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五章 缭乱 其之终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玩玩而已,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你难道还指望我“为了某个人类”而去复仇吗?
退路?当然有,你以为我是“纯粹”那个傻子?
只是可惜,难得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纯粹”正面厮杀一次,最终却只是和两个人类过家家。
稍微耍一下,就可以了。
——“链接”对“思”提问的回答
数据子弹构成的鲜红弹幕里,一个刀尖模样的凸起正悄无声息地探向了玖八。
任务日志:
玖柒alterago:它在玖八身后;
玖柒:趴下;
系统:error……
镰刃在千钧一发之际追上了飞刺出来的打刀,其上缠绕的红色粒子在刺入玖八身体的瞬间变为了蓝色!
就连玖柒的那柄红色的镰刀,也在接触的瞬间转为了蓝色的粒子。
法则“链接”,与此刻稍微动了下真格。
打刀贯穿了玖八的人形粒子团,蓝色的粒子疯狂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仿佛炸开的鲜血烟花,在玖八的身体上展现着绝望的烂漫。
现实世界里,躺在床上的玖八已经开始七窍流血,感觉到什么的汪琦源灵性地回头一望,在发现她异样的同时,大声地向着车辆外呼喊着:
“玖八大出血!来医疗人员!!”
随后,十分清楚自己能做什么的汪琦源扭过了身体,继续在设备上敲打着,一个完全来自他贴身硬盘的程式悄悄地进入了那唯一的传输通道。
任务日志:
玖柒alterago:!你在干什么;
(乱码):%&……helloworld;
几乎同时,侵蚀着玖八身体的蓝色粒子停止了转换的进程,就连代表着“链接”本体的蓝色粒子团也开始出现受到干扰的模样。
乱码,撕裂,空洞,异色……跨越了人类计算机历史的各类程序错误模样出现在了“链接”的身体上,玖柒突然注意到,它们身处的数据空间也同步进行着“链接”身上的故障进程。
那些墙壁竟然出现了一只正在烧香的熊猫!
任务日志:
玖柒alterago:带着玖八,我把你们拉回来;
系统:管理员程&式发生变……动,正在执行格%式化处理……正在!重启……正……关%…#;
数据空间内的玖柒再次挥动了镰刀,这次的她成功切断了侵蚀着玖八数据身体的打刀,但与“链接”不同的是,接触到病毒程序的她们并没有如同链接一样被病毒感染。
“咚!”
疯狂敲打着键盘的汪琦源简短地瞥了一下身边,红色的芥纳粒子正在玖柒柳夜萧的身上流逝着,她趴倒在桌面上,唯一存在芥纳粒子的部位——握着硬盘的手掌,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半红半白。
她无声地呻吟着,仿佛在催促,又仿佛在绝望地哭喊。
“快一点……快一点……我的,萧儿!!你快点!!!”
油尽灯枯的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法则“纯粹”,在使用了自己的权能隔绝病毒侵蚀之后,已经无法再控制芥纳粒子了。
从缝隙中凝望过来的眼神包含着绝望,被粉身碎骨都不眨眼的她,第一次流下了绝望地泪水。
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十秒内玖柒和玖八不能通过这个空裆回来的话……
“谁来
都好……让“混沌”来都好!……救救她……”
十;
虚无黑暗的空间里,一团银白色的光芒拉起了浸泡在水潭之中的灵魂。
九;
“思”颤动着,向仍在朦胧的意识发出了请求。
七;
灵魂抬起了头,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天际的那团黑与白相融的光球,或者说,是“太阳”。
四;
(救救她,哪怕不为了心怀鬼胎的我,为了那个追在你屁股后面的小丫头,救救这个孩子吧!)
三;
(你难道,想再一次失去“家人”吗?!)
(!)
一;
黑色的芥纳粒子开始涌向天际的那个“太阳”,虽然还处在无意识地状态,那个黑色灵魂却因为那句提问,无私的奉献了自己刚刚恢复的本源之暗。
执念也好,底线也罢,对那个灵魂来讲,唯一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奉献一切的愿望,就是那句深透灵魂的提问。
与此刻,预言的最后一句的含义,终于完全地解开:
黑羽浸血,为母弃影——与戴蒙的决胜之刻,抵达极限的林书文丢掉了手中的“影”剑,为了接住来自“母亲”(风许鸢)的“辉”剑,审判。
黑羽浸血,为母,弃影——为了另一个“母亲”(“思”)救自己的“子女”(法则“纯粹”),舍弃自己的“暗”(复活莉莉丝时残月所使用的本源之暗)。
对给予了那些法则人格的异神“思”来讲,每一个在自己麾下(曾)的法则们,都是她最珍贵的“子女”。
黑色的芥纳粒子涌上了柳夜萧(“纯粹”人格)的身体,通过“暗”元素的“基石”权能,这些芥纳粒子在“思”的引导下,直接托起了“纯粹”的力量。
在她的胸前,吊坠化的“辉”剑跟随着主人再次沉睡前的愿望,全开了自己可以停止衰老程度的治疗能力,竟生生地将柳夜萧(“纯粹”人格)的身体从桌面上拉起。
“撤离成功!!进程中断!就是现在!!”
汪琦源近乎怒吼一般地催促着柳夜萧(“纯粹”人格),而他自己也在同时扑向了玖八所在的位置,粗暴地推开了进行医疗的医护人员,一拳砸烂了与玖八链接的硬件设备。
和同样用芥纳粒子粉碎硬盘的柳夜萧一起,从物理的层面断绝了“链接”再次链接上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神州国总统仝泽海仰望着秘密中控室里的大屏幕,看着标着“影杀”符号的自爆卫星撞上了卫国炮。
无声的烟花在蓝星上空绽放,仝泽海扭头欲走,却被周围人类的惊呼重新拉回了视线:
在那片宇宙中,一团灰色的雾气包裹住了卫国炮与自爆卫星的碎片,随后,所有在那周围的观测设备全员黑屏。
但更令所有观测者们心跳停止的是,那片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白色的文字。
那文字不是单纯地使用一种语言,而是根据观测者文化的不同进行改变,对神州国的观测者就使用神州国语,对格兰国的观测者就是格兰语……
“让我们继续为了哥哥的觉醒而奉献力量吧,可爱的,人类。”
与仝泽海等人不同的是,格兰国那些“哥哥弟弟”是同一个单词的语种,相较于神州国,他们额外多了一项研究:就是辨明这个词语的含义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
“患者心率正在加快,体内
正在温度升高,正在注射……”
瘫坐在地上的汪琦源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在被医疗人员报复式地回推在地上后,他终于是等到了代表玖八的仪表数值出现了上涨的趋势。
这意味着一直被困在数据空间里的玖八意识,也就是神秘侧所谓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汪琦源扭过头,看向了一直在桌边没有动静的柳夜萧,一向敏锐的他注意到,柳夜萧的身上,那些原本的“红色粒子特效”,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而她那双可以像玛丽苏小说里那样随意变换颜色的瞳孔,也恢复到了黑色的正常颜色。
都好起来了。
汪琦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已经完全扁平甚至变形出血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开始稀疏的头发,最后看了眼一边的地铺。
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上面,零秒入睡。
但现在的柳夜萧,却没有这两位的理由去进入梦乡,她双手捧着胸前还在流溢着黑色芥纳粒子的“辉”剑,依靠着墙,看了眼身上不断飘荡的黑暗,咬着嘴唇,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虚无空间内,等候多时的银色光球,飘向了前方缓步走来的红色人影。
“她没事吧?”
“对不起,“思”。”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嘛?无论是你还是其他选择离开的法则们,你们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子女”。”
数千个宇宙年前,由于对某件事情的意见不和,“纯粹”和其他数个法则离开了“思”,开始了过着游散的日子。
就像是青春期出走的中二病孩子们。
“没想到,最后回应并救了萧儿和我的,是你。”
“不,我只是叫醒了他而已。”
银色的光球让开了位置,在这片漆黑水潭的中央,一个黑色的,萦绕着龙凰与狐的虚影,缠绕着红与白与蓝三种花藤的男性灵魂,正静静地依靠着岛屿中央的一株银白色的巨树,黑与白的剑影插在草地上,若隐若现的红色雾气在岛屿之上升腾着。
那个灵魂歪着头,仿佛死亡一般地沉睡着。
而代替他的呼吸的,则是这水潭不断向扩散的涟漪。
“那也是为了萧儿吧?因为萧儿很喜欢他……喜欢他的眼睛。”
一闪而过的嫉妒让“纯粹”下意识地改了口,但随后,她却沉默着,静静地凝视着这个空荡荡的灵魂。
没错,这个被各类神物依赖的灵魂,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与这些一样虚弱的神物们一起,空荡荡的。
就像是他属于自己的愿望。
“那么,你又是怎么看他的呢?”
这个问题直接将“纯粹”吓回了自己的身体,黑色的芥纳粒子逐渐转变为红色,“辉”剑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纯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膝盖上是挂着眼泪与微笑的玖柒。
只有她们在一起时,才叫柳夜萧。
“纯粹”轻轻地捋了下垂落的长发,红底黑面的长直发顺肩而下,游走在二人所处的游乐园长椅上。
没错,柳夜萧的意识空间,是一个游乐园。
“纯粹”静静地抚摸着玖柒灵魂的睡脸,嘴里开始哼唱起异域语言的摇篮曲,
但渐渐地,随着胸腔里那迟迟无法平静下来的颤动,摇篮曲,渐渐变成了其他的曲目。
第两百六十六章 二十年的休止符
“喂?”
“此间之暗。”
“辞世之光。我是林昊,有什么事吗?”
“您好,林昊先生,这里是前台,根据您的订单,您将在明天中午十二点退房,请问还需要往后补订吗?”
“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对吧?”
“对,请问您还要往后延期嘛?”
“不,不需要了,谢谢,谢谢!”
——林昊颤抖着放下了手中的电话筒,身为林书文亲生父亲的他,终于迎来了这几个月软禁生活的终点。
蓝星历2020年,天都时间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时,距离内战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星期。
新州市的街道上,已经放假的学生们三两成群,或顶着黑眼圈,或背着书包地走在大街上,有的回家,有的上学。
初生的朝阳正逐渐增加着温度,燥热的清晨里,一个美丽的身影在新州市的街道上踱步,她顶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发,在空中肆意地飘舞着,与常人极度不相符的优雅气质满溢在她的举手投足之间。
那就是最近新加入进神州国国籍的格兰国最小的公主,十六岁的娜娅·伊丽莎白。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从绿色转变为了红色,娜娅背着手,优雅地停驻在一个身穿黑色皮衣女性的身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你身上,有一股药味,如果要骗人的话,还是多喷点香水为好。”
还没等兰茹欣反应过来,在她身侧驻足的娜娅就已经优雅地飘向了另一边,她望了眼对方的背影,只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在疯狂地跳动着。
她犹豫了一下,想要追上那个古怪的少女,但身侧传来的喇叭声,却让她不得不扭向了十字路口。
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她的养父兰楚与养母周欣的家。
踏过了人流的路口,垂着双手的兰茹欣轻轻地抬起了还在绑着绷带的右臂,凑到鼻前,耸动了几下鼻尖。
果然是一股子药味与血味。
兰茹欣皱紧了眉头,转身走向了养父母家楼下的超市,第一次走进了买卖化妆品的区域。
新州市的另一侧,一袭黑色西装的许风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与自己的叔叔,也是“影杀”主管关系网络的组织“千”的首领徐默,一同前往独属于“影杀”牺牲烈士的陵园。
黑色的普通轿车上,只有他们叔侄两人。
“你带了什么?”
“鞭炮,纸钱,还有裱和黄纸,我在养伤的时候亲手拿大银元砸的。”
“和往年一样。”
“改变并不总是好的,就比如祭拜这种事情,重复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传统,往往比某个机器做的死板纸模要有诚意一点。”
许风侧靠着车门,透过拉下一点的车窗向外眺望着。
同样传统的轿车内饰里,只有实体按钮的音响正小声放着上世纪的情歌,仿佛时光倒退到了2000年初。
“你总是这么成熟,有时候我会拿你和小逸(欧阳逸)去做对比,但明明小逸他都成家了,你却在很多地方要比他成熟得多。”
徐默码着方向盘,歪头看了眼副驾上的许风。
“你不也一样吗大叔?明明明年就五十的人了,不仅没成家,还跟小孩子一样不把名字改回来。”
许风歪着嘴笑着,十分毒舌地刺了下自己的亲叔叔。
在这个瞬间,许风很明显地带着一种少年郎的俏皮。
“有些事情时间是抹不过去的,不过也不对,或许等我死去了,我会立个遗嘱,把我墓碑上的名字改成许默吧……”
车载音响静静地播放着一曲《加州旅馆》,两个继续在人生道路上旅行的旅人,静静地前往着今日的,名为追忆
的“旅店”。
而在他们的前方,满头大汗的“留情”正在陵园的角落里挥舞着锄头,倔强又坚定地为自己的“兄弟”挖着长眠之所。
因为“金铭”的背叛,“影杀”大部分的成员们都不同意将其安葬在陵园里,毕竟背叛知遇之恩的恩人,玩弄阵亡同伴的尸体,这两条的任何一条都是无法被人所容忍的罪行。
但“留情”却是个死脑筋,在这两个月里,他戴着属于“金铭”的镀金吊坠,一个接着一个地对内战里幸存下来的战友们下跪认罪,请求他们可以在原谅书上签个名字。
只为了自己曾经的兄弟可以在死后安息。
膝盖被磨出了血,额头已经磕到见骨,愚笨的“留情”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求取他们的原谅,最终,在许风和风许鸢的建议,以及超百分之六十幸存者的签名原谅下。
“影杀”做出了决定:
“可以将曾经为“影杀”而战,并且虽然背叛,但仍为情义死守己方关键秘密(“引力”计划)的战士“金铭”安葬在新州陵园外围角落,但其坟墓必须由请求人“留情“独自挖建,并且在安葬后,请求人“留情”必须在陵园扫墓白天,以告其他烈士的在天之灵。”
“留情”所在角落的右边一千米处,放完鞭炮的欧阳逸正凝望着身前的衣冠冢,那是莫云飞的墓。
“你这家伙,难得爽约我一次,呵,这酒,我们在这里喝了吧!”
欧阳逸举起手中的半斤白酒,敬了下身前的墓碑,仰头,一饮而尽。
“啪!”
另一只手上的半斤白酒连同酒瓶,被欧阳逸猛地摔在了地面上,稍微被呛到了一些的他咳嗽着,哽着脖子,满脸通红:
“走好!”
在他的身周或悲痛或豪爽的吊唁声,逐渐盖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蓝星历2020年,天都时间八月二十四日正午十二点,在厨房劳作的老母亲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开门声。
院子里的土狗大声地叫嚷着,从门道里传来的声音正难得地轻声呼唤着它的名字。
老母亲放下了手里的菜铲,小跑着走向了门道。
“妈,我回来了。”
“回……回来就好啊!!”
林昊的母亲,林书文的奶奶,七十六岁高龄的王霞抹着眼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自己失踪数月的儿子,声音哽咽。
身后的堂屋里,耳背的老父亲林东推开了堂屋们,随后咬着牙抄起了拐棍:
“你!妈了个腿弯子滴!你跑哪去了!!!”
那个拐棍高高扬起着,迟迟没有甩向那个不孝的儿子,林东转过身,偷偷地抹了几下眼角。
孙子已经不在了,如果自己的儿子再遭遇不测,他们夫妻俩,真的……
“汪!汪汪!”
身后的土狗还没有停止对外的叫嚷,林昊转过身,却只看见一个空荡荡门道,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信封。
林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咋了?快进屋吧……?”
“嗯,我好像忘记掏车费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啊~”
“那,那我掏,我这儿……”
“不用啦妈……我有钱,啊~”
林昊放下了母亲摸索口袋的手,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住了将信将疑的老母亲,在他的身边,一直叫嚷的土狗已经停止了叫唤。
哄走了母亲,收起笑容的林昊一步一顿地走向了地面上躺着的信封。
果然,那个信封上,正印着“影杀”的标志。
他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撕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内容物:一张写着蓝紫色文字的羊皮纸。
“你的儿子,真的死了吗?如果你认为
他死了,就请辞去你的秘书职务,而如果你认为他没死”
内容在这一句后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林昊的手心里传来,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
“你会怎么做呢?”
羊皮纸化作了蓝紫色的蝴蝶,伴随着那声诡异的询问,一同消散在了林昊的面前。林昊垂下头,看着身前仅剩的信封,静静地咬着牙齿。
在此刻同样咬着牙齿的,还有身处于崧山“净土”基地内的叶阑心。
“二小姐,这是今日份的报告。”
“今天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我们每天都会有至少十三个人培养罐,还有风许鸢老师在,不会出现问题的。”
叶阑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最后眺望了一眼前方灌满了药液的培养罐,在那之中,连接着各类管道的林书文正在静静地沉睡着。
有时候最遥远又最近的距离,只不过是两堵玻璃的厚度。
但那跟其他事物相比,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可以推测苏醒时间吗?”
“这个……目……目前还不能推……”
“你在骗我。”
叶阑心扭头看向了身边瑟瑟发抖的医疗人员,后者强撑着,仅仅是扶了下眼镜,沉默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
““匕”先生,已经很累了。”
“你说什么?”
“我说“匕”先生!……”
这个也曾在虚山照顾过林书文的医疗人员不自觉地太高了音调,但随后,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说啊!”
“二小姐,你真的爱“匕”先生吗?”
医疗人员说罢,扭头看了眼培养罐里的林书文,眼神中透露着类似老父亲的心疼。
而叶阑心,却被这个问题,直接问愣在原地。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我都看在眼里,包括您借给他的那些钱,考虑“匕”先生家是种药材的,所以为了实现您和他的意愿,我们选择通过商业合作来将这笔钱送给“匕”先生的家人,我正巧,扮演着担任顾问的药理学医生。”
医疗人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笔钱,根本就没有送出去多少,在填补完资金窟窿后,“匕”先生的家人,直接将收益的七成分红给了我们,相当于直接还了一大半,甚至于说,我们“影杀”在未来十几年内,都将拥有一个稳定的药材供应商,还是近乎白嫖的价格。”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在我们眼里,二小姐您给予“匕”先生的,他的家人也好,他自己也罢,早就还清了,在这场感情里,不,在我看来,这可能只是场交易。”
“你在胡扯什么?!我很爱书文……”
“那不是爱,只能说是有爱成分的交易。”
医疗人员直视着叶阑心,后者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您肯定是喜欢“匕”先生的,但这份喜欢,参杂了太多的目的了,就像这次,您希望得知“匕”先生苏醒的日期,除了爱的担忧之外,您更多的,应该是希望他早日去做那件事吧?”
“!”
“您总是将家庭放在第一位,这个家庭里,却没有“匕”先生,对吗?”
“我们还没结婚……”
“对啊,还没结婚而已,跟自己的妹妹比起来,就算这个还没结婚的“爱人”半死不活地去战斗,都无所谓,对吗?”
“不是……”
“那你就别告诉“匕”先生三小姐的事情!您敢保证吗?!”
面对医疗人员的质问,叶阑心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第两百六十七章 加入了爱情的交易
“阑心,关于你的安排,我有些意见。”
“什么意见?”
“书文那孩子,我建议,还是让他带一队去吧,不要让他来回奔波。”
“没问题的,书文他很强,而且,他还向我保证过了我,可以毫无顾及地依赖着他……”
“但那身伤,虽然书文那孩子很爱你,他本身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个生物都是有极限的,我能理解你想要保护更多的“影杀”战士,但这个代价,很可能就是你最爱之人的性命!”
“不会的妈妈,书文他很厉害的,还有许风他……”
“阑心!书文他不是神!他也是个人!更是你爱的人!看到他为了“影杀”,为了你遍体鳞伤的样子,你就不心疼吗?!”
“我当然心疼!如果我可以做些什么,时间或者地点允许的话,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只是稍微减缓一下他的痛苦,我做过了!我劝阻过了!但是我不能!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
“那不叫私心,我的女儿,那是一种依赖,自从书文这孩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成长成为顶尖战斗力后,你就越来越依赖他了,这种依赖是一种额外的诉求,在你依赖他之后,你就不断地抬高自己计划的上限,从放弃到取得胜利,从胜利到保证足够多的人存活,一点一点地……”
“而这被拔高上限中间的空缺,全都是书文那孩子,以及他身周的那些力量,去填补的。”
——栀子与叶阑心的交谈
“您敢保证吗?!”
“净土”基地内,面对着医疗人员直接且露骨的质问,叶阑心紧握着双拳,咬紧牙关,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她想到了在虚山时母亲跟自己的谈话,那时的自己和现在一样,哑口无言。
“我……但文馨她也是书文的朋友!更是喜……”
“您还在狡辩,您不就是为了让“匕”先生早日苏醒,然后去救被云家软禁到不知何地的三小姐吗?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承认!在已经开诚布公的如今,您为什么还要去狡辩!”
如果不是加入了治疗林书文的队伍,这名医疗人员虽然会偶有别扭,但并不会像今日这样直截了当地指着叶阑心的鼻子质问着。
林书文是这场战役的救世主,也是牺牲最多与贡献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尤其是,在看到他那每一项都让人不住向自己提问“他怎么活到现在”这个问题的体检报告时,那惨不忍睹又冰冷的数字,第一次让这些被他拯救或者听说过他事迹的老医生们由衷地站到了林书文这一边。
他不是个神明,他只是个稍微特别的人类!
这个人类,拼尽所有拯救了他们与他们的同伴,
如今半死不活地沉睡着,作为他们的患者。
所有的医疗人员都做出了决定,要拼尽所有去救治他,保护他,其理由,不仅仅是源自医者的仁心。
“我……我没有隐瞒,对!我是想过如果书文早点醒来,我就能依赖他,让他去救文馨……但是我也想好了!如果他身体不好!我绝对不会勉强……”
“但亲爱的并不会听你的劝阻,除非你不告诉他,否则亲爱的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赶往战场,不是嘛?”
观测室的里
侧门边,不知何时从治疗区域出来的墨薇依靠着墙壁,静静地望着叶阑心。
“你在这会儿,都在玩弄着心机!”
“我没有!”
“那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叶文馨被云家绑架这件事!?”
“因为文馨她……”
“你不会想说,因为你的妹妹,也喜欢他?”
“!”
墨薇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蔑笑,她看着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叶阑心,用讽刺的语气说到:
“哈!一个后来者,一个已经把男人牢牢掌握在手心的聪明女人,明明已经做好了在订婚仪式上暴起抢人的最终打算,明明不是必须要亲爱的下场解决的问题,却还是要装作无辜地向亲爱的“通知”?这可真是“锦上添花”呢~”
墨薇走进了叶阑心,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隐忍地飘舞着。
“亲爱的,真的是你的“全世界”呢?离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呢~对啊,他喜欢你,像我一样地爱着你,自然是有义务,去让你去“依赖”呢~”
墨薇伸出左手,拍住了叶阑心的左肩膀,逐渐加大着力量,咬着牙。
“你真的很理直气壮呢~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现在的我,已经储存够了血液。”
血腥的红瞳泛着骇人的寒光,墨薇紧扣着叶阑心的肩膀,凑近了她的耳畔:
“杀够几十亿人,都还有剩余哦~”
后来者与先来者暗示爱情,作为从妹妹手里“横刀夺爱”的后来者,叶阑心强行让林书文去救叶文馨,是一种愚蠢。
强调“依赖”与“全世界”是在讽刺,从种种的表现看来,叶阑心真正离不了的是她的“家”,不仅是妹妹叶文馨,还有姐姐兰茹欣与父亲叶渊。为了他们,林书文这个一直被她“依赖”着的男朋友,每次,都是她最先舍弃的。
从最开始让他憎恨自己推动计划,到后来让他对自己起杀心用来达成计划,再到那个车厢里“活生生的他”的回答。
她和他的爱情,在家庭面前,永远都是最先被舍弃的一个。
但就是这样,凭借着林书文的痴情与周围人(熙念)及时地推动,叶阑心得以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着他的拼死相助,但除了那些男女之间的亲昵,她回报给他的,连声正经的告白都没有。
所有的亲昵,仿佛都是在逢场作戏,爱情,只占大半。
至于说最后的一句,则是墨薇极度隐忍状态下的死亡警告。
白发扫过了叶阑心的脸颊,墨薇潇洒地走向一旁不敢说话的医疗人员,脸上的笑容转为了善意的微笑。在她的身后,叶阑心正紧咬着嘴唇,第一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委屈与自我憎恨。
她确实爱着林书文,但这份感情,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加入了太多的东西。
就像是一场加入了爱情的交易。
“今天的血压和血液温度都还正常,心率在十分有力的恢复哦,根据女王大人您提供的资料,现在距离预测的,他全盛时期的数据还差百分七十左右,保守估计的苏醒时间大概是一个月,不过也只是恢复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程度……”
“好的,那我先去残月她们那边了,如果爱珂闯进来了,记
得及时通知我。”
“好的,再见。”
叶阑心微侧着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她看着毫无保留地向墨薇讲述详细现状的医疗人员,一种空落落的失落感填满了她的身体。
母亲走了,妹妹失踪,姐姐去处理家事,父亲忙碌,唯一能撒娇心安的身侧,也已经没有了温暖的感觉。
只有负罪感的冰冷,
对啊,她甚至,连声正儿八经地我爱你,或者对不起,都没有对他说过,自己一直都在向他索取着,从温暖的怀抱到温存的拥吻,从安心的依靠到过度依赖的王牌。
她欺骗过,她放弃过,对这份感情,就连没有经验的她在重新地审视过后,都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绿茶婊。
喜欢不一定代表着对等的付出,但理直气壮地享受付出,甚至一味地索取,像对待物件一样“使用”这份感情的状态,一定不是喜欢。
作为指挥官要理性,没有错;
作为管事姐姐要以家人为重,也没有错;
为了保证计划实行而自愿牺牲的决策者,也没有错。
她只错在,将这一切的后果与牺牲的大部分,都让林书文,和他身边那些爱他的人们承担。
她甚至还毫无自知地在那些后果与牺牲之上,加了砝码。
“嗯?叶,阑,心?”
穿着病号服的爱珂站在叶阑心的身边,抬头仰望着蹲在地上,捂脸痛哭的叶阑心,她两边的脸颊上,已经被自己的巴掌拍出了两团红肿。
“咳,爱……爱……”
“爱珂。来这里看文。文不喜欢。”
爱珂摇着头,踮起脚尖,将手伸向了叶阑心的头顶,学着林书文的模样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叶阑心嘴巴微张,一边不住地抽泣,一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爱珂。
“文不喜欢,别人哭,看到爱珂哭,他就摸爱珂的头。”
爱珂面无表情地诉说着,一段一段的字节却充满了时光的记忆。
“文他,讨厌自己爱的人,在他面前,哭泣。”
爱珂抬起头眺望向远方隔着两块玻璃的林书文,叶阑心顺着她的视线,迟疑地回着头,
回扭,停顿,垂头,上瞟,咬牙,垂头,最终正眼看向了疗养罐里的林书文。
“文爱着爱珂,所以不喜欢,爱珂哭泣,爱珂爱着文,所以不喜欢,他爱的人,哭泣。”
爱珂稚嫩地声音在叶阑心的脑海里发生了变换,逐渐转换为了一句若有若无的男声:
“你比月亮更美。”
(详见第六章)
叶阑心咬了下嘴唇,轻声地自语中,眼神坚毅,却包含着温情:
“月色,真美。”
(第六章里,叶阑心第一次否认了想说“月色真美”的林书文,她说他们不会是那部小说里的男女主。)
叶阑心第一次正面,却还是比较隐晦地向林书文告了白,这意味着,她将真正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去对待这份感情。
一如那朦胧的月色一样,在照耀着的众生将诗词歌画送给它的同时,月也将美貌与温婉的光芒,伴着潮汐的轻唱,回赠给了他们。
第两百六十八章 树欲静
“大小姐回来了!”
“去告诉云墨,找个会议室,我有事和他谈。”
“姐……”
“滚!”
——蓝星历八月二十二日,云家大小姐云落烟,在时隔五年之后,重新回到了云家。而数百米外,以零玖为首的几名狙击手正以零死角的位置瞄准着,这栋占地千平的别墅。
蓝星历八月二十一日,神州国时间上午十时,新州市新区的一栋数百米的小型别墅内,一个披散着银灰色长发的异国少女,正优雅地从房门中走出。
她摸了下腰间,灵动的红瞳微微一闪,做出了想要转身的动作,但几乎是瞬间,王女娜娅就微笑着停下了动作,转而只将手伸向了身后,从一名气喘吁吁地保姆手中接过了造型简约的灰色小挎包。
随后,便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在佣人恭敬地致意下走出了房门,进行今日的街头闲逛。
这样的日常,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
“爸,她又出门了。”
“哦,保镖跟上了吗?”
“跟上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又被甩掉呢?”
“呵呵呵,你小子最近对她的关注度可是越来越高了,怎么?想吃天鹅肉?”
别墅的二楼落地窗前,刘瑜,刘锦航父子正在早餐桌上闲谈。
“只是好奇,而且今天安排的保安可是退伍军人,要是今天再被她甩了,那真的,我会对她十分地关注,只不过是提防她那天背刺我那种的。”
“那倒不至于,这里又不是在虚山那种地方,在这里杀人可是犯法的。”
刘瑜划拉着平板,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浏览着新闻。在他的对面,刘锦航正在双手肝着手游,用吸管吸着牛奶喝。
“在哪里杀人都是犯法的,咕,只不过有些人根本不管法律。”
“你是想说,那个佣兵队伍?”
“都哪儿跟哪儿啊!“獬豸”严格来说只是获得了一些高级一点的权利,实际上,应该还是遵照某种法律和规则的。”
“谁知道呢?反正以后尽量还是和他们保持点距离吧,好像虚山那边近期要重新开放了?”
刘锦航关掉清空了体力槽的游戏,没有接上父亲的话茬,那副看似无所谓的表情里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和远离:
不想扯上与之相关的东西。
“那就不谈那些了,最近云家那小儿子的订婚预告,你怎么看?”
“小孩开大车?呵呵呵,反正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刘锦航的微笑里充满了蔑视,在新州市商界的这些富二代里,云家的小儿子云落辰可谓是“人神共愤”的熊孩子,他们之间经常流传着一个笑话:调节两个公子哥之间矛盾的最好方法,就是加进去一个云落辰。
因为在云落辰加进去后,所有的人都会同仇敌忾地站在云落辰的对立面。
可见云落辰熊与任性到什么地步。
“这个叶家,好像不仅仅是个商贸公司啊,据我们这边的消息,这个叶家的资产深不见底,几乎各个领域和地区都出现过他们的身影,而且我依稀记得以前见过他们家管事的二小姐,好像挺像那个……“淑女”?”
刘瑜摸着下巴,眯缝着眼推理着,对面的刘锦航已经不自觉地冒起了冷汗
他放下手机,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刘瑜的注意。
“先,吃饭吧,根据我这边的小道消息,好像是云家强娶豪夺,在叶家三小姐旅游的时候强绑了她,将她软禁在家,随后就发出了订婚预告,按照那个熊孩子的性格,他和他那个混账父亲,确实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刘锦航的声音已经出现了颤抖,如果这个叶家真如父亲推测的那样和“影杀”的关系匪浅,这次云家惹得事情,可就不是他一家能扛下来的。
很有可能他们这些新州市的商人们都会收到极大的冲击。
毕竟“影杀”这个存在,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比核武器还要恐怖的东西。
“我们有她在,只要撇清关系,就不太可能有事。如果出现和叶家合作去……那啥的机会,你打算怎么办?儿子。”
“现在都是小道消息,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参与进去……”
刘锦航起了赌博的心理,如果某一天,类似叶家找他们合作来干翻云家的机会真的出现了,他,赌吗?
搏一下,云家覆灭,参与并帮助叶家的他们就会更贴近“影杀”这种核心势力团,未来的前景将会非常的广阔。
但万一,真的只是两家在进行吞并商战,强龙难压地头蛇,云家取得胜利的几率极大,这时自己作为失败方的支持者,所面临的后果将是十分可怕的。
退一万步讲,一旦这次参与了,就相当于和叶家进行了某种利益绑定,如果叶家背后真的是“影杀”,自己这边一没人脉二没资金,全靠这一层所谓的“恩情”来维持关系,不仅脆弱,还容易引火烧身。
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德不配位”,很容易招来灭亡。
“……会很麻烦,还是先观望吧。”
刘锦航“好赌”,但绝对算不上是玩命的赌徒,相较于年轻一代应有的冲劲与拼劲,在和父亲一起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日子里,他所成长出来的一个显著优点就是“平衡”。
见好就收,张弛有度,额外之利可以赌去求之,但不要将未来与一切都赌进去。
“那你说,那个佣兵,会参与进来吗?”
“为什么?”
父亲的问题让刘锦航有些困惑,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联系到那个佣兵?
“你那时候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刘瑜十分明显地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惊讶与自己孩子的反应。
“你这样理解,那个佣兵为什么要来虚山。”
““影杀”雇佣的啊……”
““影杀”这种组织,需要额外雇佣人吗?”
“!”
刘锦航终于恍然大悟,按照普通人的经验和思维,像他们这样“有闲钱”,“有需要”雇佣一些保镖之类的企业或者个人,偶尔雇佣个“佣兵”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也就下意识地将“影杀”雇佣“佣兵”这样的行为合理化了。
但仔细想想,“影杀”这样一个身居权力核心的“武装组织”,根本就不需要额外再去雇佣部队啊!
“也许是……为了掩盖某种真实目的?”
“但你仔细想想那个“匕”的表现,尤其是他和那个“淑女”讨价还价的
时候,你不觉得,他们其实对对方的底细与喜好,都十分了解吗?”
“爸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那个佣兵部队,实际上就是“影杀”的人!”
刘瑜终于下了最终的结论,而在一脸恍然大悟的儿子身边,一株被娜娅公主放到二楼客厅的蓝黑色蝴蝶兰,悄无声息地化成了光电,凋落了。
与此同时,新州市的街道上,背手散步的娜娅公主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微微地挂上了意味深长地笑容。
一天后,在零玖等众多“影杀”顶尖狙击手的包围下,离家足足五年的云落烟踏进了云家的别墅里。
侧身躲开献殷勤的云落辰,云落烟轻声让他滚开,随后便环顾了下四周,在众多穿黑西服的婚庆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了前方走下楼梯的亲生父亲,云墨。
“回来啦,回来就好啊~那个谁!赶紧去请个好厨师,给落烟准备一桌好菜!”
云墨挂着慈父的微笑,向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女佣们挥了挥手。云落烟垂着手,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自己右臂上的臂炮,开启了额外加入的扫描装置。
“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应该不在这里。”
外围的狙击位上,零玖向着耳机那边叶渊汇报着情况,在十几天前,得知自己女儿失踪的叶渊近乎搜遍了整个新州市,仍然找不到自己的三女儿叶文馨。
她留下来的最后一个痕迹只是一个阐述着冰冷计划的信件:
“以此事为由,去吸纳云家的产业,填补“影杀”的损失。
我将在订婚宴上现身,若想在那之前找到我,就请,派遣林书文。”
内战结束后,“影杀”的元气大伤,不光是内战主战场上损失的那些战士,还有这二十年来潜伏的间谍们,肃清他们之后“影杀”出现了极大的空缺与漏洞。
而外界,神州国政府又对着他们蠢蠢欲动,想要进一步地去干涉,甚至控制这元气大伤的“影杀”。
内忧外患,幸好是叶阑心他们赢了。
但这几大块漏洞,短时间内是无法填补好的,不仅需要物资,还需要人脉与各类其他事物。
“净土”基地还在重建中啊!
如果真按叶文馨所打算的,通过这次绑架事情,既能让“影杀”顺理成章地接手云家这个已经明牌反贼的资产,极大地去回一口血,还可以避免神州国政府去吞并云家,让其更加肆无忌惮地压迫“影杀”。
至少在吞并完云家后,明面上,神州国政府也好,各类外国势力也罢,短时间内并不太会去打“影杀”的歪脑筋。
但关键是,作为人质的叶文馨“丢了”!不仅根本找不到她,“影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摧毁”云家来要人——
那样就会导致最终吞并云家企业的是神州国政府,同时自己这个“见光死”的组织就会面临被曝光的风险,神州国政府甚至可以直接扣自己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来侵蚀“影杀”。
叶渊和叶阑心,只能用“影杀”的方式去救出叶文馨。
“净土”基地的培养罐内,林书文的身体数值突然出现了变化。
而在“净土”基地所在的崧山外围,灰发的娜娅公主又一次甩掉了跟着自己的保镖们。
第两百六十九章 风未止
“给我一个会议室,我们去那里谈。”
“那不如先吃饭吧~难得我的乖女儿回来一趟。”
“这不是谈判,是要求!”
——在佣人们和云落辰的惊呼声中,云落烟直接将上了膛的臂炮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真不像话,嗯~真的很不像话。”
云墨穿着居家的服饰,挂着令云落烟作恶的微笑,优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正被亲生女儿拿枪炮指着。
“咔!”
多年的素养让云落烟只是用枪械碰撞的声响做出了声警告,没有像蛮横小年轻一样大吵大闹的样子,让云墨略带遗憾的看向一边吓得尿了裤子的云落辰。
扶不上墙的东西!
“我很好奇,在你心里还认我这个父亲吗?”
“我的父亲,早就在九年前(云落烟被迫抚养云落辰的时间段)……”
“端着那么重的武器不累吗?连人都吓唬不了。”
突然从楼梯上传来的妩媚女声让云落烟心里一惊,她几乎在瞬间就将臂炮对准了对方,这个穿着露骨睡袍的e罩妖女。
那趴在楼梯上千柔百媚的姿态,刻意将球放到栏杆外面垂着的下意识动作,很明显,这就是个精通诱惑男人的妖女。
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丝毫没有动摇,这个女人,看来不简单。
云落烟动了动手臂,将臂炮缓缓地向下放,在臂炮内控制的手已经悄悄地发送了一条讯息:
(申请对非主要参与人员的伤害许可)
“已屏蔽附近监控设备。”
“咔!”
下垂的臂炮突然抬起,云落烟直接对着楼梯上的妖女打了一发低杀伤力的压缩空气炮!
“轰隆!”
木制的楼梯与墙纸顷刻间分崩离析,云落烟第一时间瞥了一眼楼梯下的云墨,发现他在看到那女人被击中的瞬间陷入了某种恐慌。
基本上是实锤……
“啪!”
从灰尘中突然飞出的灰色触手拍裂了云落烟用来格挡的臂炮。
她快速后跳,身前是足足四根如手臂般粗细的触手!
“桀……”
令人灵魂胆寒的低吼声回荡在云落烟的脑海里,只能靠本能反应躲避的状态里,她已经没有扣动枪机甚至抬起臂炮的时间。
“咳!”
仅仅是分神的一瞬,出于“姐姐”那最后一丝关爱而看了眼云落辰的云落烟,直接被趁虚而入的触手狠狠地抽中了前胸!
鲜血染烟,触手上锋利的倒刺在直接将她前胸划拉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这让她本就不怎么大的胸脯雪上加霜。
“唔……”
“当!当!当!……”
感觉不到的疼痛促使她拔出了腰间的苗长刀,在刀自身意识的引导下,重伤的云落烟竟直接依靠着墙柱耍了一套精彩的剑舞,完全挡住了对方紧随其后的飞速鞭挞。
但相对的,她前胸上流淌的血液已经成为了一条小河。
可是伴随着她凌然的剑风,遮蔽了整个大厅的烟雾已经彻底散去!
“嘭!嘭!”
击中对方眉心与心脏的两枪来自于别墅
正面顶楼上的零玖与同伴,在烟散的现在,这个身后背着一条等身大瘤子的女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咻~啪!”
烟花绽放的声音从战斗区域附近的居民楼升起,早已准备好的后勤部队及时地燃放起了遮盖声响的烟花。
而在云家这栋别墅的四周,数个道路施工工地正以不会引起平民质疑的分布方式马不停蹄地工作着,他们坐在正经的机器上,用着非人的“异能”。
修了一次又一次地道路,也许不是为了捞油水,而是为了一些其他的目的。
“二组三组,掩护“焰”撤退!”
别墅侧正面的小路上,叶阑心的表哥叶奕正坐在一辆黑色普通轿车上,分配着行动指令。
在他的指示下,突然从周围居民楼里乌泱乌泱地冲出来上百名普通居民装扮的“影杀”战士,二话不说就向云家这幢别墅里丢各种投掷类道具。
“砰砰砰!”
烟雾弹爆炸前的前一秒,分秒不差的狙击子弹掐着点射中了对方鞭挞着云落烟的数根触手,云落烟也不墨迹,捂着肚子侧翻出了云家别墅的一层大厅。
“啸嗷……!!!”
凄厉愤怒的叫喊声淹没在了烟花与烟雾之中,在地上活生生滚到别墅墙壁缺口的云落烟成功被接应的“影杀”战士救起,给她带上了隔音耳机
“一场可悲的煤气爆炸发生在了云家别墅的大厅里,请诸位及时撤离并报警去救助伤员!”
“圣歌”心莲的声音回荡在整片战斗区域内,无法反抗的暗示替换了人们的思维,原本无视了“影杀”行动在进行居家隔离的居民们开始按照暗示进行正常的撤离与报警。
而达成了目标的“影杀”成员们留足了监视的人员,随后便伪装成逃难群众离开了现场。
在那个怪物影响下的云家众人要么顺着“圣歌”的意思演一场戏;
要么,就被当作异类去和大众为敌,到那时,已经安插在新州警方与消防部门的“影杀”成员们也能及时地,以正当的理由进行群众的保护与歼灭作业。
接下来,就是看对方会不会拿囚禁的叶文馨来做文章,只要对方有动作,这边安插的监视人员就能瞬间行动,早就随着云落烟影子进入并埋伏在云家别墅各处的影族战士就会第一时间进行救援。
这波,叶奕已经算到了对流层。
而此时在云家别墅里,停止了动作的女身怪物开始了自身的收纳与形变,带着倒刺的恶心触手被纷纷收进连着她整个后背的巨大囊肿里,最终收缩进了她整个身体里,裸露的曼妙身体上,已经看不到任何非人之物的痕迹。
除了后背上纹着的某种几何图形的纹身。
“哗啦啦……”
女人看了眼四周,随后将一根头发变为了触手,直接将她头顶的天花板打碎,几乎同时,一旁受到暗示的云墨直接飞扑向女子,与她一起“只有软组织挫伤与外伤”地压在砖瓦底下。
十分地“无辜”。
几分钟后,警车与消防车,连同救护车一同赶到了现场,开始了人员的搜救工作。
而此时浑身多处骨折的云落烟,正被紧急送往位于崧山的“净土”基地。
时间
就这样度过了三个小时,来到了傍晚五点,崧山外围,在街边摊上踢踏着腿吃烧烤的某位少女,扭头看线了左边的十字路口。
一辆普通的轿车自她的面前呼啸而过,在娜娅略带笑意的瞳孔里,在后座陷入深度昏迷的云落烟正清晰地透过车窗,倒映在她的眼底。
“老板,多少钱?”
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娜娅可爱地从板凳上跳起,将竹签从指尖中丢下,娜娅优雅地擦了擦手,掏着钱包走向了摆摊的店主。
随后,便回头望向了终于找到她的几名黑西服保镖们,向着他们乖巧地挥了挥手。
“净土”基地内,一直安静地培养罐突然发出了剧烈的警报声。
“体温上升,前胸出现内出血,腹腔压强失衡!”
“出现明显意识上浮,灵媒组正在赶来的路上!”
“黑色不明晶体正在患者体内滋生,疑似自我防御行为!”
“正在注入药物!”
喧闹的空间中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所有的医疗人员都在焦急却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治疗工作。
他们不知道的是,异变发生的时刻,正是云落烟进入“净土”基地的时刻。
由于那把苗长刀的特性,其分担云落烟伤势的原理,不过就是把伤势转移到一些地方,原本,应该是第二个砍的人身上,但在进入到本体(源自林书文身体的一部分)有效范围内之后,这些伤势就自动地转移到了林书文的身上。
这完全是无意识下的本能行为。
“先去救云落烟!这边稳住伤势!”
清脆的女声从走廊上传来,身穿病号服的柳夜萧拄着输液架,直接大声吼住了所有医疗人员片刻:
“这两个家伙是连坐的!先去救云落烟!注意别把那把苗长刀拿走!!”
“五组!去负责云落烟!”
“是!”
作为指挥者的吾世新医生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柳夜萧的建议,身为经验老道的老怪人医生,他深知此刻应该去听从关联人员的建议。
“云落烟已转入治疗室!初步判断伤势与“匕”先生一样!”
“去通知休息的六组!让他们加个班!快!”
“是!广播!六组!六组!速到二号治疗室集合!重复……”
“一定要注意别把那把苗长刀拿离她的身边,不然她会有生命危险,连带着,书文也会有生命危险。”
“好!注意那把苗长刀!”
“收到!!”
柳夜萧微弯着腰,扭头看向了这个巨大一号治疗室中央的培养罐,一黑一红的瞳孔里,不约而同地倒映着林书文微微结痂的躯体,她转了下视线,看向了同在培养罐中与他通过某种管道连接的“影”,“辉”两剑。
这是风许鸢的要求。
“希望他早点好起来呢,另一个我。”
“嗯,早点好起来,这边也就不用这么忙了。”
“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在笑,有人在傲娇。”
黑色的瞳孔闪着光,仿佛找到了闺蜜秘密的少女,充满着青春与调皮。
以及些许的苦笑与病态。
第两百七十章 请神
“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究竟,是谁?”
“对啊,我是谁呢?”
亲爱的,哥哥。
——血色月下,男人对着相处甚久的少女发出了绝望地质询
八月二十三日,一个适合外出散步的清爽早晨。
但是今天,那个习惯于四处散布的王女娜娅只是静静地把玩着笔记本电脑,没有丝毫想要出去散步的意思。
二楼,刘瑜父子对着这份反常的情况,开始了日常的早餐讨论环节:
“你在想什么?儿子。”
“昨天她最后被发现的地方是崧山山脚下,距离上山口仅隔了数百米。”
刘锦航敲打着笔记本电脑,在一个名为naya行踪路线的表格中记录着。
在他的对面刘瑜今天看新闻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了不少,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吃早餐。
“找到东西了?”
“也许,我试着将这几个地点在地图上连了下线。”
“结果呢?”
“一个不明所以的几何图形,好像是几个偏方的四边形拼接起来的。”
“标准吗?”
“当然不可能标准,只是我大概分辨了一下而已,对了。”
“什么?”
刘锦航将表格最小化,在笔记本上打开了标注地点的地图软件,拿出触屏笔,在地图的正中点了一下。
“昨天发生的那起云家的煤气爆炸发生的地点,大概是这个行动范围的正中央。”
“啊这……她可是格兰国王女啊!不太可能跟云家扯上关系吧……”
毕竟是类似宿敌或者boss关系的商业对手,刘瑜第一反应就是去否定这种不利的情况。
“希望是巧合吧,对了,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谁?”
“一个黑客,昨天晚上和我联系上的,说是想找个活计。”
“为什么要找你?”
“他和我是小学同学,你知道的,那个汪琦源。”
汪琦源是新州市桥街小学毕业的学生,和刘锦航做了六年的同班同学,由于刘锦航耳濡目染的重视人脉建设,二人私下里也算交情不错。
“啊,那个小伙子啊,听说后来创出了名堂但公司倒闭了?”
“有传言说,那个公司,其实是神州银客,嘛,谁知道呢,我先走了。”
刘锦航合上了笔记本,随手将其放在一边,高声对着厨房忙碌的保姆吩咐了一声“
“惠姨,我笔记本直接放我屋桌子上就行了!”
“好~路上小心点啊!锦航少爷!”
“哦!”
刘锦航往身上套着浅蓝色的西服,就这样走下了楼梯,然而就在他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时候,突然发觉了一双来自一楼客厅沙发的视线。
“锦航桑,要去干活吗?”
沙发上,面带微笑的娜娅操着一口熟练地神州国语,笑眯眯地跟刘锦航打了声招呼。
只不过与神州国人日常习惯不同,她将原本应该称呼的“哥”后缀改为了外洋语的“桑”。
而后者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这是属于人类本能的警报。(a人类的一小步)
“啊,去见一个老朋
友。”
刘锦航点了下头,对方虽然已经不是名义上的王女,但日常相处的礼仪还是要稍微意思一下的。
但这份礼仪更重要的目的,则是保持二人之间关系的距离。
且不说娜娅基本不在刘锦航的好球区,就算在好球区,单凭这段时间相处时的诡异行动与反常举止,刘锦航也会本能地不太想和其扯上关系。
双方只是某种合作与临时寄宿的关系,这就足够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刘锦航想要停止话题,但对方显然已经未卜先知一般做好了打算:
“带我去好吗?我也想认识一下锦航桑的朋友。”
“这不好吧,毕竟是我这边的私事……王女陛下你……”
“也对啊,抱歉,是我唐突了,那可以顺路带我一程吗?”
“这……行吧,您想去哪里?”
“新州市七二区里不是有个名胜古迹嘛,我想去那里转着玩玩。”
刘锦航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礼貌地苦笑,那个所谓的名胜古迹是一座双子塔,现在是新州比较有名的商业区,更关键的是,他和汪琦源约的见面地点,也在那附近。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毕竟娜娅平时的形象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高智商少女,而且从她的行径路线上也看出她喜欢改造成商业区的历史建筑,虽然十分巧合,但这次应该真的只是巧合吧。
刘锦航这样想着,随后点了下头,答应了娜娅的请求,在他的后颈上,一只蓝黑色的小蝴蝶默默地变成了光点消散。
时间回到十多天前,做完最后一项身体检查后的汪琦源刚刚回到天都的住所,就在他回来的第二天,神州银客的创建者之一东子神就找上了他。
“你想重新组建神州银客?”
电脑桌前,汪琦源仰靠在电竞椅上,一边玩着战棋游戏,一边和东子神交谈着。
“嗯,现在神州国政府那边已经立项了,只要我们想,现在可以直接作为正式编制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之前不也说过吗,想要保护这个国家。”
东子神一头利索地板寸,牛仔裤加方格白衬衫,标准地程序员打扮。
“莱恩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考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汪琦源突然吟诵了一句《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听到这句话的东子神神色猛地一僵。
这是神州银客相当于行事准则的一句话,在蓝星历2010年,森莱恩宣布解散神州银客之时,他最后的临别赠语就是这句话。
“现在时代也变了,现在我们可以为了这个国家去做黑客,虽然谈不上光明正大,但好歹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小源,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正名嘛?”
“一切牵扯到政治的事情都无法彻底地站在“道”之上,莱恩叔也讲过,我们做的是不光彩的事情,决定我们行为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心,这颗心一旦不完全属于自己,就必然会在某一天堕落,所谓不能被正名的东西,被正名之后,就不再是一样的东西了。”
汪琦源张着一双死鱼眼,仿佛看破红尘,厌倦了世界一样表情让东子神有一种身份上的分离感。
仿佛两个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了。
“小源,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很多,有血淋淋的战争,有**裸地真相,有尔虞我诈的正义,有冠冕堂皇的保护,还有很多……”
“但世界上并不只有这些阴暗……”
“对,世界上,并不只有这些肮脏的光彩,也存在着很多很多,莱恩说得很对,我们总能详细且绘声绘色地描述罪恶与丑陋,看向它们的目光总是不被遮挡的;但同时,我们却很难去描述那些美好,或过于平淡,或难抓精髓。”
汪琦源挪了下身子,看了眼桌子上堆放着的三本小说,其作者的署名,均为尘心(林书文的笔名)。
“我们只能去讲述大概的轮廓,窥视那些精髓与真实的视线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迷雾与阻隔,最终,当我们看到那些美好之时,我们无一例外地身处于黑暗之涧。”
汪琦源停止了讲述,寂静的空气里,东子神紧攥着手中的饮料瓶,最终,站起了身。
他走上前,拍了下汪琦源的肩膀:
“去太平洋吧,我请客。”
“饮料和吃的,你也要请。”
“你个臭小子。”
太平洋网吧,是仅在天都与新州市存在连锁的老网吧,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蓝星历2000年,是神州国少有的,活到现在的老网吧。
虽然经历过无数次的翻新与整修,但那一直不变的感觉与氛围牢牢地抓住了一批又一批的开拓者。
其中,就包括他们这群曾被称为神州银客的网虫们。
他们在那里从玩乐到学习,在名叫森莱恩的归国大叔的带领下,在网络安全与信息技术匮乏的时代里,躬耕于黑暗,以坚不可摧的评价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初的“防火墙”。
从最初的森莱恩到最后的汪琦源,这个组织人事变动停止于蓝星历2005年,解散于2010年,主要活动时间大致为15年。
其中,汪琦源由于其罕见的计算机天赋,年仅十五岁就成为了组织top级别的大手,更是森莱恩的唯一关门弟子,但由于内部贯彻落实《伤仲永》的精神内涵,一直将汪琦源雪藏到塑造成名副其实的天才。
这也是汪琦源可以在组织解散后仍作为顶级计算机大手活跃在民间的主要原因。
而在森莱恩执意隐居的如今,这位伴随着“引力”计划而被挖掘出来的同等级天才,在近乎完美解决了“卫国炮”事件后,完全进入了神州国高层的视线中,甚至于决定将神州银客重组并正名,也是源自于从他身上看来的潜力。
但可惜的是,这名天才,最终选择贯彻他师傅的教诲,坚持做一名“真正的黑客”。
于是为了躲避风头,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新州市,找个可以练手的小活计。
最终,找到了正在招募前端设计师的刘家,由于这些年偶有联络,汪琦源最终选定了这个工作,发了份证明自己能力的程序。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非但没有躲过麻烦,反而自己一头扎进了麻烦之中。
甚至在几年后,每当回忆起过去,汪琦源都会为自己这个决定痛饮三杯高度白酒。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躲不开的刺激
“为什么突然想到找我,我记得你不是加入到神州银客了嘛?”
“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今天和明天有时间吗?”
“当然,只要那个寄宿到我家里的小祖宗不惹事的话。”
“发展到那步了?”
“你猜。”
“我猜你压根连局都没入,走一个。”
“哈哈哈,那你这狗东西还问!”
——七二商业广场的一家老酒吧里,汪琦源与刘锦航正在举杯换盏。
“话说回来……”
“嗯。”
刘锦航吹了口浅度酒,鼓着嘴看向了汪琦源。
“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会找上你?”
“咕吨。想过,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啊,有些东西,人类碰不得。”
刘锦航摆了摆手,对着酒保又要了一瓶同样的浅度酒,续了一扎钞票。
“怎么,你也遇到过?”
“哈哈哈……与其说遇到,倒不如,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不提了不提了,那玩意儿,说了败气氛,来!”
又是半瓶酒下肚,这对通过酒而逐渐熟络的老同学,第一次不约而同得止住了话匣子。
“对了,那个云家,听说摊上事儿了?那你们家不是有机会……”
“哼!少给我来这套!”
一眼看穿对方意思的刘锦航歪着嘴,东倒西歪地打了汪琦源一下。
二人同时在椅子上摇晃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能给人一个工作室的老底都给偷了,你不就想在我面前显摆然后拉身价嘛?!一个月底薪最多二十万,别给我提什么挖矿还是啥的,老子懒得碰那些!”
刘锦航在父亲刘瑜的熏陶下还是有些传统的,对于那些“拿不到手”的玩意儿总是抱有不沾就没事的态度,除了股票。
“阿西!你个混蛋把我当啥了?!我缺那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想介入云家和叶家的想法,建议你啊,趁早放弃!”
汪琦源闷了口酒,一个用力将酒瓶砸到了桌面上,吓得酒保挑了下眉。
“哦?你知道内幕?”
刘锦航兴致盎然地搭住了汪琦源的肩膀,凑了上去,后者也没反抗,只是默默地再开了一瓶洋酒,灌了一口。
“就跟你之前说到过的,有些东西,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别去招惹的好,你真的想介入?”
“还在观望,毕竟这个叶家神秘的狠,有传言说就连军火上都有他们的影子,而且那云家的手段是绑架逼婚,这种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啦……说不定,本来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个什么叶家三小姐的男朋友,一查,卧槽一把手身边的,比他妈赘婿文还刺激。”
“哈哈哈……说不定,还真是那些快餐文的套路,这操蛋的现实,总比那些烂玩意儿还tm刺激!”
汪琦源仰头灌了三分之一,打着嗝,往嘴里丢了几口下酒零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参与了,你就跑路?”
刘锦航察觉到了汪琦源的意思。
“先挖一个月的路费,我再跑路。”
汪琦源回敬了一个标准地斜眼坏笑。
两人又碰了一杯。
“请问,是娜娅陛下嘛?”
“!”
身后传来的邀请声让刘锦航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弓着身子扭过头,在汪琦源挂着滑稽笑容的目光下,看到了那头标志性的银灰色长发。
“你认错了。”
娜娅摇晃着酒杯,以一种近乎无视地态度否定着。令汪琦源比较意外的是,那个杯子里装着的白色酒液,如果他没认错,是一种少有女性敢喝的高度白葡萄酒。
常理来说,这种嗜好高度数酒的人,大多是神
州国人,而非这样一个标准地,出生在号称最绅士淑女国度的王女。
或许这也是她加入神州国国籍的原因?
这样想着的汪琦源随手灌了一口酒。
“失礼了,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赏脸与我共饮一瓶呢?”
搭讪的男人明显做了些功课和准备,他招了招手,一位等候多时的侍者直接端了一瓶高档次的葡萄酒,汪琦源瞥了一眼,是在那些年轻女性之中非常常见的酒。
“送我的?”
“当然。”
“喂!”
“?!”
娜娅露出了一抹坏笑,单手提着酒瓶,直接看向了吧台边的汪琦源,汪琦源几乎在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跳出了一个“危”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想的汪琦源直接一个转身向后,与刘锦航一同做起了鸵鸟。
“啊~啊。”
娜娅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微笑着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再次确认了一句:
“真的,送我的嘛?”
“当然!只赠送给小姐你一个人~”
“噫~~~”
男人身后的同伴们纷纷发出了对职业舔狗的鄙视声。
“哦。”
“啪!”
“?!!!”
娜娅手臂一甩,那瓶酒直接被其丢到了地上,就那样碎了……
甚至连发力的动作都没有,就那样不合常理地碎在了地面上。
“小姐,你这……”
“带回去会挨骂,你又不让我送人,我只好丢了。你说过送我的,不会还让我赔钱吧?”
娜娅一套标准女神回复直接从各种意义上“杀死”了舔狗,甚至还往它的尸体上踩了几脚。
男人身后的同伴已经拍打着桌子笑出了声。
但这个“舔狗”,却有些不一样,他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变成了十分冷静的愤怒。
就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无法被贬低的底线。
“小姐,你刚才的行为让我认为你不配在这个酒吧里喝酒,请你出去。”
“啊?”
“很正常,这家伙是这个祖孙三代经营酒吧的下一任掌柜任盏,各种意义上,嗜酒如命。”
一脸见怪不怪的刘锦航在桌子上扭过头,贴心地给汪琦源做了科普。
“可以,但在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娜娅将手重新伸向了喝了一半的高脚杯,像抚摸爱人肌肤一样地用指尖划拉着。
搭配着她侧靠的身段,一些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评价了一句“妩媚”。
但对面的下任掌柜任盏,只感觉到一股被玷污了重要东西的愤怒与恶寒。
“如果你是我,在接到这样的一份完全不想要的礼物,而且家里人甚至会因此让你进不了家门,你会怎么做?”
娜娅侧着脑袋,将脸放在了撑着身体的手掌上,笑容清纯。
代表清纯的少女与代表妖媚的酒,这是一种禁忌的组合!
“你们家规,这么严的?”
“这你都信?!封建时代早妈妈亡了好吧!”
吧台上围观的两位关系人在私下里交流着。
“至少,我不会这样直接打……”
“不,我想听你具体的做法。”
娜娅一语封喉,直接堵死了任盏的否定式转移。(通过说明对方行为的不正确性来转移问题或者问题核心。)
“我……我会将其退回给……”
“将已经送出的礼物直接退还给送礼者,还正面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挑剔,于人或者于己,妥当吗?”
“不,不妥……”
任盏咬住了嘴唇,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
已经从谴责娜娅不爱惜酒转为了普通的话题讨论。
“我会将其转赠……”
“你刚才已经明确阻断了这条路。”
娜娅拿起了高脚杯,在眼前打量着。
“我会将其分饮给在场众人。”
“那我也是将其分饮,只不过,你只分饮给了人,而我,分饮给了天地人。”
“你在狡辩!人根本就没有喝……”
“液体只不过是一种形态,不是有种说法叫“闻酒人亦醉”嘛?从科学和意境上讲,我只不过平衡天地,将予人的“喝酒”,转成了一样地“闻酒”罢了。”
“你……”
任盏语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从口头上打败这个少女了。
也对,你跟一个见多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王家之女搞没有确切定义的诡辩,能赢才叫有鬼了。
“酒这种东西,无非是一种满足感官刺激的调味品,无论是喝的还是闻的,看的,品的,只要认为自己是在“喝酒”,不就行了吗?”
彻底将死的娜娅喝光了剩下的葡萄酒,起身背上了自己的小挎包,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酒吧的出口,这时,一个伟岸的中年男人为她拉开了门。
他是任盏的父亲,任白。
“欢迎您的下次光临,娜娅陛下。”
这个男人闭眼躬身,以标准地侍者礼仪恭送着娜娅。
但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与欣赏这个男人行为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的娜娅只是扭过头,静静地说了一句:
“哦。”
随后便抛下呆若木鸡的众人离开了这个酒吧,任白抿嘴笑了一下,起身望着那个在不远处长椅上等待着的少女,用充满磁性的声线说了句:
“那就,后会无期了。”
吧台上,装完了鸵鸟的两人直起了身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你去吧。”
“我开车送你。”
“就两个位置的超跑你送个屁。”
“我现在去买个普通轿车。”
“你买了我也不坐!”
最终刘锦航悲伤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从吧椅上离开,走向了酒吧外等待着的娜娅。
而汪琦源则侧靠着吧台,喝光了最后三分之一的酒。
“噗!!!”
但下一秒,就十分潇洒地吐了出来。
酒吧门外,一头灰发的娜娅正拿着刚捡的钱包,和挽着手臂散步的玖柒玖八聊着天。
两人的jk制服内,都有新换上的绷带。
“下次要慢慢来哦,小姐姐!”
“谢……谢谢。”
黑瞳的玖柒怯弱地向娜娅道着谢,缠着渗血绷带的右手紧夹着钱包,若隐若现的红色粒子在她的黑发内测飘动着。
(萧儿,这个女孩不对劲。)
“内……内个……可以交换一下藤信号嘛,以……以后……”
“当然可以啊!姐姐们的制服真的可爱!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现在带我去买一套这么好看的jk制服啊?我记得前面是有步行街的……嗯?”
娜娅扭头看向了一头黑线的刘锦航,后者梗着脖子,僵硬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可以,反正都是逛,只是我们刚出院不久,可能速度有点慢。”
玖八开始代替玖柒交涉。
“啊……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们受伤了我还这么任性,要不改天吧?”
“今天就行,本来也是给萧儿买新衣服的。”
玖八“妈妈”摸了摸玖柒的头,在纯粹二人的默契中促成了这次额外的行动。
酒吧里,完全缩到角落里的汪琦源一口气闷了半瓶酒:
“咕咳!世界你是真tm的刺激!”
第两百七十二章 眉目
“你来了。”
“说正事吧。”
——神州国天都的总统办公室里,两位首领再一次相聚于此
华灯初上,陪伴着三个女人逛完街的刘锦航终于等到了自家小祖宗告别的时刻。
四人挥手告别的十字路口,挂着大包小包的刘锦航显得十分狼狈,但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他还是挂上了一个由衷的灿烂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足足五小时的煎熬,终于是结束了。
“我走回去,肚子饿了,你自己开车回去吧,谢谢下午的陪伴,锦航桑,这些东西放我衣柜里就好。”
娜娅转过脸,逆着光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刘锦航还是从她天差地别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问题。
如果刚才和那两个女孩子的相处模样是元气少女,现在的她则完全给人一种御姐的气场。
生人勿近,不,应该是接近者死。
“是累了吗?”
“逢场作戏,是有些累,今晚还是不用给我留灯了,我去找点乐子。”
娜娅将头发束成马尾,转身走向了另一条步行街。
“注意安全。”
“你是指我?”
娜娅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很清楚,刘锦航很清楚地感觉到一条骇人毒蛇在那一瞬间扫了自己一眼。
这个王女,或许真的是会在某天拿刀捅你的那种女人。
“咕。”
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刘锦航沉默地看着娜娅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转身走向了地下停车场。
他真的不想跟这种会吃人的女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所以还是不改变主意,由你们“影杀”,自己解决?”
与此同时的总统办公室内,叶渊与仝泽海的协商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由于前不久“影杀”再一次搞出了“大动静”(云落烟突袭云家),本就寻找机会争夺云家处置权的神州国政府,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云家这块肥肉,不光是物质上的价值,其包括这些年和云墨同流合污的间谍卧底贪官,各路情报运输网络,以及其他各方面的珍贵情报与资料,无论是神州国政府还是“影杀”,都不想放过这个香馍馍。
更别提更深层次的,双方针对彼此的博弈。
“至少目前,我并不认为总统先生有充足的理由接管这个案件,或者是,给我们“加个保险”。”
经历过“卫国炮”事件的叶渊明显强硬了不少,其字里行间丝毫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不光是为了“影杀”,还为了那三个好不容易可以团圆的女儿,自己就算是作为一个父亲,也绝不允许拯救女儿的资格流落到其他人手里!
“可以,我尊重你们“影杀”的决心,但希望你们记住,如果再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会强行将资格回收,没意见吧?”
“嗯。”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只有打印机与钢笔的划拉声静静地回荡着。
新州市的某个通向郊外的国道上,缓步走着的娜娅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她头也不回,对着身后出现的身影,打着招呼:
“又见面了呢~柳夜萧姐姐!”
路灯下,柳夜萧泛着红光的身影走进了昏黄的光圈,而娜娅,也在蓝黑色蝴蝶的伴
舞下,转过了身体。
“跟我一起走一趟吧,王女陛下,也不远,不会为难你的。”
柳夜萧反握着镰刀,猩红的双瞳内倒映着娜娅的身影。
通常情况下,当“影杀”成员在日常情况下发现异人时,需要提前通知本部并等待本部安排行动,但如果是队长级人员发现异人,则可以直接上报其直属指挥官,直接听从其命令。
而柳夜萧的顶头上司叶阑心的指示是,带到“净土”基地进行相关检查。
但这份命令里,并没有特别提到过佩戴武装。
“去哪啊?总不可能让我去挖煤吧?”
娜娅嬉皮笑脸,仍然以元气少女的模样和柳夜萧相处着。
但仅过一秒,娜娅就突然左歪着脑袋,露出了洁白的脖颈与锁骨,咧着嘴的笑容十分地瘆人:
“对吗?“纯粹”大人。”
“咕!”
柳夜萧不再废话,直接舞着镰刀砍向了娜娅露出来的脖颈,识海里,黑瞳的里人格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没有敌意!另一个我!)
这句看似圣母的话实际上是在提醒,根据“影杀”规定:在非特别的情况下,“影杀”针对异人的行为不应伤及其性命。
镰刀,下移了几厘米。
“飒飒飒飒……”
仿佛披中了虚无的空气,蓝黑色的蝴蝶从娜娅的身体上分散飘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就这样消失在了柳夜萧的面前。
红瞳闪烁,经验老道的柳夜萧随即向左侧的腾跃而起。
“噗!”
湛蓝的光芒一闪而过,曾同时照耀着二人的路灯已经彻底化为了焦炭。
路面上,以三个光球图案为核心的蓝黑色法阵正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柳夜萧转过头,五百米外的另一根路灯上,娜娅正在上面踢拉着黑丝长腿,神色轻松,气质优雅。
“时候不早了呢,下次再约吧~“纯粹”,以及柳夜萧姐姐~”
娜娅抚着脸,抬手做了一个弹脑瓜崩的动作,一股烧灼的刺痛顷刻间席卷了柳夜萧与“纯粹”的意识,在那混沌的一瞬,一些标志性的记忆符号被无名的业火一烧而去。
当再次睁眼,柳夜萧的瞳孔里只剩下了茫然,她看着身边烧成灰烬的路灯,脑海中关于娜娅的信息已经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
“另一个我,那个在……那里?我们和玖八姐一起……不,我们一个人遇到的……异人……”
记忆完全地混乱了,已经无法成型的记忆只有零星的碎片在划拉着两人的灵魂。
与此同时,崧山旁白的一幢小型别墅内,穿着浴袍的叶阑心正写画着寻找叶文馨线索的白板。
楼梯,突然响了。
“咔擦……”
将腿带上手枪的保险关掉,感觉不到彼岸的叶阑心伸手摸向了白板旁边的警报按钮。
“唔……”
但随即,一股灼痛突然闪过了她的脑海,叶阑心捂住自己的半拉脑袋,而前方的楼梯口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第一时间将枪对准了楼梯口,随着疼痛散去,感应到来者的她轻轻地松了口气,放下了试图开提前枪的手臂。
“下次好歹说句话啊,彼岸。”
“抱歉啊,习惯了,我下次会记住的。”
已经人到中年的彼岸端着自己妻子刚做的夜宵,一脸慈父笑地说着抱歉,就像伺候自己加班熬夜的亲女儿一样。
不过在他们心里,叶阑心也跟亲女儿没什么区别了。
“真是的……”
叶阑心可爱地嘟了下嘴,重新看向了标注着线索的白板。
“嗯?娜娅?”
叶阑心看着好像是自己新写上去的名字,脑海里开始回忆着这个王女陛下相关的资料。
“嗯,她寄宿的刘家在新州市的影响力仅次于云家,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叶阑心擦掉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笔画,开始重新写着相关的规划打算。
“净土”基地内,位于培养罐中的林书文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在培养罐外壁上,一只蓝黑色的蝴蝶正在轻轻地抖动着翅膀。
“关于林书文的情况。”
“你想聊什么?”
办公室里,仝泽海打开了今晚的最后一个话题。
“我在想,如果他苏醒了,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仝泽海笑里藏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反正你的那群宝贝们,是挡不住他的。”
叶渊还以颜色,侧靠在沙发伏手上,偷偷地按摩着酸痛的手掌。
“致使他兄弟和配剑阵亡的是戴蒙降神的外神,可不关我们神州国政府什么事儿。”
“所以你还想问什么呢?总不可能给他塞个姑娘吧?你家女儿,我记得还不到十岁啊,不像我,家里已经有三个“可以嫁人”的小祖宗了。”
叶渊嘴角微翘,嘲讽与炫耀之意跃然于言表。
毕竟签了几个小时的协议与文件,在这个双方都不太认真的交谈中,知根知底的二人也逐渐常人化了起来。
“根据我的情报,叶文馨是你女儿中最先和林书文共事那一个,所以我比较好奇,如果他知道了叶文馨现在的处境,会不会直接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仝泽海靠在老板椅上,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哼。”
叶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下一代错综复杂的感情上,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无法做出恰当的指示和推测。
但确实,叶阑心在那天明确地跟自己提过不要告诉林书文叶文馨的事,但文馨留下的说明里又点名要林书文去救她,这本感情账,他这老骨头,是真的搞不懂,也不想搞了。
“知道吗,有人最近去了虚山。”
仝泽海话锋一转,直接拉过了叶渊的视线。
“女的?”
“你应该知道塞纳姆的魔女事件吧?就算在这边,这也是比较著名的事件了。”
仝泽海扒拉着新到的文件,继续说着细节:
“有多个修复人员报告称,他们看到了一个身周环绕着蓝黑色蝴蝶的女性身影出没在虚山深处,像个女鬼,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仝泽海顿了一下,将一组照片递给了叶渊:
“这个,是“他们”的调查结果。”
照片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妙龄少女,正攥着一枚钥匙形状的十字架,仰望着这个监控镜头。
叶渊眯起了眼,分辨着这个少女的唇形:
“今天,找到了,黑色的,羽毛,父亲。(外洋语)”
第两百七十三章 廉价把戏
“以人的身份?那不是本末倒置嘛,我不介意以人身陪伴哥哥,但如果可能,还是让哥哥回到我们这样的存在为好,嗯,我要让哥哥放弃做那种叫“人类”的玩具。”
“过程与结果在一些程度上是可以相悖的,想要让一个存在彻底地放弃某样东西,不一定只有毁灭这一种方式,那样反而会让对方更对其念念不忘。”
“所以?”
“要让他,自己去绝望。”
——外神的都市,拉薇尼莱缇,两柱本源之神达成了某种共识。
蓝星历2020年八月二十五日,灰压压的乌云久违的替代了那颗硕大的太阳,空气湿度,百分之七十七。
“大小姐。”
“药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是针对风湿骨病急性发作的特效药,已经将包装改为了正常的药厂包装。”
“净土”基地内,坐在首领办公室内的兰茹欣转回了身体,对着身侧的秘书挥了着手,示意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因为新州市这几十年来在交通方面的飞速发展,在经过各方考虑之后,“影杀”的领导层们最终决定将原本由“剑”掌管的“净土”基地交付给身为指挥决策机构的“叶”。
作为交换,原本属于“叶”掌管的“落叶”基地则交付给了身为培养机构的“剑”。在内战彻底打响之前,叶文馨在叶渊的指挥下前往“净土”基地,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处理相关的交接事宜。
然后,“净土”基地就遭受到了来自戴蒙的攻击,百分之八十的设备瘫痪,需要进行维修与重建,可以说十分地巧合。
“姐姐。”
房门打开,叶阑心缕着头发直接走向了在办公桌前忙碌的兰茹欣,胸前抱着的资料已经被她丰满的前胸压出了一个标准的铁板桥。
她最近这几天,好像又发育了一些。
兰茹欣这样想着,随口问了一句:
“有好消息吗?”
叶阑心只是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便走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晃晃悠悠地靠在了靠背上。
“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已经第一时间去叫“剑”那边的同志来这边指导了,但现在,我们在这里的关系网已经因为肃清行动基本没法使用了。”
肃清行动大概屠了“影杀”近一半的人员,这些都是这二十年来顺着戴蒙这个缺口顺进来的内奸,遍布各个机构,担任各式各样的工作。
他们被直接一刀咔擦的后果,就是类似目前这种,情报与关系网络近乎瘫痪式的崩溃现状。
尤其是云家也因为自身与“影杀”的商业合作逐渐成为了“影杀”在新州市行动的主要搭桥人,超过百分之七八十的关系都需要通过云家这头地头蛇的联络,如今,云家背叛要挟,“影杀”疲敝,又不能凭借大规模武装力量强来(神州国政府警告),精锐突袭的战斗力也不够(云落烟失败),局势直接就这样尬在了原地。
“刘家那边怎么说。”
“没有理由去,也没有足够的筹码与让对方不背叛的手段。我还在寻找方法,只要可以和刘家这个仅次于云家的老二合作的话,我们的胜算将会十分地巨大
。”
“说白了,我们拿不出彻底让他们归附与拼命的理由,更何况,根据决策组的推断,在幕后掌控云家的那个女怪物,是外神奈亚分身之一,“肿胀之女”的可能性极高。”
兰茹欣侧靠在办公椅上,看着电脑里乱七八糟的各类资料,满头黑线。
而叶阑心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附近没有大型降神仪式的痕迹,也没有类似的祭台与祭品。更何况,戴蒙能召唤是因为他出生的部落就是淡化了血统的一个外神眷族,血统加掌握各种秘术,这才打开了“门”。云家追根朔祖也只有人类的血统,不存在开“门”的可能性。”
叶阑心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个男人,闪着光的视线看着某个方向,继续说道:
“而且,在我们神州国这各个区域都有和老龙同等级的大能坐镇,戴蒙可以不动声色地在虚山招两柱外神,已经算亿万分之一的奇迹了。”
“但不管怎么说,“肿胀之女”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排名第二位的怪异相似度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阑心,已经基本算实锤了。”
作为姐姐的兰茹欣选择相信数据,虽然常理上存在诸多不可能,但数据就是数据,在经过实践反复的检测与认证后,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已经可以用来验证奇迹了。
“那么,如果真的是奈亚的化身,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本体不是已经放弃去纠缠书文了吗?!”
香茗胧纱,一只美丽的玉手亲扫过精致的银质点心台,取走了一块新加入的酒心巧克力。
“你问我的目的?”
现在是外洋国传统的下午茶时间,入乡随俗多日的娜娅突然心血来潮,在这令人怀念的阴雨天里,邀请刘锦航父子一同摆了一场外洋国贵族风格的下午茶。
她甚至还请了一队小型西洋乐队。
“嗯,你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家。”
娜娅身着外洋国贵族的正式礼裙,与一袭西装的父子二人一起,坐在铺设了草坪的别墅楼顶,他们的附近,只有哪队演奏着外洋国传统音乐的小型西洋乐队,一共五个人。
“之前不是提到过吗,我喜欢你的名字,锦航,在锦绣山河之间远航,很浪漫。”
娜娅带着标准地微笑,小口品尝着指尖的酒心巧克力,神色自然。
与对面神色激动的刘锦航,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缓了下神,继续说道:
“这种理由,我曾经愿意去相信,因为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懂你们大人物的想法,只要不遭无妄之灾,我们,也就听从你们的愿望,信了。”
“所以我想问你,我们不知道的哪方面目的,会危害这个国家吗?”
今天早些时候,负责娜娅衣食起居的保姆发现娜娅正在学习神州国政治相关的知识,甚至在一个笔记本上记满了目前神州国政府各大重要领导的履历。
虽然本人当时十分大方地将这些资料和学习理由解释给了保姆,说是神州国购买的电子设备会有关键词屏蔽,麻烦,所以记录在本子上;学习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这个自己未来生活的这个国家。
还提到了,希望可以拉近与未来丈夫的关系。
随后,她就直接召开了这场下午茶会,其潜台词,就是让刘瑜父子俩问个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为什么要危害这个国家?我只是好奇在你们这样的制度下,那些和父亲与姥姥那样地位的人们,是怎么样过来的。”
娜娅微笑着,操着十分标准地神州国语言,如果抛除模样的话,她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个地道的神州国人。
“所以,你真的不是女间谍?”
父亲刘瑜迟疑地询问了一声,娜娅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温婉地歪了下头。
“我已经,不想再牵扯政治相关的事情了。我只想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丈夫,可以陪伴我安稳的,在这个国家共度余生,就足够了。”
娜娅的笑容终于暗淡了下来,她咬着嘴唇,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在锦绣山河之中远航,这一直是我的梦想。为什么这么廉价呢,因为我是一个魔女。”
娜娅过左肩的裙装,心脏部位的雪白肌肤上,一个由三个光球轮廓叠加的蓝紫色符号正散发着清幽的光芒。
“我的父亲,是塞纳姆魔女狩猎事件中,幸存魔女的后代,他和我的母亲相恋,最终秘密的生下了我,很不幸,我天生就是一个魔女。”
整理好裙装,娜娅声音悲怆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王系血统中竟然存在一个天生的魔女,这是一个巨大的丑闻,为了保护我,我的母亲自愿放弃身份,与父亲一起带着我开始了逃亡的生活。即使是在现代,那些所谓正义魔法师们,也会进行魔女狩猎,更何况,我是天生的魔女。”
那样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天生可以使用来自一位于神祗的魔法,在我七八岁时,我就已经可以正面击败我的父亲,但我最终还要等到世人去遗忘。”
“神州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它可以包容各种愿意真心在这个土地上生活的生命,我曾和父母逃难到神州国边境。尽管是在监狱,但我发誓那是我度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月。狱警先生虽然严厉,但只要听话就可以让我们吃饱饭,还会保护我们不受那些坏人们欺负。”
娜娅笑着,像个灿烂的太阳花。
“这里的人民不会因为身份或者异能去释放敌意,只要不威胁他们的祖国与利益,只要真心实意地和他们相处,他们就会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我们,在我们被遣返前,他还送了我一个小挎包,对,就是这个我一直用魔法翻新的小挎包。”
娜娅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挎包,刘锦航沉默地点了下头。
“但在途中,父亲和母亲,还是被杀死了,最终是姥姥出面,以取消我国籍的方法,让那些魔术师们放弃了对我的追杀,而我最后的一个要求,就是远航到这一片锦绣山河。”
故事讲完,刘锦航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后者对着他点了下头,二人一同看向了娜娅:
“抱歉。”
“没事,是我考虑不周。”
娜娅的笑容仿佛融化的坚冰,重新充满了阳光与温度,刘锦航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一直当作麻烦的小祖宗,并不是那么的麻烦。
第两百七十四章 龙凰,重归于世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我认为是时候叫你起床了。”
“时间过了多久?”
“大概三百多个小时,你的身体目前已经彻底与芥纳粒子融合,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说,你现在的身体可以在一些地方气死那个发现了“力学”的人类。”
“额,所以我现在……”
“如果以维持这个星球存在为前提的话,你可以跟一头完全释放力量的法则兽正面对决。”
“和你吗?”
“看你悟性多高了。”
“呵,你果然是个老狐狸。”
“为什么前提是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呢,至少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那合作内容是什么呢?”
“你走你的命运,让我作为一个偶有参与的旁观者观看到你的结局,这就我们的交易。”
“那你应该拿本书,围条银白色的围巾……”
“庆贺吧!知晓过去……”
“停停停!”
——意识空间的小岛上,苏醒的人类拉住了凝结成人形的银白色异神,包围着小岛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蓝星历2020年八月三十日,在煤气爆炸中受伤的云家等人成功出院,转为在自家的别墅里进行居家治疗,而在当晚的新州晚间新闻上,身着蚕丝病号服接受采访的云墨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云家公子与叶家三小姐叶文馨的订婚宴,将在一个月后举行。
杭江市,“花园”隐秘行动组组长虞翊,携带新组的“白色风信子”部队,接到了远到而来的上司,叶阑心。
“二小姐,需要先去住处休息一下吗?”
轿车上,身着深棕礼服的虞翊微低着头,将手中的平板递给了一旁沉思的叶阑心。
上面,是目前关于云家的所有资料,尤其是,那个身后长瘤子的女怪物,平板中甚至还有同行影族人员拍摄的,其与云落烟战斗时的画面。
“直接去吧,按照目前的路况,大概多久?”
叶阑心侧靠着车窗,纯黑镶钻的内搭拢起了两团高耸的山峰,架起了轻薄的开襟风衣,是林书文瞳孔同款色号的深红色。
“就算从环城高速进城也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还是开学高峰期,我们到的时间据估测,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左右。”
“嗯,把那个枕头给我,我歪一会儿,进入魔女公寓之前记得叫醒我。”
“是,二小姐。”
叶阑心接过虞翊递过来的软枕,垫在车窗与座位中间,进入了长途之后的补觉时间。
兰茹欣留守的“净土”基地内,一个神色匆忙的医疗人员闯进了她的办公室,他大口喘着粗气,眉宇之间充斥着兴奋的光彩。
“大小姐!“匕”先生他……咳!”
“林书文他怎么了?!你缓一下,慢慢说!”
兰茹欣腾得一下就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直接大跨步走向了扶门咳嗽的医疗人员。
“咳!跟我来!”
激动的心情已经让这个医疗人员暂时遗忘了上下级关系,兰茹欣也不在意,直接跟着他跑向了一号治疗室。
“对,慢点,好,另一只手……”
高耸的培养罐已经打开了舱门,原本在其中沉睡的男人正在医疗人员的搀扶下穿着病号服。
在刚才,通过时长仅仅三分钟的意识上浮,林书文,在培养罐中,苏醒了。
“呼……”
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兰茹欣看着那
个逐渐脱离搀扶的身影,缓缓地歪了一下脖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关节音。
她看到,林书文的耳朵,动了一下。
“咳……大小姐,“匕”先生现在刚刚苏醒,还需要至少24小时的身体适应,所以,希望您和二小姐能理解,这段时间里……”
“我知道,但看看他总不会凭空掉块肉……吧?”
“噗!”
“仪器!去看看仪器!!“辉”剑呢?!快点!!”
似乎是有意膈应兰茹欣,只见她话音还未落下,林书文就直接毫无征兆地向前吐了一口乌黑浑浊的鲜血,让她整个人愣在原地,默默地骂了一句:
“你tm……”
“咳咳!”
身边的医疗人员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兰茹欣神色复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直接做了一个礼貌地请人动作。
(你给老娘等着……)
兰茹欣愤愤地转身离去,迎面看到了正抱着苗长刀小跑来的云落烟。
看来是通过这把刀感应到了什么。
“咳!”
兰茹欣停下脚步,将拳握在嘴前,有意地咳嗽了两声,然而,云落烟只是快速地向兰茹欣点了下头,直接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兰茹欣整个人再一次尬在了原地。
她抿着嘴,脸颊抽搐,满脸写着愤怒,尴尬,以及一点小委屈。
(林书文你这个烦人精!)
十多年来,兰茹欣这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大姐头,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少女的烦闷之情。
她甚至还攥拳跺了几下脚,让路过拿物资的医生直接中了一个长达三秒的僵直状态。
另一边,经过两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叶阑心终于来到了魔女公寓,“异”组织的当任,以及下一任的当家,熙念与千和,领着众多住在这里的大小怪异,迎接叶阑心的到来。
“直接进屋聊吧。”
“嗯。”
彼此知根知底,在代表态度的面子工程结束后,熙念与千和就带领着叶阑心走进了公寓地下一层的工坊,在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阑心:
林书文的另一位师傅,“影”剑与“辉”剑的传承人,风许鸢。
“鸢姐……”
“你先和小熙聊吧,我还能忍一会儿。”
在内战结束后,作为好闺蜜的熙念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操劳过度的闺蜜风许鸢强行带到了这里,不顾她几次以绝交相要挟的反抗,将其牢牢地关在了这个魔女公寓内,让她心无旁骛地修养身体。
这一关,就是十几天。
“发给您的资料,您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叶阑心在木制沙发上坐定,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平板,开始翻找着资料。
在她的对面,熙念吩咐千和去煮安神茶,自己抱着法杖,坐在了一把老人摇椅上。
“你们预料的不错,是“肿胀之女”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这个数值直接加到九十都不过分。”
“嗯,所以首先要分析她的目的……”
“不明,只能凭借你们自己去寻找,我这边能给予你们的情报,几乎没有。”
叶阑心注意到了熙念话语中的闪躲,她似乎是在躲避着某个类似回忆之类的事物,并且极力不想和现在的这个事件扯上太大关系。
很有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们的特点。
“嗯,那下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去对付她。”
“用同等级的
力量或者概念去在这个星球上“杀死”她,或者,等她自己离开。”
熙念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身后扶着她肩膀的千和,闭上了眼:
“或者,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把这个拿出来。”
蓝黑色的光芒闪过,一个与几个光球轮廓雕刻在一起的银质十字架挂在了熙念的法杖顶部,垂落在叶阑心的面前。
“我再强调一次,是真的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这个东西,一旦使用这份力量,我会死,但被传送到某处的外神大人,迟早会再降临在此处的。”
熙念扭头看向了叶阑心,那神情中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对人类这样的生命体来讲,哪怕她愿意屈服于这个星球的规则进行外神的游戏,在面对她时,我们仍旧是无力的,这就是现实。”
“熙念大人……”
叶阑心看着眼前单手捂脸的熙念,终于对外神的力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在虚山时,由于它们互相之间的牵制,以及林书文的活跃。叶阑心这群人类并没有从正面去正视外神,但就算是侧面露出来的绝望与无力,就已经让他们深深地感受到了力量的差距。
如今,在林书文还没有苏醒的现在,失去了庇护之翼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面对外神的感觉。
那是一个根本无法成立的碾压。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饭好了,会叫你们。”
熙念从摇椅上站起身,年轻的身体带着苍老了几百岁的姿态,离开了工坊。
此时的工坊,就只剩下了叶阑心与风许鸢。
“他的现状怎么样了?”
风许鸢直接开门见山。
“还在沉睡中,最近出现的反应越来越密集,应该不久之后就会苏醒吧。”
“你会告诉他吗?这个事件。”
风许鸢稍微缕了下耳前的垂发,看似无所谓的神色却包含着紧张。
她也是深爱着林书文的“反对者”。
“我曾经错得离谱,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总是功利,总是勉强,总是参杂了太多的东西,所以这次,我在被人骂醒之后,准备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叶阑心看了眼身上的装扮,神色间包含着少女的小心思。
风许鸢轻挑了下眉毛。
“但我应该是可以的吧……如果真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应该,我应该……可……可以去依靠一下……他,吧?”
很难想到怯生与患得患失会成为那个“淑女”的形容词,风许鸢看着眼前这个害怕犯错的小女孩,垂下了头。
随后,轻轻地点了两下。
“滴滴……”
电话声从叶阑心的衣兜里响起,她掏出手机,接通了来自姐姐的通讯:
“喂?”
“林书文苏醒了。”
“……”
时空明显地一滞,叶阑心垂下了头,用力紧绷着身体,另一边的手轻轻地擦着擦不干净的泪水。
“让他,好好休息,如果可以,让魅儿或者爱珂她们,陪他出去玩玩。”
“关于……”
“就这样。”
“我明白了。”
叶阑心耳边的屏幕重新锁定,手机从她的指尖滑落,清脆地敲了俩声地板,唤起了主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风许鸢与叶阑心,两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毫无保留地宣泄着自己躁动的情绪,哪怕嗓音沙哑,呼吸不畅。
那是女人,最纯粹的感情。
第两百七十五章 外神之愿,转动
淅沥沥的雨雾弥漫在闷热的虚山之间,在一群进行修缮工作的工人前方,一个金发蓝瞳的身影手持蕾丝阳伞,如蝴蝶一样消逝在山林之间。
随后,一群银色的无角山羊从另一边的山坡上,俯冲而下。
——虚山生态监视器在八月二十三日记录到的景象
晴朗的天空,喧闹的人群,在苏醒之后的第二天,黑背心加修身长裤的林书文久违的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他曾在新州市,学习生活了六年。
在他的身边,爱珂戴着吾世新医生送来的遮阳草帽,穿着洁白的蕾丝夏裙,紧紧地拉着林书文粗糙的手掌,脚上的棕色小皮靴正在青石的地板上,愉快地跳动着。
“唔~啊~~~!”
肩膀上的魅儿拱起了身体,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将微鼓前胸与小腹贴在主人的肩胛骨上,慵懒地耷拉着四爪。
(主人,到吃药的时间了。)
识海里的残月发出了亲切地提醒,根据医疗人员的嘱托,林书文这具将近重生的躯体必须要定时饮用一些药物,以更好的适应培养罐外面的环境。
当然,最多吃一个星期就够了。
“爱珂。”
“嗯?怎么了,文?是累了吗?”
听到林书文呼唤的爱珂歪着头,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一下子说四个字的神州国语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市区里逛逛?有一个双子塔很好看哦,就是周围人有点多,我担心你会不舒服。”
爱珂在这些日子的治疗与生活里,对人类的恨意与恐惧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如果是大型商场那种人群密集的场所,根据医疗人员的测算,爱珂大概率会因为心理阴影激发破坏欲。
跟特摄里的某些小怪兽一样。
“文拉着我,可以。”
爱珂抿着嘴唇,紧紧地缩在林书文的身侧,小声说着。
“那今天就不去那里了,想去附近的商业区给你买几件小裙子来着,还是下次吧,今天,我们就在附近转转。”
林书文温柔地抚摸着爱珂的脑袋,随手挠了几下她的喉咙和下巴,爱珂发出了可爱地呼噜声。
肩膀上的魅儿一口咬了下林书文的肩膀,以争宠的姿态伸出了自己的下巴,成功换来了主人的爱抚。
某种意义上,爱珂与魅儿可以归为一类:对林书文有越界想法的“小宠物”。
残月?不不不,残月是和墨薇一个梯队的,基本算修成正果,只是相较墨薇和幽泠,残月缺乏一个直接的身份确认。
身份,在人类的生活与相处之中,往往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唔……”(主人,我想吃肉!)
“嗯,我记得这附近……”
林书文用头轻轻地碰了下魅儿,开始转身寻找烤肉之类的店铺。
“您好。”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叫回了林书文的视线,后者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华丽礼裙的少女正向林书文行提裙礼。
但没来由的,在看到那头银灰色的长发时,林书文的身体与灵魂同时打了个冷战。
那是一种久违的本能警报,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将爱珂往身后拉了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是一名明星吗?”
“啊?”
平心而论,林书文如今的颜值是可以排进新州市前几的水平,单论身材的话,在健身房里也偶尔会有人把他当作健身教练,只不过都是些不想长肌肉的业余萌新,希望可以练成他这样肌肉不大但匀称好看的倒三角。
“抱歉,我并不是一名演员,没什么事的话……”
来自本能的危机感让林书文十分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奇怪的女孩。
他正眼扫了几眼对方,从举止和装束上,对方似乎是个纯正的贵族?
毕竟那种气质可不是那些暴发户大小姐们可以修习得来的。
(书文,这个女孩,应该是一名普通的魔女。)
识海里,异神“思”的声音带着饶有兴致的语调响了起来。
“啊,那真是失礼了,如果不是明星的话,那一定是那家的少爷了,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真的很令我着迷。”
(你有问题,这位小姐。)
林书文就是一个突然觉醒了能力的普通老百姓,最多因为前几世(指九世)叠加的领悟有些额外的想法,也仅此而已了。
什么狗屁少爷气质,是指自己炼铜嘛?!
“不,我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能入您的法眼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如果真的没什么事……”
林书文决意贯彻落实“好奇害死猫”的先人经验,听从自己本能的警惕,而且,虽然自己的师傅,大魔女熙念对自己十分友好,但师傅她也曾特别的告诉过自己;
“但凡是活到现在并且想和你扯上关系的魔女,要么是新诞生的蠢货,要么是成百上千岁的老怪物,都不是省油的灯,敬而远之为好。”
“那,咳咳,可以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嘛,就普通的,陌生男女之间……”
娜娅放弃了强撩,选择直接开门见山拼一枪。
她赌这个自己观察了很久的男人(指用蝴蝶潜入“净土”基地偷窥。)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选择顺坡下驴,直接顺着这一股气势答应自己的请求。
但林书文也不傻,就算暂时摆脱了娜娅的纠缠,只要有联系方式,天知道这样的魔女会怎么样缠上自己,他可是亲眼见过自己的师傅熙念,仅凭一串手机号码就直接算到了对方祖上三代,很恐怖。
“抱歉,今天只是带妹妹出来转转,没带手机。”
林书文选择用显而易见的谎话直接表达自己的拒绝之意。
“啊,那你把你手机号藤信号直接输到我这里也行!”
(偶草)
(哈哈哈哈哈哈!)
识海里目睹了全程的“思”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盘卧在一边的残月默默地白了它一眼。
林书文一时语塞,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不管不顾的正面猛攻,娜娅就像立下了“一定要搞到自己联系方式”的女将军一样,不光家底,她甚至还贷款买了额外的武装,疯狂地进攻着。
不知为何,林书文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肾。
“滴滴!”
突然接入的通讯打断了娜娅的攻势,在手机响起的那一刻,林书文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这魔女绝对不安好心。)
(看开点,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也会起杀心的,你们不是管这种的叫
,对,叫病娇,杀了你永远和你在一起那样的。)
“思”完全进入了吃瓜群众的身份,开始带节奏。
但林书文并不吃这套,那份让他的身体与灵魂不停颤抖与警告的直觉,以及娜娅这死缠烂打的行为,让他对其的第一印象就划到了偏敌人的那一边。
心怀鬼胎,目的不明的魔女,这是他目前对娜娅的第一印象。
想到这里,林书文突然很想带爱珂她们去吃一顿火锅,毕竟那在清汤锅或者菌汤锅上漂浮着的白沫,很像“思”。
会让他有一种让“思”下油锅的爽感。
决定了,今天中午就吃火锅!
“嗯,嗯嗯,我现在过去,嗯,我知道,马上,我撩个男人就过去,嗯。”
娜娅点着头,终于是讲完了电话,她放下手机,看向林书文的表情恢复到了“热情贵族少女”的状态。
“您还有事,那您就先去忙吧,妹妹她饿了,我也要带着她回去吃饭了。”
“文~我好饿~”
爱珂十分配合地喊了一声,那恰到好处的模样与神态,让林书文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她的头,肩膀上的魅儿发出了“咕噜噜”的赌气声。
“哦……那好吧,毕竟妹妹是哥哥的心头肉,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吧,不,是一定会再见的。”
突然转变的笑容让林书文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挂着的“影”剑吊坠,但娜娅却背着手,面带微笑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我知道的哦,包括那里的长度,以及那个实验室相关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请相信我,虽然你的过去我只能看到只言片语,但不管是作为一个魔女还是一个女孩,你的一切都在我的好球区。”
娜娅向后扭过头,灰色的发丝仿佛活了一般在半空中飞舞,配合那仿佛看到了痴心之物的痴笑,一股癫狂的美感刺激着林书文的身心,他攥着“影”剑的手逐渐发白。
“我是娜娅,我们将在未来重逢,后会有期,“匕”先生。”
随后,娜娅便转过头,以少女轻快的脚步跑向了远处的人群,今天是新州市电视台的一期旅游节目的拍摄日子,而特邀嘉宾,就是外洋国逃亡的小王女,娜娅
(她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识海里,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思”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只在基地内流传的“匕”先生称呼,被当作实验室的一号治疗室,她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林书文松开了“影”剑吊坠,注视着娜娅远去的背影,做着分析。
(但会不会,她对主人的目的,并不只是求爱。)
(自信点残月,把“会不会”去掉吧,她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
林书文拉起爱珂的手臂,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火锅店,识海里,“思”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这个小魔女,应该是“无名之雾”优格索托斯一派的,用你的知识储备来解释,应该是那个塞纳姆魔女事件的关联人。)
(换句话说,还是为了让我放弃人类的身份,变成外神吗?)
(至少奈亚与优格这两柱原神,都希望你可以以外神之姿觉醒。)
“思”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某种细节。
(对,这就是它们的心愿。)
第两百七十六章 巧合?孽缘?还是蛛网?
“如果想要活动的话,尽量别选择会有外伤的方法,包括皮肉伤,虽然对你来讲可能只是刮擦碰撞,但以你目前的身体来讲,额外增加的伤口会加剧身体的负担,至少在你身体偶尔的结晶化结束之前,保护好自己。”
“嗯,谢谢。”
“哦对了。”
“嗯?”
“白色的血也不能流,注意嗷。”
“咳咳,我明白,我明白。”
——收到散(放)心(风)许可时,医疗人员对林书文的嘱托。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肥嫩的肉片在清汤中翻滚,被竹筷邀起,于青烟之中翻滚展身,最终跃进了爱珂亮莹莹的粉唇之间。
“啊滋滋滋……文qaq,烫!”
“都说了让你别着急啦,来,让我吹吹。”
“唔!!(主人别被她骗了!!)”
普通的火锅店里,一大一小的两人正在惬意地吃着清汤火锅,魅儿正炸着毛扒拉林书文的胳膊,阻止他给舌头烫到了的爱珂舌头吹气。
空气中弥漫着十分浓郁的醋味。
“呼~呼~好了,不烫了~”
林书文鼓着嘴,温柔地往爱珂伸出来的舌头上吹气,像哄女儿一样哄着眼角含泪的她,那宠溺的姿态被某个路过的短视频作者抓拍,配合双方比较高的颜值,在当日直接登上了那个短视频平台的榜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嗯……文我想吃那,个。”
爱珂伸出手,抱着林书文的手臂,毫无保留地撒着娇,在一边炸毛的魅儿已经眼泛泪光:
“唔……“(明明应该是我被主人这样宠的……)
“唔?!“
尖耳竖起,随后被温暖的手掌压低向两边,魅儿歪着脑袋,享受着终于抢来的片刻宠爱。
“乖~”
伸手挠了挠魅儿的喉咙,林书文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前一吻,魅儿毛皮泛红发烫,开始安分地消化情绪上与**上的剧烈波动。
林书文拿起公筷,将爱珂想吃的肥牛下入火锅,放下了筷子。
“吱呀~”
“快点快点,啊,店长您好,我昨天跟您联系过了……”
火锅店突然涌进了一大群手持拍摄设备的工作人员,林书文转过头,从身处的这个背向店门的卡座向门内望去。
(绝对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被魔女缠上,你觉得会这么容易就逃脱嘛?!哈哈哈哈哈!)
识海里的“思”在尽情地嘲笑着,林书文默默地转回身子,他眼眶随后十分剧烈地跳了一下。
他竟然在识海里看到异神“思”以光团的模样,神tmd抱着一筒爆米花!
(你……)
(别管我,饿了而已。)
(啧!)
林书文看了眼身边仰望着他的爱珂,严肃的神情在瞬间变为了宠溺的微笑。
他摸着爱珂的头,继续进行着他们的午餐。
“嗨嗨!所有人久违了啊!三!二!一!开机!”
“好的,经过各位网友们的投票,最终娜娅王女的午餐就是火锅!那么事不宜迟……”
“啊?真的是那个娜娅王女吗?!卧槽!快快快,我手机!”
“各位粉丝们大家好,今天小千我偶遇……”
“好吵啊……”
对啊,是真的很吵。
林书文无声地附和了一下身后老爷爷的吐槽,他扭头瞥了一下,发现老爷爷的孙子正骑在自己的爸爸身上,嚷着要去凑热闹。
果然,凑热闹是神州国人刻在
dna里的习惯。
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前看来娜娅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只是做活动刚巧选到了这里,而且她毕竟还是一名曾经的王女,应该不会像一般的小女孩那样不顾工作大吵大嚷的吧……
“哎?要坐在那个位置吗?可是那附近的顾客带着狐狸宠物唉,会不会不太卫生?”
“wu……”(你说……?!)
林书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魅儿抗议的叫声,他低头看了一眼魅儿明亮的双眼,轻轻地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主人她欺负……)
(好啦,人家也是习惯性思维,我知道的哦,我家魅儿最干净,也最漂亮啦~)
(唔……可还是好气……)
鼓着腮帮子的魅儿蜷在桌子上,脸上带怒地咬着自己的尾巴尖。
林书文轻柔地捋了捋她的后背。
“好吧,既然娜娅王女想要近距离看看那个可爱地小狐……”
(她来了哦~)
(跟个鬼一样……)
听到与脚步声一并前来的主持音,林书文知道,这顿饭接下来,是吃不安稳了。
“您好,我是最近加入神州国国籍的外乡人,我的名字叫娜娅,请问可以摸一摸你养的小狐狸嘛?”
娜娅提裙欠身,鞠了个十分标准地公主礼,林书文挂着职业级别的假笑,发现比起刚才,娜娅的脸上多了一层厚厚的妆容。
他站起身,回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绅士礼,趁着手臂放下的时机将娜娅身边的配菜往旁边移了一段距离。
俗话说的好,脂粉有毒。
“抱歉啊,魅儿她比较怕生,陌生人贸然触碰它会被抓咬,所以……”
林书文不卑不亢,磁性的嗓音,帅气俊朗的面容,温润的微笑中带着一份历经风霜的沧桑,搭配着健硕的肌肉与独特的“挑染”发型(血红侧刘海),实时的直播画面上对他感兴趣的弹幕逐渐多了起来。
“这是谁啊?是明星嘛?”
“我记得我见过他,好像在一部谍战剧里……”
“有一说一,这小哥哥有点帅,我觉得我可以。”
“三十秒,我需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所有信息,我很可!”
“娜娅王女不会和他看对眼了吧喂?!”
“我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不配!”
“哼,不就是个卖国王女,趁早嫁人得了!”
……
“导演,好像这位帅哥的反响很好啊,要不要……”
“嗯,那个谁,多安排几个,嗯!”
跟在后面的摄制组心领神会,针对林书文的镜头逐渐多了起来。
“这样啊……嗯,好吧,那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嘛?”
娜娅并没有第一次相遇时那般地“热情”,她指了一下前方空闲的卡座,林书文做了个轻便的手势,随口说到:
“我家魅儿很干净的,所以不用担心。”
“唔!”
配合着主人的话语,魅儿挺着胸,高高地扬起了头,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瞬间拉了一群妈妈粉:
“好可爱!!!”
“awsl!!”
“我好酸!”
……
一分钟后,最后一台摄影机的镜头终于从林书文与魅儿的身上移开,林书文松了一口气,看着一边拍着肚皮打着嗝的爱珂,微笑着夹了几下她的耳朵,起了离开的想法。
(哦豁。)
(什么?)
“您好。”
桌子的对面,暂时将活计交给手下的导演坐了
下来,直接开门见山地讲明了来意:
“请问,您有兴趣做一名演员嘛?”
“没有兴趣。”
虽然年轻时的自己幻想过被星探挖掘,但时过境迁,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去做演员或者网红的想法与时间,而且,这明显是某个魔女的圈套。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您的资质很棒的,只要稍微演几场戏,唱几首歌,包装一下,我保证你能大火。”
导演还在继续劝诱。
“抱歉,我真的没有……”
“你们干什么?!”
“哗啦啦啦……”
“呀!!!!”
尖叫与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火锅店,林书文第一时间将爱珂护在腰间,转身看向了店门。
而在他转身的刹那,那一边卡座上的娜娅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仅一帧不到的时间,她的脸上就写满了怯懦与惶恐。
“那个什么娜娅在这里对吗?!”
“你们想干什么?现在是法制社会!”
被砸烂的玻璃门上站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人扛着钢棍,脸上写满了愤怒与嚣张跋扈。
在这群人的身前,中年的店长带着几位男性服务生拦住了他们。
“我知道!但我们这法制社会针对的是神州国人!而不是你们这帮给洋大人摇尾巴的奸人!”
“你tm再说一遍?!”
年轻气盛的一名服务员一个踏步走出了人墙,伸手指向了为首的大汉。
“在这里不要动!”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林书文快速地对爱珂嘱咐了一声,随后直接从卡座靠背跳向了店门。
他感觉到了那个大汉暴起的凶劲。
“你再指我?你个狗奴才再指一下你爹?!”
“你个没马的狗东西!”
“咣!”
扫向服务员肩膀的钢棍被一个坚硬的物件拦在了半空,林书文横臂向上,以肉身拦下了这势大力沉的甩棍。
“离远点。”
轻声对身后的服务员警告了一声,林书文拦着钢棍的手臂突然变式,反转的手腕用力扣住了棍身!
“咕!”
眼见对方要夺棍,练家子的大汉直接加大了自己的劲道,同时试图将棍子向左右横移,用以摆脱林书文的手掌。
但林书文早已将手指下的暗元素凝结成嵌进钢棍的钉子,任凭对方如何发力,这钢棍就仿佛黏在他手上一样,丝毫不动。
“啪!
在对方注意力转移到钢棍上的空裆,林书文使巧劲将棍向身后拉,对方以为他要夺棍,便向前一踏,想要提前占据最佳的发力点。
殊不知,他已经进入了林书文的圈套。
“噗!”
“呃!”
林书文眼疾脚快,在对方前脚劲力还未完全落下之际直接转身侧踢,如刀的右脚结结实实地镶进了对方前胸,那大汉身体失衡,直接后飞而出,重重地落在了街道上。
好在林书文将力道控制在了百分之二十,这一脚只是让其受了些打击伤。
“啪!”
单手转了个棍花,林书文收棍下砸,直接将钢棍嵌进了门前的水泥地板,根据事后的测量,是足足埋进去了七厘米左右。
“喂!”
“都拍下来了!”
喧闹的背后,娜娅就像一只犯错的小猫,一个人蜷缩在卡座角落,神色委屈且慌张。
而在她的前方,摄制组与导演直接将镜头对准了此刻的焦点。
好戏开场。
第两百七十七章 久违的玩闹
“新的财富密码?”
“凭什么啊?我老公努力了那么久还不能入神州国国籍,为啥这个女孩一下子就能入?!”
“对啊!我男朋友也是,不就被那女的老公揍了一顿嘛,为啥剥夺他的入籍资格啊!,凭啥这个**直接就能入啊?!”
“不是zz游戏吧?这不就**裸的特权?!时代还是tm的没变!”
“那个啥,我也是逃难的王子,我也能喊我爱神州国,您给我也入了行不?”
“有一说一这神州国语说的还挺好的,但还是洋鬼子,给爷爬就完事了!”
“就这就这就这?我还以为多漂亮多倾国倾城呢?就是个傍大款的外国鸡,别恶心爷了行不?”
……
——每一天的例行直播里,这样的弹幕与私信总是如海浪一般拍打向那个屏幕前的女孩。
尽管是锦绣山河,但在其中的蛇虫鼠蚁只是相对少了一些而已。
“喂,嗯,嗯嗯,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的刘锦航抓过西服外装,快步从距离火锅店十几公里外的办公室里离开。
与此同时,火锅店内。
“习武之人应该讲武德,对一个只是口头反驳你侮辱的普通人,直接上钝器猛砸,这不合适吧?”
林书文收臂在前,左手装模做样地摸了摸迎接钢棍的右臂,盖住了本该出现红肿的直接接触部位。
毕竟身体已经非人,这种会让普通人骨折的攻击只是让林书文的小臂出现了一片浅浅的白色。
“我呸!老子和洋鬼子的狗奴才没什么好讲的!”
由于并没有使太大劲力,原本就是学硬气功的大汉已经从地面上站起,被完全激发的凶劲让在场的大部分人惊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洋鬼子?店长先生,请问您或者您这家店的员工是外籍人员嘛?”
林书文开始简单的话疗,毕竟这里不是虚山,人多眼杂,尽量还是用沟通解决为好。
“他们只是奴才!爷是说他们护着的那个什么王女!叫娜娅的!别再那里躲着!给爷滚出来!”
大汉看上去也不是完全失了智的疯子,用一句话让自己不再站到道德的地点,随后直接伸手指向了娜娅所在的卡座,神色狰狞。
“这是谁啊?”
“是仇家吗?”
“狂战士版愤青?娜娅王女不是已经入了神州国籍了嘛?”
“谁知道内幕啊?求懂哥解释一下啊!”
……
镜头分别对准了事件的双方,在现场导演有意无意的镜头引导下,娜娅缩在卡座里瑟瑟发抖的形象和门前趾高气昂的大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那掩面擦泪的手掌下,一抹一闪而过的杀意与愤怒惊出了林书文一身冷汗。
(根据周围人的记忆,这个魔女曾经被她的故国以及各式各样的“正派魔术师”迫害,很正常,生为魔女,这就是她的宿命。)
识海里的“思”适时地给出了解释,作为“思想”的异神,对非林书文这样复杂存在的生命体来讲,他是可以随意去读取甚至篡改他们的思想的。
林书文没有在识海
里回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卡座上探头的爱珂,随后望了一眼更远处卡座上的娜娅,在那抹愤怒与杀意过后,这个本来十分开朗活力的王女正紧绷着身体,静静地从卡座上站了起来。
抬头看向了门口叫嚣的大汉。
“我,是神州国人,是被神州国法律与政府认可并正视入籍的神州国人,我与深爱着这片土地的人们的区别,仅仅是我曾出生在其他国家的土地上罢了。”
属于王家的气场磅礴而出,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的娜娅试图主动去捕捉事件与交涉的节奏。
至少,作为娜娅,自己曾在看到那些弹幕的时候,就有预料过这样的情况。
“我呸!你就是个来神州国捞金捞名的洋鬼子,少特么给我立牌坊,我告诉你!今天爷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搅黄你这场洗地的活动!来!给我把设备砸了!”
牵强的理由,毫无逻辑的行径,就连一开始那个类似愤青的道德制高点都只剩下了空壳。
林书文看着张牙舞爪向店内凑近的混混们,突然扭头问向了店家:
“店长,你买保险了吗?”
“小伙子,你尽管打!我不让你赔!”
人到中年的店长似乎也被激起了火气,他挥着手,示意自家店里的男服务员们抄家伙。
很多时候,那些大道理什么的都是放屁,人活着,要脸。
门面,就是从业者的脸面!
“哥,这不关你的事!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就冲我来!别伤害无辜的人”
娜娅的这一句话拉满了好感度,林书文歪了下嘴,抬起左手挥了几下。
“行了,你是神州国人,我也是神州国人,在我们神州国,从来就没有让人骑在同胞脸上的道理,而且。”
林书文又挥了下手,示意身后的服务生们往后退,自己则以一种十分得瑟的“小明摇”一个人走向了前方的混混。
“我们彼此之间,就不需要装蒜了吧?”
既指娜娅,又指这些明显没事找事儿的暴徒。
“你个狗奴……噗!”
拳头撞碎了门牙,带血的残屑直接顺着劲力滑进了喉咙。
所有人都惊愕于那近乎瞬身的出拳,暂时无视了大汉那血涕横流的凄惨面部。
他捂着脸跪倒在地,泪与血如雨般滴落在地。
“好!!”
不知何时围起来的群众里传来了一声叫好,林书文伫立在剩下八名暴徒的身前,收起了前冲的拳头。
“找场子,还是现在滚?”
他舒张着手掌,装起来了。
“咕……”
那剩下的暴徒们只是拿着棍子摇晃着,在围观群众的嘘声中进退维谷。
原本,他们收到的指示只是带节奏,一路搅黄娜娅的拍摄,最多把店砸了扇她几个巴掌,替主子出口气也就得了。
完全没有料到回事这样的一个情况。
“快跟上!其他人别愣着,赶紧去占机位!!”
店里反应过来的导演一把提起了手边的一台取景用单反相机,留下一个机位拍摄娜娅,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几台摄影机跑向了外面的战场,瞬间占住
了最佳机位。
“哼,什么赶走洋鬼子,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不是有个什么新州大少之类的,求爱被娜娅拒绝了,然后让你们与那些网上的水军带节奏砸场子,替他争一口气吧。”
林书文猩红的瞳孔宛如嗤笑的魔鬼,在艳阳下反射而出的光芒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本来就是个写小说的,在他的眼里,现在这样的状况基本可以确定是和这个套路类似的剧情。
(你猜对了,这群人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回去交差,而且,那个不是什么新州大少,而是这个新州市的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姓王。)
“那就好办多了。”
(啧啧啧,你果然是黑的。)
识海里的交谈告一段落,林书文挂着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挑衅地说了一句:
“怎么?一个二个看上去都很爷们的,还拿着家伙,连个事儿都不敢担吗?”
“你个狗……噗!”
“咣当当……”
这次是直接飞出了包围圈,虽然看上去这两拳威力不小,但实际上也只是将他的口腔打出了点血,让他的胸部收到一份再起不能的打击伤罢了。
“对啊,我是“仆人”,只不过,我是替同胞与人民行使责任的“仆人”,而不是你们这样的,“狗的奴才”。”
一句尖酸刻薄的话语激起了爆炸式的讨论,弹幕与小视频上站在娜娅和林书文这一边的路人瞬间多了起来,而那些被王姓少爷买来的水军们则明显有些后劲不足。
“一起上!拼了!!”
“嘘……”
在围观群众的嘘声中,剩下的七名混混操着钢棍,一股脑地涌向了中央站立的林书文。
提腿侧踹,冲得过快的混混还没来得及将举起的钢棍砸下,就被林书文一脚揣进了地面,手里的钢棍瞬间脱手,顺着劲力旋转着飞向了空中。
“咻!”
听到风声的林书文侧身微伏,成功避开了第二个持棍横扫而来的混混,转动着身体带出了手臂,坚硬的手刀向左猛打,势大力沉地砸飞了劲力未散的钢棍,在混混惊愕的视线中,迎面的寸拳打折了他的鼻骨。
“呃!”
寸拳回收,尖肘后撞,第三个混混连人带棍飞了出去,而肘棍相接的瞬间,收缩着的右小臂向侧边猛地弹甩,那手掌形似醉拳之势,在寸劲与惯性的加持下欺进了对方的胸腔,清脆地骨折声顺着从地面飞向了半空,随后重重地在地面上回响。
这时,在第一招时飞向天空的钢棍自天而落,林书文提膝上跃,接住钢棍的同时踹飞了扫他下盘的第五个混混,以此借力,对着身周剩下的两个混混就是一记自外向内的横扫!
“咣!!!”
钢棍被生生地砸断,林书文巧劲速降,一个弓步扎在了重心不稳的两个混混中央,双臂交叉回收,双肘向下,随后随着肩膀,猛地向两边击出!
野马养身。
“呃!”
被肘部击中面部的两名混混只感到脑瓜子嗡嗡的,二人身体直接变成了海草,向两边倒了下去。
至此,所有闹事的混混,全部再起不能。
第两百七十八章 真正扮成猪的人
傻白甜?哼,那些看上去越人畜无害的,往往越危险,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神州国某部电影的台词。
这场俗套的纠纷最终随着警察同志的到来宣告结束,人证,物证,以及群众与店长和服务生们的力保。当天晚上十点三十分,在被一个熟悉的民警批评教育之后,免去了十五天拘留的林书文转着手腕,轻巧的走下了派出所门前的台阶。
爱珂与魅儿已经被“净土”基地的影族人员提前带回了基地,林书文因祸得福,在此刻获得了难得的个人时间。
如果不算在识海里的残月与“思”的话。
“呼……连晚上都这么热……”
林书文哈了口气,看了眼身周仍在架着自己的摄像机与手机,闭了下眼睛。
“已经很晚了,各位要不先散了?”
略带疲倦的嗓音音量稍抬,重新张开的猩红瞳孔散发出了若有若无地杀意。
林书文轻咳一声,双手插兜,以一种说一不二的姿态走出围观者们的包围圈。
在那份气场的压迫下,这群互相等待着某人上前的普通人类,最终还是散去了大半。
“伤口,应该很疼吧?”
幽闭的班房内,绑着绷带的八人同时听到了一声阴冷的关切声。
不,那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嗤笑。
“谁?!”
身为大哥的大汉依靠着墙壁站了起来,大声地对着幽静的空间大喊,在他的身旁,那几个萎靡的小弟们默默地挤在了一起。
一股无名的恐惧仿若薄雾,笼罩着他们的身周。
“不是要拆我台嘛?”
“你个洋鬼子少在这里装神……!”
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小弟们惊恐的视线中,大哥的身体正仿佛被吸干了血液一般迅速苍白,随后,沙哑的哀嚎刺穿了他们的鼓膜。也刺穿了他们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要……呃……过来……”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了,苍老,干涸,仿佛干尸的喉管在撕扯着空气,搭配大汉那出现青筋与裂纹的苍白身体,哭号在瞬间填满了整个牢房。
“呃……”
第二个。
“唔……呃……别杀……”
第三个。
……
越来越多的人干瘪着倒了下去,当蓝黑色的蝴蝶飞出了天窗,明亮的月光已经照耀不到活生生的人类。
他们还活着,以干尸一般地躯体活着去感受,那些曾深埋在他们记忆深处的深渊之恐。
光怪琉璃的夜市升腾着香味扑鼻的烟雾,行走在其中的男人动了下鼻尖,捂住了自己开始叫嚷的胃部。
“咕咕~”
“唔……”
林书文扭头环视了一下身周,最终锁定了一家外搭烤架的神州式饭店,右手拿着手机,像个被妈妈叫嚷吃饭的小男孩一样,小跑向了那里。
“老板!先来二十把串!”
“好嘞!您里边找位子坐啊!”
据此一公里左右的街道拐角,接到娜娅的刘锦航第一次和这位小祖宗起了争执:
“听我的,现在回家!其他事儿以后再说行不行?”
“我已经说过了,事情解决后就不用管我了,你自己回家就行。”
“你真的不知道现在状况是不是?!啊!前一秒还是个直面诋毁深爱神州国的入籍王女人设,事情还没过就立马要当个夜不归宿的夜晚女王?你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刘锦航猛砸了下方向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经纪人模样。
但跑车副驾上的娜娅却一脸不在意,仔仔细细地画着淡妆。
“只不过去缓解下心情,怎么?这也不行?”
“家里什么都有,你要想玩高尔夫我可以现在带你去我家投资的一个球场,总之一句话,今晚先回家,别在外面乱晃。”
“咔。”
化妆盒合上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娜娅眼瞳侧转,暗红的瞳孔倒映着逐渐开始退缩的身影。刘锦航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和眼前的这个少女如此说话的权力。
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稍微缓和了一些的寄宿关系。
“不用特意等我,我这边忙完就会回去了。”
娜娅的声音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气场,而刘锦航则紧握着方向盘,终于是没有接话。
“咔踏。”
车门闭合,身着低胸蕾丝礼裙的娜娅踢踏着细跟,优雅地走进了身边的商业区,刘锦航扭头看了一眼那迫不及待地背影,随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饭店里,又新点了二十把羊肉串的林书文嘴唇流油,正一脸幸福地吃肉和酒(啤酒),虽然现在已经是男神级别的硬件,但本就是草根出身的林书文还是经常用十分接地气的方式享受着生活。
自己又不是什么偶像或者明星,不过稍微长得帅点,身材好点,也没有沾花惹草的必要,凭啥非要学那些小鲜肉揣着偶像包袱,这样舒服的吃肉喝酒它不香嘛?
香那是肯定的,而且理由充分,不管是主观(感受)还是客观(食欲)的结论都是十分一致:吃,使劲吃!
因此,林书文此刻的吃相那是半月没碰肉的猪八戒,乱拱,那模样,都给周围慢吃吹水的几桌男女们看饿了。
(小子,她来了~)
(主人小心,她身上有使用过异能的痕迹)
“思”的提醒,残月的警告,接收到消息后的林书文微微一僵,随后继续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扒拉着手里的炒饭。
““匕”先生,好巧。”
果不其然,几乎是直线走来的娜娅毫无迟疑,一屁股坐在了林书文身边的高脚凳上,右手撑着侧歪的脸,继续以魔女的姿态搭着话:
“这顿我请,就当是刚才“匕”先生出手相助的大写,当然,之后还会有更好的答谢礼物送给“匕”先生。”
“咕吨。”
就了一口啤酒,暂告一段落的林书文捏着一串羊肉,头也没转地说道:
“魔女都是天生的演员吗?”
“在面对喜欢的男孩子时,每个女孩都是天生的演员,侦探,小可爱与……变态。”
娜娅嘴角带笑,仍然在仔细观看着林书文的面容,像一只饥渴的猎豹。
这时,一个红白的身影打开了店门。
“达令。”
墨薇红衣裹身,高叉的绣丝旗袍银丝红底,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主人的身段,搭配着那随着动作不断裸露出来的大白腿,无数的少男少女们不由自主地有了些大胆的想法。
“来,坐这边。”
林书文面带宠溺的微笑,转身朝向了走过来的墨薇,并紧了大腿,张开了手臂。
“噗~”
爱人入怀,墨薇白洁的双臂缓慢却有力地勾着林书文的脖颈,身体侧坐,头枕心口,以一种十分常见的亲密姿态坐在了林书文的腿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爱人的摸头与亲吻(额头)。
“想吃点什么?”
“想吃达令你~”
“乖,等有时间了我们回家吃……”
如此热烈的高闪并没有击退另一边的娜娅,她撑着脑袋,突然说到:
“这位是爱珂的妈妈嘛?“匕”先生?”
“您误会了,爱珂是我的妹妹,这位则是我的爱人。”
林书文明显劝娜娅离开的话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得劲,对于基本上好感度满到白给的角色来讲,你的拒绝基本上算是一种必要的情趣,要么病上了,要么放弃了,很少会发生其他结局。
“您好,我是娜娅,一名最近刚入神州国国籍的异邦人。”
娜娅站直了身体,对着在林书文怀里小幅撒娇的墨薇伸出了手掌,后者瞥了她一眼,随后便本着和气生财的套路拉住了她的手。
“墨薇。”
这句话最终成为了墨薇今天对林书文以外的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人都到齐了,我可以介绍我的来意嘛?”
“随意。”
“实际上,那些混混们已经伏法了。”
娜娅从新上的托盘里拿过了一小把串,进入了边吃边聊的节奏:
“人类的?”
“魔女的。”
“闹出人命了嘛?”
“没有,只是让他们和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一起玩玩而已。”
娜娅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一丝恐惧与担忧,就像是好心处理一批两只流浪小动物一样。
“承认了?”
“我从一开始不就承认了嘛?我是魔女,但同时,我也是入籍的王女娜娅。”
林书文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他轻轻地弹了一下墨薇的前额,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切,不会都是你下的局吧?”
“也许吧,或者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娜娅叫了一瓶啤酒,和林书文一样,对着瓶口吹了一下。
“那么,你一切的目的,都是拿下我?为什么?”
“都是伟大的全知全能者的命令,对我来讲,看到了中意的男性,自然会发动攻势去把他搞到手,这很合理。”
娜娅丢下了全空的酒瓶,扭头微笑着看向了林书文与墨薇: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也许,我会同意和其它女性分享你的爱,你也会同意和我在一起互诉衷肠。”
墨薇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林书文察觉到了一丝醋意,及时给自己的爱人顺了下毛。
“时候也不早了,在临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娜娅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古怪的东西,仿佛是压抑了许久的渴望,正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人类,对这种充斥着各类恶意的存在,你会对他们,失去信心嘛?”
娜娅的嘴角诡异一翘,在林书文回忆什么的目光中,娜娅起身离开了自己的猎物。
暂时离开。
第两百七十九章 被文字抛弃的少年
“为什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拥有如此力量的您还要与我高建围墙,我明明已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了您!”
“根据我们的契约,我帮你和你的企业与家族活下来,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事,你难道,想要违背这份契约?”
“不,但至少,至少我要确认一下那个女人的生死!”
“生也好,死也罢,只不过是筹码的状态,我不会让筹码逃走,也不会让它产生不该有的改变,更何况,是满足你们人类毫无意义感受的改变。”
“可是,一时的契约与纸张,对没有烙下痕迹的人类来讲,是不会长久的!”
“我会让它长久,用我的方式,而不是你们人类的方式,话已至此,走吧。”
“是……”
——位于新州市东部新区的一幢偏远的别墅,家住云墨神情惶恐,战战兢兢地从长满了扭曲之物的空间中走出,毫无人色。
“前方到站,新州二中站,下车的乘客……”
今天是蓝星历2020年九月一日,根据神州国的教育习惯,这一天是全国各类学校开学的日子,对于此刻背着大包小包走下车的义天羽来讲,今天也是他告别长达数月的自助游的日子。
在数个月前,一直被他当作人生灯塔的偶像突然逝世,直接导致了他长达两三个月的自闭与迷茫。为了驱散悲伤,他的父母替不敢提笔写文的他向学校申请休学,让自己的一位朋友带着他一路向西,去神州国的边缘转变心情。
如今,虽然回来的他气质与人格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但那个见到文字就恐惧的毛病还是会间歇性发作,甚至连复习时的笔记都无法正常的写好。
可最终,他还是决定重新返校,去尽力驱散自己的心理阴影。
与此同时,开往义天羽的家的吉普车上。
“我知道这次的请求是违反纪律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二小姐她会直接同意我的请求,甚至还,嘿嘿,真的请到了您来执行。”
戴着墨镜,肌肉坚硬,这位拥有着让众多健身达人羡慕的古铜色身体的大汉正咧嘴露牙,笑眯眯地跟副驾上的少年讲述着。
“我那个侄子呢,本来就是个挺内向的性格,因为小时候自己写的文章与字总是被老师和同班同学们嘲笑,一度导致他不愿意去碰笔,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去接触文字,认为那就是一种会给他招来侮辱与嘲笑的垃圾,连带着,对自己的那些明明很棒的想法与观点也产生了否定。”
“嗯。”
林书文穿着黑底白边的带领短袖,戴上了许久未戴的眼镜,配合着有意用暗元素固定的侧分头,一股子书生气扑面而来。
他坐在副驾上,仔细地阅读着关于这个任务目标的细节。
“后来经过心理医生的辅导,天羽他慢慢地可以正常去写字上课,但就是写不出来作文与文章,每次的过关考试,他都是靠着整本整本地背范文才能勉强过关,虽然很辛苦,可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样的情况可以逐渐缓解他的心理阴影。”
“后来,由于看到了某个小说作者的文章,然后在私信里得到很有力量的回复,他逐渐走出了阴影,并且还得了不少的征文奖?”
林书文翻着资料,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嘿嘿,我平时在去边境跑任务的时候也喜欢看您的小说,然后有天去看我这个小侄子的时候把书落在了他家里,他翻了几下,就……嘿嘿。”
大叔抿了下鼻子,挂上了十分亲民和善的大叔笑。
“呼……我真的没有觉得,我的读者会有这么多人。”
林书文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正副驾中央的储物空间里提起可乐,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嘛!而且平心而论,您的小说就算不去深究背后的其他因素,也是几本十分优秀的小说刊物,很容易上头,很带劲!”
“多谢夸奖。”
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林书文弯起食指,用指节抬了一下微微滑落的眼镜。
“嘿嘿嘿,那啥,他今天开学,要不我们先去他学校看一眼?”
“去看一眼吧,我也想看看曾经的母校变成啥样了。”
林书文高中时是新州市二中艺术班的学生,并在那里背负着“强奸未遂”误解与其他大大小小的陷害与指责,生活了三年。
在他那一届离开后,这所学校就遭遇了几十年罕见的雷暴天气,被生生劈断了两棵门头梧桐树,以及写着名字大理石校牌也被劈碎。
可以说十分得玄妙。
“好,正好他们今天开学,现在……嗯……快十二点了,我们快点赶过去,正好能错开他们外出吃午饭的人潮。”
“嗯,那就麻烦你了,义萧哥”
“哪里哪里,那我平时叫您……”
“用风辉这个名字吧,平时取个单字“辉”来称呼即可。”
“哦哦,好的辉兄弟。”
“叫小辉吧。”
林书文看了一眼窗外,再瞄了一下义萧刚刚看时间的车载屏幕,突然说道:
“在旁边靠边停吧,再往前会很堵,我们走着过去。”
现在二人所处的地段林书文走了三年,前方是他大一时经常去的黑网吧,后边是他暑假实习时的商业广场,左边是星期天常去的饭店一条街,右边是所有毕业生都不想上的三本高校。
基本都是三年前的模样。
从车上跳下,林书文眺望着远处挂着各式各样牌子的街道,踏上了熟悉的砖石路,然后突然被绊了一跤,身体猛地一歪。
“卧槽!”
小碎步站稳了身体,林书文扭头看了眼砖石地上那被磨圆了棱角的凸起砖块,哭笑不得地摇了下头:
“连这膈应人的东西都没变。”
默默地低了下头,位于林书文一点钟方向的校区传来了熟悉的放学铃声。
“他们中午放学了。”
“嗯,义天羽他,中午一般会出来吃饭吗?”
“会的,我有次跟他来这附近吃饭,他说最喜欢吃那一家六块钱的咖喱饭。”
义萧伸手指向了路右边的杂牌汉堡店,林书文挑了下眉毛,嗯,很熟悉的价格,很熟悉的店面。
“辉兄弟,要不我现在跟他班主任打电话?”
“先看看吧。”
林书文抬起脚,开始轻车熟路地走向了自己曾经的校园,他的表情却逐渐从写意与怀念,转为了哀伤。
他怎么忘了呢,那会儿和云飞两个人躲避阑心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租的房子啊。
曾经,在虞翊事件之后,第一次得知了自己是被叶阑心利用感情的林书文和莫云飞选择离开杭江市,一同来到新州市暂时地居住,白天去网吧开黑,下午逛街玩,晚上吃宵夜。
这样的日子,曾在去年年底时,持续了一两个月。
但现在……
“辉兄弟怎么了?”
“啊没事,只是想到了云飞,不,想到了“焱”烈士。”
“啊……请节哀。”
义萧自然听说过这个真正英雄的故事,从在年会上义无反顾去救一层同胞,到在虚山里单枪匹马掩护队员撤离。
他的事迹,在近期的“影杀”里,是十分有名的。
“咳,我们先去学校里吧,麻烦你给他班主……”
林书文中断了还没说全的话语,他看向前方,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正奋力抢夺着另一帮学生手里的书包,而那个书包,由于拉链没拉全,不断有稿纸与各类本字掉落在地上。
每掉落一次,那个学生就要快速地扑地捡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沾满了灰尘。
“是他吗?”
“应该……我先过去看一眼!”
义萧眯缝了一下眼,随后张臂跑向了那个校园暴力的现场,林书文紧随其后,以普通人类的速度跑向了那边。
“你们住手!”
马尾,校服,以及朴素的淡妆,一名纪律委员模样的高中女生从围观起哄的学生中冲出,纵身一跃,一把夺过了闹事者手中的书包。
“这是他私人的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
“哟哟哟,这不是他小女友嘛~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俩还处着呢?”
“啪!”
那小女孩也是干脆,直接一巴掌把起哄的男孩扇肿了半边脸,后者火气蹭的一下升腾起来,直接反手一拳将她推向了街道。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街道的拐角,女孩本来所站的位置就是人行道边缘,而现在,摇晃不稳的女孩即将跌倒在街道正中央!
“小心!”
书本与白页飘落在空中,这个就算被当街侮辱也不愿放弃手中书写本的男孩丢弃了手中紧抱着的本子,一个箭步冲向了女孩,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甩回了人行道,他自己却重重地摔倒在了马路上
前方,一辆发出刺耳刹车声的小轿车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吱……!”
“天羽哥!”
“天羽!”
那车轮最终是停在了义天羽面前一厘米处,他睁开眼,看到几个漆黑的结晶块消散在了轿车车轮的四周。
他没有像那个人一样,他在车轮下,活了下来。
但似乎,并不是单纯地运气好。
“呃!”
终于赶到的义萧一把将侄子义天羽从车轮底下拖了出来,惊慌地替他检查着脏兮兮的身体,紧随其后的林书文手掌微曲,将自己的影子和轿车的链接断开。
“你们不要命了!”
“对不起对不起……”
罪魁祸首的闹事学生已经四散而逃,同样惊魂未定的车主走下轿车,一边粗声责备着,一边和义萧一起检查着义天羽的身体状况。
但义天羽却很快离开了他们的交涉圈,开始沉默且仔细地捡着地上的书写本与纸张。
林书文看着眼前这个和莉莉丝有些重合的少年,心理最后对这个任务的最后一丝抵触,也烟消云散。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你也发现了?)
(就跟那时候的莉莉丝一样,当主人你遇到危险时,她第一时间丢下了那本珍视无比的黑本子,毫无保留地去保护你。)
(毕竟,这是人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