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宁儿公主
看着银针和刀剑纷纷袭来,身披枷锁的朱青倚在胡杨树上,待那银针近在咫尺,只见朱青甩头一闪,没有闪过那银针,却是用嘴衔住了它!他随即深吸气息,两眼盯着操刀砍来的敌人,奋力一吐,那银针便嗖的一声朝敌方飞去。银针是那女子发出的,她自然有办法躲避,不料那女子刚闪过银针,她身后一个大汉“啊”的一声,痛苦倒地,银针刺中了他!
那名大汉倒地,那伙人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扶起来,反而怒气更旺地朝朱青砍来。那女子走在最前面,朱青挨的第一剑自然是拜她所赐。这一剑可谓真正意思上的赏赐!因为朱青倚着胡杨树没有移动,愣是看着那剑尖在眼前明晃晃挥了下来,随着这一剑,朱青看见自己的一缕发丝轻轻飘落,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大吼一声,奋力一撑,那木枷锁便悉数断碎,原来,女子刚才那一剑便是砍断枷锁,倒是帮了朱青大忙!
那伙人见朱青安然无恙,便一哄而上。挣脱枷锁的朱青随即双手抱着胡杨树,身体往树上一翻,继而转用双脚锁住树干,来个倒挂金钩,这时,五把刀剑应声砍来。方才女子砍断了木枷锁,可那铁链仍在,这时却正好成为朱青御敌的武器,朱青双手拉紧铁链,迎头一挡,一阵平平咣当,刀剑纷纷落在铁链上,磨出闪闪火花。
朱青以一敌五,手上还锁着锁链,他心里清楚,不可恋战,所以,经过片刻的内力比拼之后,朱青大吼一声,双手一卷,将五把刀剑一下卷了起来。然而,那伙人也非等闲之辈,手中的刀把剑柄顺势而行,硬是和朱青纠缠到底,朱青见势不妙,撒开锁链,双脚一用力,本想继续上翻,居高临下。不料锁链一边被对方缠住一边却仅仅所在手臂上,一时难以施展。
“青龙,接着!”这时,站在一边的年长押送官看此情景,将锁链的钥匙给朱青扔来,朱青心中一喜,正准备用嘴接住钥匙,谁知,钥匙没有拿到,年长的押送官却中箭倒地!原来是方才中银针的大汉一箭双雕,不仅将钥匙射掉,更残忍地将年长的押送官射死。
“大人!”朱青看着押送官倒下,一不留神,被那女子抽出利剑,一剑刺进朱青左肩。朱青一面看着押送官为救自己而死,一面被女子突如其来的利剑所伤,悲愤交加。怒吼一声,双手青筋暴起,用力一拉扯,硬是将那无人弹出丈外。
朱青从胡杨树上一跃而下。咬咬牙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伤口不深,却是痛得出奇。他强忍着那股剧烈的疼痛怒视着眼前这伙人。
“哼,什么青龙?你们中原人就喜欢故弄玄虚,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名字倒是一套一套的,如今还是不败在姑奶奶剑下?”那子女被朱青弹出丈外,自知朱青不是等闲之辈,不过为了不输气势,更是看到朱青确实被自己伤得不轻,故而继续挑衅。
直到现在,朱青可以肯定,对方不是中原人!
“哼,尔等蛮夷,岂懂得仁义二字。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与那押送官有何干系?你们偏要射杀了他?!”朱青冷冷地应道。
“怎么没有干系?他要帮你,便是与我们为敌,再说了,你不是先伤我的人在先的吗?”女子指着坐在地上的受伤的大汉反问道。
“哼,你问问他,那银针可伤得几寸肌肤?我若是真想要他的命,他恐怕早就没有了。我现在真有点后悔刚才没有一针射死他!”朱青看着押送官的尸体说道。
“哼,全是狡辩,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要你的命。”那女子越说越激动,挥剑又向朱青刺去。朱青却仍定定站在,但从伤口溢出的血可以看出,他体内奔涌这杀气。只见他静静地收紧链条,紧紧盯着女子一步步逼近。
就在那女子尖叫一声,挥下一剑的时候,朱青拉起锁链,顺势一接,手腕一绕,锁链将利剑死死缠住,朱青趁热打铁,顺势一收。方才是一对五,而且朱青挂在树上,借力点不太理想,可这会儿不一样了,朱青脚踩大地,而且自己一个爷们跟一个小女子拼力气,胜算自然不在话下。
只听得咣当一声,那女子的剑已经落在地上,朱青打掉女子的剑后,从后颈抱住了女子,泛着丝丝锈迹的锁链勒住了女子的粉颈。
“公主!”看到女子被擒,那几个大汉惊叫一声,欲上前来。
“别过来!过来我就勒死她!”朱青收了收锁链说道。
那群大汉只好停住脚步。
“哼,原来你是公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如此轻视我大明!”朱青微颔看了怀里的蒙面女子,正要摘去她的面纱。
“你敢……”女子虽被人控制,脾气却越发倔强,可这一点对朱青不起任何作用,没等她说完,朱青已经一把掀掉她的面纱。
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见了土匪的面就得死。
那群大汉既然称这女子公主,断然不是什么土匪,但是,朱青这一掀,还真要命!
这公主大眼睛樱桃嘴,萌里带着活泼,天真带着野性,第一眼看去,便是敌人,也下不了手,不忍下手。这不,朱青扬起的铁链停在半空中,原本勒紧的双手这时也渐渐松懈下来。
再看那公主,方才远远看到朱青已然愣住,这会儿尽在眼前,这棱角分明的轮廓一下让她原本就圆润萌媚的脸蛋顿时红扑扑。
不知是杀气太盛还是心跳加速,这会儿朱青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甚至已经浸到公主的衣服上。
那公主这才转眼一看,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歉疚。
“宁儿公主!”那几个大汉看着公主被勒住,甚是揪心,提着刀着急唤道。
这叫声让朱青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年长押送官,又勒了一下锁链。
“退后!”朱青对那几个大汉说,继而转向年轻押送官叫了一声,“别苦了!赶紧把押送官大人背走!”
朱青知道,敌人既然能杀第一个,就能杀第二个,他不想看到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己人的押送官再死。
年轻的押送官被朱青的吼声唤醒,战战兢兢地背起死去的押送官离开树林。
为了护送押送官离开,朱青要挟这公主跟着押送官后退,朱青退一步,那群大汉就进一步。
“以你的武功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何必这么紧张?你害怕了吗?”那女子虽然还那么嘴硬,不过气势已经减了许多。
“哼,没错,我害怕了。我害怕你们都会死在我手上,所以你最好告诉他们老实点。别再跟着押送官了。”朱青冷笑一声说道。
“哼,你的血都快流干了,还这么嘴硬。好,我可以叫他们停下。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解开他的穴道。”公主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大汉说道。
朱青没有回答她,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押送官已经走远之后才微微一笑,“不错嘛,竟然看出我刺了他的穴道。你到底是何方公主?”作为一名锦衣卫,朱青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到我们入主中原的那天,如果你还活命,你自然会知道!”宁儿公主冷笑一声,他看着朱青的雪越流越黑。
“你觉得会有那一天吗?告辞!”朱青感觉体内一股不祥的气息在涌动,他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如今又血流不止,面对这些敌人,他不能大意。看着押送官已经走远。他松开锁链,用力一推,将宁儿公主推了回去。
“哎,你还没告诉我如何解穴呢!”宁儿公主转身叫道。
“曲池穴!”不需片刻,树林里空留下朱青的回声。
那几个大汉想追上去,不料被宁儿公主拦住,“别追了,把他抬回去!”
宁儿公主看着朱青远去的方向,冷笑一声,转身回去。此时,夕阳西下。
第三十三章 说不休
日暮,京城外绿柳山庄。宁儿公主带领她的部下把受伤的大汉抬回来。
开门的是一个满人家丁。
“公主,您回来了。”家丁对宁儿非常恭敬,宁儿却没有回应,径直走进山庄。
“把他放在这儿。”来到厅堂,宁儿对那几个大汉说。
那位受伤的大汉被放在厅堂的一张案台上,这时,从内堂走出一人,此人虎背熊腰,却生得一副贵人之相。
“主子。”看到那人出来,厅堂上除了宁儿,均顿时下跪请安。
“嗯。”那主子微微点点头,示意下人们起身。
“怎么回事?”那主子轻轻一问,看似不动声色,却显露出不可违背的威严。
“报告主子,我们遇上了锦衣卫!”其中一个大汉抢先回话。
“我没问你。”主子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在问宁儿。他边问边走到那位受伤的大汉身边。看了看,随即轻轻捏起他的左手,眼睛微闭,是在把脉。“废了。”只需片刻功夫,他便得知这样的定论。
“骗子,我要去杀了他!”听了那主子的话,宁儿公主激愤说道,手握利剑正要转身。
“站住,给我回来!”那主子喝道,“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
“哥,我……”宁儿公主欲言又止。
“对方有意保他性命,只是他自己造化不好,拖的的时间太长,这双腿废了。”那主子说道。
“对了哥,那人说曲池穴可解。”宁儿公主提示道。
“哼,我当然知道,不过这曲池穴只能救他的命,却不能救他的腿。我已经帮他解了。没想到如今的大明朝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恐怕日后对我们不利呀。”那主子说着,叹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你们可知,对方叫什么名字?”
“青龙,不过据我所知,青龙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宁儿应道。
“青龙,哼,锦衣卫……”那主子念叨着,冷笑一声,走回后堂。
宁儿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不甘心,自己来到中原这些日子,从没遇上什么厉害角色,更没有吃过亏,没想到今天却被朱青戏耍,害得自己手下受伤致残,宁儿越想越气,拿起宝剑正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不料她哥哥已经站在门外。
“五阿哥,巴拉的伤是我造成的,我必须找青龙讨个说法。”原来那人便是宁儿的五阿哥多尔衮!
“没错,其实巴拉的伤还有救,只有青龙自己能救。但是你心里很清楚,你不是他的对手。”多尔衮对宁儿说。
“哼,我就不信,明抢不行,我暗攻他还能防备,再说了,他今天也受了重伤,指不定这时已经倒下了。”宁儿想起朱青身上的伤口,出神说道。
“哼,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要报仇的表情?”多尔衮静静地看着宁儿,似笑非笑。
“我……”没等宁儿公主说下去,多尔衮已经扬手制止了。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心情,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巴拉的伤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事?”宁儿追问。
“皇阿玛已经来信,让我返回大营,商议破关一事。”多尔衮说着,面朝东北方向微微鞠躬,算是对首领的尊重。不过,他很快就转过身来,望着远方的行空,久久不再说话。因为,那里有他和他的八旗子弟的野心和梦想。
宁儿听了多尔衮的话后,点点头退回房里,关上门,然而,灯光彻夜通明。
这一夜对宁儿来说是无眠的,对朱青更是如此。
除了胡杨林,朱青摁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路跟随押送官,他担心敌人会追上来,更不想当逃犯,他知道这样不但连累押送官,更是失去自己正名的机会。
他终于在北京城郊的一座村庄前倒下。身为锦衣卫,他不但学会伤人,更学会了如何自救,但是,宁儿的这一剑跟她的为人一样,看似单纯,却带着点邪气,这样的刀口是朱青没有处理过的,无论朱青用了锦衣卫的各种疗伤手段都无法将血止住。可见宁儿并不是那么简单。
“青龙!青龙!你醒醒啊青龙!”年轻的押送官看着晕倒的青龙,着急地喊道。老押送官的善后还没有处理好,眼前青龙却又倒下了,这让这个年轻的押送官不知所措。
“发儿,快去,快去请你九叔来。”在一间房子内,两位老人帮年轻的押送官把青龙抬到炕上,之后,一位老年男子说道,这位,应该是他的父亲,这里应该是他的家,这个村头的石碑上写着“张家村”的村庄应该就是年轻押送官的家乡。
听了老父亲的话,张发顿悟,点点头,赶紧跑出门去,去找父亲说的九叔。
原来,九叔是张家村的一位老医生,和一般的老医生不一样的是,九叔专治疑难杂症,用张家村的话来说,九叔是鬼门关的拦路人!
在屋内,两张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老押送官,按理说已经死了;而另一个是朱青,按理说还活着。张发的父母在两张床之间来回照顾着,等着九叔到来。
过了一会儿,张发着急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九叔跟在身后,却没有张发如此慌张。
“九叔,您老倒是快点啊,救人如救火啊。”张发催促道。
“发子,阎王要他三更死,岂能饶他到五更,各有定数,急不得。”九叔悠悠说道,跟随张发来到屋内。
“不是我慢了,是你慢了,他在到我们张家村前就死了。如果你再快一步,或许还有救。”九叔来到老押送官身边,望闻一番,摇摇头说道,转身走向朱青。他只需看了朱青一眼,便微微一笑,“他还有救。不过伤得不轻。”
“那就请九叔先救人吧。”张发的父亲说道。
九叔点点头,查看朱青的伤口。
“你们遇上的应该是满人,哼,不但刀口下得精妙,而且刀上有毒,‘说不休’。”九叔撕开朱青的衣服,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见过这样的伤势。
“‘说不休’?”张发一家人疑惑地问。
“没错,‘说不休’是一种慢性毒药,若是伤口遇上,会慢慢消散在伤口四周,阻止血液凝结,病人会流血不止,制止失血过多而死,因为它的毒性能让血流不止,就像话唠一样,说不休,因此得名。可以说,这位少年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中毒之后因为经过激烈运动,血流得更加迅速……”九叔看着伤口一直喋喋不休。
“九叔,您别光顾着跟我们说,您还是先给他治吧。”张发看到九叔光顾着说没有治病,着急说道。
“是啊九叔,他可是我家发儿的救命恩人啊。”这时,张发的母亲也催促道。
“哈哈,你们急什么?我这不是在给他治的么?”九叔竟笑道。
“这……?”张发一家更加不解。
“这解‘说不休’的毒最关键的一部就是敞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一般人都认为,受伤流血就要包扎,可这‘说不休’的精妙之处就在这里,要暴露伤口,才能治疗,这是不是有点意思啊?就像话唠说不休一样,你不能他说完,他总觉得憋得慌……”九叔一说又滔滔不绝。
“我明白了九叔,我觉得您比‘说不休’还厉害呢。”张发傻傻笑着说。
“哈哈哈,发子这几年没有白在外面走啊,越来越会说话了。”九叔笑着说,过了一会,他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朱青的伤口上,不需片刻,朱青的学竟然止住了!
“哎呀九叔,您果然是鬼门关的拦路人啊。这又是什么神药啊?”张发惊奇地问。
“哦,这不过时普通的止血药。好了,我该走了,他睡一觉,明早就能醒来了。”九叔笑着站了拉起朱青的衣服,站了起来。他走到老押送官的身边摇摇头,面色顿时凝固,九叔叹了一起,“兄弟,可惜我帮不了你了。走好。”
说着,九叔走出张发家。
张发的父亲连夜跟村里的长着商量,决定天亮后由几个小伙子跟着张发去禀明情况,把老押送官送回他的家乡。
第三十四章 张家村一叙
清晨,张家村,张发家的炕头上。一缕朝阳透过纸窗照进屋里,朱青正是被这朝阳照醒。
“恩人,您总算醒了。”这时,张发的母亲在清理另一张炕头,那是昨晚老押送官的尸体躺在的地方,这会儿只剩下一床被褥。倒是床头多了三炷香和几张灵符。
朱青感觉头有点晕,他挣扎着坐起来,伤口隐隐作痛,但相比于昨夜,已经好了许多。朱青看着屋里的一切,疑惑地问了一句,“大婶,这……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你这是在干嘛?为何叫我恩人?”
朱青记得,自己倒下前来到一个村口,却不曾知道这后来发生的一切。
“恩人,你救了我家发儿,当然是我们的恩人,张发凌晨就出去了,哎,这种事总不能等天亮了再做的。”张发的母亲把那几道灵符也烧了。
朱青突然想起押送官的事,“大婶,那,受伤的那个人?”
“死了。这不,张发和村里的大人送回去了,昨晚他就是躺的这张床。九叔说要是快一步,兴许还有救,哎,命里带的。老邢啊,您一路走好,可别怪咱家张发。”大婶说着,又点了三炷香。
朱青总算猜出一二了,他点点头,有些许失落地从炕上下来。
走近那张老邢躺过的炕头,老邢是为了救他啊。
“大婶?你说的九叔是谁啊?”朱青听了方才大婶的话,但觉得这九叔不是一般人,昨天朱青就觉得老邢没救了,后来赶了一夜的路程来到张家村,而那九叔却说只差一步,莫非?朱青陷入思考。
“哦,隔壁的老医生,就是他给你治的伤。”
“哦。”朱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门前,轻轻打开门,阳光顿时照遍朱青全身。
“恩人,我家发儿说了,你醒之后,如果想走,随时可以走,如果不想走,那就等他回来。”大婶吩咐一句。
朱青头也不回地点点头。走出张家大院。只是一个拐角,便看见一个敞开的院户,这院户和别的院户略有不同,院子里摆满架子筛子之类的东西,上面放着各种草药,朱青就是被药味吸引过来的。
院户敞开着,没有匾额也没有家丁。朱青轻声走了进去。顿时被这许多味药吸引住了,沿着架子一一赏析,不时靠近咻一嗅,脸上不时露出惊喜,仿佛这是他自己的院子他自己的药材一般。
“你醒了?”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老者,手里端着一个大筛子,筛子里散着药材。此人正是九叔。
“您就是九叔吧?”朱青看见老者,赶紧作揖。
朱青竟然猜到自己,这让老者有些惊讶,不过他继而微微一笑,没有回话。
看到九叔没有回应,朱青继续行礼,“多谢九叔的救命之恩。没想到张家村还有您这样的神医。”
“小伙子,没想到年纪轻轻,还挺会说话。不用谢我,是你自己造化好。”九叔走到朱青身边,边晒药草边说。
“可是,我自己都治不好的伤却被你治好了,我不谢你谢谁啊,我觉得你就是神医。”朱青的话听起来虽然像是奉承,却是句句真心,救命的事,岂是儿戏?
“老朽知道你医术不错,只是你没遇上这些偏方罢了。”九叔见朱青是真心致谢,再看他对医术如此着迷,两人便有坐下来聊了起来。
原来九叔不是张家村的人,而是一位朱家将领的随军医官,不想几年前那将领被人陷害,满门抄斩,九叔不得已流落江湖,靠行医过活,前年才在张家村落脚。九叔虽然初到张家村,可是张家村已经把九叔当成自己人了,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九叔的医术和医德。
当朱青问到是不是当年的朱家灭门案?
九叔却是没有说话,他突然说道,“这张家村原本叫“永靖村”,当年燕王就是在这里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再定北京的,后来燕王贵为成祖,本想在此修建行宫,后来因为朝中有人说此地风水已经改变,恰逢那一年“永靖村”确实发生一场瘟疫,似乎应了那人的风水说法,成祖只好舍弃“永靖村”,之后,成祖薨,“永靖村”废,只有一些张姓的村民留了下来,所以改名叫“张家村”。而当年将军被害之时,曾告诉我们,‘去张家村,永世不得进京。’我才来到这里。呵,一晃数载,京城几经兴衰,而张家村一如往昔,不胜不衰,可见此地风水仍在,不为外界所扰啊。”
九叔说完,捋捋胡须,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民风淳朴,虽入世却不为世俗所累,实在难得。”朱青听后,也由衷赞许。没想到京城附近还有这方静地。
“对了,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还不离开?”九叔突然问道。
“不瞒您说,我本是犯人,只是昨日发配辽东充军的路上遇上匪徒才耽搁了行程……”朱青没有说完,九叔便插了一句,“可是你救了押送官张发,而且你完全可以走,不会有人知道。”
“我朱青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不做那缩头乌龟,若是趁机逃跑,我又何必再跟张发来到张家村?我是在等张发回来送我去边关。”朱青认真说道。
“不愧是我大明的锦衣卫!”九叔这句话可谓惊天巨雷,堂堂锦衣卫青龙就这样被人识破身份,这是难以接受和容忍的。朱青更加对眼前的九叔多了一份警惕。
虽然心里惊讶,但是朱青已经学会伪装,他哈哈大笑,“九叔真会说笑。我就是犯人一个,哪是什么锦衣卫?”
没想到九叔也哈哈大笑,“且不说张发会说漏嘴,单是我给你疗伤时看到你胸口的青龙纹身便知道你就是锦衣卫,而且是京城四圣之首的锦衣卫青龙!”
朱青知道自己瞒不过眼前这位老者,他微微一笑,“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惹祸上身?”
“老朽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更何况老朽相信自己的眼睛,青龙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九叔笑过之后,疑惑道。
“何事?”
“你肩膀上的刺青模糊不清,很像我之前见过的某种标志,但是又不太像。不瞒你说,将军临死之前托付我们一件事,跟那个标志有关……”没等九叔说完,朱青却是摇摇头,“我没见过你们将军,也没刺过什么标志,您看见的那个刺青,不过是生母刺上去的,不是只有九叔才经历过战乱,我们也经过战乱,您应该知道刺青的意义。”
“老朽自然知道,我亲眼看见战死的士兵脸上血肉模糊,家人认领尸体的时候只能通过身上的刺青识别,哎,战争是残酷的……”九叔仿佛想起从前的军旅生涯。
两人在院子里沉默良久,之后各自起身去晒药材。
“青龙大哥!”午时将近,张发回来了,他到九叔的院子找朱青。
“押送官大人!”朱青不忘自己是罪犯的身份。
“青龙大哥,您就别折煞小的了,要不是您,我早就跟老邢去了。”张发赶紧过来扶朱青。
“老邢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朱青问道。
“办妥了,哎,官府给了一点抚恤金,我已经送给嫂子了,我们把老邢大哥厚葬就回来了。”张发回答。
“葬在何处?”朱青追问。
“他老家二里村,要走半天路程。”
“有时间我要到老邢大哥坟前上柱香,磕个头。”朱青坚定道。
“您现在就可以去,王公公和鬼火大人说了,您随时可以离开,这事就不追究了。”张发兴奋地宣告这件事。
不料朱青丝毫没有兴奋,反而眉头紧皱,他转身对九叔拱手抱拳道,“九叔,看来青龙要离开这里了。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
“是啊,九叔,我也谢谢您老治好了青龙大哥的伤。待会到我家去,我爹说还没好好谢谢您呢。”张发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恐怕不行了,张押送官,你得跟我走一趟。”朱青说道。
“去哪?”
“边关。”朱青说着,看了九叔一眼,九叔微微一笑,点点头。
只有张发一人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若是真想答谢你的恩人,就赶紧送他上路吧。”九叔对张发说。
“不,是押!”朱青说着,伸出双手。
张发虽然还弄不清怎么回事,但是九叔说的话没有人敢不听,于是,张发折回家里,赶紧收拾两袋干粮两壶酒水,出门前他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枷锁和锁链,叹了一口气,取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山海关
朱青重新披上枷锁,离开张家村,跟押送官张发前往辽东。
刑部只给朱青三天时间到达辽东,跟忠孝王吴三桂报到。不想路上出了这差池,已经耽搁一天半,也就是说,朱青必须在剩下一半的时间里走完三天的路程。否则,按律当斩!
朱青一人受罚不要仅,他想到了张发。这个年轻的押送官虽然年纪算来是他的前辈,但是阅历显然比不上朱青,就连王承恩和鬼火的话都分辨不出真假。
老押送官老邢已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朱青断然不能再让张发受到牵连。
一路北上,两人马不停蹄,张发很开窍地在路上买了一辆马车,虽然不是特快,但是相比于步行已经强百倍,更何况朱青的伤刚好,马车虽然颠簸,张发却照顾得很周到。加上朱青并不是水做的,这点对锦衣卫来说如果是个事那简直就是侮辱!
张发看着朱青伤口渗出血色,本想停下来歇息片刻。不料被朱青催促赶路。朱青看着殷红的伤口,冷笑一声,敞开大衣,撕掉伤口附近的衣物,殷红的伤口连同一头青龙刺青狂野地暴露在肌肉结实的胸膛上。没想到仅仅一年,朱青已经从一个.丝书生成长为一个健硕的锦衣卫大将。
“那好吧,您注意一点,九叔说‘说不休’的毒不能封闭伤口的。”张发知道拗不过朱青,叮嘱一句。
朱青自然知道,他跟九叔聊的时候才知道‘说不休’之毒。这会儿看着伤口,宁儿公主的影子从他的脑海里一掠而过。
朱青边处理伤口边摇摇头,嘴角微微一笑,这笑不带半点仇恨。
“驾!!!……
……吁!!!……”
马车终于在日落前赶到山海关。
此时的山海关,残阳如血,似乎讲述着这里曾经和即将发生的惨烈和历史兴衰。
“嘿,累死个球了。歇息歇息。天马上就要黑了,要不今晚在这山海关留宿一宿,明天再敢路不迟,反正我们一半天就赶了这么一大截,明天最晚也能在天黑前赶到。”张发勒住缰绳。拿着酒壶来到朱青身边。
朱青本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张发赶了一天的马车,着实累了,他点点头,伸手接过张发手中的酒壶和干粮。
张发正想帮他解开枷锁,不料朱青摇摇头,“多谢大人,不必了,山海关是重要关隘,来往人多眼杂,大人被说闲话就不太好了。”
张发点点头,“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到前方的驿站去看看。如果方便,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落脚。”
朱青点点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干粮,一番狼吞虎咽,这时他才记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朱青在马车里没有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不便露面。他在车上吃饱喝足等待张发回来。
却说张发去驿站打听之后,一切还算顺利,驿站长本来不怎么待见张发的,见他年纪轻轻,便没有放在眼里,谁知张发踏出令牌,驿站长一看,顿时点头哈腰,说驿站里还有房间,而且是上房。临走的时候,驿站长还送给张发一坛子酒。张发冷笑一声拿着酒坛子走出驿站。
张发刚走到门口,迎面突然走来一对人马,竟是多尔衮和宁儿公主他们!
张发再怎么不开窍,这会儿看见宁儿他们,自然知道是敌非友。所有赶紧绕过正道,抄小路回来。
多尔衮一伙人看起来行程匆匆,走进驿站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那驿站长却反而越发恭敬。
“最近关卡可有什么风吹草动?”多尔衮漫不经心地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不过方才有个刑部官差想要在在驿站留宿。小的已经答应了。”驿站长顿了顿突然说道。
“什么样的官差?”宁儿追问。
“年纪不大,嗯……不算刺头。”驿站长想了想答道。
刺头,就是厉害角色,这是道上的称号,一般只有刺头才能看出别人是不是刺头,比如老刺头看小刺头。可见驿站长已经是山海关的一方土霸王了。却如何跟满人打得热乎,就不得而知了。
“嗯,你下去吧。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赶路。”多尔衮对驿站长挥挥手,随即转身对手下的人说。他在驿站内外环顾一周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青龙,青龙!!!不好了青龙!!!”张发抱着酒坛子慌忙地跑回来。
“怎么了?”朱青感到不祥的预感。
“是她,是她,他们进驿站了……”张发惊慌得声音颤抖。
“大人别急,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看到张发的神态,朱青环视一圈,跃下马车,此时天色已晚,人脸已经模糊。
“是杀老邢的那帮人,我刚才从驿站出来的时候,差点被他们撞上。”
“原来是满人。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也偏偏这时候出关?”朱青像是跟张发说,其实自己陷入了沉思。
“你还看见什么?”朱青追问道。
“对了,我们都以为那个女的就是那个那伙人的头儿,不过刚才我看见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汉子,那样子一副主子的样子,就连驿站长也对他很是恭敬。”张发回忆道。
“汉子?驿站长是我大明官吏,怎么会跟满人套近乎?”朱青疑惑道。
“我也觉得奇怪,驿站长还送我一坛子酒呢。”张发说着,把酒坛提了提。
朱青揭开坛盖,只需微微一嗅,便沉沉说了一句,“九里有毒!”
“什么?”张发一听,赶紧把酒坛子一扔,坛破酒洒,地上顿时冒出白烟。
“反了反了,驿站长真是反了,待我不扒了他的皮!”张发说着,操着大刀正要往驿站走去。朱青知道张发这是惊吓过度结果,朱青扯着锁链拉住张发。
“大人,使不得。你这样去,必死无疑!看来,我们要想光明正大出关不是那么容易了。”朱青说道,既然连驿站长都投敌了,这关口想必已经被满人控制。
“那怎么办?”张发问道。
“连夜出关!”朱青寻思一番,下了决心。
“好好好,我这就去赶车!”张发听后正要转身走向马车。
“大人慢着,我们恐怕要步行了,马车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我们只有弃车出关!”朱青说道。
张发点点头。
“大人,拿上干粮,我们现在就出关。”朱青看了看天色,说道。
“青龙,你疯了,要出关也等夜深了才好。”张发疑惑问道。
“不,既然山海关已经被满人控制,夜里防范就更严了。我们要趁着他们刚落脚驿站,打理行装,无暇顾及的时候出关。”朱青说着,把手伸到张发面前,张发这会儿倒是意会,赶紧打开枷锁和锁链。
因为,要想顺利隐蔽出关,他们需要朱青的身手。
两人在蒙蒙夜色中摸索前进,很幸运如朱青所想的,侥幸出关。
关外的夜色有些凄寒,特别是回望山海关的时候,朱青感觉一种历史的定数正在向自己扑来,难道那一刻真的会发生吗?朱青在心底问自己,带着些许无奈,同时,朱青的内心顿时升起一个念头,这念头与历史无关。
第三十六章 出关
朱青倒是出了山海关,这下关内却开始骚动了。
夜色越来越深,宁儿公主却没有待在房间里休息,她拿着宝剑来到柜台,径直向驿站长走去。
“宁儿格格。”驿站长看见宁儿走来,赶紧点头打了招呼。
“我问你,你说的那个官差什么时候来?夜都深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宁儿质问驿站长。
“他恐怕是来不了了。小的忘了跟格格和大人说了,刚才他来的时候,小的送给他一坛子酒……”没等驿站长说完,宁儿便怒视着他,“什么?你还给官差送酒?!”话中带着怒气。
驿站长听出宁儿公主不高兴了,赶紧附和道,“格格息怒,小的给的是毒酒,估计这会儿早就倒下了。小的知道格格和大人今天路过,怎能让官差扫了格格的雅趣?再说了他还押着囚犯,多晦气啊。”
驿站长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让宁儿消气,再大加赞赏一番,没想到宁儿公主怒拔宝剑,朝驿站长面前就是一劈,驿站长一个踉跄,往后一退,被座椅绊倒,随即弄翻了柜台上的一排瓶瓶罐罐,把静夜中的驿站弄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这时,二楼的房间的灯顿时都亮了起来,多尔衮已经披上大衣走出房间。
“大人,格格她,她要砍我!”瘫在地上的驿站长跟多尔衮求助。
“哼,谁叫你不老实?还擅自主张,自作聪明。”宁儿不服气地说道。
多尔衮走下楼梯来到柜台,扶起驿站长,呵斥宁儿,“没规没矩,还不赶紧跟驿站长赔罪!”
“哼!”宁儿努努嘴,转向一边。
“不不不,不用了,是小的有错在先。”驿站长知道多尔衮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为了让大家不难堪,赶紧说道。
“哦?到底是什么事让格格如此生气?”多尔衮问驿站长。
“小的忘记告诉大人,小的方才给那官差一坛子毒酒,估计他来不了驿站了,格格发现了情况,才来问小的。”驿站长解释道。
“阿哥,你听见了吗?我没有冤枉他,是他自己自作聪明,这要坏了我们的事的!”宁儿说道。
“好了,你别说了。你们几个,赶紧出去看看。”多尔衮制止宁儿后对手下的人说。
“是,主子!”
几个满人卫兵出了驿站,去找寻张发的踪迹。不稍片刻,他们就在驿站外的拐角看见了朱青他们遗留下的马车,马车旁边,酒坛子碎片散落一地,方圆两米之内花草枯萎。卫兵将马车赶回驿站。多尔衮等人出来查看。
“主子!没有看到活人,也没有见到尸体,只有一架马车,估计人已经跑了。”一个卫兵答道。
“还有,酒坛子被打碎了,看样子他们知道酒里有毒。”另一个卫兵补充道。
“跑了?!不可能,我下的毒无色无味,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今天我看那官差,更没有这个本事。”驿站长着急说道,如果官差真的没有死而是逃走了,那么,他这个驿站长恐怕就保不住了。
“宁儿,你可发现了什么?”多尔衮和宁儿将马车上下仔细查看一番。
宁儿摇摇头,“没有。”
“我问你,那官差可曾说他押的是什么犯人?”多尔衮问驿站长。
“没有。只说要在驿站住一宿,天亮就赶着送往忠孝王吴三桂那里。”驿站长回忆道。
“哼,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他。”宁儿突然冷笑一声说道。
“谁?”
“青龙!”宁儿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拔出宝剑往马车的一条夹缝里一挑,在火光的照耀下,宁儿的剑尖上沾着一丝暗红的血丝。
这应该就是马车颠簸,朱青伤口开裂,他处理伤口时留下的。
“竟然还有人知道‘说不休’的解药。”看着剑尖暗红凝结的血丝,宁儿有点不敢相信。
“青龙,锦衣卫,完了,完了,我这次完了。”听到青龙这个名号,驿站长心中直冒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更知道锦衣卫的手段。
多尔衮知道山海关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安慰驿站长道,“郭兄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提防锦衣卫,保护你的安全,至于那个官差,放心,他回不了中原。你只管把山海关给我管好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驿站长听了多尔衮的话后,稍稍安定下来,但还是哆哆嗦嗦地拱手谢道。
因为一直以来,大明的天下,还没有锦衣卫无法渗透的地方,没有锦衣卫想杀而杀不得的人。
从今夜起,山海关笼罩着一层迷雾,没有人可以为谁担保,因为担保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关隘的风云变幻。
但是这一夜,就这样,在不安中度过了。
天刚破晓。多尔衮一行随即离开驿站,临走前,多尔衮将他的四名贴身侍卫留下,表面上说是为了保护驿站长,实则是监视和控制山海关。而对于多尔衮本人来说,只要出了山海关,就没有人敢动他!
毕竟,他还没有傻到不懂避开吴三桂的势力范围。
所以,多尔衮和朱青还是暂时不会相遇。因为一个偏东,一个偏北。一个前往大明最前沿的阵地坚守,一个返回后金女真后方觊觎。
朱青当然先于多尔衮一步到达目的地,但待遇却是截然相反的。
“青龙,过了前面的山岗,就是忠孝王的驻地宁远了。宁远几度失而复得,忠孝王功不可没啊。待会见了忠孝王,你要注意些礼数。”没想到张发平时愣头青一个,这时到是清醒得很,特意跟朱青交代一番。
“忠孝王?”朱青有些疑惑,虽然听说过吴三桂,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就是吴三桂吴大元帅啊。”
“这宁远不是袁大将军打下来的么?”朱青的记忆里,跟宁远最扯上边的,要数袁崇焕。
“此一时彼一时嘛。过去是袁将军,今日不就是吴大帅么?”张发自然知道朱青的疑问。
“也是,袁将军打退了努尔哈赤,现在又来了个多尔衮。”朱青点点头说道。
“可不?所以,忠孝王可谓任重道远啊。”张发毫不吝惜对吴三桂的推崇。
“哼。”朱青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冷笑一声。身披枷锁,跟随张发向宁远驻地走去。
第三十七章 对视吴三桂
正午,宁远驻地。朱青身披枷锁跟着张发走进兵营。
营地上,士兵们一个一个慵懒地活动着,看到朱青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来,不时传出窃窃私语:“哼,又来一个倒霉鬼。”边说边丢些杂物过来。张发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他还是扬起大刀帮朱青格挡,边挡边弱弱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
朱青丝毫不被这些嘲弄所激怒,他微微一笑,对张发说,“大人,您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发以为朱青要看出自己的窘态,随即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还有意将腰牌露出来,以便向挡在前面惹事的士兵宣示,他是京城派来的!
“干什么?!都给老子散开!”突然,兵营里走出一个汉子,满脸胡腮,朝这些慵懒的乱哄哄地士兵吼道,虽然都是“干什么?”同一句话,但是很明显,从张发嘴里说出来和从这汉子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情况。张发那是越说人家越起哄,而这汉子一说,全场没人敢再说一句话,都沉默地纷纷散去。
“你们从哪里来啊?为何来我们兵营?”众人散去后,那大汉径直走到张发和朱青面前,撂下一句话,语气透着傲慢。
“我乃京城刑部特派押送官,将这位犯人押往辽东交给吴大帅!”张发说着,拿出腰牌一亮。那大汉顿时吃了一惊,但并没有任何收敛,顿了顿说,“跟我来吧!”
大汉说着,转身走回去。张发看了朱青一眼,,朱青冷笑一声,示意张发跟上。
两人跟大汉往兵营里走。因为有大汉在前头带路,所以那些士兵再也不敢捉弄张发。
“大帅……”来到一个大帐前,大汉突然停下来请示。
“什么事啊?”帐内传出一个悠闲的声音。
“启禀大帅,刑部给我们发配一名罪犯。”大汉回道。
“哼,一名罪犯,这种事也用我处理吗?”帐内的人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啊大帅,押送官说他有刑部书信。要亲自交给您。”
“哦?刑部书信?……”帐内人的语气稍稍缓了下来,“带他们进来。”随即吩咐道。
“是,大帅!”大汉朝帐内拱手作揖。随即转身对张发和朱青说道,“跟本将军进来,大帅要见你们!”
张发赶忙点头跟了进去,朱青看了大帐四周一眼,也走进帐内。
帐内有两人,一人身着少数民族服装,却像个道士,一人身着明朝将领军装,两人正在悠闲地对弈。很显然,那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就是吴三桂!
张发看到吴三桂,眼睛一亮,赶紧上前一步,拿出书信说道,“忠孝王,我……”
还没等张发说完,吴三桂便头也不抬地嘀咕一句,“没见本帅正在下棋吗?胡为,让他们在那边等我,有什么事等本帅跟老居士下完这盘棋再说。”
“是,大帅!”那命络腮胡的将军应道,示意张发和朱青到一边等待。
张发本来想跟着走过去的,不料朱青没有移步,他冷笑一声,说道,“大帅,这书信可不单单是刑部的,而是王公公的。”
听到这一句话,帐内的人都大吃一惊。
“哼,我不管他是王公公还是李公公,大帅说不要打扰他就不能打扰,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反正送上战场也是死,我看不如让本将军结果了你,什么玩意儿?活该来充军!”胡为看到朱青非但没有移动,反而对吴三桂威逼,过来拿起朱青的锁链就是一扯,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似有些孱弱的少年却如此有力,非但扯不动,连他自己也差点倒过来。
那老道士和吴三桂看到此番情景,顿时觉得这位少年不是一般的囚犯那么简单,再听说了“王公公”三个字,吴三桂捻起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住手!”吴三桂终于转过身子,“什么样子的书信?拿来本帅看看。”吴三桂把棋子放回棋盅里,对那老道士嘀咕几句,随即站起身对张发说。
张发赶紧取出信件,递到吴三桂手里。
吴三桂打开信件,细细看来,却是边看便微微一笑,待他看完整封书信,冷笑一声,走到朱青面前,“原来你你就是京城锦衣卫四圣之首青龙?”
“正是在下。”朱青回应。听到锦衣卫,那老道士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原本趾高气扬的胡为这时也沉下三分,他打量着朱青,心想,原来是锦衣卫,怪不得,差点在大帅面前出丑。
其实方才朱青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朱青稍一收力,恐怕胡为当真已经出丑了。
“本帅方才多有怠慢,还请青龙大将不要放在心上。”吴三桂礼节性地拱手致歉。
“大帅闲情雅致,青龙岂敢怪罪,只是刑部对青龙有时限,青龙怕耽误了时辰,青龙一介囚犯,耽误了也无妨,只怕连累了押送官大哥。”朱青回应道。
“嗯,青龙果然英雄气概。怪不得王公公千叮咛万嘱咐本帅要好好待你。”吴三桂说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朱青但觉得这笑着实寒人!
“那就有劳大帅了。”张发自然没有察觉到吴三桂脸上的表情,听到要照顾朱青,他高兴地连连对吴三桂行礼。
“押送官不必多礼,这是本帅的职责。胡为,带青龙去,你知道怎么做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吴三桂对胡为说,好好照顾四个字异常响亮。胡为回应一个奸笑,“末将明白!青龙,请!”胡为转向青龙。
朱青知道此去定是吃苦,但他到是满脸无所谓,在厂卫的训练房里,那里的刑狱应该不比这里差!朱青倒要看看吴三桂要如何照顾自己!
“好了,押送官,你也回去吧,跟王公公和刑部说,人已经送到,本帅自当照顾周全。”吴三桂给张发写了回执批文。
“谢大帅!”张发接过批文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回头说道,“大帅,昨夜我们来的路上路过山海关,得知那山海关驿站长竟然投敌叛国,请大帅一定要好好查查!”
“哦?竟有此事?”吴三桂大吃一惊,随即转向那老道士皱了皱眉。
片刻,吴三桂突然冷笑一声,迅速转身,随即大喊一声,“青龙留步!”
第三十七章 投名状 一
听闻驿站长叛变,吴三桂喊住了被胡为将军带出大帐的朱青。听到喊声,朱青冷笑一声,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吴三桂这时从军帐里走出来,来到朱青面前。胡为疑惑地对吴三桂作揖,“大帅?”
吴三桂对胡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吴三桂面带微笑地看着朱青,“青龙,王公公既然让本帅特别照顾你,本帅就不能不管,但是你也知道,就算有王公公的旨意,本帅也不能让你从一个阶下囚一下成为马背上的将军。不过眼前有一件事,十分棘手,本帅有意让你戴罪立功,如果你完成了,本帅非但免了你的罪责,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你封官进爵。怎么样?本帅算照顾你了吧?”
吴三桂对朱青说的这番话被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锦衣卫青龙如何被吴三桂整。
朱青甩了甩一头长发,也微微一笑,淡淡问了一句,“什么事?”
“想必你也知道了,山海关驿站长叛变,叛变在我大明朝是不容许的。本帅要你除掉他,这本来也是你们锦衣卫的家常便饭,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吧?”吴三桂说着,又往朱青面前靠近。
“大明朝当然不容许叛变!”朱青盯着吴三桂,冷笑一声。
吴三桂点点头,对胡为挥挥手,胡为走过来,会意地打开朱青的枷锁。
“不过,这里是军营,立军令状,这个程序还是必须的。来人啊,笔墨伺候!”吴三桂随即大声说了一句,吴三桂不但要让朱青立军令状,还故意在众多士兵面前声明,他青龙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就怪不得吴三桂了!
看到吴三桂要朱青立军令状,张发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也知道朱青此次前去山海关,面对的绝不仅仅是驿站长一人,还有满人的威武勇士!所以张发担心地对朱青说,“青龙大哥……”并想阻止青龙签字画押。
“大人,不碍事。吴大帅说了,这是锦衣卫分内的事。”朱青对张发笑了笑结果毛笔,在军令状上签字画押。
“好,青龙果然英雄气概!来人啊,赐酒!为青龙壮行!”吴三桂看到朱青在军令状上签字画押,喜出望外,大声吆喝一声,随即将一碗酒递给朱青。
朱青接过大海碗,一饮见底,喝过壮行酒,朱青把大海碗倒过来,却是没有一滴酒滴漏。此番豪气无不令在场的士兵惊叹,纷纷为朱青呐喊助威!
“好!本帅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只要你提着驿站长的人头来此见我,本帅便给你免罪,加官进爵!”吴三桂高呼。
朱青对吴三桂和众人抱拳之后转身走去!
“来人!配马!”押送官张发念在朱青伤口刚复原,又赶了这许多的路途,随即下令道,当然,他不忘拿着自己的腰牌。因为这是他身份的证明,也是他说话的分量所在。
“这……”看到张发手中的令牌,吴三桂手下的小喽啰们犯难了,他们是不敢无视这块令牌的,但是,没有吴三桂的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还是吴三桂说了一句,“哎,押送官,不必担心,青龙乃我大明锦衣卫,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再说了,让一个囚犯骑着高头大马,你让我手底下这些士兵如何看待?弄不好还惊动了山海关的叛徒!”
张发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也没有吴三桂那样的气场,所以听到吴三桂这一番话,自然只要摇头不语。
“好了,都散了,散了!”看着朱青只身一人返回山海关,胡为冷笑一声,对着围观的士兵嚷道。
待士兵们都散开后。吴三桂身后的老道士挪到吴三桂身边,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吴三桂边听边点点头。那老道士说完之后。吴三桂对胡为招了招手。胡为走了过来,拱手问道,“大帅?”
“你送老居士回去。”吴三桂低声在胡为耳边说。
“末将遵命。”胡为对吴三桂低头作揖,随即转身对老道士说,“张居士,请!”
那老道士点点头,上了军营前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被胡为亲自送走。
日暮,山海关的夕阳照在朱青身上,一种久违的血性在燃烧。就像吴三桂说的,这是锦衣卫的分内之事,所以,就算吴三桂不派朱青来清除驿站长,锦衣卫的使命也迟早让他走上这一条路。所以就算他不知道吴三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朱青都要走一遭!
傍晚的山海关商贾车马往来,似乎一切平静如常,只有朱青知道,关口上的那些守卫已经换成满人。他们不但再此收取关税,更重要的一点是收集情报。
除了关口的城墙上,驿站里也布满了满人的眼线。
驿站长没有见过朱青,自然不会认出,但是那些满人侍卫是有跟朱青交过手的,所以朱青待到天色稍稍晚了一些,他才化妆成一个商人模样走进驿站。锦衣卫的训练里,易装术是必备技能,所以这一点并不能难倒朱青。
即便如此,朱青走进驿站的时候,还是被侍卫盘查一番,结果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并没有发觉朱青的身份。更不能感觉朱青身上的杀气!
“站长大人,我要一间上房。”通过了盘查,朱青走进驿站,走到柜台前,对驿站长说,朱青说着,原本压低的头渐渐抬起,眼中透着一股凌冽的气势。这气势着实把驿站长压制住,因为驿站长毕竟是老江湖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刺头,只不过不知道是敌是友。
驿站长看着朱青的眼神,心里直发毛,连连点头。从柜台拿出一根钥匙,递给朱青,声音有点哆嗦地说,“这……这是上房301.”
看着驿站长的惧色,朱青的心里掠过一丝轻蔑的笑。但是他很好的将这种笑掩饰并且化与内心,“再来一坛子好酒!”朱青接着说。
驿站长点点头,转身从柜台上取下一坛子杏花村。
“再来一匹布。”朱青继续说道。
“客官,您要布做什么?”驿站长终于藏不住心中的恐惧,说了出来。
“没什么,包酒坛子而已。”朱青微微一笑。
“好好好……”听到朱青这么一说,驿站长心中稍稍舒缓一些,点点头,拿出一匹黑布。
“我帮您包起来。”驿站长对朱青献殷勤。
“不用了,我自己动手!”朱青冷笑一声,向驿站长靠近。驿站长从没见过这样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朱青已经伸手探过腰带,他的腰带并不是普通的腰带,而是一条金钢丝。锋利无比,能杀人于无形,据说金刚丝取下人头之后,人的嘴巴还能说话,可见金刚丝的锋利和朱青的功力。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满人大汉醉醺醺地来到柜台,吵吵嚷嚷地喊着要酒。朱青抽出一半的金刚丝又不得不隐藏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上去给你拿。”驿站长头冒冷汗,虽然朱青并没有暴露任何意图,但是,阅历丰富的驿站长还是感觉到危险潜伏在身边。他趁机跑上二楼,跑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把门关上。朱青看着二楼的侍卫,直到今晚估计很难下手了,他微微一笑,收了收腰带,用布将那坛杏花村包好,抱上楼去。“小二,301要两斤牛肉!”
“好嘞,客官稍等。”
朱青走进301号房,大声招呼一声。
第三十八章 投名状 二
店小二给朱青切了两斤牛肉,兴冲冲地端上楼去,不料在二楼被驿站长拦住,只见驿站长在店小二的耳边嘀咕着什么,接着店小二脸上大吃一惊,随即跟驿站长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端着牛肉从驿站长的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地盯着盘子,脸上换上了紧张的神色。
店小二正要上三楼,不料又被一人拦住,此人竟是宁儿公主!
“格格,您……您不是出关了吗?”店小二自然认识公主,可见不只驿站长一人,估计整个山海关驿站都已经叛变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那个可疑的少年现在在哪?”大家心照不宣,宁儿公主也不必跟店小二绕圈子。
店小二指了指三楼的301号房。和其他的客房一样,301灯火通明,和其他的客房不一样的是,301的门窗都敞开着,似乎等待店小二将牛肉送来。
看着毫无掩饰的301,宁儿公主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你小子也忒嚣张了些!”随后她闻了闻店小二手中的牛肉,用鄙夷的眼光盯着店小二,“又是‘无根生’,驿站长就只有这一招了吗?”
“无根生”是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无从察觉,故江湖得名‘无根生’,前夜驿站长送给张发的那坛毒酒里面放的就是“无根生”。
“这是驿站长的意思。”看到宁儿脸上有些不快,店小二赶紧解释。
“他在哪里?”宁儿公主问道。
店小二指了指驿站长的房间,宁儿公主径直走了过去。
“那小的送牛肉上去了?”店小二本想跟宁儿公主请示,然宁儿并没有回应。她一脚踹开驿站长的房门,进去,也没有关上门。
店小二犹豫一番,端着牛肉走上三楼,来到301号房。
“客官,您要的牛肉。”店小二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门不是开着的么?拿进来便是。”朱青坐在房间里,桌上摆着酒坛,酒坛旁边是一只海碗,碗是空的,但是已经湿了,可见朱青已经喝过酒。
“客官,您要的牛肉,请慢用。”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把牛肉端到朱青面前的桌上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伙计,你这是咋了?外面很冷吗?”看着店小二有些哆嗦的样子,朱青微微一笑,端起酒坛子,倒了一碗酒,递给店小二,“来,暖暖身子。”
时节刚是.月份,挺多边关晚上风大,是有些凉,并不算冷。然店小二无故害怕,身为锦衣卫的朱青自然能感觉到店小二浑身散发出来的这种恐惧。所以他很快就断定店小二有问题,只是敌人还不声张罢了。
看着店小二摇摇头。朱青冷笑一声,抓起一块牛肉,看了看,“嗯,卖相不错。”朱青又闻了一下,接着说,“很香!你要不要来一块?”朱青说着又把牛肉往店小二眼前递了递。
“不不不……,客官,您慢用。”店小二连连推辞。
朱青点点头,随即咬了一大口,赞不绝口,“好吃!”边说边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几下,又是一碗见底。
“客官真是好酒量啊。”看到朱青吃了牛肉,又喝了一碗酒,店小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哪里哪里。”朱青摆摆手,谦虚道,随即又端起酒坛子,想再来一碗,不料突然怔住,拿起的酒坛又放下,只见朱青摇摇头,两眼迷离,他似乎只有通过甩头才能让自己清醒。
“哼,什么锦衣卫?小爷我今晚就拿你人头去领赏!”看着朱青摇摇几下,随即趴在桌面上,店小二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小心翼翼地向朱青走过来。
朱青还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店小二壮了壮胆推了一下,朱青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滑了下来,滑到腰间!
“哼,兄弟,主子想要你命,只怪你命不好了。”店小二说着,扬起短刀,刺了下去。
“啊?怎么?……”只听得一声惨叫,一颗人头落地!嘴里还说着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刚丝!金丝斩!
原来朱青方才是假装的!看到店小二头断尸倒,朱青站了起来,将金刚丝擦拭一番,收了起来。朱青看着身首异处的店小二,叹了叹气道,“兄弟,只怪你命不好了。”随即,朱青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朱青的房间里传出坛子破碎的声音!
“他喝了什么酒?”驿站长的房间里,宁儿公主怒视着驿站长,质问道。
“坏了坏了,他刚才要了一坛杏花村!我怎么给忘了呢?!”听到酒坛破碎的声音,驿站长也后悔莫及,但相比于后悔,他更多的是担心和恐惧。
因为,为了赚钱,驿站长在杏花村里下了‘迷醉散’,这种粉末状的药散溶于酒中,跟‘无根生’一样,无色无味,但是稍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那些卖酒的驿站一般都会放‘迷醉散’,因为它除了增加酒瘾,还有另一个功效,那就是消除疲劳,喝上一碗,不管赶路多累,都能*的睡上一觉,第二天神清气爽。正因为此功效,所以,一般人也不会追究掌柜的责任。但是说来奇妙的是,‘迷醉散’却是‘无根生’的解药!很多人知道‘迷醉散’,但是很少人能察觉‘无根生’,除非临死之前!
这些江湖门道对朱青来说,都是雕虫小技!因为他在厂卫训练营见过的比这毒上数倍。
宁儿公主心想不妙,随即吹了三声口哨,显然这三声诡异的口哨是某种暗号。口哨一出,宁儿便拔剑赶上三楼301门前,不稍片刻,301号房已经被重重包围,全是满人侍卫高手!
驿站长因为害怕,没有跟去,他赶紧把门关上!还加了一把锁,从床头取下佩刀,紧紧盯着大门,随时做御敌的准备。
宁儿公主挥剑劈开301号房的大门,看见一人趴在房内的桌子上,房间里散落着酒坛子的碎片。宁儿公主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身后跟着十几个满人侍卫高手。
来到桌子前,宁儿公主用剑挑了挑趴着的那个人,竟是店小二!宁儿公主稍一用力,众人都下了一跳!因为店小二已经身首异处!
“不好!中计了!”宁儿大叫一声,转身出门。
二楼,驿站长房间内,驿站长盯着大门没有等到朱青的影子,却是突然被一条金刚丝从背后绕住脖子!
“为何背叛大明?!”朱青没有用力勒,质问道。
驿站长自知大明锦衣卫对付叛徒的手段,多说无益,不如求个痛快,所以,他愤愤地道出心里话,“哼,大明气数已尽!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为大明守边关这么多年,没有好好享受过就要成为炮灰,还不如早些打算,给自己一条活路!老夫知道你们锦衣卫的手段!老夫不想受折磨,只是想奉劝兄弟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哼,这就是你们叛变的理由吗?大明再如何不济,照样年年有俸禄!还让我们锦衣卫保护你们的家人,没想到!”朱青说道。
“兄弟,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家人啊!你想想看,如果大明垮了,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家人怎么办?”驿站长说着,眼睛竟然红了!
朱青虽然是锦衣卫,却也不是无情之人,听了驿站长一番话,在想想现实,心中却是软下一大半。渐渐松开金刚丝。
就在朱青放松的时候,驿站长突然扬刀往后一捅,只听得朱青痛吼一声,驿站长的人头已经落地!
驿站长本想耍手段,没想到把性命耍没了。他的头落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青推开驿站长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腰间,朱青被驿站长刺了一刀!
朱青强忍着疼痛,以轻蔑的眼神盯着驿站长的双眼,“自作虐!”他相信,驿站长还能听到他的话,因为,朱青说完这句话后,驿站长的眼睛就闭上了。
朱青从腰间取出方才用来包酒坛子的黑布,正要包起驿站长的头颅。这时,门外传来吵杂的脚步声!
是宁儿公主!
朱青摸了摸腰间的伤口,鲜血沾满双手,他知道不宜恋战,所以他迅速包起驿站长的头颅,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宁儿公主带人撞开驿站长的房门,见驿站长的身子倒在血泊了。大家只是看了一看,随即跑到窗前追看。
“给我追!”一个汉子下令道。
“不用了!他骑的是我的风里驹!”宁儿公主看着马背上的朱青,扬手制止了手下。
关外,一位少年骑着一匹骏马奔驰在夜色下,向关宁连夜赶去,他的背上,背着一颗叛国者的人头!
第三十九章 觊觎山海关
(昨天突然断网,不能更新,野人非常抱歉。今天总算正常了,请看正文……)驿站长的人头已经被朱青斩去,满人在山海关的傀儡已经没有,满人暂时不能在此撒野了,宁儿公主召集山海关所有满人侍卫,也连夜离开驿站,撤出山海关。昔日繁华的山海关在这一晚变成一个鬼门关。剩下的大明士兵不知何去何从,只好各自逃散。山海关又变成一座空城。
朱青背着叛国者的头颅连夜赶往关宁。于翌日破晓时分赶到关宁兵营。
“报……”一名通讯兵跑往吴三桂的营帐。
“何事?!”在帐前,通讯兵被胡为将军拦下。
“报告将军,青龙回来了!”通讯兵单膝下跪答道。
“什么?青龙回来了?你可看清楚了?”胡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吴三桂给朱青三天时间,但是如今他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回来了。
“千真万确,他骑着一匹快马正往大帅这边赶来,小的看见,特来禀报。”通讯兵说。
“知道了,下去吧。”胡为挥挥手示意通讯兵退下。
胡为迟疑片刻,敲开吴三桂的营帐。
“胡将军,这么早?什么事啊?”吴三桂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还打着哈欠。
“大帅,刚才通讯兵来报,说朱青回来了,正往大帅这边赶!”胡为答道。
“什么?回来了?”吴三桂听后,顿时清醒。
“没错,恐怕要打扰大帅的美梦了。”这时,朱青已经扬起门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驿站长的人头,用黑布包裹着,黑布已经被血浸染。
“这……”看到朱青手里的东西,吴三桂和胡为两人大吃一惊。
“投名状!”朱青说着,把人头放在帐内的案台上,打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闭着眼睛静静的摆着那里。
“大胆朱青,我等又不是山贼,何来什么投名状?”胡为说着,努把砍刀。
“住手!”吴三桂喊住了胡为。继而向那人头走过去,边问朱青,“青龙,这可是驿站长?他真的叛国了么?”
“大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青但觉得吴三桂话里有话,继而问道。
“本帅叫你去杀叛国者不假,但本帅更想考验你的甄别能力,如果你误杀我大明忠臣良将,该当何罪啊?”吴三桂逼问朱青,胡为在一旁微微笑着。
“哼,朱青从不妄杀一人。大帅请看!”朱青说着,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块东西,朝吴三桂扔了过去。
吴三桂虽然平时看着一副附庸风雅的样子,却还是有点伸手的,只见他看也不看,伸手便将那块东西抓了下来。
吴三桂打开一看,是一卷纸,他打开卷纸一看,一脸的惊讶。
“大人?”胡为在一旁察言观色,问了一句。
“青龙说得没错,驿站长叛国投敌,当斩!”吴三桂卷起那卷纸说道。
其实,那卷纸便是满人给驿站长的委任状!上面白纸黑字说得很清楚,满人入关时,站长封爵日,赐山海大元帅,守山海,辖辽东!关键除了白纸黑字,还有满人的红戳子!
如此一来,无需多言。
“青龙,你回来了?!”这时,张发进入帐中,喜出望外,看到朱青安全回来,他已经知足了。
“是的大人。”朱青对张发拱手道。
谁知刚一抬手,腰间的伤口便疼痛起来,随即鲜血溢出,将衣服染得越发明显。
“怎么?你受伤了?”张发发觉了朱青的伤口,赶紧过来扶住他。
“不小心被敌人刺了一刀。不碍事。”朱青强颜笑道。
“大帅,青龙受伤了,快叫军医。”张发着急地对吴三桂说。
“哦?竟有此事?胡为将军,你帮忙看看。”吴三桂对胡为说。胡为查看一番,喊来军医,将朱青抬走。一个小小的伤口对朱青来说,本来不算什么,但是他连夜在马背上奔波,伤口已经扩大并且病变。若是平时,朱青并不用有求于人,但是身为囚犯,他身上没有任何救助措施,除了那条金刚丝腰带!
“来人啊。”朱青被抬出营帐后,吴三桂突然叫了一声。这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大帅有何吩咐?”
“速速把信鸽拿来!”吴三桂命道。
“是!”
“大人,要信鸽作甚?”胡为和张发疑惑地问。
“驿站长叛变,山海关无人看守。山海关是大明的生死关,不能一日无将,我必须跟京城禀明这件事。”吴三桂说着,做到案台前,着手写起信件。
写完信件,吴三桂亲自放飞信鸽,之后,他自言自语,“你得给本帅快点回来啊。”
“大帅不必担心,这一天两天的,山海关顶多多几个偷税漏税的,还不至于出大问题。”胡为在一旁安慰道。
“你懂什么?如今前线的战事一天一个变,你觉得我们在这边还能撑多久?我是为你好,跟朝廷举荐了你驻守山海关。到时就算关宁守不住,本帅还有山海关这条路可退。”吴三桂转身对胡为说。
听闻吴三桂举荐了自己,胡为心中大喜,赶紧跪下答谢吴三桂,“胡为多谢大帅的知遇之恩,胡为定当为大帅分忧解难!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起来吧。跟本帅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婆婆妈妈。”吴三桂扶起胡为。吴三桂心里明白,自己能有今天的功绩,很大程度上跟胡为分不开。或许可以这么说,吴三桂不懂打仗,但是胡为懂打!
“大帅胡为将军是关宁精锐部队的将领,安排他回守山海关是不是有何不妥?”这时,一向沉默寡言,说不上的长发突然冒出一句。
“有何不妥啊?”见到有人反对自己,胡为不高兴地问道。
“押送官大人,不是本帅偏袒,你想想看,如今这样的局势,朝廷还有那位将军愿意出关来守山海关?再说了,后院都起火了,朝廷能分得开吗?”面对胡为和吴三桂的连连反问,初出茅庐的张发不知所言。
“就是,大帅这是先皇上之忧而忧!”胡为再添一句,吴三桂微微一笑。胡为不但仗打得厉害,嘴巴也十分了得。很是合吴三桂的胃口啊。
其实张发之所以质疑除了胡为不适合离开关宁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私事!
张发在刑部的顶头上司已经暗示他,有意把他安排到山海关分个一官半职,因为山海关虽然是条生死线,但也是一个钱袋,光是往来商人的关税都富得流油。所以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张发这几年跟死去的老邢往来于这个关隘,刑部的那些老头子早就在他俩身上下心思了。如今老邢已死,这件肥差理所当然落到张发一人身上。然而,如果被胡为抢了去,那想捞可就难了。因为吴三桂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捞去,比如,军费!
第四十章 争位
京城,日暮时分,如血的残阳下,一缕白从天幕划过,一只红冠信鸽被一只大手吸了过去!
“大人?”朱雀和白虎在一旁看着杀风手里的信鸽,疑惑道。
杀风没有打开信件就能断定信鸽任务,“边关急件!”
“急件?”两人更加疑惑,边关虽然不甚太平,但是吴三桂守着,却也还算稳住,突然来了个急件?这是几个意思了?
“走。跟我进宫面圣。”杀风取下信件说道,迈开鬼魅般的步子。
自从皇后遇刺受惊,朱青被贬,杀风在京城待的时间越来越多。厂卫那边交给了东方白、燕十娘两位镇辅,当然还有未曾在京城露面的锦衣卫四圣之一,玄武。
杀风带着朱雀和白虎着急进宫面圣,路上遇上了巡视的柳清风,柳清风在田府,不但保证田府的安全,也制衡着宫里鬼火那边锦衣卫的势力。因鬼火从来都不会嫌自己的权利过大,再说还有王承恩撑腰,鬼火在宫里可谓呼风唤雨。本来杀风可以制住他,偏偏杀风不想搅进这宫里的勾心斗角,而是专心辖制自己在天津的厂卫,他明白,只要王承恩不要把利爪往天津伸得太长,锦衣卫就还是一支正牌精锐,还是京城最后的屏障。所以,京城只剩下柳清风和鬼火死死抗衡。毕竟白虎、朱雀都还太年轻。
“杀风大人、柳大人,这么急是要上哪去啊?”在城门前,杀风等人被鬼火拦下。作为锦衣卫统领,他有权也有能力这样做。
“边关急件,属下要进宫面圣。”虽然杀风对鬼火不怎么感冒,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所以,基本礼节还是必须的。
“边关急件?”鬼火问道。
“正是,红冠飞鸽。”杀风解释道。
为了区分信件的轻重缓急,锦衣卫把训练的信鸽分了三六九等,其中红冠飞鸽正是急件飞鸽。
“大胆,王公公的信鸽你们也敢拦下!”为防情报泄漏或大臣私通外敌,一般信件都要经过锦衣卫高级将领检验,在通报,除了皇冠飞鸽之外,皇冠飞鸽是皇帝专属的信鸽,每人敢拦。不过近几年,王承恩的权利越来越大,很多大臣和军官已经默认,红冠飞鸽专属于王承恩公公所有。所以,杀风这一招算是目无上司,越权越级。怪不得鬼火如此嬉笑怒骂。
怒,是怪罪杀风不把上司放在眼里;笑,是暗想杀风等人会因此而受罚。
“情况紧急,再说,天色已晚,飞鸽已经归巢,我等再不拦下,恐怕有事耽搁。”杀风解释道。
“哼,拿来吧。还敢狡辩。”鬼火冷笑一声,向杀风伸手。
“这……”杀风迟疑片刻,还是将信件交到鬼火手里。
“好了,你们可以退下了。”拿到信件后,鬼火笑着挥挥手。
“大人,这信件是杀风截下的,待会要是皇上有什么问起,你可知道?依属下看来,大人还是让我们一起进去的为妙。”柳清风看到鬼火有意直走杀风等人,插了一句。
“行行行,走走走吧。”鬼火怕自己不能自圆其说,只好退步,放杀风等人进宫。
锦衣卫一行人急匆匆赶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的身边有三个人,分别是皇后、太监王承恩和侍女陈圆圆。
看到王承恩在,鬼火微微一笑,将信件递给王承恩。
众人请安之后,崇祯皇帝被陈圆圆和王承恩扶起来。连日来远至战乱叛乱,近至内宫皇后遇袭,这些都让这个企图扭转乾坤的皇帝身心俱疲。所以,方才正是休息时间。
“杀风大人,你们这么晚了,找朕何事啊?”崇祯一直很待见杀风。所以杀风所奏之事崇祯绝不轻视。
“启禀皇上,边关急件,山海关有变!驿站长率众叛国投敌……”没等杀风奏完,王承恩赶紧插话,“但是已经被忠孝王吴三桂派人制服。”
“哦?竟有此事?”听说山海关有变,崇祯再也坐不住,他站起来一把夺过王承恩手里的信件。
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嗯,忠孝王果真能替朕分忧啊。”
“可不是嘛皇上。不过,这山海关不能一日无主啊,若是空着放掉关税不说,这可是军事要塞啊。”王承恩倒是说对了几句话。
“嗯,这个朕当然知道,那就依了忠孝王所凑,任胡为为山海关守将。”崇祯说道。
“喳!”听了崇祯的话,王承恩在心里偷着乐,吴三桂和王承恩本就是一伙,如今这山海关落到吴三桂手里,还不就是他王承恩的了?
“启禀皇上,臣等觉得胡为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并不是最佳人选。”杀风听后,赶紧上凑。
“哦?杀风大人有何想法?”崇祯问道。
“皇上应该知道,胡为在关宁的作用,如果现在调他回来,恐怕……”杀风又没有说完,又被王承恩打断了。
“大胆,你这是在怀疑皇上的用兵吗?”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有更好的人选。既可以守关宁,又可以守山海关。”杀风拜道。
“哦?何人?”崇祯听说有两全之策,迫不及待地问。
“青龙!”
杀风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正在给崇祯斟茶的陈圆圆手突然抖了一下,半杯茶洒在案台上。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陈圆圆赶紧跪下。
“算了,起来吧。”崇祯没有把心思放在陈圆圆身上,倒是皇后扶了陈圆圆一把,将她扶了起来,陈圆圆站起来后,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玉镯,这么多天了,总算听到一点关于朱青的消息了。她岂能不激动?
“大胆,青龙只不过是一个囚犯,怎么担任官职,至少也得等上三五年,等他服完兵役后再说。”鬼火喝住了杀风。
“大胆,什么时候由得你在朕面前大呼小叫?”崇祯突然喝住鬼火。这一喝,鬼火两腿就软了,赶紧倒地求饶。还好王承恩替他说了几句好话,崇祯的气才微微一消。
“你们倒是说说,为什么是青龙?”崇祯问起杀风。
“因为,忠孝王所派之人正是青龙,他一人独闯山海关,在满人和叛军的夹击下斩下驿站长的人头,按照我大明的律令,光凭这一点,青龙就有机会做山海关守将。”杀风直谏。
崇祯听后,甚是犹豫,本来他是想好好羞辱青龙一番,没想到他如此有能耐,崇祯在自己的面子和大明的前途前稍稍犹豫了。
“皇上,那青龙可是当晚替臣妾挡了一镖的那个人?”这时,皇后在陈圆圆的扶持下站了起来,走到崇祯身边。
“正是。”崇祯点点头。
“皇上有所不知,那晚要不是青龙,臣妾恐怕……”皇后说着,掩鼻而泣,想起遇刺那晚,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皇后不必说了,朕知道该怎么做。”崇祯将孱弱的皇后扶坐下。
之后,崇祯转身,义正言辞地说,“诸臣听令。”杀风等人纷纷跪拜。
“朕命锦衣卫青龙担任山海关守将。明日午时,白虎朱雀二人于午门挑选一千精兵,送往山海关,交予青龙!”崇祯义正言辞。
“谢主隆恩!”杀风带领白虎朱雀等人谢恩。王承恩和鬼火趴在地上,心里着实窝火,但又不敢做声。听闻自己的弟子能担此重任,杀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再看看那台上,陈圆圆裹紧玉镯,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
第四十一章 暗斗
(五千大章试一试?)京城,午门,午时。杀风和柳清风两位同知站在点将台上,手持令旗,居高临下。台下的广场上,整整齐齐地站满了锦衣卫。约莫有两千号人。待会儿,这里将有一半的人被选送山海关,去维护大明最后的辉煌与荣誉,同时,也走向未知与恐惧。
整齐的队伍里,两人正游走于军中。他们的手所到之处,便是那命中注定的勇士。
“你、你、你……”
“你、你、还有你……”
白虎和朱雀正在挑选精兵强将。
今天站在这里的锦衣卫,没有哪个是拿不出手的,但是,百里挑一,白虎和朱雀还是精心挑选,特别是将领。因为这不但决定了大明的防线,还有一点,就是青龙能不能靠这支军队重振锦衣卫的雄风?
挑选好了将领和干将,白虎朱雀返回点将台复命。
“大人,我与朱雀二人已经选好人马,听候大人差遣!”白虎高声喊道。
“好,终将士听令,被选上是你们的荣耀,不被选上的,西边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待着你们,不论被分到哪里,你们都给我记住,你们永远是大明的骄傲!壮我大明!”看到台下阵势如此竟然有序,无人心中不振奋,柳清风手持令旗高声呐喊。
柳清风话音刚落,台下顿时沸腾起来,“壮我大明!壮我大明!壮我大明!……”
在大明岌岌可危的今天,这样的声音最令人动容。柳清风由衷一笑,向杀风看了一眼,两人点点头。杀风扬起令旗,以低沉却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吼道,“出发!”
白虎朱雀两位带队将领拱手抱拳,率领一千人马,赶往山海关,助朱清一臂之力!
山海关守军离开不久,西边传来急件,李自成已经攻到玉门关!正在关内训练兵马的孙传庭听闻,大骂一声,“好你个贺人龙!竟让匪患如此嚣张!”孙传庭拍案而起,怒视玉门关,关外,夕阳如血。
和玉门关同样岌岌可危的还有山海关,这里已经空城多日,无人暇顾,已是鱼龙混杂。
听闻此事,关外关宁,吴三桂再也坐不住了,虽然信件才发出一日,但对于吴三桂来说,却是名副其实的如隔三秋。再听闻山海关被土匪强占,收敛钱财,吴三桂更是心急如焚。
他在帐中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胡为听令!”
“末将在!”胡为跪拜,内心汹涌澎湃,等待吴三桂委以重任。
“山海关不能再等了。本帅命你,集结两千精兵,驻守山海关!”吴三桂下令道。
“末将遵命。”心中大喜,抱拳站起,踌躇满志。
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一名通讯兵胯下马背,速速前来通报。
“太好了,委任终于下来了。”吴三桂喜出望外。
“报告大帅,京城大使前来查探。”那通讯兵拜道。
“什么?京城大使?”这事大大出乎吴三桂的意料之外,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随即休整一番,命道,“快,快去迎接大使!”说完,带领众将士出帐迎接京城大使。
果真在帐外见到了京城大使。吴三桂带头行礼,“吴家军恭迎大使!”
“忠孝王免礼。你镇压山海关叛乱,皇上已经知晓,特派本大使前来犒赏三军!忠孝王吴三桂接旨……”刚叫人家免礼,又叫人接旨,这京城大使真有点滑稽,不过既然是皇上降旨,哪有不跪拜之礼,拜吧。吴三桂只好带领众将士跪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孝王吴三桂平叛有功,特赏粮食千担,美酒百坛,荤肉三缸,以犒赏三军,钦此!”那京城大使念完,把圣旨递给吴三桂。吴三桂没有接,嘴里嘀咕着什么。京城大使不乐意了,本来还念着吴三桂的好的,见他此刻怠慢了自己,口气一下傲了起来,“怎么?忠孝王这是想抗旨吗?”
这话一出,吴三桂那是赶紧哆嗦,“臣不敢,臣只是想问,就这么多了?”
“就这么多了。”京城大使漫步尽心地说。
“那,那个山海关……”吴三桂没有把话说完。
大家都是明白人,京城大使也不跟吴三桂绕弯弯了。咳了一声,微微笑,“哎呀,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确实是有一道圣旨,不过不是给您接的,您还是先接这一道吧。”
听了京城大使的话,吴三桂身边的胡为心里偷着乐了,以为说他呢。再看那吴三桂,也以为自己的奏书凑效了,赶紧“谢主隆恩。”
可是谢了半天,京城大使也没有宣读第二道圣旨。吴三桂心里那个急啊。问了一句,“大人,这……,您倒是宣读第二道圣旨啊?”
“不急不急,该宣的时候本官自然会宣。对了,那个,那个青龙呢?”京城大使反问一句。
“启禀大人,青龙为夺叛国贼头颅,身重一刀,现在正在行营里休息呢。”这时,一旁的张发说道。
“哦?青龙受伤了?快,带本官去看看。”京城大使说着,转身走出了吴三桂的营帐。吴三桂没辙,只好引着京城大使前往伤者行营。
“青龙,京城大使来看你了。”张发在青龙耳边嘀咕一句。本来还闭目养神的朱青顿时醒了过来,京城大使,那简直就是皇帝的替身啊,谁敢怠慢?再说人家来看自己,不搭理总说不过去。所以朱青不但醒了,还坐了起来。看他那动作,伤势已无大碍。休息几日,即可复原。
看到朱青气色好了许多,京城大使点点头。随即从衣袖里掏出一卷黄布,就是第二道圣旨了。
“圣旨到!”这三个字一出,帐内所有人都必须俯首称臣,朱青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是,他身上的伤还是有诸多不便,所以,张发搀扶着他。
“锦衣卫青龙接旨!”听到这句话,吴三桂顿感不妙,他呵斥了张发一句,“哼,押送官,他连接旨都要人扶吗?”
张发这下为难了,朱青自然知道张发的难处,也知道吴三桂的意思。他强颜一笑,松开张发的手,说,“大人,不要紧。”
说着,他强忍着疼痛,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海关乃大明命脉,前任驿站长叛国投敌,青龙除乱有功,功大于过,所有的罪责非但既往不咎,更加封山海关守将,统精兵一千,镇守山海关,不得有误!钦此!”
“青龙谢主隆恩!”朱青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与他一样意外的还有吴三桂、胡为,当然,还有张发。
青龙接旨之后,张发没有再扶他起来。
“青龙啊,皇上信任你,才予你重任,你可不能辜负了皇恩啊。”京城大使叮嘱道。
“青龙当竭尽全力,力保山海关,力保大明。”朱青拿着圣旨,坚定地说。
“哼,力保大明?好大的口气!”看到朱青抢功,胡为自然不服,抱怨起来。
京城大使听出其中意味,微微一笑,走到胡为身边,拍了拍胡为的肩膀,“胡为将军,不瞒你说,皇上当初确实在你和青龙之间难以抉择,后来想到大明的前线离不开胡为将军,所以把最重要的任务留给了胡为将军,只要前线不破,大明才能保住,吴大帅,您说本官说得对吗?”京城大使说着,转向了一肚子憋屈的吴三桂。
京城大使口才了得,要不然怎么能当大使呢,所以,吴三桂和胡为就算有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先忍着。
“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大明。不必事事计较,大家的功劳,皇上心中自有分晓。绝不会辱没了各位。青龙,那一千精兵已经由白虎朱雀带领赶往山海关,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你再休息几日,就返回山海关看看。”京城大使对朱青说。
“大人,这恐怕不行,您不是说了吗?山海关乃我大明命脉,那是一日都耽误不得的,再说青龙的伤已经好了,我看还是即刻启程为妙。”吴三桂突然奏道。
“这……”京城大使知道再偏袒朱青,恐怕惹急了吴三桂,所以看了朱青一眼。
朱青自然明白,他微微一笑,挺起胸脯,对京城大使说,“大帅说得没错,青龙应该即刻启程,履行皇命。”
“好。那就随本官回去吧,安妥好了,本官也好回去跟皇上交差。”京城大臣说道。
“大人这就走了?不多住几日?好让本帅好好略尽地主之谊?”吴三桂客气道。
“哼,大帅,你刚才说山海关紧急,本官岂敢耽误啊,告辞了,有机会再跟忠孝王喝上几杯。”
“好。那本帅恭送大使。”吴三桂说着,却没有动,这句比“不送”更具讽刺意味。
京城大使自然知道自己多留无意,只会自取其辱,所以笑着走上了马车。突然他一转身,对张发说了一句,“押送官,你不回去跟刑部交差吗?”
张发唯唯诺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初刑部答应好了的,只要这一两年努力办好事,把这条线路混熟了,山海关肯定分给他一杯羹,可如今。
“大人,如您不弃,留在山海关跟朱青一同守关可好?”朱青心里很清楚,张发这一路对自己的照顾,若是没有他,恐怕……
“呵,青龙大人就不要取笑小的了,我区区一个押送官,岂敢高攀。张发命苦,还是会刑部跟那些个渣滓混吧。”张发的内心是脆弱的,但这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那就,走吧?”大使对张发甩一甩头,示意他上马车。
张发从朱青面前走过,脸上在没有往日的亲切。
朱青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自己当了个山海关守将竟得罪这么多人,他终于有点明白师傅杀风的苦衷。但是,皇命难违!
“来人啊,给青龙将军配马!”看着一个个离开朱青,吴三桂冷笑一声,下令道。
若是往日,朱青定会感激吴三桂。但是此刻,他心里一颤,吴三桂不安好心啊!
他明明知道朱青刀伤刚刚恢复,却又让他骑马,这不是想让朱青的伤口开裂吗?这样的教训朱青并不是没有过。
不过,朱青是不能拒绝吴三桂的,因为他确实需要尽快赶往山海关。他除了赶回去守关之外,还要好好跟白虎朱雀好好聊聊,聊他们的情义,聊这些天关内的事情,或许,也会问一问陈圆圆。
但是,当一位侍卫将一匹马牵到朱青面前的时候,吴三桂和胡为都笑了。因为,这是一匹烈马,据说是军营内最烈的一匹马,是那个张道士送的,至今无人驯服!
朱青知道,吴三桂有意刁难自己。他本可以置之不理的,但是,锦衣卫的血性和所谓“中原无能”的说法深深刺激了他。
朱青笑了一笑。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一个跨步,骑上烈马。
此马果然刚烈无比,野性十足,朱青刚一跨上马背,它便鬃毛竖起,扬蹄嘶鸣使劲地甩着马头,朱青但觉得手里的缰绳将要被扯断。但他此刻却不能放弃,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训不了烈马,他就会被马甩下来,乱蹄踏死。所以朱青双脚死死夹住马背,勒紧缰绳,抓紧马脖子,只听得他怒吼一声,“驾!”那烈马便如脱缰一般,飞奔而去。只要马不将朱青甩下来,朱青就怕他奔跑,因为,速度对于朱青是一种渴望,也是一种追求,就像他当年练习跑酷一样。
烈马驮着朱青在大草原上狂奔了几圈,朱青渐渐摸清了烈马的脾气,只见他突然“吁……”的一声长鸣,勒住缰绳,那烈马竟即刻停了下来,仰头嘶鸣一声。没有了刚才的脾气和野性,却多了一股归属感。正如那夕阳下,英雄骑马的英姿。
勒住马缰,朱青从马背上跳下来,他突然感到腰间一阵剧痛,他不敢去看,因为吴三桂和胡为在看着他。
此刻,朱青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他只好强忍着疼痛,牵着马屁,面带笑容地来到吴三桂面前。
“都说青龙了得,没想到这匹无人能训的烈马都被你征服了,当真厉害。也罢,既然是你征服了他,本帅就将此马送与你,烈马配英雄!”吴三桂哈哈笑道。不知这笑是真是假。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朱青的腰间。还好,他没有在那里发现任何他想看到的情景。
“多谢大帅抬爱。朱青也觉得此马甚好。但是朱青听说此马乃是大帅五十大寿时,张居士送给大帅的贺礼。朱青再如何喜爱,也决不能夺人所好的。再说,朱青有自己的爱驹。”朱青说着,指了指行营旁边的一匹白马,正是前晚朱青从山海关骑回来的宁儿公主的飞卢。
“哦?难道,我这匹马还不如那匹?”吴三桂疑惑地问。
朱青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是这个原因,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个性,大帅应该知道,马是最通人性的,反过来,那真正爱马的人,也要了解马,这就是所谓的感情。虽然我驯服了您的红鬃烈马,但是,您应该知道,要不是飞卢,我朱青前晚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
“你不必说了。本帅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支持你了。你走吧。若是我关宁什么时候实在受不住了,还希望山海将军到时收容一下。”吴三桂这句话算是客气也好,套话也罢,总之朱青听后特有触动,因为,此时的他们,还是那样的一样地心系大明!
朱青点点头,抚了抚红鬃烈马的额头,有点不舍地笑了笑,把缰绳交给侍卫,径直走向飞卢。
朱青骑上飞卢,追随京城大使的车辙,迎着夕阳飞奔而去。
直到关宁的营帐一个个退出朱青的视线,他才慢慢停了下来。他撕开伤口一看,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染红,一道鲜红的口子开裂着,这就是他征服红鬃烈马的代价,但是这代价,相比于命,已经不算个事。如果不能征服红鬃烈马,想必此刻,他已经躺在战死名单里了。
朱青强忍着,但是还是慢慢趴在马背上,任由飞卢托着自己向山海关走去,也许,飞卢已经被朱青驯服,也许,它只是想念前晚和它一起来到山海关的女主人宁儿公主。
夕阳渐渐退去,京城大臣和张发等一行人的马车在天黑前驶进山海关。白虎朱雀恭迎大驾,但是,当他们没有看到朱青的时候,着急地问了京城大臣一句,“青龙大哥呢?”
京城大使似笑非笑,摇摇头,“有些事情需要他独自面对。”
这句话让白虎、朱雀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两人正要出关探个究竟,不料被大使喝住,“回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关!”
“青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白虎质问道。
“如果这种事情他都挺不住,如何放心将山海关交给他?”大使头也不回地说。
“这就是您身为大使的说的话?”朱雀心有不甘。
“这是皇上说的话……”大使说着,朝南拱手抱拳。
山海关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此时,山海关外,乘着最后一道夕阳的余晖,一只白鸽降落在吴三桂的营帐上,发出诡异的叫声。
第四十二章 面具人
停落在吴三桂营帐上的是一只红冠信鸽。可见这是一封高级别密信。
吴三桂取下信件,边看边点点头,脸上现出自信的表情。
“大人?”胡为在一边看着吴三桂,很想知道信件的内容。
吴三桂没有说话,他动了动手指,将胡为招呼过来,胡为附耳过去,吴三桂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胡为边听边点点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吴三桂交代完,胡为走出吴三桂大帐,天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的山海关外,孤星寒月下,一匹白马托着一个人一步步向关内靠近,正是飞卢和朱青。
“报!关外发现一匹白马。”一个侍卫来到白虎跟前报告。
白虎朱雀一听,赶紧出关迎接。这一次,京城大使没有阻止,他悠闲地喝着热茶,嘴角微微一笑。
“青龙!”
“青龙!”
白虎朱雀在关口扶下趴在马背上的朱青,担心地呼唤着。
朱青没有回答,白虎和朱雀赶紧将他扛回驿站。这里紧紧几天,已被山贼土匪等各路强人搜刮,还好下午白虎朱雀带领军队来的时候已经将那些鼠辈赶跑,如今这驿站多是清一色的锦衣卫。可唯独有一间客房,住着一位客人,白虎朱雀赶不走,京城大使也赶不走。因为那人指定要等青龙,看一眼就走。
所以白虎朱雀扛着朱青会驿站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往那间客房看了一眼。
“青龙!”在驿站灯光的照亮下,朱雀突然惊叫一声。她摸到了朱青腰间的伤口!满手沾满鲜血!
“青龙挺住!”白虎看到朱雀手上的鲜血,一人扛起朱青就往一件房间里跑。
“快,药箱!”虽然都是锦衣卫,但是朱雀的医术在四个人里面是最好的,毕竟当过京城第一女铺头。这时,她叫唤了一声,一名侍卫便将药箱拿了过来。
白虎不假思索,一把将朱青的衣服撕开,朱青.着上身躺在床上,一身健硕的肌肉,胸膛上纹着一头青龙。
“愣着干嘛?赶紧啊!”看到朱雀拿着纱布不好意思地愣着,白虎催了一句。
“哦哦哦。”朱雀这才想起朱青淌血的伤口。
“自从青龙上次说他中了‘说不休’,他现在越来越容易受伤了,而且血越来越难止住。”朱雀终于进入医生的角色。担心地说。
“哼,没想到满人还有如此厉害的毒药!只可惜朱青只告诉我们如何处理伤口,却不曾告诉我们用什么药。”白虎附和道。
朱雀小心翼翼地给朱青清创,然后按照朱青之前跟他们说的将伤口暴露在空气下。血算是止住了,但是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朱青一直昏迷不醒。正在白虎朱雀犯愁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进这个房间不用敲门的,应该只有京城大使,但是来者并不是大使,二十一名戴面具的年轻人。
“现在你看见了,可以走了。”白虎对那人说了一句。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面具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朱青身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昏迷的朱青,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面具人掏出一个小瓶子,竟是药粉,正要往朱青伤口上洒,被朱雀拦住,“你可别乱来,青龙体内的‘说不休’毒药没有完全清楚,留下隐患,你这放的是什么药?”
“面具人看了朱雀一眼,发出一丝冷笑声,随即将药粉洒在朱青的伤口上。
“哎?……”朱雀再想阻止,为时已晚,那药粉一沾到伤口,朱青立马就动了一下。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哎,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这‘说不休’的解药的?看来东方白对你不错啊。”看着朱青逐渐好起来,白虎拍了拍面具人的肩膀笑着说。
“哎,你还是摘下面具吧,带着个面具,多热啊。”白虎继续调侃道。
“对啊。摘下来本姑娘瞧瞧嘛,要是要看着顺眼,本姑娘把你收了。”朱雀也在一边搭讪道。
“去去去,动不动就收了,不要脸。”白虎白了朱雀一眼,两人就吵起来了。
“啧啧啧,吵,继续吵,你们要是能把青龙吵醒,算你们厉害。”这时,面具人终于开口了,听那声音,神秘里带着一股玩世不恭,那样的性格不应该藏在面具下啊,但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摘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面具人提到朱青,白虎朱雀这才停止争吵。
“哎,你什么时候走?”白虎问面具人。
“马上。”说着,面具人真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哎哎哎,怎么说走就走啊?用不着那么认真吧?不等青龙醒来了?”白虎追着面具人的背影喊。
“哎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哪像你。”朱雀对白虎道。
“哎,我怎么了?”白虎幼跟朱雀吵了起来。
“咳咳咳……”这时,朱青咳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哎,你醒了?”
“醒了?”
看到朱青终于醒来,白虎朱雀喜出望外。门外,面具人没有走远,听到朱青的咳嗽声,他停下脚步,正想回头,但是犹豫了一下,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前行。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到张发一人在房间里喝酒,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返回朱青的房间门前,这一次却没有进去。
“小心,门外有人!”朱青虽然刚醒,还在躺着,但是他已经察觉到面具人的动静。果然,朱青的话音刚落,一支飞镖朝屋里三人飞了过来。白虎说时迟那时快,一下站了起来接过飞镖,这镖高过坐着的三人头顶,而且力道并不迅猛,可见并不是索命镖。
“呵,有事进来说不就行了嘛,传什么飞镖啊。”白虎拿到飞镖嘀咕一声。
“什么情况?”看着白虎拿着飞镖上的纸条,朱青问了一句。
“小心张发……?”白虎疑惑地念道。
“小心张发?外面是谁?”朱青觉得有点蹊跷。
“玄武!”朱雀附和道。
第四十三章 蒙面人
听说远在天津厂卫的玄武竟然出现在山海关,朱青挣扎着下床,急切地叫喊一声,“玄武!是你吗玄武?”
京城锦衣卫四圣里面,要数玄武露面最少,或者说从没有露过面,因为他一直带着面具,只能说是现身。朱青的记忆里,他们四人相见,是半年前地事了,那时是四人在各大锦衣卫头领的训练下,学成出山的相聚。所以,此时得知京城锦衣卫四圣就在山海关,作为大哥的朱青自然无比激动。
可是朱青喊了半天,门外没有人回应。三人出门一看,玄武已经走远。
却看见对面的房间里,门窗敞开着,张发正在一个人喝闷酒。白虎想起了手中的纸条。
“玄武为什么要我们小心张大人?”白虎一向不会绕弯弯,问道。
“哼,你们看到张大人的房间弥漫着一股嫉恨吗?”朱雀曾为京城第一女铺头,这点自然她不过她的眼睛。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伤害张大人。都给我记住了。”朱青下令道。他知道张发的为人,也念着张发的大恩。朱青其实也看出了张发地问题,他内心突然升起一丝矛盾,但是他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是。”
“是。”
朱青的话,白虎朱雀岂敢不听?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回京呢。”朱青知道,白虎朱雀两人还得回去复命。
“这,你的伤……”朱雀问了一句。
“没事,‘说不休’要么治不了,要么好得快,我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朱青边说边穿上衣服。
白虎朱雀点点头,还是转身了,虽然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就像玄武一样,有时相见不如怀念,兄弟也是如此,锦衣卫的身份让他们看起来变得无情。而且也必须无情。无情让他们变得果断。
可是四个人回到房间之后,没有哪一个关灯睡去。四个人的房间都两着,而且敞开门窗,坐着发呆,看着他们的锦衣卫腰牌发呆。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们走上这一条路,如今想想,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生在大明,大明需要锦衣卫!
三更,驿站里的房间相继关灯。刚才还在喝酒的张发此时也已经躺下,似乎并没有玄武说的危险。
朱青没有睡着,这些日子,没有一天平静过,从明天开始,他要更加上心。山海关,历史已经一步步向它靠近。如今自己就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
朱青走出房间,来到城门上。边关的风很大,这里已经入秋,在夜晚更加寒冷。朱青裹紧大衣。
他看了看关宁的方向,不是他不相信吴三桂和胡为,实在是多尔衮已经蠢蠢欲动了。前几日他在关宁,没有看到希望,虽然吴三桂贵为忠孝王,但是,谁都知道其中的水分,满人都已经渗透到关内了,吴三桂还在那里下棋玩鸟。
朱青摇摇头,转了转身。身后,中原,大明的江山,在夜里显得异常平静,如果没有战乱,多么美妙的夜晚,朱青不禁想起了陈圆圆。那个让他生命第一次有追求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想她了?”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朱青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知道是朱雀。
朱雀走过来,和朱青平排着眺望京城的方向。
“京城的事怎么样了?皇后的伤好了吗?”朱青极力掩饰着。
“还好,她也很好。被皇上召唤到身边了。”不论朱青如何掩饰,作为女人,朱雀还是看得出来的。
听了朱雀的话,朱青深深吸一口气,夜里的空气好凉啊。凉的要把朱青的眼睛冻得发红。
“不过,你放心,据我在后宫的巡防所知,皇上还没有幸临陈姑娘的房间。你应该知道,皇上的心思都在大明的安危上。”朱雀看着朱青痛苦的表情,苦笑一声说道。
朱青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担心也是多余的,他问过陈圆圆,要不要私奔,陈圆圆没有说话,最后选择了进宫,朱青心里知道,自己如今一无所有不说,还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所以,山海关守将是他的一个机会。他要证明给陈圆圆看,爱也可以说得很伟大。
“哼。”朱青冷笑一声,“孙将军还好吧?玉门关的战事怎么样了?”
“孙将军在关内训练,可是最近瘟疫泛滥,伤兵满营,再加上守关大将贺人龙抗敌不利,李自成已经逼近玉门关了。”朱雀说道。
朱青点点头,“不是我青龙妄言,大明有难啊。”
当个人感情汇集到国家之上,很多情绪就不再是悲哀,而是悲壮朱青和朱雀两人就这样站在城门上任夜风吹动着披风,默默不语。
“什么人?!”突然,驿站骚动起来。驿站里的灯相继亮了起来。白虎追着一个黑影出来。
朱青和朱雀见状,随即纵身一跃,跳下城门,一时将那黑衣人围住,此时,山海关一千锦衣卫举着火把团团围了过来。
“你走不了了,招吧。”朱青对那黑衣人说。
黑衣人看着四周围满了锦衣卫,自知难逃此劫,突然哈哈大笑,一把将蒙面扯下。
“张大人?!”朱青和众人大吃一惊,都以为张发喝醉了酒,故意闹事。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我没想到我张发一个小小的押送官还这么有用,能让这么多锦衣卫来抓我。哈哈哈。”张发借着酒劲,笑喊道。
朱青看着张发,扫了一眼驿站,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京城大使!”
随即扒开人群,往大使房间跑去。
“给我抓起来!”白虎愤愤说道,命令手下将张发抓起来。自己跟朱雀追随朱青而去,赶往京城大使的房间。
果不其然。二楼,大使的房间里,两人正在打斗。京城大使和随从躲在一旁。
“玄武?!”朱青来到大使房间,看到玄武正在和一个蒙面人打斗,叫了一声,加入战斗。
“调虎离山。我早就让你们小心张发!”玄武边战边对朱青说。
“张大人这一路对我多有照顾。我真不敢相信!”朱青接过玄武甩过来的大明十四式,朱青已经好久没有摸过这个神奇的箱子了。自从入狱之后,除了那根金刚丝腰带,他没有其他的武器。
当箱子在空中旋转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里面的齿轮在呀呀作响。
朱青接过想起,往地上一杵,右手顺势一抽,一把砍刀弹了出来,朱青手持砍刀,与玄武联手,朝那蒙面人砍杀过去。
光是玄武一人,那蒙面人已经近不得京城大使身边,如今再加上朱青,蒙面人已经被攻得连连倒退。
但是,既然能跟锦衣卫,特别是京城四圣的两个锦衣卫周旋,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只见蒙面人手持关公大刀,左格右挡,当青龙玄武泰山压顶的时候,他便力拔山兮,当青龙玄武攻其下盘的时候,他便横扫千军,只要稍有得势,他便使出千斤斩。愣是将屋内的桌椅劈了个稀巴烂!
朱青见一时难以将蒙面人收服,随即又抽出第二把刀,正是杀风驰骋杀场的圆月弯刀。朱青攻下腰盘,向地借力,右手一挥,那圆月弯刀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在削灭了烛台上的烛火之后,朝蒙面人飞了过去。因为烛火熄灭,房间一下陷入黑暗,打斗暂时停了下来,只听得弯刀在空中旋飞的声音。突然,只听得“喳”的一声,正是刀割肉的声音,随即蒙面人痛喊一声,“啊!”想必已然中刀。
借着星光,朱青冷笑一声,将弯刀收了回来。这时,房间门外,火把次第递了进来,白虎朱雀终于赶到。火光一下照亮了大使的房间。
在火光的照耀下,果然看到那蒙面人的右臂已受重伤,鲜血一直往外流。
虽然受伤,那蒙面人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知道看到锦衣卫越来越多,朱青又抽出第三把刀,那蒙面人才犹豫一番,往窗外看了看。
冷笑一声“哼!”随即跳出窗外,潜逃出关。白虎带队追了一段,被朱青喊住,“别追了!”
众人不解,白虎更是怒气难消,质问道,“他已经受伤了,怎么又不追了?”
朱青冷笑一声,指着远方,“你们看!”
众人朝朱青的手势望去,蒙面人在前方被一队人马接应,这队人马,来自关宁方向。
众人一下明白。
京城大使也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哎,内外勾结啊。”
京城大使知道,光是吴三桂一人是不可能有此胆量了,他背后绝对有人指使。
但是谁呢?京城大使就不好说了。再怎么说,京城大使是皇上的人,敢动他的人想必也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人,这个人,应该就是王承恩。
“大家都退下吧。不要打扰大人休息。”朱青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于是支走了部下。
“青龙。张发怎么处理?”白虎问了一句。
“我带回去吧。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京城大使说道。
朱青会意地点点头。
第四十四章 夜谈
张发被关在驿站的监狱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身为押送官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拷上枷锁和锁链。但是因为酒还没醒,张发此时在监狱里大呼小叫,发着酒疯。
“放老子出去!”张发摇着牢房的木头大喊。
朱青亲自下来探望。
“大人。”手下将领林白看到朱青前来探监,恭敬说道。
“他怎样?”朱青问道。
“一直发酒疯。”林白回答。
“打开房门,我进去看看。”
“这……”
“有何不妥吗?”朱青看到林白犯难,问了一句。
“不是,末将担心他发酒疯,会对大人不利。”林白应道。
朱青笑了笑,“没事,打开吧。”
林白点点头,把牢门打开。朱青走进张发的牢房。仅仅一天的时间,张发已经从一个体面的朝廷官员变成一身邋遢的阶下囚。看着浑身乱蓬蓬的张发,朱青觉得鼻子一酸。
“大人,可否告知青龙,那蒙面人是谁?”朱青虽然知道那蒙面人是吴三桂的人,却不确定是何人,如果哪一天,真的出现内乱,此人却是一个劲敌啊。
“哼,我张发如今身陷囹圄,任由你们处置,何必费这许多口舌?”张发看了朱青一眼,冷笑一声说道。
“大胆,竟敢跟青龙大人如此说话?!”林白站在一旁看不顺眼,甚是激动,吆喝一声。被朱青扬手制止。
“放心,你有恩于我,再说了,京城大使答应把你带回刑部,我们就当你发了一场酒疯,不会把你怎样。若你告诉我,我便免些麻烦去查,若你不说,哼,我们锦衣卫可也不是吃素的,这点还是可以查的出来的。”朱青尽量给张发面子,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更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山海关守将的身份。这么多手下看着,他不能太徇私,自然这语气也就强硬了一些。
张发从没见过朱青如此跟自己说话,顿时软了下来。一脸尴尬的说,“其实,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关宁的时候,吴大帅跟我说,若我能帮他做一件事,便放我回京城。你也知道,那时你到山海关执行任务,我孤身一人留在关宁,我,我身不由己嘛。后来见你回来,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是谁知道京城大使宣读的圣旨半点没有提到我,都被你抢了去。我一时脑热,就……”
“我跟你说过,让你留下来跟我一起手山海关,有我青龙的,难道就没有你的吗?谁知你偏偏铤而走险,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你也别怪朱青心狠,把你送回刑部,希望你好自为之!”朱青说着,转身走出牢房。
“青龙!……”听了朱青一番话,再加上自己酒醒许多,张发感到自己犯下大错,想叫住青龙说声对不起,青龙却已经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林白关上牢门。只留着张发一人望着铁窗,外面,一轮冷月照进窗来。
朱青从牢房回来,想起张发家里的两位老人,再想想此时的张发,他的心情有些失落。朱青走进房里,正要关上房门,不料门被拦着。朱青回头一看,是白虎、朱雀和玄武三人。白虎朱雀每人手里按着一壶酒,玄武拿着两壶,看见朱青回头,丢了一壶过去,朱青接过酒壶,笑了笑,敞开大门,让三位兄弟进去。四人围着屋里的一张桌子的四角喝酒。只是一个劲的喝酒,没有怎么说话。也许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酒过三巡,话匣子才渐渐打开。
“青龙,我们给你带一千精兵,锦衣卫能否争一口气,就看你的了。”白虎性子最爽,当然第一个开口。
“什么啊?我倒是想震一震锦衣卫的雄风啊,可是,那也意味着关宁没了,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可怕的后果。”朱青闷了一口酒,苦笑道。
“关宁失守是迟早的事。”玄武在一旁冷不防来了一句。
“喂,你说话小心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是要杀头的。”朱雀提醒玄武一句。
“他没有乱说。”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人,竟是京城大使。
“大使!”见到大使进来,四人纷纷站起来行礼。
大使挥挥手示意四人坐下,不必拘礼。
白虎伸过一条凳子让大使坐下。朱雀把果盆往大使面前推了推。
“皇上虽然封吴三桂为忠孝王,但是,他自己却夜不能寐,就算睡下也总是梦见关宁沦陷,山海被破。我等大臣进谏,‘为何不换边关将帅?’皇上叹曰:‘大明还有更合适的将帅吗?’皇上说得没错,如今大明四面受敌,很多将帅心不在焉,虽然吴三桂没有尽力,毕竟还是守住了。所以,我今夜前来,只为奉劝各位一句,内斗能免则免,别再给皇上添乱了。”京城大使语重心长地说。
“末将谨记,定当以大局为重。”朱青知道京城大使意有所指,率先表态。
京城大使点点头,继续说道,“昨天傍晚,我接到京城黄冠信鸽,说玉门关被攻,开封告急。杀风和柳清风两位大人已经追随孙传庭大人赶往前线,艳羡京城的安慰要让白虎朱雀多费心了。”
“那我呢?”玄武问道。
“你自然有更重要的任务。南方有些事情需要你去解决,回到京城,自然有人安排。”京城大使说道。
听说关内事态如此紧张,朱青坐不住,自动请缨,“大使,既然现在关外还有吴三桂大帅守着,而关内又如此紧张,不如让末将也回去,帮一下忙也好。”
京城大使摇摇头,“不行。关内之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如果你现在其中不能出来,到时关外有变,你如何暇顾?你必须给皇上好好练兵,以防不测!”
“好吧!末将谨记。”朱青无可奈何,领命。
“好了,天也快亮了,大家也合一下眼,明天的事还多着呢。”京城大使说着起身走出朱青房间。京城锦衣卫四圣也赶紧起身相送。
“大人,青龙就不送了。白虎,你顺道把大人安全送回房间。”朱青说道。
“是。”
众人散去。朱青关上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从未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如此之重,想当初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而现在,已经由不得他。
第四十五章 迂回之师
次日,天刚蒙蒙亮,京城大使的车队已经集结完毕,在白虎、朱雀和玄武的护送下返回京城。送走京城大使,朱青站在山海关城门上,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人?”山海关副将林白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这一刻,他看出了朱青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心里不踏实。”朱青说道。
“大人是担心大使他们?”林白试探一问。
“也许吧。说不准。”朱青寻思着,他用敏锐的眼睛扫了一圈山海关,关内外似乎都很正常。再往远处看,关宁那边也没有出现任何异象。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多虑了。”朱青自言自语,苦笑一声。
“依末将之意,大人还是先去休息片刻,这里交给林白就好了。有什么事,林白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人。”林白劝道。
“也罢,你先带领弟兄们操练一番,我下去合个眼,想好日后的训练科目再来找你。”朱青说着,拍拍林白的肩膀,走回自己的房间。
“大人放心!”林白拱手恭送朱青。
连续几天的奔波和战斗,朱青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再说他的伤刚刚复原,休息对他来说更加迫切。他走回驿站房间,把走廊的侍卫都支走了。他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时间。
林白看到你朱青走进房间后,随即命令手下的将领集结部队,准备操练。
虽然操练声响很嘹亮,但是朱青依然睡得很沉,这并不是朱青的习惯和风格,只能说,他太累了。
山海关的秩序正在一步步恢复,关宁那边似乎也很太平。虽然胡为将军身负重伤,清军并没有对关宁有所动静。这说明两个问题,那晚袭击京城大使的很可能就是胡为将军,还有,吴三桂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张居士,关外最近都还安分吧?”吴三桂的营帐内,吴三桂漫不经心地问张道士,两人正在对弈。
张道士捋捋胡须,悠悠一笑,摇摇头,“岂敢岂敢,大明虽犯困,毕竟还是大象一头,谁人会这么不自重?”张道士说着,下了一子。
“那便好。也免得扰了你我对弈的雅趣。”吴三桂附和道。
“是是是。有大帅坐镇,谁人敢来进犯?”说着,张道士又落一子,此子却是杀招!吴三桂只好自嘲,“哎,张居士谦虚了啊。你这不是把本帅给围死了吗?”
“哦,哈哈哈,棋趣,侥幸,侥幸而已。”那张道士赶紧解释道。
“哈哈哈。居士果然技高一筹,三桂佩服,再来!”吴三桂也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帐外突然有一名通讯兵前来通报,“报告元帅,西北方向发现一支军队,绕过关宁,进入内蒙。”
“哦?竟有此事?”吴三桂听后,将要落子的手悬在半空,疑惑地将要站起来。
不料被张道士劝住,“大帅不必惊慌,老道最近云游草原经常遇见那样的队伍,不过是些猎手打猎罢了。”
“此话当真?”吴三桂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张道士盯着吴三桂的眼睛说。这下吴三桂心软了,犹豫片刻,又坐了下来,朝帐外喊了一声,“再探!”之后,两人继续对弈。
“遵命!”通讯兵告退,继续前去查探。
在广袤的大草原上,确实有一支队伍正在追赶一群野翎!通讯兵摇摇头傻笑,“野蛮人!”随即没有再侦查下去。
那支队伍在追赶野翎没错,但是,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猎人队伍,他们的头领是一位中年威猛的满人汉子,多尔衮!
如今的多尔衮还有心情狩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没错,这是一次军事行动!而前面赶着野翎只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佯攻罢了。
但是,多尔衮为何带队进入内蒙草原?其实早在努尔哈赤在位的时候,满人已经逐渐蚕食内蒙,到了皇太极,已经基本控制内蒙边疆。所以多尔衮的行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
但是,大明如今的各个关隘都还算稳定,特别是吴三桂驻守的关宁和朱青刚刚坐镇的山海关,都不是轻易就能攻破的,多尔衮不是努尔哈赤,他比他的父亲还要稳许多。没有把握的仗,多尔衮不会轻易打,特别是亲自带队!
那大明哪里出现纰漏,让多尔衮看到机会了呢?
大明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静静等待着。
午后。在人最容易犯困的时段,朱青却在沉睡了几个时辰之后惊醒过来,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朱青梦见多尔衮带领八旗子弟兵分三路,涌入山海关。然后山海关瞬间变成血河火海,他自己眼看着多尔衮朝自己头上砍下一刀……顿时惊醒。
朱青醒来后,噩梦萦绕不去,他打开房门,摇摇头走了出去。训练已经结束,士兵们纷纷打盹。
“大人,您醒了。”林白身为副将,果然和一般士兵不同,大家都犯午困,唯独他还在城门上巡逻,而且精神不减。
“嗯。”朱青点点头,走了过去。“怎么样?兄弟们训练还积极吧?”
“还好!没有人怠慢!”林白回道。
“多亏了你,对了,你也想去眯会眼吧,我来看看。”朱青笑着对林白说。朱青与林白在天津厂卫的时候就认识了,林白是一位能干的锦衣卫,如果京城锦衣卫编制了有五圣,那么第五人,应该非林白莫属。可是,京城锦衣卫只有四圣,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可是林白似乎并没有任何怨言,他自己常说一句话:能者居之!所以,他在做朱青的副将,很尽职。
朱青并不是无情之人,他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为人义气、关心下属,这也是他能胜任京城四圣之首的重要原因。
这时朱青让林白去休息,两人算是心有灵犀,所以林白没有太多推辞,微笑着点点头。正要转身回房。突然!一名通讯兵骑着一匹快马匆忙赶往山海关,大老远就举着令旗。
“快!打开城门!”朱青预感不妙,随即朝城门侍卫大喊一声。那通讯兵骑着马一进门,因为匆忙,一个踉跄,从马背上摔翻下来。朱青和林白跃下城门,扶起通讯兵,通讯兵满脸血迹。
“你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朱青问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
“锦州!锦州被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