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章 过去的回忆
“云局,您找我。”
“嗯,最近一个月休息的怎么样?”
“承蒙云局您挂念,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好,你明天带着你的养女,也就是莫月,回卧龙省一趟,到新州市,帮我记录一下那边的动静,准确说是“影杀”,云家,以及其他显眼的势力情况。”
“好,请问是哪方面的观察?”
“云墨绑架了叶家的三小姐,想通过强行结个亲家关系来保命,不,应该是在尽可能拥有东山再起实力的基础上,伺机翻盘吧?毕竟元气大伤的“影杀”会低调很长一段时间,在明面上会稍微顾及一下这份“熟饭”,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云局的意思是?”
“直接出手吞掉云家也不错,但为了将来考虑,多看几场内容丰富的戏剧也不错,把场子探清了,门路摸透了,人员查完了,我们才好和“影杀”“合作”,对吗?”
“一切,都按云局的吩咐去做。”
“嗯,稍后你直接回家准备一下,明天直接出发吧,这趟的各种费用我会给你报销。”
“是。”
“对了。”
“在。”
“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很看好你的未来,呵,如果书文侄子还活着的话……我都想直接认个干儿子。”
——云洛抬起头,手中锃光瓦亮的古铜钱倒映着他嘴角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昊,不要让我后悔对你的评价。”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林昊略显消瘦的身躯上,就像是冰箱里的壁灯,刺得人心里发凉。
干涸的喉咙胆颤心惊地蠕动了一下,林昊皮肤苍白,努力挤出了一张“精神”的微笑: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咔嚓。”
房门闭合,满身大汗的林昊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中飘动着身体,就像是丢了一魂两魄,在颤颤巍巍地晃动中荡下了楼梯。
“喂?”
“小月啊,是我,一会儿我去学校接你。”
“去哪?”
“去新州,我带你好好玩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只要不是去杭江,都可以。”
莫月合上手机,从卫生间里走回到阅读室,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啪嗒。”
略显破损的皮制钱包从挎包中滑落,莫月神色紧张,慌慌忙忙地将钱包从地上捡起,捧在胸间,用包含神情的眼神注视着打开了的钱包。
准确说,是其中的那张大头贴:一边是呲牙咧嘴比耶的莫云飞,一边是文文静静抱着哥哥腰的莫月。
对啊,只要不是杭江(莫云飞和林书文车祸假死的城市),就好。
郑重其事地将钱包放回到挎包里,收拾完备的莫月捋了下耳边的发丝,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门边,几个男孩正在打火点烟。
“呃……”
莫名的眩晕突然袭上了莫月的大脑,她摇摇晃晃地捂着半边脸,一个银白的虚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的身体上。
突然,莫月扭头看向了那几个点烟的男
孩,黝黑的瞳孔中突然点起了一片银白火海。
“卧槽!汽油漏了!”
“快!快趴地上!”
“打滚!快点打滚压灭它!”
一名少年的打火机毫无征兆地被火焰吞噬殆尽,顷刻间点着了他的右半拉身子,开始如潮水一般地向更大的面积扩张着。
少年第一时间听从了同伴们的建议,十分快速地丢掉手里的火机,开始在地上左右翻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卧槽!好tm烫!”
“!”
少年逐渐加大的声音终于惊醒了莫月,她如梦初醒地闭上眼,只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而伴随着她闭上眼,那包裹着少年的火焰也在接下来的几秒没被成功压灭。
一切都像个偶然的意外。
莫月蹲下身体,眨巴着眼睛,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定了下神,而就在她试图站起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长风衣的男子向她伸出了手。
“需要帮忙吗?”
银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莫月摇了摇头,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地面上站起。
“谢谢你的关心。”
礼貌地道了声谢,莫月侧身闪过了身前的白衣男子,径直走向了远处的校门。
(冰羽)
(嗯,是个即将要觉醒的异能者。)
(异能?不是元素使嘛?)
(表面上看很像“火”元素使,但你回忆一下她身上升腾的那股白烟,虽然有十分明显的元素灵特征,但那个东西并没有任何的“归属”。)
(只要是元素灵就一定会和自己能够调动的客观元素能量进行连接,而她,并没有任何的连接却可以增幅或者操控火焰?)
(“羽”,你觉得是交给“影杀”还是拉到我们这边。)
(我先跟总统大人汇报一声吧……)
远处的莫月坐上了养父的轿车,图书馆前的白衣少年静静地弹了下自己前额的银白色剑形发卡,风度翩翩地走进了这所高校的图书馆,也是身为神州国政府伪装的核心研究室之一的建筑物内。
“爸,出什么事了?”
轿车在道路上静静的跑着,做好了心理准备地莫月开门见山地问向了自己的养父。
“上面下了任务,我需要去新州完成个勘察任务,也不是什么真刀真枪的事情,小月你安心玩就好。”
林昊左手夹烟,右手手腕搭在身前的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解释着养女的问题,将烟灰弹出了车外。
“为什么要拉着我,是上面的意思吗?”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那边只是要求你跟着我一起到新州,我和你妈妈也联系好了,让她来新州照顾你。”
“啊?不用麻烦妈妈了吧?爸爸你让妈妈别来,我一个人可以的。”
莫月拒绝了这份来自养父母的关爱,虽然自己现在依然无法彻底从哥哥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指最开始的假死),但目前的自己也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在莫月的心里,这对好心的爸爸和妈妈就是自己的亲生爸妈,自己也会像一个亲生女儿一样去关心和照顾他们。
也告诉天上的哥哥,目前的自己,一切都好。
“主要也是为了让你妈妈她散散心,书文他,是在新州市上的中学,那会儿你崔蝶妈妈她一个人从家里到这儿,硬是给你林书文哥哥拉扯到了大学。”
“但书文哥哥他不是……”
为什么要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散心呢?在这片随意一眼就会回忆起那些逝去之物的土地上,岂不是会更加的心痛与悲哀吗?
莫月咬了几下嘴唇,阻止着询问的话语,但林昊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一样,直接说道:
“一味逃避的人迟早会有被追上的一天,你叔叔我,在那段日子里也会逃避,闭门不出,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想要喝点酒麻痹一下自己,但每当我握住酒瓶时,脑海里,我的脑海里,都会响起你林书文哥哥的声音。”
林昊神色哀痛,沙哑的嗓音仿佛拥有了千斤之重。
“你林书文哥哥他啊,很恨你叔叔我,恨我喝酒,恨我醉醺醺地“教育”他,我儿子他曾说过,只要我不喝酒,他可以陪我聊一整天的话,现在,我真的,很后悔。”
林昊咬了几下嘴唇和牙齿,湿润的眼角里包含着泪花。
“后来我戒了,但已经晚了。可当我彻底地放下酒瓶后,我突然发现我看不他了,呵呵呵……真的,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失败的父亲,与自己儿子的回忆,竟然只存在于他最恨的东西上面。”
“所以爸爸你,是为了回忆书文哥哥,才继续喝酒的吗?”
“一半一半吧,大部分是您叔叔我迫不得已,必须要去应酬陪酒,但每一次都喝的很少了,因为我希望,哪怕是在回忆里看到了你书文哥哥,我也不能去惹他生气,至少从表面上看,你叔叔我没喝酒。”
林昊歪了下头,看向莫月的表情除了温柔与怀念,还有一股老男人的豁达与童真。
“所以小月啊,叔叔我想给你讲的就是这一点,回忆这东西,不仅仅是过去的事情,它是一种“沟通桥梁”,我们可以通过这座“桥梁”去和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对话”,不仅听他们讲过去的故事,也要对他们讲现在的我们。”
“现在的,我们?”
“嗯,现在的我们。”
车辙碾过道路上的泥层,留下了两条清晰的车辙。
傍晚五点,“净土”基地的病房里,沉睡了足足二十四个小时的林书文睁开了眼睛。
(主人!)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二十四个小时。)
“呼……”
确认完情况的林书文从病床上起身,后移靠在了床背上,环顾起了四周。
左边是昏迷不醒的娜娅,右边是死气沉沉的叶奕。
(那个娃子有点悬,如果你想要救他,就必须要去找到把他拉进幻梦境的那个外神,对,就是那个肿胀之女。)
“思”难得主动话痨了起来,但林书文却一脸漠然地听着他的建议,趁着他大喘气的空裆,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和外神奈亚达成了某种交易?”
“思”的声音猛地一滞。
第两百九十六章 柔软的钢铁意志
“你喂我!”
“手又不是不能动。”
“哎呀~哎呀哎呀呀!手突然抽筋动不了啦!!”
“啧。”
“嘿嘿……唔!”
“自己动嘴吃。”
——病床前,林书文将洗好的葡萄连盘一起伸到娜娅的脸上。因为熙念师傅说过,要远离那些对你图谋不轨的魔女。
而林书文,则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弟子。
蓝星历2020年九月八日,昏迷了一天的林书文神色疲倦地从病床上苏醒,随后便在某人的示意下转入了单人病房,被簇拥上来的医生们七嘴八舌地数落了起来:
““匕”!你当初怎么允诺我的?说好了不过分动用能力,你看看你刚拍的片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你身体里的骨头了知道吗?!”
“还有你的灵魂和气血,你要是单纯去纵欲我也就认了!你看看你的样子!要不是病床上写了代号我还以为是谁的唤灵僵尸!”
“还有你的外伤,你感觉不到疼痛是不是?那么大一个大出血的口子连管都不管!你的暗元素能力呢?!多关心关心自己做个应急处理不行吗?!”
……
向母亲一样地聒噪和责备,也像父亲一样的厚重与安心,林书文在那一刻,对“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像这样的斑驳却闪耀温暖的“碎光”,就是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事物。
这场批斗会一直持续到傍晚,伴随着执行任务归来的墨薇轻咳一声,这群唠叨贴心的父母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在嘱咐了最后几句相关事项后离开了病房。
在当天值班同事们的极度视线里,这群老父亲老母亲们纷纷坐在病房的周围,装作若无其事地偷听病房里面的动静。
没错,在“影杀”的医疗设备里,为了保证病人与医生可以及时联络到彼此,会在病床上安装通讯设备(偷听器),并连接到负责医师们随身携带的接收设备里。
距离越近,内容就越清晰,而距离越远,内容就会自动变模糊,保证病人的**,以及不打扰医生的日常生活。
当然,双方都可以手动调整,但在某种默契下,林书文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达令,感觉怎么样了?”
墨薇褪去脚上的圆头鞋,洁白的丝袜飘上了病床的被褥,墨薇伏跪在病床上,焦切又仔细地扫视着爱人的脸庞。
“还有点小困,不过在你来了后,就不困了。”
林书文温柔且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吸血鬼女王,抬起左手,划过了她的脸颊与脖颈,绕上了她的肩膀,缓缓地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力道加大。
“是做恶梦了吗?”
“只要你们还在,那就不算是噩梦。”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墨薇鼓起了嘴,一股醋味让林书文耸了下鼻尖。
“可如果有天,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变成了那样无可救药的怪物……不,我不敢去想象你们中的谁……”
“那就不去想,因为这一切都不
会发生的,不,是我绝不会让达令你,看到那样的绝望一幕。”
只有知情的人懂得这句话里的绝望与肃穆,作为目前林书文身边红颜之中的战斗力前三,墨薇的这句话,饱含着血与泪的腥臭味。
没人可以保证最坏的事情不会降临,但作为生灵,他们可以提前做好面对结果的决心与打算,对于本就属于冷血动物的吸血鬼来讲,杀个人,很容易。
杀个人,对,很……容易……很……
“嗯,我也会努力去斩断那样的可能性,对不起,墨薇,我亲爱的……我可以无视来自于自己的一切苦难与折磨,但对你们,我真的很软弱,软弱到,只要你们可以安心地活下来,哪怕,不待在我身边……”
林书文紧拥着墨薇的身体,那声泪俱下的模样刺痛着每个听到与看到之人的内心。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不堪一击的脆弱,
再无畏的人也会有跪地求饶的理由,
就像在那片树林里放弃了一切去求饶时一样,林书文愿意为自己珍视的这些存在放弃所有,哪怕是放弃待在他们身边的权力。
不,那样孤身一人的自己,一定会疯掉的吧,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角落里疯掉,然后一剑自尽的吧……
“我会一直待在达令的身边,哪怕你怨恨我,诅咒我,我也会听从我的感情,履行我们的契约,永远和你在一起。”
此刻回应的话语,是这个男孩最后,也是唯一的自私的愿望。
“嗯,给我种个草莓吧,吸血鬼的那种。”
“哈唔!”
墨薇咬下去的表情里满溢着幸福与欢喜,林书文紧紧地抱着“种草莓”的墨薇,温柔且深情地抚摸着她银白的长发,歪头枕上了她的脑袋。
“墨薇。”
“我们一起说~”
“那就,不用说了~”
“唔!”
男人粗鲁地堵上了吸血鬼带血的红唇,墨薇身体慵懒地向四周舒展,在爱情与**的双重灼烧下摩擦贴合着二人的身体。
把住肩膀的手,被他紧紧地擒住,十指相扣。
但在众位医生老父母的监督下,这长达一个小时的亲昵中,二人还是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隔阂,踏上本垒。
但尽管如此,在爱克制的滋润下,墨薇也是沉沦了数次,腰腿无力地睡在了林书文的腰间,进入了梦乡。
再来这里之前,墨薇刚刚单人完成了一系列的高阶任务,而任务报酬,则是新州市的一幢三层小别墅。
有可以种他喜欢花朵的院子,
也有存放他未来车辆的车库,
她雇了一个名叫崔蝶的妇人做院子里的保姆,也同意让她未来会到新州市的家人们住在这所别墅内。
她的丈夫叫林昊,独生的儿子一年前出车祸去世,然后将同样在那场车祸中失去哥哥的孤儿莫月收养,几个月后,丈夫升迁至天都,一直在老家的崔蝶在婆婆的关心下前往了新州打工。
直到被通过血缘认出来的未来儿媳妇墨薇,以明雇实送的方式邀请为了保姆。
一波,无论是运气还是打算,墨薇都在大气层。
而在稍微回复了些元气后,林书文就前往了娜娅和叶奕的病房,进行了看望。
“被摆了一道呢……”
办公室内,检查完房屋交接手续的叶阑心撇了下嘴,在短暂的思考后,将最后一点工作扔给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这方面牵扯人脉太多,我应付不过来,你帮我做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是要去哪?”
“墨薇为期一个月的系列任务完成了,就是边境的那几个不安分的白眼狼,疯了一大半,剩下的一部分给了神州国政府,一部分归“刑”,那几波资产也分好了,算是给“刑”回了一大口血。”
墨薇接下的系列任务是在暗地里配合神州国政府,剿灭神州国边境区域的几个新生的毒枭与叛乱组织。
现在的“影杀”为了加快恢复速度,这些之前并不会主动接取的任务也越接越多,并对那些除了原则性 事物外的力量,尽可能地蚕食收纳,用以填补“内战”留下的窟窿。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给予这些重要干员们的报酬,其实物的占比也渐渐多了起来,比如不动产,比如股权……
林书文的那一亿元奖金算是“影杀”九大家族族长以私人形式赠与的,真正属于公家的份,只有那百分之一的总股权。
“嗯,我记得给墨薇的份是我们在新州市三环开发的那几幢别墅里的一幢,她也没有额外提金钱方面的要求。”
“她不缺钱,光凭她给我们提供的那些知识和资料,她私人的存款已经快上百万了。更别提她在私底下炒的那些血魔藤之类的植物,刃铭表哥已经准备用二十万一棵的价钱去跟她买,这还是夜薇姐大吵一架压下来的价,啧啧啧,她可比你想的还要精明。”
“但也算便宜了,不是吗?我们在黑市上兜售的一株血魔藤叫价可是一百万,还是一比六神州国币的鹰币,黑还是我们黑啊~”
“呵呵,影子哪有不黑的呢?”
叶阑心从衣架上取过了风衣外套,从两人办公室的连接门里穿过,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电器设备,随后便驻足在了案桌前:
一张粘合的老照片上,是抱着妹妹的妈妈,没有胡子的爸爸,穿着小裙子的姐姐,捧着苹果的自己。
一个相框项链,打开的照片上是守护灵的妈妈和自己的大头贴。
一个全息投影相册,播放着没有了姐姐身影的照片们。
最中央,是一株蓝色妖姬的景品假花,在花瓶的旁边,是一个十分精致的黑色羽毛笔。
在另一边,则摆放着新拍的水晶球相框,里面是她和大姐头姐姐新拍的合照。
六个物件,在无声中讲述了叶阑心的过去与现在。
“回来的时候,去逛逛精品店吧……”
叶阑心自言自语地走出了办公室,踏上了寻回未来起点的旅途。
就差一点,她一定要把文馨好好地接回来,给自己铺就最后块前往未来的基石:
属于一家四口的,大合照。
第两百九十七章 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上
我们最终会以怎么样的方式相见?
你苍白着头发,我晒黑了皮肤,
责备的唠叨声已经换成了夸耀的谈资,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物早已化解了冰凉,
我见过那块肉,
在数月之前的市场。
之后我离开了你,
你将爱冷冻到了现在。
——《写给妈妈的情诗》
五彩斑斓的街区,人来人往的人群,尚未褪去余温的秋夜,脸色蜡黄的瘦小妇人在道路口翘首以盼。
新州市四中,和归来丈夫约定见面的地点,也是逝去儿子初中上学的地点。
往年幸福的习惯,如今只剩下了寂寥的苦涩。
对啊,正如那儿子曾写给她的小诗里询问的那样:
“我们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也许是等不到再见。
“嘀嘀嘀……”
“喂?!您今晚要回家住?顺便见见我的丈夫他们?!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不,我不是赶您,只是……行,唉,我知道了。”
崔蝶放下了手中的手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手足无措的同时也驱散了那一份感伤。
那个温柔的雇主,希望她可以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在心里这样祈祷着,这曾是她对自己儿子的唯一要求。
如今,只能祈求他在天国安好。
“叭叭!”
不远处的公交站边传来了喊人的喇叭声,妇人抬起头,一眼看到了那辆十分熟悉的银白色小轿车,她用力挤出一丝慈祥的微笑,向着和自己招手的养女与丈夫挥舞起了自己的手臂。
小跑进了等候许久的座位上。
“路上怎么样?”
“还行,没怎么堵,怎么走?”
“沿着这条主干道一直走,在大概六个大路口后右拐就到了,有点远,快接近三环了,那里是新开发的别墅区,就在路边,附近也有个很方便的大商场。”
许久未见的中年夫妻开始平淡如粥地交谈着,从双方的近况到未来的打算,中间偶尔穿插几句导航。
“人家怎么会突然邀请你啊?”
“据说是墨薇小姐觉得我各方面很老实,说是做个保姆实际上就是帮她看个家,打点打点家长里短的事,而且今天她知道你们来了,还特意回来住一晚上,对了,大林你先在那个商场停一下,我去买点菜,可不能怠慢了!”
“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昊挑了几下眉头,脸上的肌肉在神经的作用下四处拉扯了几下,一脸多疑。
随后就被瘦小的崔蝶一巴掌拍了下头。
“嘶!!!你个熊人!”
林昊吃痛,身体剧烈地抖擞了一下,反手小拧了下妻子的外套。
“好了好了,爸妈小心车!”
“小月你评评理!你林叔叔他说的像话吗!”
“我这不是怕你被人卖了!”
“嘿!!”
“好啦~”
一家人在轿车里克制地打闹了几下,逐渐活跃起来的气氛一直到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墨薇(儿媳妇)雇(送)他们管理(常住)的三层小别墅,占地五百平米,带前后院,拥有十分可观的园林级绿化。
“注意点!”
“知道知道~”
提着大包小包的崔蝶慌张地下了车,看了眼院子里亮着灯的别墅,紧张
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深吸了几口气,开始解锁大门。
而与此同时的一楼客厅里,凝视着监控里那熟悉面容的林书文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酸了鼻梁,红了眼眶。
“呼……我先去里面走走……”
用力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庞,林书文手足无措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向一楼楼梯左边的走廊,进入到给莫月准备的卧室。
随后径直冲进了附属的独立卫生间,开始神经质地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礼服与内衬,甚至连左胸前别得红蔷薇都吹毛求疵地整理着。
终于,他抬头看向了镜子,看到了那个突然陌生了的面容。
英俊,帅气,和自己的灵魂十分契合的模样。
这,就是自己吗?
眼前的五官开始了模糊,林书文的表情逐渐写满了苦涩与荒谬。
他摇晃着,撕扯着嘴唇与喉咙,用力抓握者那不曾存在的寄托,一屁股坐到了身后闭合的坐便盖子上。
捂着脸,上下搓着,直到痛涩染红了双眼。
对,就连这双瞳孔,都已经不再是他们记忆中的颜色了……
“我们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认不出自己的我,用另一个名字呼唤我的你。”
“你手拿着美丽漂亮的高档食材,却没有一个是曾做给我吃的家常。”
一切,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面目全非。
林书文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啜泣着,
他想对着他们喊出那一声妈妈和爸爸,但爸爸和妈妈一定会询问自己,这是不是一个可爱的小玩笑。
对啊,命运,就是一个可爱的小玩笑。
“欢迎,很抱歉临时改变了主意,给崔妈您添麻烦了。”
“唉哟!瞧墨薇小姐您说的,我本来就是您雇的保姆,哪有什么添不添麻烦的!倒是我们还要不知廉耻地打扰您,我这心里是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屋外传来了那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唠叨声,林书文缓缓地松开了手掌,紧紧地握住了胸前吊坠状的“辉”剑。
白光弥漫,林书文身体上的泪痕与红痕如潮水般消散,一切,都回复到了他情绪失控前的模样。
(主人。)
(我这身好看吗,残月。)
林书文重新伫立到了镜子前,脸上的微笑略显僵硬,整理仪容的手掌也逐渐止住了颤抖。
(很帅气,妈妈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是崔蝶女士和林昊先生,以及他们的养女莫月,他们,也许会喜欢吧。)
无声的哭泣在林书文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血红的刘海,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很帅哦,风辉先生。”
客厅内,挂着完美微笑的墨薇端坐在一把手位置的沙发上,温润若冰,不怒自威。
在她的对面,林昊崔蝶夫妻俩一脸陪笑,而养女莫月却紧张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不敢直视。
“那我先去做饭了。”
“嗯。崔妈你去吧,我带着林昊叔和小莫月去房间看看。”
“不不不!等吃完饭我忙活就行!墨薇小姐您随意就好!”
“呵,总要,进一下地主之谊嘛。”
墨薇身着曾在莉莉丝时期穿的星海洋裙,优雅地从双人沙发上站起,走向了一楼中央的楼梯。
林昊和莫月不敢怠慢,在妻子催促的目光中跟在了墨薇的身
后,突然,墨薇两眼放光地跑向了前方。
“达令!你干什么去了!”
“抱歉,突然想起有些地方没整理好。”
在看到那个抱着墨薇的男人之后,林昊与崔蝶同时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种怎样的熟悉感,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对他样貌的印象,但为什么,却感觉如此熟悉。
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您好,我叫风辉,和小薇她,正在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着。”
左手拦着墨薇腰,右手牵着她的横在胸前的手掌,风辉(林书文)举止优雅,带着墨薇向眼前不能相认的父母行了个点头礼。
“额……哦哦哦!抱歉抱歉,刚才因为您的帅气而有些走神,我是崔蝶的丈夫,现在在天都拿铁饭碗的林昊,这位是我们的女儿,莫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昊第一次不是以“干女儿”或者“养女”,而是用“女儿”这个称谓介绍莫月。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某个人的气息吧,算是某种的触景生情。
“您好,我是莫月,是爸爸妈妈的养女。”
莫月松开了拉着林昊的手,局促地站直了身体,向风辉(林书文)鞠了个躬。
“我这里才是,想要感谢你呢,谢谢你,莫月。”
“唉?”
风辉并没有理会莫月惊讶的视线,他转过头,紧紧地抱了一下怀里的墨薇,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
“我先去楼上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林叔叔和崔妈,以及小莫月你给他们好好安排妥当。”
“好~啾!”
墨薇拉长着声音,在风辉的左颈上温柔一吻,随后便放开了自己的爱人,注视着背对着所有人的他走上楼梯。
突然,僵硬了许久的崔蝶突然双目含泪地喊道:
“书文?!”
“!”
时间仿佛停跳了一拍,所有人的身体突然一僵,而楼梯上的男人却缓缓地转过了身,一边僵硬地四处张望,一边面带微笑地说道:
“什么?家里进贼了?”
墨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心疼,她轻咳了一声,转身看向了激动颤抖的崔蝶:
“崔妈,您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只有我的爱人,他叫风辉。”
“对对对,小蝶她看错了,抱歉,因为去年我们的儿子林书文出车祸去世了,所以我老婆她偶尔会看到点幻觉。”
林昊连忙帮着自己的妻子打着哈哈,伸手握住了崔蝶的手,成功将她的视线拉到了自己身上。
“你看清楚,那是风辉先生,墨薇小姐的爱人,不是书文。”
“可是……”
“好啦好啦,别忘了你是保姆,还要给墨薇小姐他们做饭,快先去做饭吧!你不是买了吗?花菜。”
“花菜,对,花菜……花菜……”
花菜是林书文最喜欢崔蝶做的菜品之一,也是他在加入“影杀”前的那段时间里在家里吃的最多的菜品。
此刻,听到这个名词后的风辉缓缓地垂了下头,僵硬地转过了身。
重新抬起了上楼的脚步,随后,用已经接近跑步的速度“走”进了二楼的主卧室。
林书文依靠着门板,干枯着嘴唇与身躯,缓缓地滑落到了地面上。
嘴巴与喉咙仿佛是干涸的枯地,被压抑的深情生生撕扯出了裂缝,无声地嘶吼着:
“妈……!”
第两百九十八章 乱入
“调查清楚了?(鹰式格兰语)”
“是,这户苟可(雄鹰国人对神州国人的蔑称)是一个小婊子,没亲没故,只有她雇的佣人,今天是那个保姆带自己的家人搬到她家,也就说,所有需要解决的人都在了。”
“行,尽量留活口,等我们干完活离开后再把这屋子烧了。”
——墨薇家别墅的花园里,八名雄鹰国人正在谋划着犯罪。
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蓝星爆发了一场堪称人类浩劫的世界大战,数以亿记的生命在这场肮脏的事件里失去了生命,但他们的牺牲却并没有换来荣耀,甚至对于目前仍然各国分庭抗拒的现状来看,那场战争似乎多余得令人恶心。
而那场战争的直接影响之一,就是蓝星各国暂时放宽了对雇佣兵的管控限制,就连一向禁枪的神州国也在明面上禁止雇佣兵的前提下,私下里使用,甚至建立了数个雇佣兵部队。
就像是林书文“匕”的身份,他与他的“獬豸”小队在国际雇佣兵组织的档案里,是神州国政府推荐的新生雇佣兵部队,换句话说,他们明面上隶属于神州国政府,相当于神州国培养的雇佣兵。
当然,在普通大众眼里,神州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拒绝雇佣兵进入的国家,甚至对非任务到来的雇佣兵都会实行严格的集中监管。在纪录片里,他们甚至要换上神州国政府给他们准备地衣物才能离开监管宿舍。
可对一些有一定东西的组织和个人,雇佣雇佣兵来给自己做一些不过火的事情(保镖),在有一定关系的基础上,神州国政府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曾经有位大文豪这样形容过神州国人:
“神州国人的性格总是习惯于调和,折中,比如你想要去打开窗,他们大概率会劝阻你,可如果你主张去掀起屋顶,他们就会同意你打开窗户。”
在绝大部分的大事小事里,下到平民百姓上到领导班子的神州国人,将这个特质展现的十分到位,当某些人主张修改法案,承认雇佣兵来为自己服务的时候,总统办公室就会放任他们进行设限范围下的小动作。
比如曾经的政琦,比如一直给戴蒙这类高级间谍供给雇佣兵资源的云家。
但如果你,或者你雇佣的那些人越过了那条线,那么一切,就将会从折中转为肃清。
蓝星历九月十日晚八点,在别墅花园里的雇佣兵们做好了企划后,一辆银白色的高级轿车默默地驶进了林昊停车的公共停车场,一对身着情侣礼服的男女戴着剑形的发卡,缓步走下了车辆。
“没想到这帮人胃口挺大的。”
“羽”拉着女友的手,像个小男孩一样抬头张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别墅,在他银白的发间,银蓝色的剑“冰羽”正在他的识海里确认目标的位置。
(两人守后院,两人楼顶,剩下的四个从正面进攻,挺标准地做法。)
(嗯,我们赶快吧,不要让这栋别墅里的人受伤。)
““羽”。”
身边的女友“冰”突然叫住了向前抬脚的“羽”,她指了指轿车旁边林昊的车辆,示意男友注意一下这个巧合的细节。
“这个是……”
“是林昊的轿车,车牌一样,基本可以确定是他
的,但这附近,并没有属于他的房产。”
“冰”事无巨细地讲述着细节,一股令所有人羡慕的贤内助模样。
“但这些任务中并没有提到过林昊,以及云洛秘书长的名字,这队雇佣兵也只是来找云墨当中介,只能说是巧合吧?”
(不,这巧合一股子人类算计的味道。)
“咣当!”
重物坠地的声音拉回了二人的注意力,“羽”和“冰”快步跑向别墅的外墙,在二人默契的配合下直接从墙外翻进了这所作为中心点的别墅。
“那个是……”
“林书文,虽然模样和存在都变了,但可以确定就是那个“神州玄影”。”
“看来,仝叔叔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了……”
“羽”和“冰”在院子的绿化区域内静声前行,顶着逐渐刺鼻起来的味道,成功占据了最佳的观察点。
别墅大门左侧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达……”
“墨薇,带着妈……带着崔妈妈他们躲进地下室,剩下的交给我。”
“喂!是11……”
“砰!”
刺耳的射击声让风辉(林书文)的杀气猛得炸开,快到瞬移的黑影横臂而立,挡在了林昊的身前,但他的身后,却依然响起了最不愿听到的结果。
“呃草!你们往屋里躲!他们有枪!”
满手是血的林昊跪伏在地上,一边是被子弹成碎片的手机,他焦急地伸出剩下的手,抓住风辉(林书文)的裤腿示意他趴下。
“墨薇,拜托了。”
“呃!”
随着风辉(林书文)话音落下的瞬间,来自后颈的疼痛让林昊与崔蝶莫月等人双眼一黑,纷纷失去了意识,被长出骨翼的墨薇抱到了地下室安顿包扎。
地面上,只剩下了一个垂头黑脸的林书文,以及包围着他的八个洋鬼子。
楼顶上,银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带起了两朵灿烂的血雨。
“你们可以跑,当烟花放起来的时候,我会动手。”
“砰!”
“当!”
枪响打断了林书文的话语,后者直接抬手挡下了这接近八毫米的狙击枪子弹。
不,那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怪物的爪子。
时空陷入了僵直的静谧,直到一声嘶啦的火花声点亮了夜空。
天上爆起了礼花,而地上雕起了血花。
从黑色的羽毛,到漆黑的剑刃,
从弯折的地刺,到狰狞的荆棘。
猩红的瞳孔在礼花的照耀下艳若琉璃,飞溅而起的血与肉被贪婪地影子吞噬得一干二净。
有人想要逃跑,碎了肩膀,断了手指,被愚弄的怪物掏穿了胸腹,在苟延残喘中倒在了大门的前方。
然后,被斩掉了腿,在怪物的恶趣味中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草丛里的“羽”闭了下眼,从草丛里飘到门前,中断了怪物泄愤的游戏。
随后,被势大力沉的一剑,砍进了地板之中。
“唔……”
(这剑怎么回事?!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咣!”
救场的“冰”锥隔开了互相碰撞
的剑刃,白雾缭绕,爬满了黑色裂痕的“冰羽”剑几乎在同时清理起了剑上蚕食的影子。
“轰!”
爆散的礼花并没能遮挡人体碰撞的声音,解救男友的“冰”被墨薇死死地掐住脖颈,全身出血地陷在地面新砸出来的大坑里。
““冰”!”
“咳……”
“冰”挣扎着凝望着左边的男友,想要呼唤他逃跑的声音被墨薇死死地锁在了喉咙里。
礼花最后的彩光下,这座院子里只有他和她两个完整的生命体。
“放开她!我可以用一切来换!”
“羽”双膝跪地,最后呐喊出来的求饶声与烟花同时落下。
猩红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识海里的异神“思”适时地开口说道:
(他只是多管闲事地杀了那个佣兵。)
“墨薇。”
林书文放下了手中的“影”剑,他也很熟悉,这个为了什么人跪地求饶的姿态,代表着什么。
“咳!咳!……”
被墨薇松开脖颈的“冰”痛苦地咳嗽着,洁白的脖颈上,几个血淋淋的血洞正克制地向外面渗血。
“残月。”
黑雾笼罩了林书文的身体,残月化身为人形,单膝跪在了主人的面前。
被他双手扶起。
“把院子打扫一下,我先去看看爸爸妈妈他们。”
“是。”
林书文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别墅的一楼大厅,墨薇神情警告地望了一眼搀扶着彼此的“冰”和“羽”,跟上了爱人的脚步。
时间回到一天前,接到总统仝泽海召见令的“羽”在伪装的图书馆前遇见了莫月,随后便只身一人来到了位于地下三层的办公室。
在那里,总统仝泽海正亲自端坐在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等待着他。
“仝叔叔。”
“先坐吧。”
简单地几句开场后,“羽”接到了数个有关新州市的任务。
其中一个,是一直在进行的,肃清仍在神州国内流窜,无法出国的雇佣兵部队,就是今晚的那队,试图联系上云墨这个“中介”的雄鹰国雇佣兵部队。
“然后,你就呆在新州,观察“影杀”和云家的动静,如果云家优势或者局势失控,你就第一时间联系我,随后直接去驻新州的那几个部队,让他们出面去剿灭间谍势力,云家。”
“是。”
“如果“影杀”优势,那就每天一次地跟我汇报情况,若发现了老龙,熙念,或者林书文这样的战斗力加入战局,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你在哪里会遇到很多的惊喜,不论好坏,在它发生后,都要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场属于神州国政府的出兵会议讲了组组三个小时,一如仝泽海给“羽”安排的那样,神州国政府在这次事件中将扮演类似渔翁的角色。
而身为鹬蚌之一的“影杀”,在这次事件里必须要避免的,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那将意味着一个可能持续数十年的蚕食行动的开始。
人类总会觊觎,坠落神坛之神的残躯。
第两百九十九章 真实的目的
“这是我所有的报酬,大家都死了,都因为那个女人死了,你们需要个安身之所对吧?你们想要去找个根据地对吧,那就,到这里吧,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格兰语)”
“嗯,把所有人杀完就可以了,这是雇佣兵的活计。(鹰式格兰语)”
“你们落好脚后,中介就会找到你们,那么,请务必,完成任务,烂人们。(格兰语)”
“当然。(鹰式格兰语)”
——头颅落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内,来自边境的幸存者丧命在自己的雇员手中。
很正常的情况,很常见的结局,
如果那个头颅没有化成黑灰的话。
深夜两点,身着浴袍的奈亚丶肿胀之女伫立在盘根错节的外神花园里,扭曲的惨白残肢,哀嚎的人蝉之鸣,裂口中的液体滴落在狰狞的触手之上,腥臭,恶寒。
脚步声走过蠕动的门扉,奈亚丶肿胀之女转过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凝视着来访之人。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似男若女的声音参杂着诡异的低鸣,月光下的身影不断扭曲着形态。
奈亚丶肿胀之女微微伏身,向眼前的存在做出了道歉的动作。
外神的语言,继续回荡了起来。
“如果他不在,这次的事件您应该会夸奖我。”
“我们都需要做出让步与适应,在这颗星球上,在这群生命体之中,我们要改变以往的习惯。”
“嫉妒有错吗?我并不认为我的动机有什么问题,另外几个女人有些麻烦,唯一好下手警告的女人正好创造了机会,“他”找到了我,我们稍微玩了把游戏,也达成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但你,动了不改动的虫子,若在未来追责,我会为了他,亲手铲除掉你。”
“为我们的嫉妒心买单吗?”
若有所指的交谈森然着时空,一明一暗的操盘手兴致正浓。
“他被激怒,而这份怒火只会烧到这群“玩具”身上,被杀的工具们是接下了复仇的任务,下达任务的祭品已经烟消云散,最终,视线将锁定到那些工具的其他因缘,比如,为了寻找活计。”
“而活计,则是那个他最恨的组织,但突然,这个组织的外神并没有全身心地协助,只是提供了一些怪物和道具,稍微当了一下幕后假死的boss。”
“也许是真死。”
“那么,我只能祈求一句,手下留情了,为了您的目的,希望您在下一任肿胀之女诞生的时候可以拉着“他”缅怀,上一任的肿胀之女,是那么的为您尽心尽力。”
“呵……”
正体不明的身影在蔑笑中消散在了月光之下,奈亚丶肿胀之女欠了下身,随后转向了房间里的角落,透明的培养罐里的,一个黑发的女人正在静静地沉睡着。
那就是被“绑架”的叶家三小姐,叶文馨。
肿胀之女歪了下嘴角,仰头喝干了手中由血做成的红酒。
“不该动的东西,吗,我,也有点嫉妒了呢……”
月光下的外神笑得妖媚,在扭
曲肉块的倒影里眺望向那曾燃放起烟花的地点。
这个过了火的下马威,和它说的一样,一点疏解嫉妒的效果都没有。
与此同时的别墅一层卧室,还在看电视的林昊神色冷峻,努力回忆着那段缺失的记忆。
他低下头,看着印象里曾被狙击枪打残的手掌,那完好无损地模样似乎在不断告诉着他那些记忆都是幻觉。
视线瞥向了床头,被子弹洞穿的报废手机牢牢地卡着已经变形的狙击枪子弹,阐述着风辉(林书文)对他的解释:
子弹没有击穿手机的装甲,所以林昊的手掌完好无损,那些自己手掌被打残的景象都是幻觉。
“书文……妈妈……抱…………”
身旁做起噩梦的妻子正呢喃着令人心痛的梦话,林昊放下思索,温柔的拍了几下妻子的肩膀,脑海中却开始浮现风辉(林书文)的模样。
不光是自己的妻子崔蝶,就连他自己对这个风辉也有种某名的熟悉感,但不论是样貌,身材,气质还是性格,那个风辉可以说与自己的孩子林书文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相似。
但他们就是,有种风辉就是林书文的第六感。
林昊皱紧了眉头,不同于自己的妻子,如今的他已经脱离了普通百姓的不知情状态,对这个国家,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也有了一定的涉猎。
如果真如云洛局长所说的那样,“影杀”会通过让觉醒异能的存在进行假死的方式,将他们收纳到组织。那会不会,自己的儿子林书文,是假死呢?
林昊想到了那天晚上见过的背影,披着黑色的翅膀,运用自身的异能保护着倒地的他,那个少年,他的声音和自己的儿子林书文……
对!声音!风辉的声音和自己的儿子十分地相像!那是不是……
一股狂喜涌上了林昊的心头,他顺着这一条推论继续往前推,属于风辉和自己逝去儿子林书文的相似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而与此同时,在二楼的卧室里,同样没睡的风辉(林书文)正依靠着床板靠背,在一台笔记本上飞速地敲打着。
另一头,是同样没有休息的叶阑心。
“前段时间,神州国的边境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墨薇主动请命,去解决了相关的事宜,但根据事后的整理,有一个全身墨黑色的男人救走了一个犯人的儿子,下落不明。”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向墨薇复仇,去雇佣了一队雇佣兵来搞墨薇?”
风辉伸出手,温柔地摸了几下枕着自己肚子光身睡的墨薇,帮她整理了一下长发。
“那个逃跑的人至今下落不明,但最近并没有有关复仇之类的委托被发布到网络上,所以如果真是那个人为了报复,那么提供位置与信息的,就一定是还在运行的“中介”,云家。”
叶阑心突然感觉到后背汗毛一炸,在短暂的惊愕后,她立马明白了这个让他汗毛竖起的气场是谁的发的。
“冷静,我为你制定好了行动的大概路线,给你一分钟平复一下心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你直接说吧。”
林书文捂着脸,从指缝中透出的瞳孔泛着森然的杀意。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订婚宴上文馨一定会出面,那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那天,也就是十月十日之前,做好准备,尽可能地消灭云家的保卫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
“仅仅是人?”
“对,我们只要把文馨救出来,控制住他们的人,就算是作战胜利。”
“嗯,剩下的可以不用说了,你安排你们的就好。”
“书文,你想干什么?”
“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是去做些额外的小工作,方便你们以后吸收而已。”
“……书文,这里不是内战时的虚山,我们不能随意杀人。”
“但入侵者就另当别论了。”
“昨天晚上的那些是被神州国政府下了死亡判决的,你只不过帮那个清理部队动了手而已。”
屏幕前的叶阑心紧皱着眉头,她明显感觉到了聊天框对面的林书文发生了不妙的变化。
“我只杀雇佣兵。”
“你会被国际佣兵组织通缉,被他们追杀!”
“给你看个东西。”
林书文突然发给了叶阑心一张截图,上面是一个出价一百比特币的雇佣贴,雇佣内容是剿灭被云家雇佣的所有守卫雇佣兵
而在图片的最下面正显示着,“獬豸”小队已经接受了这个雇佣任务。
“这只是对国际佣兵组织,但神州国政府那边……”
“我明天去一趟天都,让那两个清理部队的人牵线我和仝泽海总统。”
“书文,杀人不是一件好事。”
“我对生命的敬畏,只属于那些不会拿主观趋势下的行为来伤害我珍视存在的那部分。”
“不,我不是同情或者怜悯,我只是担心你的心理状况,你这一两个月已经杀了快两百人了,虽然都是死有余辜或者被逼无奈,但我不希望我深爱的男人最后变成一个对杀人麻木,甚至兴奋的怪物。”
叶阑心打字的速度已经飙了一大截,屏幕那边的林书文仍旧面无表情地讲述着:
“放心。”
“我怎么会放心!书文!听我的一句劝,就当我求你,不要将决定杀人前的思考丢掉,不要沉迷这种病态的方便里,既然是生命,就要对生命抱有敬意!”
“对于想要毒死我亲人的虫子,我绝对不会在下脚前思考除了“如何给予绝望”之外的事情。”
“书文……”
林书文的头像暗淡了下来,叶阑心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脑上的聊天框,被什么人算计的不安让她拿起了手机,给在“刑”看病的吾世新医生发了条预约留言。
而与此同时,某处舒适的卧室里,一个正体模糊的身影正坐在床边,抬头眺望着远处的白月。
不断变换的躯体发出了不断变更的声音,属于外神的轰鸣在静静地讲述着:
“愤怒,麻木,兴奋,愉悦,习惯,舍弃,外神转生的种子,貌似,已经发芽了呢~”
“别怕,我会继续帮助你的,我亲爱的~xx~”
第三百章 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下
愤怒与哀痛,是最能让人类这种生物改变的事物,
解脱,快感,习惯,然后麻木,最后被人类自身所恐惧,排挤,直到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善行都能洗白的地步。
然后,一点一点地被普通人划分区别,被深爱之人划开距离,一声,又一声的告诉着,阐述着他们对你的恐惧,对你的忌惮。
对你,下达非人怪物的定义。
全部,都是人类逼得哦~
我会在属于我们的温床里等待您的宠幸,我们终将像从前那样缠绵。
亲爱的“哥哥”。
——《愚神自语》,奈亚拉托提普
蓝星历2020年九月十日,在昨晚的惊吓过后,稍微缓过气来的林昊一家拾捣起了家务,丈夫林昊负责打扫院落,养女莫月负责整理家具,而母亲崔蝶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现在是上午七点五十分,居住在二楼的两位还没有传来她所期待的下楼动静,这让一直压抑着心绪的她开始在楼梯前焦躁地搓着手掌。
她想再多看看,多看看那个自称风辉的男人的样子,她能感觉到:她一定能找到更多属于自己儿子的影子。
风辉一定跟书文有什么联系,他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书文!
属于母亲的直觉与爱永远是最可怕的,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为什么英雄题材的作品里很少会让主角拥有父母。
但此时的二楼卧室里正在发生一场有些僵硬地争执。
“为什么选择那个人类而不选择我?”
“我不是解释过了嘛,希望小薇你可以先搜集一些必要的资料。”
卫生间里的梳妆台前,只穿着一条裤衩的林书文在镜子前清理着胡须,同样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墨薇正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自己“性冷淡”的爱人,嘟着嘴。
“但我不放心你!那个“混沌”就是云家的靠山,我真的不放心,我也害怕,你会在我回来时,变成了另一个人……”
墨薇想到了虚山里疯掉的林书文,这唯一能让堂堂吸血鬼女王担惊受怕的事情驱使着她加大了抱着爱人的力量。
林书文放下手里的刮刀,黑色的暗元素结晶在刀刃上散去。
他直起身,双手裹住了腰间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
“不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深爱着你。”
“你不能变,你如果变了,我就会……”
“墨薇,我已经变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人类骑士,我们都知道的,不是吗?就算不去考虑我身体里的那个引诱着我去使用的力量之泉,我也已经,杀了一两百个人类了。”
“其中一百多个,是无可奈何地尸体,剩下的,是会威胁你珍视存在性命的敌人。”
“但那,也是生命。”
林书文闭了下眼睛,昨天晚上叶阑心给他的忠告并不是没有效果,他生性敏感且善良,一晚上的自省让他逐渐清晰了自己的存在:
一个需要靠做脏活谋生的异类,本性残虐,习惯杀戮。
只要不牵扯自己想要守护的那些碎光,自己甚至会兴奋地去挥下杀戮的刀刃。
不需要英雄和正义之类的冠冕堂皇,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我没有任何可以抗衡奈亚的办法,除了我们
都不想的那个选项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拼尽所有这个选项,但在那之前,我要让三番五次伤害我挚爱的云家,万劫不复。”
森然的杀意让方圆百里的生灵共同打了个冷战,林书文扳开了腰间的手掌,转身抱住了双眼湿润的墨薇。
肌肤与肌肤紧密贴合,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与心跳的触感却无法唤起本能的**。
只有,暴雪降临之前的温存。
“这个世界,如果失去了我,或许会变得更加的和谐与安宁,也或许,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不止一个,至少,是两个贴在一起的墓碑。”
抱着爱人的手臂猛地一僵,林书文原本毫无生意的瞳孔里多了一缕细微的火焰。
“你要好好……”
“我不会。”
在这一刻,复仇赴死之人的心里,多了一丝想要生还的**。
“你不能……”
“不适用于我。”
最熟悉爱人的女王,抓住了赴死骑士的最后一片披风。
林书文可以为了自己的父母收到惊吓而决意鱼死网破,却也会为了不让自己的爱人殉葬而动摇决意。
奈亚的层层安排的蛛网在这一瞬间,被来自墨薇的爱点燃。
这次的机会,已经无法达成最佳的结果了……
“啪!”
舒适的卧室里,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了仍在沉睡的人类。
“可恶的杂草!”
正体不明的灰雾愤恨地咒骂着,计划降级的怨恨与属于女性的妒火填充着她的存在。
这股愤恨,最终宣泄到了奈亚·肿胀之女的身上。
云家的私人宅邸内,一股来自地狱的魔女尖啸震疯周围十多个无辜地住民。
与此同时,“净土”基地的一队灵媒以全员死亡的惨痛代价捕捉到了这股尖啸的具体坐标。
“呼……没事,我放弃这条直接将军的机会,不过是下马威被反将了一军而已……我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对,这群废物的手段根本不值得我如此期待……”
正体不明的灰雾逐渐稳定了下来,卧室的房门也在它回归现实位面的时刻响了起来。
晨曦下,温润可人的面孔露出了阴森病态的笑容。
“踏,踏……”
八点三十分,就在崔蝶做好上楼准备地时刻,身着正装的风辉和墨薇终于手牵着手,以十分亲昵的姿态走下了楼梯。
崔蝶看着眼前幸福的男女,不知不觉地考虑起了孙子的姓名。
直到风辉担忧的呼唤着她:
“崔妈妈。”
“啊……叫林……抱歉抱歉!风辉先生!我刚才在发呆!早早早……”
崔蝶手足无措地在原地宕机,风辉(林书文)习惯性地伸出了手臂,捏了几下崔蝶的肩膀。
这是林书文经常和自己母亲打招呼的动作。
崔蝶不再宕机,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十分熟悉的神态与微笑,伸手盖住了肩膀上关切地手掌,泪水,开始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崔妈妈……”
“以后叫我妈,就行了,叫我妈……”
崔蝶情绪激动地捂着泪流满面的脸庞,不断重复着那句退让到极限的越界要求。
如梦初醒的风辉针扎一般的收回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习惯性地做出了不应该的动作。
一旁的墨薇适时抬步上前,将捂着脸痛哭的崔蝶轻推给了赶来的林昊。
“抱歉,你怎么了?!”
“我,我……呜呜呜……”
崔蝶只是哭,她虽然坚信自己直觉和判断,却根本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做什么,说什么,仅有的理性在束缚着她,告诉她那只是主观上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的猜测!
“应该是把我的达令当作你们逝去的儿子了,毕竟昨天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情,我虽然能理解但是……”
墨薇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试图阻止自己的风辉(林书文),低眉看向了在丈夫怀里逐渐小声的崔蝶,继续说道:
“达令是我将来相伴一生的人,这所房子也是我们未来几十年的小窝,我只是想找个稳定的保姆,没有那么多其他的事情,可是目前……”
“不……请您不要辞退我!不给钱也没关系!请您让我继续呆在这里做保姆!!!”
林昊拉住了姿态激动的崔蝶,墨薇顺势紧贴向爱人的身侧,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担忧和害怕。
风辉(林书文)紧紧地拦着她,神情僵硬地看着眼前已经接近失控边缘的母亲。
“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妻子她只是受到惊吓和刺激产生了幻觉,请您,请墨薇小姐您,可以发发善心!”
林昊抱着已经出现明显精神疾病模样的崔蝶,哀求地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墨薇,视线上移,望向了眼神不断飘忽的风辉。
太像了,那仪容,小动作与表情神态,太像书文了……
“呼,那希望你和你的妻子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一定!我们一定!”
“达令,可以吗?”
墨薇扭头望向了身边闭上了眼的林书文,看着他缓缓地蹲下身子,随后向自己张开了双眼。
包含着感谢与神情,在那一瞬间,墨薇不仅心中那块忐忑的石头平安落地,甚至还感觉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呜哇~”
像个小女孩一样惊叹着,被爱人公主抱起的墨薇缩着身体,右耳紧贴着爱人的左胸,眼睛眯起。
“先吃饭吧。”
风辉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父母表明态度,抱着墨薇走向不远处的餐桌。
林昊拍了几下愣神的妻子,一方面催促她赶紧表现,另一方面也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崔蝶如梦初醒,快速地咳嗽了几声,平复心情,整理仪容,随后快跑跑向了厨房。
林昊紧随其后,紧跟着妻子走进了厨房。
而在他们的身后,抱着墨薇的风辉(林书文)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垂下头,像个大狗狗一样垂头蹭着她的脸颊,双目望地。
墨薇勾上了他的脖颈,轻轻地吻着爱人的侧脸。
“答应我,回来,像个丈夫和儿子一样的回来,回来这个我们的家……”
“墨薇……”
“我在。”
“我爱你。”
“再说一遍,我还想听你说很多遍……”
“未来,我会慢慢地说给你听。”
“哈唔~!”
第三百零一章 都在算计
“今日,位于蜀川市的一所民营工厂发生了严重的爆炸事故,但由于工厂位于蜀川市郊外山区,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目前,相关部门已经进入了调查与修复工作……”
——蓝星历2020年九月十一日,神州国晚间新闻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天都站,在天都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列车在天都站停车12分钟,由于列车停车时间较短……”
“唔……”
列车的广播将林书文从睡梦中唤醒,他看了眼窗外逐渐慢下来的景象,紧咬后牙揉着脑袋。
(我不相信!)
(我必须要亲眼去目睹!)
(你们这两个信口雌黄的叛徒!)
来自梦中的嘶吼仍回荡在林书文的脑海里,自从进入天都市内后,林书文的梦境就突然变成了一团黑雾,十分大声地回荡着一场争吵,那些似曾相识的声音吵得他脑袋生疼。
“小伙子,你怎么了?”
邻座的阿妈关切地打量着捂头闭眼的林书文,林书文挤吧了几下眼睛,放下手掌,挤出了多谢关心的微笑:
“没事,就是起猛了有点晕,谢谢阿妈您关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唉,我家那孩子也跟你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落了个头疼的毛病……对了,我这有些治头疼的药,小伙子你先吃一片?”
阿妈随即将手伸进布包里,开始翻找口中提到的头痛片,林书文见状连忙摆手,不想麻烦这位好心的阿妈:
“不用了阿妈,我真的只是起猛了。”
“是起猛了,也做恶梦了,不是吗?孩子啊,阿妈都听到了,你刚才一直在念叨着,“妈妈”,“爸爸”的梦话,你们这些出门在外的孩子啊……”
阿妈语重心长地唠叨着,将手中的药瓶打开,倒出了两片乳白色的药片,递给了林书文。
识海里的“思”也及时的进行了分析:
(你们人类叫它xxx,不属于处方药,你吃了大概率可以缓解一下。)
“那,谢谢阿妈……”
林书文双手接过了药片,仰脖干咽了下去,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饮料。
“咕,谢谢。”
“没事没事,看到小伙子你啊我就会想起我家那个孩子,他比你要大个几岁吧,也是天天忙忙碌碌的,连觉都睡不好。老婆子我啊,也希望,哪天他在路上睡醒了头疼,会有个好心人关心他一下,因为菩萨不都说吗,我们自己做了善行,福报就会回报到我们保佑的人身上,南无阿弥陀佛……”
阿妈虔诚地双手合十,林书文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光滑的檀木佛珠。
至少已经被“盘”了十几年。
“一定会的,您做的善行佛都看在眼里,会给您和您的家人福报的。”
林书文用力地点着头,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应和着阿妈,阿妈的眉宇间塞满了笑意。
可实际上,林书文本人并不信佛,甚至经常diss几大主流宗教的虚伪。
但为了像阿妈这样温暖的林隙碎光,他愿意主动去扮演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不仅仅是情商,更是一种对于双方的“拯救”。
(去掉瑕疵的话,存于这个大光芒里的一些小光芒,很可爱,我,希望他们可以一直闪烁下去。)
这是当初林书文回答叶阑心的答案,属于这个男人的最核心的愿望。
世界,现实,社会,人性……任何一个可以让生灵感受到实感的东西都是那样地经不起考验,但就算在这样无可救药的环境里,也会有那样的几朵“花”,会让你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有人将他们称之为救赎,也有人将他们称之为希望。
就像是漏进纯黑的几缕碎光。
“各位乘客,天都站,到了……”
“我要走了。”
“好,一定要小心点啊,孩子……愿佛保佑你。”
林书文背上了背包,站在走廊上向回望去,在那窗边,清晨的晨曦照耀在那慈祥虔诚的阿妈身上,就像是一尊温暖的奇迹。
林书文静静地望了数秒,随后咧咧嘴,微笑着走出了车厢门。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
两小时后,天都市,万民楼门前。
“您好,今天总统先生需要去参加一个突发的会议,云秘书长嘱咐我带您去客房里住下。”
“不必了,我自己在外面找个宾馆就好,请将这个转交给云洛。”
林书文将手伸进背包,从影子里取出了一个厚实的快递信封,递给了万民楼的接待员,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万民楼。
万民楼是神州国重要的核心人士以及外国领导人级别人物才有资格居住的住所,和当初爱珂的突发状况不同,目前这个时期,单凭他现在的身价是完全没有资格去住在这里的。
换句话说,这是云洛与仝泽海总统的有意安排,考虑到前者已经将自己的父亲林昊调往身边,并且让其接触到“影杀”这边的事情,林书文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大人们的游戏内容。
拉拢,挖角,削弱“影杀”,完全掌权……
大人们的游戏说是复杂,实际上在目的这块,都是大同小异的。
“正在为您导航……”
打开了手机的地图软件,林书文开始就近寻找可以睡得舒服的宾馆,背着大包小包,快步离开了万民楼。
而在万名楼对着街道的第六层窗户上,小型会议室里的仝泽海总统正面带欣赏地看着窗外那个等待公交车的男人。
“小云啊,看来你的计策完全失败了啊。”
“是我们的目的过于明显了,根据肃清部队那边的报告,林书文此次前来的目的多半是关于云家“佣兵中介”相关的事情,原本以为他选择以“匕”行动会是个机会,但好像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云洛在会议桌上快速敲打着键盘,录入着资料。
“用佣兵的身份行动并不代表他与“影杀”疏远,更像是叶家二小姐叶阑心的计划,双管齐下……那林书文这个部分,是为了什么呢?”
“有消息称云家此次绑架行动是收到了某个人的指示,如果消息无误,那么林书文这支,就是为了那个幕后的boss,总统先生,我们,要稳一下了。”
“嗯,通知“羽”他们,让他们去验证一下这个
消息。”
“是。”
仝泽海看着林书文坐上公交车,一股隐隐的不安突然躁动了起来。
此时的公交车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林书文将东西放下,自如地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地打起了手游。
在他的身后,一个全身红色的男人带着遮着脸的红色兜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书文。
表情十分地丰富。
(小子,你被人盯上了。)
(主人……)
(你也感觉到了吧……我的右颈,小妖的纹路正在逐渐加烫。
(但为什么会对主人你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是正常反应,但我现在好困……)
“前方到站……”
林书文终于等开了目的地的广播,他腾的一下从位子上站起,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而一直观察着他的兜帽男并没有“负责”地做准备动作,目不转睛的他直接目送了自己的“猎物”离开,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懒得想,我看到宾馆了……)
林书文伸了个懒腰,轻松惬意地向着预定的宾馆挪动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书文!”
林书文愣了一下,随后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他锁定了那个仍背着那天买的越野包的老人:
“看来,**不离十了。”
黑雾缭绕,林书文默默地看着眼前正向自己走来的“老龙”敖邢,自言自语地说道。
(刚才遇到的那个,一定是其他轮回中修成正果的元素龙凰)
“嗯,老龙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基本等于实锤了目前凤毛鳞角的几个猜测,但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好困……”
林书文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但在下一秒,这个哈欠直接就被一股刺耳的车辙声打断,敖邢和林书文同时望向了前方几百米外的十字路口。
(有意为之的吧?)
(主人,应该是有人意为之。)
“思”与残月同时表达了敬而远之的建议,但林书文此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哪里两个争执之人的身上,他捂着头,眼前正常的景象突然扭曲崩坏,恶心的裂口与枯槁的残肢攀附在高楼之上,宛若地狱。
他捂着脑袋,只感觉到精神和**处于两个不同的位面,而一股炙热的感觉也开始从他的左臂上传来,属于外神优格索托斯的符号流转着淡蓝色的光芒。
虚山内的女儿虔诚的跪伏在地面上,在林书文的眼中,黑色的雾气在瞬间取代了那团灰蒙蒙的天。
成为了更大的“天”。
“暴脾气的“火”,怀疑并猜忌着现实的直性子,如果你突然看到怀疑的对象变成了你最恶心的外神模样,你会怎么样呢?”
新州市的卧室里,正体不明的存在正裂嘴蔑笑,她抓住了新的机会。
“一定,会当作一切都是外神的阴谋,然后出手强制破坏吧?”
“计谋的对象也可以是目标外的人,怀疑与猜忌,也是不错的戏码哦~”
“哥哥,以及,火龙凰,法夏。”
第三百零二章 落入蛛网的虫蟊
“你需要我做什么?”
“在我需要的时候协助我,放心,只是一些你力所能及的小事。”
“你就不怕他知道吗?你计划的核心条件之一不就是不引起他的反感吧?”
“人类有句话,叫做“不被发现就不是犯罪”,还有一句话,叫做“死者是最佳的保密者”。”
“如果我鱼死网破……”
“那几个散落在这颗星球上的“异神”,应该很可爱吧?我要不要私下去见一见他们呢?毕竟刚开始觉醒人格,应该跟人类婴儿一样单纯,且易碎吧?”
““混沌”,你!”
“期待你的表现哦~”
——某时某地,奈亚对协助者的第一次协(胁)商(迫)
异化的视野,靡乱的呢喃,困到极限的人类在现实之中摇晃,精神与**所感知的,却都是神异的空幻。
林书文气血翻涌,神情恍惚地跪倒在地面上,捂着半截脸庞的左手正散发着湛蓝的微光。
(你不应存在此地,你身本应宏伟……)
(不要让脆弱的躯壳蚕食你的存在,回想,去回想那不用想象的本真……)
(回来吧,回来吧……)
“呃……残,残月!”
最后的呼唤撕扯着喉咙与心肺,忠诚的身影自阴影中行来,黑长直的少女跪伏在地上,将神情痛苦的主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但下一秒,被抱着的林书文就被残月快速地放在了地上,包裹他的温暖也变成了逆光的背影。
残月战姿站立,挡在了林书文的面前。
在他的前方,一个带着兜帽的红发中年人正露着竖瞳向他们走来。
“就连我们,也仿造了吗?该死的外神!”
周围的温度在瞬间抬高了至少五度,残月释放着黑雾,紧紧地护着自己和主人。
身周百米的群众已经出现了大规模中暑现象。
“法夏!住手!”
“你给我闭嘴!”
“老龙”敖邢的劝阻只换来了,中年人毫不留情地叱责,他看着眼前挡在残月身前的敖邢,不管不顾地暴躁吼道:
“你tm也看到了!这就是个尚未觉醒的外神!还什么主人的异面共生体,你和桑肯都被这些外神给骗了!”
中年人说着就张开了外套下的手掌,布满了红鳞的爪子已经瞄准了林书文与残月的要害。
“爷的主人只有一个,九世轮回的适格者只有辉一个!”
“这个是冒牌货!你个小毛孩子给爷滚开!”
周围百米之内已经没有站着的人类,在急剧升高的温度已经开始让最先晕倒的那些人出现脱水症状。
但龙不在乎,从那段强者为王的人生中一路走过来的火龙凰法夏根本就没有顾及陌生弱者的概念。
可同样从那段人生中走过来的林书文是有的。
“轰!”
右颈的白莲悄然张开,白焰锤炼着黑雾,熟悉的感觉让法夏在瞬间陷入了犹豫。
这种火焰,虽然外神也有火焰化身的那些……但这种火焰,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小,妖?”
“轰!!”
白焰升腾
,周围灼热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被某种存在吸收了一般,法夏愕然地望着眼前逐渐起身的林书文,包裹着他的白焰逐渐转化为了血黑色。
就像是燃烧着的“黑暗”。
“法……!”
“如果和解了就没有意思了哦~在说出和解的交谈之前,就用误解与痛苦,维持隔阂吧?”
新州市的一处卧室里,正体不明的少女正端坐在梳妆台前,邪魅地自言自语着,镜子里的灰雾中,那片赤红的荒野上,又来了新的“决斗者”。
“幻梦境……呵,也是外神的把戏……”
在幕后主使精准地把控下,让众人激活幻梦境的时机正好是林书文的黑焰完全升腾的瞬间,无论是从直观的眼见为实还是主观上的存在感知,基本是可以锁死“林书文启动了幻梦境”的现状。
尤其是以直来直去暴脾气著称的法夏,刚才由于莫妖力量的迟疑自动转变为了愤怒。
“沉睡中的莫妖被这个冒牌货捕获蛊惑。”
自动得出这个结论的法夏直接在幻梦境里脱掉了兜帽外套,直接将龙的半身展现了出来,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在他的对面,和事佬敖邢在奈亚有意的操作下并没有进入幻梦境,现在的他仍身处现实,身前与身后分别是机械般做着正常行动的两方人——
都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或靠或坐的休息了起来。
敖邢很急,但随时随地将这种级别的生命体拉进幻梦境的能力,只有奈亚这些外神才有,甚至在奈亚有意的阻挠下,他也联系不上其他的几位龙凰,如果可以联系到“天”元素的龙凰桑肯夫妻,他或许就可以进入到幻梦境里。
可惜,没有如果。
“既然你醒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假冒我的主人?!”
赤红的荒野上,浑身燃烧着烈焰的法夏呼着炙热的吐息,直接拿龙威压迫向林书文,询问道。
“我现在头很痛,法夏,我建议我们一起携手从幻梦境出去,等我精神恢复一点我们好好……”
“啸!”
鲁莽的法夏感受到了愚弄,他仰天长啸一声,进行着动手之前最后一层的不满发泄。
下一阶段,就是直接开打。
“主人!”
但林书文却没有那么旺盛的精力,被类似精神攻击的东西折麽到快疯掉的他逐渐失去了思考与冷静。
卧室里的奈亚弯起了嘴角。
“呃……啊!!!”
粗壮的黑棘从林书文身后的影子中飞刺而出,燃烧着黑焰的它们顺应着主人速战速决的心意,纷纷异化成锋利的刀刃,直接刺向前方包裹在火焰中的法夏。
“啸!!!”
巨大的红龙冲碎了黑棘的丛林,法夏毫无保留地变回了自己的本体龙身,渐变的红黑龙身,燃烧着的火焰之翼,宛若熔岩或者涅槃火种的龙凰包裹着烈焰,径直俯冲向了前方的敌人。
“嗷!!!”
黑鳞映辉,影羽做刃,漆黑的龙凰在黑棘的丛林中蜿蜒盘卧,锋刃的棘刺弯折覆盖在了残月的龙躯之上,化作了狰狞嗜血的甲胄。
伴随着来自黑棘与主人的黑刃,残月双爪前伸,直接与俯冲的
法夏撞在了一起。
“轰隆!!!”
黑色的火雨落自苍穹,巨兽的咆哮与撕咬震颤着每个或主动或被动存在于幻梦境的生命体。
荒野上,终于无力忍受疼痛的林书文半跪在地,逐渐虚弱下去的精神力让原本占据上风的残月出现了颓势。
林书文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否定着耳畔的低语:
“使用我们的力量吧~那不就是你本来的力量吗?”
“你挚爱的残月正在收到伤害,你就忍心什么都不做的在这里趴着吗?”
……
黑色的荆棘林开始崩塌,林书文的精神力量以极快的速度陷入了枯竭。
就在这意识模糊的时刻,林书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火车上吃下去的那几片头痛药。
还是,被算计了吗?
“啸!”
“轰!!!!”
受到影响的残月被法夏一个甩尾扫中了腹部,伴随着刺耳的痛苦尖啸,残月漆黑的身体如同折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际坠落,砸塌了濒临崩溃的黑棘林。
林书文的眼神突然闪过了一丝清醒,那来自灵魂共生的痛苦与焦躁奇迹般地让林书文回光返照般地清醒了几分。
他转过身,双瞳中闪烁着夹杂恐惧的担忧与关切。
随后,转化为了杀意。
卧室内,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奈亚兴奋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胸。
“对,放弃思考吧,放弃理性吧,去跟从我们的本能,去消灭,去破坏,去肆意做我们最习惯做的事情!”
“我的哥哥!抹消,是最方便也是最解气的方式哦~”
黑焰自林书文的身体内爆发,猩红的瞳孔逐渐转化为了森然的竖瞳,林书文舒展着黑翼,抬头望向了天上盘旋的法夏。
在对视的那一瞬,法夏突然感觉到了“死亡”。
而“死神”,也在下一瞬来到了他的面前。
“嘶嗷!!!”
异化的龙爪直接横拳打折了法夏脖颈,硕大的龙首卡向一边,暴露出来的龙身又传来了一段咔嘣咔嘣的声音。
那是脊柱碰撞的声音。
仅两招,断了线的风筝就从残月转为了法夏。
“轰隆!!!”
带火的赤血将荒野染重了颜色,不久前出院的身体又回到了骨折的状态,但比奈亚那次好的是,这次的伤势只是皮外伤。
但法夏还是忍不住哀嚎出声。
“唔咳……”
林书文冷漠地俯视着地面,从刚才作为“天梯”的黑棘上纵身一跃,径直俯冲向了地面上呻吟的法夏。
龙化的双臂一只横在了身前,一只收在了腰间,锁定了法夏。
林书文虽然已经留情(没有拔剑),但由于并不知道法夏等人在来之前被奈亚打得元气大伤,所以这最后下砸的一拳并没有收起足够的劲力。
如果真的砸中了,法夏,很可能会陷入濒死的状态。
“啸!!!”
火翼挥动,法夏的身体突然被炙热的火焰团团包裹,紧接着,仿佛由火焰组成的凤凰脱离了他的身体,径直冲向了挥拳落下的林书文。
安静了世界。
第三百零三章 焰蕊
“书文他其实很擅长使用枪的哦,我是个兵痞子,从小过年过节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书文去街上那些打气球的摊铺玩,从普通的bb弹到弩箭,除了弓箭以外的这些有扳机的东西,书文他基本上可以算百发百中。”
“百发百中?”
“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单纯靠机瞄和手感,就能在一分钟之内十三发全中,那把枪还是第一次用的,被动了手脚的歪枪,我告诉了他一下枪大概怎么歪的,他直接一口气给我打了个小藏刀。”
“原来他,这么有天赋啊。”
“不,虽然可能是我这个父亲不负责任的自夸,但书文,我的儿子他,如果不是身体上的原因,他一定会当上个将军。”
“身体上?”
“对,书文他,心脏上有点毛病(前半部分提到过),而且还有点胖,呵呵呵,要是早点让他减肥,说不定,就跟风辉先生一样帅了呢。”
——林书文出发后,墨薇与林昊的交谈
赤红的荒野上,炙焰宛若天际散落的花火,将正片荒野染成了火与墨的海洋。
被火焰包裹的凤凰盘旋在空中,地面上是被烧却半边身体的林书文,不同于大病初愈的法夏较为保守的肉搏,这只火凤凰的攻击将“火焰”这个概念阐释到了极致。
精准地操纵温度造成灼伤,巧妙地寻找可燃物来凭空点火,她甚至,可以通过精确地操纵火焰来控制诸如气压,化学物质这类需要温度控制变量的可变事物。
刚才的那一串交锋中,林书文可以说完全落入了下风。
(近距离接近虽然可以一战,但如果是滞空的情况自己就会完全被她玩弄于鼓掌,只能去求和……)
“焰蕊!”
“把我们送回去,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半空中盘旋的火凰焰蕊语气强硬,丝毫没有可供回旋的余地。
但问题是,拉他们来到幻梦境的实际上是外神奈亚,林书文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去,上次逃离幻梦境是靠着魔女娜娅,但她此时正在家里静养……
林书文紧紧地捂着自己漆黑的左肩,肩膀上被炎爆炸出来的可怕窟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补着。
他低下头,看向了垂落向地面的左小臂,手腕上的那代表着外神优格的叠加光球符号正散发着可以用“显眼”来形容的光芒。
但那并不代表着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刻及时有用的东西,如果是奈亚把自己这帮人拉进来的,自己找不到具体的媒介(曾经的化妆粉),如果是外神优格索托斯通过自己的这个手臂将他们拉进来的,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从这里离开。
所以目前,只有寄希望于那个有点烦人的小魔女能像上次那样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去找到自己师傅,但是这里是天都,她本身还受了重伤……
(如果说服不了的话……)
“我没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归根到底,这一切应该都是外神的阴谋吧……”
“但你明明就是个没觉醒的外神,还伪装成进行九世轮回的主人,呵,你就是在欺骗我!”
“不管欺骗与否,我们都没必要
继续打下去了对吗?暂时休战交换一下意见,再想办法逃出这里……”
“如果此刻颓势的是我,你这个冒牌外神可就不会说着休战的话,你打我丈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选择交换意见?!”
“你的丈夫可是先动的手,我从一开始……”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明明是他被你愚弄!你先睁眼说瞎话!”
“……”
林书文带着无奈又怀念地目光望向天空,来自久远的记忆里,不管是法夏还是焰蕊,甚至是那一世的自己,都是这个暴躁脾气。
那么,解决的方法就很直观了,虽然自己已经接近极限,但锤个不听人话的鸡还是挺轻松的……
(说服不了,就打服,打服不了,就打到没法找我们麻烦,在那段日子里,这可是他们这几个“暴徒”最核心的行事准则。)
“咔哒……”
焰蕊敏锐地听到机械的声响,她仰天长啸,无数的蓄势待发的火球直直地砸向了林书文所在的位置。
“咔咔咔……”
燃烧起来的黑暗结晶体化作了带刃的触手,林书文仰头直视着天空坠落的火球,冷静的瞳孔身处是三点一线的精准锁定。
“配备的有,也是书文他在这次行动的清单中要求的,除了便携的短枪械外,他第一次要求我们给他配备一挺反器材的狙击步枪,而军械库的那几个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将尚在研制的新款实验品给了他。”
“实验品?”
“特供给可以“自己制造子弹”的这类异能者们的步枪,其他都和普通的步枪一样,只是子弹并非传统子弹,而是用一种神秘测的结构替代了弹夹,可以将各类物质化的异能“定义为子弹”,发射出去。”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书文他会用枪?”
“当然,他加入“影杀”的一系列测试我都在场,而且,从他特别依赖用黑羽攻击,以及偶尔展示出来的精准度上,你也应该能猜到大概吧?”
“我不像你,总是勉强他去前线,我更习惯将危险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
“你这样的想法是最会让他心碎的,书文他这个人,最大,也是唯一的底线,就是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家伙……”
“净土”基地内,装备着作战装备的墨薇坐在叶阑心办公室的沙发上,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踏上前往边境的征途。
赤红的荒野上,飞刺而上的触手精确无误地刺穿了一个又一个的火球,盘旋在天空的火凰焰蕊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加大了火球频率的同时发动了“火种”的能力。
大地震颤,在林书文惊愕地目光中,曾经在这里被他劈碎的那些外神信徒们竟重新从地底爬了出来,重组起了异类的躯体,无意识地游荡了几步,最终遵循着本能跑向了林书文所在的方向。
也许是恨意,也许是残存的来自于上任外神的指令,但在这里,这份指令却是现发的。
促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外神奈亚,可是在一直干涉着这里的一切。
“……”
但林书文此时已经架好了狙击步枪,跪姿握枪,他的身下,一个
由暗元素结晶而成的倾斜平台正拖着他的身体缓缓向上。
密集地火球被近乎肌肉记忆的触手完美地拦下,由于并非近身,极度吃距离的焰蕊纵使有再精密的力量操控能力,对这个距离林书文的影响,只是简单的“有点炎热”。
校准完毕,枪械锁定。
“轰!”
巨大的灰烟突然在焰蕊的身周爆开,在她刻意的操纵下,这团烟雾在顷刻间就遮住了林书文对她的所有视野,就像是一枚打出了闪光弹效果的烟雾弹。
全是烟雾。
当然,也有混烟的家伙。
“嗖!!”
林书文扶地上翻,以一个十分优美的挺起后空翻转变了身体的朝向,单手握枪,竟将巨大的狙击步枪玩出了双持微型冲锋枪的感觉。
而那转向后方的枪口正对着的,就是一团明显移动着的烟雾。
“砰!”
枪响,人寂,几根飞速冲向林书文的黑雾直冲向了他的身后,伴随着灼烧的感觉与明黄的光芒,仿佛开了透视的林书文在这第二波混烟的烟火中落向了新结晶而起的平台。
刚才,就在他狙杀混烟信徒的瞬间,位于黑烟上方的焰蕊掐着timing放出了新一轮的火球,混着烟雾,准备直接炸林书文一个背身。
但一切,都随着那仿佛透视一样的反应而被林书文完美化解了。
焰蕊眼神一闪,毫不犹豫地快速挥动起了翅膀,向着丈夫所在的位置飞去,就在刚才,她意识到了自己极为致命的失误:
对于使用暗元素能力的敌人来讲,一般遮蔽视野的烟雾根本就无法起到它应有的效果,甚至造成十分致命的反效果。(前面章节有案例写过林书文可以在黑暗(有影子)的环境里更加优势地进行作战。)
但烟雾里的林书文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平台上,做出了十分标准的传统瞄准动作,直接将手中的狙击步枪指向了一个移动着的烟雾,眼睛看着狙击步枪的机瞄孔
“啊!!!”
属于怪物的哀嚎逐渐减弱消散,进行了第二次校枪的林书文随机指向了另一边浓郁的烟雾墙壁。
在那烟雾的对面,就是盘旋在法夏上空的焰蕊。
“砰!”
进行三点一线的“眼睛”,来自烟雾。
“啸!”
凄惨的叫声响彻苍穹,半边翅膀被暗元素腐蚀的焰蕊失力地从天际坠落,被地上挣扎起身的法夏抱在了怀里。
没有直接砸落到地面上。
荒野,再一次安静了,逐渐减弱的烟雾中,枪械上膛的声响,惊醒了互相依偎的火龙凰,法夏发出了愤怒与不甘的怒吼,挣扎着骨骼断裂的身躯,盘护住了自己的妻子。
但那声下达死亡判决的枪响,直到烟雾消散,也没有发生。
“现在,可以安生地聊聊嘛……?!”
刺骨的疼痛让林书文从平台上坠落,景色变换,再一次触及的实感,来自于现实位面。
“不,并不需要聊聊哦~”
卧室内,奈亚关闭了镜中的景色,嘴角勾起了瘆人的微笑。
第三百零四章 将军与军师
孩子们都习惯于把“学会隐忍”,当作是长大的标志,默念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句子,把玩笑一般的苦难放大,然后学着那些演技拙劣的鲜肉或者模型,模仿着“龙王”的动作,排练着“吃老虎”时候的情景。
但对大人而言,那所谓读作“学会隐忍”的成长,实际上,写作“无奈与妥协”。
如果人生总是在进行着“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又怎么会有人去特意追求虚幻作品中的爽快呢?难不成,是在反思自己的装逼姿势吗?
——林书文对残月疑问的解释
骚动,最终被官方以突发性公共医疗事故定性结束,除了保险公司与忙碌的医疗设施外,并没有出现受到特别大损失的对象。
法夏与焰蕊被敖邢与神州国政府秘密接走,昏迷倒地的林书文在敖邢与天都“影杀”人员的配合下被医疗人员接走。
于第二日凌晨苏醒并出院,只身一人住进了万民楼附近的宾馆里。
在与残月一同洗了个热水澡后,恢复清醒的林书文仰面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识海里,岛屿之上的异神“思”正以和林书文相似的人形仰靠在岛屿中央,那棵叫不出名字的黑红色巨树下,扭头看向了前方上岸的林书文。
竖瞳,黑翼,异化的鳞甲,突起的骨骼与肌肤,眼前林书文目前的灵魂体外貌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非人特征。
就像是开始向着怪物异变的人类。
“是你做了手脚,还是说是我的直觉撒了谎。”
林书文在岸边盘腿坐下,正面对着树下的异神“思”,开门见山地质询道。
“治疗偏头痛的药物都会添加一定数量的镇静类成分,只能说是人类的善意十分巧合的促成了条件,和你我二人都无关。”
“思”一副惬意轻松的模样,在林书文从幻梦境归来后,他被认证之后的存在带着幻梦境里所受的伤,按照惯例,是“思”亲手给他进行了辅助治疗。
只不过从虚山那时的全权包办变为了他指导,残月动手而已。
“那么,奈亚是怎么把我们拉入到幻梦境里的?我一没有媒介(钥匙),二没有进入睡眠状态。”
“第一,拉你们进去的是另一位外神优格索托斯,不需要在这中细节处动小心思,第二,你当时的精神因为镇静成分的作用变成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媒介(钥匙)的重要性就减弱了很多,更何况,对于优格来说,你的左臂,就是个实打实的媒介(钥匙),不是吗?”
“思”伸手指了下林书文的左臂,即使是灵魂体状态,他的左臂上仍然存在着代表着优格索托斯的那个叠加光球的符号。
这条手臂诞生于血鳞被裂缝撕碎的那个时刻,从现在的现状来分析,这就是另一柱原神优格索托斯的馈赠,或者说,“安排”。
“只要我精神处于不稳定状态,就可以被那两个外神随心所欲地拉到幻梦境里,对吗?”
“对于优格索托斯来讲,就算你精神稳定,只要它愿意,你就会被他拉进幻梦境,不,只要是存于这个宇宙中的普通生命体,他都可以将其拉入幻梦
境。”
“为什么?”
““万物归一者”,这个描述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他是承载着这个宇宙的本身,那张作为基石的“白纸”,人们通过主管感受认定优格索托斯超脱于时空,拥有着“门之钥”的力量,但那却是会将认知带偏的理解,只有人类不再是人类,或许才能真正地理解这个世界吧?”
这场质询的交谈已经被“思”巧妙地带往了别处,林书文没有选择纠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用着自己人类模样的家伙像个长者一样地感慨着。
既然优格不需要自己进入精神不稳定的状态,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在服用剂量很小的情况下,巧合地产生这种极为明显的副作用。
“一切抛开剂量谈效果的说法都是耍流氓。”这句时常出现在各种论坛博客的金句让林书文抓住了这极易被带过的细节。
“思”本身就能根据需要,利用芥纳粒子调整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由于自己身体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芥纳粒子小幅度的流动并不会激起自己的怀疑。
一如“思”自己所说,达成最终目的的条件巧合地(亲自解释无害)促成了(服下含有镇静成分的药物),自己成功达成了“精神不稳定”这一条件。
那么现在,只需要再达成一个媒介(钥匙)的条件,奈亚,就能将自己拉入幻梦境。
而自己身上可以用作媒介的外神的事物,就只有这条左臂了。
还能通过甩锅给优格索托斯来撇清嫌疑和细节,十分完美的媒介。
““思”,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
“一个将军的军师因为某种目的开始做起了某些小动作,也许是巧合,这些小动作最终使得他们的敌人占据了优势,那么,这种巧合,是不是存在的呢?关于军师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其他无关的原因而去做的小动作这件事。”
“或许存在,但也或许,是因为一些存有距离却沾了点边的理由,探讨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人,而在于那个军师的目的。”
将军(林书文)提供了开解的机会与台阶,而军师(“思”)却只是强调了其他的细节。
“那你觉得他,会是因为什么理由呢?”
“谁知道呢?但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军师对将军有很重要的用处,将军也不会有心思去听他狡辩,不是吗?”
林书文咬着嘴唇,做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歪着头,直直地看着前面开始闭目养神的“思”,轻柔却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随后,将意识拉回到了现实。
“主人。”
“乖……”
重新睁开眼睛的林书文温柔地顺着残月柔顺的长发,人形化的她穿着黑色的睡袍,蜷缩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搂着主人的腰,脑袋枕着他的肚子。
林书文依靠着床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那沉思的模样就像一尊冰冷僵硬的雕像。
正如“思”所说的那样,将军(林书文)需要军师(“思”),很需要很需要,如果在这里摊牌闹掰二人的关系,不光会给自己凭空树立一个“真正的敌
人”(目前仍是推测“思”与奈亚有交易),还会让自己元气大伤。
所以,哪怕这个推测的准确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达到了百分百实锤了,林书文也不会在现在去和“思”摊牌闹掰。
“残月。”
“主人,有什么……嗯……吩咐?”
听到主人呼唤的残月下意识地想要直起身子,但她身上的伤却让她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吃痛的低吟。
林书文扭头望向咬牙撑起身子的残月,伸手制止了她直起身子的动作,将她的身体重新回复到枕着自己肚子修养的姿态。
由于刚才亲手给残月洗了澡,林书文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是十分了解的。
“对不起主人,是我没用。”
残月将头埋在林书文的肚子里,自责地说着。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刚才我才发现,你这家伙发育得都快赶上阑心了。”
“唔……肩膀很酸的,如果主人想的话,让你摸摸,也……”
“你们这些小妖精就饶了我吧,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还天天变着法诱惑我。”
“嘣!”
“哎呦!”
林书文对着残月的额头轻弹了一个脑瓜嘣,被有意转移的话题缓解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呵呵,不过,作为一个男人的话,能活成这样也可以偷着乐了吧……”
林书文轻捏着残月红润的耳朵,眼神中满是宠溺的温柔。
曾几何时,自己卑微的愿望,只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拥抱,如今……
“残月,你困吗?”
“我可以做主人的闹钟!嘶!!”
第二次从林书文身体上撑起身体的残月不出意料的挤眉弄眼,黑雾缠绕上了她的腰部,堵住了渗血的伤口。
“你个呆龙……”
心跳入耳,脑袋宕机的残月被林书文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同睡在了宾馆的床上,头顶上,主人的气息清晰地令人全身发痒。
“主主主……”
“不愿意和我睡一觉嘛?明明龙身的时候天天睡在一起。”
“也……也不是……”
残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感受着主人的心跳与呼吸,她抿嘴微笑着,幸福地合上了双眼。
但抱着她的林书文却在她睡着后,将视线望向了天花板。
如果推断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奈亚可以使用优格的力量,换句话说,奈亚与优格索托斯,目前是有联系的。
单单面对一个外神就让自己如此无力,如果要面对两个……
而且,如果奈亚可以使用优格的力量,那么会不会奈亚的某个分身,会以优格相关的身份……
不,也许只是借用了一下,奈亚又没有分身是优格的女儿,与世无争的优格应该不会去在意自己这个没有觉醒的外神。
但如果……
林书文放在残月背上的手开始了哄小孩一样地拍打,他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只感觉身处于乌云密布的旷野上,雷声阵阵,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第三百零五章 浮萍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王君临千户泣。
但人民永远不会拥护一个侩子手去决定生杀大权,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用人类的模样拿起刀剑,他们会骂你禽兽,用怪物的姿态杀戮恶人,他们会向你开枪。
不会去管你的申辩。
你都清楚,所以你主动向我寻求枷锁,只有这样,人类,才会愿意去无视你隶属于“正义”的恶行。
虽然这个枷锁,根本就是一条废纸。
——神州国总统,仝泽海
蓝星历2020年九月十三日上午八时,身处宾馆的林书文终于等到了总统仝泽海的通知。
两小时后,在位于万民楼中部区域的二号总统待客厅内,一袭西服正装的林书文恭敬地行完了应尽的礼节。
在仝泽海的示意下,二人分座茶桌两侧,接过了侍者泡好的香茗。
“是不是感觉有些不习惯?呵呵,仝叔叔我选择这里,只是希望可以和书文你稍微平和一些地交谈。”
“劳烦总统先生如此费心,书文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州国公民,总统先生能接受书文的交谈请求,书文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更别提对这些令人暖心的细节挑三拣四了。”
“谦逊与知礼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过于纠结那些就太生分了,书文你像小羽他们那样叫我仝叔叔就好。”
弱化礼节——拉近双方距离;
举例特例——暗示希望林书文能身处的位置。
仝泽海这两句简单的话,实际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条件之一:希望林书文可以以“冰羽”那样的身份来自己身边干活。
“不敢逾越,我只是有幸被阑心赏识提拔的怪物,幸得总统大人赏识,才可以以神州国公民的身份与您交谈,在此之上的特权,书文不会去追求。”
逾越——强调距离;
点明“伯乐”——暗示自己不会易主;
以“怪物”自居——提示与自己过分亲密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人类无法理解的结果)
林书文一语多意,将自己的底线与现状摆到了仝泽海面前,配合那温润柔和,不卑不亢的姿态,职业微笑着的仝泽海总统脸上,流露出了一份赏识之意。
“我一直都没有将书文你当作是“怪物”,否则我也不会把神州国雇佣兵的资格给你和你的“獬豸”小队,虽然发生了一些令人遗憾的事情,但你和你的“獬豸”小队,永远都是我认可的雇佣兵。”
当一个身份无法开路,就从另一个身份入手,神州国雇佣兵“匕”的身份,既是林书文可以自如移动的原因(可以在大庭广众下使用的身份),又是可以为类似神州国政府这些组织提供力量的正当理由。
当然,后一条可以发挥与使用的地方远不止表面上的“力量”。
“也是神州国政府认证的雇佣兵,那么,我希望在这里接入本次与总统大人您会面的来意,可以吗?”
林书文再次保持了一下与仝泽海私人的距离,见惯了神州国本土化人际模式的林书文很清楚,对于神州国人来讲,最
常用,也是最基本的拉拢方式,就是“拉关系”。
通过建立自己与对方的关系来切入,从人际关系发展到利益关系,两种关系相互影响,创造出或牢靠,或脆弱的相处模式,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但林书文目前的状态算是一朵浮萍,牵扯关系大的交际他希望等到尘埃落定(“影杀”稳定或者自己稳定)后听取师傅或者阑心的意见。
如今的他并不是孑然一身,从残月到爱珂,身边不知不觉间已经多了这么多的牵挂,自己作为她们的主心骨,必须要慎重地进行选择。
更何况,自己也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自己仍可以控制的如今,他也会下意识地减少自己“爆炸”会波及的范围。
“但我这里,并没有你希望得到的东西。”
“我只是,希望去做一个人类。”
“不,你只是抓住人类的某种标准:受制于理性与规则。来暗示自己仍是一个人类。”
仝泽海一阵见血的点出了林书文的思想,他曾在敖邢与云洛的交谈分析中剖析过林书文这个人,甚至在这场见面的前夜,他还和敖邢一同讨论到了深夜。
关于如何对待林书文这个越来越不稳定的存在。
“但……”
“但你,却希望通过普通人类与公知无法理解的行为和特权,去以“人类”的身份去解决你的难题。”
“我……”
林书文垂头看着手心的香茗,寥寥而上的白烟模糊了他的视野。
一如他自身的存在也被一同模糊了。
“你曾在与小玲的争论中提到过,你遵循着人类之外的规则去行事,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人类。”
仝泽海则游刃有余地抿了口茶,开始进行和敖邢讨论之后的引导。
林书文跟着他,按照礼节一起抿了一口茶。
“已经无视了人类规则的你,又何必在这里去假惺惺地追求人类的规则呢?”
“因为一些无法和您讲述的事情。”
“因为这些事情,你希望明确自己的存在,让自己,“是个人类”。”
“嗯……”
一如林书文的社会存在,从虚山归来之后的林书文,其存在本身也可以形容为一枚浮萍:
人类父母的孩子,龙凰共魂者,暗元素使,异人,可能是未觉醒的外神“黑暗”,甚至还会拥有更多的身份。
但同时,以奈亚为首的外神们十分迫切地想让自己作为外神活下去,那就意味着,自己将永远地失去一些只有目前存在的自己才会珍视的东西。
他清楚的明白,一但彻底化身为它们希望的模样,自己对人类,对这颗星球,对那些自己如今珍视的“家人”们的态度与处理方法……
不,他不敢去想,那对现在的他来说,那是会让自己想要拼死改写的be(bad ending)。
“但这不是可以通过我,给予你,“可以随你心意地去杀戮或者,去“伸张正义””,就可以确认的东西,那是另一种的伪物。”
仝泽海拿起茶桌上的手机
,按动了几下,三分钟后,刚才泡茶的秘书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林书文眺望着那叠资料,上面清一色地同时印着神州国政府与“影杀”的符号:
红色的八芒星与黑色的眼眸。
这是神州国最高级别的文件。
“这些,是我目前可以给你的,真物。只要在神州国的土地上,只要你不激起大众的注意,不论你做什么事,都是被允许的。”
仝泽海拿着这叠文件,带着祝贺意味的笑容却让林书文感觉到了一股从头到脚的冰凉。
“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为所欲为的方便,那些身份认同的事情,实际上只是你自己的造化与修行,和本次的事情并无关系。对吗?”
“仝叔……总统先生……”
“叫我仝叔叔就好,因为我发自内心地欣赏你这个孩子。人类是复杂的,如果这个宇宙的基本生命体是人类的话,那就代表着这个宇宙造物本身,就是“复杂”且“混沌”的,就比如,我既是“总统先生”,又是“仝叔叔”。”
仝泽海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结论,林书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普通人时曾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心安与信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一开始自己对话语里的解析和理解,还是少了一层:
人与人之间的“心”。
“自我的认同只是一种辅助,辅助你去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所谓正确,不只依靠于人类,不,人类本身对“正确选择”的定义,也从来都不是统一的。”
仝泽海将文件放到茶桌左边的空余上,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你应该去做的,是指导你做出正确选择的那个存在,是“正确”的,哪怕那个存在,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
“去守住,那颗“心”?”
“那就是你自己的理解了。”
仝泽海离开了待客厅,在秘书的指引下坐上了前往下一个办公地点的轿车。
林书文伫立在门框里,凝望着那辆轿车远去的地方,头顶上,温暖的阳光填满了房门的边框。
“您是要离开了嘛?总统先生为您准备了住所,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麻烦你替我感谢仝叔叔。”
赶来询问的秘书正是将那份最高级别文件哪来的总统核心秘书,林书文扭头看了眼保持着标准姿势的她,对着她向前欠了下身。
“您这是?!”
“谢谢你的劳碌,不用感觉惶恐,这是我“心”里,认为我应该去做的事情。”
“您真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你也是,每一个璀璨的光芒,就算再过微小,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我去呵护,去尊敬,去赞美的东西。”
林书文转过头,径直走上了离开万民楼的道路,在他的身后,训练有素的秘书静静地目送着他离去,随后走进接待室,仔细整理起了那份放在茶几上的特权文件。
最后,收好了放在茶桌上的刀片与黑色的签字笔。
浮萍,逐渐找到了落地的港湾。
第三百零六章 芥纳,接纳
“芥纳粒子这个名称,源自于我的一位隐居的老朋友,她这样解释过:芥纳,借用了佛家芥子纳须弥的说法,但从组词上来分析,又是取自道家一生万物,九九归一之意。”
“嗯。”
“但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些你迟早会领悟的东西。”
——“老龙”,敖邢
天都老城区,即将拉开夜晚帷幕的北街九巷里人潮未减,搭配着从天都戏剧学院下课的学生们,狭小的道路进入了日常的拥堵时间。
中段的拐角,开着糖葫芦店的老赵如往常一样做着糖葫芦,在手机里主旋律歌曲的节奏里自在地摇晃着身体。
店铺外,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
老赵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张望了几下,身后的妻子好奇地问道:
“老家伙,你看到啥了?”
“没啥,几个月前不是有个很懂事的后生嘛,一直带着口罩的那个,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
“啊,你说那个带着妹妹的?”
“对对对,嘶……奇怪。”
“怎么了?”
“刚才他好像没带面罩,难怪我……”
“叔叔。”
“哎!您好!想吃哪个?”
柜台前的声音拉过了店主老赵的身体,在他的前方,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正兴致勃勃地选择着糖葫芦。
老赵眯了下眼,随后便认出了这个女孩。
她不就是那个曾向老茶打听虚山位置的外国女孩嘛?!
“完。”
“咋?”
老赵扭头看向了身后的老伴,毫不顾忌地用神州国语交谈着。
“老茶今天值班,我不会说外洋语啊!”
“没事,我可以说神州国语。”
“嗯?!”
金发碧眼的女孩身着蝴蝶主题的蓝紫色长裙,一口流利的神州国语让老赵的思维一时有些宕机。
之前她不是不会讲的嘛?!就这几个月……就说的这么好?!
“啊,哦,哦,那我就安心了,来,选好想吃的糖葫芦了嘛?”
“嗯……还是奶油味道的吧,上次来感觉挺好吃的。”
少女的回答确定了她的身份,店主老赵一边将一支奶油糖葫芦递给少女,一边看着她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时代是真的变了,现在的娃子,都不简单啊……
目送着少女蹦蹦跳跳地向某个熟悉的方向远去,一股某名的眩晕突然涌了上来。
眼中的世界突然充斥着令人恶心的白光与扭曲,一瞬间的恍惚竟让他直接脱力地坐在了柜台内的地面上。
他捂着头,在妻子焦急的照顾下捂着头足足缓了十几秒,终于是恢复了仅仅够正常行动的精神状态。
“我……”
“你咋了,你别吓我!“
“没啥,别没事瞎嚷嚷!”
老赵大幅度地挥舞了几下手臂,以脾气暴躁的姿态赶走了关切自己的妻子,随后强撑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这是那个时代男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
“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去,糖浆别糊了!”
老赵不懂声色地撑着身后的墙壁边缘,暴躁地摆手赶着自己的
妻子。
用眨眼的方式代替了想要伸手捂头的冲动。
而在人海中央,舔着糖葫芦的少女正举止欢愉地随浪漂流着,只是那和人类接触的部分都不声不响地转化为了蓝紫色的蝴蝶。
就像是,厌恶人类触碰自己的身体一样。
“今晚不请客嘛?”
“怕你没胃口。”
“那我请?”
“等过会儿吧,你饿了?”
“还行。”
北街九巷尽头的护城河公园里,第二次见面的林书文与敖邢一脸爷孙相,一左一右地席地坐在了护城河边的草地上。
凝望着逐渐下沉的太阳。
“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啊。”
“经历的多了,变得也就多了,小时候总是厌倦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现在长大了。觉得可以有群一直陪伴的朋友们,每天咸鱼一样的去玩闹,去过不穷不富的小日子……”
林书文蜷着膝盖,耷拉其上的双臂自然地垂落两边,拔玩着杂草。
“你现在也可以去过那样的日子,只不过是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你照样可以……”
“重点是,一直陪伴的朋友们。”
林书文将一个杂草根放在嘴里,像是磨牙一样地咬着,缓慢,且用力。
“不会有人一直陪伴……”
“那就让他们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但,呵呵呵……”
只有在敖邢这位引路人与长辈面前,林书文才会让感性暂时占领思想的高地。
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少年无声的耻笑着,悲凄的目光中满是那两个逝去之物的影子。
“接纳。”
“嗯?”
突然精简的回答让林书文望向了在一旁只蜷起右腿的敖邢,那位满头华发的老人正带着教书先生的微笑望着他。
“生命,总要去接纳很多东西,才能继续走下去,这个道理,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借如何命名“芥纳粒子”的讲述,告诉我的。”
正题开始,敖邢用语重心长地语调讲述起了芥纳粒子的命名过程,最终,他将这个“引言”停在了一句话上:
“但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些你迟早会领悟的东西。”
太阳混进了天际的朦胧,鲜红的霞光璀璨且壮美,仿佛遮蔽了整个天空。
敖邢引导着林书文凝望向这片杂糅的壮丽,红光下的面容写满了期盼。
“不需要焦急地去寻找自己的定义,只有当你逝去之后,这个定义才会由别人为你定下,在那之前,你只需要“接纳”就好,不是“接受”,而是“接纳”。”
“你应该,能理解这个词语的涵义吧?”
“嗯。”
夕阳下的林书文凝望着天际,他或许理解了什么,又或许没有抓住什么。
最终,他躺在草地上,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想吃点什么?”
“我想再看一会儿。”
“嗯。”
祖孙二人的后方,金发碧眼的少女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草地上,没有蝴蝶的虚幻,没有刻意的闪躲,是与身处人群中时不一样的自在。
少女双手合十,交叠的手心里是在颈间挂着的钥匙型十字架,她闭上眼,默念的话语却是无法被人类理解的语言:
“吾父,您的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感谢着您的智慧与施舍,时时刻刻都在履行着您给予的那伟大的任务,此刻,银之钥已经打开了门扉,您的女儿遇见了您是施舍的希望之光,受吾父尊敬的“黑暗”啊,请原谅塞纳姆之女的愚笨,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诡异的祷告迎来了终结,一同迎来终结的,还有周围数具陷入昏迷与疯癫的人类,他们曾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偷听祷词,也许是发自荷尔蒙的刺激,也许是单纯的求知**。
少女波澜不惊,神情严肃地跪坐在草地上,朝着那个躺地望天男人的方向。
宛若面对着神像的虔诚修女。
“走吧。”
林书文望到了红霞渐消的时刻,他从草地上站起身,弯腰拉起了心不在焉的敖邢,以后于他半个身位的位置向着北街九巷走去。
突然,路过少女的林书文仿佛收到了某种强制,下意识地望向了身边伏身跪拜的她。
“艾比……嘶……优……唔……”
仿佛尘封的记忆在脑海里炸裂,林书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久前被拉入幻梦境时的感觉再次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但这次的时间,仅持续了不到十秒,伴随着在某一刻突然消失的少女身影,林书文的精神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唔……”
“让一下让一下!”
急切地呼喊声拉过了林书文视线,刚刚恢复精神的他望向人群簇拥的地点,几名或昏迷或手舞足蹈的人类正被刚刚赶来的医护人员接上担架,快速地往出口停靠的救护车送。
“敖邢。”
“我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曾在这里。”
敖邢神色复杂地摇着头,仿佛在逃避着一样地拉住了林书文的手,将他拉离了这个逐渐变得拥挤起来的地点。
他相信这个孩子不会变成那种无情的外神,也愿意去相信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冒牌货。
但现实……
“书文。”
“嗯。”
“没什么。”
欲言又止的行为源自一个长辈对喜爱后辈的“盲目”。
敖邢只是紧了紧拉着林书文的手,沉默着逆着北街九巷的人潮前进着。
““老龙。””
“嗯。”
“如果我真的迎来了最坏的结局,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好爱珂。”
在一家快餐店前,二人同时因为这句话而停下了脚步,敖邢阴着脸,伸手搓了几下自己鼻梁,深吸一口气:
“自己的女儿,自己养去!”
“但自己看重的孩子,也要自己去处理,对吗?”
摇摆的身份认同,不断行动着的最大威胁,以及一环套一环的真实与虚假,猜疑与信任。
就算敖邢再愿意去相信自己看重的孩子,但面对自己都感到无力的敌人,这个毛头小子,真的可以寻找到,并死守着那颗“心”吗?
谁都没有办法去保证,谁也无法去预测。
“答应我,一定,要“接纳”,有思考的“接纳”!”
“是。”
“好!草他妈的!啥也不说了!走!吃饭去!”
“是!!”
华灯初上,玩闹的人群里终于多了两个合拍的身影。
第三百零七章 逐渐叠加起来的谜团
死亡是一种状态?
不,死亡本身只是被你们生命体主观去定义的事物,甚至连所谓起死回生的奇迹,也都是你们无知的表现。
——娜娅
波澜无波的沙漠绿洲,相伴而行的兄弟二人正在河岸之上忙碌,一个处理着奇花异果,一个搭建着今晚的休憩之所。
“小奕,我开始做饭了啊。”
“好!哥哥你小心点。”
如果“花园”的人目睹了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惊愕地发现,这个在和“哥哥”一起“郊游”的男人就是二小姐叶阑心的表兄,如今是植物人状态的叶奕。
换句话说,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现实。
没错,当初误入幻梦境之后的他被奈亚留在了幻梦境,一直流浪到现在。
但由于叶奕本身存在的特殊性(拥有来自他逝去表兄的异能),他在这里,拥有了一个活生生的“哥哥”。
当然,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幸福地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已经挂上外神标签的环境里。
“啊!”
“嘶嗷!”
“哥哥!!”
异动来自于哥哥所在的位置,叶奕随手抄起手边用来搭帐篷的木桩子,朝着血肉横飞的战场跑了过去,纵身一扑!
“噗!”
木桩直直地刺进了这头狼型怪物的眼眶,叶奕冷静地扭动着木桩,让其更好地贯穿对方的大脑,终于,随着身下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小,已经变成血泊的沙地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叶奕紧夹着怪物的头颅,扭头看向了一边从怪物口腔中爬出的哥哥,血肉内脏顺着他被咬半截的身体中掉落,令人极其恶心且掉san的画面足以让每一个心态正常的普通人生理不适。
但叶奕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掉落的残躯仿佛时间倒流一般接回,从怪物身上跳下,像个可爱地弟弟一样关切地检查着哥哥的身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他们身后狼型怪物的尸体周围,一股血红色的雾气偷偷摸摸地飘向了绿洲的树林,萦绕在一个不知名的少女手里。
“吾主之外的人类,都是这么无可救药的家伙么?哼。”
赤发红眼,浑身上下的覆盖着类似猫科动物的皮毛,一个十分标准的兽娘形象。
不同的是,这个兽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凛然与肃杀之气,宛若利刃。
“执迷不悟之灵就没有拯救的必要了,不过,吾,也算是个执迷不悟……”
前方的沙地上突然凹凸不平了起来,少女从依靠的树干上直起身,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映着刺眼的强光,在那个手腕上,突起异变的骨骼化作了叠加状的兽齿,其下延伸出来的手掌紧闭在一起,仿若刀刃。
“噗!噗!噗!”
漆黑的影子突然从沙地之下暴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扇动着身后的羽翼一样的部分,随着漫天的黑羽袭向了前方伫立的兽娘少女。
却直接从她雾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嘶啦!”
仿佛巨刃扫过苍穹,兽娘的少女仍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红雾之中,眼前是一滩随风飘散的黑色灰烬。
远近两滩,中留空隙,清晰地表现着消散的
过程。
“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被你握在手里呢?”
“吾主。”
黄沙四起,少女赤红的身影隐身于风暴,最终消失在了时空之间。
与此同时,列车上的林书文抬头看了眼滚动的led屏幕,此刻是蓝星历2020年九月十四日,下午一点二十三分。
“花生瓜子八宝粥……”
走廊里走过了推车的乘务人员,林书文收起视线,重新塞上了耳机。
在他的身边,那个曾在天都跪伏叩拜的修女正在闭目养神,她原本买的是站票,但不知为何,前后坐在这个座位上的两位乘客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昏厥的现象,而她也就“名正言顺”地,在那两位乘客被送往其他车厢后坐在了上面。
紧握着胸前的钥匙状十字架。
目睹了全程的所有乘客都怀疑这名洋裙修女做了手脚,但由于那两名乘客只是突发的神经性昏厥,并且有一人已经苏醒,平时最好多管闲事的林书文也没有进一步探求的想法。
而且,虽然偶尔会感受到来自哪个方向身体发毛的视线,但直到现在,那名修女并没有想要和其他人交流的打算,本着难得清闲想法的他选择了井水不犯河水。
也是,目前只要是自己身边发生的非常理事件,似乎最终都会收束在自己身上。
自己就跟某个死神小学生似的。
“书文。”
“嗯。”
耳机里突然接入了风许鸢师傅的通讯,林书文瞥了眼身边,十分巧合地迎上了对方同样窥视向自己的视线。
四目相对,修女露出了仿佛犯戒一样地恐慌表情,慌张地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十字架,闭目垂头,十分虔诚地祷告了起来。
“到哪里了?”
“已经进入到了卧龙省境内,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
林书文一边温声和风许鸢交谈,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实锤有问题的修女。
二十出头的年龄,及腰的金发,漂亮的蓝眼睛,看似哥特风的洋裙却充满了蝴蝶与奇形怪状的花朵,就像是……
血魔藤。
林书文眯起了眼睛,收起了自己的视线,扭头望向了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
“直接来家里吧,我给你做饭吃。”
“抱歉师傅,今晚我想回我的家,时间有点赶,我需要去见一下我的搭档。”
“啊,也对,是我疏忽了,你跟妈……崔阿姨说一下,我现在过去。”
“好。”
虽然根据各种既有事实来讲,风许鸢和叶阑心墨薇她们一样,需要叫林书文的母亲崔蝶为“妈”,但毕竟风许鸢的真实年龄已经近百岁,突然让她改口还是会有些额外的不适应。
同样的,她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单人主动去墨薇买的别墅,也就是真正称为林书文自己家的房子里,不久之后,是她第一次去见心爱之人的母亲。
俗称,媳妇见婆婆,emmm,随然目前的媳妇貌似有点多。
“喂,是崔妈妈嘛?”
“啊,是书……唔,抱歉,您好,风辉先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之一,就是我在你的身边,却只能用虚假的称谓来伪造的距离。
“过会儿有个姓风的小姐会过来,您替我招待一下人家。”
“好,好,那风辉先生您?”
“我还有大概一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堵车,但到了新州市后,我会直接赶过去。”
“好的好的,我会准备好饭菜……”
“不用了,你帮师傅的忙就好,嗯,风许鸢小姐是我的武术老师。”
“哦,哦!好的,你放心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是,我知道,妈您放心吧。”
“……”
林书文在下一秒就察觉到了自己说漏了嘴,他咬了下嘴唇,选择直接挂掉电话,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咚。”
垂落到一边的头颅轻轻地撞到了不断抖动着的窗户,林书文就这样抵着,脑海里全是翻涌而起的回忆与感情。
(至少,自己已经给了她一座可以种花的大房子。)
(虽然没有在海边,但迟早……对,包括去大草原旅行。)
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孩子用心记下的母亲的心愿,相较于父亲林昊那又恨,又放不下的情感,林书文对母亲崔蝶的感情更加温暖与幸福一点。
但功成名就的他,却连大大方方地喊她一声妈都做不到。
“请原谅我,受“吾父”尊敬的伟大的神……”
身边的修女突然说出了一句自己听得见的祷告,林书文撇过视线,发现周围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扶额摇晃的症状。
“请原谅愚蠢的塞纳姆的孩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咳咳!!”
周围摇晃的人们症状突然加重,林书文不再迟疑,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手伸进了风衣内侧的影子里,握住了“影”剑。
但眼前的修女只是面朝着他跪在了地板上,以双手握着钥匙型十字架的姿态虔诚地膜拜着,垂头说完了祷告:
“您愚蠢的仆人一定,会尽早将送还之仪完成。”
祷告完毕,金发碧眼的修女没有在半空中划十字,只是虔诚地向林书文的方向叩拜而下,随后,带着空洞的湛蓝色瞳孔从地面上站起,径直走向了车厢出口。
仿若蝴蝶一样从赶来乘务人员的身侧穿了过去。
“旅客们先生们,新州东,到了……”
突然响起的报站声为这场骚动划上了终止符,车门开启,那个金发碧眼的修女悠然地飘下了火车,走向了另侧停靠的列车:
新州到蜀川。
“旅客们请注意,目前列车上出现了突发性公共安全事故,我们会在本站停靠……”
林书文在广播与乘务人员的指示下坐回到了座位上,配合着赶来的医务人员进行传染病相关的检查,平淡的眼神凝望着开启的车厢门,思考着刚才细节的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残月,她刚才,似乎没有看着我。)
(对,我刚才回忆了一下,那个古怪的女人就算是在面朝着主人祷告时,视线也没有正眼看着主人你。)
(是祈祷的对象不是我,还是说因为某种规矩……)
(主人。)
(怎么了?)
(她刚才祷告的语言,是外神的语言。)
第三百零八章 躲不掉的东西
存在之间的链接就像是蛛网,复杂,多变,纠缠不清,很难被切断,也永远无法切得干净。
——玖八
(主人,她刚才祷告的语言,是外神的语言。)
一直到走进房门,在林书文的脑海里萦绕了一路的这句话终于按下了停止键。
人们常说,接纳另一种文化的开端,在于对其明显异于自己的语言和文字感到习惯,将界限模糊,从刻意学习,到熟练听读,最终彻底无视其与母语的不同。
然后以小到大,让形容词从“麻木”变为“正常”。
刚才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那个修女所说的话语是外神的语言。
“小辉。”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师傅的呼唤声,低头沉思的林书文拿起了一边的手机:
下午三点十四分。
“我没事,师傅。”
“咔踏。”
端着餐盘的风许鸢打开房门,身后是向着房门里东张西望的保姆崔蝶。
与早已见怪不怪的风许鸢不同,张望着的崔蝶满脸写着不安。
“崔妈妈,麻烦您把门关上吧,我们要谈点事情。”
“好,那个,书……风辉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对了,麻烦你打扫一下一楼空着的那间客房,今晚可能会有客人来这里过夜。”
“好,那风小姐她是……”
“二楼不还有两间客房嘛,你选一间大的打扫一下。”
“好的,好的。”
崔蝶恋恋不舍地关上了房门,虽然心里很想更近一点地看看自己的儿子(自认为)有没有事,但理性还是让这位可怜的母亲选择履行陌生的身份。
房门闭合,林书文凝视着风许鸢坐到对面的床边,神情平淡,很明显地在思考着什么。
“鸢姐。”
“嗯。”
“我出去一趟。”
“几点回来?”
“五点之前,和落烟约的时间是五点半,家里有可乐嘛?”
“罐装的还是瓶装?”
“罐装,谢谢。”
“嗯。”
二人就像是相处许久的老夫老妻,平淡地说着家常,她包容着他的沉默,他则从沙发上站起,弯腰揽住她的脖颈,闭目的时间里,只有唇舌相交的温存。
“抱歉。”
林书文抵着风许鸢的眉心,面带歉意。
“早点回来。”
“哎。”
松开了揽着风许鸢的手臂,林书文走出房门,楼下传来了他和崔蝶告别的声音。
风许鸢身体后仰,仰面躺在散发薰衣草清香的床铺上,闭上眼,幻想着曾在这里和他同枕的是自己。
薰衣草,花语是等你爱我。
窗外穿来了摩托的轰鸣声,风许鸢扭头看向了阳光满溢的窗台,看到了他骑车远去的潇洒。
平安,成了两个女人(爱人与母亲)此刻共同的祈愿。
“您好?”
“是我。”
“你打错电话了。”
“这样啊,那我就直接进门了。”
“???”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汪琦源一个激灵从座椅上蹦起,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可以看到前院的窗户边。
刺眼的阳光下,那个梦魇一般的黑色身影正
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大门口前骑着摩托车,向着这边挥手。
汪琦源慢慢地扶了下眼镜,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脚边掉落的手机被主人不幸踩中,伴随着足以让整楼震颤的声响,汪琦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双目失神。
“妈的魔鬼。”
新州市通治路,林书文载着一脸死相的汪琦源,将机车停靠在了一个中心商城的外围停车场里。
“不带我去更隐蔽的地方吗?”
汪琦源将头盔递给林书文,毫无生气地询问道。
“比如哪里?”
林书文将头盔不动声色地放进影子里,面带坏笑地反问着。
“比如,你们“影杀”的基地啊,下属的各类设施啊什么的……”
汪琦源没有听出来林书文话语里的黄腔,后者挑了下眉毛,摇摇晃晃地点着头,随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个习惯,自己的事情不会特意去麻烦别人,所以这次呢,我只是找了个热闹点的网吧。”
“你真的,很怪……”
汪琦源摇了摇头,跟上了前方带路的林书文,心里的不安越发沉重了。
“你个人的名义?”
网吧包厢里,刷着番剧的汪琦源语调高抬,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不是以那个组织的名义?”
“嗯,虽然私下里和你这类的对象交谈时我不戴面具,但目前我在明面上介入这件事的身份是雇佣兵“匕”。”
林书文凭借着肌肉记忆刷着副本,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你不会是……”
“有一部分是,但这也是事实。”
汪琦源目前的态度是尽量避免自己过多介入这边的世界,毕竟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的“超能力者”(顶尖技术宅),他以这个身份逍遥的过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同时,在目睹了虚山里那段最惨烈的时光后,普通人的恐惧与本能的避险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如非必要,自己就像师傅那样找个活计隐居。反正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已经衣食无忧,自己一个人过活也算自在。
最关键的是,没有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关系。
“我不信。”
汪琦源扭了下头,稍微活动了下脖颈的关节。
“那个组织的话事人是你的未婚妻,她的妹妹遇险,你肯定会去帮她,这都很合理,但你一个人行动……这……why?!这真的不合理。”
汪琦源无话可说的舞喳着身体,一旁的林书文将电脑停在了结算画面。
“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集体行动,我只是按照我自己最有效的行事方法去解决问题而已。”
“你想说,你是特种兵?大部队正面佯攻,你带着一帮小队摸屁股?”
“可以这样理解,但……”
“那你具体要干什么。”
汪琦源仰头靠在电竞椅上,身体放松,望向头顶包间里的吊灯。
“通俗点讲,万劫不复,简单点讲……”
林书文放下手里的键盘和鼠标,向前凝望着。
“找到对方相关联的根,武装力量,后手,底牌,合作伙伴,黑幕,以及,可以提供给神州国政府的定心丸。”
“比如?”
“下一轮要抓的贪官名单与证据,或者其他什么
的东西,主体的面包我们既然收下了,其他桌的炸物就该动手推荐给其他人,你说合不合理?”
“啧……”
汪琦源没有说话,仰望着吊灯的他只感觉到头皮发麻。
“所以,你要我做你的情报商?”
“不,你现在是刘家的首席前端,而我目前,是以与刘家的合作为基础的。”
“简单说就是来和我打个招呼?”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情报等各类来自汪琦源的信息与两方共享,这就是林书文特意找他的原因。
“真的不需要额外服务?”
“不要钱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啧。”
汪琦源结束了这次会面的谈话,虽然表面上和平常时候没有太大区别,但实际上,立场,界限,实际结果,这些十分复杂麻烦的东西在今天之后将一股脑地干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最要命是,自己也会逐渐陷进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这对希望平静生活的他来讲,是个最难以接受的后果。
但他又能咋办呢?
“你想吃点啥?我请客。上次难得请人吃顿火锅,结果被一群不长眼的家伙搅黄了。”
“我只希望你可以早点离开我……”
“哈哈哈,放心,五点的时候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啧,还有半个小时,你要不提前一下?”
“你先点个外卖什么的,我请完就走。”
汪琦源听后立马从电竞椅上立起,操起手机开软件选菜下单一气呵成,一旁的林书文一脸苦笑地扫过付款码,在汪琦源催促的目光中输入付账密码。
“行吧,首席不愿意和我相处我也不自讨没趣。”
林书文从椅子上起身,离开的行动中满含着有意的拖延与磨叽,让汪琦源直接身处于抓狂的边缘。
终于,房门闭合,梦魇暂时离开后的汪琦源兴奋地握了下拳,甚至开始在电竞椅上旋转摇摆,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如果不是担心林书文会听到,他甚至还会大喊一声“芜湖!”。
与此同时,走出网吧的林书文正整理着仪容,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这家“王海网吧”的招牌,脸上挂上了若有若无地笑意。
新州市有两家仅次于刘家的企业,一个是任家,主攻酒业,还有一家是王家,主攻娱乐业。
而这家网吧,正是王家旗下的一个小小的店面。
当初王家的某位少爷曾为了讨好任家,指使了一帮练家子去破坏娜娅的室外节目拍摄,但最终,却被一个疑似娜娅王女相好的少年破坏了。
如今,这个少年摘下面罩,光明正大的来他家旗下的娱乐机构,还坐在有监控的包厢里,明显在谈重要事宜……
这个世上,可从来都不缺想要向主子献媚的狗。
林书文走向网吧旁边的一家连锁奶茶店,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杯饮料,等待着对方入局。
但也可能,这里的店长对自己并没有兴趣,自己这波直接进入地下室。
地球缺了谁都会继续转嘛不是。
“您的绿茶好了~”
“嗯。”
之后,自以为在第二层的林书文在苦苦等了半个小时后,无奈打出了gg。
人啊,确实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第三百零九章 都懂些什么
“你迟到了。”
“抱歉,没有算好处理其他事情的时间。”
“有人在王家开的网吧前看到你发呆了一个多小时。”
“呃……噗喝!”
——之后,被云落烟一拳击腹的林书文在地上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现在的林书文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
对不久前装杯的后悔;
对云落烟突然动手的疑惑。
在林书文的印象里,云落烟一直走的是蓝焰射手那样的冷酷风,虽然人狠话少,但没见过她直接用击打别人的方式去表达意思啊。
“咳,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直接动手……”
“兰姐在我走之前跟我说,当你做了不对的事情时就要用拳头狠狠地打一拳,我只是遵循了她的好意。”
“咕……”
摇晃着从地上起来的林书文略显夸张地苦着脸,摆出了一副悲惨凄苦的模样,装模做样地坐到了云落烟左边的沙发上。
揉着肚子。
“那她可真是一个好姐姐啊……”
“嗯,兰姐总是对的。”
“啊哈哈……”
一旁的崔蝶试图走近检查林书文的“伤势”,却被从二楼下来的风许鸢搭住了肩膀,示意她给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你刚才说,你离开?”
“嗯,内战之后,我们“梧桐”基本全灭,在兰姐的授意下,许风哥和文羽姐正着手组建新的“梧桐”,“留情”天天去其他部分帮忙,所有人都在有意去做个“隐士”。”
云落烟捧着可乐罐,云淡风轻地汇报着现状。
这次的会面不像上次参杂了满意而出的感情,云落烟与林书文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理性的一边,以“匕”和“焰”的身份来商讨未来的规划。
对,以“獬豸”小队队长“匕”的身份。
“为了让你可以安心地做个局外人。”
“嗯,但关于云墨和云落辰父子的事情,我无法袖手旁观。”
虽然女儿在极力用直呼名讳的方式来强调立场,但从做法与目的上讲……
“我以前跟你说过,会很残酷。”
林书文放下了捂着肚子的手,同样抱着可乐罐的他表情恢复了平静。
但在那份平静下阐述的,却是冰冷的事实。
“我也说了,我会继续干。”
“我真的会下手,或者由你亲自下手,哪怕是云落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我恳求,我也会命令你,或者代替你,砍下他的脑袋。”
“……也许他没有犯那么严重的错误。”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讲究真相,只讲究结果。”
云家这件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的利益与纠葛了,如果明面上处理这件事的是神州国政府,也许云落辰会在法律的庇护下活下来,但如今明面上处理这件事的是“影杀”,而且在奈亚·肿胀之女的介入下,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成了目前最高等级的外神事件。
“他们的幕后主使……”
说到这里的林书文扭过头,看着风许鸢将自己的母亲拉进房间,回头继续说道:
“那天我们遇见
的那个女人是外神奈亚的分身,肿胀之女,按照那个女人的恶趣味,我刚才说的情况,算是比较简单的情况。”
“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解法。”
“但杀戮是这次事件的统一答案。”
云落烟与林书文四目相对,倒映着彼此的瞳孔宛若最无情的水晶之球。(预言,占卜用的水晶球)
“被外神侵蚀的人类是什么样的我们都见过,就算退一万步,云家通敌,差点将神州国最秘密的轨道武器据为己有;让大批的黑户雇佣兵在神州国境内肆无忌惮;买卖国家机密;协助间谍行动……这不仅在法律上,就算是那些收到牵连的人民,利益集团,政体,都不可能让身为核心的他们活下去。”
林书文顿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他们还和“影杀”密切合作过,你应该很清楚吧,他们合作的“净土”基地原本属于训练新生血液的“剑”,“影杀”这次肃清的内鬼有百分之八十来自于这个缺口!”
“而且神州国政府一直都在默许着他们,在心莲亲手截取的“中心情报局”档案里赫然写着有个匿名的客户组织一直都在和他们合作,“在政府核心情报部门的核心档案里写着和做间谍交易商贩的信息”,这里面牵扯的东西你真的不敢去想。”
云落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虎牙在下唇里刻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有太多的人希望他们可以永远的闭嘴,“影杀”希望遏制住他们背后的外神,以及更方便地吸收他们的资产回血;有人希望他们永远噤声,好尽早翻过功亏一篑的历史;还活着的侩子手们嗅到了风声,想让自己走的更干净点;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
林书文抬起手臂,在云落烟面前做了个手势比喻。
“云家就像是一个即将泄露的反应堆,我们和那些人希望这个反应堆可以维持稳定让我们好好研究,利益最大化,但当我们接手后才发现,已经有很多“普通公司”派遣的人进入到核心区域,我们如果不彻底关闭它,将会有更多的人收到辐射影响,或自我毁灭,或招来毁灭。”
“这就是现实,活人在任何时候,都比死人难处理。”
云落烟闭上了眼睛,智商不低的她完全理解林书文的讲解,而林书文则舒了口气,仰靠在沙发里说道:
“现在想起来,处理政琦(前中心情报局局长)的时候,为什么会冒出来黑森国的雇佣兵,还是使用强化剂(薛岩用龙血研究强化剂)的部队。“影杀”这么重要的组织,为什么会有将近一大半的内鬼间谍,而且相安无事不说,直到年会前神州国政府竟然直接放任它登上神坛。”
“只能说懂得都懂啊……”
“……”
云落烟仰头灌了口可乐,将空罐放在茶几上,站起了身。
“落烟?”
“我想去静一下。”
“我知道了,你的雇佣兵身份牌晚些时候我会给你送过去,代号“淞”(雾气结成的冰花)。”
“好。”
“崔妈!”
“来了!”
听到呼唤的崔蝶放下了握着风许鸢的手,急匆匆地赶到了一楼大厅,在林书文的指示下将云落烟带进了客房
林书文目送着客房的房门闭合,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松软的绒毛地毯上,靠着自己刚才坐的单人沙发的沙发腿上,神情疲倦。
“辛苦了。”
风许鸢剽到林书文的身侧,俯身蹲在了他的身边,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掌。
“鸢姐,我好困。”
“我背你上楼。”
“不用,我自己……”
林书文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身上的西服已经凌乱地不像样子,就连脖颈上的领带也被他粗暴地撤了下来,随意地甩在了沙发上。
“三。”
静静地看着前方摇晃着的爱人,风许鸢优雅地数着不明所以的倒数,几乎同时,林书文的身体猛地向一边歪了一下。
但随即就被林书文以强大的核心肌群(腰腹)拉了回来,他甩了下脑袋,摇晃着踏上了楼梯。
“二。”
风许鸢声还未落,刚踏上楼梯的林书文就直接一个大后仰向后倒去,她不躲不避,只是静静地伸出了双臂,摆出了个接人的动作。
“一。”
“噗通!”
完美入怀,神情恍惚的林书文看着上方,风许鸢正面带微笑地俯视着自己,他咧了下嘴,用疲倦的声音放弃了逞强:
“麻烦,师傅了。”
“呵呵呵……”
风许鸢温润地笑着,搀扶起了回归正位的林书文,二人的脸庞几乎贴合,恍惚间,来自双唇的触感从他在的那边脸颊上传来。
风许鸢神色略娇,用脑袋轻轻地撞了下恶作剧的爱人。
二人一同走进了林书文一直睡的卧室。
“到这里,就行了,抱歉,师傅。”
林书文坐在床边,看了眼准备宽衣解带的风许鸢,拒绝了一同睡觉的暗示。
“为什么?”
“这张床,是墨薇她和我一起睡的床,虽然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花心大萝卜,但至少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让我给她,也会在某天给你们的,一种不值钱的“忠贞”吧。”
林书文摸着整理干净的床单,轻嗅着上面传来的,属于血魔藤独有的清香。
也许是多此一举,也许是矫情做作,但林书文这个存在在这里做出的判断是这样的,虽然自己已经彻底和“忠贞”绝缘,但在这样可以去坚持的小地方里,他想要给某个她,一份“纯情”。
“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抱歉。”
“你以后也会这样对我,对吗?”
“嗯,那可是我的初夜之地呢……呵呵,不知道我能不能顶得住。”
“色鬼!”
强调约定的荤段子进一步缓和了气氛,风许鸢娇嗔地怒骂一声,便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色鬼啊……”
林书文仰头躺在床上,黑雾缭绕,“暗元素”结晶成灵活的手臂,在他的操纵下褪着他的衣服
林书文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逐渐模糊,龙形的“残月”从影子中钻出,将自己的主人放进了被窝。
随后,一声呢喃随着秋雷一般的鼾声飘了出来:
“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