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章 文字的意义 序
“情况怎么样?”
““风”正在和委托人一起行动,关于三小姐的事情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保密中,另外,即将完全康复的云落烟提交了协同作战的申请,以个人名义。”
“嗯,“剑”那边的同志有什么进展吗?”
“已经重新联系到王家(主娱乐产业)与任家(主酒业),正在进行相关的合作洽谈,但比起这两家,最近刘家(房地产起家,目前在主攻各类贸易)的口风出现了松动,我们也许可以借到刘家的力量。”
“嗯,继续推进吧,我过两天就返回新州,现在可以准备战斗与间谍人员的集结派遣了。只是要注意,第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将现状告知“风”,第二,完全驳回云落烟的作战请求。”
“是。”
——赶往天都的列车上,叶阑心与“花园”暂时代理人,自己表哥叶奕的部分讨论。
“介绍一下,这位是风辉兄弟,是一个自由攥稿人,曾在各类期刊上发表过作品。”
“您好。”
义萧替自己的侄子做主,直接向他的班主任说明了他受到校园暴力的现状,但比起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表态性说明,义萧此次所做的最关键的事,就是成功给自己的侄子义萧请来了三天的假期。
从周三到周五,在周六补课时,义天羽再返校上课。
现在,是九月一日,也就是周二下午两点,办完了各类手续的义天羽在叔叔义萧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普通的家常菜馆,和化名“风辉”的林书文进行着交谈。
换句话说,就是开始进行话疗。
“您好,我的笔名很多,不用特意去记。我这次来呢,是为了帮助对我有恩的义萧兄,所以按照平日里你们叔侄相处的方式来与我相处就好。”
“这哪……!”
直性子的义萧被林书文一个眼神堵住了嘴巴,他垂了下头,默默地对林书文轻轻地点了几下,表示自己的谢意与敬意。
在“影杀”内部,林书文的两个马甲“风”与“匕”都受到了大部分成员的大量谈论,不仅常年居于八卦榜第二(第一是他和叶阑心的恋情),还因为这段日子的事迹获得了他们包含着敬畏与恐惧的尊敬。
其本质上,除了对强者的膜拜之心外,还有对林书文本身表现出来的品格上(对人和善,心地善良)的好感。
“嗯,那我想问你,你跟叔叔是什么关系?”
“我们……”
“我曾为了取材在神州国西部的960国道上徒步旅行,在一次中暑昏倒时被义萧兄所救,最后我们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林书文不愧是小说写手,这编故事的能力可谓一流,一边的义萧已经完全愣住了。
根据他们二人偶尔谈论的剧本,他们只是一起自驾游的同伴而已啊。
“是这样啊,叔叔确实是一个很热心的人,这一路上,也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
义天羽一脸苦笑,诉说声中夹杂了十分浓郁的愧疚之情。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那么我直接开门见山,你不能写出文字的原因是因为童年的心理创
伤,而这个心理创伤,曾被一个小说作者修复过,甚至于你后来所写的文字还得了很多的奖项,对吗?”
林书文双手交叉向下,在桌子上撑住了自己的脸,一副老师的模样。
在他的对面,义天羽明显出现了一丝畏缩,似乎是在这份清晰面前逃避着。
“对,当时,是那个网络小说家的作品,拯救了我。”
义天羽咬着牙,身体紧绷了起来,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但是,尘心大大他,却在去年,死于了车祸。”
“所以你是因为过度的悲伤,所以旧疾复发?”
林书文亲吻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继续诱导着义天羽说明自己的情况。
“不是!是……是突然失去了写东西的意义。您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如果你是一名一直为了某人而奋笔疾书的作家,当某天那个人遭遇不测,你也会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迷茫,空幻与无力。文字,在那一瞬间不仅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那是文字,不是你。”
“你根本就不懂!”
“啪!”
意料之外的拍桌起立,林书文伸腿拦了一下试图拉回自己的侄子的义萧,静静地仰视着这个少年。
“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你!因为对叔叔的信任,我姑且把你当作一名令人尊敬的作者,但现在我发现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作家!”
“天羽!”
“嗯,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作家?”
林书文伸出手,第二次拦住了试图起身的义萧,看向义天羽的眼神充满了战意。
成功激起了后者的年少轻狂:
“作家才不会否认文字的力量!这是他们写作的目的!”
“文字就是一个个方块字的组合,所谓的力量不过是你的情感共鸣。”
义天羽愣了一下,他好像在哪里了解过这句话,但紧接着他抛出了第二个质疑:
“作家与他的文字是一体的,根本不会去割裂……”
“在作为一个作者的时候,文字与作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体的,但作为一个人,或者一个生命,这样的存在永远不会只与某一种东西唯一连接。”
无法找到反驳点的论述,林书文的观点狡猾地将义天羽的观点在内,并以扩展,增加更多情况的方式从全面性驳斥了他的论点。
最终落脚到“只”和“唯一”,以充满了可变性的结尾来进一步站稳脚跟。
但义天羽所关心的点却不在这里,他这次清楚地回忆起了,这两个由林书文提出的观点都在尘心所写的小说里提到过!
义天羽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收起了刚才的激动与冒犯。
文学系的男生总是在感性与理性之间反复横跳,在劲力与气势过去之后,冷静下来的他们往往会直接滑进另一个极端。
“你刚才所说的观点。”
“第一个来自于曾教过我电影的大学导师,第二个则参杂了哲学与个人的感悟。”
“不,这两个观点明明尘心大大他……”
“天羽。”
林书文身体微侧,垂头喝了一口温茶,继续说到:
“真理也好,谬论也罢,永远都不会掌握在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媒介与载体中,只要是客观世界存在的东西,你都有可能在自己主观能动性的指引下去从各式各样的方式中领悟它。”
“而不是单纯的第五艺术(文学),单纯的某个小说,单纯的某个人。”
林书文放下茶杯,一旁的义萧连忙给他添上开水,林书文伸手护着杯子,用娴熟的相处礼仪处理着。
在他的对面,义天羽虽然硬着嘴,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三人就这样略微沉默着,吃完了这顿见面餐。
“天羽。”
“嗯?”
“明天早上八点,不,七点,我带你出去走走,可以吗?”
“去哪里?”
“暂时保密,但我曾和书文一起去过。”
副驾上的林书文扭过头,十分自然地抛下了对义天羽特攻的重磅炸弹。
这句话一出来,义天羽基本不会拒绝这次的邀请。
“您是说,尘心大大的本名,我的意思是……”
义天羽开始用上了敬语。
“嗯,我和他算得上是朋友,曾经在同一所大学上学,一个班,也一起出门旅游过。”
我和我自己旅游,不过现在林书文的样貌,身材和气质,都与曾经那个普通宅男大不相同,硬要去分辨的话,完全可以当作有某种相同感觉的两个人。
“好,我会和您一起去,明天。”
“嗯,到时候我会和义萧兄一起去接你。”
吉普车送下了义天羽,在林书文的要求下,二人没有去见义天羽父母就离开了。
“真的,十分感谢您,辉先生。”
“不必,我帮助你们也会获得报酬,硬要说的话,这只是一场“影杀”的任务。”
无欲无求的人很难让周围人安心,不管是处于“欠”还是“嫉妒”,让受到自己帮助的人们出现这种不安定心理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所以在政治或者人际关系上,聪明的人总会给自己贴几个“俗气”的标签,比如云洛的古钱币收藏,叶渊的好(四声)玩等。
这类的标签给了那些不安定心理一个良好的发泄口,让他们安心,不至于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那,明天,我去接您?”
“你在新州有认识的车行吗,我直接去买一台摩托,以后可能会很常用到”
“呃……那好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大学路那边,那里一条街都是卖摩托车的。”
吉普车载着两人,一同在看似平静地日常里行驶着,而在此时的“净土”基地内,刚刚痊愈的云落烟直接冲进了自己姐姐兼上司的办公室。
她的手里攥着自己的手写的协同作战申请书,上面被“梧桐”的公章大大地盖了一个“驳回”的戳。
云落烟摒着嘴,开始与兰茹欣进行加入“梧桐”之后的第一次对线。
平凡与不凡,正随着相交又分离的齿轮,向前转动着。
第两百八十一章 司晨为何而鸣 上
我们都渴望这个世界拥有曾经那样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们都在寻找那样震人发聩的文字,一次又一次地立起狂人之树,一次又一次地将翻身当作是觉醒。
最终才明了,这个世界已经经不动弃医从文之人的呐喊。
那样的声音,若发出来,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这不是舍生取义问题,而是一种必须改变的前奏。
我们需要的,不仅是那一声呐喊,还有那之后不断回荡的回声。
——辉影
清晨七点,位于新州市中心,已有上百年历史的老火车站,一头雾水的义天羽在其叔叔义萧的带领下,找到了在破旧老广场上四处观察的林书文。
“风辉叔叔,我们要去哪里?”
“火车。”
“啊?”
和义萧挥手告别,林书文拉着义天羽的手扭头走进了这个老旧的火车站。
新州火车站成立于蓝星历1904年,是神州国最早建成的一批火车站,原本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公共场所,但在新州东站开通之后,这里的人群也日渐稀疏,最终只剩下图便宜的民工与学生这样的普通百姓,还在背着大包小包地挤进这座车站。
当然,现在拥挤的人包括了这两个临时加入的队员。
“咕……”
义天羽在人挨人的通道里叫苦不堪,仿佛海洋中的一叶扁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人潮打翻。
就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时刻,跟在他后面的林书文发现了一个不安分的手,正悄悄地摸向了义天羽的口袋。
他没有出口提醒,也没有做出人类所能做的保护动作。只是在他得手后,这个悄然摸到他背后似笑非笑的少年手里,多了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他的战利品,以及,他的……口袋布?
“呼……呼……妈的挤死我了,为什么不去东站坐车啊!”
由于是在安检之后才进行的扒窃,正在大喘气的义天羽仍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经被人摸走。
“唉?我票呢?不对!我钱……”
林书文仍然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静静地走过了义天羽的身旁,在他的手里,那个熟悉的钱夹正随着他的手腕上下摇晃着。
倒映在义天羽的眼底。
“喂。”
“怎么?”
就在林书文扭头的一瞬,一直凝望着他的义天羽突然发现了二人身处的环境。
也许是因为钱包的丢失激活了他的警惕,也或者是因为陌生环境的降临让他下意识地去观察四周,当本来一起顺着同一个方向以同一个背影向前的人潮中出现一个违和的逆行者时,麻木的人会突然感受到某种生活着的实感。
那是一种突然的自我觉醒或者自我定位,可以笼统地概括为:“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但这种感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林书文将钱包抵还到义天羽手上后,二人继续踏着上世纪铺就的瓷砖,走向了候车室。
义天羽向四周张望着,那并不是源自于他本身的好奇心,而是那些景象,反复,醒目毫无预兆的拉住了他的视线:
缩在角落里的人,坐在行李堆里的人,拿着过时手机大声讲电话的人,以及铺了片凉席在上面席地而睡的人……
这些人或邋遢,或体面,或沧桑,或青稚……
他不会因为这样的人群而诧异,而惊奇,因为文字曾告诉过他,这些人代表着生活,或者说是生存。
同时也因为文字,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站在制高点上去审视他们求生的姿态。
“有什么想法吗?”
“一点情绪的波动,我们不能在某种制高点去审视他们,对吗?”
义天羽难得抓住了攻击林书文的机会,昨天以及今天的不爽让他迫不及待地进攻林书文的话语。
“但你现在,不还是将自己和他们归为了两类人吗?”
“!”
林书文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瞬间失语的义天羽,继续说道:
“你嘴上在提醒着自己不要站在制高点去审视他们,可实际上,你也只是站在了与他们同样的高度,内心里,你仍然将自己看作与这些人不同层次的另一种位置,去审视他们。”
“我没有,尘心的文章教过我,我的父母和叔叔也教过我,让我永远谦虚并尊重的去对待任何值得尊重的生命。”
“但是,只有在潜意识里,将自己当作与这种生命身处不同位置的人,才会去想着“用谦逊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再一次被点明了潜在的东西,义天羽默默地闭上了嘴。
“请k0023号列车的旅客……”
广播声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林书文仍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带领着义天羽开始排检票口的队,在他们队伍的前方,密密麻麻地人群已经看不到队伍的龙头。
林书文抓住义天羽的手,开始有意识地去向前插那些位置变换之人的队伍,虽然他们仍然在对准检票口的队伍中,但其动作与行为可以说完全是与那些聚集在龙头的推搡者们,进行插队的较量。
义天羽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不屑与尴尬,此刻的行为已经引发了他的“精神洁癖”。
就像是一直被教育遵守规则的小孩子,突然被家长教唆支持着去破坏规则一样,充满了委屈与不屑。
但最终,他们还是会照做,因为大声嚷着规则的孩子,会被教育:脑袋不灵光。
检票,下楼梯,验票,上车。
在越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缝之后,二人终于是坐到了被站票乘客临时坐着的座位上。
火车,开动了。
“所以,我们去坐城际班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的九封市,去干嘛?”
义天羽的言下之意,是反感林书文去一个这么近的城市还要特意挤火车。
至少现在,呆在这片人挨人的车厢里,忍受着怪味和时不时走过的推车与泡泡面乘客的烦人,让义天羽的“精神洁癖”再一次发作了。
他蜷缩着身子,尽量靠在窗边,努力将自己放在一个不和任何人接触的位置上。
而一边的林书文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讲起了一个关于某作家的小秘密:
“知道吗,曾经在和书文一
起坐这样的火车出远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
义天羽被勾起了兴趣,但他看了眼林书文周围满身尘土气的务工人员后,又将自己的身体往里缩了缩。
“他那次,憋尿,从新州市,活活憋了十三个小时,憋到了杭江市。”
“啊?不会吧?你肯定在诋毁尘心大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的,此刻的义天羽在情绪波动与生物钟(起床撒尿)的双重作用下,有了一定的存货。
“那时我就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去上厕所呢?”,他满脸委屈,说了句:“嫌麻烦”。”
林书文看了眼身边散发着异味,汗臭,以及完全没有下脚点的走道,回想起了那时自己的感觉。
他视线不变,继续说着:
“因为他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总是喜欢和自己闹别扭,担心给人添麻烦就不会去申诉,担心会和周围人碰撞拥挤而选择不动。”
“这些在第一印象里,往往象征着他的善意或者温柔,可如果扪心自问,他又何尝,不是将自己放在了某个特别的位置上呢?”
林书文继续讲着,在周围嘈杂的声音里,他音量不高的声音被义天羽精确地吸收进了耳朵。
“以圣人,或者好人的要求约束自己,给自己加上套子,将自己放在远离大部分人群的位置。想要将自己做的善行供诸与众,获得他们的称赞和敬仰,却为了维持自己的,简单讲就是“逼格”,而演着自我满足的独角戏。”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直到他觉醒之前,他都是在这样生活着。”
林书文神色惆怅,没有目标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在缅怀自己的过去,这一刻,义天羽突然开始怀疑起了他真实的身份。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应该只是你的过度解读。”
“因为他曾跟我讲了几年,对,在他有觉醒的苗头到完全实现自我觉醒的这几年,他几乎天天在深夜,像听歌软件里的那些酸秀才一样,在我的耳边一直讲着。”
林书文突然笑了一下,扭头跟义天羽开了个补充式的小玩笑:
“当然,是打电话。”
“呃……”
义天羽扭过头,明白了林书文补充里涵义的他尴尬地挠了挠脸。
“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讲,从小时候到长大,再从长大讲回小时候,然后讲小说,讲自己的那些梦……”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看着手机回忆,林书文绝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抑乐头号种子选手。
每天,尤其是在深夜十二点睡前睡后,我们的林书文同学都会主动去胡思乱想,从编写故事到意淫,从畅想未来到回忆过去,可以说,他每天,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有意识的时间里,都是在思考与想象推敲。
而沉迷幻想之人虽容易看破红尘,过早成熟,却大概率会染上虚实不分的毛病。
习惯性从上帝视角去看待世界,习惯性将自己摆在与常人不同的位置。
就像是,现在因为文字而染上这病的,义天羽。
第两百八十二章 司晨为何而鸣 下
“请您理解,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考虑,毕竟这牵扯到近万人的前程,希望您可以再给我们……”
“具体是多少时间,我们这边也希望您可以给我们个准数,毕竟谁都不知道我妹妹的现状如何,多拖一天,就会额外增加更多的变数。”
“一个……”
“一周时间,根据报纸上的时间,距离云家强娶豪夺的订婚宴还有二十九天,我们会在一周内决定是否“在正面”去帮助您们,您看行吗?”
“既然娜娅王女发话了,你们……”
“这就是,我们的意思。“
——刘家的宅邸内,一同划定了死线的双方结束了这场会议。
“林书文在目前,不,应该说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里,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评价:他不是个好人,他是一个被爱他的父母,支持他的同伴们所改变的,天生的恶人。”
林书文以风辉这个虚构的“华生”角色的口吻,继续为身边逐渐拉回身体的义天羽讲述有关“福尔摩斯”角色的故事。
“知道他为什么开始写文章的嘛?”
“我知道,他在签售会上说,为了将那些角色保存下来,在自己死后,也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痕迹。”
义天羽双眼放光,一字不拉地背诵着林书文曾当面对他讲述的理由。
在第一次签售会上,面对自己这个拘谨的少年,那个微笑着的男人曾这样摸着自己的头说道:
(心理的那个冲动开始后,就去拿起笔,或者戴上义甲,摘下话筒,不去想结果与他人的目光,去做出来,不管任何东西,先做出来,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静静地看着身边这个满脸憧憬的小弟弟,林书文伸出手,像那天一样摸着他刺刺的脑袋,将其向两边梳理着。
“可实际上,他一开始的理由,仅仅是觉得其他人写的东西不堪入目,自己要写出远超他们的作品,哆,这样十分狂妄的理由。”
用了一个外洋语的发音做间隔,林书文在同一句话里说出了过去与现在的自己。
而一边义天羽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思索,然后认可,最终满怀仰慕地看着车窗外的天际,小声呢喃着:
“他成功了啊,他真的写出来了。”
“不,他只是把自己的梦写了出来而已,在不愁生存的年纪里稍微赚了点小钱,就这样而已。”
“不愁吃穿?”
义天羽难得没有拥护偶像,在这一路的见闻与经历过后,从小就十分敏感的他抓住了关键词。
“如果说作者是唤醒世人的雄鸡,古语讲司晨,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是为了唤醒沉睡之人,而在每天震耳欲聋的打鸣,是一种高尚且伟大的存在。”
林书文顿了一下,看向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听他讲课的乘客,微笑着点了下头。
“但没有什么,生来就是高尚的,或者生来就是伟大的,无私的,这种标签,从来都不是泛指。”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不做……咳咳!我想说的事情很简单,文章也好,其他的事情也罢,只是在做出来后被别人评价为高尚或者伟大之后,才被冠以伟大的。”
林书文挠了下脸,往日里下意识接梗的习惯差点毁掉了酝酿正好的气氛。
但他在义天羽眼中的身影却逐渐和某个作家相重合。
无论是话语还是气场,这个
风辉和那个林书文,虽然面孔与身材不相一致,但所谓的内在部分就好像是一个人的过去与现在。
先做事情,在那之前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事情做出来之后才会被冠以标签,才会拥有所谓的伟大或者高尚的吹捧。
对,就像是一句话被拆成了两端,或者是说话的人随着让话语得到了一定的深入。
义天羽的心中,有了一丝对这个自称风辉之人身份的猜疑。
“有些人只是为了赚个外快,有些人是为了生存,有些人是为了自我满足,如果追究源头,创作这件事,尤其是那些所谓大家的创作源泉,其实和其他从事各行各业的人来比,没什么区别。”
林书文开始了今日这趟旅途真意的总结,一旁围观的人们,以及在旁边凝神等候的义天羽,纷纷竖起了耳朵。
“那么,司晨,为何而鸣呢?不,司晨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禽类,普通的生物,它只是,因为自己的生存本能去啼叫,只不过,那常理的声音有些洪亮,惊起了沉睡的生灵而已。”(注:现实)
层层的套子,纯纯的本体,有人会沉迷于所谓“浪漫”的包装,无视本体,无视现实。扭曲着,将自己那名为“浪漫”套子的编织手法教给所有的人,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把那些套子,套在单纯之上。
此句之解,仅止于此。
“所以,司晨,为何而鸣呢?也许是生存的本能,也许是偶然的悲喜,今天多了一份收获,昨天做了一场美梦,也许会想着明天,吼一声更加嘹亮的啼鸣。”(注:加入了人类尚未加工的解读)
真理与思想,会被牢记单纯的人发现,它们所藏身的地点,就在那个套子之中。
“那么,司晨,为何而鸣?”(注:浪漫。)
“为了……自己?”
义天羽看着林书文本能地回答了一句,林书文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头,说道:
“也许它,只是叫了一声而已。”
言语无法言明此句之意,只留一四字之词:返璞归真。
“好了,我们,到站了。”
进入缓速区的列车逐渐停止,在那一个熟悉的摇晃之后,车厢上的人们才注意到,列车已经进站。
林书文背着包,领着跟上来的义天羽走向车门,走道上的人群比上车时更加拥挤了些,但义天羽紧跟着林书文,眺望着,已经感觉不到由不便而产生的烦躁。
他在那座熟悉的身躯后前进着,看到了那边透过来的光芒,他加快脚步,让自己离那个身躯更近一点,想要避开那透过来的,让那个身影开始虚幻的光。
但那个身影却转过身,迎面照射过来的灯光遮住了他的面孔,让整个身影渐渐虚幻了起来。
“我有点找不到地方,你带我去吧。”
“哦,哦……”
义天羽接过了林书文手里的手机,他看着前方那璀璨的世界,仿佛站在房檐上的司晨,注视着即将明亮的天际。
司晨提起了嗓子,而义天羽则迈出了步伐。
他看着手机,在光芒下辨识着路线,带领着林书文向前走着,几分钟后,义天羽带着林书文来到了目的地,随后,一个不久前刚见过面的男人站在他吉普车的一边,面带笑容地朝他们挥舞着手臂。
“这……”
“走吧,我们回家。”
“啊?!”
义天羽的脑
袋有点转不过来弯,他愣愣地和林书文一同坐上了叔叔义萧的吉普车,反复确认着林书文的手机。终于,义天羽终于发现了,藤信自带地图小程序的目的地,是火车站停车场方向的一个普通的小饭店。
林书文还特意关掉了距离数,由于藤信并不是专业的地图软件,不仔细看的话,真不容易意识到这一点。
义天羽可以说,被林书文彻底地安排了。
汽车发动,感觉到一股疲惫的义天羽习惯性的划了几下林书文的手机,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看来没有经常发朋友圈的习惯啊……)
林书文朋友圈的发帖间隔往往相聚数个月,除了现实因素外,也跟他本人更喜欢用另一款同公司的聊天软件有关。
但也因为内容较少,义天羽随意几下就翻到了半年之前的照片说说。
这时,林书文向他讨要了手机。
“给。”
义天羽也没多留意,随手将两者屏幕的手机递还向了林书文。
突然,偶然的一眼里,那篇半年前发的说说吸引了他的注意:
“最后”“稿费”,还有那个配图的封面好像是尘心生前最后一篇……
还没等他细想,手机就彻底回到了副驾林书文的手中,义天羽从后座上前凑,刚刚好看到林书文将那个照片说说加进收藏,随后在朋友圈删除的操作。
一眼都没剽到。
“辉兄弟,我哥他们说,让你中午在家里吃,希望您不要推辞。”
“不用麻烦了,今天下午跟我妹妹约好了,要带她去街上走走,做个头型。”
“是……”
“嗯,是她。”
“哦,那就不打扰您了,我直接给您送到崧山脚下吧。”
“好。”
已经被激起怀疑心的义天羽没有错过这几句话里的信息,他蹑手蹑脚地做回后座,开始仔细看着后视镜里林书文的样貌。
同时,也在默默地揣摩着刚才与之前他们相处时的细节。
(这个风辉,难道是尘心大大?)
义天羽的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但就在此时,林书文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是书文嘛?”
“师傅?!您这段时间去哪了?”
“我现在在新州,刚和阑心处理完事情,所以想跟你打个电话,然后……”
“师傅,你身体没问题吗?怎么这么怯弱了?”
林书文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紧绷,一瞬间爆发的气场让开车的义萧猛甩了一下方向盘。
那与其说是气场,倒不如说是威压,后座的义天羽已经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没事,咳,回来新州,到我们以前一大伙人一起租过的小屋里,我想吃你做的饭。”
风许鸢的声音多了一丝强撑起来的英气,她在克制着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在收到他的肯定答复后,像个小女生一样,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随后,挂断了电话的她提着满载食材的塑料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桃花满面地前往了约定的地点。
她的手边,一盒方方的盒子,透出了单薄的塑料袋。
而与此同时,在“净土”基地的兰茹欣突然收到了妹妹临时改变计划的通讯,并留言:
“要从恶狼嘴里守护自己的爱人。”
爱与性,乃蚀骨之毒。
第两百八十三章 觉察
“奈亚?!”
“好久不见啊~“哥哥”。”
——超市旁边的小道里,拎着食材的林书文放下了手里的塑料袋。
下午二时,仍在天空高挂的烈阳烧灼着大地,但此时凝视着小巷的林书文,只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寒意
在他的识海里,残月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先于异神“思”,向自己的主人发出了警告。
(主人,已经找到了周围的监控探头,随时可以用暗元素遮盖住。)
“看来,你还是没有死心啊……”
林书文看了眼四周偶尔走过的路人,思来想去,还是主动走向那个灰纱拂面的女人,进入了这个阴暗的小巷。
“哦?不逃吗?不选择逃跑而主动接近我吗?难得之前的你,就像是即将被第二名追上的马拉松选手一样,拼命从我的身边逃走。”
“不接近你,怎么向你道谢呢?”
“啊啦,那么就让我们再靠近一点吧~”
“咻!”
灰色的触手突然从奈亚高叉的裙下飞出,林书文暗纹刻身,数根长满尖刺的刺棘顷刻间从他脚下的影子中刺出,干脆利落地刺穿了这长满裂口的灰色触手。
非人的劲道击出了音爆,无形的波纹颤动着鼓膜与地基。
灰尘四起,狭小的小巷里已经化身成了异类的黑棘花园。
撕裂流液的蠕动之物,扭曲泛光的尖锐之物,新生的棘刺撕扯着裂开的嘴口,来自深渊的嘶吼声夺去了人类的意识。
一时间,方圆千米的人类失去了站立的资格,或昏迷不瞑,或捂头哀嚎,在涌入脑海中的那些难以名状之音中饱受折麽,最终失去了意识。
“还要继续吗?”
“如果你愿意收……!”
灰色的触手干脆利落地熔解成液体,从棘刺之上流落在地,伴随着来自裂口的哭嚎,场面一度十分地掉san。
“最爱“哥哥”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
美腿滑纱,高开的叉口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腰间的黑色绑带,凹凸有致的丝线上下翻飞,如妖风一般飘过了黑棘的丛林。
灰纱上扬,深不见底的沟谷试图越过那棱角分明的锁骨,将眼前之人的身与魂引诱入渊。
林书文神色平淡,虽然身体诚实地有了些起伏,但内心里占据主导的,还是对眼前外神的恐惧与退避。
但那个起伏反而随着这份波动的心情有些不可收拾了起来。
“呐~“妹妹”我啊~什么都会听的哦~只要“哥哥”想的话,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外神的事情……”
飘动的纱巾骚挠着林书文的耳廓,奈亚尽情地将身体挤压在他的身上,妩媚且挑逗的声音随着那不正经的舌尖,在男人的耳边尽情地刺挠着。
“哎?”
林书文还是,将身体主动从奈亚的身上移开,失去平衡的奈亚如扶风弱柳,娇弱地向林书文的方向倒去,后者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在有意躲避下搀扶住了奈亚的身体。
但随后林书文就意识到,就算是母的外神,也不可能像人类女性那样柔弱跌倒。
于是他有意放松手臂的力量。
“不行,吗?
奈亚锁住了林书文的手臂,催下的脸庞挡住了沟壑,传出的声音多了一丝外神不该有的悲伤。
那是一种只有撕心裂肺的人类才能发出的哭腔。
“抱歉,感谢你为我做的那些,但至少现在,我想做为一个人类,而不是一个外神。”
“你都,知道了?”
奈亚的指甲随着突然的发力扣进了林书文的手臂,林书文咬了下牙,制止了脑海里残月的护主行为,选择“让血流出来”,这个十分人类的思维结论。
“嗯,在虚山时,是你出手帮了我们很多,但功过难抵,朱槿上百人的生命……呵,对你来说,那些不过是蝼蚁罢了。”
“我只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下了引诱无角羊的咒,仅此而已。”
“哎?”
林书文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个外神,还是最高三柱之一的奈亚,竟然会跟自己解释,想要开脱……
这不合常理,不,各个方面都十分的邪门才对。
“所以,我如果要,呵,用你们人类的话,“赎罪”的话……”
从肌肤内拔出的指甲带起了血丝,奈亚划拉着林书文的双臂,主动后退,直到那血痕停止在他的指尖之上。
放手,伫立,微笑。
那抹笑容突然让林书文有了某种既视感。
“等价交换,就够了,对吧?”
奈亚的身影化作了灰色的粒子,伴随着一声诡异的笑声消散在了这个小巷之中。
“扑通。”
当**散去,仅剩下的只有令人全身脱力的恐惧和后怕,林书文双膝跪在地面,撑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各种后知后觉的恐怖夹杂着外神尚未消散的难名之畏,让林书文的全身不断地冒着汗水。
(你真的是个老色批,从各种层面上讲,你刚才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跳舞,但凡“混沌”对你的痴恋少一丝,你连同这个星球都会在瞬间没了知道吗?!还谢谢……)
(比起这个,你刚才去哪了?)
由于大脑在高速运转,林书文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思”的主要反常点。
(擅自打扰“混沌”这类原初概念的行为是很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
“哼……”
“啊?你没事吧?!”
(!)
伴随着某个女声的响起,林书文敏锐地察觉到识海里的“思”有一个十分简短的停顿。
“你没事吧?啊,你流了好多血!来来来,我来帮你治疗一下。”
林书文喘着气,暂时放下了刚才的觉察,扭头看向了这个发出似曾相识声音的好心人。
果然,是魔女,娜娅。
“你不会,是奈亚换了个样貌吧,毕竟是无貌之神……”
“啊,是书文哥哥啊!您刚才说的奈亚是……?”
娜娅一脸见到心上人的兴奋表情,林书文看着那双仿佛红月一般美艳的瞳孔,没有发现伪装的痕迹。
似乎,真的只是个巧合。
“咳,三柱本源之神之一,和你这系魔女来源的优格索托斯并列的无名之雾,“混沌”。”
林书文扶墙站起,解释的同
时用眼角的余光继续观察者娜娅的瞳孔。
仍没有发现代表伪装的波动。
(看来真的只是个普通魔女……)
(不,根据她释放魔法的力量波动,她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魔女,很纯粹的力量,就像是外神嫡系在使用一样。)
(也许是第二个优格之女,不过,我连真正的外神都一起跳过舞,再来个外神之女什么的,也见怪不怪了。)
林书文伸了伸懒腰,伸手握住了娜娅的手臂,中断了她的治疗魔法,伴随着蓝黑色光芒的散去,林书文手臂上被奈亚“抓出”的十个血洞已经全部填满了黑色的暗元素结晶。
“谢谢。”
“不,不用谢,不对,如果真的要谢谢的话……不如一会儿和我一起去……”
“抱歉,我稍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再次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林书文快步走向巷口,伸手拎向了地上装着食材的塑料袋。
在他的身后魔女娜娅双手背后,抬起左脚肩,在右脚后面点着地面,注视着林书文的背影,突然说道:
“可以哦,就算你已经有爱人。”
林书文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抓住了塑料袋的提手。
“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
林书文向前走去。
“关于某个存在的事情,我或许,也可以帮你。”
仿佛时空陷入了黑与白的静止,林书文猛地向后转身,可小巷里已经没有了娜娅的身影。
(“思”)
(我不知道,这个魔女刚才所展示出来的波动和力量,我不知道!但她可能,真的是第二个外神的女儿!)
识海里通晓万物的“思”第一次陷入了剧烈地情绪波动,林书文闭上了眼,看着他那上蹿下跳的激动模样,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主人。)
(怎么了残月?)
(“思”他,应该是第二次感受来自娜娅的波动吧。)
(!)
仅有主仆才能听到的频道里,残月谨慎的话语激活了林书文的回忆。
的确,在那天晚上的饭店,在娜娅话里有话的问题中,她的确发出过似曾相识的波动。
就跟自己这个手臂被某种力量激活时一样……
林书文看向了自己的左臂,手腕处代表外神“优格索托斯”的符号仿佛配合他的话语一般,散发着银蓝色的柔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朝着某个莫名的地方改造与变化,现在的他,也许真的只是勉强被称之为人。
(吾主,汝是,名为人类的生灵。)
“呃!”
血鳞十分清晰的声音刺痛了林书文的脑袋,他伸手悟了下头,牙关紧咬了几秒。
而在他的左臂上,那个代表着外神“优格索托斯”的符号,正若有若无地飘出了一丝血红色的雾气。
“呵,什么人类不人类的……”
疼痛消退,林书文重新直起了身子,缓步地走向了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踏上了回家的路
对,那曾是他和风许鸢,幽泠,魅儿,残月,以及莫云飞的,最温馨的家。
第两百八十四章 异变的感情
“都准备好了吗?”
“现在开始吗?”
“已经开始了。”
“那人在何处?”
“与你无关。”
——扭曲之物遍布的阁楼里,意识朦胧的人类似乎听到了外神的交谈。
蓝星历2020年9月2日,下午三点,历经艰难险阻的林书文终于回到了师傅与爱人所在的小窝。
“出什么事了?”
尚未完全进门的身体被一双焦切的双臂死死地扣住,林书文放下手里的袋子,低下头,将头埋进师傅的发间,随后紧紧地回抱住了她。
“没事,只是稍微堵了下车。”
“嗯。”
没有去拆穿他的谎言,也不想去拆穿他的谎言,对,现在他安然无恙地抱着自己,嗅着自己的味道,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去深究,不需要再去打破什么了。
“先进屋吧,担心你饿,我就自己做了。”
风许鸢松开了抱着林书文的腰,她微微侧身,让出了进屋的空隙,也站在了展示自己蕾丝内衣的角度。
黑色的,布料很少。
林书文提起脚边的袋子,看到了那两个包裹着黑芝麻丝的团子,可身体上的疲惫还是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稍微瞥了两秒后,就自顾自地卧在了沙发上。
识海里,憋了许久的残月刚想实体化出去,却被等着观赏生命大和谐的“思”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嘛?!)
(少装傻!这种时候你还是好好呆着吧!)
(可……)
(君子,啊不,淑女好成人之美,你还是等下一个吧。)
(唔qaq)
这段交谈在“思”的力量下并没有被林书文所听到。
“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风许鸢围着围裙,没有了往日那样的英姿飒爽,除了柔情似水的姐姐型关爱外,一股患得患失的情感正若有若无地从她的身上传来。
如果此刻林书文要求她做什么事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担心他的离去而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师傅。”
“哎。”
“抱歉,应该叫鸢姐。”
“你选个顺口的叫就好,稍等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嗯,比起那个,鸢姐,你好像,瘦了很多。”
“是吗?是你的错觉,只要让我带一段时间“辉”剑,就会重新胖回来了,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风许鸢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头看向了林书文,透出粉底的眼圈,十分明显的皱纹,还有那血丝充斥的双眼,天知道这个女人在那段时间里哭了多少场,又失眠了多少场。
所谓相思之苦,是女人最大的老化剂。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的师傅我都喜欢,只是,有些愧疚与心疼,因为我的原因……”
林书文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还未完全愈合的手掌,刚才在与奈亚短暂“玩耍时”,那些黑棘并不是平日里的那种暗元素结晶,而是相当于身体延展的完全龙化,那些,都是包裹着暗元素化芥纳粒子的骨肉。
对奈亚这个等级的外神,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哪怕对对方而言,只是打了个小小的招呼。
“不,你没有错!”
“咣当!”
锅碗碰撞的声音惊起了林书文的头颅,几乎同时,他的身体就再一次地被奔驰过来的风许鸢紧紧地扣抱在了怀里。
“鸢……姐
……”
“你没有错……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你没有错……”
那声音颤抖着,参杂着哭腔和慌恐,就像是找到失踪数十年孩子的母亲,那样的担忧,那样的害怕,草木皆兵,生怕他们再一次地离开自己的身边。
“嗯,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林书文从地上抱起了跪着的风许鸢,温柔地将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侧身坐着,脱去了她的运动鞋。
如果林书文再晚回来十几分钟,风许鸢就会直接冲出去寻找自己的弟子与爱人。
如果再一次与林书文分割开来,她真的会疯掉。
“嗯唔……”
怀里的爱人仍在颤抖不已,林书文垂下脑袋,稳住了她瞬间苍白的嘴唇,风许鸢起身向上,仿佛饥渴的狮子一样将林书文深深地压陷在了沙发的靠背中。
那不仅仅是爱欲的索求,更是一种想要感触挚爱之物实感的疯狂。
想要更多一点的接触,想要更多一点的连接,想要更近一些的距离,哪怕是负数也要向着左边的那头多冲一点。
右手扒住了了自己的衣领,搂住他的左手想要向着下方移去,风许鸢贪婪地渴要着他的爱,混沌的理性即将彻底化作空白。
但就在这时,林书文避开了她再一次地索吻。
“为什么……不是答应过我的……”
风许鸢的妆容已经被如瀑的泪水系数浸染,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深爱的男人,已经扒开一个团子的手臂在那团摇晃中停下了动作。
“嗯,但可以缓一会儿么?还有空闲的时间,我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状态最佳时的你,而且,我现在还在康复期,身体,真的吃不消的。”
真实的原因是门外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加上他在康复期使用了龙化,如果现在再奉献出精气,非但会加大身体负载不说,甚至会导致一系列的并发症。
现在奈亚已经明牌归来,自己必须要保证基础的战斗能力。
但如果直接说的话,师傅她,绝对会伤心担忧到昏厥。
不能让她知道奈亚归来的情况。
“……”
风许鸢咬着嘴唇,缓缓地将露出的半边团子整理回衣襟,重新俯下身,紧紧地躺在林书文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在额前的轻吻与低语。
“原谅我,好吗?”
“嗯……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我答应你。”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承诺包含了风许鸢太多的心绪,自从两人敞开心扉过后,本以为可以相伴无事,共度余生的风许鸢到头来,只能一直注视着他在不远处受苦受难,自己不仅无能为力,就连靠近他的资格都被理性与现实剥夺。
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情愿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受苦远去。
世上也没有一个师傅愿意毫无作为地看着爱徒满身疮痍地匍匐受难。
她曾以为,像个贤内助一样做好后勤就行了,给他疗伤,帮他锻炼,满足他的衣食住行,如果他寂寞了,自己也可以褪去衣衫用身体温暖他,同时也温暖自己。
但那并不能安慰自己。
当风许鸢亲口将理性抛在感性之后,说出那句“不复仇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大不了我们一起隐居避世。”时,她幻想着那样可能很艰难的未来时,自己却感觉到了一丝安心与满足。
如果真的可以,她和他,甚至可以和那些其他的女人们一直在一起,远离
纷争的话……?
“叮咚~”
“有人来了。”
“可以装作屋里没人吗?”
“是阑心,也许有任务之类……嗯?”
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风许鸢突然加重的手指力量竟让林书文已经麻木的痛感出现了一丝针刺的感觉,
他的肌肤上,十个白痕已经彻底出现在了风许鸢的手指之下。
“怎么了?”
“别去……”
“万一有任务……”
“我就是说任务!”
再次加重的力道让林书文有了明显的同感,风许鸢指下的白痕又加深了一些白色。
“鸢姐……”
“呆在这里,不,就三天,答应我,就三天呆在这里,哪怕让我一个人睡也无所谓……”
“可是鸢姐,如果是紧急的任务,我也必须去的啊……”
““影杀”又不是缺了你不行!”
“可……”
“书文,鸢姐,我是来送酬金的。”
似乎是心有灵犀,选择用直接讲述目的的方式来使自己可以进门的叶阑心可谓是歪打正着,风许鸢发力的手指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我去做饭……”
“嗯。”
风许鸢垂着头,努力地将自己的表情拉回正常的模样,林书文向前伸出了双掌,柔情四溢地捧起了她的脸庞,露出了魅惑众生的笑容。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鸢。”
“啾。”
“唔……”
轻轻地在风许鸢的唇间一点,林书文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辉”剑项链带到了她的脖颈间,风许鸢的面容终于柔和,她配合地从他的身体上站起,注视着他走向门关。
“安了东西?”
“你猜?”
叶阑心的嘴角与眼角不动声色地抽搐着,她想要凑向林书文的身体,却看到了在沙发上故意整理衣装的风许鸢。
她知道他们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她也知道,自己此次并不能像只有二人相处是,那样亲密。
现在他的时间,是属于风许鸢的,而当属于她叶阑心的时间到来时,她也会希望风许鸢这些红颜会给自己同等的尊重。
虽然她们可以忍受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但在他只属于某个人的时间里,她们都希望没有别的女人来打扰这梦一般的二人时光。
这是共识,也是底线,当然,如果特殊情况,另说。
“我堵了会儿车,鸢姐为了等我也没有吃,我们正准备吃点东西。”
“先坐吧。”
风许鸢十分平和地将叶阑心引入单人沙发,自己则抱着林书文的手臂与他一起坐到了长款沙发上。
很明显地提醒行为。
“咳,那我尽快办完吧,根据上一次的任务,由于书文他十分重要的表现与牺牲,在抛除对莫云飞烈士,墨薇女王,影卫幽泠等人的补助外,单独给予书文一个亿的奖金,以及,“影杀”百分之一的股权,目前市估值一百个亿。”
“这么多啊……”
“这是书文你应得的,来,签个字吧。”
叶阑心将背包里的一扎合同书取出,林书文双手接过,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签字。
风许鸢站起身,走进厨房开始热饭,叶阑心见缝插针,在这个空档里借助指导签字的机会,开始贪婪地打量着林书文。
你,安然无恙,太好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 进退维谷
“什么是入局?”
“如果我们答应他们就是入局。”
“不,我的意思是儿子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入局。”
“入局就是入局啊!”
“你给我好好解释什么tmd是入局!”
“答应他们就是入局啊!!!”
“你tmd给老子好好解释什么tmd是入局!”
——艺术总是泛用在某些契合的时光里,就现在的刘锦航父子,一个像县长,一个像师爷。
“咔踏。”
房门打开,从林书文那边返回的娜娅正好赶上了这一场十分激烈的父子争执。
猩红的眸子里喜悦未消,娜娅如蝶一般掠过客厅的地面,坐在了安全距离内最近的沙发上,开始面带愉悦地看着这场父子battle。
“你给翻译翻译。,你给老子好好tmd翻译翻译!”
“爸!”
“你给老子翻译翻译!”
餐桌两边的父亲与儿子都已经拍桌而起,父子二人躬身相对,针锋相对的气场仿佛已经荡起了电闪雷鸣。
刘锦航咬着嘴唇,终于闭上了眼。
“刘家三代,整整九十八年的基业,全部赌上,从此,与叶家命运相连,若此次成功推翻云家,则跻身新州市,乃至神州国中部地区的前排商业,若强龙难压地头蛇,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两代之内永无翻身之日。”
“来,继续!给我好好地翻译一下!”
刘瑜已经撸起了袖子,属于年轻时期的那股子干劲与冲劲完完全全地显露了出来。
这场父子局,已经完全tmd燃起来了。
“答应叶家,就代表新州市的商界将彻底出现两大对立阵营,明面上是叶家与云家的博弈,但实际上,正面对抗云家的将是我们刘家,不论是发动攻势还是面对敌方的进攻,我们将至少承担百分之六十的压力。”
窃取商业资料,贸易流程阻挠,市场恶性干扰,各类合作干涉,舆论攻防……
这一系列的商业战争在全面开战后,站在最前线的不是他叶家,而是他刘家。
叶家许诺给他足够支持,但所谓自损八百中的八百将完全由刘家和其他新州本地商家承担。
一旦这场仗的时间拉长,叶家没有成功在神州国政府介入前结束这场战争,新州市将完全在神州国政府的干涉下彻底洗牌,云家虽然同样会因为各种罪名面临覆灭,但自己这帮站了队的家族也会在失去叶家支持后被迫接受神州国政府的安排。
不论是股权介入还是接受所谓的市场调节,自己这帮家族将永远告别如今丰盈的资产,看着来自神州国政府发下来的那面锦旗,过着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的日子。
所有家族下一代的夙愿就是让家族和产业可以更进一步,真当那个时刻来临时,他们不仅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还将看着自家在各种限制与“公平调和”下,逐渐“衰败”。
这一败,可以说就是万劫不复。
“我们,一旦输了,直接就是万劫不复,而对那个叶家来讲,也只是失去新州这座城市而已。”
他们还不知道新州市这座有基地的城市对叶家,也就是“影杀”的意义,就算抛下叶文馨的因素,这场关乎未来的战役,“影杀”也必须拿下。
“从一开始,这场局,我们两个合作方的代价就不对等,当然,我们之间的阶层,也不对等。”
刘锦航苦笑了一声,一屁股瘫倒在座椅上,结束了对于入局的翻译。
俗话说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神仙打架的时候邀请凡人去帮忙,那就不只是遭殃那么简单的问题。
“所以,入,还是不入。”
同样坐下来的刘瑜单臂撑桌,侧着身子的他搭配着沟壑纵横的脸庞,显露出一股王霸之气。
“在等几分钟,等他的资料。”
刘锦航仰靠在椅子上,桌面上的笔电正展示着邮箱的界面。
但在那等待之后响起的,却是门铃的轻响。
“少爷,门外有位汪先生想要见您。”
“!”
沙发上的娜娅嘴角微微一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门外那个伫立着的黑影。
“以后也不用拦他,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这句话的声音大到可以透出门板,收到指示的管家心领神会地走回房门,礼节做足地迎接进了背着电脑包的汪琦源。
“抱歉,怪我没事先跟他们说……”
刘锦航仿佛那古书里赤脚迎才的枭雄,热情且真诚地走向汪琦源,将他迎进了屋子。
沙发上的娜娅则注视了汪琦源三秒,随后便微笑着收起了视线。
果然是那个家伙。
“我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要去别的地方谈么?”
汪琦源贯彻自己员工的身份,不卑不亢地向领导汇报着工作。
“好,我们去二楼谈。”
刘锦航瞥了一眼打开电视机的娜娅,见她没有反应后,便带着汪琦源,与自己的父亲一起,走上了二楼,径直来到了书房。
娜娅目光轻转,蓝黑色的蝴蝶不动声色地飘上了楼梯,跟随着三人的足迹,攀附在了书房隔音门外,将身体化成粒子,竟直接融了进去。
而在书房门内侧,一个蝴蝶式样的纹路仿佛从门内暴起出来的静脉,淡淡地印在了门板之上。
此刻,屋内的人类正在安心地商讨着浅识者们的对策,屋外的魔女则在“晚间电台”的播放声中享用着下午茶。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小时。
华灯初上,感应到什么的娜娅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背上小挎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书房门内侧凸起的蝴蝶纹路,也随着主人的离开,消散抹平。
半小时后,在特摄专营店结账的林书文,再一次遇见了阴魂不散的魔女。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娜娅身后,排满了围观拍摄的人群。
“空迦的chm腰带与smf全可动模型,以及龙真的还有相关配套模型与特效件,刀的配剑和模型,还有三套的透明展示盒,总共两万三千元,请在这里支付。”
“呜哇,这个小哥哥不仅是特摄厨还这么豪……”
“我酸了兄弟们。”
林书文无视了围观人群的感叹与注视,神情肃穆,完全没有正常拿到心仪之物的喜悦。
蒙面战士空迦,守护笑容的战士,以凄厉燃烧着的姿态献身于黑暗。
龙真,整部剧中真正的主骑,真正的蒙面战士。
刀,为了守护世界与挚友,化身怪物,宁愿二人永远不能相见也不愿与他死斗。
这三部剧的主旨与结局,都可以讲述莫云飞在他心目中的模样。
对,今天是神州国传统的鬼节,他要去祭拜自己的挚友,也是唯一称得上是“英雄”的男人。
“抱歉,能不能,给我几个能装这几个展示柜的大箱子。”
“好的好的,请问需要丝带或者礼品装饰吗?”
“不必了,只要箱子就好,对了
,如果您们有谁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摆一下模型的姿势。”
“可以可以!我来帮您!”
门边的娜娅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摆弄着“玩具”,小心翼翼,吹毛求疵,哪怕是飞踢的一个小小的姿态都要跟店长摆正良久。
她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和同样等待着的风许鸢一样,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是看到了纯真的灵魂。
曾几何时……
娜娅停止了回忆,踏步走进了店铺。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找……”
“我找人。”
“哦,抱歉打扰了。”
迎接的店员为娜娅让出了通道,在柜台前的林书文终于完成了模型的调整与放置。
他拿起展示罩,小心翼翼地将其扣在底座上,就像是沙滩上堆出了城堡的小孩,生怕海浪与风暴摧毁了自己的真心。
盒模装箱,林书文将长宽高均为二十厘米的箱子扛在了肩膀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铺。
在他的身后,紧跟上去的风许鸢冷冷地瞥了眼身边同样跟着的娜娅,面带愠色。
“鸢,我先去车库,你在大门口等我。”
“嗯,小心点。”
“嗯。”
目送着徒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内,风许鸢终于开口问向了身边的娜娅。
言辞冰冷: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因为想追他。”
“啧。”
风许鸢厌恶地啧了一声,没有选择继续与娜娅争辩,而是快步走向了商场大门。
而在喧闹人群中的娜娅向身后的粉丝挥手告别后,也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商场大门。
于是,当晚热搜榜的top1关键词诞生了。
当林书文开着普通的黑轿车来到大门时,风许鸢的手已经握住了脖颈间的“辉”剑。
“师傅?”
“呼……”
风许鸢快速调整回了表情,温润地看向了开车的林书文,在他的示意下坐上了轿车的副驾。
“可以带我一程吗?”
娜娅紧随而来的一句话,让风许鸢的嘴角出现了一个幅度巨大的抽搐。
但这时,林书文却开窍了。
“抱歉,我晚上和师傅有事要处理,所以对不住了。”
今晚是为了祭拜莫云飞,且不说林书文有没有闲心去思考男女之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已经喜欢上了娜娅,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受载她的要求。
风许鸢是以他和莫云飞共同的师傅的身份才能同行,如果以女友的身份,现在的风许鸢就会和叶阑心一样,被他丢在家里。
挚友,兄弟,大佬与小弟,爱做梦的男孩与英雄……
他对莫云飞的感情容不得半点玩笑。
“好吧,路上小心点。”
娜娅也不纠缠,十分明理地放弃了自己的要求,这小小的一举动拉了林书文不少的好感度。
“嗯,你也是。”
引擎轰鸣,黑色的轿车离开了喧嚣,径直驶向了挚友安息的地方。
“净土”基地内,双腿缠绕着绷带和石膏的幽泠看着病床前的屏幕,那里,正显示着林书文的模样。
她的身份,是莫云飞的挚友,那最初的三人之中的一位。
“三无的杀手”,“热血的笨蛋”,“冰冷的木头”。
幽泠,莫云飞,林书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滚
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也在这几天写了无数的悼词与文章。
但文字贫乏,涵义无力,所以今晚,我都读给你听。
你如果能听到的话,就选个喜欢的,托梦告诉我,我亲手给你刻个碑。
如果想要别的话,也可以告诉我,嗯,如果你还没踏入轮回,请一定求那些慈悲的存在们发发善心。
让他们给我们一场梦的时间,最后聊一场。
——寂寥的墓冢前,跪在墓碑前的男人讲述着怀念
蓝星历2020年9月2日,在神州国的传统历法里,这一天是亡魂回乡的日子,俗称,“鬼节”。
相传,在这一天,地宫(阴曹地府)赦罪,众鬼都要离府返乡,有家回家,无家游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祭祀先祖的节日。
也因此,在林书文所在的陵园里,几乎每座棺冢前都点起了指明道路的荷灯,摆放着祭祀的供品,在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中染上了缥缈的灰烬。。
“妈妈,那个哥哥在摆玩具,那也是给叔叔他们的供品嘛?”
“对,也许逝去的那个叔叔生前最喜欢这些玩具,所以那个哥哥就将他们供奉给他,千万别去碰哦!”
“好~”
也因为今天的特殊性,林书文怪异的行为可以被其他祭拜的人们理解与支持。
一大部分人。
深夜十点,难得热闹了一点的陵园突然到来了一批喧闹的祭拜者,他们高举着拍摄与装模做样地廉价供品,将陵园大门堵了个灯火通明。
正在一板一眼祭拜的林书文皱了下眉头,那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已经影响到了园区人们的正常祭拜活动。
“外面出什么事了?”
“也许是什么明星之类的来这里做节目,不用管他们。”
抱着黄纸与供品的欧阳逸扭头看向了千米外的山脚,起了去干涉的念头。
而在他的旁边,平静烧纸的林书文默默地咬了下后牙。
“你去看看?”
“嗯,我去看看。”
新州市是欧阳逸的父亲被其弟弟亲手杀害的地点,也是他被最终埋葬的地点。
在“内战”之前,处于对大局的考量,欧阳逸选择不动父亲的尸骨,等到他成功向自己的叔叔复仇后,再亲自将父亲接到自己的家乡,落叶归根。
这也是欧阳逸选择暂时放下“刑”那边的事务,长时间呆在新州的主要原因。
如今,他需要缅怀的人,又多了一个。
“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尽量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他们闹腾。”
“明白。”
欧阳逸将手中的物件递给了一旁的风许鸢,随后快步走下了山。
十多分钟后,门那边的喧闹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突然炸开了锅一样抬高了数倍。
“冲!”
“不让我们祭拜我们就举报!”
“我看到她啦!!!”
……
“书文。”
一旁的风许鸢递给了林书文最后一扎黄纸,火光照耀下,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阴了下来。
“师傅。”
“嗯,我明白。”
风许鸢转身走向了下山的方向,那群喧闹的人群已经冲到了陵园山脚,在他们的前方,几个拿着录音设备与摄像机的团体正追逐着一个倩影向上攀登着。
“我……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娜娅王女,究竟身为异国王女的她要来祭拜谁呢?!兄弟们不要吝啬你们的飞机和火箭!让我看到你们的荧光棒和礼物!!”
“铁子们嗷!我现在就在娜娅王女身后一百米嗷!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多给兄弟我捧场!兄今天就豁出去了!帮大家伙当面询问娜娅王女嗷!来来来铁子们!!”
……
“您好。”
“这里是陵园,安静。”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安静的。”
“那为什么不去管管你身后的这帮人?”
“那是他们的事儿,我没心思去管。”
“啧!”
风许鸢的身边逐渐聚集起来了祭拜的人群,狭窄的山道上,两拨有明显年龄区别的人群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一边年纪稍长,一边年轻青涩。
“既然他们是为你而来,你就有义务去管理他们的行为!”
风许鸢横眉冷对下方的众人,满面威严地看着娜娅。
像极了教育不懂事晚辈的长辈。
“我又没有强制要求他们来,别把他们和我硬扯上关系好吗?”
娜娅面带愠色,就像是一同被连坐受罚的孩子。
但与其说是连坐,娜娅那抹藏在眼底的愤怒似乎在传递着别的意思。
比如,被虫子连累的人类。
“但既然他们是为你,那你至少……”
“听见了吗?有事的给我安静去办!没事的就该干嘛干嘛去!”
娜娅也不废话,直接扭头呵斥身后的小年轻们,但那些人不仅纹丝不动,甚至有人露出了令人恶心的两种极端态度:
一脸求骂的兴奋脸与一脸嗤笑的看猴表情。
但更多的,是那些收到礼物与评论的提醒声,令人恶寒地连续响彻了起来。
对,更多的是为了利益,赚钱嘛,不寒碜。
呵。
“现在可以了吗?”
娜娅转过身,开始继续向山上走去。
风许鸢与其他人也没阻拦,让她直接走了过去。
但随后,眼见“老婆”与“摇钱树”消失众人重新喧闹了起来。
“让我们过去!”
“我再说一次,安静!”
“你tm算什么东西?!”
脏话落地的瞬间,一闪而过的杀意扫过了整个陵园。
但被榜一大哥们催促的那几个直播自媒体,已经向疯魔的境地迈出了脚步:
“少tm在这里给我摆架子!老子榜一大哥们都等着呢!老贱货给我……”
“轰!”
录制的设备突然在叫嚣之人的脸庞炸开,他痛苦的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烧黑的半边脸在地上打滚,但尽管如此,他手里的手机仍死死地照着他的脸。
喧闹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
人群后,集结完队伍赶来的欧阳逸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有人,摊上大事儿了。
“这里是陵园,你们连保持安静的自觉都没有吗?”
“妈妈是那个叔……”
“嘘!安静!”
母亲抱起了惊奇的女儿,分开的人群中,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娜娅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体,眼眸含泪。
就在刚才,她被暴怒的林书文一眼瞪倒在了地上。
那愤怒,参杂着货真价实的杀意。
“呜呜呜……铁子们啊!!您看看您看看!你们的小齐这惨样……啊!”
“咔嚓!”
“嘶!!!”
第二颗石子直接打折了那个网红主播的手指,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被紧随其后的脚掌踩成了碎块。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个人心中的怒火。
“这里是陵园,埋着我最好的兄弟。”
清晰的字节从齿间刻出,林书文头颅微垂,仔仔细细地将脚下的碎块碾成更小的碎末。
“今天是鬼节,我只想安静地和我兄弟见个面。”
“咔嚓!”
“嘭!!!”
一台多事的相机被石子直接击碎,那个闪烁的闪光灯成为了它最后的光热。
“你疯……!”
相机主被一眼瞪干了喉咙,卡在喉咙中的谴责直接被她咽回了肚子。
“你无权干涉我们的自……呃!”
“啊!!!”
林书文几乎瞬移一般地扣住了出头鸟的喉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直接将其提到了三十厘米高的半空中。
““风”!”
风许鸢连忙开口提醒,熟悉徒弟能力的她看到了那手腕上蠢蠢欲动的尖刺状影子。
“自由?那不如你直接抛下这层烂皮囊,那样更自由。”
“咔……呃!”
被恰起的人已经无力去挣扎,乌黑与苍白的色彩填充着他的脖颈与头颅。
但周围的人群里不仅没有几个退缩的身影,反而多了数台朝向这边的拍摄设备。
对嘛,赚钱嘛,反正死的不是我。
呵。
“噗通。”
在即将掐死他的最后数秒,林书文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令人心寒的是,那边的人群中竟然传来了几声遗憾的感叹。
“滚。”
“?!”
林书文猩红的瞳孔向前扫视了一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语:
“滚。”
“你……”
飞起的一脚直接将第二只出头鸟踢滚下山,与此同时,更多的镜头对准了他。
山崖下,欧阳逸在耳机里联络了叶文馨。
“二小姐,现在……”
“没事,我们有更加完整的视频资料。”
“什么时候?!”
“书文为了让卧床的幽泠参加,给自己安排了一架直播无人机。”
“!”
欧阳逸抬头看向了林书文,一个闪烁的红点正有规律地在四周飘荡着。
操控着它的,就是此刻在病房里的幽泠。
“你火了知道吗?!”
“你要没了知道吗?”
几乎与林书文的话语同时,无数明亮的火苗在众人的四周升起,就像是纯净的灵火。
“闹鬼啦!!!”
“快跑!快跑!”
终于害怕起来的自媒体们开始大呼小叫地向山下跑去,偶有几个尽职的摄影师在三步一回头地拍摄着这片灵异的奇观。
“是她!”
交融的人群中,身经百战的欧阳逸眺望向前,看到了一个蓝蝶包围的身影。
魔女,娜娅。
第两百八十七章 赌这一把!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是你带来的,你不是要展示给我人类的劣根性吗?让他们就这样逼我,让我出丑,让我身败名裂,然后让我去憎恨他们,不是更好吗?”
“你误会了,他们只是跟上来的苍蝇,我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你的事情。”
“……谢谢。”
——陵园的山坡上,林书文第一次握住了娜娅的手
九月三日,连夜布置完舆论防御的叶阑心从办公椅上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想去找点充饥解渴的东西。
“好香……”
房门推开,令人嘴馋的香气在下一秒铺面而来,叶阑心抖了抖鼻尖,在腹中的鼓点中找到了美味所在的位置。
以及一个正在沙发上仰靠的男人背影。
“你没睡吗?”
“嗯,一个人睡不着。”
这里的一个人并不是指某种方面的暗示,在昨晚的骚动结束后,欧阳逸按照叶阑心的指示将娜娅与林书文同时保护了起来,一个送往“影杀”旗下的武装酒店,一个则直接送到自己在新州的家。
当两位当事人就位后,叶阑心就与“红风”(红色风信子)部队一起,开始用手上十分充裕的资源进行舆论战的防御。
这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睡不着可以来我屋子里啊,我床还挺大的,容得下两个人。”
叶阑心捻起一块焦黄的馍干,一边咔嗞咔嗞的咬着,一边面带微笑地调戏沙发上的男人。
或者说,心上人。
“嗯,以后有时间会去体验的,先吃饭吧,趁热。”
“好~”
像个学生一样拉音回应,一身娇样的叶阑心拉过了凳子,开始享用心上人甜蜜的爱护。
嗯,烤肠与煎蛋,以及下饭的咸凉炒菜,每一个都很香甜。
“公关这边应该都没问题了,在我们安排的人员引动下,现在舆论的导向都是在谴责那帮被打上“私生饭”标签的人们,往深会上升到传动习俗的争论,往八卦会讨论你和娜娅的关系,阴谋论的话就会往那个“王家”引,对,就是那个在火锅店闹事的那个公子哥。”
叶阑心用筷子压住下唇,双目望天,仔细地讲述着这场舆论战的走向。
“当然,也不是空穴来风,关于那次火锅店的事件我查了一下,是那个“王家”的公子在被娜娅几次推拒后,遇到了想要交好的“任家”,也就是那个主攻酒业结果被娜娅摔酒的任盏,机缘巧合下,这家伙整了这一出。”
林书文全神贯注地望着叶阑心,突然从沙发站起了身,走向了仍在望天梳理的她。
“舆论的核心不是什么真相或者现实,而是如何编造一个让人们比真相更喜欢,更愿意去相信的故事,然后……啊!”
嘴边的碎屑被一只粗糙的拇指温柔的抹去,叶阑心转过头,那只来自心上人的拇指正好嵌进了她的嘴唇中央,像极了最近流行的网红姿势。
“慢点吃。”
“嗷~啊呜!”
“呃?”
叶阑心顺势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林书文的拇指,闭上双眼,仔细地用牙齿磨咬着。
“唔!!!咬不动
~!!!”
磨了半分钟后的叶阑心松开了林书文的拇指,满脸委屈地抬头望着心上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
“你呀……”
林书文挂上了无奈的笑容,伸出了另一只手轻摸了两下叶阑心的脑袋,在她满脸享受的时候伸出食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嘴角弯弯。
“撒娇鬼!快去吃饭!”
“我不嘛!书文你喂我!”
“你啊……”
林书文还是一脸宠溺,将旁边的椅子拉到叶阑心身边,伸手做起了喂饭的准备,而叶阑心则将脑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鸢姐我也安置好了,熙念大人特意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把她抓……嗯,就是抓,抓到了鸢姐崧山的家里。”
“你不怕事后被鸢姐报复吗?”
“大不了以后,像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分给她一些,毕竟对我们这群傻女人来讲,这也算是共识与底线。”
“嗯,我也会在鸢姐那边……”
“嘘……你个蠢!”
“啊?”
叶阑心欺身入怀,一只手从后扒着林书文另一边的左肩,另一只手则伸出食指,拦住了他的嘴唇。
“在跟女孩子甜言蜜语的时候怎么可以去帮别的女孩子说好话?!你这情商我当初怎么爱上你的?!”
叶阑心鼓起了嘴,林书文却柔情蜜意地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右胸,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先说好,这个姿势很难动的,办正事的时候记得让我正着坐!”
“好~到时候你打桩机坐都行。”
“你个色狼!人家……人家才不是榨汁……哼!啊~”
准备许久的第一口终于喂到了叶阑心的嘴里,林书文捏着叶阑心厚实的耳垂,划拉着中间的耳洞。
“我要喝粥!要呼呼过的!”
“好~”
叶阑心的撒娇声将林书文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压下心中的琐事,全身心地享受起了情侣间的甜蜜时光。
直到中午十一点二十分,当拿着资料的兰茹欣打开房门时,这对小情侣正在沙发上一大一小地打着呼噜。
一个像锁着抱枕的树懒,一个像抱枕,不,那就是抱枕。
同时,那带着某种旋律的呼噜声更让身为单身狗的兰茹欣眼角一抽。
而在冥冥之中,一声不知来自何方的“啧”声也在她的脑海中响彻了一下。
“行吧,估计也忙了个通宵……”
兰茹欣无奈地歪了下嘴,抱着档案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时间就这样,再过了三个小时。
下午两点,“圣歌”心莲带着做完了初步检查的娜娅来到了热闹至极的刘家别墅。
“你跑哪了?!等下,您是……”
“我是厚土集团(叶家下属)的员工,为了保护娜娅王女,也保护我们集团的一位董事,所以不得不让娜娅王女在我们那里多呆了一会儿。”
“啊~那先请进,我们屋里聊!”
刘锦航转身作引,扭过去的脸上瞬间凝重了起来。
大厅里,看到儿子表情的刘瑜心领神会,
直接请走了在大厅里聚集的侦探。
于是,在一种另类的双边仪仗队中,心莲与娜娅共同走进了刘家。
“请问,是昨晚那座陵园的事情吗?”
二楼会议室内,刘瑜与刘锦航,娜娅与心莲,四人分两组,相对而坐。
“嗯,因为林书文先生是我们厚土集团,不,是我们叶家的重要成员,考虑到他和娜娅王女的形象,我们选择了一些公关策略。”
心莲面带微笑,坐在她身边的娜娅正满脸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刘锦航的眼角明显地抽了一下,无论是刻意点明叶家,还是点到为止的“公关策略”,这一段话里基本将那些有的没的都讲了出来。
我们可以毫无压力的去控制身份特殊的娜娅,
我们也拥有十分全面及时的舆论控制力。
舆论控制力与实际力量,对于这两个在传统商战里十分重要部分的掌控力,心莲已经在那段话里十分清楚地揭露了出来。
(这不是送人回家,这是直接八王逼宫啊……)
“嗯,从目前的结果上看,您们叶家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说实话,仅仅不到半天时间就彻底掌控了舆论的风向,您们叶家,真的十分强大。”
“感谢夸奖,只是我们身经百战而已。”
(好一句身经百战!这就是**裸地展示自己的底蕴。)
刘锦航的额头上已经冒起了密密麻麻地汗珠,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天差地别的差距。
刘家已经不可能中立了,这次的事件让刘锦航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叶家已经死死地盯上了刘家。
要么敌,要么友,别说做渔翁,刘家连在一旁中立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您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先做好态度,现在的情况下自己必须要摆出让对方不会反感的态度!
“嗯,还有一件事。”
“咕咚。”
父子俩同时咽了口唾沫。
“我们的二小姐托我提醒您一下:战场上,不存绿植,皆为焦土。”
“我们明白……”
“那么,我就先走了。”
心莲站起身,谢绝了刘锦航的相送,十分熟练地走出了刘家的别墅。
但刘锦航父子俩并没有闲心去注意到这十分微小的细节。
会议室里,在娜娅被保姆接回房间后,仅剩的父子两人在空旷的屋子里沉默了足足三十分钟。
父亲刘瑜抽没了半包烟,儿子刘锦航砸了半小时的墙壁和桌面。
将头按在墙壁上,闭上眼睛的刘锦航艰难地说道:
“爸,我们走得了吗?”
“走得了,不要钱。”
“那走个屁!”
手臂猛地向下一甩,刘锦航潇洒地转过身,大脑在那一瞬间闪过了记忆中所有的刘家产业,以及代表诸如人数与资金的数字。
他附身砸了下桌子,垂下的脑袋看向了身边的父亲。
“不走了。”
“不走了?”
“不走了,赌这一把!”
“好!咱就赌这一把!”
第两百八十八章 真相大白
“带着那个小魔女来我这里。”
“是,熙念师傅。”
——九月三日凌晨,即将入睡的林书文收到了来自魔女熙念的指示。
“关于娜娅问题的处理方案。”
“你怎么打算的?”
朦胧的晨曦中,身着乳白色睡衣的叶阑心趴在林书文的身旁,单手撑脸,一副喊男友起床的小女友模样。
只不过,在她喊林书文起床时,对方正靠着床板刷手机。
“肯定要先在“影杀”上备案啊,毕竟我们的本职之一就是对这样的存在进行妥善的安排,不过,王女啊,这其中囊括了很多的关系和立场,还牵扯到国家之间的政治博弈……”
叶阑心将身体挪到林书文的肚子上,用自己硕大的胸脯当软垫,趴在了爱人的腹肌上,伸直双臂。
但不符合常理的是,林书文对这一行为并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
他看着手机,平静的表情里写满了性冷淡,不,那表情准确的说是在思考。
“呜啊!!烦死啦!!!怎么一回来这么多事啊!!!”
叶阑心拍打起了手脚一边在林书文的身体上抹着脸,一边肆意地撒着娇。
林书文终于腾出了一只手,像撸大猫一样顺着爱人的毛。
“哼嗯……!!!关键都同居了你也不和我同房!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如果不排解精力会疯掉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向了仍在翻看手机的林书文,咬牙切齿。
“疯了怎么了?疯了我养你呗。”
“不是这种问题啦!!!”
叶阑心一把抓起手边的枕头,直接砸向了林书文的脑袋,后者继续翻着手机,微微歪头,轻松躲过了枕头。
“呜……!你个死木头!木鱼!和尚!”
“嗯对,这几天我的确只能是个和尚,但你懂我意思吧?”
林书文终于放下了手机,望向叶阑心的表情有个一闪而过的变化。
像是某种感情上的转化。
“那,等你身体稳定了!就……”
看到结果的叶阑心突然垂下了头,换上了平日里的冷静语气。
“嗯,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回来。”
林书文伸手摸住了叶阑心的后脑,叶阑心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指节在半空中弯曲数次,最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掌。
“我一直都愿意,这次不是利用,而是……。”
“不对,你这次也是在利用。“
“我不……唔!”
唇齿相连,没有了隐瞒的叶阑心化作了凶狠的老虎,反将林书文扑倒在了床上。
患得患失的四肢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身体。
“我真的……”
囫囵不清的话语从齿缝中滑出,叶阑心泪入雨下,像抱着玩偶哭泣的小女孩。
哭诉着委屈。
“嗯,我错了,你不是,你没有……”
林书文紧紧地抱着怀里啃着自己肩膀的叶阑心,看向她的目光中,终于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他的注意力无可避免地关注到舆论与八卦时,他就一定能发现,那个所有人
都不希望他知道的消息。
对啊,就算是出差,自己也不可能连着这么多天联系不到自己的“编辑”。
“书文……咳唔!”
“我在听。”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大大方方地去爱你?”
“我究竟应该怎么去弥补,忏悔,忍受,才可以填补曾经那个绿茶婊的愚蠢……”
“我想要去爱你,却不知道怎么样才不算利用,我想要去抱着你,却总是畏首自己那些得寸进尺的想法,难道想要爱人伸手反拥着自己,这种想法,也是利用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叶阑心双手握拳,用双臂撑在林书文的身上,身体紧绷。
对啊,当一个戴上了某种眼镜,她视野里的一切正常行为,都将蒙上那种色彩。
但人与人之间的各种事,若追究起来,不都可以称之为利用吗?
“那么,等我回来了,我们就一件一件地去体验吧,我们一起去得出结论,那些事情,算不算利用。”
林书文拉住了叶阑心的双手,第一次与她十指相错的握住彼此的手。
他眉目含情,凝视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就比如这样,我想利用这样的牵手,向深爱的你索要亲吻。”
“唔……”
上午八点,清晨的暖纱饱含着香甜。
“哎~你的老师也是个魔女啊~”
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里,身着上白下格的带扣礼裙,戴着淡黄色画家帽的娜娅依靠向车门,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
在她的身边,穿上了全套战斗装的林书文撑着另一边的车门,面无表情地思考着什么。
“也就是说,你其实和爸爸一样,也喜欢魔女这样非人的存在吗?当然,要漂亮的,还要像我这样功能齐全,满足各种需求的。”
一个老司机的身边总会聚集起其他车技相仿的老司机,尤其是两个异性的老司机。
不过林书文并没有心思去细品娜娅话语中的暗示,他撑着脸,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在那天说过的话,我可以当真吗?”
“你觉得呢?”
林书文指的是那天在小巷里,娜娅对他的那句意味深长的暗示:
(关于某个存在的事情,我或许,也可以帮你。)
“既然进入了工作的状态我就不会去浪费心思,像这类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挑明了比较好?”
“呵呵呵,就在这里嘛?这里可还有别人呢?更何况,我们是去见你的师傅,在她面前说不会更好吗?”
娜娅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地望向了林书文。
“那并不是你希望的结果,于我来讲,在熙念师傅面前讲开来会更加有利与合理,但对你,这种足够让你在我面前许愿的筹码,你更愿意在自由度更高的情况下使用,比如说,在司机听不到的这个隔音区域里。”
林书文从依靠着的车窗上直起身,在那个车门内侧的角落里,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正散发着蓝黑色光芒。
由于光线与视野死角的关系,一般人几乎无法发现这样的一个法阵,但
由于林书文的力量是暗元素,只要是他影子触及的地方都可以变成他的视野。。
“你怎么认定那个就是隔音的法阵呢?也许是偷拍的也说不定。”
娜娅伸了个懒腰,故意将自己恰到好处的腰肢曲线展露给一旁的林书文。
“稍微做了个小实验,暗元素的能力总是在这样的小地方十分地实用。”
林书文将手伸进法阵周围的影子,另一边的娜娅两眼放光,直接趴到林书文身体所在的区域,满脸好奇地看着林书文从影子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我找了个车流不多的时间,将录音笔用暗元素控制在驾驶座旁边的墙壁上,录我们的对话,最终一个词都没有录进去。”
林书文打开录音笔的播放键,将其递到了娜娅的手里,不动声色地把她引回了自己的位置。
“啊!真的没有声音!你好厉害~”
“行了,这种骗小孩的话大可不说,所以继续我们的话题,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外神?”
说实话,林书文自己曾思考过这个事情,根据他目前对娜娅的观察和认识,他并不认为这个才十七岁的小魔女会有方法对付奈亚这个等级的外神。
如果不是识海里的“思”那天得出的结论,即“娜娅可能成为下一个“外神的女儿”。”所产生的微小几率,他连问这个问题的想法都不会有。
不过,考虑到娜娅曾在奈亚和自己遭遇的小巷里闲庭信步,也许这个小魔女真的……
“有哦,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去执行任务。”
娜娅将录音笔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开始了十分具有魔女特征的讨价还价。
但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知道绑架叶文馨的云家和外神有关?
林书文轻挑了下眉毛,但随即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也许是她自己感应到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上了你们的车,还接受了你们的身体检查,你认为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娜娅此刻显露出来的洞察力与智慧让林书文对她的看法再改观了一些。
但魔女啊,本就是聪慧狡黠的,难道不是吗?
“抛去这层因素,但就你目前的身份与影响力……”
“落魄王女的恋情?!为爱私奔的勇毅之花!”
“啧。”
手舞足蹈的娜娅并没有像曾经的莉莉丝(墨薇)那样引起林书文的好感,这种表情和动作极度浮夸的搞怪反而让他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好尬,好冷。
“咳咳,你知道吗?我寄宿的那个家族,对,就是那个刘家,在昨天,已经决定和你们叶家一起去对抗云家了,还做好了先锋和敢死队的觉悟。”
娜娅放下手臂,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某名的危险性。
就像是在阐述自己蛛网的狼蛛。
“所以我既可以作为花瓶和舆论标杆去影响那些人类,也可以直接以魔女的身份介入进来。”
娜娅眉尾高挑,满目春光地看向了林书文,后者下意识地往车门移动了下。
“比如,一个雇佣兵的同伴。”
第两百八十九章 魔女会面
目录编号:19201109
常用名:娜娅·林
负责分部:“异”,魔女公寓
暂行处理办法:除“风”和“魔女”之外,若对象没有出现超过限度的行为,任何人不得干涉其在现世的生活。
关键词分类:“政治”,“外洋国”,“塞纳姆”,“外神”,“魔女”,“危险生物”。
——“影杀”,编外人员档案
在经过三小时的堵车之后,林书文领着娜娅,两人一同回到了位于崧山上的传统小院。
在那中央,一袭正装魔女裙的熙念正持杖而立,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传统武行里的辊棒教头。
姿势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都十分地到位。
“关好门,然后走到我这里来。”
“是。”
林书文将眺望着院落围墙的娜娅引进门,遵从熙念的指示关上了这所小院明面上的大门。
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这个院落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以一个独立的空间存在。
“你注意到了?”
“嗯,前辈你也是……”
“有些话说明了就没意思了,先过来吧。”
熙念打断了娜娅的回答,抬眼看向了跟在娜娅身后的林书文,后者心领神会,驱使着脚下的影子向周围扩散,薄雾弥漫,黑色结晶状触手自影子中升起,在主人的操纵下缠绕着一套沙发座椅,将其稳稳地放在了熙念的周围。
顺应着她脚下法阵的阵眼。
“可以告知我你父亲的姓名吗?”
熙念将法杖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进入了话题。
“伦诺夫·卡特,我和妈妈一般直接称呼他为卡特。”
“十分常见的名字,嗯,卡特。那你的奶奶呢?也就是和我一辈的那个魔女。”
“我的祖母是拉尼娅·卡特,但已经去世……”
“对,已经去世了……至少四百年了吧……”
熙念抬头望天,她记得这个曾将一块黑面包塞到自己手里的好姐姐。
也记得她被那群穿着甲胄的禽兽们折麽到发疯的模样。
但至少她最终落得了一个好结局。
“您认识她嘛?我的祖母?”
“嗯,你的祖母拥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红眼睛,喜欢做烤面包,但总是因为马虎烤糊,还挨了她爸爸不少的骂,我们的一些原材料……不,都过去了。”
熙念笑容苦涩,一副回忆过去的老妇人模样,搭配着她还不到二十岁样貌,一种似是而非的违和感就这样产生了。
似乎是小孩子装深沉,又似乎是真的经历过那段漆黑的岁月。
“那,祖母好。”
娜娅也很上道,直接从沙发上跳下,对着熙念行了一个魔女之间的颔首礼。
“不必,我的老公也才二十多岁,我们也没有孩子,所以祖母之类的称呼,还是收收吧。”
“是。”
熙念扭头看向了坐回到沙发上的娜娅,就这样静静地盯了她一分多钟,无数的光芒从她的眉心和瞳孔中闪过,将娜娅的身体与魂灵检视了一遍。
但……
“果然和她一样,我这种不够资格的家伙,是看不透的。”
熙念闭着眼,轻轻地笑
了一声:
““外神”的,女儿嘛……”
“书文。”
“是。”
“最近怎么样?”
熙念话风一转,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林书文,询问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些关切的温度。
“还需要一段时间稳定身体,原本的时间是到下一周就能脱离药物了,可是目前看来,还要再多拖一段时间。”
林书文双腿分开,将手臂轻松地搭在大腿上,仰靠着沙发靠背。
“精神上的呢?有没有不做人的想法。”
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娜娅的身体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僵硬,但随后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姿态。
熙念手中的法杖萦绕上了一缕蓝黑色的雾气。
“您就别开玩笑啦,虽然我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但按照小鳞她生前说的那样,我会以“被称为人类的生灵”这一身份认同去生活下去。”
“很有你的风格,那以后呢,如果你真的想要个孩子,我可以帮你让小鸢她怀上一个。”
“至少未来十年之内,我有小“影”,魅儿,爱珂这三个小家伙就够了,而且,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你不想负责任?”
“谁规定不想要孩子就是不负责任呢?我现在四处为家,不管是身体,灵魂,还是人生,命运,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许哪天我会死去,或许哪天我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我还是林书文(普通人)的时候,我的母亲这样教育我,先养好自己,再去养一个家。”
“那你自己是怎么看待和她们发生关系这件事?只是原始的冲动吗?”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一定是错的吗?”
林书文扭头迎向了熙念的目光,师徒二人同时停下了话语与动作。
良久,熙念的眼睫眨动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了?”
“在现在的社会理解中,我确实会被这样称呼。毕竟我给予她们的爱与她们给予我的爱,根本就不对等。”
“但是感情,不一定非要追求绝对的对等与公平,至少在很多方面,你情我愿远比旁人眼中的公平更重要,当然,前提是不触及最后的底线。”
屋门拉开,身着素旗袍的风许鸢话语若莺,款款走到了林书文的身后,俯下身,从后搂住了他的脖颈。
对面的娜娅眼眶一挑,一旁的熙念满脸无奈。
“你也太宠着他了吧?”
“你不也这样宠着小千,现在还特意留机会给他和那个黄大仙女孩在一起幽会。”
风许鸢将脑袋放到林书文的肩膀上,轻蹭着他的脸颊。
一旁的熙念表情复杂,毫无说服力的解释道:
“那不是,那个孩子天天想着小千他那啥嘛,平时也很乖巧,性格什么的也不错,我……我……”
“呵呵,所以你还是那句话,瞎操心罢了。”
“哼!要不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这么操心?!”
风许鸢目前接近一百岁,而熙念真实年龄超过四百岁,二人在风许鸢二十多岁时相遇,虽然从外表年龄上看风许鸢比熙念年长,但在某种意义上,熙念确实算是看着风许鸢长大的。
“书文,关于文馨那孩子的事情……”
风许鸢松开了搂着林书文的手臂,绕着沙发,随后紧挨着坐到了他的身边,款着他的手臂。
“嗯,我决定以“匕”的身份去执行这个任务,按我擅长的方式,而且,从现状上来分析,比起与阑心她们一起打正面,我作为额外的势力加入会更好一点。”
林书文顿了一下,看了眼对面正鼓着嘴的娜娅,继续说道:
“而且,那个刘家和“匕”,也有很多的渊源。”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刘锦航经常念叨的“匕”先生?!”
娜娅眼神一亮,发现了话题的插入点,也找到了自己的“进攻”位置。
“对,所以说一下你的条件吧,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唉~!”
娜娅眼珠开始转了起来,她抖掉了自己的小皮靴,双腿蜷缩在了沙发上,食指点着下巴,开始自得地思考着。
但实际上,这个甜头,是林书文故意抛给她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以后各种可能的麻烦,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跟这个惹事精在一定程度上打好关系。
抛除娜娅曾经的那些诡异的行径,以及可能是在外神们的影响下展示出来的行为目的(让自己对人类失望。),单论目前娜娅魔女与王女的身份,从大局观上考虑,自己就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对她爱答不理,极力摆脱。
要与她建立非某些感情上的相处关系,以便未来必要的合作与行动。
“那,我让你做我男朋……”
“在这里就别开玩笑了。”
“可是……我都不在乎你那么多女朋友了……”
“咳咳,但是真的,目前来讲我对你也没感觉,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额外的心思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林书文一副被女学生告白的高校老师模样,和蔼地开导着重新鼓嘴的娜娅。
“那,我真的没机会吗?!”
“目前来讲,是的。”
“唔……!!!”
娜娅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熙念瞥了一眼心满意足的风许鸢,转了下眼珠,突然开口道:
“目前来讲?”
“!”
风许鸢一眼瞪向了装作看风景的“好闺蜜”,成功燃起希望的娜娅瞬间精神了三成。
洁白的贝齿轻咬了下嘴唇,回忆着什么的娜娅突然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直接在半空中写下了一封由灰色的芥纳粒子组成的契约书。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这次事件成功后,你可以对我过去给你和你周围的那些人造成的困扰,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一笔勾销。”
娜娅的眼神中压抑着欣喜,仿佛这个极其普通的要求关乎着她最重要的部分。
一旁的熙念脸色凝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扭过头,却被脑海中突然回荡的声音恍惚了精神。
那是来自那位外神的干涉。
“唔……”
当脑海中的眩晕消散殆尽,熙念重新张开了双眼,那份由灰色芥纳粒子组成的契约书上已经被签上了黑色的姓名。
算了,既然是等价交换,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熙念看着眼前欣喜到无法自以的娜娅,对这个所谓的“外神女儿”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以及,她本人的“真相”。
第两百九十章 死神降临
你最害怕的,永远是最接近你的。
——娜娅·伊丽莎白
2020年九月六日,第二次长时间失踪的娜娅回到了刘锦航家的别墅,伸着懒腰哼着歌,在院中欢愉地小跑。
只是没有人听得懂她在唱着什么,保姆与管家当那是母语,屋门前的刘锦航无心去过问这类无所谓的细节。
他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心情甚好的惹事精又给这个城市,甚至于这个国家,惹了什么事。
“你去哪了?”
“一个很棒的地方!芜湖~!”
娜娅在刘锦航的身前滑过,脚尖点地,仿佛在旱冰上表演的运动员,肆意舞动着身躯。
舞姿狂放,透露着一股子妖艳与美腻。
“唉,你先进来吧,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是关于那个什么云家的事情吗?”
“你……”
一股本能的冷汗打断了刘锦航的话语,乌黑的瞳孔突然收缩,倒映在其底的影像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就在那不远处的门前!
““匕”先……生?”
院门内,身着皮质风衣的林书文双手插兜,正径直向着刘锦航走了过来,戴着那个熟悉的面具。
“好久不见呢,锦航兄弟。”
林书文眉眼微弯,透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从裤兜里拔出的右手明光闪烁,刘锦航曾亲手和他签订的传送卡确定了他的身份。
对,那个满脸写着无敌与残虐的雇佣兵,他回来了。
“咕吨……那里,“匕”先生里面请。”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慢啊~!”
“?!”
门前舞动的娜娅灵巧且亲昵的搂住了“匕”的手臂,口中所说的称谓让刘锦航的心跳直接漏跳了数拍。
差点没让他当场背过气!
“请自重,王女大人,您是我的雇主,而我和您的关系,也没有到如此亲昵的地步。”
“匕”冷漠地从娜娅的怀里抽出了手臂,在让刘锦航松一口气的同时和他一起走进了刘家别墅的一楼客厅。
“快!陈姨!你们快收拾一下!”
“没事,我们时间还很充裕。”
“匕”语调平缓,就像一只沉默的雄师,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伫立在刘锦航的身边,不断激发着他的冷汗。
(wdnmd怎么这杀气比以前更强了?!)
“好了,“匕”先生请坐!”
“嗯。”
“匕”轻点了下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眼不远处的室内楼梯。
在那块楼板的上方,抱着资料的汪琦源仿佛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就连呼吸都很小心。
(wdnmd怎么这佣兵阴魂不散的?!)
“请问您这次来找我,是……”
“也算巧合,我最近接了两个委托,一个是长期任务,有客户让我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保护娜娅王女,另一个则是一项挺麻烦的任务……”
“匕”接过了刘锦航亲手递过来的香茗,将其放回桌面,开门见山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那请问,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我需要您给我提供一些人脉和商界上的协助,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刘锦航深吸了一口气,肩膀明显地向后仰了一下,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
但那
份发自内心的担忧与恐惧并没有散去。
“也是……?”
“是叶家。”
刘锦航不动声色地套了下话,但也算有些道行的“匕”只给了他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是我冒犯了。”
“嗯,要记得,好奇,害死猫。”
“我明白,我明白。”
“那么,来聊聊报酬吧?我这个人喜欢干脆利落,希望锦航兄弟你,可以给个一口价。”
“只是个小忙……”
“对我,你大可不必整这些东西。”
摆着手的刘锦航动作一滞,自己惯用的为人处事不仅被这个“匕”看透,甚至还一句话直接封死了可能性。
对方想要与自己建立的关系,只有单纯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了,可否给我点时间?”
“请自便,对了,替我跟您的父亲问声好。”
“您太客气了……”
刘锦航起身走向了楼梯,和僵在楼板上的汪琦源对视了一眼,随后大声地说道:
“爸?!哎呀,医生都说了让您静养,来来来,我扶您回房间里!”
(噗哈哈哈哈哈……)
“匕”的识海里,吃瓜的残月和“思”已经笑出了声,由于“匕”早已将影子覆盖了整栋别墅,所以现在楼梯上的一切景象,这三个家伙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波啊,这波是经典眼下演戏,老耍猴了。
“匕”仰头靠向了沙发,和残月交代了一生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补觉。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小时,转眼间,太阳已经悬挂在了天空正中,而“匕”则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转过头,无视了枕着自己右胸的娜娅,将手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伸进了影子。
“少爷!云落辰公子来了!”
惊慌失措的保姆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屋门,“匕”双目凝神,“看”到了被两个提包保镖簇拥着的云落辰。
以及周围阴影里的那二十多个人型身影。
(残月)
(是杀还是晕?)
(如果是人类,就打折他们四肢,然后去联系阑心。)
(明白。)
影子中飘荡着一抹涟漪,残月悄无声息地在影子中穿梭,静悄悄地来到了最近的一个人型身影之后。
(是种苗。)
身边的娜娅维持着熟睡的身姿,通过识海里的传音直接与同样静观其变的“匕”交流着。
(主人,正体不明!)
(……)
从影子传回来的影像中,“匕”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二十个类似特工的人形身影在别墅的几个角落里一动不动,但根据残月描述的情况,那些人形生物所在的位置只有普通的观赏灌木,以及攀附在其上的浅灰色藤曼。
(当种苗顺理种下并生根发芽,就可以让其覆盖区域内的生命体梦境定向到幻梦境的某个区域。)
娜娅适时地给予了解释,“匕”也在这份提示下回想起来,根据克苏鲁神话,进入睡眠状态下的人类偶尔会到达幻梦境这个高纬度位面,其介于外神们所生活的位面与普通生命体所生活的位面之间,可以用整个宇宙的“冥界”来理解。
但一旦进入到这个位面,就基本上和普通的做梦彻底无缘,若是有存在有意操作,灵魂甚至可以被直接留在那个位面。
时,这个位面也是外神和旧日支配者这类存在收纳信徒与“传教”的主要地点。
(残月,可以吞噬那些寄生藤蔓吗?嘶……)
“匕”闭上了眼睛,仿佛灵魂突然被拽入了一片黑红的焦土,在那焦土的中央,一个硕大恶心的肉瘤正蠕动着她的触手,与四周那些仿佛被触手侵蚀的人形生物进行着交互。
“肿胀……之女。”
第二次看到奈亚化身之一的“匕”也不废话,直接在这片焦土上展开了黑翼,如瀑的黑羽凝结成刃,砍断了肉瘤与这些人形怪物的链接。
肉瘤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哀嚎,黑色的火焰紧随其后,在那些断面上升腾而起,一部分烧蚀退了肉瘤,一部分包裹住了那些人型的怪物。
那是人可以发出的惨嚎,却不是人可以发出的音节。在这种来自深渊的音调中,一魂共生的残月发来了成功的信息。
(藤曼正在被黑焰吞噬)
熟悉的恍惚再次降临,“匕”的眼前一黑,下一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位面。
在他的身边,已经坐直了身体的娜娅向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就是,幻梦境。)
(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的另一半魂魄在现实的维度,相当于一个锚点,因为你也是个特别的存在,所以只要有锚点,就可以像父亲那样自由地往返幻梦境。)
“哟!这不是落辰弟弟嘛!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就来了?”
楼梯上传来了刘锦航熟悉的客套声,而踏进屋门的云落辰却十分随意地说道:
“好了,刘锦航,爸爸让我给你送份请帖,还有这些合作文件,他让我告诉你,希望我们两家可以像以前一样合作共赢。”
这云落辰虽说比他上一次的时候收敛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年仅十三的纨绔子弟,就算如今听话帮家族分忧干活,那骨子里让人不爽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扁。
“哈哈哈,落辰弟弟说笑了,我们两家一直都是合作共赢的啊!来来来,哥哥新泡好的茶,咱们坐下聊。”
刘锦航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走到沙发旁边的他拉住了云落辰的手,准备将他引到沙发座里。
但云落辰却开始熊了起来:
“行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你直接明说吧,帮不帮我们家?虽然老子看不上那个老太婆,但男人要为了大局,你帮我们家,帮我促成这件婚事,以后这新州我们云家罩着你!”
“还真的是,小屁孩一个。”
娜娅撇了下嘴,直接接上了一句嘲讽,而在她的身边,戴着面罩的“匕”已经绷紧了身体,杀气开始外溢。
(冷静,如果你想让他们云家万劫不复就要忍,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小子你都要忍,你先在已经破了他们设的局了!要好好利用!)
(我明白。)
识海里的“思”语重心长地劝解着极度愤怒的“匕”,而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云!落!辰!”
逆光的身影娇小却威严,听到这个声音的云落辰十分明显地僵了一下。
但随后,他继续扭曲着脸,阴阳怪气地转过了身:
“哟~这不是那个被爸爸丢出去的婊子吗?”
“噌!”
下一秒,一把漆黑的长剑架到了云落辰的脖颈上。
第两百九十一章 玩家就位
能力不出众之人,可与其进行简单的合作;
心态不稳定之人,可与其进行点到即止的合作;
毫无底线之人,切不可掏心窝肺;
待人不尊(尊重)之人,不必保留情面。
——某电视节目的几句“哲理”
黑刃泛光,倒映着云落辰那惨白的脸庞,但在他的不远处,刚被羞辱的云落烟也几乎同时拔出了黑色的苗长刀。
下意识地去保护自己的弟弟。
“这次那边负责的人员,我记得,不是你啊。”
“匕”戴着面罩,手中的“影”剑若即若离地在云落辰的脖颈上晃荡,时不时与近在咫尺的苗长刀来个亲密接触。
在时机与出剑速度的双重落后下,云落烟的苗长刀只到达了“影”剑的边缘,并没有成功挡住。
“放下剑吧。”
一如既往的话少冷酷,“匕”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下伸着苗长刀的云落烟,察觉到他视线后者偷偷地挺了一下胸。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既然当事人大度,我继续追究下去也不合适。”
“匕”手腕抖动,轻打开了云落烟手里的苗长刀,将“影”剑重新收了起来。
而云落辰虽然眼神中隐藏着阴毒,却也没有继续熊下去。
虽然不认识这个真想给自己斩首的男人,但他认识出手救自己的姐姐,既然这个男人和身为“影杀”核心成员的姐姐相熟,那就代表着他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爽……
“咕……真是够了,被个恋家的母狗救……咕咳!”
“匕”的第二剑快若闪现,在云落辰刚小声嘀咕的瞬间,冰冷的剑背就已经打塌了他的鼻梁骨。
鲜血参杂着鼻涕泪水,从他捂着的指缝间满溢出来。
云落烟轻轻地挪动了几下手和脚,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两个所谓亲人的排挤与侮辱,曾经是自己的姐姐替自己撑腰,现在,则是那个无法偿还的他。
这份感情,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锦航兄弟。”
““匕”先生,您……”
抱着吃瓜看戏想法的刘锦航突然被林书文点名,他搓着双手,试探着询问“匕”的意思。
“这位云落烟小姐曾对我有恩,和你一样,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几名挚友之一,刚才的一剑和一拳纯属我这个雇佣兵的多管闲事,和你们刘家没有关系,也希望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小兄弟,可以不要随处撒气~”
“匕”单手撑着沙发靠背,十分霸气地翻到了在地上后缩的云落辰身边,身体前倾,眼角带笑:
“复仇也好,撒气也罢,别像个孬种一样欺软怕硬,是个男人,就直接冲着正主我来,啊~”
“咕……”
云落辰的眼神中只剩下了恐惧与怨毒,但他又不是傻子,捂着脸的手指青筋暴起,生生将嘴里的污言秽语憋住了。
(贱婊子找的狗奴才……尼玛的给老子等着!)
(啧啧啧,这小家伙是彻底没救了。)
(他刚才在想什么?)
识海里,悠然飘着的异神“思”就像个看戏的老大爷,自顾自地享受着吃瓜的快乐,无视了身边追问的小年轻残月。
“所以落烟,那边是什么任务?”
“匕”直起了身子,转身看向了在门口踌躇的云落烟,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苗长刀,后者配合地闪烁了一下。
“咳,护,护送刘瑜先生回家……”
眼神侧飘,语言迟疑,这是十分标准地撒谎动作。“匕”转了下瞳孔,径直走向了云落烟……身后的刘瑜。
“好久不见,刘瑜先生。”
握手,拉人,问候一气呵成,虽然那刘瑜此刻已经因为疲劳和惊愕有些恍惚,但还是依靠经验完成了这场应酬。
“匕”看了眼扶起云落辰的刘锦航,松开了拉着刘瑜的手,自己重新转向了后方迟疑的云落烟。
“我开得有车,一起回去吧?”
“好……好。”
听到这句话的刘锦航猛得向前踏了一步,欲言又止的动作被云落辰结结实实地看在了眼里。
(这尼玛也是个该死的叛徒!)
(哈哈哈!!!)
识海里的“思”直接想起了开心的事情,不断在意识里回荡的笑声让林书文的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
“那锦航兄弟,刘瑜先生,我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
“既然“匕”先生和落烟小姐还有事情,我们也就不留您们吃午饭了,陈!陈姨!快去送送两位!”
“匕”给刘锦航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随后向上看了眼书房所在的方向,那里呆着的汪琦源与僵在原地的刘锦航一同,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恐惧窜上了整个身体。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匕”和云落烟远去的背影,默默地将手里的电子设备锁屏关闭。
刘家别墅大门前,林书文看了眼暂无异常的别墅,断开了与影子的连接,发动了黑底银边的大型摩托车。
“抱紧我。”
“嗯。”
别墅内,看似闭目养神的娜娅满脸烦闷,不安分的虎牙正不断磨咬着柔软的嘴唇,“目睹着”云落烟跨坐在摩托后座上,紧抱住林书文的腰。
“都是烦人的虫子……”
娜娅睁开眼,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冷漠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沙发上的云落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呼……”
没有监控的小道内,林书文摘掉了“匕”的面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一半是心理上的气愤,一半是生理上的憋屈。
毕竟有段时间没戴这玩意儿了。
“中午有想吃的东西吗?”
“听你的。”
林书文转了下脸,温柔地翘了下嘴角,笑了一声: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啊~”
“普通的,就好,我已经,欠了你太多了。”
“……”
林书文深深地看了眼抱着苗长刀垂头的云落烟,抿了下嘴唇,向后伸出了手:
“用无名指按这里,就能让它变成吊坠,这是当初在
制作时,一个老前辈教我的,要替我保密哦。”
手指从护手中央的星星符号上上移,林书文收起了手臂,看着云落烟将吊坠化的苗长刀绑在头发上。
“嗯……”
“很好看哦,不管是它还是你,但最好看的,还是戴着它的你。”
教科书式的抢答直接让少女抱紧了手臂,粉嫩的肌肤紧贴着林书文的后腰,传来了阵阵热气。
“出发咯!”
油门加底,伴随着强有力的引擎声,青春载着少年和少女,驶向了远方。
下午一点,位于新州二中附近的小商广场的一家位置偏深的biangbiang面馆,点好隐藏菜单的林书文与云落烟在饭桌上相顾无言。
“心莲呢?”
“被文姐拉着去做别的事了。”
“你的计划是什么?”
“从刘家这里得知大概的行动计划,伺机而动。”
“因为云洛,是你的父亲?”
“……”
云落烟咬着嘴唇,林书文的身后传来了呼唤取餐的声音,他站起身,给予了云落烟思考的时间。
面碗落定,林书文将筷子递给云落烟,随后一把操起了面碗,十分粗鲁且随意地呼噜着面条。
云落烟先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吃相,随后嘴角微微一翘,开始学着林书文的姿态大口吃着午餐。
两个人就像是一对饿了一整天的小情侣,在不需要维持形象的彼此面前随意且同步。
与此同时,不远处柜台上的老板与厨师默契的相视一笑,纷纷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这样吃饭的孩子了。
“咣当!”
鼓着腮帮子的林书文率先甩下了面碗,他一把抓过桌边的玻璃瓶,拿掉吸管,仰头就往嘴里倒。
对面的云落烟人小肚不小,也紧随其后的仰头灌着饮料。
“吨吨吨……”
“啪!”
一餐已毕,两位仓鼠模样的选手鼓嘴对视,分别为对方献上了最滑稽可笑的吞咽姿态。
终于,林书文选手率先破功,一缕液体顺着他的嘴角顺流下,成功带动了对面的云落烟选手,她紧随其后,伴随着一个破功的“扑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两人一边找着纸张一边在面馆里肆无忌惮地边呛边笑,店里一时间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咳咳……”
“咳……”
喧闹结束,擦着嘴的两人维持着东倒西歪的姿势对视着,不只是生理还是心理的红润晕染了他们的肌肤。
“错了吗?”
“错了。”
“去道歉吗?”
“去。”
“还继续干嘛?”
“还继续干。”
云落烟的语调依旧冰冷,但此刻的她双颊红润,那股别样的妩媚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拥抱冰川的冲动。
“会很残酷。”
“我跟他们只有姓氏的关系。”
“为了你,我会下不去手。”
心脏漏拍的静默宁静了一秒的时空,云落烟从枕着的手臂上直起身子,极力压制着越跳愉快的心脏。
“那就为了她。”
这是一种足以感天动地的勇气,在心仪的对象面前,在这样升温到极限的气氛下,这个女孩子选择了大局与理性。
不是无法实现的假设,也不是**口吻的允诺,云落烟十分清醒,也十分残酷的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情感,去让自己心仪的男人抛下自己,用选择另一个女人的方式成全大局。
她有理由,有动机,有气氛,有资格去哪怕搪塞过去,甚至但凡那两个抛弃她的男人曾对她有过多一丝的善意,但凡她再多一丝丝的没心没肺,多一点点的自私。
但这就是那个喜欢喝可乐的小女孩啊。
“谢谢。”
话语在喉咙里酝酿了许久,林书文凝视着眼前这个纯真的笑颜,最终只能苦笑一下。
和她的那份勇气与牺牲比,自己所想的那些语言都太过苍白无力了。
“比起你为我做的那些,这真的,只能算是小事,但我也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个逾越的请求,满足我一个十分不知廉耻的小愿望。”
林书文为她做了什么呢?
与墨薇的相处是炙热的红玫瑰,
与叶阑心的则是升腾的浓茶,
与幽泠的是刻骨铭心的石碑,
与风许鸢的是甘醇的清酒,
而与云落烟的,则像是相扶的比翼鸟。
他们就像是《卡农》里那两条相互追逐的声部,互相前进,也互相扶持。
但云落烟已经渐渐地追不上了,自从林书文在虚山里那数次的倾尽所有之后,她真的追不上了。
那沉甸甸的感情,自己甚至没有资格去坦然地接受。
对啊,自己真的是有点得寸进尺了,跪着祈求那些怪物们救自己,用自己的骨头给自己铸剑。
这个男人曾为了她放弃了尊严和一切,也曾为了她重新撕开了自己满目疮痍的躯体。
她所做的这些,真的,追不上,追不上啊……
云落烟轻轻地摇了摇头,驳回了自己的愿望:
“抱歉,刚才的话,请忘了吧。”
“告诉我。”
“不,真的……”
“告诉我。”
林书文架着自己的身体,十分坚定且不容质疑的凝视着云落烟。
从他的眼神里,云落烟看到了足以让自己溺亡百次的真情。
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了。
“不,已经足够了,书文,不,林书文大人,您为我已经做了够多了……”
“所以,要给我发个好人卡嘛?”
云落烟看到了林书文那一闪而过的苦涩与失落,她咬着嘴唇,开始进行最后一次的灵魂拷问:
自己真的,可以去接受这份感情,可以得寸进尺的将这份恬不知耻的喜欢“强加”给他嘛?
那不是简单的捅破两情相悦男女之间的窗户纸,对云落烟来说,这一句话代表着自己的“良心”。
她希望的是可以一直持续到永恒的幸福,而不是拥有
着一颗压在头顶的巨石,随时会被砸断并分崩离析的不稳定。
现在的她,真的太在乎这段感情了,她希望可以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像叶阑心和风许鸢那样的伴侣去享受与给予他爱情,而不是永远因为不对等的付出而选择降低人格,走上注定会因为无法拒绝的退让而毁掉的道路。
在这些女孩子中最年轻的云落烟,反而对这份感情思考的更加长远,更加冷静。
云落烟抬起头,看着林书文垂下的脑袋,无意识间,抬起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头饰,那把“重达千钧”的神情。
“我没有资格去,我也没有资格去否定你的感情,所以,我想把这个选择题交给你,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暗恋形状的初恋。”
云落烟向前俯身,凑近了抬起头的林书文,路过的店长十分鸡贼地将二人的桌面收拾干净,丝毫没有打断这份关键时刻的氛围。
“这不是心软或者愧疚,从在车上遇见你,与你一起听那首美丽的《卡农》,到后来的种种,总共向你旁敲侧击告白了两次的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林书文神情逐渐缓和,仿佛阴霾遍布的心房照进了一丝灿烂的朝阳,驱散了乌云。
对林书文这种习惯付出的男生来讲,刚才云落烟的那句堪比死刑的话语,其造成的心理创伤都是最顶级的那种。
如果不是林书文原本也没太想过回报,换个其他人不管男女,暴躁点的都会直接甩一句“白眼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但就算是林书文,也是差一点就顶不住了。
“你对我所做的那些,所给予的感情,我可能为你死上几回都无法给出对等的付出,我担心这样不对等的感情会迎来毁灭的命运,我真的无法回答你,无法像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样靠着一句“我爱你”享受着你的爱情。”
云落烟已经很尽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不用尽全力去克制,她真的会在担心对方失去耐心的恐惧中无视掉理性与未来。
而林书文突然笑了,他伸出手,捧起了云落烟的脸颊。
“还记得那天你占了我便宜时下的约定吗?”
“你说,以后的一切,都陪我一起去。”
“但……”
“那就履行诺言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吧,在你得出那个问题的答案后,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答案。”
“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云落烟一边笑着,泪水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对目前的他与她来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而在老情圣林书文大师的心里,利用一同行动的时间来解开云落烟心结的想法,已经加入到了未来的考量,并确定了下来。
她幸福地又哭又笑,他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拇指笨拙地拭去了她的泪水,是那样的青涩与单纯,就和他们的感情一样。
那尚为青涩的果实,踏上了收获甜蜜的未来。
十分钟后,收拾好了仪容的二人牵起了彼此的手,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脸老父亲笑容地店长面前,开始结账。
“慢走啊~祝你们修成正果!”
“啊?”
“走啦……”
男孩一本正经地装着傻,女孩羞愤地拉了下他的手,在幸福地尴尬中推搡着喜欢的人。
这颗青涩的爱情之果,从上到下散发着甜蜜的香气。
“接下来去哪?先去和……”
异样的感觉让林书文第一时间挡在了云落烟的身前,他神情凝重,识海里的“思”发出了急促的预警:
(小心那个女人!)
“啊~好可爱的小帅哥啊~”
二人的前方,一个千媚百娇的丰饶女人手持折扇,穿着高叉到胸的旗袍走近了林书文。
在她的身后,两队保镖正拦着簇拥过来的人群,中央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公式化的笑容。
“咔……”
身后传来了臂炮组装的声响,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老熟人,她不光认识她,还是认识她身后,那个像一个荒淫昏君的中年男人。
她的生父,云墨。
“呐~待会儿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逛逛街啊~姐姐可以给你买比这辆更高配的机车哦~”
扑面而来的刺鼻脂粉味让林书文第一时间皱紧了眉头,他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算上倾国之姿的女人,紧紧地握着云落烟的手。
“抱歉,我和我的女友还有事情,姐姐你可以让一下吗?”
温软的触感突然从林书文右臂上传来,面色绯红的云落烟抱着他的右臂,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像个护食的松鼠,但由于她穿着露肚子的分体式运动装,贴身短背心搭配小小的牛仔短裤,搭配着那酷酷的表情与一长一短的双马尾,在那份可爱里加入了一些冰凉凉的刺激与色气。
而二人原本正常的牵手姿势也被云落烟主动地换成了情侣之间的十指相插式。
这时,从后方走上前的云墨注意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令云落烟和林书文心寒的是,他竟在下一秒拉过了那个主动惹事的女人,一边将她护在身后,一边向着自己亲女儿和准女婿大声吼道:
“那就走啊!别打扰我们的约会!”
“啧……”
抱着林书文手臂的云落烟有了一丝很明显地发力,林书文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有像在刘家别墅里那样冲动。
现在这里的人员太过于密集,而且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正不断地指向他脑海里的一个存在:
无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而身为“混沌”的奈亚有一个十分著名的设定:拥有堪称无限的化身。
“轰隆隆……”
帮云落烟戴上头盔,林书文霸气且温柔地将她的手臂放到了自己的腹部,左手变为盖住她手背的姿势,右手单手发动了这款价值30万的摩托车。
云落烟侧头枕着林书文的后背,跨坐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温暖与安全感驱散了她身体的僵硬。
“咳咳!!”
刻意摩擦的灰烟成功呛到了围观与搞事的众人,但那个丰饶的女人却无动于衷地伫立在浓烟之中,注视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这场游戏的所有玩家,终于全部就位。
第两百九十二章 云家之毒
那是“梦”,也是现实的夹缝。
——《小随笔》,刘瑜
“话已至此,我爸爸经常跟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年岁上我应该喊你为哥哥或者叔叔,但你要知道,年长并不代表一切,你弟弟我虽然才十三四,可你弟弟我看得透,我现在可是我们家专门研究形势的!所以希望锦航哥,锦航哥哥!还有刘叔叔你们可以认清现实!”
沙发上的云落辰顶着厚实的绷带,学着从不知道那里看到的“社会人”模样,语重心长地劝诫着眼前对面使劲憋着笑的刘瑜父子。
“对对……”
刘锦航用饮茶的杯子遮挡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巴,十分配合地迎合着云落辰,在这种假到极致的配合下,鼻梁不久前被打塌的云落辰感觉百分之一千的好。
“那行,时候也不早了,文件和相关事宜我们需要些时间了解,尽快给侄子你答复。”
刘瑜的脸一直在紧绷着,用那份练习了几十年的职业笑容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成!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有什么事直接找我爸就行。”
云落辰也是早干完早了事的心态,享受完百分之一千好心情后的她背着手,带着保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刘家别墅。
“咔踏。”
大门闭合,在看到载着云落辰等人的超跑远去后,刘瑜父子相视一眼,一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咳!哈哈哈哈哈!!神tm看得透!哈哈哈哈!!!!”
刘锦航单手扶桌,笑完了腰也笑痛了肚子,最终身体向后一仰,开始大口地喘着气。
“咳,老爹啊……”
“咳咳……哈哈,你说。”
“我现在感觉你儿子我赌对了!”
刘锦航猛地向前俯身,将上身从沙发靠背中拔出,表情兴奋,语气愉悦:
“咳!呵呵!先别着急,云落辰这孩子的德行我们都清楚,而一直行事都这么蠢的人并不能代表目前的主流形势。”
刘瑜押了一口茶,以父亲的姿态和儿子讨论着。
“但就算是进行相当的退步,这差距……啧啧啧。”
刘锦航挂着一脸的阴阳怪气,一边啧着嘴,一边摇着头。
“没想到真给我们猜到了,这个“匕”先生真的和叶家关系匪浅,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这个叶家,就是那个“影杀”呢?”
“很像,但我只能说很像,因为如果叶家真的是那个“影杀”,那为什么这次没有看见神州国政府的身影?消息封锁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个警察意思意思的寻访都没见,而且,老爸你看云落辰那德行,肯定最近过得十分逍遥。”
刘锦航向远处的保姆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大瓶苏打水,开始调配。
比起一般地喝茶与喝酒,刘锦航的嗜好加入了苏打水的饮品。
“那会不会,云家的背后,是神州国政府?”
“但那样的话这次绑架逼婚事件本质,就变成了神州国政府对叶家,或者“影杀”的示威与打压,这就牵扯到一个十分普通的问题了,既然神州国政府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打压叶
家,就说明叶家并不是一般地家族,换句话说,叶家就是那个“影杀”组织,那么……”
刘锦航接过保姆递过来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灌了一大口,继续说道:
“这个“影杀”组织和神州国政府比,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儿子你很大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政府会容许一个“自己下属”的组织,在自己的土地上去肆无忌惮地进行大规模军事作战,还是那个“匕”先生这种非人的怪物之间……”
“所以……”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神州国与这个“影杀”是一种合作关系,在面对一些在明面上难以处理的事情时,就会让这个“影杀”去办?”
刘锦航将空掉的杯子递给保姆,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了精光:
“换句话说,这个云家,是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判了死刑,走投无路后为了求生,孤注一掷地去绑架了实际执行者的重要人物,用以拖延与寻找生机。”
““影杀”是一个很注重隐蔽的组织,他们明面上的存在就是叶家,如果这桩婚事促成,云家再自损八百的将自家一部分产业借助这层关系来送给叶家……”
刘锦航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那云家这桩买卖,可真是毒绝……如果“影杀”只是与神州国政府合作,那么在吞并云家,实力大增后,“影杀”就会想要谋求更高的地位,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它们将极有可能与神州国政府开战,而云家,却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刘瑜接下了儿子的思路,父子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拿整个神州国的国运来赌!这**云家真就自私到这等地步吗?!”
“但这只是根据目前情况的推测,而且,拿国运与神州国十二亿国民去谋求自己的利益……”
“毕竟按照推测里的情况,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换做是我们,也大概率会做出类似的打算和行为吧……”
父子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刘锦航从茶几上拿起平板,开始翻看和“匕”协商的方案。
“那是什么?”
“和“匕”先生的合作初稿,我和老汪一起研究出来的,“匕”先生这次是单独行动,但也是接了任务。”
“雇主是……”
“没套出来,但还是“叶家”与“影杀”的二选一。”
“或者不用选。”
“也许呢~”
刘锦航起身坐到了父亲的身边,开始和他一起讨论合作的事宜。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傍晚五点。
“好久不见啊。”
公寓楼下,身着居家服的文羽挥着手,和摘下头盔的林书文打了声招呼。
“嗯,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
“马马虎虎,倒是你,刚刚从那种状态下恢复,可别再给自己整累住了,对吧?落烟~”
“文姐!”
若有所指的关切包含着成年人之间的荤气,文羽拉着云落烟的手掌,灵巧地躲避着她羞臊的小粉拳。
“呵呵,心莲呢?”
“她现在正在回“净土”的路上,刚才还给
我发了个坐上公交的消息。”
“嗯,那落烟,我就先回去了?”
林书文歪了下身子,云落烟。
“不留下来吃顿饭嘛?”
“不了,我还有点事,那拜拜?”
“……”
云落烟抿了下嘴唇,松开文羽的手,一个箭步走到了林书文的身边,在他戴上头盔的前一秒吻了下他的脸颊。
“啾。”
嘴唇上移,温热的吐息刺挠着男人的耳廓:
“路上小心。”
“嗯。”
林书文回吻了下云落烟的额头,在文羽“终于腻歪完了”的表情中戴上了头盔,启动了摩托车。
“轰……”
声音渐消,凝视着林书文背影的云落烟踮了下脚,心情愉悦地转向了自己无奈的姐姐,抱住了她的手臂。
(直接回家吗?主人?)
(我想先四处转转,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
(那主人,我可以实体化成人形,坐……做后座上嘛?)
(怎么?想撒娇啦?)
(嗯……)
飞驰的机车笼罩上了黑雾,实体化成人形的残月背心牛仔,大开的黑色运动外套正随着狂风肆意地舞动,迟迟攀不上那颤颤巍巍的两座高峰。
根据某兰姓大小姐提供的真实资料,残月的胸围比叶阑心大了整整一厘米,真正意义上的藏着小怪兽。
“唔嗯~”
侧坐的残月紧紧地抱着林书文的腰,心满意足地脸上挂满了幸福,像小猫一样不断地蹭着主人的后背。
林书文扭头瞥了一眼,随后便挂上了无奈的笑容,放任了这个大猫猫的撒娇行为,同时也享受着这份实实在在的被依赖感。
“嘀嘀……!”
“嗯?”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打破了这份美好的时光,林书文和残月十分同步地挂上了厌恶地表情,看向了后方鸣喇叭挑衅的面包车。
“嘀!嘀嘀!”
“吱……”
林书文索性猛握刹车,下脚横停,将摩托停了下来。
而在他们对面,那辆来者不善的面包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门拉开,哗啦啦地下来了十多个人。
“有什么事吗?”
停好摩托的林书文摘下头盔,和残月一前一后地站在了这帮人面前。
“也没啥,看……你会对人类下杀手吗?”
后半段声音完全化作了外神的发音,林书文识海里的“思”第一时间做出了解释:
(小子,些人是半觉醒的信徒。)
(进入过幻梦境的那种?)
(不对,这些人是你和那个小姑娘吃面出来时遇到的那帮人中的一波,是在这个位面被外神下了暗示。)
(本质上,还是人类,对吗?)
(对,所以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像,并没有问的必要吧?)
眼前的人群开始那起简陋的武器,似清醒,撕虚幻地向林书文袭来。
而在一辆开往云家别墅的车离,那个丰饶的美女正闭着双眼,扬起了嘴角。
第两百九十三章 梦
来点量子笑话吧?不整那些波粒二象性的虚词,简单的讲个小设定。
比如,一个生命体的存在在某种干涉下可以同时存在于现实与幻梦境这两个位面之中,但与其说是干涉,倒不如说是“激活”。
将决定你主要存在的“观测”过程“激活”,在“梦”与“现实”之间决定你的模样。
——《幻梦境自解》,辉影
温馨的院落,飘香的炊烟,忙碌的女人哼着歌,满怀期待地准备着可口的饭菜,望向院门缝隙的目光满怀幸福。
但与那幸福相悖的是在房间里悬空盘坐的熙念,干涸的嘴唇与惨白的肌肤,那不住颤抖的身体正在被四周飘散的蓝红色雾气笼罩包裹。
蓝色是芥纳粒子,而红色的则是鲜血。
(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呢?明明半只脚都踏了进来~来嘛~让我看看现在的你~(外洋语))
那熟悉的声音跨越了时间与记忆,熙念痛苦的想要去避开刺入心脏的呼唤,用尽全力阻止“存在观测”的激活。
她不愿意踏足那个尘封许久的位面,不愿意去回想起那些被灼痛的“梦”。
更不想,去见那个,呵,“好孩子”。
(真的不愿意来见我吗?就算你的徒弟正在被围攻也不管吗?(外洋语))
(……)
熙念依旧无动于衷,她选择了相信。
相信这个女孩口中的现状,相信林书文强悍的运势与力量。
(咕呼呼……既然,小念你不来,那老师我,就亲自去找你了哦~)
那个女孩留下了神州国语的最后留言,连同那份邀请一同,消失在了熙念的感知里。
“咳……咳咳!!”
“噩梦”结束,终于可以喘口气的熙念无力地咳嗽了几声,从半空中飘落了下来。
“艾比嘉尔·威廉洛斯,咳,是因为书文那孩子吗……父神优格,原来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口地喘着粗气,熙念一脸苦笑地捂着心口,单薄瘦小的身影显得那么地憔悴与柔弱。
“千,我好想你……”
熙念扶着魔杖,呢喃着对养子,也是爱人的思念,无力地晕倒在了地上。
“咣当!”
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惊醒了在厨房忙碌的风许鸢,随手将熬汤的大火转至小火,察觉到什么的风许鸢踏上了前往闺蜜房间里的魔法阵。
救起了陷入昏迷的魔女熙念。
而与此同时的外围街道上,确认了揍人方针的林书文被识海里的“思”叫停在了原地,但还没等对方详细说明,林书文身周的景象突然变为了一片赤红的荒野。
(幻觉吗?)
“欢迎踏上归家的旅途~”
“!”
林书文猛地转过身,一个手持折扇的丰饶女人正捂脸轻笑,说完了下半段欢迎词:
“我亲爱的“哥哥”。”
裂口的触手夹杂着断缺的躯体,在片刻间填满了这正片赤红的荒野,奈亚?向后撤步,刚才在马路上拦下他的那十几个人青筋暴起,仿佛从这蠕动的地面上生长出来一样,站在了林书文和奈亚?之间。
随后,人型开始了崩塌。
“主人!”
“嗯?!”
“当!”
残月的呼唤激起了林书文下意识地格挡,在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林书文“回”到了现实之间。
“刚才……”
“噗呃!”
战斗的本能并没有给林书文多的思考时间,他抬腿前踹,带着足以让对方昏迷的力量踢向了面前,被他挡下钢棍的男人。
但一阵刺痛与再次染红了他的视野。
“!!!”
视线里的右小腿被环状的尖牙割裂成了一条条肉条,正被那位于那生物腹部的七鳃鳗之口贪婪地捕食着。
“滚!”
大吼出声的林书文驱使着从影子里刺出的黑棘,近乎暴怒地将眼前的怪物撕成了碎片。
强压下惊愕,暂时脱险的林书文让黑色的芥纳粒子包裹住右腿与身体,果断滚离了那正在靠近的十多个畸形的“人类”。
没错,他在这时又身处于那片赤红的荒野!
“主人你的腿!”
视野再转,回到真实的痛苦直接重演,林书文原本踹飞对方的右腿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开,随后被过于迅速的黑色芥纳粒子包裹固定。
“残月,保护现实中的我,只要不让我在现实里添伤就足够了!”
“是!”
安排妥当的林书文闭上了眼,急切地想要寻找身处赤红荒野时的感觉。
那绝不是幻术,那是另一种现实!会直接作用到这边的现实!
但他根本就无法重新进入到那个荒野中!
(“思”!)
(……)
沉默仿佛夹带着倒数,林书文已经明显感觉到利刃在头的反光。
没有错,那边的现实里,自己马上就要被斩首!
(结束了……)
(……啧!小子你的鼻腔里,残存有那个女人的“种子”,将意识放到那连接现实与幻梦境的味道里,然后“入睡”!)
“当!”
爪刃拦下了下咬的巨口,锯齿的牙齿试图像电锯那样转动,但被那赤红的利爪牢牢地卡在了半空。
下一秒,漆黑的龙爪刺穿怪物的上颚,那赤红的利爪仿佛不存在一样,直接化作红雾消散了。
“咔嘣!”
重返幻梦境的林书文直接龙化了双手,狰狞的黑龙之爪带着嗜血的狂野,将那试图斩首的巨口生生撕成了两半!
“呼……刚才……”
林书文甩掉了双爪上的鲜血,心里是刚才那份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似乎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替自己拦下来那个必杀的一口。
但现在,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时间了……
用龙化“治好”右腿的林书文四肢狰狞,嗜血的凶光扫过眼前那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怪物们,最后锁定了位于中央的那个丰饶女人。
而在现实中,同样龙化的残月第三次撕裂了剩下几个袭击之“人”的身体,但令人绝望的是,尽管是这种足以让人死透三次的致命伤,却在几秒后就仿佛时间倒流一样,回复如初。
残月终于意识到,这场护卫战将是一场比拼毅力的拉锯战。
幻梦境内,习惯了身体状态的林书文对着那个以扇遮面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到:
“肿胀之女?”
“您也可以直接以奈亚拉托提普之名来唤我哦~我亲爱的“哥哥”。”
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肿胀之女撩起了自己那开叉到胸的旗袍前后摆,毫无保留地展露着身体,向林书文行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提裙礼”。
林书文面无表情,对自己曾改善对奈亚看法的想法感到了一丝可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文馨她,是被你绑架的吧?”
“没错,但做出这个决定的是那拨人类,我只是顺应他们的祈祷稍微帮了下忙而已。”
奈亚·肿胀之女放下旗袍,在自己的面前重新张开了折扇,林书文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折扇后那张灿烂之极的笑脸。
“但我很大度哦~而且知道“哥哥”你的底线在哪里~那个人类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然,你可以猜猜是那些人类的意思还是我的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吗?”
林书文想起了在小巷里奈亚曾提到的话。
“对,就是“赎罪”,只要你和你的那些人类打败并吞并那波人类的一切,我就将这个叫叶文馨的小姑娘原封不动的还给“哥哥”。”
奈亚·肿胀之女收起了折扇,在她的身后一个由扭曲的触手与肉块组成的肉瘤正从地面上升腾而起,但那里面,并没有感觉到人类的存在。
不知为什么,在幻梦境里,林书文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各项能力获得了很大的提升,就像是发动了场地魔法。
“为了“赎”,你害死“朱槿”的罪吗?”
“不是哦,那些人类的罪我已经“赎”清了,在你们和海德拉抗战的时候,我已经“赎”清了。在人类数量和最终结果上,等价交换地“赎清了”。”
“那么,这次的等价交换,你是为了“赎”血鳞的份。”
“但因为那此的大部分责任在于优格,所以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你需要在我的干涉下,打败那些人类。”
奈亚·肿胀之女裂嘴一笑,那裂口女一般地模样却让林书文的愤怒稍微缓和了些。
毕竟如何去救叶文馨这件事,已经明了了。
“为什么?要“赎罪”呢?”
林书文甩了下右手腕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当然是,为了“哥哥”你,为了当你成为了外神后,可以与我无隔阂的厮守。”
奈亚·肿胀之女的折扇轻轻地摇晃着,前方待机许久的怪物们纷纷露出了自己异变成武装的身体,锁定着前方的林书文。
“那么,游戏愉快~”
“嚎……!!!”
赤红的荒野上,高耸入云的曲折之物肆意地舞动着,赤红的尘嚣填满了它们的间隙,随后,残缺的肢体飞出烟雾,在空中被那些裂口的触手们蚕食殆尽。
奈亚·肿胀之女折扇遮面,面带潮红地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场,不安分的手掌缓缓下移,所处的地面之上,几根奇形怪状的触手拔地而起,互相纠缠,遮住了她的身体。
开始全身心地享受起了这场令人愉悦地游戏。
第两百九十四章 我一直都是坏人
“你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我为什么要管?不管他们是无辜的还是被利用的,当他们拿起刀,不,变成这种生物来威胁我和残月生命的时候,我需要管的,只有我和残月的性命。”
“你可是好人,是理应保护他们的英雄不是么?”
“那是其他人,不是我。”
——幻梦境里,林书文挥剑下劈,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第三名信徒。
赤红的荒野,乌黑的鲜血,残缺的肢体,无情的侩子手。
以及,嗤笑的外神。
“还有最后五个哦~”
奈亚·肿胀之女蜷腿坐在那颗硕大的肉瘤之上,单手称脸,表情里满是愉悦。
距离林书文主动进入幻梦境,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没有想过留情,那撕裂对方的黑爪锋利的让人胆寒。
猩红的瞳孔古井无波,上半身**的林书文垂手而立,龙化的爪间正滴答滴答地滴落着黑红的液体。
黑的是血,红的是肉。
“他们,可是人类,虽然在这里是那么的顺眼,但在主位面里,他们只是有些疯癫的人类哦。”
奈亚·肿胀之女摇晃着遮脸的折扇,妩媚地音调里参杂着火药味十足的煽动之意。
“我知道的哦,“哥哥”你实际上非~常~地喜欢这种生命体,在那段时间里,你可是天天拉着我去看那些新生的幼体~爱不释手呢~”
“嘶啦!“
“哎?“
偷袭的人形怪物被顺刺的利爪刺穿了身体,林书文神色冷漠,看着那个怪物拟态出的人类头颅,面无表情地将其一爪斩断。
现实里,被残月甩尾击飞的一名人类毫无征兆地身首异处,在淅沥沥的血雨中砸落到了地面。
剩下的四名“活人”双目充血,不断有新生的伤痕雕刻着他们的身体,突然,一名“活人”左胸爆裂,就这样突然死在了残月的面前。
周围伪装成道路施工队的“影杀”成员纷纷捂住了口鼻,在视觉听觉嗅觉的三重打击下,做出了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恶心呕吐。
他们大多没有经历过“内战”,面对这样十分重口的情景远没有残月这样身经百战。
“还有三个,你要把他们全杀完么?”
“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会选择去杀你。”
剩下的三个怪物挥舞着畸形的身躯,在目睹了同伴的死相之后,他们渐渐从盲从的疯癫中恢复了一丝人性:恐惧。
人类为求生而学会了恐惧,怪物为求存而学会了畏缩。
源自智慧生物的存在其灵魂深处一定会存在一种十分强烈的生存本能。
“我很期待你有那样力量的一天,啊~等哪天到来,请一定要猛烈地撕碎我哦~”
奈亚·肿胀之女扒开了所剩无几的衣物,肆意地对自己人形的躯体进行蹂躏,面色潮红,张口吐雾,各种各样的体液开始不受控制从各个口中流出。
最终,那沾满了各类液体的手指千柔百媚地指向了前方的林书文。
“唔哦……!”
那叫声就像是婴儿的啼哭,也想无力的孩童在绝望面前
的哭嚎,三个人型的怪物挥舞起了武器,奔袭向林书文的躯体上重新拟态出了人类的头颅: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还有老母亲和孩子!!”
那个黑色的侩子手相信,这些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但他架起了双臂。
一爪分喉,一拳破胸,一肘碎身。
干脆利落,死亡的降临快到它们没有发出哀嚎的时间。
赤红的荒野,只剩下了站立的黑色,以及凹凸的黑红“草坪”。
“如果这些成为了我信徒的人类,是你珍视的那些人呢?比如,叶文馨?”
林书文抬起头,用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目光看着前方肿胀之女。
“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会选择去杀你。”
一样的回答,暗示着一样的选择,但最优先的选择,永远是那个如果。
“开玩笑的~就算不让“哥哥”回到外神的身份,我也不希望“哥哥”厌恶我~呵,万一再被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抢了就不好了呢~”
奈亚·肿胀之女面露凶相,仿佛病娇一样突然病了起来。
突然,她扭头看向了荒野的一边,一个蓝黑色的人形正若隐若现地飘向了半跪在地上的林书文。
“咻!”
几根粗壮的触手从奈亚·肿胀之女身下的肉瘤中飞出,径直刺向了触碰林书文身体的蓝黑色身影。
蓝蝶伴身,升腾而起的蝴蝶用自爆式的攻击打偏了刺过来的几根触手,但就在那身影与林书文逃离前的一秒,最后一根触手还是洞穿了那个蓝黑色身影的腹部。
但已经太晚了。
“噗!”
刘家别墅里,住着娜娅王女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闻讯赶来的保姆推门而入,却只看到一根砸塌了地面的古怪树枝,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的娜娅王女直接凭空消失在了屋内。
与此同时的新州市外围国道,黑翼舒展的林书文半跪在地,不顾“思”与熙念的劝阻,强行使用了完全的龙化,增生自己左臂骨骼神经与肌肉,用芥纳粒子培养重组,嫁接到了腹部大开的娜娅身上。
用当初救治云落烟相同的方法与手段,救回了娜娅的性命。
林书文并不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女孩才这么救她,他只是习惯对那些能够去拯救的生命,用尽自己的全力罢了。
在莉莉丝死亡的那个夜晚之后,他就拥有了这样的习惯。
(好了,这个……丫头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去昏了。)
“书文!”
得到“思”保证的林书文没有注意到它的停顿,精神与**的负担放松了他的身体,林书文双眼一黑,右倾倒在了地面上。
幻梦境内,让猎物逃跑的肿胀之女并没有陷入癫狂或者懊恼,那带着嗤笑的表情反而愈发地热烈了起来。
“呵呵呵……”
赤红的荒野上,令人丢魂弃魄的笑声开始了回荡,没有功亏一篑愤怒,反而有种美梦成真的欣喜。
就像是看到了猎物落入蛛网的蜘蛛。
时过无痕,在“影杀“处理完现场后
已经来到了深夜十二点,目送着最后一箱残骸上车的许风放下了手中的水笔,将检查了三遍的物资清单交付给了身边的下一阶段负责人。
相较于先进的电子科技,在面对这种需要效率和灵活性的记录工作时,传统的纸质媒介可以说在各个方面都完爆了前者。
这也是很多走街公务员们终将学会的一件普通技巧。
“许风。”
“你来这里就代表着……”
“嗯,二小姐她让我收集具体的细节。”
叫住许风的男人温文尔雅,标准地侧分学生头,斯文的眼镜与举止,搭配着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叶阑心的表哥叶奕总会被人当作是大学里的某位年轻教授。
但实际上,他是“花园”队长级战斗力里格斗术最强的一个。
“嗯,现场已经都打扫完成了,你直接开始就好。”
许风让了个侧身,将仍残存着某些令人san值狂掉痕迹的现场展示给他,尤其是国道边那密密麻麻的灌木植被。
叶奕的异能是和蓝星大部分的生命体交流,大到蓝鲸小到蚂蚁,除却一些特殊的个体外他可以十分方便的和它们进行“沟通”。
当然,也包括植被。
“嗯,嗯,没事,您慢慢讲,嗯,身体完全爆开,嗯,吸收了到一股奇怪的物质,嗯,嗯嗯……”
叶奕在一株葱郁的植被前蹲下,一股透明的雾气包围了他的周围,凝结,盘旋,最后蛰伏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
许风只能根据叶阑心之前的描述与“影杀”的记录来大致感觉这个场景,他没有异能,在这样已经有“明确意识”的情况下,也只是大概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
根据“影杀”的纪录,叶奕能力的本质,源自于将降生的机会让给他的哥哥。
本应是双胞胎的兄弟却在机缘巧合下粘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拥有两个脑袋的畸形婴儿。
叶奕的母亲选择继续生产,甚至做好了照顾畸形的儿子一辈子的打算,但就在叶奕出生的一瞬间,另一个属于他哥哥的脑袋毫无征兆地直接死亡,同时活下来的叶奕也在哥哥合眼的下一秒啼哭出声。
最终,医生切除了他死去哥哥的脑袋,叶奕健康且优秀地长大成人,同时,他哥哥的灵魂却化作了叶奕的异能永远地陪伴着他。
回忆完了的许风收起了观看叶奕工作的视线,他转过身,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走出了伪装成道路施工现场的护栏。
“啪!”
叼烟上车,点火加油,许风左手夹烟,随意地耷拉在大开的车窗外,驶向了新州市的市区。
但就在他离开的瞬间,认真工作的叶奕突然神色大变地复述起了植物的证词:
“同样的气息,使用的也是那种诡异的种子,你去过那里?你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异……”
眼前的景象突然幻变,下一秒,叶奕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赤红的荒野上。
“好奇,害死猫。”
当天晚上,“花园”核心成员叶奕,以植物人的姿态进入了“影杀”的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