于资料上的生物到底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存在。
哪怕自己拼尽全力，赌上性命地去战斗，可对方却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唯有实力相等的两方，战斗才能称之为战斗。
而眼下的这场战斗，只能算是屠杀！
一场，律者对于他们的屠杀！
看着律者被寒风吹拂而飘飞的衣角，对方手中那透薄如冰的太刀甚至连一丝血污都没有沾染，无比强烈的恐惧在驾驶员们的心底飞速滋生蔓延。
毫无疑问，若继续留在这里战斗，死亡将是他们唯一可能的结局。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在通讯频道里说出撤退的话语，没有一台机甲选择在此时退缩。
“为了人类，冲啊！”
不知是谁在通讯频道里喊了一句，所有人一齐在通讯频道中喊了起来：“为了人类，冲啊！！！”
对于他们而言，哪怕明知这是必死的任务，哪怕心底的恐惧已经令身体都开始发抖，可依然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
在这场人类与崩坏的战争里，没有人有后退的权利！
一时间，所有泰坦纷纷动了起来。金属部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宛若激昂的鼓点一般，驱散了战士们心中的恐惧。
负责近战的机甲冲着律者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钢铁之拳狠狠砸向了律者那看似瘦弱的身躯。
负责远攻的机甲也抬起了炮筒，一发发炮弹激射而出，拖拽着明亮的尾焰冲向了律者。
“呵！不自量力！”
面对向自己发动攻击的泰坦们，律者嘴角只是露出了一丝冷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纤薄的刀锋轻轻一转，律者的身体再次一动，向着泰坦们猛冲而去。
哪怕仅是一个人的冲锋，但那无匹的威势却胜却了千军万马，令逆熵战士们的心中不由一颤。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唯有将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轰！
律者的身体与泰坦们狠狠撞在了一起，钢铁之躯的机甲却被悍然击飞，律者那透薄的刀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泰坦的防御，带出一抹殷红的血花来。
一场屠杀，开始了。
…………
“呼~”
手中的太刀将视野中最后一架泰坦撕裂，律者打量着周围被冰雪渐渐掩埋的机甲残骸，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屠戮，若将时间延长至几十分钟，对于祂而言也并不轻松。
“太慢了~”
早已结束了战斗的温蒂落在冰之律者的身旁，裸露的双足踏在空中。
保持着比对方高半个头的姿态，少女双手环胸，高傲地俯视着正舞着刀花作为收尾的同伴。
“反正也不着急嘛。”
对于温蒂的嘲讽，律者脸上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笑容。
跟某个用律者能力作弊的家伙相比，祂的战绩可是一刀一刀地砍出来的，速度上自然慢了些。
虽然祂已经不再是那个连权能都无法动用的新生律者，但这种体术上的交战还是更能令祂感到愉悦。
“切！”
见到对方毫不在意的表情，温蒂不满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或者，不如说时间才刚刚好呢。”
轻声说着，冰之律者嘴角勾出了一丝浅笑，视线看向了空旷的某处。
空气中泛起了淡淡的波纹，一台台深蓝色的机甲自虚空中现出了身形。
甫一出现，机甲们便向两位律者调转了炮口，能量积蓄的光芒在炮口中逐渐亮起。
轰轰轰~
眨眼之间，机甲们就已完成了蓄能，数十道金澄澄的能量光束直奔两位律者而去。
彷佛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似的，冰之律者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身体已被数道光束击中，一侧肩膀更是直接在炽热的光束中消融。
看着映入眼帘的数十道光束，温蒂眸中闪过一丝嫌恶，但身体还是被数道光束击中。
娇躯震颤之间，少女的嘴角也溢出了一道嫣红的血痕。
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迅速准备下一次攻击的机甲们，冰之律者右手紧紧捂住了缺损了小半的左肩，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来。
然而，还未等机甲们的攻击发动，纷扬的雪花便将两位律者的身体紧紧包围。
轰轰轰~
又是数十道光束激射而出，但在那飞散融化的雪花之中，却早已没有了律者的踪迹。
看着露出焦黑的地面，众机甲的动作纷纷一僵，不敢相信胜利来得这么轻松。
将城市破坏成这副模样，还屠戮了几百台泰坦的两位律者，这么轻易地就被击退了？
虽说现在这些机甲的型号确实要更加先进，但战力的差距不应该有这么大才对。
可即便心中再如何不相信，那天空中不再飘散的雪花似乎却也证实了律者的败退。
他们，确确实实地打败了律者！
尽管取得了胜利，但在大半区域都化为废墟的城市之中，那座高高矗立的冰山却依旧无比刺眼。
…………
在残破的巷区穿行着，一青一靛两道身影无视了那遍布的建筑残骸，仍保持着极为迅疾的速度，几欲化作两道肉眼不可见的残影。
忽然，蓝黑色的那道身影骤然停落，带笑的目光看向了某个还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嘴唇轻轻蠕动了几番。
第一百零五章 各自的决意（上）
‘准备好，迎接世界的变革吧。’
从视频中读出了律者的唇语，学园长手中忍不住一个用力，青灰色的瓷杯顿时炸裂开来，亮绿色的苦瓜汁随着细碎的瓷片撒落在办公桌上，溅湿了一叠文件。
低头看着桌上的水渍，绿色的水面倒映出了自己那略带三分憔悴的面容，德莉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苦瓜汁被纸巾拭去，连同自己手上的水痕也被细细擦干，德莉莎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红发女子。
“现在最新的情报是什么？”
尽管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愣，但学园长说出口的声音依然无比冷静，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看着德莉莎那呆滞的神情，姬子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学园长的问题：“律者在四个小时前发动了第三次袭击，但同样被逆熵所击退了。而且相较于前两次来说，律者败退的速度正在变快。”
听着从姬子口中道出的情报，德莉莎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冷笑来。
单纯从数据上看，逆熵在对律者的作战中已经占据了优势，且这个优势还越来越明显。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彻底将两位律者讨伐了。
而迄今为止，逆熵只是出动了机甲部队，身为盟主和最高战力的第一律者还连面都没露，可两位律者就已经显露出了颓势。
这种形势，甚至用大好来形容都远远不足，完全称得上是胜利在握了。
可作为一连出现两位序列律者的大崩坏，真的会这么简单就被解决吗？
更何况，那位冰之律者还有功夫在撤退的时候留下那样的讯息。
深吸口气，学园长闭上了眼睛，连同脸上的表情一起收敛了起来。
再度睁开双眼，德莉莎的眼中的颓唐已一扫而空，还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容上写满了严肃。
“姬子少佐，你怎么看？”
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锐利，学园长紧紧盯着自己的副手。
“在这三次袭击里，律者都没有给城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相反，城市中的死亡人数更接近于一场a级灾害。但是…”见到学园长脸上的神情，姬子也不禁摆出了一副肃容，“三座城市里的每一位幸存者，都见识到了崩坏和律者的存在，明白了自己正身处于一种怎样的危险之中。”
顿了顿，姬子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语气顿时重了几分：“律者，正在向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宣布崩坏的存在！”
听到姬子得出的结论，学园长脸上也微微动容，蓝色的眸子愈发深邃了起来。
“所以，祂才会说，这是世界的变革啊~”
幽幽地叹了口气，德莉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自成立以来，天命就一直在向普通民众隐瞒着崩坏的存在，让他们生活在和平的假象之中。
她不知道这是否合理，可世界确实因此而得到了和平。
哪怕仅是泡沫般的假象，至少人们不必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即便是逆熵，在这一点上也和天命秉持着同样的政策。
尽管大家都知道，随着崩坏越来越强，这种事情迟早会瞒不下去。可与其让所有人都直面那近乎绝望的恐惧，天命和逆熵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让少数人去将黑暗阻挡在外。
但冰之律者的这一手，却让天命和逆熵联手隐瞒多年的秘密直接被曝光，将崩坏的恐惧散播到了整个世界。
无论如何，逆熵也不可能堵住三个城市的悠悠众口，不可能清理那覆盖了整座城市的崩坏痕迹。
而且，这对于两位律者来说，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想起了冰之律者在视频里所念叨的那些话语，德莉莎的心中愈发沉重了起来。
哪怕律者本人无法去摧毁所有城市，可正如祂所说的那样，祂已经在向全人类宣告审判了！
可以预见的是，恐慌和绝望即将在世界的范围内开始蔓延。
人们愈发挖掘这被隐瞒了千百年的真相，就会愈发明白崩坏的恐怖，乃至于天命和逆熵的信誉都将大受打击。
因为，它们无法从崩坏手中保护这个世界！
纵然有识之士都清楚，在崩坏这种灾害面前，人类到底是有多么脆弱。
但正所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作为高个子的天命和逆熵，无疑就会承受所有的质疑和非议。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对于一个战败的名将，人们往往不会关注他曾经取得了多少胜利，而只会议论他最彻底的一次失败。
当崩坏的面纱揭开之时，人们同样不会理会天命和逆熵处理了多少次崩坏事件，而是会计较它们丢失了多少城市、失去了多少人口。
要么一起在绝望中自我毁灭，要么奋勇起来对抗崩坏。这将是一个全人类都参与其中的抉择，而非仅是天命和逆熵的选择。
这便是，冰之律者带来的变革！
而无论这个世界走向了哪一条道路，至少那泡沫般的虚假和平，已经一去不回了。
“你觉得，逆熵能讨伐律者吗？”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德莉莎看向了姬子。
“不可能，单靠逆熵是做不到的！”摇了摇头，姬子脸上没有一丝迟疑，“很明显，明羽……冰之律者祂们，只是在演戏而已，给逆熵营造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胜利罢了。”
哪怕她没有和冰之律者亲自交过手，可单看从逆熵与律者的交战情况，姬子也不认为那就是律者的全力。
无论是长空市时期的雷之律者，还是能摧毁大洋洲支部的风之律者，都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还在人类时期的明羽，都比冰之律者在情报上所展现出的实力要强。
而在两位律者共同行动的前提下，这样的战绩就更加显得可疑了。
“是啊，只靠逆熵是不行的。”
轻声呢喃着，德莉莎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能对世界走向造成影响的事情，两位律者的讨伐无疑是摆在了第一位的。
只要能够成功讨伐这两个当下最显眼的目标，就可以为人们注入一记强心剂，稳定那不安的情绪。
而如果天命和逆熵连两位律者都讨伐不了，那又何谈对抗崩坏？
可两大组织至今还仇隙颇深，合作事宜到现在还没有眉目。
至少，在逆熵正式向天命提出申请之前，她们都没有插手的权利。
说来也是可笑，在这场即将席卷世界的风暴面前，人类最强的两大组织竟还在闹矛盾。
“绯玉丸那边怎么说？”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德莉莎向着姬子问道。
在律者的行事难以看透的情况下，哪怕她心底曾对明羽有诸多不满，也只能依赖于对方所留下的后手了。
“她说，冰之律者很有可能正在等待第一律者出现。”
沉思数秒后，姬子咬着拇指给出了答案。
“理之律者的核心啊……”想到自己看过的关于第一律者能力的资料，德莉莎脸上不禁露出了难色，“真是麻烦~”
理解构筑，这便是理之律者的权能。
只要能够理解其原理，理之律者就能靠崩坏能将其构筑出来。
相传，逆熵的那位盟主甚至连神之键都可以复制。
而若是让冰之律者拿到了理之律者的核心，凭祂在人类时期所接触过的几柄神之键，或许真的能毁灭世界也说不定呢。
“还有，绯玉丸也说过另一个可能…”看着德莉莎脸上的神情，姬子犹豫着说出了另一个答案，“祂也有可能，是在等着我们过去。”
“……”
娇躯一震，德莉莎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姬子脸上，锐利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个冰之律者……不，是明羽，他到底是什么人！？
前几天在圣芙蕾雅的时候，他就险些道出了琪亚娜的真实身份。如今又是通过了后手，隐晦地指出了她和逆熵之间存在的联系。
再加上他对于自己成为律者的早有预谋，学园长心中对明羽的警惕不禁又一次提高。
浑然未觉德莉莎震惊的真正原因，姬子眼中露出了些许沉重，问道：“总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啊？”听到了姬子的问题，德莉莎才回过神来，脸上多了几分羞愧，“还没有。爷爷……主教大人拒绝了派出幽兰黛尔，以对方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为由否决了我的请求。”
“什么任务还能比讨伐律者更加重要？”
撇了撇嘴，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听着姬子的抱怨，德莉莎也没有为主教辩解的意思。
哪怕是她，也不认为幽兰黛尔恰巧会在这个时候遇上无法脱身的秘密任务。
“那么，我们也只有靠自己了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姬子脸上露出几分倦容，眼中却闪过无比坚定的神采。
一想到成为冰之律者的明羽，姬子就不由忆起了在尼弥西斯上与支配之键一同发现的药剂。
据明羽所留下的信称，那是一管可以中和崩坏能的药剂。
因为人工圣痕的改进还遥遥无期，蚩尤体内的那一枚圣痕也被自己取走，所以明羽便找到了这样一种药剂，用以治疗崩坏能对她身体的侵蚀。
‘姬子老师曾在长空市救过我一命，这管药剂虽然会让人失去控制崩坏能的力量，但却也可以治疗崩坏能对于身体的侵蚀。
如此，也算是偿还姬子老师的恩情了吧。’
在信的最后，明羽留下了这样的文字。
“我无量塔姬子，可从来不需要这样的偿还！”
低声自语着，姬子的嘴角扯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来。
看见了姬子眼中的执着，德莉莎心中也微微一震，忍不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低头看着自己没有丝毫伤痕的左手，学园长眼中浮现出几缕复杂来。哪怕是瓷杯的碎片在皮肤上划过，也无法留下一点痕迹。
或许，拥有力量的她，也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第一百零六章 各自的决意（中）
圣芙蕾雅学园，德莉莎专属训练室。
看着训练室内的三位少女，学园长也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虽说学生们的能力可以得到提高是一件好事，但似乎自从把某个家伙放进过这里之后，这个专属于她的训练室就快成公用的了。
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德莉莎的视线紧紧盯着三位少女，脸上多了几分郑重，道：“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虽然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到这个训练室了，可如今三人的状态已不同以往，由不得德莉莎不慎重。
“早就准备好了！”
大声地应了一句，琪亚娜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左手紧紧握住了身旁芽衣的手掌。
“随时可以开始的，学园长。”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芽衣脸颊不禁一红，目光转向了德莉莎的方向，紫色的眸子中亮起了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芒。
“没有任何问题。”
淡漠的目光瞥了瞥白毛团子，布洛妮娅的视线落在了重装小兔手中的白色巨剑上，灰色的眼眸中闪着莫名的神采。
根据明羽留下的信件，这柄能够展开成为月渊装甲的支配之键被交到了她的手里。
彷佛无比确信她可以掌握神之键一般，明羽的信里完全没有提到过第二个选择。
看着苍白剑鞘上的纹路，少女又不禁想起了那个无比耀眼的人。
在长空市初遇的时候，她不认为那个男孩有多么出彩，而明羽进入圣芙蕾雅后一段时间那并不出挑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一直落后于她们的人却突然变得优秀起来，很快就令人再也无法忽视他身上的锋芒。
而到了现在，明羽更是成为了冰之律者，在世界的范围内搅动风云。
曾经，少女很疑惑那个人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之强。
彷佛只是眨眼之间，他就从一颗幼苗成长为了参天巨树，让人几乎只能仰望。
可在看到明羽在女武神部队时期的训练时间表的时候，少女心中的困惑便顿时消散了。
那种哪怕算上任务和假期，都能维持每天平均十小时训练的疯狂和恐怖，完全不是她们在学园的悠闲可以相比的。
甚至可以说，明羽不能取得那样的成就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轻轻叹了口气，布洛妮娅的眼神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尽管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少女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完成友人的嘱托了。
更何况，如今的她，已经获得了远胜以往任何时期的力量！
听到了三人确凿无疑的回答，德莉莎脸上的表情稍稍一松，蓝色的眼眸却愈发深邃了几分。
“那么，训练开始！”
大喝一声，学园长在操作系统的投影屏幕上按下自己的手掌。
听到学园长的号令，三位少女眼神纷纷一凛，身体渐渐紧绷了起来。
尽管她们所使用的训练装置可以从脑波中搜寻强敌，但眼下是三人共同参战，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敌人。
随着装置的运转，无数蓝色方块在三位少女身前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很显然，她们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快要出现了。
但就在人影即将完全现出身形的时候，一道诡异的红色光芒却迅速自上而下地流遍人影的全身。
红色光芒一闪即逝，一道身着银色装甲的熟悉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那缓缓张开的浅红色眸子里浮现出了不同于程序模拟的灵动之色。
“明羽？”
注意到了这道身影的特殊，再看着已完全被锁定的操作界面，德莉莎不由惊呼出声来。
“看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看着眼前三位少女的装扮，明羽感叹了一句，旋即便将视线转向了德莉莎，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来，“学园长好啊！”
“好你个大头鬼啊！”不顾三位学生还在一旁，学园长顿时破口大骂，“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即便明羽本体的意识已经被律者人格所压制，但他所留下的后手却始终引导着圣芙蕾雅一方的行动，令德莉莎心中忍不住警惕起来。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学园长心里极度不爽。
看着一人一投影的互动，琪亚娜几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的凝重化为了浓浓的疑惑。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摸了摸鼻子，明羽语气中满是无奈，“如果这一次我还能平安度过的话，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
说罢，明羽便重新将目光看向了琪亚娜三人，脸色逐渐严肃，道：“既然你们是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这里，那么想必也清楚自己应该掌握的力量了吧？”
“嗯！那当然了。”
虽然还无法理解明羽和德莉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琪亚娜还是笑着回应道。
更何况，德莉莎似乎也没有要阻止这一切的意思。
“那就好。”
看着白发少女脸上的笑容，明羽点了点头。
“我现在只是一个投影而已，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多。”一边说着，一柄半透明的湛蓝太刀出现了明羽手中，银色装甲上也亮起了蓝色的崩坏能纹路，三对冰蓝色的光翼在他背后缓缓展开，“虽然无法完全模拟出律者的能力，但我会尽量帮助你们掌握新力量的。”
话音落下，猛烈的寒潮顿时在训练室中奔腾起来，薄薄的冰层瞬间铺满了整个地面。
感受着寒风中夹杂的锋锐剑意，琪亚娜觉得脸颊都不禁微微刺痛，身体也因为温度的流失而略感僵硬。
哪怕只是一个投影，认真起来就已经这么强了吗？
心中惊讶着，琪亚娜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衰减：“那你可要小心了，现在的我们可是很强的哦！”
“我只是一个投影而已。”
嘴角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微笑，明羽双手紧紧握住了冰昙天的刀柄，纤薄的刀身横在了身前。
迎着明羽锐利的视线，琪亚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涌现出浓浓的凝重来。
握了握身旁芽衣的手掌，白发少女的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自信弧度来。
得到了同伴的信号，芽衣眼中紫芒大盛，丝丝缕缕的雷弧在她身周浮现，一侧的雷之翼在少女背后渐渐凝聚。
而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崩坏能自两位少女相连的手掌开始传递，从芽衣体内流动到了琪亚娜的白练装甲上。
在没有律者人格的辅助下，单凭芽衣想要掌控征服宝石中的大量崩坏能是无比艰难的。但若是能有一个分担的对象，控制律者力量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律者级的庞大崩坏能在两人之间涌动，能量的流通形成了无匹的威压，连汹涌的寒潮都因此而退却，地面的冰层也被四溢的雷弧给击得粉碎。
终于，庞大的崩坏能在两位少女之中达成了平衡，琪亚娜身上紧身衣一般的白练装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套干练了许多的崭新装甲，三对巨大的雷电光翼在白发少女身后霍然张开。
“白骑士·月光，参上！”
盯着风雪遮掩中的明羽，感受着自己无比轻盈的身体，琪亚娜眼中闪过几分浓浓的跃跃欲试来。
而在训练室之外，德莉莎聚焦在白骑士上的双眸不禁微微失神。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学园长心中还是忍不住为此而感到惊讶。
只是遵照明羽的建议，往琪亚娜的白练上注入大量崩坏能，竟真的可以导引出一套弑神装甲来！
明明是她亲手交给琪亚娜的装甲，明明只是一个看似毫无可信度的提议，却能产生这样的结果。
眼中流露出几缕复杂之色，德莉莎的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见两位同伴已经完成了变身，布洛妮娅的视线也落在了重装小兔手中的白色巨剑上。
“支配之键，解放！”
随着少女的一声低喝，巨剑顿时绽放出了无比耀眼的白色光芒，将重装小兔彻底包裹起来。
很快，光芒褪去，露出已经截然不同的重装小兔来。
和月渊装甲彷佛的颜色和条纹取代了重装小兔原有的外形，机器人的左手是牢不可破的银色大盾，右手则是一管有着四个炮口的火炮。
或许是明羽所留下的印记太过强烈，又或许是少女内心的期待，布洛妮娅没有将神之键的力量加持在自己身上，而是选择了强化重装小兔作为替代。
与明羽那种能熟练运用七种能力的怪物相比，布洛妮娅所能使用的能力仅有雷、炎、冰、风这四种而已。
但饶是如此，如今的重装小兔也远胜以往，攻击的速度和威力都要远超装备有诸神座苍玄之书的时期。
“哈，真是出色的力量啊！”
看着自己身前的三位少女，明羽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来，眼中却闪过一丝半是羡慕半是羞愧的神色。
“我们要上咯！”
一边大声说着，琪亚娜一马当先地冲向了明羽。
“来吧！”
大声回应着，明羽也挥着冰昙天迎了上去。
轰！
一边是特殊手段留下的投影，一边是非常规方式召唤出的白骑士，两套弑神装甲狠狠撞在了一起，解开了这场训练的序幕。
第一百零七章 各自的决意（下）
朗月当空，群星匿迹。
抬头注视着上方那如云似霞的烂漫樱花，绯玉丸不由微微出神。
在这个七月流火的季节，却盛开着早该凋零的花朵。
而事实上，即便是如今，也不断有花瓣从枝头飘零撒落。可无论有多少花儿枯萎，枝头总会立刻生长出新的花朵来，维持着这份凄美之景。
如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樱粉色的花瓣在清冷的月光下映照出几分冰冷的光泽来，更添了一丝幽怜之气。
伸手抚摸着樱花树的树干，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粗糙触感，少女不禁揣测起了那个人种下这几株樱花时的心情。
‘如果我回不来了，那就让这几株樱花代替我一直陪着你吧。
直至，世界的尽头。’
大抵，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吧。
双眸微微湿润，绯玉丸的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一分笑意来。
“对我来说，最温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樱花，而是你啊…”
轻声呢喃着，少女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灿烂，眼中的坚定却愈发不容动摇。
只因她说过喜欢樱花，明羽便在圣芙蕾雅留下了三株开得无比烂漫的樱花树，甚至奢侈到使用一柄支配之键来维持它们的盛放。
这种事情，哪怕执掌支配之键的是那个人，在知道后想必也是难以容忍的吧。
“每个人的才能都有其局限性，所以你劝我不必勉强自己。”向着樱花低声倾诉着，少女的眼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顽固的执着，“但是，我也能有可以做的事情啊。那些，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神之键内，当绯玉丸道出了冰之律者对她的讥讽后，影子便是如此劝慰她的。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所以人需要相互扶持着才能前进。而本身做不到的事情，也不会因为突然下定决心就可以做到。
虽然少女很感激这些安慰，也确实从中得到了某种解脱。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明羽也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尽管对于自己在战斗上的糟糕表现而苦闷，可少女也不会打算强行挑战自己的极限。
正如影子所说，她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
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只是鲁莽和对自己的不负责罢了。
一边在脑海中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绯玉丸也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啊。”转过身来，她紧紧盯着走近的灰发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深意的笑容，“hua…”
“你，到底是谁？”
摊开手中巴掌大小的纸条，符华一贯平静的脸庞上罕见地露出几分凝重。她审视着眼前这个还算熟识的女孩，眸中闪过一缕布满寒光的锐利神色。
纸条的内容仅是在这个时间约她来此，并无什么奇怪的内容，但唯独纸条上所使用的文字却不属于当今任何一种语言。
那是一种本该随着历史而消逝的，属于前文明时期的文字！
哪怕是乐观估计，在如今识得这种文字的人也顶多不过两位数罢了。而懂得使用的，完全可以说是只手可数。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认为纸条上的内容是偶然拼凑得来的。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一语道破了她的名字，那个早已被她弃之不用达五万年之久的名字。
自在这个时代苏醒以来，她曾使用过许多名字，但却几乎从未被人用那个名字称呼过。
即便是与她相识了五百年之久的奥托，也只会使用“赤鸢”这个名字而已。
“我曾经的名字……是‘铃’，樱是我的姐姐。”
咬了咬嘴唇，粉发少女轻声道出了答案。
“……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符华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吗？”
无论她在记忆中如何搜寻，都无法记起那两个名字。
和她早已舍弃的大量记忆一起，那两个名字也沉入了她的记忆之海中，无法再被忆起了。
“这样啊。”
点了点头，绯玉丸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伤感。
这是她早就预料过的事情。毕竟，若是对方还记得自己，恐怕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吧。
虽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可她的心中却并未因此而动摇。
若换作是彼此熟识的好友，或许会对此而心生伤感吧。但本来两人的关系就不深，甚至可以说只是她单方面认识对方而已，绯玉丸心中对此并无多少触动。
“在那个时期，你是最有名的几位战士之一，而我只是一介普通人罢了。”
这样说着，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若非发生了那种事情，恐怕她最终也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世界的终焉吧。
“那么，你在这个时候指出我的身份，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相认吧！”
没有在意对方脸上的异色，也没有计较对方是如何跨过那漫长的时间存活至今，符华的语气中仍没有多少起伏。
事实上，她隐约能感受绯玉丸的存在形式。那种完全由崩坏能构成的形态虽然无法用肉眼来分别，可对于她的感知来说却并不困难。
既然对方选择了在这个时间自曝身份，那应该就是和那件事情有关了。
“羽大哥他……成为了律者。”
轻轻点了下头，绯玉丸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
眼眸微垂，符华的语气依旧平静。
圣芙蕾雅相继出了两位律者，这已经是举世皆知的事实了。
毕竟，在美洲搅风搅雨的时候，两位律者并未掩饰自己的身份。
也正因为这两位律者的出身，天命内部对圣芙蕾雅的评论顿时多了起来，那些反对圣芙蕾雅理念的人们也找到了可以大肆攻讦的理由。
顺带着，连同明羽所处的逆羽小队也受到了不小的非议，整支小队都濒临了被解散的困境。
作为小队唯一的战力，明羽不禁成为了律者，在此之前还做出了袭击圣芙蕾雅的逆行，已经是让这支小队名存实亡了。
但和天命内的大环境相比，极东支部中的小圈子对于逆羽小队却要宽松得多，再加上有德莉莎和姬子的背书，极东支部的女武神们对这支小队是怜悯多于批评的。
无论明羽如何，逆羽小队的女武神们无疑都是受害者。
可以说，明羽一人承担了绝大部分的仇恨，尽管这本身就是他所犯下的过错。
“我希望…不，是恳求！”一边说着，绯玉丸朝着符华缓缓跪了下去，脑袋紧紧贴在了地上，“我恳求您救救羽大哥！”
尽管据说这是早已被废弃的礼节，但在她对于神州的有限理解中，这已是请求别人时最低的姿态了。
她不知道这是否能打动对方，可这已经是她仅有的手段了。
见到了少女的举动，符华皱了皱眉，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a级女武神而已。若天命决定要杀死律者，我是无法阻止的。”
如今的她虽然已不再奉行“入魔必诛”的理念了，但也不会冒着风险去袒护一位想要破坏世界的律者。
“哪怕他是您的弟子，您也不肯出手吗？”
听出了符华话语中的拒绝之意，绯玉丸还是不愿轻易放弃。
从明羽的招式里，她看出了某些东西的影子。而在这个时代，在圣芙蕾雅之内，能教导他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而她所唯一能倚仗的，也只有这层不知是否牢固的关系了。
“不，他勉强只能算我半个学生而已。我早已不收弟子了。”
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符华依旧不肯点头。
“但是，他是被迫成为律者的啊！”
见无法靠关系说服对方，绯玉丸只能换了个角度。
“无论如何，他现在也是律者。”摇了摇头，符华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放松，“既然你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就应该清楚律者到底有多么恐怖。”
哪怕她已经忘记了绝大部分事情，但对于崩坏和律者的憎恨却是她至今都还记得的东西。
自在这个时代苏醒的五千多年来，她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使命。
她磨砺自己的战斗技巧，钻研每一个律者的应对方法，就是为了可以获得杀死所有律者的能力。
所以，即便她对于明羽的观感很不错，可若真到了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听到符华的话，绯玉丸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她当然知道律者的可怕之处，比对方还要清楚。
但正因为了解律者，她才始终不肯放弃。
“哪怕他还有恢复意识的机会，您也要扼杀这个可能吗？”
紧咬着牙关，绯玉丸语气猛地加重。
“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我……”
沉声说着，符华看着少女低伏的身体，听出了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的执着，却不禁开始迟疑了。
理智告诉她，律者是必须杀死的对象，成为律者的明羽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唯一所能给与的救赎，就是竭尽所能地杀死他。
但无论脑海中的声音再如何坚定，她的心却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彷佛在害怕面对那个明羽死去的结局一般。
作为前文明遗留的战士，她本该是最坚定的反崩坏者，如今却在为一位律者的死亡而害怕？
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旦放任明羽死去，某个她一直在追寻的问题就会失去答案。
尽管那个问题本身已经被她所遗忘，可这份追寻的执念却依旧残留在她心间，阻止她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如果真的存在这个可能，我会见机行事的。”
弯腰上前将粉发少女扶了起来，符华沉声说道。
“您是答应了？”
听到对方的回答，绯玉丸脸上顿时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意，脑海中还在搜寻的理由也停滞了下来。
“但如果他真的完全堕落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的。”
没有理会少女脸上的笑意，符华冷冷地说道。
“放心，绝对、绝对不会有那个可能的！”
面对符华泼的冷水，绯玉丸只是露出自信的灿烂笑容来。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符华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莫名的情绪来。
似是羡慕，又似是伤感。
但唯独，没有一丝后悔。
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分笑意，符华轻轻摇了摇头，彷佛在感叹什么一般，转身便离开了。
目送着符华远去的背影，绯玉丸依旧站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许久没有散去。
“真是难得啊，你竟然连她都可以说服。”
听到这道忽然响起的声音，绯玉丸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顿时涌出浓浓的凝重来。
“奥托……主教大人。”
看着出现在身旁的金发男子，绯玉丸咬着牙道出几个字来，身体不禁缓缓绷紧。
“嘛，不用这么严肃的。毕竟，不是你邀请我过来的吗。”
毫不理会少女的紧张，奥托微笑着说道，身体随意地靠在了一株樱花树上。
“是，主教大人。”
低声应着，绯玉丸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放松。
哪怕是她向奥托发出了邀请，哪怕知道对方不会向她出手，但少女依然做不到在如此危险的人物面前放松警惕。
在符华面前，即便很难猜出对方的心思，她至少也能打打感情牌。
可在奥托面前，她能做到的只有尽可能地慎重而已。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奥托也懒得向对方解释了，目光随性地落在了头顶那如瀑如云的樱花上，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意来，“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到这样的花朵，他还真是有心了啊。”
“谢谢主教大人的夸奖。”
看着奥托脸上不似作伪的笑容，绯玉丸紧绷的神经也不由松了一分。
“喏，弑神之枪！”将一支药剂扔向了绯玉丸，奥托紧紧盯着少女的双眼，脸上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来，“这就是你要的，对律者专用的兵器。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知道。”
双手接过药剂，绯玉丸看着瓶中微微泛浊的无色液体，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女不知道奥托为何会同意她的请求，但既然事情的发展走向了对她有利的一面，她也就没有推辞的意思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哪怕要和魔鬼进行合作，也在所不惜。
“表情不要那么悲壮嘛，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不吃人的。”
脸上挂着随意的笑容，奥托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压迫感。
瞥了眼主教脸上的笑容，绯玉丸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唉~”
无奈地叹了口气，奥托心底也感到了无趣。
看向少女执着的双眸，奥托眼底流露出几分深意的笑来，道：“要记住，你可不能死哦。
否则，一柄无法掌握的刀，我是宁愿将它折断的。”
“我会记住的。”
听出了主教话语中的认真，绯玉丸脸上也露出无比郑重的神色来。
留在明羽身边，在他心中尽可能地占据重要位置。
这便是奥托交给她的任务，也是奥托支持她的目的所在。
在必要的时候，她会是一把枷锁，约束住明羽肆意的行为。
“幽兰黛尔…会参与冰之律者的讨伐吗？”
想了想，绯玉丸沉声问道。
对于那位号称天命最强的女武神，她无法不去在意。
一旦这个人插手，将会对她的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
而且，即便奥托私下里支持她救回明羽的意识，但象征天命光辉的幽兰黛尔却极有可能接到杀死律者的命令。
“不会，她暂时没空。”
没有丝毫犹豫，主教便说出了这无比机密的情报。
“我知道了。”
轻轻点了下头，绯玉丸的语气里多了分轻松。
虽然损失了一个极高的战力，但少了这样一个变数，她的把握也更大了。
“那么，冰之律者就交给你了。”轻声说着，奥托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期待，“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一个能掌握律者力量的人类诞生……”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还算不算人类，但他的行为模式无疑和人类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也足以验证下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了。
不过，若非冰之律者不肯对这些人下杀手，他也不必用这样迂回的方法了。
“会如您所愿的。”
低了下头，绯玉丸沉声说道。
“哦，对了。”即将离开之时，主教却彷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明羽成为律者的契机，或许是上次发生在大洋洲的事件哦。”
“……”
看着奥托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绯玉丸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握住弑神之枪的手掌却愈发用力。
第一百零八章 猎人与猎物
皓月当空，深蓝的海水轻轻拍打着岩石和沙滩，海水的腥味随着波涛声悠悠地传荡开来。
坐在正烧得通红的炭火前，律者的目光紧紧盯着表皮逐渐变得焦黄的鱼，锐利的视线彷佛能看透鱼身的每一寸纹理一般。
将油细细地涂抹在鱼上，看着金色的油脂顺着鱼身表皮缓缓流淌，发出滋滋的响声，律者的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翻转铁签使鱼受热均匀，律者用娴熟中带着几分生涩的手法在鱼身上切开几道不深不浅的刀口，再将各种调料均匀地散落在上面，以求能更加入味。
终于，嗅着空气不断飘荡的香气，看着鱼身表皮的颜色渐至完美，律者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冰蓝色的眸子里也涌现出几分期待的神色。
“鱼烤好了。”
瞥了眼坐在礁石上的温蒂，律者大声喊道。
但少女只是淡漠地回望了冰之律者一眼，就继续不厌其烦地用脚丫拨弄海水了。
面对少女毫不掩饰的冷漠，律者却也不恼，微笑着拿起自己亲手制作的烤鱼轻轻咬了一口。
咀嚼着口中微焦的鱼肉，感受着鱼本身的鲜味混杂着调料的刺激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律者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由于食材本身的优秀，而且还有着自己动手的心理加成，这一次的烤鱼并不算是难吃。
但同样的，也算不上什么珍馐美味就是了，只能说是普通的水平罢了。
即便是再优秀的食材，如果没有配得上的手艺，也无法做出完美的料理来。
心中微微失望，律者将铁签一甩，才咬了一口的烤鱼便飞向了海面，落入了海中巡游的青龙口中。
将律者甩来的烤鱼囫囵吞下肚去，青龙的尾巴兴奋地摇了摇，两双眸子也闪了几闪，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好样的，小青！再来一条。”
看着近百米长的审判级崩坏兽做出如此表现来，律者的嘴角露出了灿烂的笑意，彷佛在逗弄一只可爱的猫咪一般。
听到了律者的命令，青龙仰头低啸一声，左前爪探入了如漩涡般旋转的海水中，在被困在其中鱼群中选择了一条较为壮硕的，利剑般的长爪轻轻一个拨弄，就将这条鱼从海水中抛飞出来，掷向了律者。
旁观着一龙一律者的互动，眼见冰之律者又有再一次烤鱼的打算，温蒂终于无法忍受了。
“这都第七条了，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冰冷的眼神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温蒂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丝丝杀气，整片空间的气压都随之降低了许多，恐怖的风暴正逐渐酝酿。
对于这个冰之律者的行为，她已经越来越迷惑了。
若是不将那些城市彻底毁灭以更多地收集崩坏能的话，还可以解释是为了散播恐惧的需要。
但现在这种悠哉烤鱼的行为，就纯属无聊了。而且，祂每一次烤好后都只吃一口，剩下的全丢给了青龙。
一个是第五律者，一个是审判级崩坏兽，全是不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能量的角色，现在却在海边慢悠悠地烤起鱼来？
这是律者该干的事情！？
“耐心点，无聊的话就去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你看小青不就很努力的在练习吗？”一只手熟练地处理着鱼，律者指了指在海中不断巡游的青龙，语气中没有丝毫焦急，“也许要不了多久，它就能进化成可爱的女孩子了。”
见律者正夸奖自己，青龙顿时喜悦地长啸了一声，困住鱼群的漩涡转得更快了。
“……”
听到冰之律者的解释，温蒂也一时语塞了。
明明是自己为了好玩，让一头审判级崩坏兽使用控制水流的能力去捕鱼，这还能被解释成是锻炼能力？
而且，让一头近百米长的青龙变成女孩子……她都想把这冰之律者的脑壳掀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进水了。
“不过……”低声沉吟着，律者彷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青龙，“小青，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面对着律者期待的目光，青龙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我只是头崩坏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看着冰之律者脸上的认真，温蒂额头顿时布满了黑线。
为什么大家都是律者，你却能这么秀！?
“你够了！！”
满含杀气地大喊一声，温蒂右手猛地一挥，无数道澹青色的风刃便如雨点般砸向了冰之律者。
“唉，真是的……”
摇头感叹着，律者将剖鱼的蓝色太刀插入了地面，一堵厚厚的冰墙瞬间拔地而起，挡下了那无数风刃。
风刃狠狠砸在了冰墙之上，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无数细碎的冰屑四散飘飞。
当风刃全部消散的时候，冰墙也只剩下宛如透明的薄薄一层了。
“差不多，客人也快要到了啊。”
见温蒂还有想要继续的意思，律者连忙摆了摆手，视线投向了深远的高空。
听到了律者的话，少女的动作也微微一滞，视线顺着律者的目光向上方看去。
只见在那皎洁的圆月之上，一个黑点兀然出现，并迅速变大起来。
不一会，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影便映入了两位律者的眼中。
“奥托！！！”
看着那个金发的身影，温蒂不由紧咬一口银牙，从喉咙里吐出几个音节来，双手不自觉地重重握紧。
瞥了眼毫不意外的冰之律者，温蒂手中蓄势良久的风刃也强忍着没有激发而出。
虽然祂早就说过今晚会有客人，但少女心中却一直没有当真。她怎么也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接受一位律者的邀请，而且还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那个人。
少女本以为，这个冰之律者最多又在埋伏谁了而已。
“哟！好久不见了，主教大人。”
默默等着奥托落在了地面上，律者笑着打了个招呼，彷佛在面对什么老熟人一般。
“好久不见。亦或者说，这也是初次见面，律者先生。”
打量着眼前正在烤鱼的冰之律者，奥托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称呼什么的，随你喜欢就好。”
看着主教那彷佛发自内心的笑容，律者冰蓝色的眼眸中泛起几丝冷意，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呵呵~”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律者语气中的冷漠一般，奥托轻轻地笑了笑，视线旋即落在了另一位律者身上，“好久不见了，温蒂。”
“哼！”
面对主教热情的招呼，少女只是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枚硕大的风刃砸了过去。
看到风之律者骤然的攻击，奥托不紧不慢地举起了左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收敛。
噗！
澹青的风刃重重撞在奥托的左手上，却被其掌心中亮起的金色光芒湮灭于无形，连让他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一击未果，少女顿时狠狠偏过头去，不再看这张讨厌至极的面孔。
耸了耸肩膀，奥托没再理会态度恶劣的风之律者，缓步向着冰之律者走去。
“怎样，要试试吗？”
看着缓缓走近的主教，律者依旧坐在了冰块制成的小凳上，只是递出了手中刚烤好的鱼，脸上带着丝丝冰冷的笑意。
“当然。”
一把接过律者递来的烤鱼，奥托一口咬了下去，彷佛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一般。
“味道还不错……”咀嚼着口中的鱼肉，主教的吐字依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堂堂律者，竟也会有功夫来烤鱼？”
瞥了眼海中巡游的审判级崩坏兽，看着冰之律者熟练地从青龙那接过一条鱼，主教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疑惑来。
“哈哈，主教大人对于律者的误解有点深啊。”爽朗地笑了笑，冰之律者的眸子微微眯起，“难道主教大人以为，律者就必须得整天想着怎么摧毁人类吗？”
“难道，律者不应该这样吗？”
一张金色的小板凳出现在了律者对面，奥托与冰之律者隔着火炉相对而坐，深邃的绿色眸子中闪过丝丝笑意。
“唉，人类就和某种生命力顽强的小虫一样，靠几个律者怎么能杀得完？”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冰之律者无奈地摊了摊手，“能毁灭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啊！”
“没错！”赞同地点点头，奥托脸上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来，“所以，你是想让人类自己来毁灭自己吗？”
面对主教的问题，律者只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主教大人，凭你对人类的理解，在什么情况下人类才能团结起来？”
“当然是在面对一个共同的强敌的时候。人类的内部矛盾将被暂时放下，仇恨会由这个共同的外敌承担。”没有多加思索，奥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到那时，人类就能够团结一致。”
“那么，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会互相攻伐呢？”笑着看向了主教，律者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答案是，在有不得不争夺的巨大利益时。”
看着律者的笑容，奥托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但那深邃的眸子里却闪过一缕精芒。
在这段时间里，两位律者屡次袭击了逆熵所属的城市，却每一次都仓皇败退。
这不单单是为了向世界宣告崩坏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律者不过如此的观念。
若律者很强，强到能轻易覆灭世上任意一个国家，那么全人类都会在律者的威胁下团结起来。
可如果律者不强，甚至有些弱呢？
那么对于那些有能力的国家和组织来说，律者就是可以狩猎的对象，而且是有着极大价值的猎物。
正如第二次崩坏中，天命和逆熵这两个颇有嫌隙的组织都不得不暂时联合起来，共同面对那强到出格的空之律者。
可在第三次崩坏中，逆熵却能亲手制造律者，并不惜与天命对抗也要将之回收。
虽然最终结果是天命得到了第三律者，但两大组织没有同第二次崩坏一般相互合作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以第三律者那时的强度来说，可以参与狩猎的只有天命和逆熵而已。
但是，如果把律者的强度再降一降呢？
啪啪啪啪！
缓缓鼓起掌来，奥托脸上依旧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道：“真有意思，阁下是将自己当作猎物，引天下群雄来争夺啊。”
如果律者是有点实力的组织和国家就能单独狩猎的东西，那么但凡有点心思的组织都不会落后，至少也会试探一二。
再加上，这次出现的律者还有两位！
哪怕给东道主的逆熵一个面子，也还有一个可以争取的猎物。
毕竟，盘踞在世界顶点之一的天命暂时似乎还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呢。
“人类的数量那么多，只靠律者是杀不完的。”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目的的意思，律者坦然地点了点头，“论杀人这件事，人类自己才是专业的啊。”
从人类时期的记忆里，冰之律者清楚地知道了个人力量的局限性。
哪怕是第二次崩坏中超出常规的空之律者，所能杀死的人类也不过百万之数而已，这还得算上三个拟似律者加大批崩坏兽的战绩。
而这一次的崩坏里，祂和温蒂都只是普通的单核律者，论破坏力很难超过巅峰六核的空之律者。
想靠祂们去毁灭人类，即便是不考虑人类中的高级战力，也得杀到猴年马月去。
但如果能借用人类自己的力量，诱发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那效率就高得多了。
自古以来，战争从来都是减少人口的最有效手段。
向世界宣告崩坏的存在，是很难靠普通民众来引起骚乱的。
毕竟，论起舆论的引导来，天命和逆熵都有大批的专业团队，足以抵消两位律者的活跃了。
可国家机器这种东西，是很难被那些舆论所影响的，它们有着能够看透舆论导向的精英。
而另一方面，它们一旦看到了“真相”，也会比普通民众更加具有行动力。
将水搅得越混，祂们两位律者才能更加方便地从中摸鱼。
“能毁灭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低声沉吟着，主教听着律者残酷而恐怖的计划，脸上却仍没有露出丝毫担忧，彷佛一点儿也不关心人类的存亡一般，“阁下将自身作为诱饵吸引猎人前来，而当获胜的猎人击败众多同行来到猎物面前时。就会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第一百零九章 谈崩
“人类总是会仰赖自己的认知和知识，被自己的认知所束缚，并将之称为现实。局限于自己所认知的现实，着眼于表象，只见虚浮，不见真实。”
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下炭火，冰之律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急迫，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计划被看穿。
“而更可怕的是，逆熵明明知道真相，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却无法向世界揭露这一切。”
继续咬了口烤鱼，奥托脸上仍挂着悠然的笑意。
作为对崩坏了解最深的组织之一，逆熵不可能不知道律者的真实战力，也清楚单凭那些机甲是无法讨伐两位律者的。
可是，逆熵却不能承认自己的不行，不能在其他组织面前示弱。
它必须维持自己强大的形象，稳住自己超然的地位，哪怕这只是虚假。
“现在，逆熵应该也忙得焦头烂额了吧。”
悠悠地道了一句，律者往鱼身上均匀地刷了层油脂。
为了试探捕获律者的可能，其他国家和组织必然会向美洲放出更多的探子。
在律者的诱惑面前，即便面对世界最强的组织之一，也有着足以为之冒险的理由。
更何况，有两个律者还在本土活跃着，现在的逆熵也未必顾得上自己呢。
这样的侥幸心理，每一个伸出手的组织都或多或少地会有一些。
法不责众。哪怕是强如逆熵，也不可能同时清算那么多组织。
所以，纵然自己等人在这个时候行事过分一点，逆熵在事后也只能选择高高举起而轻轻放下，没办法真正进行报复。
一面要忙着讨伐两个律者，一面要面对各方势力的试探，即便是如逆熵这样的大组织，也难免会力有不逮。
但以如今逆熵话事人的性格，她是很难在律者的事情上让步的。
毕竟，那可是在逆熵和德莉莎碰头的重要日子里，还不忘顺手从圣芙蕾雅拐个第三律者的母狐狸。
“呵呵，可不仅是逆熵啊，最近连来试探天命的人也变多了不少呢。”
看着律者嘴角的笑意，奥托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玩味。
律者评价的下滑，带来的是世界对于天命和逆熵实力的直接质疑。
毕竟，在以往的认知里，有能力对付律者的只有天命和逆熵而已。
可既然律者的实际战力仅是这样，那么以此为基准的两大组织是不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呢？
一旦两大组织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那一些心思活泛的组织自然就会想搞些小动作，以攫取更大的利益。
那些由于忌惮两大组织威势而不敢擅动的人们，也可以尝试着伸出自己的触手了。
“那还真是抱歉啊。”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律者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但想必对于主教大人来说，这些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无论外界如何试探，天命本身的实力并没有太大减损，不至于连这些都应付不来。
在这一次的崩坏中，天命最大的损失就是大洋洲支部的被毁了。
但只要作为核心的s级女武神没有减损，区区一个支部的损失还算不得什么。
与基本靠第一律者瓦尔特和可可利亚孤儿院撑场面的逆熵不同，天命的千年底蕴可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苍蝇多了，终归也是很烦人的。”
轻声说着，主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那么，主教大人想不想要一个让天命大放异彩的舞台呢？”嘴角带着一丝挪揄的笑意，冰之律者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诱惑，“比如，我们可以联手先把逆熵给灭了。
我只要第一律者，其他的全归你，如何？”
“从此，天命就是无可争议的世界第一了？”
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轻笑，奥托的口吻似乎也有了丝丝的意动。
“没错，以后无论主教大人想做什么都再也无人干扰了。”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律者的声音恍若魔鬼一般，轻佻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而且，如果您肯将静谧宝石之类的东西给我，我也不是不能兼任一下死之律者，尝试下帮你复活某个人。”
“这…还真是充满诱惑的提议啊！”
盯着律者那冷漠的冰蓝色眸子，奥托也不由感叹了一句。
一方是妄图毁灭世界的崩坏的使徒，一方是人类最大抗崩坏组织的领袖，可这位律者却毫不在意地提出了合作。
看着律者双眼中的认真，奥托心底也不禁一震。
他知道，对方是真的有执行这个计划的打算。
只要他点个头，这位律者就会遵照计划来行动，联手摧毁逆熵、为他使用静谧宝石的力量。
素来高高在上蔑视人类，视人类为蝼蚁的律者，竟也会想到和人类进行合作？
看着眼前仍在慢条斯理地烤鱼的冰之律者，奥托的心中也不由感到了强烈的震惊。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位冰之律者和以往的律者绝对不是奉行同一个理念。
祂并不是出于对崩坏的认同而想要毁灭人类，而是为了某个更自我的目的。
祂没有在获得力量的时候向世界展开疯狂的破坏，尽可能地报复人类和收集崩坏能，而是真真切切地将毁灭人类当成了一件宏大的事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祂有着充足的耐心和毅力，也毫不忌讳于暂时向人类低头。
与其说祂是为了摧毁人类，不如说祂是为了能够亲手摧毁人类！
祂所要的，只是人类文明在祂手中终结的事实。
奥托相信，如果有某位律者掌握了可以毁灭人类的力量，那这位冰之律者一定会选择先杀死对方，而绝非与其联手。
“不得不说，阁下提出的计划真的很有吸引力。”摇头感叹着，主教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来，“但是，我对于这个世界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所以，请容许我拒绝！”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得商量了啊。”
叹了口气，律者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
“嗯，没得商量。”
强调似的重复了一句，奥托脸上也添了一丝叹惋。
“真是可惜啊，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的。”
脸上仍挂着笑容，律者的语气却渐渐冰冷。
“你怎么知道我这不是更聪明的选择呢？”
主教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也许吧，但这对于我们而言都要更艰难一些。”
在鱼身上切了几条口子，律者一边翻转着一边撒上调料。
“这份艰难只是对你来说罢了。”
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奥托的语气中仍满是自信。
“逆熵的盟主到现在还没有出场，多半是碰上什么麻烦了。现在可是解决逆熵的好机会啊，真是可惜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律者的声音中满是说不出的叹惋，彷佛真的在为主教的选择而感到惋惜一般。
“不过是逆熵而已。”
继续咬着还剩下小半的烤鱼，奥托的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
“说起来，幽兰黛尔现在应该没空吧？”
抬眸看着主教一眼，律者用认真中带着几分随意的口吻说道。
“果然，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啊。”
盯着律者那满是冷漠的冰蓝色眸子，奥托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几乎在冰之律者降临的同一时间，幽兰黛尔就诡异地陷入了昏迷，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即便是拟态的羽渡尘也没办法连接对方的意识。
虽然幽兰黛尔的生命体征还没有丝毫减弱的征兆，甚至隐隐还有增强，但至少在苏醒前，她是无法参与战斗了。
这种完全超出理解的手段，又没有参杂多少恶意，似乎只是为了让幽兰黛尔暂时退场，让她缺席对冰之律者的讨伐一般。
“那个家伙，净干些多余的事情！”低声骂了一句，律者的视线看向主教，脸上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来，“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礼物吧。”
祂虽然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可以那个家伙的性格，是不可能会伤害幽兰黛尔的。
“是吗？那我也可以期待一下吧。”
轻笑着说道，奥托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彷佛真的相信了律者的话一般。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耸了耸肩膀，律者眼中多了几分无奈，“既然主教大人敢一个人来这里，想必也做好了舍弃这具身体的准备了吧。”
“只要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算是物尽其用了。”
听出了律者话中的杀气，奥托的声音却还是没有一丝紧迫，好像完全不在意这具身体的损失一般。
视线落在律者插在一旁的蓝色太刀上，奥托脸上挂着丝丝浅笑，从容不迫地道：“你似乎，也得到了不错的力量啊。”
“不知道主教大人是否会因此而后悔就是了。”
顺着主教的目光看向了寒狱冰天，律者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
若没有对方的情报，恐怕祂也很难想到樱吹雪的真身竟然会是第五神之键。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后悔的。”摇了摇头，奥托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我始终认为，你有着与其相匹配的能力。”
“这可一直都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眼眸微抬，律者冷漠的眸中流露出几分怒意。
“呵呵~”彷佛浑然未觉律者的杀意一般，奥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来看看，你能把这份能力用到什么程度吧。”
虽然由律者的能力对于神之键是极好的增幅，第五律者配上第五神之键更是效果非凡，但对于他而言，这次的战斗也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已。
区区一具魂钢身体，即便是给了对方又能如何？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杀不死的人啊。”
看出了主教的心思，律者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来。
祂知道，哪怕祂在这里把奥托砍成了渣，对于主教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
想要彻底杀死奥托，难度甚至比完全摧毁天命还要高。
“不过，相比起我来，还有一个人对你可是恨之入骨呢。”这样说着，冰之律者的视线看向了坐在礁石上的少女，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喂，温蒂，这里有一只野生的主教大人哦！”
律者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无数澹青色的风刃便袭向了奥托，将其彻底淹没在了风刃的海洋之中。
“真是的，至于这么着急吗？”
拿着刚烤好的鱼飞撤到一旁，冰之律者不满地嘟囔道。
那些攻击甚至连祂都包含在了里面，对方完全不在乎是否会误伤队友。
“看来，我好像被人小看了啊。”
风刃海之中传来了奥托中气十足的声音，耀眼的金色光芒从中迸发出来，驱散了不住落下的风刃。
紧紧握住手中缠绕着火焰的金色大剑，奥托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神采，挑衅的目光看向了空中的风之律者。
“给我去死吧，奥托！”
高声大喝着，温蒂右手一挥，接天的龙卷风便裹挟着无数的白色浪涛撞向了主教。
面对遮天蔽日的狂风和波涛，奥托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握住金色大剑向前重重一斩，喷涌而出的漫天火焰瞬间就将狂风紧紧抵住。
旁观着火焰与狂风的较量，冰之律者坐在了远处的礁石上，悠然自得地咬着手里的烤鱼。
偶尔低头看一眼在脚下海水中遨游的青龙，律者脸上看不到丝毫急迫。
祂知道，无论是天命主教还是风之律者，都不是什么弱者。
这一场战斗，大概会持续很久很久吧。
第一百一十章 舞台
“任务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环顾了一圈作战室里的众人，德莉莎脸上满是肃然，“但是，有几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说明！”
即便在体型上没有丝毫说服力，但此时的学园长眼中却充满了与其身份相符的沉重，再配上那庄严的神情，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面对这锐利而又沉重的视线，在场众人也不由露出了同样的严肃。就连一向跳脱的琪亚娜也收敛了脸上惯有的阳光笑容，摆出一副沉稳的表情来。
“就在一天前，北美洲发现了冰之律者的行踪，而且祂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风之律者的踪迹。
孤身一人的律者受到了逆熵的围堵拦截，负了不小的伤势，最终被驱赶到了太平洋东岸的某片区域中。”
将那块区域在地图上放大，学园长冷着脸说道。
把位置记在了心底，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冰之律者的照片上，目光纷纷涌现出浓浓的震惊，琪亚娜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律者身上的伤…”
瞥了眼白发少女脸上的惊讶，德莉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心底暗暗地摇了摇头。
不过，琪亚娜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也是在所难免。
因为在这张照片上，律者的情况确实不能说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糟糕了。
律者身上那一件深蓝色的风衣已出现了多处破损，灰头土脸的模样也与最初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斑斑血迹将祂鬓角的发丝粘结在那满是灰尘的脸上，甚至连律者的左手都缺了一截小臂。
这副姿态，完全称得上是穷途末路了！
可以预见，哪怕她们不去参与律者的讨伐，冰之律者的结局已是几乎注定了。
看到了如此模样的冰之律者，也难怪琪亚娜几人会是这般表现了。
就好比是勇者为了打败魔王而闭关修炼数载，结果出来后却发现魔王已经被某个不知名的冒险者给杀死了一样。
但是，那个甫一降临就把她们给戏耍了一通的冰之律者，真的就这么被击败了吗？
“那是假的！”
还不等德莉莎开口，绯玉丸就无比自信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动摇。
“没错，那确实只是律者所装扮出的假象。”赞赏地看了眼粉发少女，德莉莎点了点头，才继续解释道，“这只是律者，为了将我们引过去的一出戏罢了！”
尽管律者的模样已是无比凄惨，可知悉其本性的学园长和姬子自然不会被这虚假的表象所欺骗。
在逆熵长达一天的追杀之下，律者彷佛是无力逃脱一般，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逆熵的视线之中，还留下这种清晰无比的图片，让人清楚地知道这位律者已经接近了末路。
若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位律者，学园长也会相信祂是走投无路了。
但是，这可是冰之律者，能够用千万人的生命威胁一位天命女武神砍自己的冰之律者！
如果是这位律者的话，哪怕全世界都说祂被讨伐了，在没有亲眼见到律者的尸体前，她也是无法相信的。
不，甚至于若非亲手将其击杀的话，她也很难真正相信。
“而且，现在不仅是逆熵，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组织都在朝这个区域调遣兵力，想要趁机捕获律者。”
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攥着，德莉莎几乎是咬着牙才将这句话说出。
事实上，直到发觉参与讨伐律者的势力多达十多股时，她才终于发现律者的真实目的。
冰之律者露出这般姿态来，就好比是只柔弱无助的小绵羊暴露在一群饿狼面前一般。
为了争夺这唯一的猎物，饿狼们绝对不会忌惮于朝彼此下手。
对于那些知道部分崩坏真相的普通组织来说，这次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几乎是它们获得律者的唯一机会了。
而即便明知律者的惨状只是伪装，德莉莎同样也无法视而不见，更没办法冷眼旁观。
无论是为了阻止律者的诡计，还是为了律者难得显露踪迹的机会，她都必须加入这次讨伐。
“这么多组织的话……”
听到学园长的说明，芽衣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所以，这一次律者讨伐，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崩坏，很大可能也会和其他势力交战！”
凝视着投影屏幕上律者的照片，姬子沉着脸说道。
“即便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人类，我们也必须将他们全部打倒。”
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容来，德莉莎沉声说道。
连她也无法预测到，在这捕获律者的唯一机会面前，那些组织会何等疯狂。
以最糟糕的情况来估计，她们或许得和各方势力为敌。
毕竟，对于这次的两位律者，她也有着无法退缩的理由。
无论是温蒂还是明羽，她是一个都不会相让的！
听到德莉莎的话，琪亚娜和芽衣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迟疑来。
尽管她们都已经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了，可杀人和杀崩坏兽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在她们过去所接受的教导中，人类都是她们保护的对象。
但这一次，她们却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毁灭之前为之守护的东西。
唯有布洛妮娅和绯玉丸两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多少变化。
对于布洛妮娅来说，为了更重要的东西，她不忌惮于手上沾染鲜血。即便来到圣芙蕾雅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杀死过人类了。
可为了夺回同伴，她愿意重新背负罪业。
对于绯玉丸而言，旁人的生死更是与她无关。只要能让羽大哥回来，她连一切都能舍弃，更何况只是要去杀死一些毫不相关的人。
“呼~”
注意到了几人的不同反应，德莉莎也不由长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杀人终究还是太过残酷了。
“当然，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你们不用勉强自己的。”
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学园长温声说道。
在她不算短的生命中，她身上已经背负了数不清的罪孽。
为了能救回自己的学生，她不怕背负更多。
“学园长……”看着德莉莎脸上勉强的笑容，芽衣心中不禁一震，“我，我们也会尽力的。”
尽管不知道学园长内心的想法，但芽衣明白，杀人这件事情，对学园长而言也并不轻松。
毕竟，圣芙蕾雅的理念中，就有着珍惜生命这一条。
如果德莉莎真是冷漠无情的人，就不会在学园里推行这样的理念了。
“我也会努力的。”
握了握拳头，琪亚娜也紧跟着芽衣表示了决心。
看着两人脸上的决意，德莉莎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暗自摇了摇头。
让这些曾宣誓守护人类的少女去杀人，去夺取他人的性命，自己还真是一个失败的老师啊……
“而且，我们这一次的行动不会留下任何相关记录，也不会有天命的任何支援。”环视着选择相信自己的众人，德莉莎重重说道，“这一次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说服主教发兵，也没有在明面上说服逆熵开放合作。
所以，无论是在天命还是逆熵的记录中，她们这次的行动都是不存在的。
听到学园长的话，感受到话语中的坚决，在场几人身躯纷纷一颤，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沉重。
唯有绯玉丸双眸微转，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这一次，哪怕是要杀死冰之律者，我们也必须阻止祂！”
紧紧盯着绯玉丸的双眼，姬子沉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灼灼逼人的压迫。
无论这次是不是律者设下的圈套，她们都只能选择跳下去，而且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对方，甚至于是去杀死祂。
这个世界，已经经不起这位律者的折腾了。
即便祂所造成的直接破坏或许还不如长空市的毁灭，但祂却在全世界里散播下了恐惧和仇恨的种子。
而距离冰之律者的诞生，如今才不过是短短七天罢了。若继续放任下去，天知道祂还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我知道了。”
紧紧握住了双拳，绯玉丸咬了咬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对于冰之律者的威胁，她的心里也很清楚。
或许祂算不上是最强的律者，但祂却绝对称得上是迄今为止最具危险性的一位律者。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只是在心底，少女如此补充道。
看了眼姬子脸上的沉重，再看着绯玉丸眼中的执着，芽衣握了握少女紧握的拳头，冲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
“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把明羽带回来的。”
摸了摸绯玉丸的脑袋，芽衣笑着说道。
尽管由于绯玉丸的倔强，地藏御魂至今还没有到她手里，但她仍旧揽下了照顾少女的责任。
无论是出于对明羽的承诺，还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都做不到对绯玉丸坐视不管。
“本小姐也是，一定会把明羽那个家伙给你绑回来的。”
朝绯玉丸竖起一根大拇指，琪亚娜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尽管七天前与律者的战斗是她的惨败，但如今的她已经是脱胎换骨了，身边还有着这么多的伙伴，不见得这次还会输给冰之律者。
“笨蛋琪亚娜还是不要碍手碍脚了，我和芽衣姐姐就足够把羽哥哥给带回来了。”
轻蔑地瞥了眼白发少女，布洛妮娅也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这小不点……”
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布洛妮娅，琪亚娜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怒意来。
“谢谢…谢谢大家。”
凝视着声援自己的几人，绯玉丸眼眶瞬间湿润了。
是啊，有了这么多人的帮助，她怎么可能胜不过冰之律者，怎么可能无法把羽大哥带回来呢？
看着四位少女的乐观，姬子不由张了张口，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却终究又咽了回去。
即便是她，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更何况，从战力上来计算，她们已经是全然不惧那位冰之律者了。
哪怕是再算上风之律者，她们也有着不小的优势。
毕竟，那里还是逆熵的地盘，那些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若真有什么万一，让她们这些大人来当恶人就行了。
心中下定了决心，看着还在互相鼓励的四位少女，姬子嘴角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来。
“好了，看来大家都已经明白状况了。”拍了拍手，学园长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来，“这一场战斗，我们决不能输！”
哪怕琪亚娜她们还没有完全熟悉新力量，可她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毕其功于一役。在这个冰之律者所准备的舞台上，她们只能选择向前，也必须选择胜利。
“是！！！”
在这个休伯利安的作战室里，众人一齐应和道，强烈的信念随着嘹亮的声音直干云宵。
…………
天命浮空岛中，奥托的视线透过落地窗久久凝视着西方，彷佛能直接看到那波谲云诡一般。
“主教大人，这一次的冰之律者，我们真的按兵不动吗？”
在后方看着主教的侧脸，丽塔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即便是幽兰黛尔无法出手，天命也还有两位s级女武神，并不缺乏参与战斗的能力。
“嗯。这一次的律者，就交给小德莉莎她们吧。”轻声说着，奥托嘴角露出一丝悠然的笑容来，“相信那个人，会让我看到一个有趣的结果的。”
…………
逆熵某基地中，可可利亚注视着屏幕上所显示的兵力布置，脸上闪过几分烦躁。
尽管以冰之律者所展现的战斗力来计算，这些布置已经足够了。但即便是她也清楚，律者这种东西绝没有这么简单。
“这一次，就麻烦您出手了，盟主大人~”
目光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男子，可可利亚笑着说道。
“区区一个冰之律者而已，可可利亚卿就放心吧。”
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男子眼中亮起如星辰般的蓝色光芒来。
“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冰之律者呢……”
舔了舔嘴唇，可可利亚的视线越过了整个太平洋，落在了某个人工岛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执着。
…………
而与此同时，相同的进军命令自各个国家和组织的司令部发出，无数的部队开始向太平洋东岸的某处集结。
一场盛大的演出，即将以此为舞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