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斩杀张献忠
沈晖被张献忠绑下了。按理说沈晖被绑,他一点也不冤枉,毕竟他确实归顺了锦衣卫,确实是为了离间张献忠和闯军的关系而来的。
沈晖被绑走的时候脸上却异常平静,他不知道锦衣卫是否真的会救他,但他相信赛时迁不会出卖自己,此刻他只想他的媳妇儿罗娘和儿子罗平安。这一次他别无选择,要么重返闯营要么投靠锦衣卫,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要再一次离开家,离开老婆和孩子。但是他选择了锦衣卫,他希望出现新的生机。
再被押往军营大牢的路上,沈晖瞥见闯军中的白虎和冷刺,而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并不特别的人,但是沈晖却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那就是赛时迁,他已经混入闯军之中,并于白虎和冷刺对接上。
看到赛时迁,沈晖便愣了一下,赛时迁远远地看着他,突然点了点头,这个点头,让放弃的沈晖再一次点燃希望。
“快走!”押送的士兵催促道。沈晖被推了一下,继续被带到大牢。
“兄弟,回去跟大西王说,一定要小心闯王。”被关进了大牢,沈晖对与自己较好的小兄弟说了一句。毕竟是一起闯荡了这么多年,一起造反了这么多年,沈晖对大西军和张献忠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些年来,在大西王六亲卫里,张献忠最看重的就是沈晖。沈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今日之事且不说情非得已,就算沈晖不说,张献忠迟早也会知道。而锦衣卫的目的并非让沈晖来离间张献忠,这是一步多余的棋,但是朱青决定走这一步。
“你小子还嘴硬!”另外一人踹了沈晖一脚,将他踹进牢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都给我看好了,要是他跑了,老子绝饶不了你们!”
“嘿,吼什么吼?都是自家兄弟,客气点!”那小兄弟劝阻道。
“什么自家兄弟,明明是锦衣卫派来的奸细!”那小子甚是嚣张。
那小兄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对沈晖点点头,跟那小子回去复命。
“报告大西王,姓沈的已被我关进大牢,嘴巴还不老实,我便踹了他一脚,好让他长个记性。”那小子刚说完,张献忠转身便是飞来一脚,将那小子踹倒在地。
“你得瑟什么?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们的大哥,是不是有一天老子落了难,你也这般落井下石?!”张献忠指着那小子教训道。
众亲卫没想到张献忠脾气转得如此之快,便赶紧跪倒道,“末将不敢。”
张献忠看着自己这帮亲卫,又想起那些死去的副将,长叹一口气道,“都起来吧。说,沈晖都说了什么?”
众人不敢应答,那小兄弟壮了壮胆道,“回大西王,沈大哥说让你小心闯王!”
这一次,张献忠没有再发飙,他叹了一气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把场地给准备好了,迎接朝廷封赏。”事已至此,张献忠再傻也能想到此事必有蹊跷,端端的只是他大西王的副将叛变,绝对有问题。但是,张献忠并不傻,他且拿下封赏再说!
响午的时候,镖队终于出现在闯军的营地前!
“报!朝廷封赏到!”一名卫兵骑着骏马奔驰在延绵数里的军营间,一面旌旗迎风猎猎,惹得全军营的将士纷纷迎出来围观。
张献忠听到消息,便背上自己的板斧迎了出去,看着前方缓缓驶来的马车,张献忠想到这马车中必是朝廷的封赏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果然是“大赏”啊!
“摆道!锣鼓敲起来,号角吹起来!”张献忠大喝一声,便快步迎了上去!
整个闯营顿时让出一条大道,大道两旁敲起了锣鼓,吹起了号角,挤满围观呐喊的将士。
车队在军营中的校场停了下来,这里是整个军营最宽的场地,最适合举行交接仪式。
此时张献忠也来到了校场上。因为沈晖说李自成和刘宗敏被扣留在京城,所以张献忠只看到虎子带队的时候并不感到惊讶。他强忍着自己部将被砍的怒气迎了上去,对虎子甚是客气。
“虎子兄弟,你们可算回来了。对了闯王呢?”张献忠还是故意客套一番。
刚见面虎子也不好就翻脸,便下马抱拳应道,“闯王和刘副将还有事要办,过些时日再回营,这段日子有劳大西王了。”
张献忠听后点点头,他扫了一眼,除了虎子,队伍里还有一个朝廷的官员,其他的生人便是朱青带领的锦衣卫了,人虽不算多,但都是开封守将里的精英,这让张献忠不得不多了一份警惕。待扫了一圈,确实唯独不见自己那几名部将了。张献忠想起沈晖的话,这次果然有阴谋。最后他的眼睛落在那十几辆马车上,再看看车辙,他便心里笑道,果然很重!
“张伯伯!”突然,几个娇气的声音从一辆马车里传出来,李玉凤下车后便朝张献忠跑了过来。张献忠和李玉凤的叔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此时张献忠对李自成有千万怒火,但是李玉凤这么一叫,他还是张开怀抱笑迎这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小风回来啦!”说着便将李玉凤拎了起来,“几天不见,瘦了,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张献忠甚是关心道。李玉凤便像小时候一般撒娇地点点头。
“放心,张伯伯一定给你做好吃的,把我们的小玉凤养得白白胖胖的。”张献忠道。
“哼,张伯伯你尽会取笑玉凤。”李玉凤嘟着嘴道。
因为她娘死得早,李玉凤自小跟李自成闯荡天下,跟军中这些叔伯甚是亲昵,也难怪她长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她早就把这些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玉凤,休得无礼,大人还有事要宣布,你且避让一下。”虎子对李玉凤道。
李玉凤瞪了他一眼,嘴上一嘟,也只好退到一边。
李玉凤退下后,虎子便朝张献忠走去,说道,“大西王,诸位兄弟。本次闯王进进京面圣,接受朝廷招安,可谓顺天意随人愿,朝廷念我闯军诚心招安,特赐封赏千金万两,并派刘公公前来传旨授封。”虎子说着,转身示意刘公公。刘公公也没有说话,但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虎子接着道,“本次封赏之所以能安全到达闯营,多亏和青龙将军和锦衣卫兄弟的护卫。”虎子说着,也示意了朱青。
朱青领着众锦衣卫将士对张献忠等闯军抱拳行礼。
对于朱青,张献忠当然再熟悉不过,又听说这一次是他带头斩杀了自己的副将,心中早已压着一团怒火,但是,张献忠今天着实能忍,他倒要看看虎子如何解释叛将之事。
“有劳诸位了。”张献忠皮笑肉不笑地抱拳迎礼。
“好了,既然都照了面,咱家就开始宣旨了。众闯军将士接旨!”刘公公向前一步,拿出朝廷授封圣旨,吆喝一声道,打开圣旨。
百万闯军将士面面相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们跟朝廷打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不打了,还要下跪,着实有些不适应。
但是虎子等议和团的将军却带头下跪,张献忠一看,也只好下跪听旨,众将士一看,将领们都跪了,咱也跪吧,于是纷纷下跪。
刘公公看着这群昔日猖狂不已的流贼也有低头下跪的一天,冷笑一声,便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趁着闯军众将士听封的时候,白虎和冷刺、赛时迁等人拿着大西军的兵符偷偷绕到朱青身边。
“将军,给。”白虎轻声道,将兵符交到朱青手里。
朱青接过兵符点点头,轻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只见白虎和冷刺点点头。
朱青摆摆手,“先回去,别让人发现。”
三人又潜回闯军之中。
刘公公继续念道,“……封闯王李自成为征虏大元帅,赏金千万两;封大西王张献忠为平西王,赏金五百万两,各封副将刘宗敏、虎子为征虏左右路大将军,赏金各五百万两,其余偏将加封一级,赏金千两,全体兵士编入大明正编,人人有军饷,战功卓著者加封追赏……”
旨虽没念完,张献忠却听不下去了,虽说他不能与闯王李自成平起平坐,但是也绝不会沦落到与刘宗敏和虎子同一级别的待遇。张献忠越想火气越大。
朱青紧紧盯着张献忠,对身边的玄武道,“圣旨改了,张献忠的封赏被闯军瓜分了整整三百两,想必是温体仁干的。”朱青突然想到圣旨经过温体仁的手。
“张献忠受不住了。”玄武也紧紧盯着张献忠,手掌已经按在刀柄上。
“别乱,我们只要帮虎子看住场子就行了。”朱青按住玄武。
“钦此!”刘公公终于念完了圣旨。
虎子向前道,“臣谢主隆恩!”说着,便从刘公公手中接过圣旨。
张献忠越想越气,猛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拉出板斧,便朝虎子砍了过来!
“招个鸟安,你们欺人太甚!”张献忠怒挥板斧。
“将军小心!”朱青眼疾手快,冲向去一把将虎子往后拽。
在拽人的瞬间,已经兵符挂在虎子腰间。
“嘭”玄武跟了上去,朝张献忠腹部就是一脚,将他弹飞在地。
“张献忠!你疯了?!”虎子回过神来,挑起银枪便向前质问。
“哼!还装!老子问你,老子的几员大将跟你们进京,为何不见回来?!”张献忠爬起来怒问道。
虎子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便厉声应道,“你的部将为财叛变,死有余辜!”
“狗屁!老子的兄弟老子能不知道?定是你们从中作梗!如今人死无对证,由得你们编造!”张献忠喝道。
“贪财叛徒,污了我闯军颜面!留有鸟用?!”虎子一急,说话也不顾前后。
张献忠也不愿善罢甘休,举着板斧喝道,“哼!嫌我大西军丢你们闯军颜面,把兵符还给老子,老子立马带人走!”张献忠终于提到兵符的事儿了。
虎子冷笑一声,“呸,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何时拿你兵符?!”
“还想狡辩,吃我一斧!”张献忠忍不住,挥斧又杀了过来。
虎子着急应战,扛枪一挡,但是发怒的张献忠力重千斤,虎子再有蛮力也一时难以挡住,“咔当”一声,但觉虎俱一震,一个踉跄,便往后退了几步。
“咣当”一声,一块明晃晃的兵符从腰间脱落在地。
众人一看,大吃一惊!
“鸟人,还想抵赖!”张献忠愤怒至极,连番砍杀。
虎子知道已无从解释,便只要迎头赶上。两人进入你死我活的较量之中。
此时,闯军中突然骚动起来,闯军和大西军的将领开始磨刀霍霍。
不料还没动手,便被白虎等三人带人控制下来闯军的将领,而玄武也很快闪到大西军的将领中,将张献忠的五名亲卫直接控制!
朱青早先派白虎和冷刺打入闯军之中就是为了今日能控制局面,没想到白虎和冷刺短短数天便动摇了一帮闯将!
“闯军和大西军的诸位将士听着,这是你们将领之间的恩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不能主宰你们的命运,你们也无法改变今天的局面。你们如今已是招安之士,若谁胆敢执迷不悟,犯上作乱,修怪我青龙手中刀剑不念同族之情!”这是,朱青抽出绣春刀,纵身跃上校场点将台,厉声喝道。
台下虽百万将士但是面对朱青一人的怒喝,竟无人敢再动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校场上的张献忠和虎子二人轮番打斗。玄武和白虎也迅速冲到台上与朱青回合,锦衣卫三大首领坐镇高台,着实能暂时镇住场面。
张献忠和虎子单打独斗,还真一时难分胜负,虽然张献忠略胜一筹,不过虎子本次就肩负闯王之命,也没有轻易退让。两人打仗几十回合,除了体力不支,双方都未尝重创对方。
“这么打下去何时是个头?拖得越久,这场面越难控制!”朱青道。
不料白虎轻声道,“张献忠撑不了多久了!”
朱青和玄武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白虎一眼。
白虎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人群中的冷刺示意一下,朱青和玄武便心有领会,原来冷刺早在治疗张献忠的药中动了手脚。
“若是张献忠不这般动怒出蛮力,这药是暂时不会发作的,可是现在……”还没等白虎说完。只听得“嘭”的一声,虎子横扫一枪,重重打在张献忠胸口,张献忠瞬间被弹出丈外。
原来,张献忠突然手脚发软,便没有力气挡住虎子的银枪。
“噗”张献忠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的五名亲卫再也定不住,撒开锦衣卫的控制便要冲上前。白虎和玄武眼疾手快,从台上冲杀下去,左右便将几人斩杀。
“住手!”就在玄武要劈了那个最小的亲卫时,沈晖突然从大牢里冲了出来大喝一声。
白虎一看,便制止玄武,“自己人。”
“大西王!”沈晖顾不上许多,扒开人群便冲进校场,跑到张献忠身边将他抱坐起来。
“纳命来!”虎子杀气正兴,以为张献忠又来帮手,挥着银枪又冲杀过去。
就在银枪将要劈向张献忠和沈晖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朱青从点将台上一跃而下,将虎子的银枪打落在地。
“够了!”朱青大喝一声,终于止住了这一场争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分权化怨
朱青当头一刀劈掉了虎子手中的银枪,张献忠避免了当场毙命的下场。但是,毕竟虎子刚才的力道迅猛,沈晖将张献忠抱在怀里的时候,鲜血不断地从他嘴里冒出来。
“额……额……”张献忠痛苦地挣扎着,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渴望的光芒。
“冷先生!”朱青叫了冷刺一声。虽然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但是当朱青看见张献忠被无情的现实和争斗打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悲壮。他希望冷刺能让张献忠多留一口气!
“抬到帐内!”冷刺赶了过来,检查一番便说道。
张献忠剩下的最后两名亲卫沈晖和最小的那个兄弟便两人将张献忠扶到军帐中。
“张伯伯!”李玉凤看到张献忠身受重伤,她虽然有所察觉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事情还是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无法接受,便哭着跟进帐内。
虎子等人定定地站在原地,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造反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兄弟,而且张献忠一直待虎子亲如兄弟,一直很照顾他这个弟弟。如今为了权力和钱财,他们互相残杀,这让一向耿直的虎子有些绕不过弯,他现在又想不明白李自成为什么非得除掉张献忠了。在他看来,不就是几百万两金银的事情吗?但是虎子人生最大的信条就是李自成的命令,李自成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嘿!干的都是什么破事儿!”虎子顿时凌乱了,愤怒地将银枪往地上一插,一把瘫坐在校场上,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感觉,他瞥见前方的刘公公,仿佛在不停地嘲笑自己。
朱青捡起地上的兵符,看了虎子一眼,便走进张献忠的营帐,显然,虎子没有看到他,他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
“怎么样?”朱青问了冷刺一言。
冷刺起身摇摇头,“我用银针止了他的血,只能暂时撑一会儿,脏腑已被震裂,恐怕……”
冷刺不用说完,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什么意思了。朱青拿着兵符走到张献忠的身边。将兵符递给张献忠道,“大西王,封赏的事儿不是我干的,至于你的将军们是后面我查出来的。”朱青之所以说这些,并不希望张献忠能原谅自己,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朱青只想告诉张献忠一个事实,临死的人最想知道的就是真相。在张献忠弥留之际,朱青只能给他真相。
张献忠接过失而复得的兵符,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这一生所有的荣耀和骄傲,大西军甚至在李自成兵败而被困山林的时候还在与朝廷抗衡!谁说张献忠不能和李自成相提并论?!
可是,如今这一切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至少张献忠见不到了。
张献忠苦笑一声,虚弱道,“老子知道,朝廷中也不全是坏人。虽然老子跟你们锦衣卫斗了这么多年,但是,你青龙是什么人老子还是清楚的。老子都不过你,输得心服口服。”
张献忠对朱青说完,便转向沈晖和小亲卫,“去,你们去把大西军的将领全部叫来,老子有话要交代。”即便冷刺没有宣判他的死刑,张献忠也知道自己撑不过这一天了。临走前,他势必要交代后事儿。
“是,大西王!”小亲卫忍痛含泪走出营帐,将大西军的将领都召集到张献忠的军帐中。
正在张献忠等待他的将领的时候,李玉凤突然扑通一下哭倒在张献忠的卧榻前,“对不起,张伯伯,玉凤不知道父王真的会对你下手,对不起!”看着奄奄一息的张献忠,李玉凤已然泣不成声。
张献忠艰难地侧了侧身,用颤抖的手擦拭着李玉凤的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道,“傻丫头,大人的事儿,你们晚辈怎么会明白?单是你父王定不会对我下此狠手的,我俩是过命的兄弟,如果他知道我死了,想必活着更痛苦。就让这痛苦成为他做下这个决定的代价吧。”
“对不起,对不起……张伯伯……”李玉凤除了道歉,似乎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西王,将军们都到齐了。”过了一会儿,小亲卫领着张献忠的部将陆续进帐。朱青扶起李玉凤,率领锦衣卫众将很自觉的往后边站,这是张献忠的家事儿,如果不是为了送兵符和保护军帐的内的稳定,朱青断然不会搅和张献忠最后的时间。
“大西王。”
“大将军。”
进帐的将领围着张献忠的卧榻站着,看着自己往日威风凛凛的大王如今奄奄一息,各人心中各有滋味。他们都是跟着张献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能站在营帐里的都是深得张献忠信任的人。
“都来啦……咳……”张献忠扫了一眼,除了刚才被锦衣卫解决的诗歌亲卫和在京城路上被害的几名将军之外,大西军的将领都在这里了。张献忠看着这帮平日跟自己南征北战,流血不流泪的将军们此时低头哽咽,张献忠心中得到些许安慰。都说他张献忠心狠手辣,连小孩的都吃,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帮兄弟跟自己同心。他张献忠也没白混了一场。
“都给老子抬起头来!”虽然众将的悲情让张献忠无比动容,但是他却突然蓄力喝了一声。
众将一听只好陆续将头抬起来,没有人的眼圈不是红的。
“哭什么哭,老子死又不是你们死,是不是爷们?!……咳……”看到这帮男人为自己哭,张献忠心中又喜又气,怒气让他又连咳了几声。
“大西王,您就别教训我们了。”沈晖看着张献忠又将咳出血来,便担心地扶了一把。
“把我扶起来……”张献忠对沈晖道,便扶着沈晖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张献忠又连喘着粗气,看来他已经虚弱到了极限。带到气稍缓了过来,张献忠便喝道,“大西军众将听令!”
众将一听,赶紧纷纷跪拜在卧榻四周。
张献忠看着这些仍不弃自己的将领,动容道,“你们都是跟随我张献忠征战多年的兄弟,带领我大西军征战沙场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没有我张献忠就没有大西军,没有你们,就没有大西军的威名。如今我张献忠算是走到头了,这大西军却正在势头上,还得靠你们这帮人撑下去。但是,几十万大军不能没有头儿,今日,我便从你们中间选出一人做大西军的大西王……咳……”
张献忠一时说了很多,气又跟不上了,连咳了几声。
“大西王,你别说了,大西军只有一个大西王,那便是您!您大西王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带领兄弟们东山再起的!”沈晖说道。
“大西王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东山再起!”众将顿时异口同声道。
听了这些话,张献忠苦笑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不用安慰我了,我不像那明廷皇帝,不相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鬼话……咳……”
张献忠说了这些话,竟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就连朱青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咳……咳……”张献忠突然又重重咳了几声。
“大西王?”冷刺皱着眉头道。
张献忠扬手制止冷刺靠近,他笑了笑,没想笑着笑着就突然“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大西王!”
“大西王!”帐内的人无不惊道。
张献忠又摆了摆手,强颜笑道,“别过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张献忠拿起兵符,看了沈晖一眼,笑道,“沈将军跟随本王多年,有勇有谋,任劳任怨,这一次又只身冒险前去刺探军情,预知我大西军受害之事,支援我有眼无珠,冤枉了沈将军,把他关进大牢,差点害了他性命。今日本王大限将至,便将这大西王授予沈晖将军,沈将军日后便是我大西军的新王,还望诸位将军如待本王一般辅佐新王,重振我大西军的威名。”说着,张献忠便将兵符交给沈晖。
沈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几十万大军的领导人,顿时不知所措,连连推却,“大西王,万万不可,沈晖何德何能,竟敢担此重任?!”
“你跟随我左右多年,你有多大本事,我张献忠岂不知道?你休再推脱。”张献忠有些气道,便又咳了几声。
沈晖面露难色的看了看众将,又看了看朱青,朱青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小亲卫着急道,“沈大哥,大西王临危授命,敢问我们这些人中还有谁比你更能接这兵符?你若再推辞,难不成你连大西王的心愿都不愿了?”
“沈将军,你就答应了吧。”
“是啊沈将军,你就不要再为难大西王了,答应了吧。”
“只要是大西王的决定让沈兄弟你摇旗呐喊,我们众位兄弟绝不袖手旁观。”
“对,没错。你就放心接了兵符吧!”
众将知道沈晖的为人和担忧,又听得张献忠咳得难受,便纷纷表态。
“这……”沈晖仍面露难色地看了朱青一眼,这回,朱青点了点头。
沈晖心中方才有数了,他鼓起勇气道,“好!既然沈晖得大西王厚爱又得众位兄弟支持,沈晖暂且解下这兵符。”说着,便从张献忠手中接过兵符。
张献忠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他长叹了一口气笑道,“好!既然沈将军成为你们的新王,日后他的一言一令你们都要服从,不管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为了我大西军的生路,你等切不可袖手旁观,更不能存有二心。如有违者便是对我张献忠不敬,老子就算做了鬼也不放过他!”
“全听大西王和沈将军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将纷纷应道。
“嗯,好!”张献忠甚是欣慰地点点头。之后他转向门边的朱青,微微一笑道,“青龙,你我斗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老子先走。后生可畏啊!”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大西王不必感伤。”朱青抱拳道。
张献忠听后朗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最了解本王的竟是本王最头疼的对手。要不是这一次真的迈进鬼门关,本王倒要跟你再斗上几个回合。”
“大西王,若是大西王熬过了这一关,咱们恐怕也难斗上了,朝廷既已招安,大家便是同朝。再大打出手,岂不让那鞑子笑话?”朱青暗示道。
朱青这话或许一般人听不出什么异样,张献忠却不是一般人,都说回光返照,越是弥留之际这头脑越是清醒。
朱青的话至少有两层意思,一是朝廷已经招安,闯军和大西军都是朝廷的军队了;二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满清鞑子。
听了朱青的话,张献忠冷笑道,“哎,说到招安,朝廷倒是把我闯军都快招没了呀。平白无故地被人害了不说,就连朝廷看我大西军也低人一等。闯军都封了征虏大元帅、大将军,唯独我大西王封了个平西王,安都招了,还如何平西啊?莫不是要子自己平了自己不成?”张献忠不无埋怨,仍是没有解恨继续道,“连打鞑子都轮不上,这招安都是后娘招的,可怜我张献忠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哪。”张献忠说着,便停了片刻,瞥了朱青一眼。
朱青心中一笑:这张献忠可以啊,竟然连谭爷的赴死豪言都道出来了,当真是回光返照啊。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朱青嘴角一笑,“大西王不是刚说了吗,这朝廷中也不全是坏人,可见这坏人还是有的嘛,有了坏人,当然就能坏事,不瞒大西王,皇上的封赏本不是这样的,但是连圣旨都敢改,即便我不说,大西王也应该知道这个坏人到底有多坏了。谁又能说这一次野店之事不是冲着我锦衣卫来的呢?我锦衣卫也损兵折将数人,若不是群青龙及时发现,恐怕现在站在大西王面前的就不是青龙了。”
张献忠一听,虽吃了一惊,但总算又了解了几分内情,便笑道,“原来青龙也不比我张献忠舒坦啊,这坏人如此之坏,本王甚是不喜欢,不见也罢。”张献忠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张献忠跟朱青聊上几句,竟然还有几分舒坦。
“大西军既有驱除鞑虏之心,又何愁壮志难筹,报国无门呢?”朱青慢慢将张献忠引到抗清的话题中。
方才张献忠不过是说些酸话,不想竟被朱青抓了把柄不放。他自然知道朝廷招安闯军和大西军后想利用他们去对付满清,这鞑子不是不想打,只是谁也不想当这炮灰啊!
“鞑子犯我中原,虽远必诛。只是这我大西军并非征虏大军,恐怕出师无名吧。”张献忠也甚会绕弯。
朱青一听便知张献忠再找说辞,若是他无抗清之意,一旦死了,想调动这大西军可就难上加难了,即便手中有兵符,这帮将士未必肯听啊。
“青龙听出来了,大西王是在担心当了炮灰,费力不讨好。”朱青说着,便盯了张献忠一眼,张献忠似乎被朱青说中,赶紧避开朱青的眼睛。朱青冷笑道,“我锦衣卫大部在开封镇守,与你们对峙多时,为何边关仍然太平,因为我们有一支锦衣卫军队镇守宁远,他们只有万人,却能御敌数十万,并且还没有后援保证,敢问这算炮灰吗?都是华夏一族,难道鞑子入关后会放过你们?!”朱青说着,竟有几分严肃,他不大对张献忠说,也对张献忠的将领们说。
这一说,竟有几分沉默。
“咳咳咳……”突然,张献忠大咳起来,想是听了朱青的话有几分感触,只是想到自己再没有机会想那些后事了,心中仍是有些放不下。
“大西王?!”沈晖赶紧起身将张献忠扶住。
“……咳咳咳……哎……”张献忠看了看手中的手帕,叹了一气苦笑道,“我要走了,你们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可请教青龙将军。”张献忠说着,便看向朱青。
朱青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弥留的气息,但同时也看到一代大将的不甘。
朱青很认真地点点头。张献忠嘴角一笑,手突然垂了下来。
“大西王!”随着沈晖哭喊一声,整个军帐便是恸哭一片。
朱青朝死去的张献忠微微鞠躬,便对冷刺等人道,“我们先出去吧。”说着便走出了军帐。
军帐外,大军纷纷骚动,他们不是叛乱,而是想靠近他们那位曾经的王。
朱青走出校场,虎子朝他看了一眼,朱青摇了摇头。虎子用拳头狠狠地捶向地面,便对着张献忠的军帐倒头下去,失声痛哭。
当晚,闯营里闯军和大西军百万将士为张献忠举行葬礼,朱青带领锦衣卫大队在祭台前焚香上酒,以表对这位昔日宿敌的敬意。这位叱咤风云的明末起义军将领在大火中结束了自己备受争议的一生。
据说当晚火光冲天,连京城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当然是谣传,但是张献忠死的时候,远在北京的李自成坐立不安,眼皮乱跳这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激将
张献忠死后,该哭的人哭了,想笑的人也笑了,不哭不笑看热闹的锦衣卫又开始行动了。
张献忠死后,他留下这么一大摊子,近乎百万的大西军和数百万的朝廷封赏可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朱青让沈晖返回闯营,为的就是让他拿到张献忠的兵符,不能让兵符旁落。显然,沈晖做到了,他取得了张献忠最后的信任,顺利拿到大西军的兵符。但是,沈晖却不能像张献忠那般大喊“兵符在手,天下我有!”那样的话。虽然沈晖深得张献忠信任,并且个人品行和能力也算不错,但显然还没达到统领大西军几十万大军的地步。沈晖镇不住场,大西军的其他将领和闯军也虎视眈眈。沈晖可谓四面楚歌。
在安葬好张献忠后,沈晖对现状也心知肚明,他不是没有想过搏一把,甚至摆脱锦衣卫的控制,但是更有自知之明。一番思来想去,沈晖觉得自己不能铤而走险,否则能否活到天亮都难说,于是他和他的兄弟那个小亲卫决定找锦衣卫。
“冼兴,你且去看看时迁兄弟可在军中?”沈晖对小亲卫冼兴道,他没有正式跟朱青打过招呼,当然首先想到让赛时迁引见,再说了,当初可是赛时迁拉他入伙锦衣卫的。
不料冼兴出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赛时迁的人影,倒是获得了一些让沈晖更加忐忑不安的情报。
“沈大哥,我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时迁兄弟,但是却看到了一件事儿。”冼兴回报沈晖,虽然沈晖已经拿到兵符,名义上已经是新的大西王,但是,显然冼兴和所有人一样,还没有习惯他那个新称号。
对于冼兴的称呼,沈晖是不会介意的,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这块烫手的山芋赶紧抛出去,既不连累了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张献忠的托付。听了冼兴的话,沈晖心中一惊,“何事?”冼兴能成为张献忠六亲卫之一,自然也有些本事,能被他关注的事情,尤其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冼兴看了看四周,才附到沈晖的耳边道,“我方才看见孙将军进了虎子的营帐。”
沈晖一听,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冼兴说的那个孙将军是张献忠的一个副将孙侃,此人作战勇猛,但飞扬跋扈,往日里充当张献忠的杀敌前锋,但也最令张献忠头疼。张献忠在的时候都很难控制孙侃,现在张献忠不在了,想让跋扈的孙侃服从忠厚的沈晖显然是不可能的,大西军里最可能闹事的也就这人了。如今他走进虎子的军帐,是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儿了。或许大西军中的其他将领也不愿听命于沈晖,但是毕竟张献忠刚死,这些人暂时还不敢有何大动作,至少他们对虎子对闯军还是心存芥蒂的,但是孙侃却不同,他如此明目张胆,看来谋反之心已定。
“他们果然坐不住,要比我们先动手了。”沈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居心,也着手准备应对,但是对手的老辣显然超乎他的预料。
“沈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冼兴担心问道,他是铁定会跟沈晖的,不只因为沈晖一直以来都对他照顾有加,更因为当天锦衣卫诛杀张献忠亲卫的时候,他及时出现救了冼兴一命。
沈晖看出帐外,虎子的营帐果然还亮着灯。他一咬牙,转身便对冼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走,跟我去见青龙将军。”
沈晖说着,拿上自己的佩刀便走出营帐,冼兴紧跟其后,两人趁夜往朱青的营帐潜去。因为为防闯营有变,朱青封面留营监察半月。现在看来,不用等半夜了,因为闯营里已经开始暗流涌动,锦衣卫很快就有活干,而这对朱青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儿。
“将军,他们果然来了。”进来禀报的是玄武,这个喜欢夜色的面具人似乎更青睐夜晚。他看到了沈晖和冼兴的行踪后便赶来告诉朱青。
此时朱青在营帐中看书,这个前世是考砸了历史课论文的书生如今正在恶补,他发现他看到的东西和课本上的那些东西有莫大的出入,所以越看越入迷。但是听到玄武进来一说,朱青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愣了一下便微微笑道,“也该来了。”朱青说着,将史书何方,放下。便起身斟茶。
“可有尾巴?”朱青问了玄武一句。
“将军?!”没等玄武回答,沈晖和冼兴便到了。
玄武只能跟朱青微微点头。
朱青一看便知,但他赶紧迎了上去故意朗声道,“沈将军?这么晚了沈将军还在巡夜啊?看来大西王果真看错人,沈将军果然心系将士啊。”
沈晖和冼兴刚进帐一听,便脸上一惊,都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朱青见状便走到沈晖将军,轻声道,“你们被跟踪了。”
沈晖和冼兴一听,又是一惊,两人面面相觑,真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慎之又慎了,怎么还会被人跟踪了呢,但是锦衣卫的察觉他们断然是不敢怀疑的。
幸得沈晖反应也快,便也笑道,“哦,大西王刚刚离世,沈晖担心大西军将士,便到营里转转,让青龙将军见笑了。”沈晖说着便偷偷掏出兵符递给朱青,轻声道,“将军,他们已经行动,这兵符还是早还给将军为妙。”沈晖当然知道,锦衣卫让他潜回闯营的目的,便是为了拿到这兵符。
不料朱青摇了摇头用手搭在沈晖肩膀上大声道,“哎,沈将军不必过谦,刚好青龙夜读,泡了几杯好茶,如沈将军不嫌弃,便近年来与青龙共饮一杯,就当青龙恭祝将军荣升。”说这,便将沈晖拉近里屋,毕竟门前总是不太安全的,万一狗急跳墙,有人暗袭沈晖,那便是得不偿失的。
沈晖看了朱青的颜色,便也跟了过去,却是便走边说道,“哎,大西王刚刚不幸罹难,沈晖又有何荣升之喜呢?只求不辜负了大西王的托付才好啊。”沈晖这句话虽然有意应和朱青,但确实动了真情。
待到桌边坐下,朱青点面色凝重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沈兄弟节哀啊。”说着,便将沈晖的兵符推了回去。
沈晖和冼兴一看,心里急了,难道锦衣卫这会儿不管他们了?
正当他疑惑地看着朱青,朱青却轻声道,“他们现在已经盯上了你们,若是此时我拿了兵符,想必会授人以柄,到时候他们即便不想闹事也不可能了。”
沈晖听后,沉疑片刻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竟然没想到这一步。多谢将军提醒。”
朱青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敬向沈晖,“来,青龙以茶代酒,替二位将军解了这胸中愁苦。”
“多谢将军!”沈晖也端起茶杯应道,两人一饮而尽。
喝罢,朱青看来玄武一眼道,“来,给将军看茶。”
玄武会意,走了过来,待他给沈晖和冼兴倒上茶水时,便不经意地将一块令牌暗中递给沈晖。沈晖一看,这令牌果真和兵符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沈晖也顾不上许多,且藏好再说。
“将军,这……?”沈晖疑惑道。
“我现在非但不能拿你的兵符,我还要送给你一块假的兵符。待你回到帐中,且把真兵符藏好,而这假兵符便放在你常放东西的地方。我相信,敌人很快就会付出狐狸尾巴。”朱青说着,看了玄武一眼,这主意便是他和玄武一同想出来的,但是假·牌却是赛时迁早就准备好了的,自从偷了真兵符后,赛时迁便对它了如指掌,昨天听得朱青和玄武的主意,他便赶出了这一块假·牌。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哦,原来如此,将军果然神人也!”沈晖和冼兴不禁对朱青赞叹道。
这时,玄武才移开挡住桌面的身子。
“几位将军请慢用。”玄武淡淡一笑道,退到一旁。
朱青对沈晖微微点头,眨了眨眼。沈晖会意地起身道,“天色太晚了,将军这茶虽好喝,却让人难以入睡啊,沈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朱青也站起身来抱拳道,“也罢,沈将军心系军务,朱青若再挽留便是不明事理之人了,将军且慢走,有何需要锦衣卫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了!”沈晖也不再多说,只是还之以礼,便走出朱青的军帐。
“要不要送送?”玄武和朱青到帐门前送别时,玄武轻声问了一句。
“走!”一声极为微弱的声音突然从不远的草丛间传来,朱青最为敏感,自然已经发觉,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方向,两个人影已经跟着沈晖和冼兴摸了上去。
“不用。”朱青说着,转身返回帐中。
这时,突然有一人从帐内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竟是赛时迁。原来,为了打消沈晖拥兵自重地想法,朱青没有让赛时迁去找沈晖,他要让沈晖自己找上门来,他要让沈晖知道,他沈晖是需要锦衣卫,需要朱青的。
“将军,沈晖会不会有危险?”赛时迁问道,玄武也疑惑地看了朱青一眼。
朱青端起方才没喝的茶,摇摇头嘴角一笑道,“不会,他们现在不敢暗杀沈晖,但是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兵符。”
赛时迁和玄武一听,也点点头。
“玄武,你去跟白虎说一声,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做狠!他要是敢耍手段,就要让他尝尝锦衣卫的手段!”朱青突然神秘地对玄武道。
“明白!”玄武抱拳应道,便走出朱青的军帐。
此时虎子的军帐中,除了虎子和闯军的几位首领,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孙侃,另一个便是刘公公!
显然,他们在密谋一件大事儿——夺帅!
很多人不想让沈晖一人独吞张献忠留下的这块肥肉,但是,这三方竟然能聚到一起,更说明了沈晖帅位难保。
“虎子将军,你可知道这大西王的赏金它原本可不是这样的。”刘公公幽幽道。
虎子应笑道,“虎子当然知道刘公公和诸位大人费心了,放心,这省下来的数有一半是孝敬公公和诸位大人的。”虎子当然听过圣旨的原意,显然这一次是被人改了,但是能改圣旨的决不是眼前这个刘公公,他便知道朝廷还有人需要打点。
“嗯,这还差不多!”刘公公听后,阴笑一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虎子,那老子的那份呢?老子投靠了你们闯军,别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说话的正是孙侃,显然,他也想分一杯羹。
虎子却淡淡一笑,“孙将军莫急,别说你打垮沈晖后能得到整个大西军,单是大西王留给沈晖的那一笔也够你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此话当真?!”孙侃一听,心血来潮。
“当然,我虎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只要你明天能整垮沈晖和他的支持着,拿到兵符,掌了帅印,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虎子拍案道,说得甚是认真。
既然张献忠都杀了,虎子也没有其他顾虑了,大西军没有几个他会放在眼里。而当其他的将领跟他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一向胆大的虎子便将孙侃换来,果然孙侃也是不安分的人,这回总算虎子没有看走眼。
“好!你且等着,明日我便将那兵符弄来。到时你我唱一出双簧,看他沈晖还有何能耐镇得住这几十万的大西军!”孙侃信誓旦旦,他似乎看到自己渴望已久的那一刻即将登场!他之所以如此自信,除了虎子的承诺之外,当然还有他蓄谋已久的准备,在他来到虎子军帐之前,便派人盯着沈晖,即便虎子不帮他这忙,他也吃定沈晖了,只要拿到兵符,至少能控制一半的军队。权力的**让孙侃铤而走险。却不曾想到被锦衣卫发现,甚至跟踪沈晖的那两人都被朱青发现。这是朱青没有打草惊蛇。
果然,沈晖引蛇出洞了!
沈晖回到军帐中,便将真的兵符藏了起来,之后便上床睡觉了,睡觉前还可以脱下衣服。打了几个哈欠才滚到棉被底下。
军帐外的那两人隔着帐门往里一窥,看到沈晖一下便起了倒头睡,两人不放心沈晖是否睡熟,一人便拿出迷香往里一吹,沈晖抓着棉被的手突然垂下,两人便相视一笑,这才放心混进军帐内。
此时沈晖的帐外,冼兴带领几个心腹在密切注视着,见到那两人混进沈晖的军帐中虽心中有气,却也没有轻取妄动,因为沈晖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
但是,此刻的沈晖却当真不能命令了,因为他真的中了迷香昏睡过去了。那两人便大肆在他军帐内翻找,并在沈晖脱下的军服中搜出兵符,当然两人并不知道兵符是假的,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离开。
“敢跟侃爷抢位子,老子收拾你!”正要出门,一人瞥见到熟睡的沈晖便起了杀意,抽出匕首就要插下去,不料被另一同伙拽住,“你疯了!侃爷吩咐过不许伤人,我们既拿了兵符又伤他性命,这不正告诉别人,事儿是我们做的吗?”
那人一听,拍了一下脑袋,浑浑噩噩道,“啧,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啊。”
“快走!”两人便窜出了沈晖的军帐!
“奶奶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帮孙子,竟敢窝里反!”监视的冼兴中,也有害群之马,见到那两人拿走东西,便愤愤着要杀出去。幸亏被冼兴及时按住才没有被发现。
“走!去看看沈大哥!”待那两人走远,冼兴带着部下冲进沈晖的帐中。发现沈晖被迷倒,赶紧找来了军医。但是军医也不知这迷药,后来还是冷刺出手,才及时将沈晖救醒。
“还好你们来找我及时,否则他定会睡到明天日头当空时。”冷刺松了一口气道。
冼兴一听,心中不禁冒了冷汗,要是睡到明日午时,想必孙侃他们早就把大西军搅个昏天暗地了吧!
沈晖是醒过来了,但是另一人却晕了过去。此人便是刘公公。
在虎子的军中谋划好后,众人便各自散去了,刘公公也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军帐中,不料刚一进门,顿时吓了一跳。
军帐内,白虎和两名锦衣卫手持利刃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你……你们,你们要干嘛?!”刘公公惊吓道。
“干嘛?”白虎说着,绣春刀已经架在刘公公的脖子上,“说,谁让你假传圣旨的?”
刘公公本来就胆小,这会儿刀又架在脖子上,而且罪名都已经定好了,假传圣旨!即便现在不死,要是背着这个罪名,早晚也是个死啊。
“扑通”一声,刘公公跪倒在白虎面前,“白虎大人,不……不是咱家假传圣旨,实在是这圣旨上就这么写的啊!”
“哼!即便如此,你当知道皇上当日以宣了这圣旨,说,是谁擅自修改圣旨的?!”白虎逼问道。
刘公公虽然害怕锦衣卫,但是他也不敢供出温体仁啊。一时便摇摇头道,“咱家……咱家实在不知啊!”
白虎点点头,冷笑一声,“很好,嘴巴还挺硬,老子就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老子的刀子硬。”说着,便一刀砍了下去。
“啊!”刘公公还来不及尖叫,便顿时被吓晕了过去!
“抬进去!取水来!”白虎喝了一声。两名锦衣卫便将刘公公拖进后帐。
“噗”一桶水扑上去,刘公公呻吟着醒了过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白虎拿着刀抵着刘公公的下巴冷笑道。
“说……别杀我,我都说……”刘公公惊恐万分却又有气无力道。
“哈哈哈!”白虎朗声笑道,“笔墨伺候!”接着,当场审案,还叫人做了笔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选帅
在白虎的严刑逼供下,传旨官刘公公对假传圣旨一事供认不讳,并承认出发前收到两份圣旨,一份是太监总管王承恩亲手给的,另一份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给的。两份圣旨一真一假。而刘公公当日在闯营校场上宣读的那份圣旨是温体仁给的,是一份假圣旨!那么真圣旨在哪里?又如何证明?
“快说!”见到刘公公遮遮掩掩,白虎又怒喝一声。
刘公公只好战战兢兢道,“是是,那真圣旨便在咱家的箱子里。”刘公公说着便指了指床头一口木箱,
“去,把圣旨拿来!”白虎示意道。
刘公公连连点头,讪讪地走了过去,将箱子拿过来,打开。
白虎一看,这箱子里只有一道圣旨,别无他物。便冷笑道,“我当是你的私人宝贝呢,原来这么好的箱子就用来装圣旨。”
“圣旨乃皇物,见圣旨如见皇上,咱家岂敢玷污了圣旨?”刘公公解释道。
这句话从刘公公嘴里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既然知道这是皇物,还敢假传圣旨?”白虎喝道。
刘公公赶紧求饶,“咱家这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吗?”
白虎拿出圣旨一看,并未看出与假圣旨有何不同,除了那几个封赏的数字外,其他部分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这数字不对,还真看不出来。说,你是如何伪造的圣旨?”白虎也难以辨别升值的真伪,但是这会儿问起刘公公来他却有点也不觉得丢脸,问不出来他才会丢脸,因为朱青让他办好这件事儿,如果办不好,非但影响白虎门的声誉,更可能耽误锦衣卫日后一些列计划。
但是这一次刘公公却是非常之犹豫,而且更加担心了,他久久没有应答,只是颤抖的摇摇头。
“你不说,谁都救不了你,老实交代,青龙将军或许还能替你求情。”白虎似乎看出刘公公的心思。刘公公非常明白,事已至此,假传圣旨已是死罪,但是温体仁答应他,就算死也要把这些秘密带到坟墓里,只有这样他的抚恤才会照样发给他的乡里,没想到这刘公公还是个心挂相邻的大善人。其实不然,刘公公之所以有这样的言行,不过是受到他的一个老前辈的影响,那便是恶贯满盈的魏忠贤,魏忠贤恶霸朝野,唯独爱相邻,把家乡的小县城装饰得跟皇城一般气派,而且还布置铜墙铁壁般的城防,不为别的,就为在乡亲们面前长脸!让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看看,他过得比谁都好!这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自卑,越自卑越想掩饰,这不能不说是多数太监扭曲的心理。
虽然刘公公是不会有魏忠贤那样的实力了,但是,他这点心思还是值得肯定的。他之所以答应温体仁,出了堵上自己的前程命运,便是能在乡亲们面前光宗耀祖一回。
白虎的话让刘公公再次思考,温体仁能相信吗?他是经过里周延儒事件的,他当然也知道周延儒的家奴葛东生最后的下场。如果说朝中还有人能救刘公公,应该只有锦衣卫了。
“好吧,我全都告诉你们。其实,真假圣旨除了数字上的变动外,唯一甄别的地方是大印。”显然,刘公公彻底妥协了,如果现在不说,就算锦衣卫不收拾他,恐怕温体仁也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城,他只能选择跟锦衣卫合作。
“大印?”白虎惊道。在他看来,并无什么区别。
不料刘公公将真圣旨摊开,指着圣旨上的红印道,“你们看,这个印的墨泥非常均匀,是因为老印长期吸墨充分且分布均匀的结果,而之前给虎子的那张圣旨上的墨印异常鲜红,这是新印刚用墨的原因。而且,这印的材质也天壤之别,一个是上等玉,一个则是临时雕刻的普通玉。”刘公公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
白虎刚才听得入神,待刘公公说道最后,便也脸上一惊,“你是说,他们私造了假玉玺?!”
白虎这一问,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刘公公不敢说话,只能谨慎的点了点头。
白虎一看,便觉得这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本以为温体仁之流不过是称霸朝堂,没想到温体仁有窃天之心。白虎觉得要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朱青。
“好了,你们几个在帐外守护公公,切不可掉以轻心。”白虎对身边两名锦衣卫道,继而转向刘公公,“我相信公公现在已经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刘公公赶紧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咱家明白。”
白虎将圣旨收好,便带出帐去。
“将军?”刘公公看见白虎带走圣旨,紧张道。
“放心,我只是向青龙将军禀明情况,待将军有了指示,我便将圣旨还给公公。”说着,便用披风盖住圣旨,走出帐门。
当白虎将圣旨拿给朱青,并跟朱青说明情况后,朱青似乎并不太吃惊,但是他非常重视。他将圣旨看了一遍,确定这是真圣旨无疑,便将圣旨又卷起来递给白虎。
“还得劳烦你跑一趟,把圣旨还给刘公公,明天咱们还需要他出面。”朱青对白虎道。
“他该如何出面?”白虎问道。
朱青招了招手,白虎附耳过来,朱青在他耳边吩咐,白虎边听边点点头。
“你且告诉他,想要留着他的命,先留下圣旨。”朱青最后对白虎道。白虎点点头,便领命而去,再次赶到刘公公的营帐。
朱青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他担心刘公公想不开,狗急跳墙,毁了圣旨。那朱青便少了一手牌。
同样是造假,但是赛时迁的技术显然比温体仁的工匠用心得多。待到孙侃拿到两名手下从沈晖帐中偷走的假兵符后,竟然一丝没看出真伪,兴奋得不得了,还连连夸赞自己两位手下办事得力。将士为此还开坛痛饮了几碗才抱着假兵符睡去。
天亮的时候,闯营的出操号角便早早吹了起来,可是今天没有出操,也不会训练,而是召开任帅大会,其实明里已经不用任了,张献忠已经定下了沈晖,今天就是走个程序,把这件事公布于全军。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感到今天的任帅大会不会平静。虽然其他的大西军将领没有动作,但是都在静观其变,只要孙侃翻起了大浪,这帮人肯定群起而分之,要分大西军这块大饼。
沈晖昨夜已经知道孙侃的厉害,他一大早便起来准备,不断让冼兴跟朱青通话。朱青只告诉他一个事情,他能自己圆的话自己尽量扛下去,圆不住,自然有锦衣卫,毕竟锦衣卫现在还算是外人,还不变干预闯军的家事。但是朱青相信很快闯军的事就是锦衣卫的事儿。
有了朱青的话,沈晖心里更有底了。他只盼着今天早点过去,然后他能拜托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只要今天能完成任帅,即便闯营里再有二心之人,也会对新主忌惮几分。
雨过天晴,刚下过雨的校场在初阳的照射下冒出沉闷的热气,犹如整个躁动的闯营。
“咚咚咚”校场的鼓点由疏到密,由缓转急。宣告大会即将开始。
锦衣卫、虎子、孙侃、刘公公等各方陆续到场。
宽大的校场上,一条大红毯从校场入口一直延伸到校场点将台。而点将台便是今天的帅台,沈晖要在这台上接受兵符、帅印和封号。授封的人一般都是军中有名望之人,而今既已招安,便是朝廷之人授封,不用说,刘公公便是代表朝廷授封之人!这是多方都默认和赞同的,所以昨夜刘公公既被虎子和孙侃请去,后面又被锦衣卫请去。待到今天上了校场,一脸的萎靡不振,想是昨夜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啊。
通往帅台的红毯两侧,分坐着两拨人,左边是刘公公和朱青率领的锦衣卫队伍,毕竟是朝廷的人,理应为座上宾。而右边则是闯军的虎子和几位副将,闯将旁边的便是大西军的将领,孙侃紧挨着虎子邻座,想必也是事先安排的,好歹有个照应。
“锵”一声锣响,宣告任帅大会的开始。百万大军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都想看看今天会有什么好戏,又将如何收场!
锣响未熄,帅台上便走出一人,竟是冼兴。冼兴曾是张献忠最小的亲卫,也是张献忠的传令官,平日里大西军有什么事情都是亲卫宣布,如今张献忠的亲卫只剩下冼兴和沈晖二人,沈晖今天要任帅,自然不能主持会议,所以大会便由冼兴来主持。
“诸位大人,诸位将军,诸位将士,自古陕地多英杰,大西来称雄!大西王率领大西军征战短短数年,从最初的千人到如今的百万大军,军威雄壮,威震南北。然正值大西军如日冲天,名归正统之际,大西王却不幸离世,将军百战死,悲呼?悲矣!壮呼?壮哉!将军走得悲壮,闯军欠我大西军一个交代!……”冼兴一番激动的开场到这里突然大呼一声,戛然而止。
于是大西军里开始有人骚动,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闯军欠大西军一个交代!”随即大西军里逐渐起了声威,虽然闯军百万,但是此时正是大西军气盛之时,听到对面几十万人前呼后应地声讨,闯军这边也不禁紧张起来,虎子本来是受不住这种声讨的,不过今天他却沉得住气,见大西军如此动乱,虎子看了看身边的孙侃,微微一笑,“孙将军,你就这样由着这小毛孩煽动军心?”
孙侃一听,便拍案而起,指着大西军里的孙侃部大喝一声,“叫嚷什么?还让不让冼将军讲话了?!”这孙侃也不笨,他当然不能直接拿冼兴说事儿,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他这一声喊,让人以为他在帮冼兴说话。
果然,孙侃一喊,大西军三分之一的将士渐渐安静下来,虽然还有大半的将士仍在呐喊,但是这足以见得孙侃在大西军中的绝对势力,如果由得他闹下去,这大西军非栽到他手中不可。
锦衣卫见过太多这种咋呼的场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朱青抿了一口茶,便朝帅台上望了一眼,对冼兴点点头。冼兴才抬起双手高呼一声,“安静!诸位将士请安静!”大西军的将士才渐渐安静下来。
接着冼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诸位兄弟。闯军欠大西军一个交代,但那是闯王和大西王之间的恩怨,我相信,闯王回来后定会给我们大伙儿一个交代!现在不是我么追究此事的时候,我们也追究不了。闯军和大西军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我相信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即便是大西王弥留之际都未曾提到报仇一字,我们就等着闯王回来给我们一个交代把!”
“没错!大西王的死兄弟们都很痛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得继续向前看,大西王说了,要我们继续扛着大西军的大旗,重振大西军的声威。”这时,孙侃突然站起来高呼道,这是一次洗脑也是一次暗示。
“孙将军说得没错,大西王牺牲了,大西百万大军不可一日无帅。今日众兄弟聚集这里,便是要为新帅作个见证。下面,让我们有请朝廷大员刘公公上台宣布新帅并给予授封。”冼兴察觉孙侃的意思,但他也很爽快地顺着孙侃的话说下去,反正都是要任帅的。
“好!”大军大呼起来。
刘公公便在这百万大军的呼声中小心翼翼地走上帅台,若是昨日,他大可趾高气扬地免对下面这些人,毫无惧色。但是现在,刘公公心里有太多顾虑。他看了看台下,虎子和孙侃二人在对他微微一笑。再看看锦衣卫这边,朱青只顾着喝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身边的白虎和玄武等人也没有明显表情。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只是扫了一眼,刘公公便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深呼一口气,压了压惊,再清了清嗓子才拿出一折文书高声叫道,“按大西王遗愿和众将首肯,我宣布新的大西王为……”刘公公说道这,便稍稍停了下来。
台下顿时一片沉默,都安静下来想听清这个人的名字。虎子和孙侃二人满眼期待地看着刘公公,孙侃更是紧张的攥着拳头,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攥着兵符。
另一侧的沈晖也一场紧张,张献忠虽然选了他,但是经过这一夜,他自己也拿捏不准了,他只求不要出大乱子才好。
朱青此刻终于停住了喝茶,他将杯子放下,将杯盖盖上小小的杯盖盖在茶杯上竟能发出刺耳的声响,刘公公不由得看了过来。朱青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也没有任何表情。
刘公公一看,不禁吓得吞了一口唾沫,随即叫道,“新的大西王是,沈晖,沈将军!”
刘公公话音未落,台下骚动了,大半的大西军高呼呐喊起来,祝贺他们的新王,而孙侃的兵却有些愤愤不平。
“看来,事情还算顺利。”结果宣布后,一名大西军的将领对其他将领道。
另一名大西军将领却紧紧盯着孙侃,嘴角一笑道,“还为时尚早,我劝各位还是握紧手中的刀剑,随时准备见机行事。”果然,还是有人蠢蠢欲动。
“咣当”一声,一只杯子被摔得粉碎,孙侃拍案而起,怒指刘公公,“狗官,你吃里扒外,竟敢假传大西王遗言!”
刘公公的表现也大大出乎虎子的意料,昨晚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以他的性格自然也坐不住,拿枪便站起来对刘公公质问道,“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我听说大西王的人选可是孙侃孙将军!”
孙侃和虎子两人站起来,沈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只能看朱青一眼,这是他镇不住的,孙侃和虎子两拨人马加起来少说也有百万,而拥护自己的也不过几十万,再者他没见过如此争权夺利的场面啊。
但是朱青对他甩了甩头,示意他先表个态!关键时刻,即便是技不如人也要亮剑这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沈晖连那几十万大西军也会失去。
沈晖知道朱青用意,纵心中有些忐忑,便也硬着头皮拍案而起,直指孙侃,“孙侃!你休得胡言!昨夜大西王分明选我为帅,众将领都曾听到,你竟然敢怀疑大西王和刘公公,该当何罪?!”
其他将领不曾想一向忠厚不争的沈晖也胆敢当场与孙侃对质,不由得钦佩几分,老实说,若不是想分一杯羹,这帮人倒是更愿意归入沈晖帐下。
“哼!黄毛小儿,你休得猖狂,大西王如何把这百万大军交给你这个小子?”孙侃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从他摔杯那一刻开始,便没有了回头路。
“沈晖,你为一己之私,竟置大西王遗愿和大西军百万将士的前途于不顾,你是何居心?”虎子也赶来帮孙侃说话!
“虎子将军!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们闯军吃了大西军的封赏不说,你非但痛下杀手杀了大西王,如今又阻碍大西军新帅上任,那你又是何居心?”见沈晖被孙侃和虎子连番攻击,朱青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对虎子说道。
虎子没想到锦衣卫竟然站在大西军那一边,顿时心里一惊。
“你……青龙,你胡说些什么?我何时吃了大西军的封赏?!”虎子惊道。
“刘公公,还请您拿出真圣旨给众将士再念念!”朱青说着便对帅台上的刘公公说道。
刘公公还在犹豫。
“刘公公?”白虎沉沉地提醒一句。
刘公公只要颤颤惊惊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真圣旨,高声念了起来!
念罢,满场皆惊。
“胡说,你那才是假圣旨,老子这里的才是真圣旨!”虎子慌了。
“是吗?那你可拿出来看看,那大印可还在?”朱青冷冷笑道。
虎子拿出一看,脸上大吃一惊,大印不见了,一片模糊!
赛时迁在旁边淡淡一笑。
“假的!圣旨是假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夺帅
鼓上蚤赛时迁非但神偷技艺高超,造假技术也是一流,即便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也总能找到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既是江洋大盗,便少不了认识许多能人异士。再听说那虎子手中那道圣旨是假之后,朱青便找到赛时迁,一不做二不休,就让它一假到底!
赛时迁跟朱青说江湖上有一种祛污术,不管什么样的污渍,只要配上相应的神水便可清除干净。朱青却不想清除,他只需要模糊,只有模糊才能说明那是造假所为。
于是便有了虎子手中那道圣旨上红印变模糊的景象。
赛时迁的梁上技和祛污术让虎子当场出丑。待那一声“圣旨是假的”传开后,就连闯军也骚动了。如果说虎子斩杀张献忠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后果,那么,圣旨的猫腻却让闯军将士对闯军高级将领们有新的认识,在利益面前,他们可以不顾兄弟情义!平白无故要吞掉张献忠的三百万两黄金和他那些死去的大西将领的封赏,实在太过明目张胆,欺人太甚!
“虎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给大西军一个交代!”沈晖看了朱青的眼神,便指骂虎子道。
大西军其他将领除了孙侃,也都纷纷起来声讨虎子,想分羹是真,但是如果这杯羹被闯军分掉大半,那么自己分得不是更少?这会儿,大西军将领和沈晖的利益是一致的。
“那圣旨又不是我虎子颁的,给个鸟交代?要交代也是朝廷要交代。”阴谋落败,虎子只好把责任推到朝廷身上,他拿着银枪便指向帅台上的刘公公!
刘公公从虎子的眼中看出杀气,便要下台来避。
“狗官,哪里跑?!”虎子一声怒喝,便提枪冲杀上去。
“白虎、玄武,还不快将假传圣旨的公公拿下?!”知道虎子想杀人灭口,朱青便对靠近帅台的白虎和玄武大喝一声,明说拿下,实则是要保护刘公公的性命。
“是!将军!”白虎、玄武两人应道,挥刀就跃到帅台上,赶在虎子的银枪前把绣春刀架在刘公公的脖子上。
虎子冲到帅台上,在刘公公面洽挡着两名锦衣卫首领,这不得不让他望而却步,别说两名首领,即便是任何一名,都足以跟虎子抗衡。
“虎子将军,别来无恙啊!”白虎押着刘公公,玄武起身站到虎子面前冷冷笑道,“刘公公即是朝廷的人,他做错了事儿,当然由朝廷来处理,锦衣卫自会动手,就不劳烦虎子将军了。”玄武虽然说得轻声慢语,却给人无法辩驳地气势。
“哼!锦衣卫,你们给老子等着!”虎子不敢硬闯,只好愤愤不平地退后。
“把他带走!”白虎将刘公公交到两名锦衣卫侍卫手里,便走向前根玄武一起,一左一右镇守帅台。刘公公总算保证了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保住了真圣旨,所以朱青也信守承诺,暂且留住他的性命。
见到背叛的刘公公就此脱身而虎子无可奈何,台下的孙侃坐不住了!他一把抓起案台上的桌布,一甩,他台面上的东西悉数被扫落地。
“啪”的一声,孙侃掏出腰间的兵符往案台上重重一拍,怒喝道,“老子不管你们朝廷搞什么鬼,兵符在老子手里,老子今天就是大西军的新王!”
见形势有转,沈晖的信心也越来越强,他也掏出兵符,高举示众,便于孙侃针锋相对,“哼!你当只有你有兵符吗?我也有,我这一块才是大西王亲手传的,你那一块是假的!”
孙侃一听,脸上一惊,他已经看到真假圣旨了,如今又出现个真假兵符,这真让人心神不定啊!完全没有昨晚的胜券在握了。
“你胡说!老子手中的兵符才是真的,你那是假的,定是为了谋权纂位而私造的!”孙侃虽然心有忌惮,但是他看到这两块兵符一真一假,一时也难以分辨,且赌上一把!
“是真是假,不如拿到帅台上一试便知!诸位将士,以为如何?”朱青提议道。
台下的人一看,这两块兵符确实难以分辨真假,但可以肯定的是,只有一块是真的!一会儿被真假圣旨糊弄,一会儿被真假兵符搅局,那些将士心里也没底了,听得朱青这一说,便纷纷同意!
“上帅台!辨真假!”大西军将领中便有人响应,众人也纷纷应和。
“好!就依青龙将军提议,上帅台一辩真伪,你敢吗?”沈晖颇有自信道,毕竟他手中拿的是真兵符。
孙侃有些犹豫了,虽然手中拿到了兵符,却不知是真是假。正在迟疑之际,虎子已退回到他身边,轻声道,“这兵符如何到手的?”吃过一次亏,虎子也学会了谨慎。
“两名手下从沈晖军帐中取来的。”孙侃轻声应道。
“那两人现在何处?”虎子问道。
“昨晚吃醉了酒,现在还在帐中大睡,不过他们都交代了,是用迷香迷倒沈晖后从他的身上取得!”孙侃应道。
虎子一听,才点了点头,“那八成是真的,定是沈晖醒来发现兵符丢失才连夜叫人打造了那假?牌,不妨与他一试,到时让其他将士统统闭嘴!”
有了虎子的帮衬,孙侃又多了许多信心,他拿着兵符应道,“辨就辨,真金不怕火炼,老子怕你不成?!”
“好!请!”沈晖应道。
两人拿着手中的兵符到了帅台之上,分站左右两侧,孙侃轻蔑问道,“说吧,如何辨别?”
这时,冼兴走上台道,“大西王的兵符常交由末将保管,末将甚是了解,兵符即为虎符,一半在此,一半在闯王手中,此为右半,真兵符必有虎头,且虎头向右!”
两人各将手中兵符出示。
“均有虎头,向右!”
台下一惊。
冼兴也甚是疑惑,便继续道,“此兵符乃我大西军宝物,虎尾卷勾而指西方,意为我大西军永不忘本源。”
“虎尾卷勾而指西方!”
台下又是一惊。
冼兴着急,又继续道,“此兵符乃大西王所创,虎头刻有‘忠’字,两半从中将字一分为二,此为右心忠!”
“虎头有‘忠’字,右心忠!”
台下大惊!伴有惊呼声!
冼兴也迷糊了,这几个重要的特点两块兵符都符合,该如何是好,再看看那缎纹,也丝毫察觉不出有何不同,单是做旧,那假兵符也能以假乱真!就连朱青也不得不佩服赛时迁的手艺。
“想是你偷的古玩甚多,这宝贝的灵气都被你吸收了,做出来的东西跟的真的一样,叫他们如何辨别?别到头来让孙侃以假乱真反坑我们一把!”朱青轻声对赛时迁道。
赛时迁一听,这是夸自己手艺好呢,心中不禁一乐,但是对朱青的担忧,赛时迁却又认真起来,“将军放心,我知道如何分辨!”
说着,赛时迁便走上帅台笑道,“你俩辨了八天,也不曾辨出真假,赛时迁不才,早年玩过些宝贝,知道这兵符通常乃铜制,但是据我所知,当年大西王制作这兵符的时候,为表示大西军攻无不克,用的是真金。按说铜和金的重量应该不同,但是,奈何造这假兵符的人当真厉害。”说到这,赛时迁心里又是一笑,朱青和台上的白虎和玄武也差点没被赛时迁的自夸自擂笑出声来。
大多数人都知道江洋大盗赛时迁见多识广,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兵符一个是铜一个是金,竟然能做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显然除了在铜外面镀一层金外,还有其他玄机手艺。
赛时迁见众人如此好奇,便继续道,“方才孙将军说了,真金不拍火炼,如果将这两块兵符炼于炉火之中。定然能分出真伪。”赛时迁一说,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不料赛时迁却突然摇摇头,“不过,现在想用火炼,显然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地做不到!”
“那该如何?!”孙侃有些迫不及待。
赛时迁故意沉疑片刻后突然说道,“刀砍!”
“刀砍?!”众人一听,无不吃惊。
“没错,真兵符乃真金所造,自然不怕刀砍,而假兵符则不然,一砍便知分晓。”赛时迁很肯定说道。
“好!为了分辨真伪,刀砍就刀砍!”孙侃横下一心答应了。
此时沈晖却有些迟疑了。
“怎的?怕了?是不是做贼心虚?!”看到沈晖犹豫,孙侃得意嘲笑道。
沈晖思想片刻,便反击道,“谁做贼心虚了?我不过担心这刀砍下去弄花了我大西军的兵符岂不是不好?”
“哼!我大西军的将士都能掉脑袋,兵符挨一刀算什么?再说,真金不怕刀砍!”孙侃似乎觉得得势了,催促道。
“砍就砍!岂能怕你?!”沈晖说着,两人便将手中的兵符放在锻石上。
“我来帮你们!”虎子说着,从身边的部将拿过一柄大刀走上帅台,“我虎子办法不行,力气有的是。”
“好!就让你来!”孙侃道,沈晖也点点头。
虎子手拿大刀立于锻石台前,卯足了劲猛劈下去,“咣当”,沈晖的那块真兵符没有损坏!
众人惊呼,孙侃有些着急道,“砍老子这块!肯定也是真金!”
“呸呸”虎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再握紧刀柄,奋力砍下去,“咣当”一声,刀都砍钝了,也没见损毁!
“哈哈哈,老子就说吗,老子这块是真的!”孙侃狂笑道,便转向赛时迁,“鼓上蚤,你这办法不行啊!”
不料赛时迁悠然一笑,“不是办法不行,是刀不行。我们这里所有的刀除了一把,其他都无法砍断这兵符!”
众人一听,又是惊讶不已。谁会有此宝刀?
正在众人纷纷猜测之时,赛时迁对台下的朱青抱拳道,“青龙将军,可否借你的青龙圆月刀斩首一用?”
朱青一听,点头应道,“当然可以!”说着,便纵身一跃跳上帅台,凌空便抽出青龙圆月刀,对着锻石台便使出一招凌空斩,“锵”的一声,一刀劈在沈晖的兵符上,兵符没有断裂,却是多了一道口子,相比于刚才虎子的劈斩,朱青这一斩显然成效显著。
“呼!”台下看得一惊。
台上的孙侃却乐开了花,“哈哈,看到了没?出口子了!是假的!”
“这……”沈晖也着急了,他眉头紧皱地看朱青一眼,朱青并没有理他,只是对着孙侃淡淡道,“还没砍完呢。”
话音刚落,朱青便头也不回的挥出一刀,那刀朝孙侃的兵符砍下去,还没等孙侃笑得合上嘴巴,“噌”的一声,削铁如泥般便将虎头斩掉,“沙沙沙……”一撮一撮的金粉断断续续地从虎肚中流了出来,洒落满地!
“噌!”朱青将青龙圆月刀插回刀鞘中,看着惊得合不拢嘴的孙侃冷笑道,“孙将军,现在可看清楚了?”
“啊?孙侃的兵符是假的?!”台下一名大西军将领惊呼道。
“看来他果真要造反呐。”一人应和道。
“没想到沈晖竟有如此能耐,连孙侃都栽在他手上。”
“是啊,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不是靠着锦衣卫?再看看,孙侃绝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
大西军的那几个将领一时纷纷议论起来,他们本以为可以趁着孙侃造反的时候浑水摸鱼捞一把,现在看来站对位比什么都重要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兵符怎么会是假的?!”露馅的孙侃又惊又急道。
这时,台下传来小股骚动,人群便让出一条道来!
“快走!”随着一声怒喝,几名锦衣卫压着两名大西军走了过来,那两名大西军便是孙侃的部下,昨晚帮助孙侃到沈晖军帐中偷兵符的那两人。
孙侃一看到自己的部下被锦衣卫押着,更是惊怕道,“你们……”
“孙将军,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这两人已然招供,便是你指使他们二人到沈将军帐中偷兵符的,还企图谋杀沈将军!”朱青对孙侃厉色道。
人证物证俱在,孙侃想耍赖已经不可能。只是狠狠骂了一句,“两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白养了你们!”说着便冲下抬去,持起案台上的大刀冲上前便将自己的两个手下结果了。
“孙侃,你竟敢当众杀人!”沈晖怒喝道,拔刀便冲了上去!
朱青对台下的锦衣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且退下,让他俩打!
大西军的其他将领没想到沈晖竟敢跟孙侃出手,便又觉得沈晖有几分神勇!便帮他二人看住场子,不让孙侃的手下插手。
沈晖和孙侃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虽然沈晖一直苦苦支撑,但是显然稍逊一筹,出手没有孙侃那般狠辣。
“嘣”的一声,孙侃趁着沈晖换气之时,便使出一招连环腿,将沈晖狠狠踹倒在地。孙侃正想劈刀下去,朱青脚踩帅台栏杆便从台上冲了下去,拔出绣春刀,将孙侃的大刀格挡!
“孙将军!够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朱青将孙侃打退,便喝了一声。
不料孙侃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一声,“哼!青龙!要不是你们锦衣卫,老子今天可成大事儿!你让开!否则连你一并收拾了!”
“好大的口气!”玄武和白虎一听,自然忍不住,便双双冲到朱青身边。
不料朱青将二人拦住,“你俩且将沈将军扶下去!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拾我!”
锦衣卫出手了,闯营顿时又骚动起来,但是便有人暗中提示,我们既已招安,切不可轻举妄动!
他们还看见,将沈晖送下去的玄武和白虎二人此时正一左一右站在虎子身边,只要虎子刚趁机闹事,必定被这锦衣卫首领联手控制。
李自成和刘宗敏不在营中,虎子便是闯军最高指挥官,指挥官都无法动弹,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又胡乱蹦什么?
大西军那边更不用说了,本来沈晖出手他们便不敢插手,现在锦衣卫又插手,他们自然只能静静观看着,他们是跟锦衣卫打交道,自然知道锦衣卫的厉害。
就这样,朱青虽然只带了几十人的锦衣卫,但是全场百万闯军无人敢插手孙侃的事儿。
孙侃当然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别说平时连虎子等几人联合都打不过朱青,现在就他单枪匹马更没有胜算的把握,本来昨晚商量好的实在动手就一起上,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锦衣卫插手,而且还站在大西军沈晖那边。事态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虎子现在已经自身难保,自然指望不上了;闯军那几位首领更不用说,虎子不发话,谁也不会动;大西军那几个将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现在眼看这利捞不着了,都纷纷沉默自保!
无人可靠的孙侃只能靠自己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就在刚才,朱青还给过他一条路,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孙侃显然浪费了一条生路。
成了孤家寡人的孙侃因恐惧而愤怒,他手持大刀怒喝一声便朝朱青砍杀过来。
朱青定定地站着,紧紧盯着孙侃的一举一动。
“呀啊!”在离朱青五步开外,孙侃突然一跃而且,挥刀就对着朱青来了一刀劈空砍。
没想到这一次朱青竟然不躲!他双手持刀迎了上去,“咣当”一声,孙侃的大刀重重地砍在朱青的绣春刀上,这孙侃果然有些蛮力,又在怒头之上,这一竟压着朱青后退两步。不过也仅仅两步,朱青便向后跨出左脚抵住地面,脚尖几乎要陷进土里,才终于止住了孙侃的重压。
“哼!有安你不招,死路自来寻,想死?老子成全你!”朱青怒视孙侃,孙侃虽暂居上位,但被朱青眼神这一瞪,便感觉有一把剪刀朝自己刺来,又被朱青硬生生扛住了自己发挥到极限的力道,而对手仍如此从容说话,便心中甚是一惊。神也突然分了几分。
朱青弓步收回身子,孙侃得寸进尺,以为朱青难以招架,不曾想朱青在借地使力,突然向前一弹,力道从脚尖涌上身子冲到手上汇集绣春刀,“轰”的一声将孙侃弹了回去。
孙侃被弹出丈外,双脚跪地,手持大刀用力撑地才没有整个人倒下去。
“啊!”被朱青突然反击,跪地吐血,孙侃甚是不服,大喊一声正想卷土重来,不料朱青已经不给他机会。
“呀啊!”朱青蹬地而起,提刀就冲杀过去。还没等孙侃反应过来,“咔嚓”一声,人头已经落地!
“喔噢!”大军突然倒吸一阵冷气。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孙侃现在已经变成身首异处的无头尸,而且头落地后,身子还跪在朱青面前,没有倒下。
“他……他杀了孙将军!”
“锦衣卫杀人了!”
突然,大西军里孙侃部有人骚乱了!
“你们想干什么?!”看场的锦衣卫也紧张了。
孙侃部的人不断拥挤过来!
“将军?”白虎和玄武等人也着急道,虎子嘴角一笑,他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朱青突然转身,拿着还在滴血的绣春刀指着骚动的大西军沉沉道,“我看谁敢动?我青龙到这里的第一天便声明,谁要是敢趁机起乱,休怪青龙不客气!沈晖将军临危受命,是大西王的临终遗愿,也是各位将军同意。如今孙侃为了一己私利,企图谋反篡位,你们还要帮他!你们既已招安,便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犯事,自然按朝廷的规矩办!谁要是不想背着阻碍招安的骂名就上前来受死!”
朱青一说,果然一时静了下来,一来忌惮朱青的武功,二来顾及自身的性命和名声。
虎子此时突然冷冷一笑,“闯军跟朝廷打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打这么一会儿!”显然这是**裸的挑衅和煽动。
军营最怕有这样的将领发出这样的声音!
朱青知道这句话将带来怎样的后果,如今封赏已经运回闯营,而闯军随时可以再反!
“呼啦”朱青没有多说,便朝虎子冲了过去,“咔嚓”一声便下了手!
连虎子身边的白虎和玄武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虎子惨叫一声“啊!”一条胳膊已经不见!
“虎子将军!”虎子身边亲卫叫喊一声,便拿刀围了上来,闯军又开始骚动。
朱青没有多想,向前一步便一刀抵在虎子的脖子上,虎子的亲卫只能停下脚步!
“青龙,你欺人太甚!”虎子便颤抖便对朱青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刚才想干什么。朝廷按照约定已经将封赏安全护送到闯营,你们却不守信,意图再反。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你和闯军敢乱动一下,不但你的性命不保,李自成和刘宗敏也休想再回来!”朱青紧紧盯着虎视眈眈的闯军,却对虎子厉色道。
“别动!”突然,闯军里有人拿刀架在虎子亲卫的脖子上!
“卢冲,你想干嘛?”虎子惊道,卢冲是闯军的一名副将,位置在虎子和刘宗敏之后。
“虎子将军,你别误会,俺不想对付你,俺只是想帮青龙将军一把!想必你们出城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开封城内外已经开始春耕!俺不想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毁于俺们自己的手上。”卢冲说着,便转身对闯军道,“兄弟们,当初俺们跟闯王起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衣穿有饭吃吗?今天朝廷招了安,起初俺也不相信,但是看到青龙和其他锦衣卫大人的努力,俺相信了,锦衣卫之前只会杀人闹事,什么时候像今天这般在乎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前段时间一直大旱,大家都说天要明廷灭亡了。可是青龙将军教开封的百姓们如何祈雨,这天竟然又开眼了。俺的将士都收到了家书,让俺们回去种地。但俺们不能回去,俺要等闯回来,等闯王回来一起吃酒!可是,俺们没有等到闯王,等到的是朝廷的封赏,这也没什么,但是为了这封赏让兄弟们自相残杀,俺们心里难受!”
卢冲说完,眼睛已经发红,再看其他将士,也都沉默下来。
这时,沈晖走到大西军前,叹了一气道,“其实,我沈晖并不是非要当这个大西王,但是既然大西王临危受命,又承蒙各位将军抬爱,沈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担子扛下来。帅位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如果诸位自认能比沈晖做得更好,沈晖定会退位让贤。但是若想像孙侃这般为一己之利而搅得大西军昏天暗地,不光我沈晖不答应,恐怕连诸位将军也不愿看到此事发生。我已经决定,待任帅结束后便与诸位商讨封赏事宜,别说大西王的三百万封赏会与诸位论功分享,就连被闯军私吞的三百万,我们也要拿回来以充军资,我沈晖绝不在封赏上动半个念头!”
大西军众将领一听,面面相觑了半晌,突然集体跪拜沈晖,“谨听大西王吩咐!”
朱青和白虎、玄武相视一眼,淡淡一笑。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两封加急信
朱青虽然对事情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两封信的内容时,脸上也难免一惊。显然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
面对信中的情况,朱青觉得很有必要加快行动了,否则就会变得很被动!他没等到天黑,便将锦衣卫的一级首领召集到军帐中,其余的锦衣卫在离朱青军帐十步开外警戒,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如此戒严,就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锦衣卫又要有行动了。但是好奇心害死猫,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待到白虎和玄武等人处理完校场的事儿回来,此次出征的锦衣卫首领悉数到场。
他们已进军帐便感觉到一股凝重的气息,这种气息平时在朱青身边是很少发现的,就连当夜在京郊野店与那达蒙和闯军叛将厮杀,玄武也没有感觉到朱青如此紧张。
“大哥?”白虎轻声提醒一句,意思是人已经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朱青转过身,扫了一眼,点点头,刚示意众将坐下,便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对白虎道,“白虎,你去他刘公公带来。”
众人一听,有些疑惑,锦衣卫的将领会议,要刘公公来作甚?莫不是要当庭审案?但是审区区一个刘公公,何须朱青动手,又何以能让朱青这般紧张?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是没有人敢问,白虎也只要点头应道,“遵命!”说着,便出帐门去将看守在隔壁军帐的刘公公带过来。
“启禀将军,人已带到。”白虎复命,刘公公则在紧张的气氛中战战兢兢。
朱青没有心情打理别人的心理,只挥一挥手道,“都坐下。”
朱青说着,便将两张纸条拿了出来,脸色凝重道,“这是刚收到的红冠信鸽的急件,不用我说,大家也当能猜出一二。对手开始行动了!”
“啊?!”即便是猜到一些,但是当朱青把事情说出来后,在座的人也不免惊讶。
“知道那人是谁看吗?”玄武问道。
朱青点点头,“是温相。”说着,便看了刘公公一眼,刘公公自然不敢看他,只能讪讪地低下头去。
“就知道是那奸人所为,还好我们早有防备。”赛时迁早年偷富济贫,自然对温体仁之流恨之入骨。而玄武则是之前跟着东方白秘密调差温体仁,发现了温体仁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而厌恶他那副嘴脸。
“既然如此,咱们早日带着这人证物证回京面圣,参他一本,看他还敢嚣张。”玄武冷冷道,眼睛也不免瞥了刘公公一眼。
“我以为还需谨慎,温相不会那么简单,周延儒已经够狡猾了吧?最后还不是栽在他手上?”白虎提示道。
冷刺也点点头,作为一名江湖老郎中,他自然更知道人心的险恶,又是比病痛更能折磨人。
“只怕当前形势由不得我们加快动作。”在闯营待了几天的冷刺似乎早已察觉这个营地的规矩。
众人纷纷提出了对策。朱青沉疑了片刻,却没有表态,他突然转向低头不语的刘公公道,“刘公公,青龙向你请教一事儿。”
众人一听,不免又是一惊,对这个刘公公不逼供已经算给他面子了,何须用上请教?
但朱青就是说了请教,而且说得很认真。刘公公也甚是奇怪,他以为这回被带过来又要一阵严刑逼供,没想到朱青对他如此客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难得朱青如此宽待自己,刘公公没必要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欠了欠身道,“将军有事儿吩咐一声便可,何须吩咐?”
“好,那我问你,温相在宫中可还有其他好友?”朱青问道。
众人觉得有些奇怪,温体仁与朝中大臣关系并不算好,很多人在他坐正前根本不与他结交,这是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作为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朱青难道不知?
刘公公虽然也觉得朱青这话里有话,但是也是起身拜道,“禀将军,温相因为东林遗案,与朝中诸将并不怎么合得来,但是自扶正后,这……”
“我便想知道这后面的事儿。”朱青紧接着问。
“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这官场风云变化,有几棵墙头草并不奇怪。”刘公公暗示道。
“哼,你也算是其中一棵吧?”白虎对着刘公公嘲讽道,是他负责审刘公公,当然知道更多底细,便不免有些介意。
“白虎?”朱青赶紧把白虎喝住。白虎欠了欠身,也只好转头喝起茶来。
“这其中可有手握重兵之人?”朱青突然问道,众人这才注意到朱青脸上神色的由来和把刘公公叫过来的原因。
“这……”刘公公迟疑了,这越说得罪的人可就越多,这点他是非常清楚的。
“你最好还是说了吧,他们保不了你,你今天也看见,能保你的恐怕只有我们锦衣卫。”玄武瞥了刘公公一眼,冷冷说道。今天在校场上虎子要杀人灭口,便是玄武和白虎联手将刘公公救了下来。
刘公公一听,心里一琢磨。不管以后会是什么结局,眼前却是不好糊弄了。又见这一回朱青并没有制止属下对自己的挑难。便把心一横,点点头道,“有。”
“都有谁?”朱青已经相信温体仁的帮手绝不止一个,能同时逼朝廷寄出两封急件,恐怕没那么简单。
“咱家知道的便有祖大寿一人。”刘公公说道。
众人又是一惊,他们都知道祖大寿和李自成结过梁子,而温体仁既已李自成结盟,又如何再与祖大寿结盟。而且,祖大寿是朝中重臣,未曾听说有反叛之心啊。
看了众将的不敢相信的申请,朱青冷冷一笑,“恐怕我们都被表现的东西蒙蔽了双眼。”朱青是了解历史的,祖大寿反是迟早的事儿,他想不到的是祖大寿竟然以他朱青为第一个对手走上不归路。
“还有谁?”朱青接着问道。
“这……咱家也不肯确定了。”显然刘公公心中还有人选。
“说错了不打紧,我敢保证谁都不会说出去半句,说对便算你大功一件。”朱青对刘公公道。
有了朱青的保证,刘公公这才敢说那个人的名字,“是……是吴三桂。”
“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吴三桂如何能跟温体仁尿到一个壶里?”赛时迁又忍不住损了刘公公一句。
众人也笑着刘公公瞎扯,这二人水火不相往来,更别说勾结了。
被锦衣卫笑话,刘公公不知是进还是退,他当然知道一些内幕,但是若此时跟这帮锦衣卫斗嘴显然是自打脸。刘公公没必要作践自己,他尴尬地讪讪一笑,连连对锦衣卫点头哈腰。
朱青脸上一笑,“刘公公大功一件,你且回到座上歇息片刻。”
“谢将军。”刘公公心中捏了一把汗,赶紧溜回座位上猛灌了几口茶。
众将一听朱青的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因为朱青的话证明他们刚才对刘公公的嘲笑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朱青没有心情打趣。他正坐道,“诸位或许一时记不起,这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老舅,既然温相想拉拢老舅,为何不顺便拉拢外甥呢?我之所以召集大家来商议,便是因为这两封急件确实涉及到这两人,从信的内容和方才刘公公的证言来看,他们应该就是同一伙。”
听到信件的消息,众将无不震惊,若是这几人联手,那真是太可怕了!
而朱青后面的话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
“而且,他们已经行动。温体仁以京郊野店事件为借口,让祖大寿出兵京郊野店住手要塞,看似驻守,实则要与闯军相呼应,前后夹击开封!”
“什么?”
“这……”
“温体仁这个乱臣贼子!”
“这招太可怕了,如果真让他们得逞,就算所有的锦衣卫汇集开封,业无破敌把握啊!”
众将一听,果然纷纷站了起来,都坐不住了,温体仁确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没错,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指责敌人,我们要尽快采取行动遏制敌人的行动,粉碎敌人的阴谋!”朱青说道。
众人纷纷消停下来点点头,开始想办法出对策。
“既然他们想前后夹击,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首尾呼应。”冷刺道。
朱青点点头,却道,“不过,这急件前天就发出了,祖大寿现在恐怕已经屯兵京郊野店,我们从开封撤兵杀回去显然不太现实,开封的前门更重要。”
“那就只能砍掉蛇头,让蛇尾不敢动弹。”玄武道。
众人一听,都沉了一下。
朱青对玄武点点头微微一笑,便问赛时迁,“时迁兄弟,沈晖将军那边情况怎么样?”
“禀将军,沈晖跟我说今夜哎大西营中召开将领大会,商量交接一事儿。”赛时迁说着,嘴角也是一笑,显然,这是一件很有把握的事情。
“好!今夜你跟我说一声。”
“明白!”
“白虎,闯军情况怎么样?”朱青继而对白虎道。
“现在看来,卢冲等人已经归顺,虎子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罢休,但是方才冷先生已经帮虎子治了伤,虎子的手下情绪很是激动,不过……”白虎说着,便对冷刺示意,冷刺起而接道,“不过老朽跟他们说,若是他们闯军不老实,我便不救他们的虎子将军。”
朱青听后点点头,“看来事态还算稳定。但是,冷先生,这恐吓归恐吓,虎子的伤还是要给他治好的。”朱青对冷刺道,李玉凤的身影又一次掠过他的脑海中。
“是,将军。”冷刺应道。
“好了,今夜按计划行动。诸位且去准备,以防不测。”朱青令道。
“遵命!”
“白虎,还得麻烦你送刘公公回军帐歇息。”朱青对白虎道。
“是,将军。”
“刘公公,我希望今天我们的合作是一个好的开始,而不是转折。”朱青对刘公公沉沉道。
“明白,咱家明白,请将军放心。”刘公公连连应道。
朱青点点头,挥了挥手,白虎便将刘公公带了下去。
众人也纷纷散去,玄武走得最后,却在出门前辈朱青叫住,“你等一下。”
“将军?”玄武转身。
“其实还有一个情况我没跟大家说,我担心会打击他们的信心。”朱青走了下来。
“宁远也出事了?”玄武猜到。
以玄武的头脑猜出答案,朱青一点也不奇怪,他点点头,“多尔衮在城外叫嚣,吴三桂派探子去宁远打探情报,还好被林白抓住,交给了程力和铁面,他们三人现在随时面临内外夹击啊。”
玄武苦笑一声,“没想到林白总算被你惯出点出息了。”
朱青也摇摇头一笑,“是啊,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去帮他们。否则他们的情况会更糟糕。”
玄武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点头。
“青龙!你给我出来!青龙!”突然,帐外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竟是李玉凤的怒吼。
第三百九十三章 窃军
听到帐外传来李玉凤的吼声,玄武对朱青道,“大哥,定是替虎子兴师问罪来了。”
朱青轻叹了一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没有跟她解释清楚吗?”玄武疑惑道。
朱青摇摇头,“她哪能听得进去?”
“让开,你们给姑奶奶让开,我要进去找你们将军!”说话间,李玉凤已经闯到门外,想是被守卫拦住了,甚是气愤。
“跟守卫说一声,让她进来吧。”朱青听得门外的争吵便对玄武道。
玄武点点头便走出门去。
“住手!将军让李姑娘进去。”玄武对守卫道。
“是,将军。”守卫应道,便将李玉凤放行。
“哼!”李玉凤瞪了一眼,便火急火燎地往里走,经过玄武身边,又瞪了他一下。
玄武挥了挥手,示意守卫不要围观,随后也跟李玉凤返回朱青帐中。
“玉凤……”还没等朱青打完招呼,李玉凤二话没说便扇了一巴掌过来,却被另一只手抓住。
“放开我,姑奶奶今天要好好问问你们将军,凭什么砍掉虎子一只胳膊?!”抓住李玉凤的手的是跟进来的玄武,玄武知道朱青这时候断然不会还手,但是他不能看着朱青被一个女人掴掌,正在气头上的李玉凤只能怒视着玄武,挣扎着。
“玄武,放开她。”朱青却淡定地对玄武挥挥手。
“大哥!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玄武还没有松手。
“我让你放开她!”朱青有些怒了,提高了嗓门。
玄武只能瞪了李玉凤一眼,“哼”的一声甩开李玉凤的手。
朱青的淡定让李玉凤有些吃惊,玄武松手后似乎她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她没有再动手打人的冲动,这是还愤愤不平地质问朱青,“为什么?!你这是为了报野店之仇吗?”
朱青转身拿起一杯早已倒好的茶递给李玉凤,“且喝杯茶消消气儿。”
“我不喝。”李玉凤嘟囔道。
朱青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走到李玉凤面前道,“玉凤,你以为我是为了报野店之仇才砍伤虎子?”
“难道不是?”李玉凤又瞪了朱青一下。
朱青摇摇头,“我刚才就提醒过你,今早的校场大会不是一场戏,而是一场阴谋,一场谋权纂位的阴谋。”
“即便是人选新帅,那也是我们闯军的事儿,你们锦衣卫管得也太宽了吧?”看来虎子已经跟李玉凤说了选帅这个事情,但显然没有说事情的真正原委。
“错,闯军今日既已招安,闯军的事儿就是朝廷的事儿,朝廷的事儿,锦衣卫就会管。如果他们想光明正大的选帅,我朱青当然不会插手,但是有人想图谋造反,就别怪我朱青不客气!”朱青虽然很在意李玉凤的感受,但是在是非面前,他还是很坚持立场的。
“那你倒说说,虎子怎么就图谋造反了。”李玉凤仍是不服。
“确切地说,是令尊图谋造反!”玄武没有给李玉凤留任何颜面,似乎他对李家和闯军一直心存芥蒂。
“你们血口喷人!我父亲现在还在京城被皇上扣押!我看是你们朝廷借招安之名要瓦解我们闯军吧。”李玉凤也不甘示弱,她从小跟李自成等一帮草莽辗转,自然对军政有所敏感。这位时而贤淑时而活泼的少女今天更显其泼辣一面。
“你知道刚才他们为何拦着你不让你进来吗?因为我们在议事。”朱青道。
“哼,还不是商量你们不可告人的阴谋!”李玉凤冷笑一声。
“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这个不可告人的阴谋。”朱青认真地盯着李玉凤说道。
“将军?”玄武看到朱青并不像开玩笑,甚至担心道。
朱青扬手制止玄武,走近李玉凤,轻声但很严肃地说道,“因为闯王和朝中奸臣勾结,企图夹击开封,现在奸臣的军队已经到达京郊野店,而虎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等这一个机会。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为了敌人的一只胳膊而置开封千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朱青虽然说得小声,却顿时让李玉凤愣住了。
她面色紧张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会的,爹他不会造反的。”
朱青没有再理会他,他转身回到自己案台前。
看着李玉凤紧张得要哭的样子,玄武在她耳边冷冷道,“因为你,大哥已经心慈手软了,换做是别人,虎子恐怕早就像孙侃那般人头落地了。”
这一次朱青没有再拦着玄武,他自然知道,情况越是危急,他越不能分心,而李玉凤再闹腾下去,朱青难保不分心。玄武在场,刚好帮朱青劝说李玉凤。
“朱大哥,你会怪我爹吗?”李玉凤突然转变情绪担心问道,好不容易盼到自己的父亲和朱青罢手言和,没想到招安没几天,父亲就杀了个回马枪,锦衣卫断然不会任人宰割,那么双方再打起来便是李玉凤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你说呢?你们失信在先。”玄武冷冷道。
这次他被朱青劝阻了,“玄武,不要乱说,这件事不关玉凤姑娘的事儿。”
朱青说着,转过身来对李玉凤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要阻止那个最坏结果的发生,我不希望朝廷的招安成为一场变本加厉的新战争。”
李玉凤听后甚是激动地点点头,“对对对,不能再打了,你们都不要再打了。朱大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要是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要我给我爹写信劝他我立刻就写,决不能让他再被奸人唆使再犯糊涂了。”
听了李玉凤的话,玄武惊讶地看了朱青一眼,朱青就这样把难缠的李玉凤给搞定了!
不料朱青却微微一笑摇摇头,走过来拍了拍李玉凤的肩膀道,“玉凤啊,大哥不要你写信,我也不会像他们那样让你用一封家书威胁你的父亲。这样对你太残酷。大哥只希望你在闯营中平平安安地照顾虎子,切不可让他在犯傻事了。就算我放过他,但是我的那些将军恐怕总不能忍让与他啊。”
朱青刚说完,玄武便钦佩地看了他一眼。
“呜!”李玉凤一听,竟突然一把将朱青抱住,靠在朱青的肩膀上哭啼道,“朱大哥,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虎子,不让他乱动,让他安心养伤,尽快好起来的。”
玄武在身后看到这一幕,不禁对朱青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但朱青却被李玉凤抱着,尴尬地摊了摊手,一脸的错愕。
送走了得到答案的李玉凤,朱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喝了一口茶,便倒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
没想到茶没能让朱青清醒,却送他入睡了,估计是这几天赶路,事情又太多太杂让他感觉有些疲惫。
待夜幕降临的时候,朱青突然被人叫醒。正是赛时迁。
“将军,醒醒,沈将军请我们过去。”赛时迁轻轻地推了推睡在躺椅上的朱青。
“嗯?”朱青一个警醒,迅速一把坐了起来,看见是赛时迁,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便站起来。倒了一杯茶,漱了漱口,“噗”的一声,将茶水喷出帐外,又换上新茶喝了几口才披上披风,拿上武器,对赛时迁招呼一声,“走!”
朱青和赛时迁两人走出军帐,朱青对白虎和玄武等人招待道,“盯着闯军那边的动静。”说着便朝沈晖的军帐走去。
“请将军放心!”白虎和玄武目送朱青前去,便各自下去安排了。
朱青和赛时迁来到沈晖军帐中,沈晖和大西军各大将领正在商量着,见到朱青进来,众将纷纷起身对朱青抱拳道,“见过青龙将军。”
朱青对分坐帐中两旁的将领拱手还礼,点点头微微笑道,“朱青有礼了。”
沈晖一见,赶紧从帅位上站起来,走到朱朱青面前抱拳道,“将军,我等已经恭候将军多时了。请!”说着,便将朱青请上帅位。
朱青一看,虽知自己这次来意,但是大西军如此殷勤,不免让他有些警惕。这种关键时候,最要提防小人从中作梗。
朱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沈将军真会说笑,这是沈将军的帅位,朱青岂敢入座?我还是在这一隅倾听诸位将军议事便可。”
赛时迁一听,先是一愣,便又微微点头,已然知道朱青几分想法。
听了朱青的话,又见朱青正要走上旁边的座位,众将领无不吃惊,面面相觑后又看了看沈晖,似乎被朱青搞蒙了。
沈晖转向赛时迁,惊讶问道,“兄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莫非兄弟没有跟青龙将军明说?”
赛事情瞥了朱青一眼,轻咳了一声,“咳,额……这,我当然照着沈兄弟的话跟将军说了,可是将军说这是大西军的事儿,要我们旁听出出主意尚可,但是要将军坐上那帅位,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说将军僭位夺权啊。”
众人一听,无不惊讶,孙侃之流明争暗斗还想坐上这帅位都不可得,现在朱青却看不上这帅位,莫非这帅位真那么难坐?
“这……这怎么能叫僭位夺权呢,这是沈某甘愿退位让贤,众将军信任青龙将军啊。”沈晖面露难色道,说着又转向诸位将领问道,“诸位说的是不是啊?”
众将领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纷纷点头道,“是是是,沈将军退位让贤,还请青龙将军看在大西军局势上答应了吧。”
盛情难却,朱青这才转过身来说道,“青龙并非孤傲,实在是这帅位他不好坐啊,如今闯军和大西军尚存过节,朝廷又担心各路军的军心,要是这帅位坐得不好,非但给闯军机会,更会给朝廷借口。青龙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众将一听,又是一惊,再一次面面相觑,眼神中游离着一种放弃的念想。
“大西王,青龙将军他不愿意,这可如何是好?是你说青龙将军坐上了帅位,我们的封赏才能有着落,可是现在将军不答应啊。”
“是啊,谁出来做主啊?”
“你不愿意,青龙将军也不愿意,谁来管大西军啊?难道要让这几十万大军落入闯军虎口不成?”
“不行,闯军杀了老大西王,不论谁做这个新王,大西军都不能让给闯军!”
众将纷纷争论起来。
朱青之所以推诿,不过想试探这帮将领有几分诚意。现在他明白了,这帮人还是想着封赏,当然也有人惦记着帅位,但是听了朱青方才的担忧,不少人已经打退堂鼓,连沈晖和朱青都不愿做,看来新帅位果真是块烫手山芋啊!
朱青听了一会儿,便继续道,“诸位,即便我朱青不坐这个帅位,只要诸位诚心招安,归顺朝廷,诸位的封赏朱青保证决不是一句空言!”
听了朱青的话,就连赛时迁都大吃一惊,这帅位还没坐上去呢,就答应给人家钱了,这可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啊!但是众将领却是点头笑了起来,听说自己的封赏有了着落,帅位似乎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要说实话,能坐上这帅位最好,但是能在帅位上坐稳绝非易事,而且能不能坐上去还得看命!
“将军,如果连将军都没有这个能力,敢问这里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请将军答应了吧!”沈晖无可奈何,扑通一声便跪在朱青面前。
众人一看,这麻烦省了,这钱也被应允了,要想活得好,只能跟着青龙走了,便跟着沈晖一同跪下,齐呼道,“请青龙将军答应,上任新王!”
朱青看差不多了,便看了赛时迁一眼,赛时迁向前要将沈晖扶起,不料沈晖也一根筋,愣是跪在那里不愿起来,“将军不答应,沈晖便长跪不起!”
“将军不答应,我等长跪不起!”众人抬头再拜道。
朱青心中一笑,便假装叹道,“好啊,诸位将军盛情难却,我朱青若在推辞,只怕让诸位给将军折寿了。你等且起来,我答应便是。”朱青说着便亲自向前将沈晖扶起。
“谢将军!”众将一听朱青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
朱青扶着沈晖的手又叹一气道,“沈将军,承蒙沈将军和诸位看得起朱青,今日朱青暂且接替帅位,不过,诸位将军还需继续在其位,某其事,等诸位找到更好的人选,朱青定当以沈将军为榜样,退位让贤。”
“请将军放心,我等定当唯将军马首是瞻!”沈晖抱拳道。
“唯将军马首是瞻!”众将齐呼道。
“将军莫再推辞,将军便是我们最好的人选!”沈晖动情道。
朱青抬手劝住沈晖,“沈将军,我只答应暂替新王为帅,主意已定,请切莫再说。”
“沈将军,难得青龙将军答应接替帅位,你就不要在为难将军了,这日后能否再出贤能到时再说不迟。”
“是啊,沈将军。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日后的事儿自有日后的办法。”
众将纷纷劝说沈晖,沈晖才点点头,答应了朱青的临时“新政”,其实他只是担心朱青反悔,这烫手山芋又回到自己手中。
“好吧,暂时就暂时吧。将军且稍等片刻。我去把兵符和帅印拿来。”沈晖只好点点头道。
朱青和众将再军帐中等待,突然,帐外转来惊呼声,“报!闯军有异动!”
众将一听,纷纷慌了起来,但是这帮人很快看向朱青,“将军,你既已任了大西军的新帅,你看这事儿……?”显然只是一次考验。
朱青扫了一眼这帮人,便微微一笑,对赛时迁道,“你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将军。”赛时迁应道,便走出军帐。
朱青和众将再军帐中等待,众将有人担心有人也想看戏。朱青却背插着手悠闲地在军帐中观看大西军的沙盘。还不是调动沙盘上的小旗子,嘴角不时露出一丝笑容。
众将看着悠闲的朱青,都不由得心中一叹,果然是高人,真能沉得住去,竟然还有心情玩沙盘!
过了一会儿,沈晖回来了,手中按着一只盒子,不用说,这盒子里便是大西军的帅印和兵符。
沈晖兴高采烈地拿着盒子进来,但是却发现赛时迁不见了,惊问一句,“哎?时迁兄弟去哪儿了?”
“闯军有异动,青龙将军让时迁兄弟去看看。”一位将领应道。
沈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看着在前方玩沙盘的朱青,沈晖又不免担心道,“将军,这虎子会不会不甘心啊?”
朱青玩得正兴,沈晖这么一问,他拿起一根旗子便转身,微微笑道,“不是虎子,顶多是他那些手下闹事而已。”
众将听得外面动静还不小,便有些不敢相信。
朱青见众将有些怀疑,便拿着一支旗子走了下来,笑道,“诸位不信?那就等时迁兄弟回来一问便知。”
话刚说完,赛时迁便掀进帐来,“将军,情况已查明。”
朱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赛时迁抱拳道,“是虎子的几名手下闹事,不过已经被白虎、玄武两位将军和卢冲等人镇压了。”
“虎子可曾出现?”朱青问道。
“禀将军,未见虎子身影,冷先生说他还在卧榻上养伤。玉凤姑娘守着他,未曾见任何人。”赛时迁应道。
朱青听后,淡淡一笑,对众人道,“诸位,如何?”
“将军真乃神人也,属下佩服!”这帮将领见朱青身未动而知事也决,无不惊叹,便纷纷跪拜。
沈晖听后更是激动,赶紧单膝下跪,将宝盒举过头顶,朗声叫道,“请将军接管兵符帅印,继任新王!”
“请将军继任新王!”众将齐呼道。
朱青点点头,郑重接过宝盒,打开一看,果然兵符、帅印均在里面,他将宝盒合上,递给赛时迁,伸手将沈晖扶起,“诸将请起!”
“谢大西王!”这帮将领也是久经沙场,朱青刚接过帅印,便赶紧改口。
但朱青却沉疑片刻,“这大西王总归张将军一人所有,谁也沾不得半点便宜,我看不如咱也叫征虏大将军,如何?”
“可是刘宗敏和虎子已封左右将军,咱们……?”沈晖疑惑道。
“那就叫征虏大帅!”朱青朗声道。
“好名字!末将参见征虏大帅!”沈晖激动道。
“末将参见征虏大帅!”大西军众将齐呼!
“好!众将请起!”朱青朗声道,说着,便将手中的旗子朝沙盘一扔,旗子稳稳地插在沙盘一座山头之上。夜风吹进军帐中,吹的小旗猎猎作响。
第三百九十四章 虎子的伤
朱青欲擒故纵地拿下了大西军的帅位,结果已经证明当初他押沈晖这一把是正确的,在顺利帮沈晖争下帅位之后,沈晖很有自知之明地将帅位传给朱青,朱青又用威逼利诱降服了大西军其他将领。
对朱青的行动,闯军并非没有察觉,奈何虎子卧床不起,群龙无首,加上白虎和冷刺等人的策反,很快将少股反叛势力剿杀,在杀鸡骇猴的同时也顺势削弱了虎子的势力。
而朱青下得最悄无声息的一步棋便是说服李玉凤,通过李玉凤牵制了虎子的行动。
当虎子得知自己的亲卫被锦衣卫干掉之后,正愤愤不平地捶打着床板,这时朱青却进来了。
“虎子将军,伤好些了吗?”朱青不显山不露水地问候一句。
“哼!”虎子显然心有芥蒂,朱青这是黄鼠狼拜年啊!但是他却不敢当面发飙质问,因为李玉凤就守在自己身边,她看到朱青进来,还没等朱青开口便兴奋地迎了上去。
“朱大哥!你怎么来了?”李玉凤惊喜道。
“大军准备有新行动了,我来看看虎子将军的伤势。”朱青对李玉凤微微一笑。
“什么?新行动?你们锦衣卫又想搞什么阴谋?”虎子惊道,情绪甚是激动。
李玉凤见状,便走过来瞪着虎子嘟着嘴责备道,“你激动什么?叫你别乱动,有朱大哥在,你还担心?”
“我……”虎子欲言又止,难得李玉凤这么关心自己,他是想骂也不敢骂,想打也打不了,而朱青就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似乎嘴角还微微一笑。
朱青看出虎子欲骂而不能,便有意支开李玉凤。
“玉凤姑娘,虎子将军大伤初愈,你喝不去给他弄碗汤补补身子?”朱青对李玉凤道。
李玉凤一听,便脸上一羞,“嗯”的一声点点头跑出虎子军帐去弄汤了。
李玉凤的关心虽然让虎子甚感欣慰,但是朱青的出现却让虎子心里添堵。
李玉凤刚离开,虎子便白了朱青一眼,“哼”的一声转过身去,似乎要跟朱青赌气,他知道只要他不开口,朱青是很难叫得动闯军的。
“虎子将军,想必玉凤姑娘已经跟你说了,朝廷有奸臣作乱,已占领京郊野店这个军事要塞。京郊野店是开封前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万不能落入奸臣叛将之手,否则不光是我开封守军,恐怕连你们闯军也难逃俎之鱼肉。”看到虎子再赌气,朱青却微微一笑在他身后慢慢说道。
虎子一听,冷笑一声,“哼,你们自己内斗,与我何干?”
朱青摇摇头一笑,“虎子将军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叛军将领可是祖大寿,难道你忘了,祖大寿可曾与你们闯军结下不小的梁子。而且我还听说,将军的双亲可是被祖大寿的部将害死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虎子将军当真能忍下这口气?”朱青早就让人查了虎子的背景,虎子的确是在一次逃荒中被祖大寿的兵整死的。李自成当初听了温体仁的话后之所以犹豫便是想到虎子这道梗。
虎子当然不知道京城的决定,因为闯军的所有京城往来开封的书信都被锦衣卫给截了,而且,李自成没回来掌控闯军之前,是不会告诉虎子这个事情的。
“什么!你说带队的是祖大寿?!”不知情的虎子还能装睡,听了朱青的话后,连躺都躺不住了,一翻身便挣扎坐起来惊问道。
朱青点点头,“闯王没跟你说?是温体仁亲点的祖大寿,想必闯王已经答应了,而且皇上已经准奏,否则祖大寿是不敢擅自离京出兵京郊野店的。”朱青说得不急不躁,虎子听得却已经火冒三丈。真可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实,说者只是看起来无意,自从朱青得知虎子的身世后,他便打定了这个主意,兵不厌诈,何况这些都是事实,不过刚好被朱青先下了手。
“咚”一声闷响,虎子朝床板上狠狠砸下一拳,“真是欺人太甚!”
虎子虽不明说,但是心里肯定暗骂李自成,他拿李自成当兄弟,当大哥,当榜样,却不曾想李自成为了利益不顾兄弟之情,竟然和自己的杀父仇人结盟!
朱青看在眼里,竟也替虎子感到几分惋惜,虎子爽快,却遭人利用,还是自己最相信的人,心里当然不好受。
正在这时,李玉凤端着热汤走了进来,显然她没有听到朱青和虎子的对话,更不知道虎子心中窝火,还满脸笑容地将热汤端给虎子。
“虎子哥,来,我刚熬的鸡汤,你尝尝。”李玉凤满怀期待地对虎子道。
“走开!”不料正在气头上的虎子突然怒吼一声,右手一挥,将李玉凤端过来的鸡汤打翻在地。
“哎呀!”李玉凤怎料到虎子突然来这么一手,完全没有防备,热汤便洒在自己的脚背上,李玉凤惨叫一声,便摔倒下去。
“玉凤?!”朱青一看,便赶紧扶了过去,将李玉凤扶住。
但是朱青感觉李玉凤已经站不住了,整个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朱青来不及思索,用身子蹭了一下虎子,便将李玉凤放在虎子的卧榻上。他利索地脱下李玉凤的靴子,这小姑娘的玉足已经被汤得发红,皮肤太嫩的地方已经气泡破烂!
“呜……”看着自己的脚,又传来阵阵刺痛,李玉凤呻吟地抽泣着。
虎子这才反应过来,他靠了过来看着李玉凤的脚惊慌不已,“这……玉凤,我……我不是故意的。”虎子一向对李玉凤疼爱有加,别说伤她,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可是现在自己愣是把人家的脚给泼伤了。虎子顿时不知所措。
“冷先生!”朱青经过简单地处理,便大喊一声,冷刺也警觉,不稍片刻便背着药箱赶过来了。
“快!给玉凤姑娘治烫伤。”朱青对冷刺道。
冷刺也无暇还礼,只是边点头边打开药箱……
朱青站了起来,看着虎子悔恨不已的模样,便有些埋怨道,“虎子你怎么回事儿?有气你冲我出,玉凤辛辛苦苦给你熬汤,你不喝也就算了,还洒伤了人家!”朱青这是真有气了,除了爱情,朱青对李玉凤的感情丝毫不比虎子差。
“我……”事已至此,虎子当然语塞。他偷偷瞥了李玉凤一眼,李玉凤狠狠地瞪了一下,“哼,好心当驴肝肺!”
“不,不是的玉凤,我刚才不是冲你发脾气的,确实是……”虎子说着,便顿了下来,他总不能对李玉凤说刚才我是冲你老子发火吧?便将这火转移到朱青身上。
“那你说,你不是冲我发火是冲谁发火?”经过冷刺的施救,李玉凤的脚伤显然已经好转,她她就是觉得心里委屈,自己辛辛苦苦熬的鸡汤,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泼了!
“我……”虎子吞吞吐吐道,便转向朱青,“是他,是青龙,青龙趁我受伤,杀了我的亲卫!”
冷刺一听,便听了听手中的活,看了朱青一眼。
朱青却是很谈定,他知道虎子这是着急了乱咬人,他早就知道闯军异动被镇压的事情,没理由到现在才发火。
“虎子将军,方才贵部兄弟叛动的时候,我早就跟你说了,玉凤姑娘当时也在旁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反过来又把账赖在将军的头上?”冷刺看着虎子受伤的胳膊摇摇头道,显然,因为虎子的激动,他刚刚止住血的胳膊这会儿又大出血了。
“就是,他们企图谋反,朱大哥下下令镇压的,怎么能怪朱大哥?”李玉凤也在气头上。
“冷先生,玉凤的伤怎么样了?”朱青没有在意虎子的怒骂,平静地问了问冷刺。
冷刺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没事儿了,我已经给李姑娘涂了药,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是这几天要少走动,切不可轻易碰水,我会定时过来换药。”冷刺说着,便转向李玉凤叮嘱道。
李玉凤点点头,“多谢先生。”
“那还得麻烦先生再帮虎子将军看看吧。”朱青对冷刺道。
“看什么看,老子没事儿!”虎子现在是有气没处撒,委屈每人说啊。
朱青指了指虎子的左肩,“你别激动,你越激动血流得越多。”
朱青这一指,李玉凤和虎子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鲜血渗透了白布,两人刚才还愤怒的脸上顿时一惊。
冷刺微微一笑,摇摇头,提着箱子走向虎子,“将军还是先躺下,等老朽把你的伤治好了你再骂青龙将军不迟。”冷刺说着,便偷偷瞄了朱青一眼,朱青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玉凤姑娘,虎子将军要治伤,你又受伤,留在这里多有不便,我送你回帐吧。”朱青对李玉凤道。
李玉凤点点头,“嗯。可是,我脚还生疼,可怎么走啊?”李玉凤犯难道。
不料朱青伸出双手,微微一笑,“来,我抱你。”
李玉凤一听,脸上一惊,心中一喜,便说不出话,只是微微地点头,将手伸向朱青,在被朱青抱起的瞬间,李玉凤但觉脸上一热,便羞赧地埋头在朱青怀里。
“冷先生,我先送玉凤姑娘回帐了。”临走时朱青还不忘跟冷刺打了一声招呼。朱青抱着黄花大姑娘李玉凤,但觉得丹田一沉,竟柔柔地抱了个满怀。
“嗯,轻点,别弄疼了李姑娘。”冷刺头也不回地嘀咕道,眯着眼睛给虎子扎针。
看着朱青将自己喜欢的人抱走,心中又气又恨,便想起身,不料被冷刺按住,“别动,针还扎在肉里呢。”
虎子无奈,只能咬牙切齿地捶了一下床板。
“哼!”看着虎子着急的样子,冷刺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在潼关抽根烟
朱青将李玉凤抱到她的军帐,轻轻放在床上,脱下靴子,铺好棉被,李玉凤顺势躺下,朱青正要起身离开,李玉凤突然搂住他的脖子。
“朱大哥……”李玉凤害羞道。
朱青被李玉凤的举动惊了一下,他看着李玉凤红扑扑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投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紧张而喘着粗气的胸脯轻轻起伏,刚听雨的晚上的燥热让汗香放肆挥发。
朱青定定地看了李玉凤的眼睛,只是一瞬,便尴尬一笑,将李玉凤的手轻轻拿下,“夜深了,早点休息。”朱青说着,便站起身来。
朱青的反应把李玉凤拉回现实中,她轻轻咬着嘴唇憋红了脸,点点头,轻轻躺下,身子往里侧去,抽泣声已经传出来。
刚转身的朱青突然驻足,突然回头,将被子帮李玉凤盖上,然后便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李玉凤的帐房。
李玉凤把棉被拉过头顶,蒙头大哭。
朱青离开李玉凤的房间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帐房,他心绪有些乱,李玉凤已经有意无意地介入到锦衣卫和闯军的暗斗中,这是他不想的,但是却真实存在的。
朱青独自一人来到潼关关口,孙传庭在这里倒下,许许多多的大明将士在这里倒下,今事和往事突然涌向朱青的心头。他坐在关口的悬崖上,望着大雨初晴的夜空,一轮明月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路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朱青不禁想起了杜子美的诗,他来自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在那个时空里他诸事不顺,一无是处,除了父母,没有人待见他这个**丝男,他不敢跟邻桌的陈园园表白。一转百年,他穿到明末,阴差阳错加入锦衣卫,那些初来咋到的记忆也已经物是人非。最好的小弟小宝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倾城红颜陈圆圆从若即若离到生人陌路让人嘘嘘不已,曾经叱咤风云的柳清风和杀风无奈退居幕后。朱青觉得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在别人看来,现在的他能十步一杀,无所不能,权色蜂拥,应有尽有,可是朱青却没有当初只为陈圆圆一人努力时那般自在和充实。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正在朱青思绪飘零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念着朱青没念完的诗篇。朱青回头一看,竟是冷刺。
“冷先生?”朱青吃惊一问,“虎子的伤好些了吗?”
冷刺点点头,走过来在朱青身边坐下,“他只是一时激动才出血,我已经帮他重新包好了。”冷刺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条纸条递给朱青,“试试这个,每当我觉烦得透不过气的时候,我就会点上一两根。”
朱青拿过一看,大吃一惊,“香烟?你怎么会有这这东西?”看到香烟,朱青蒙了,莫非当真烟叶是在明朝传入中国?这让他这个历史生也犯迷糊了。
“嗯?你怎么懂这东西叫香烟?没错,几年前在南蛮之地游历行医,悠然在山间遇上这种草,觉得甚是奇特,便采来晾晒,也不知如何使用,一次偶然机会,卷于纸张中用来取火,不经意抽了一下,发觉这草叶香醇,还有提神功效,后来便卷了几支带在身上,工作困乏的时候抽山一两口,既能解乏也能在吞云吐雾间解忧。因其味道香醇,有冒烟,我便叫它香烟。这东西我未尝赠与他人,将军是如何知道这名字的?”听到朱青开口便叫出这香烟的名字,心里甚是吃惊,便将这烟的来历说了一遍。
朱青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时间维度穿越过来的,估计说了也没人信,说不定还被人笑话是傻子呢。
“哦,之前在江南似乎碰见过,他们说那是洋货。”朱青说着,便吹了一下火石,点上一支,抽了一口。
自从穿到大明,他就没有抽烟了,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这玩意儿啊!现在突然能抽上一根,顿时觉得心中烦事在一吞一吐间烟消云散。
但是他很快便发现方才还说得神采飞扬的冷刺突然不高兴了。朱青寻思了片刻突然又抽了一口笑道,“可是他们那些估计都是些杂草卷的,没什么味道,完全不能跟先生这香烟比。”朱青当然知道冷刺不高兴的原因。如果一个人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事物,满心欢喜地要跟全世界分享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已经这个事物早就出现了,那不扫兴才怪,何况以行医问药为傲的鬼医冷刺发现烟叶这种能烧掉烦恼的东西,到头来被朱青轻轻一下就敷衍了,除了失落之外更有对自己医术嗅觉的怀疑。
虽然听了朱青的话,冷刺知道这东西真的早他就有了,但是他还是倍感欣慰,就像古人发现肉能吃,但是后来人发现烤肉更好吃一样,同样是人类的一大步啊。
“不过这玩意儿可不能多抽,容易咳嗽,重则引发肺痨。”自我安慰之后,冷刺还不忘跟朱青科普了一下。这会儿朱青可不能再在他面前显摆了,虽然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除了要保护一个郎中的自尊心外,还要保护中医草药的尊严,说不定,明朝的烟草还真是冷刺第一人发现的呢!虽然这不是传统上的好草药,但是看看后来人对它的迷恋,便印证了存在即为合理。
“是嘛?可是我感觉挺好抽的呀!吞下去还有股冷冷的清香呢。”朱青故意大·抽一口好奇问道,说话间两缕青烟便从俩鼻孔袅袅而出。
冷刺一看,大吃一惊,这玩意儿还能这样抽?!但是他没有问,因为这东西是自己发现的,这样问恐怕让人家笑话自己。
“清香是因为我在里边加了薄荷。这东西不但容易致咳,也容易犯瘾,非心烦至极不可乱抽。”冷刺对朱青道。
朱青当然知道抽烟的害处,他点了点头,抽完最后一口,轻轻吐出来叹了一气,“看来先生是看出我有心事了。”
“人有七情六欲,将军身为万军头领,有些心事并不是什么丢人之事。”冷刺只抽了一口,便将手中的半截香烟灭掉,又放进自己衣袖之中。
朱青一瞥,微微一笑,冷刺即便不是明朝第一个发现烟叶的人,恐怕也是第一个学着抽雪茄的人了吧。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将军,看来朱青修为还是不够啊。”朱青苦笑道。
“人活着,未必需要刻意隐藏什么,只是有时候形势所迫,让人学会了伪装,但人总有卸下伪装的时候,卸下伪装独自舔伤口。”冷刺也望着夜空,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儿。
但是朱青并不能打探冷刺的往事,因为冷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便转头对朱青微微一笑道,“老朽敢说,将军的诸多烦事里头定有关于李姑娘的。”冷刺之所以敢如此断定便是因为朱青抱着李玉凤离开虎子军帐时那句不经意的招呼,作为将军,朱青没必要多说那一句。可是他说了,而且冷刺很配合地应了他。
“先生高人啊。不瞒先生,我害怕辜负那些真心待我之人。你这香烟虽然解我心中一时之愁,却不能了却我心中之忧啊。”朱青此刻当冷刺是一个知心的倾听者,因为这个朝代,能一起坐下来抽根烟已经很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那便是这玩意儿的另一个坏处,解得当时瘾,却让人犯上心瘾。将军的心瘾还得靠将军自己解决。”冷刺对朱青微微笑道。
“我断然不能辜负宁儿的。”朱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头脑曾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陈圆圆的脸,但也仅仅是一瞬。
“那老朽明白了。将军这烟没白抽,抽了能想明白,这也是这玩意儿的一大好处,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懂呢?”冷刺对朱青欣慰地点点头。
“想明白和做得到又何尝不差个十万八千里呢?”朱青摇摇头道。
“将军想明白就好了。老朽刚才说过将军的心瘾还得将军自己解决,但是往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不让我这个旁观者帮将军一把?老朽既治伤病也能治心病。”冷刺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青一眼。
“只要不伤害玉凤姑娘,将军能帮则帮。”朱青对冷刺拱手道。
“冷刺遵命。”冷刺突然起身对朱青躬身抱拳应道。
“先生快快请起,朱青岂敢受先生如此大礼,这里又无他人,先生答应帮朱青便是。”朱青赶紧也起身将冷刺扶住。
“只要是军令,不管身旁有无他人,冷刺都不敢亵渎将军军威。”冷刺甚是认真的再拱手。
朱青看着老先生冷刺,紧紧抿着嘴点点头,眼中甚是感动,如果大明将士人人有如此军人信仰,大明何愁不打胜仗。
“好。明日我便等先生的好消息!”朱青也庄严地对冷刺道。
“是,将军!”冷刺应道,抬头挺胸。
朱青微微一笑,拍了拍冷刺的肩膀。
“先生,再来一根?”冷刺说着,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递给朱青。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开封来信
在潼关跟冷刺抽了两根烟,朱青的困惑有所缓解。谈话结束后,朱青便回到自己的军帐蒙头大睡。
冷刺却没有回去,他去到虎子的军帐,又到了给虎子换药的时候,冷刺边换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在虎子耳边唠叨着。
待到天将亮的时候,冷刺才离开虎子的军帐,回到自己帐中休息。
也不知冷刺跟虎子说了些什么。冷刺离开之后,虎子便撑着伤病的身体,披上披风走出帐房,却是往李玉凤帐房走去。
“将军?”李玉凤的一名守卫见到虎子赶紧打了一声招呼。
“嘘”虎子赶紧示意守卫不要声张。
“大小姐睡了?”虎子轻声问道。
守卫点点头,“青龙将军送她回来就走了,青龙将军刚走大小姐就躺下了。至今没有出过帐房。”
虎子点点头,他没有进去,翌日清晨,当李自成早早起来的时候,朱青已经准备妥当,并在前院锻炼身体了。这让李自成有些吃惊,他现在似乎明白,这个年轻人能走到今天并非偶然,他有能耐,但是依然努力,如果大明多几个这样的人,恐怕就没有他李自成什么事儿了。李自成想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待所有人收拾妥当,队伍即刻出发,向着大明的国都疾驰而去。
在朱青的带领下,队伍赶在日落前到达北京,这是必须的。因为他们要参加晚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天黑了不好安排李自成的几十号人住宿,看不见,就容易出事,朱青不想出事。
闯王进京的时候,城里的人都还算老实,其实他们可以不老实,以为这城里有的拥护闯王,有的却恨之入骨,不管是那一派,今天都不许闹事,这是杀风安排的,锦衣卫在李自成进京前已经散落民间,不听话者,格杀勿论。恐吓是为了掩饰,因为是锦衣卫的恐吓,所以看起来可以以假乱真,皇城里的人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大街上该吆喝的吆喝,该闭嘴的闭嘴,不听话没关系,反正有锦衣卫在背后盯着。
所以北京给李自成的印象是,不过如此。他甚至有些失望,在北京没有得到开封的待遇,北京人似乎还不买他的仗。他有点觉得,也不一定谁都喜欢造反,这代价有点大。看来这一次议和还算是对的。
“恭迎闯王进京议事,我等恭候多时了。”出来迎接的是周延儒和温体仁,这两个家伙,从他们的站位来看,早晚掐起来,但是现在,两人带着崇祯的任务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死冤家。所以两人脸上都挂着笑,虚伪的笑。
但是李自成不管,见两人装扮,虽未曾谋面,总也猜出一二,“有劳二位辅相大人了。”
朱青一看,这李自成还算见点世面,便向前介绍,“这位是温大人,这位是周大人。”朱青故意将温放在周的前面,便是有意让二位心中多层芥蒂。
周延儒显然有些不高兴,但是碍于场面没有当场发飙。朱青察言观色,随即补充道,“周大人和温大人乃我大明的顶梁柱啊。”这马屁拍得好,既让周平衡了,也让温飘了好一阵。
被捧了一番,两人胸一下挺了不少,这气儿似乎也更顺了。
朱青嘴角一笑,他现在还不想动这两人,外面闹得还没静下来呢,没工夫在家里瞎折腾,但是让他们自己撕逼,朱青倒是乐意添一把火。
“二位大人,这位便是议和军首领闯王李自成,这是他的左右副将刘宗敏将军和和虎子将军。”朱青转而介绍李自成这边。为了双方面子,朱青给闯军一个不那么反动的名号,议和军,反正双方就是要谈议和的,这么说并不过分。如果说闯军,这并非大明军队,如果说义军,那是打脸,如果说叛军或流贼,更是万万使不得,李自成还不得跟你急,思来想去,还是议和军比较妥当。
李自成听了还算舒服,毕竟这里边还有首领,还有他闯王的名号,看来朝廷还是给点面子的。
“见过二位大人,诸位将军。”李自成带着属下还礼道。刚才打招呼是第一次见面,现在正式介绍算第二次见面,此为见过也!
“我等奉皇上旨意,好生招待闯王及诸位将军,皇上明早在大殿恭候闯王议事。今晚且请诸位吃好喝好,闯王,里边请。”温体仁恭敬道。
“好,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谢过皇上美意。”李自成也不叽歪,反正打都打了,现在想议和就议呗,谈不拢继续打就是了。
“闯王不愧是盖世英雄……”
“将军果然勇猛过人哪……”
两拨人就互相拍着马屁走进了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京城第一家,专门负责皇家宴会,是除了皇宫御膳房的国宴外外最牛逼的民间酒楼。
崇祯安排在此宴请李自成,逐渐规格之高。想必明天见面后的那一餐才是国宴。
不管那么多,反正李自成和他的属下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酒楼,没见过如此高档的宴会。想来有些拘谨,毕竟很多名菜不知如何下手啊。
那些个大人不懂情况,想看人家笑话,朱青却不能让李自成等人当众出丑,饭都吃不爽,不反你才怪!吃饭接待很重要,这点,朱青还是懂得,官场上那点规则,朱青不想玩而已。
所以菜一上来,只要周延儒和温体仁一劝菜,朱青就第一个上手吃了,这是为了给李自成等人示范,这货是这样吃的!
李自成一伙也不是傻子,依葫芦画瓢还是会的,所以这餐桌礼仪倒没失利。
偶尔有人手快抢在朱青面前吃了自己喜欢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吃的菜时,同桌的大人们正想笑,朱青便照着那人的吃法照吃不误,还连连夸张那人会吃,懂吃。看得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这青龙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垫肚子的菜吃了一轮,就开始拼酒了,拿酒嘛!谁干得过这帮拿扁担酒缸起义的家伙?管他什么御赐,什么国窖,一拿上来,呼啦一圈全干完。弄得刚才还想看人家笑话的那些个大人们一下东倒西歪,有的顺治直接手抓桌上的菜就往嘴里送,管他什么吃法!皇帝有令,给朕往死里招呼,招待不周问你个失职之罪!
还好朱青早有安排,天上人间已被锦衣卫看得严严实实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估计也没有),更不用担心这些皇亲大臣们的丑态被人看见了,反正都喝得差不多,半斤八两,在这包间里,谁笑谁啊?!
酒过三巡,几乎所有人都倒了,这时,刘宗敏在李自成耳朵嘀咕些什么,只见李自成点点头,摆摆手。刘宗敏便起身出门了。
每到门口,便被朱青叫住,“刘副将这是上哪啊?咱还没喝够呢,来,继续来!”朱青假装喝醉着拿起酒瓶对刘宗敏说道。其实这里没人喝得过朱青,三十碗高粱酒的历史可不是吹出来的!他知道刘宗敏要干坏事儿了。
刘宗敏见被朱青拦住,可不好走,也假装醉醺醺笑道,“待我去解个手回来与青龙将军一醉方休!”说着又要出门。
“解手?那不用出门,那边,那边的隔间就是专门解手的地方。”朱青用手指了指隔间。
小子嘿,这可是高级会所,你还想搞野战呢?老子憋死你!
刘宗敏无奈,他万万没想到这吃饭的地方也有茅坑,想来不禁一阵翻江倒海,还好没有他想象那般。不过这门暂时是出不去了。咋办呢?
“咣当!”有人倒了,是虎子,这虎头虎脑的虎子,别人劝酒来者不拒,真以为自己是酒神,至少是半个朱青吧,但是朱青还清醒地盯着刘宗敏的时候,他早就倒了。
“哎?虎子?”李自成顺手扶住虎子。
“睡……睡了。”或许是连日赶路加上这酒劲,虎子眼睛一下就眯了。
“青龙,差不多行了,大伙倒都倒了,再喝下去恐怕误了明天大事儿,你可不好交差啊。”李自成想撤了,因为他看见刘宗敏迟迟不能出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儿等着他。
朱青知道,李自成和刘宗敏肯定没醉,至于虎子,是真醉还是假装,他拿不准。但是既然这样,还不如就顺了李自成的心愿,到此为止,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毕竟自己可没有半点醉意,自己那帮手下当然也知道任务为重,所以这边除了那些个大臣外,锦衣卫几乎没怪。
“好,既然闯王高兴了,咱们今晚就到此为止。等明天把事儿谈拢了咱们接着喝!”朱青说着打了一响指,门外进来两名锦衣卫。
“过来。”朱青招手,示意他二人过来,附耳交待几句。两名锦衣卫点点头,随即出门去,不一会儿,朱雀带着几名锦衣卫进来。
“大人,让让属下送几位大人回家吧。”朱雀看了朱青一眼。对手下的锦衣卫一挥手,几名锦衣卫连扶带拖将周延儒和温体仁等大臣扛下楼去,堂堂国相可不能这样见人,朱雀早就安排轿子在一楼大厅等候,不用出门直接上车,抬走!
朱青也不管那些个大臣在李自成面前怎么有失国体了,因为他们自己的体早就失得一干二净了,他可不想让这帮变质的东林党再扮演什么大角色,办了这些尔虞我诈的乱臣贼子是迟早的事儿。但是现在也得保证他们人身安全。
第三百九十七章 挥师开封
李自成的第三大副将卢冲匆匆赶来,担心落下锦衣卫的行动。
白虎按照朱青的吩咐安排了卢冲的封赏。卢冲分到封赏,这让闯营的其他将领也坐不住了,纷纷闻讯赶来要求参加行动。
这一招效果出乎锦衣卫的意料,但是朱青却非常清醒,他知道闯军这帮人现在只是冲着封赏而来,并非诚心归顺,要让他们归顺,只有一个办法,恩威并施,阴谋阳谋并用。所以当白虎和玄武跟朱青表示对这些人的顾虑的时,朱青只说了一句话,“先拉到战场上再说。”这是考验也是冒险。虽然其他锦衣卫将领都深感忧虑,但是朱青既已决定,也没有人再反对,按着朱青的吩咐将领了封赏的将士分发号令:即刻东进!
这是一次仓促地发兵,但是朱青没有办法,他不能坐以待毙,祖大寿已经进逼开封,他必须赶在祖大寿形成围堵之势前撕开一道口子,否则非但开封危险,开封的所有改革成就也毁于一旦,所有人最后的寄托便灰飞烟灭,那将是可怕的结果。
“将军,现在开拔是否准备不足。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沈晖对朱青建议道。
其实这也是参加此次任务的将领,包括锦衣卫将领担心的问题。但是朱青却很快帮他们解答了这个问题。
“军情危机,我已经命开封守将准备粮草辎重,闯营大军开拔只需带上兵器轻装上阵,这里离开封不远,留辎重营部分将士殿后,负责粮草辎重的准备和押运,等我军正式与叛军开战,想必粮草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开封连曾经的百万闯军都扛得住,区区十万叛军,尔等何所畏惧?”
朱青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有理有底,众将听后无不相视低语,纷纷点头。
“将军英明,请将军即可发令!”沈晖征得众将同意,便带头请战。
“好!各部留下辎重营半数人马,其余将士跟随本将军挥师东进,镇开封,诛叛贼!”朱青手持兵符,振臂高呼。
“镇开封!诛叛贼!”一时间,在白虎等人的煽动下,闯营几十万归顺将士大声呼喊,士气高涨。
“诛叛贼?这口号可妥当?”冷刺担心问道,毕竟现在祖大寿还不曾公开叛乱,而且还奉皇命,朱青便打出这等旗号,恐怕有些轻率。
朱青微微一笑,“若不是忌讳于成祖余训,就算叫他‘清君侧’又何妨?等敌人动手我们再准备,恐怕为时已晚。再说,还有更好的理由来鼓动这群人吗?”虽然冷刺没有实现劝降虎子的重任,但是朱青似乎并没有责备他,也就是他朱青才这般耐心解释。
“遵命,依将军便是!”冷刺很知趣地后退两步。
“白虎、玄武你二人待会儿跟沈晖等诸位将军率领大军开拔,时迁兄弟暂且留下来监视闯军和各部辎重营的准备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朱青吩咐道。
“遵命!”
“老朽是去是留?”冷刺问道。
“先生且跟时迁兄弟一同留在闯营,一来虎子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朱青说着便意会深长地看了冷刺一眼,他的眼中充满期待,期待冷刺不再让他失望。冷刺抱拳重重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朱青接着道,“二来,有先生和时迁兄弟二人联手,你俩一内一外,从士兵到将军,闯军的情况尽在我锦衣卫掌控之中”
“谨听将军吩咐。”冷刺和赛时迁抱拳应道。
“好!”朱青点了点头便跟诸位将军来到校场,校场上站满整军待发地将士,朱青来到阵前,并没有再多废话,只拿出手中兵符,振臂一呼,“出发!”
随即号角吹响,响彻潼关内外,在朱青的带领下,几十万大西军和十来万闯军跟随锦衣卫大队浩浩荡荡地离开潼关,朝开封进发。
闯营如此声势浩大的开拔,作为闯军现在营中最高指挥官虎子不可能充耳不闻睡大觉。
闯营中那些没有表态的闯军此刻都在各种营帐中闭门不出,但是一双双眼睛都从帐房缝内探出来,纷纷争看开拔的大军。
他们不敢出门,是因为得到了虎子的军令:只可远观,不可围观!
而此时虎子扛着受伤的身体站在自己帐门前远远望着朱青带着几十万大军离开潼关。他其实想跟朱青至少道个别,但是他仍说服不了自己。
“玉凤?”虎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关口,嘴角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李玉凤轻轻出现在他身后,“虎子哥?”原来李玉凤一早就过来照顾虎子了。
“你去帮我跟青龙道个别。”虎子想了良久才下这个决定。
“将军?”虎子身边诸将疑惑道。
“虎子哥,你想清楚了?”李玉凤也问道。
虎子没有表态,只是催促道,“快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李玉凤看着虎子,她从未看见虎子如此认真,便深深呼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说着,李玉凤朝大军追了上去。
“李姑娘?”留守闯营的冷刺和赛时迁看见李玉凤在追着朱青,便惊唤道。
但是匆忙的李玉凤无暇回应他们二人,而且大军很快淹没了李玉凤的身影。
赛时迁摇摇头,“哎,自古多情空余恨哪,李姑娘对大哥一片痴情,奈何大哥心有所属,这注定是一段孽缘啊。”
看着赛时迁说得有些空空如也,冷刺嘴角一笑,“莫非时迁兄弟也是过来人?”
“那倒不是,我鼓上蚤想得到的什么时候失去过?”赛时迁煞有介事地得意道。
冷刺微微一笑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老朽以为,这并非孽缘,而是至纯之情。”冷刺看着李玉凤追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悠悠说道。
“朱大哥?!朱大哥?!……”奔跑在大军旁边,李玉凤边跑边招手呐喊。
如果说朱青在跟钦差大臣刘公公聊天没有注意,那么负责监军的玄武当然不会连这个动静都没有发现。他勒了一下马缰回头一望,便发现了奔跑的李玉凤。
“大哥,是玉凤姑娘!”玄武对朱青禀报。
“吁!”朱青顾不上没说完的话,赶紧勒紧追风马,调转马头,一看到果真是李玉凤气喘吁吁地赶来,朱青只吩咐玄武和白虎一声便打马往回赶。
“玉凤姑娘!你怎么来了?”朱青担心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李玉凤,又盯着她的脚,李玉凤的脚昨晚刚被烫伤,冷刺交代过不能乱动,没想到这会儿她竟一口气跑了几百米!这自然让朱青担心不已。
朱青翻身下马,便不顾一切地撩起李玉凤的裤腿。一看,李玉凤的脚又肿了些,而且刚烧伤的皮肤还磨出了血泡!
“哎!有什么事儿你让侍卫传个话就行了,非得跑一趟,你看,这伤刚好了些现在又复发了!来,上马,我送你到冷先生帐下,让他帮你看一下。”朱青不无埋怨地说着,便着急地要扶李玉凤上马。
不料李玉凤没有动,朱青抬头一看,李玉凤眼睛已经红了。
“朱大哥,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李玉凤哽咽道。
朱青看了身边的大军一眼,便对李玉凤道,“怎么会呢?”
“那你为何走了都不跟我道个别?”李玉凤问道。
“我……”朱青有些语塞了,他不知道如何跟李玉凤解释。
“好了,你有军务在身,我不怪你。”李玉凤当然知道朱青的为难,但是她此刻却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将眼角的泪一擦,便强颜笑道,“来,我有要事跟你说。”说着,便牵着朱青的手远离大军边上。
“何事?”朱青问道。
李玉凤平复自己的情绪认真说道,“其实,是虎子让我来跟你道别的。”
“虎子?”朱青不禁一惊。
李玉凤点点头,“虎子说他暂时不能陪你去诛叛贼了,虽然那个人是他的弑亲仇人,他希望你能理解,他还不是闯军最高指挥官,我父亲还在京城,他不敢轻取妄动,闯军中还有其他势力并非他能控制的,一旦做出那个决定,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李玉凤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不免凝重起来,因为其实另一个人让他左右为难的人便是她的父亲李自成。
朱青听后点点头,“我当然能理解,一个人能镇住百万大军已然不易,不出乱子已经是万幸了,断然不敢轻易下令。”
“可是,虎子却派了他的心腹大将跟了你们。”李玉凤突然道。
朱青一听,便吃一惊,“心腹大将,是卢冲?”锦衣卫当然知道卢冲的背景,也知道此次参加任务的闯军中有的是来充当耳目的,但是也不知道这卢冲跟虎子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李玉凤点点头,“没错,卢冲和虎子的关系别说你们,在闯军中出了我父亲也没有几人知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虎子兄弟了。”朱青思量道。
“虎子哥还说让你放心闯营,只要有他虎子在,开封前院就不会起火!但是,他要我提醒你小心闯军中的其他人,他们有的是刘宗敏的部下。”李玉凤认真叮嘱道。
朱青点点头,“有虎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请你转告虎子,我朱青暂且谢过他了,只要开封没有后顾之忧,我保证拿着他仇人的项上人头报答他!”
李玉凤听后惊喜道,“朱大哥你真厉害,这是虎子所希冀的,只是他不敢亲自对你开口罢了。”
“他昨晚是不是去找过你?”朱青微微一笑道。
李玉凤羞赧一笑低下头,“是的,不过他当时不敢进帐,后来天微亮我就去他帐中看望他,他说冷先生跟他聊了很久。”
朱青听后心中更有把握了,如果虎子凭空让李玉凤来传话,恐怕他还不会相信,但是冷刺出场却是不同,他不但能治伤病,还能治心病,不关会说话,还下了**药!这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实,虎子真的很在乎你。”朱青对李玉凤认真道,这是一个祝福也是一个委婉的拒绝。
李玉凤听后虽然仍不免有些惋惜,但却会心一笑,点点头。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再晚就追不上大军了。”朱青对李玉凤道。
“嗯。”纵有百般不舍,千言万语,李玉凤此刻都不想纠缠朱青了,她喜欢的正是那个无所畏惧、纵横沙场的朱青,她不愿因为自己剥夺他的志向,这一点,她一直在向宁儿学习。
“不用了,将军,李姑娘就交给我们吧。”突然,冷刺和赛时迁着急地骑马赶到,因为冷刺突然想起李玉凤的脚伤便跟赛时迁赶了过来。
见到冷刺,朱青便放心许多,他惊喜道,“那就拜托先生了,一定要把他俩的伤治好。”
“他俩?”赛时迁吃惊一问。
“对,他俩。”朱青说着,看了李玉凤一眼,李玉凤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请将军放心!老朽一定办到。”冷刺说着,便对李玉凤道,“李姑娘,请上马吧。”
朱青将李玉凤扶上赛时迁的马,目送他们回去才骑上自己的追风马,朝大军先锋赶去,听了李玉凤的话,他心中轻快许多,追风马似乎也奔跑得更快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京郊野战
朱青率领几十万闯军于日暮时分浩浩荡荡驶入开封城。开封百姓夹道欢迎。这些人中,有不少开封人,之前为生计所迫参加李自成的起义,如今闯军被招安,又恰逢开封作为土地改革的重点区域,家家分了粮田,往日的敌人如今已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大西军副将首领沈晖的妻子罗氏抱着儿子沈平安出门相迎,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激动不已。那天离别的清晨飘着雨,他们没有人相信还有会重逢的一天。可是,如今朱青把不仅把沈晖带了回来,而且还是衣锦还乡,沈晖骑着高头大马,比跟张献忠那时还要威风。
“青龙将军真是开封百姓的大恩人啊!”罗氏情到深处,带着儿子就跪在朱青面前,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尤其是那些有亲人在闯军中当兵的家属,终于能见到亲人一面,对朱青更是感恩戴德。
“乡亲们快快请起。招安是朝廷的政策,是皇恩浩荡,岂是我朱青一人之功?大家快快请起,你们这是折煞了朱青啊。”朱青见状,赶紧将罗氏等百姓劝说起来。
那些闯军的将领万万没想到朱青和锦衣卫在开封如此深得民心,他们似乎才明白开封久攻不下的重要原因。
就连圆滑的传旨官刘公公看到此番情景也不由得心中一震,叹道,“哎,早听说锦衣卫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帮锦衣卫,我等内侍都觉得那不过是锦衣卫自己添油加醋,今日一见,才知道我等是如此的无知和狭小,还妄图浑水摸鱼,惭愧啊!”
“哼,刘公公,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这也是青龙将军嘱咐我们好好保护大人的原因。”白虎听了刘公公的话后微微一笑道。
“咱家断不敢造次了。”刘公公说着,对锦衣卫诸位将军抱拳欠身道。
“白虎,你带大人回府上好生安排。”劝说了围观的老百姓,朱青对白虎道。
“将军,你不回去?”白虎惊问道。
朱青抬头看了看夜空,点点头,“明日再回!”说着他便转向守城大将良山。
“良将军,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朱青问良山。
“启禀将军,已全部安排妥当。”良山应道。
“好,让他们在后城门候着。”朱青对良山令道。
“遵命!”
“将军……这……?”白虎看着朱青的安排仍有些疑惑,不料被玄武劝阻,“大哥这是要连夜出兵野店!”玄武轻声在白虎耳边道。
“啊?!”白虎大惊,看了一眼朱青,朱青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点点头。
“那我也要去!”白虎请缨道。
“嘘!”趁着大军原地休整,朱青将白虎拉到一旁,“让你回府,不只是保住刘公公这个致命证人,还要给我们盯紧后院,虽然虎子答应按兵不动,但是我们不可大意,我不希望大军在前方和敌人厮杀的时候,开封后院起火!”朱青顿了顿,朝周围观察一眼,便在白虎耳边嘀咕道,“还有,立刻给杀风大人传信,把开封的情况告知京城。”
白虎以为自己无所作为,一听朱青这么一说,顿觉肩上担子沉重,相比于上阵杀敌可不轻松,于是便咬牙应道,“大哥放心,白虎定当办好!”
“好,待会你一起到城门发放物资和干粮,发现可疑的人便找个借口留下来,他们孤军在开封城兴不起风浪,但是若混在大军之中恐怕就危险了。”朱青叮嘱白虎。
“遵命!”
朱青转回军中,便召集各路将军围了过来。
“诸位,虽然初来咋到,但是今夜诸位恐怕暂时不能好好歇息了,我们要趁着夜色朦胧,叛贼不备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有怕死的可以留在开封过夜,想多拿封赏地跟着青龙上,等打下了京郊野店,青龙上报朝廷为诸位摆宴接风洗尘!”
这帮将领听说野店不过十万兵马,又有锦衣卫打头阵,这封赏不要白不要,便也没有人打退堂鼓。
“我等既然跟了将军,军令如山,听将军的便是,等收拾了叛贼,再回家搂着婆娘孩子睡炕头!诸位将军,你们说是不是?!”刚和家人见面的沈晖此刻热血沸腾,士气饱满。
在沈晖的煽动下,诸将纷纷请战。
“可是,将军,大军赶了半天路了,又累又饿,如果此时出城,恐怕战斗力会削弱啊。”卢冲建议道。
众将一听也纷纷点头,不无担心。朱青却是微微一笑,“这问题我早已想过,所以我令大军原地休整,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即可恢复脚力。”
“可是这粮饷?”卢冲仍担心道。
“卢将军不必担心,青龙将军已有安排,待会大军出城,人手一只大饼,一只水壶,记住,切不可多拿!”良山解释道。
诸将一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朱青,朱青点点头,“这便是日后我军的行军配备,多拿非但军法严惩,弄不好贪多反成了战场上的拖累,到时候可不是饿肚子而已,丢的可是性命!还请诸位将军吩咐下去,让将士们严格遵守!”
众将一听,甚是钦佩地点点头,不约而同道,“遵命!”
“还有!夜已渐入,我们这里有几十万大军,但是我希望我们离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动静非但惊扰百姓,而且容易暴露行动,给敌人以守株待兔之机!若有违令喧哗者,不论官职大小,斩立决!”朱青甚是严肃地对手下诸将令道。
诸将中谁也不想自己在这几十万大军中认怂、出丑甚至丢掉性命,于是便信誓旦旦地应道,“遵命!”
“好!劳烦诸位将军吩咐下去,半柱香后以鸟声为号,大军出城,夜袭野店!”朱青一挥披风,喝令一声,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咕咕咕!”夜色渐浓,月色渐隐,开封街巷响起三声鸟叫声。
安静的巷子里顿时涌起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诸将的战马已经被牵到城门,朱青令旗一挥,锦衣卫为先锋营率先出城,几十万闯军虽看不见令旗、听不到号角,也紧跟着锦衣卫先锋营出城。
果然,在城门口,由开封守将准备的粮饷分布道路两边,将士们按照之前的规定路过摊前顺手拿起自己那份粮饷,继续跟上大部队,没有人敢哄抢,没有人敢喧哗。但仍有人被白虎莫名地请出队列,其他人也不敢多问,照常行军。
诚心归顺者是忌惮军令,浑水摸鱼者是担心暴露意图,所以几十万大军出城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大军轻声慢步出了开封城,便开始小跑前往野店,朱青等各位将领更是坐上自己的坐骑先锋疾行,大军紧跟其后进发野店。不捎五个时辰,大军便在凌晨时分赶到野店地界。
“玄武!”朱青用千里眼远眺京郊野店,叫唤了玄武一声。
“末将在!”玄武上前领命。
“你熟悉野店地界,你带领先锋营一半锦衣卫经小道绕过野店后面,从后包抄。”朱青令道。
“遵命!”玄武得令正要领兵而去,却被朱青喝住,“等等!”朱青说着,转向沈晖,“沈将军!”
“末将在!”沈晖向前应道。
“你带领你部跟随玄武将军从敌后包抄,玄武将军对这里比你们都熟悉,记住,没有玄武将军的允许,你部将士不可妄动,免得自乱阵脚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如有违者,我拿你是问!”朱青对沈晖令道。
“末将遵命!”
“嗯,出发!”朱青手一挥,玄武和沈晖率领三万精兵从小道绕道京郊野店,堵截祖大寿的退路。
“卢冲、冼兴等其余各部跟随本将军正面进击敌营!记住,祖大寿我要抓活的!”玄武和沈晖走后,朱青对其余将士令道。
“末将遵命!”众将虽然抱拳领命,但是其中已经有人开始作祟。朱青招来身边两名亲卫。在他们耳边吩咐什么,便挥手让两人退下。两人退去,其中一人领着十几名锦衣卫朝前摸去,另一人领着十几名锦衣卫往后潜去。
突然军中果真有人窃窃私语,“锦衣卫已经戒防,不可轻举妄动,见机行事,不可擅自出头!”
“是,将军!”
朱青耳朵似乎一动,他回头一看这黑压压的一片将士,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跨上追风马,抽出战刀,朝前一挥,“出发!”
顿时千军万马啸腾,喊杀声连夜四起,“诛杀反贼!活捉祖大寿!”
卢冲和冼兴在朱青的带领来,率先朝京郊野店冲杀过去。
“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此起彼伏,震动盘桓在野店的十万叛军!
“怎么回事儿!”正在野店中沉睡的祖大寿被这突如其来地呐喊声惊醒,从床上翻身起来,扯上战袍和佩刀便冲出野店!
“报!将军,青龙率领锦衣卫前来袭营!”祖大寿的哨兵来报。
“哼!区区锦衣卫何足挂齿?拿上兵器跟本将军上阵杀敌!”祖大寿也是一员猛将,岂能束手就擒?祖大寿刚想磨刀上阵。不料又有探子来报!
“报!将军!青龙率领百万大军前来攻营!”
“什么?百万?!你可看清楚了?!”祖大寿惊问道。
“末将发现在朱青的身后有黑压压的一大片,其中有从前闯军的军服,断然不下百万!”
“将军!莫非青龙真的把闯军给招安了?”祖大寿的副将祖由顺应道。这个祖由顺便是当年带兵抢掠陕地的那个人!
“素闻这个青龙有点本事,不可大意!”祖大寿沉思道,便暂停了迎敌姿态,他捋捋胡须,嘴角一笑,“哼!他青龙说我们是反贼,可我们未曾动他开封一寸,他如今却先下手了。好!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参他一本,告他个反贼!”
“将军妙计!他青龙没有死在战场上,倒要死在将军的奏折里!实在是高!”祖由顺奉承道。
“哈哈哈,吩咐下去,留一千老弱在此殿后,大军撤回京师!”正当祖大寿为自己的妙计得意的时候,突然又有探子前来。
“报!将军!身后出现锦衣卫大军和闯军!”
“什么?”祖由顺惊道,“多少人马?!”
“黑压压的一片!看来不下十万!”
“十万?!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十万大军在我军身后竟无人察觉!”祖大寿恼羞成怒,连祖由顺也免不了一顿大骂。
“将……将军,他们想必是绕道而行,否则我们不可能没发现!”祖由顺解释道。
“哼!李自成坑我!”突然出现这么多闯军,祖大寿开始怀疑李自成所谓的结盟了。
“对啊将军!我们跟李自成本来就有过节,这一次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结盟,肯定有鬼!”祖由顺赶紧将矛头转向李自成。
“竖子不足与谋!”祖大寿恨恨地将大刀插进土里。
“将军,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脱险,该怎么做,还请将军及早定夺!”看着步步逼近的大军,祖由顺也慌了,又听得身后的喊杀声,虽可能不及十万,但也不少,想冲杀未必简单。
“还有什么办法?拼了!他青龙不是号称高手吗?老夫我今夜就会会他!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青龙,他们便是群龙无首,其他人都是乌合之众!牵我战马来!”祖大寿退无可退,只要迎头赶上!骑上战马,作迎敌准备!
“杀!”
“杀!”
两路大军一触即发,双方在京郊野店的旷野上冒夜厮杀。一番冲杀之后,有备而来的锦衣卫和闯军的杀伤力更胜一筹!除了想浑水摸鱼的军士外,大部分大西军都奋勇当先,跟随朱青杀入敌阵!
“青龙,你可敢与老夫单挑?!”见到阵地战不是朱青的对手,祖大寿开始使用激将法,引朱青单独出战!
“将军!切勿中了贼人圈套!”卢冲提示道。
朱青冷笑一声,盯着老辣的祖大寿对卢冲道,“陪他玩玩无妨,你等且在此给我助阵!”
说着,便骑着追风马冲杀出去!
“贼人!受死吧!”朱青大喝一声,便挥刀下去。
“咣当!”祖大寿没想到朱青不假思索便打马冲来,他来不及躲闪,只能迎头挡上一刀,两刀在半空中擦出耀眼火花。
“青龙!青龙!青龙!”也不知谁先起的头,朱青身后的将士便高呼起来,纷纷为朱青助威。
祖大寿和他的将士一听,这何止百万啊?简直四面楚歌啊!顿时心中就凉了一半。
但是既已交战,又怎能轻易脱阵?祖大寿只能跟朱青真刀真·枪的干起来!祖大寿虽然老辣,但是朱青早有防备,而且又有几十万大军助阵,不论是士气还是武力皆在上风。祖大寿越打越没有招架之力。
祖由顺眼看着祖大寿支撑不住,便偷偷隐进人群里。
祖大寿忙于应战,无暇顾及,但是朱青正对着祖大寿的大军,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祖大寿!你的副将跑了!”朱青大声笑道。
“什么?”祖大寿愤怒一回头,果然祖由顺领着后头部队当先锋,企图从后面逃跑。
“你个兔崽子!忘恩负义的东西!”看着祖由顺扔下自己逃跑,祖大寿大骂一声。
“嘭!”的一声,正当祖大寿再回头的时候,朱青一脚重重踹在祖大寿的胸口,祖大寿应声落马!
“将军?”剩下的一半将士正想向前救主,不料朱青一刀便指向祖大寿的咽喉,怒喝道,“站住!都是大明的勇士,希望诸位不要逼青龙出手!祖大寿与叛军合谋,锦衣卫已经有证据在手,诸位将士不知情且军令难为,青龙可以不追究,如若有谁敢为虎作伥,别怪我青龙不念同朝之情!”
朱青边用刀抵住祖大寿的咽喉边对祖大寿的将士喝道。众将士顿时便不敢往前一步,正在几万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军后方突然起了骚动,那些企图跟祖由顺逃跑的将士纷纷退了回来。
众人望去,只见玄武用银戟押着祖由顺从大军中走了出来!
“将军?!”自己逃跑不成,回来看见祖大寿的祖由顺羞愧地叫了一声。
“呸!”祖大寿愤怒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咔嚓!”突然,朱青甩出一把弯刀,直朝祖由顺飞去,还没等祖由顺反应过来,人头已经落地!
“啊?!”祖大寿等人无不震惊,虽然祖大寿恨祖由顺扔下自己,但是朱青二话不说就要祖由顺的项上人头还是让他惊恐不已。
“祖大寿,既然你不喜欢他,我的兄弟也不喜欢他,那我就帮你们一把!”朱青将弯刀插进刀鞘中对祖大寿冷笑道,随即一挥手,“卢冲!将此恶贼人头收好拿回去祭奠虎子将军的爹娘!”
卢冲等人一听,虎子这般对他,朱青还帮他报了杀父之仇,真可谓侠士也,无不感动!
“多谢将军!”卢冲应道,便从身上扯下一段黑布,走了过来。
“冼兴!”
“末将在!”
“将祖大寿给我绑了!”
“末将遵命!”冼兴说着便带上两名士兵上前将祖大寿绑了。
“青龙!你污蔑老夫!李自成!你坑老夫!你们都给老夫等着!”被绑的祖大寿挣扎不已。
玄武招了招手,冼兴将祖大寿朝他押了过去。
“我让你胡言乱语!”玄武说着,突然从地上战死的士兵身上扯下一段布卷起来塞进祖大寿的嘴巴。
“唔唔唔!”祖大寿无语矣!
“其他将士听着,我身后虽没有强兵百万,但是也不差多少,想做困兽之斗的我青龙奉陪到底,想缴械归附地便站到野店的另一边,别挡了我们进店吃酒!”
朱青一声令下,祖大寿的将士便面面相觑,不稍片刻都纷纷离开京郊野店!
“沈晖,且解除他们身上的兵器,等明日天亮再说。”朱青对沈晖道。
“是,将军!”沈晖应道
朱青下马,便走进野店。
“快走!”突然,闯军中起了骚乱。
“将军,有人叛逃!”玄武对在店里喝茶的朱青道。
“急什么?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朱青悠闲地倒了一杯茶递给玄武。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叛军已定
绑了祖大寿,朱青和玄武等大军将领在客栈内悠闲地喝茶吃酒。
“掌柜的!”朱青突然怒喝一声,野店掌柜的这才战战兢兢地从里屋出来。
“将……将军?!”完好无损的掌柜应该已经变节,祖大寿屯兵这里已然两天,野店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逃的逃,而唯有掌柜的安然无事,这不由得让人生疑。
“将军,我来清理门户?”玄武问到,已经拔刀。
众将盯着朱青,看他如何反应。朱青抿了一口茶,“锦衣卫是容不得叛徒的,想他没有奉天成仁,你且帮他一把。”
“是,将军!”玄武道,便起身朝掌柜的走过去。
“将军饶命啊将军!”掌柜的扑通一下就跪在朱青面前。
朱青没有理会,只是对玄武挥挥手,“众将皆在大厅吃酒喝茶,不要伤了诸位的雅兴,到后屋去。”
“是!”玄武说着,便揪起掌柜的往后屋走。
“将军!饶命啊将军,末将再也不敢了!”掌柜的一路求饶。
待到进了里屋,门帘垂下,只听玄武冷冷一声,“莫怪大哥!”说着,便听得一声惨叫,想是掌柜的已被一刀毙命。
外面的将士一听,无不心中惊恐,纷纷停下手中的茶杯酒碗,定定的看着里屋的门帘。
玄武从帘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刀,一声不响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待到擦了干净,便将短刀插回腰间,带血的白布被一手扔在角落的篓筐里。之后又一声不响地回到桌边吃酒。
朱青也不再过问,玄武办事他从来都放心。
“来,天将亮了,让新的掌柜给大军准备馒头和羊汤,我们再喝他几杯。”朱青说着,玩玄武碗里倒了酒,刚才喝茶,现在吃酒了。
玄武不敢拒绝,微微点头拿起酒碗抿了一小口。新的掌柜带着几名帮手将被祖大寿糟蹋过的客栈收拾一番,便开始和面、生火蒸馒头。
诸将见朱青没有动静,而且还刚砍了自己的掌柜,无人敢声张,只能默默地跟着朱青吃酒喝茶。
“将军,探子来报,有几名闯将带着他们的军士离开大军,往开封逃走了。”年轻气盛的冼兴斗胆说了一句。
众将一听便又顿了下来,就在诸将替冼兴捏一把汗的时候,朱青微微一笑,给冼兴添满了酒碗,“冼将军,他们是饿着肚子跑的,咱们吃饱喝足后再去追,你说谁跑得快?”
“当然是咱们,可是只怕他们早跑远了。”冼兴应道。
众将也纷纷点头,其实以刘响仪为首的三名闯军已经在野店战斗结束后便带领各部一万大军退回开封。朱青却说能赶得上,这让众将都觉得匪夷所思。
“诸位,往前就是开封城,他们之所以敢随军出征,除了心存侥幸之外,便是想要图谋不轨,前后夹击开封城。如果我没有猜错,闯营现在已经隐隐作乱。”见到各位将军心生疑惑,朱青便解释道。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还能如此淡定?”沈晖问道。
“穷寇莫追。”朱青说着,又是喝了一口。
统帅既已发话,将军们便也没再说什么了,一茬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依然天亮。
破晓时分,开封方向传来了声响,尘烟在朝阳的映衬下漫天挥洒。
“报!昨夜离开的军士突然折回!”一名探子赶来禀报。
众将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
“莫非要杀回马枪?”沈晖等人已经冲出客栈前去查探。
众人离开后,朱青对玄武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双双走出客栈。
“将军!果然是昨夜逃走的那些军士!看样子他们行动很快,连军阵都要跑乱了。”卢冲对出门朱青道。
朱青跟玄武伸了伸手,玄武将千里眼递到他手中,“将军,是他们,这不是进攻,是撤退,而且是溃退!”
朱青接过望眼镜一眼,嘴角一笑,“虎子没有让我们失望!”说着,朱青将千里眼收起来,拔出绣春刀,怒喝一声,“勇士们,是时候惩罚那些叛逃者了!”朱青说着,便“驾”的一声带头冲杀上去,大西军和闯军的其他将领见状,犹豫了,毕竟是一起造反的伙伴,就这样同室操戈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是锦衣卫先锋营就不一样了,在朱青的号令下,没有人敢迟疑一步,虽然只有八千铁骑,但是跟随朱青冲杀的锦衣卫先锋营却给几十万大军以震撼力,仿佛眼前三万叛军不足为虑。
“两位将军,怎么办?上还是不上?!”冼兴问了身边的沈晖和卢冲。
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上!自昨晚跟祖大寿开战,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走,去帮青龙一把!”卢冲一咬牙,便扛着大刀打马带领部将冲杀上去,沈晖也紧跟其后前去支援朱青,其他将军一看,也不敢怠慢,带着自己的部队纷纷围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卢冲等人赶到,朱青已经带领锦衣卫先锋营将溃退的叛军围堵了。
“刘响仪!你身为将军,消极应战也就罢了,如今还率部叛逃!该当何罪?!”朱青阵前对着叛逃闯军的首领刘响仪叫阵道。
“哼,青龙,你是官我是匪,如何不逃?”刘响仪眼见前无逃路后有堵截,只能硬下头皮来与朱青叫阵。
“荒唐!朝廷既已招安,什么官不官匪不匪的?我看这不过是你等叛逃的借口!”朱青怒指刘响仪。
“哼!什么招安?明廷已经烂到骨头,岂是你们几个锦衣卫能救得了的?青龙,你是我刘响仪见过的最厉害的猛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今早归顺了我闯军,共图霸业!”刘响仪也不逃了,便在阵前与朱青针锋相对,更为可笑的是他还企图拉拢朱青!
“好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倒觉想沈将军、卢将军等我身后的数十位将军才是真正的俊杰,而你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朱青不无嘲讽地盯着刘响仪。
“什么?什么色?”刘响仪自然不知道这是英文单词。即便是其他将军也完全不知道朱青在说些什么,不过从朱青的表情看来,这可不是一句好听的话。
“loser,失败者。”朱青说着便转头对身后的将士道,“我从来都不会对你们说这个词,因为在我心中,你们从来都是勇士,而不是loser!”诸将听后欣慰地点点头。
“但是,他却不同!”朱青又转身对着刘响仪说道。
“哼!怪力乱神!这就是你们明廷自欺欺人的把戏!”刘响仪听朱青说自己是失败者,反唇相讥道。
“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朱青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手紧握着刀柄。
“废话少说!有种就跟老子斗上三百回合!他们怕你,老子可不怕你!”刘响仪也是暴躁之人,在两人言语争斗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打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说话间,刘响仪已经操作一杆大刀冲杀过来。
但是,刘响仪的本事似乎比不上他的狂妄和嘴巴。
还没冲到朱青身边,便被朱青的刀一刀刺进咽喉,但是朱青这次用的并非圆月弯刀,而是一般的绣春刀,绣春刀离身后并未有多大的杀伤力,然而连绣春刀的冲力都无法抵挡,说明刘响仪的武力平平。
但是中刀的刘响仪并未倒下,他坐在马上仍用手捂住自己的咽喉。
“驾!”朱青打马冲了过去,“咔嗞”一声拔出绣春刀,鲜血顿时从刘响仪的咽喉涌了出来。刘响仪翻身落马,一手捂住冒血的咽喉一手指着马上的朱青,想骂而不可得。
“狂妄从来都只是有本事人的专利,看来你只学会了刘宗敏的油嘴滑舌!”朱青说着便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刘响仪在地上挣扎片刻便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刘响仪的部下看到头儿已经倒下,都不知所措,纷纷拿着刀枪指着朱青,但脚步却往后撤,眼中尽是恐惧。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想在锦衣卫面前玩把戏,是要付出代价的。”玄武这时也骑马走了上来,盯着刘响仪的部下冷冷道。
“快走!”其余两部的两名将领见状正想后撤,不料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声。
“将军!这些人企图围攻开封后城门,被我们赶来回来!”说话的是白虎,而他的身旁便是开封守城大将良山,两人手中此时都拿刀,而是人手一杆火铳!想必刘响仪等人是被开封的火铳队吓怕了才退回来的。
朱青朝白虎和良山竖起大拇指。
原来这李响仪便是刘宗敏之堂弟。是这次闯军安插在朱青大军中的耳目,本想和虎子里应外合趁朱青攻打祖大寿的时候夹击开封,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虎子的援军,而是开封守城将士的枪炮!
众将一看,不禁一惊,怪不得朱青能安然在客栈喝酒,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所有人无不受到了震慑。不仅是朱青的武力,还有他的胆略以及锦衣卫的执行力。
其他两位叛将一看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只好缴械投降,“青龙将军,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将军,我们都是被刘响仪蛊惑才一时头脑发热,起了歹念,将军神勇,我们自愧不如。”
两人跪在地上相继求情。朱青和玄武两人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说话。
“将军,这二位将军平时也是忠勇之人,想必这次也是被人利用了,还望将军高抬贵手,给他们二人一个机会。”卢冲见状,向前替那二人求情。
“是啊将军,闯营需要有人统领这些将士,还望将军三思。”沈晖也向前求情。
“请将军开恩,给他们一次机会!我等定当为朝廷效犬马之劳!”众将一同向前求情。
朱青看了玄武一眼,玄武嘴角一笑点点头,他们已经实现了杀鸡儆猴的目标,这帮人跟着锦衣卫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赏也该赏了,想必一时半会是无人再犯了。现在这台阶足够下了,朱青当然见好就收。
“起来吧!你们既已是招安之军,又有诸位将军替你等求情,我朱青再滥杀无辜岂不对不起诸位将军和兄弟!”朱青翻身下马,将跪拜的二人扶起,众人一看无不吃惊。玄武却是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这是朱青常教他们的先凑一顿再给颗糖的笼络人心的办法。
“多谢将军!”两人刚站起身又被朱青的包容感动得跪下谢恩。众将也甚是欣慰地呼道,“多谢将军。”
“好了,你们几个暂且留在野店将客栈休整一番,其他将士随我回开封!”朱青对身边几名亲卫吩咐道。野店之乱既已平定,朱青必然先回开封好好整顿,他是不可能就这样带着这几十万大军进京的。他需要重新编制这些不断收复过来的将士。
“遵命!”
“玄武、卢将军、沈将军,你们三人押着祖大寿,率领大军先行出发,我吩咐野店的事物便跟上!诸位将军务必管好自己的部队,切不可扰民!等回到了开封,定搞赏三军!”朱青吩咐道。
“是,将军!”众将领命。
“出发!”朱青挥挥手,大军再次返回开封,从出征到收兵,不过一夜,他们非但几乎没有损兵折将,而且还收了祖大寿的十万大军!可谓一次大胜!
大军在朝阳的照耀下向西班师。朱青目送大军远去后才走进客栈,留下来的有十几人,都是有些本事的锦衣卫。
“掌柜的,出来吧!”朱青刚进门便习惯的吆喝一声,众属下一听,甚是疑惑。
“将军,掌柜的不是已经……”还没等这名属下说完,里屋的门帘一掀,走出来一人,竟是老掌柜!
“末将参见将军。”老掌柜抱拳道。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朱青笑道。
“禀将军,信件已于昨夜送往京师,想必这时候也快到了。”老掌柜应道。
朱青点点头便吩咐众手下重新收拾凌乱不堪的客栈。
大概响午时分,远在京城的杀风接到一只红冠信鸽的传信。
开封急件,杀风召集了柳清风和东方白、燕十娘、朱雀等人前来商议。
“朱青率领几十万大军赶往京郊野店了。”杀风道。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柳清风道。
“不过,他们孤军深入,未曾携带粮草!”杀风道。
众人一听,无不吃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之道啊,朱青竟然背道而行!这让柳清风等人担心不已。
不过杀风却是异常平静,他看着忧心忡忡地其他人微微一笑道,“我以为这恰恰是朱青的高明之处。”
“哦?没有粮草如何保证军心?”柳清风疑惑。
“你们想想看,这几十万大军都是刚刚收复过来的,肯定有不少将士军心未定,伺机行事,朱青自断粮草,同时也断了他们的粮草,即便他们其中有人叛乱甚至企图与闯营里应外合,一旦脱离朱青他们,便熬不过几天!更别说战斗了!”杀风解释道。
众人一听,惊讶地点点头,开封是朱青的地盘,却不是闯军的地盘,只要没有粮草,就能在辎重上限制闯军的行动,使之想造反也不可得。
“那现在就看朱青如何对付祖大寿了。”朱雀若有所思地说道。
“相信很快就有有消息了。”杀风会意一笑。
“报!大人,野店战报!”正说着,信件就到了。
“念!”
“叛军已定,祖大寿被俘,副将当场正法。”
“哈哈哈,来,诸位大人,为青龙干一杯!”雀猫山庄内,想起一阵狂妄的笑声。
第四百章 乱起朝堂
青龙夜袭京郊野店,活捉祖大寿的消息传到北京,明廷震动了。厂卫上下一片欢呼叫好,而以温体仁为首的一帮言官重臣则开始忧心忡忡。真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此时当家的崇祯手中一下多了两份奏折,一份是请功,一份是弹劾。
请功的是厂卫总管杀风和大内总管柳清风,他们要为锦衣卫招安的几十万大军邀功请赏,希望朝廷能降旨设宴,犒赏三军!
而弹劾的当然是温体仁之流,他们直接参了青龙一个忤逆谋反之罪,让朱青速速回宫伏法,否则朝廷发兵开封活捉青龙!
朝堂之上,崇祯蒙了。虽说青龙用不了几天便成功招安了闯军几十万人,但是竟然敢一声不响地就将朝廷派遣的大将祖大寿给剿了,这还是让崇祯有些不高兴。
“祖大寿奉旨出兵,青龙不问青红皂白便捉人,而且还杀死祖大寿的副将祖由顺,真是目无皇上目无王法啊!谋反之心昭昭,其心可诛啊皇上!”温体仁恶人先告状,在崇祯面前上演了一出可怜戏。
“皇上,青龙并非谋反,而是平乱啊。微臣听说祖大寿受人唆使,企图与潼关的闯军联手前后夹击开封,如果不是青龙及时发现,开封一旦失守,京师不保,则大明不保啊皇上!”杀风进谏道。
“是啊皇上,臣听说,就连派去的两名大内侍卫都被收买了,还好朱青发现得及时,否则……”柳清风也向前进谏,可是没等他说完。温体仁却又开始反击了。
“两位总管,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捕风捉影?出兵是皇上的旨意,大内也是皇上亲自派遣,如此说来,难不成是皇上的罪责?”温体仁见缝插针,反诬杀风和柳清风一把,杀风从崇祯的脸上感觉情况非常不妙了。
“温大人说得没错,闯军既已接受朝廷招安,又怎会反叛?末将已查明,跟随青龙叛乱的都是张献忠的大西军和少部分被蛊惑的闯军,闯军大军并未参加此次叛乱。而且听说我闯军大将虎子将军为了阻止叛军,丢了一只胳膊。末将以为,定是青龙与张献忠图谋造反时被虎子将军发现,虎子将军斩杀张献忠,青龙插手伤了虎子将军。”在温体仁的暗示下,李自成也向前跟崇祯进谏,他这一进谏厉害了,非但把诛杀张献忠、企图吞并大西军的阴谋推得一干二净,而且用假象迷惑崇祯,因为闯营的情况确实如李自成所说,参加这次行动的大多是大西军而闯军按兵不动。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谁又知道这其中的阴谋呢?
局势的发展对锦衣卫越来越不利,柳清风看了刑部侍郎盛天岳一眼,暗示杀风一不做二不休,将刑部焚尸案抖出来。不料杀风微微摇摇头。
看到大殿上几乎是向着温体仁一边倒,杀风知道区区一个刑部侍郎根本扳不倒温体仁,弄不好自己这边全军覆没,一旦朝中无人朱青在外面就更加危险,即便是忠心为国到头来也免不了背上叛国的罪名,百口莫辩。他必须在朝中留下势力,于是杀风妥协了。
“杀风,你们还有何话可说?”崇祯冷冷地瞥了杀风一眼,问道。
“臣无话可说。”杀风妥协了,他之前的人生除了不得已坐在轮椅上,从来不知道妥协是什么东西,但是今天,他把温体仁想得太过简单,一个连周延儒都能弄倒的首辅是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的,显然温体仁准备得比杀风他们还要充分!
“来人,将杀风、柳清风二人押入天牢,择日问斩!”崇祯发飙了,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那些背叛自己的人,即便是杀风这个从小跟他玩到大的、他曾经最信任的小伙伴。
“皇上!请三思啊皇上!”田大人、朱雀等朝中寥寥几人赶紧跪下替杀风和柳清风求情。
但是显然,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崇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田大人,皇上金口玉言,你们这是在为难皇上啊!”温体仁已经得意不已。
看着没有人再敢说情,崇祯怒喝一声,“带下去!”
“遵旨!走!”几名侍卫说着便将杀风和柳清风二人带走,这两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就这样委屈在那些虾兵蟹将的淫威中。
杀风经过朱雀身边的时候,神不觉鬼不觉地说了一句,“去找东方文白,通知青龙。”
朱雀愣了一下,便想起自己那个才子朋友东方文白。
话说这个东方文白因为早先看不惯朝中的阴暗,曾一度中了状元却无心从政,直到朱青提出土地改革请他做文书参谋后才重燃他投笔为国热情。可以说,相比于那些掺水状元,东方文白这个状元可谓货真价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也因为如此,在他辞官后崇祯才没忍心对他痛下杀手。但是以崇祯的性格,也断然不会让那些不鸟他的人好过,后来东方文白虽然决定重出江湖,但是崇祯只是让他在吏部混个闲差。
如今杀风让朱雀去找东方文白,便是想倚仗他的人品和才华,但是在现在的明廷,只有这两点是不够的,权力之争从来都不是吟诗作对、治国方略而已,更多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权力游戏。而前提是你得先取得加入游戏的资格。显然一个吏部闲差是无法进入中央权力中枢的,他需要帮助,而这个人便是田大人,或者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周皇后!而这两个人都必须经朱雀才能联系起来。所以杀风临行对朱雀不经意的话与其说是嘱咐,不如说是重托,是扭转局势的重托。
杀风和柳清风被抓,朝中非但权力失衡,连兵力也出现混乱局面,以为厂卫和大内经过朱青、杀风和柳清风的整顿后,已经不仅仅是保护皇帝、窃取大臣情报的卫队,而悄然演变成极具战斗力的军队,失去统领的军队很快被温体仁觊觎、并逐步瓦解,其中以大内的情况最为担心。
一时间,明廷的政权和军权变得异常混乱和岌岌可危,这个消息不仅传到正在吃庆功宴的朱青耳朵里,也传到关外伺机待动的吴三桂和多尔衮耳朵里。
李自成没想到自己塞翁失马,被招安后还能这般浑水摸鱼。温体仁也从祖大寿失利的赌局中打了一场翻身仗。两人名副其实的官匪勾结抓紧了动作了。
在温体仁地唆使下,崇祯下旨将朱青召回京城,名义上是召回,实际上安的是高宗和秦桧之心。
收到圣旨的朱青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明目张胆的局,又听闻杀风和柳清风已经喊冤入狱,朱青感到从未有过的交困。傻愣愣地回去必定是送死,抗旨不尊则会背上叛徒罪名,更可能被奸臣唆使明廷其他将领围剿。朱青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正在这时候,边关传来急件,多尔衮攻城了,朝纲混乱的明廷给让多尔衮闻到了崇祯御膳房的气息,安静了数月的宁远战事一触即发。
宁远开战了,这是朱青最担心的事情,因为此时的明廷岌岌可危,自己手中纵然有几十万的大军,但是却被皇帝压着。
“以宁远的兵力和城防,他么几个最多能扛半个月。”玄武不无担心地对朱青道。
此时的宁远由程力、铁面和林白等人镇守,虽然他们这几个月丝毫没有怠慢,勤加操练、巩固城防但是春来雪融对多尔衮和他的铁骑来说,正如脱缰的野马,有的是冲劲。
开封僵局、朝中困局和宁远战局让崇祯焦虑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一连串的决定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但是他没有收手的机会,因为温体仁之流一直在耳边说这之所以会引发这些动荡都是由朱青和锦衣卫的集权引起的,并催促崇祯尽快将朱青捉拿归案,否则兵发开封,将朱青伏法,才能引闯军出关对抗清军。
引闯军进关援助宁远,这又是温体仁和李自成等人的一大阴谋。但是宁远的战事却让崇祯考虑了这一建议!
李自成见时机成熟,有机可乘,便趁机跟崇祯请辞,理由是回潼关带兵出关抗清!
交困的崇祯答应了,这无疑是一次纵虎归山!
但是,情况的转折发生在李自成离京的前一晚!此次要离京回营的不只李自成一人,还有副将刘宗敏。他们虽然不知道虎子为何突然按兵不动,但是现在看来,虎子似乎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们必须尽早回去,摸清闯营的情况。毕竟经过锦衣卫一番捣鼓,李自成和刘宗敏当然知道,闯军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因为他们与潼关的联系从没有回音,如今唯一的办法是亲自回去了解情况。
但是如何逃过锦衣卫的视线,绕过开封逃回潼关,这又是李自成考虑的问题。如今的朱青断然不会相信李自成了,因为他和温体仁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清醒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招安只是李自成的缓兵之计和障眼法。
就在李自成寻求回营之计的时候,一向深思熟虑的刘宗敏却掉链子了。
明天就要离京了,似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可是总感觉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做!对,应该再去青楼走走!
第四百零一章 一夜风流债
在离开京城的前一晚,刘宗敏色心膨胀,他瞒着李自成偷偷去逛烟花巷。烟花巷花魁香玉在百花楼,百花楼自然成为刘宗敏消遣快活之首选。然沉溺酒色的刘宗敏似乎忘了一点,百花楼乃至整条烟花巷都是锦衣卫朱雀门控制的地盘。
刘宗敏去逛青楼的消息很快传到朱雀耳朵里,但是嫖毕竟是个人爱好,只要不妨碍京城治安,锦衣卫也懒得去管。然而因为刘宗敏身份的特殊性,朱雀便多叫两名得力助手盯着刘宗敏,谨防他另有所图。
但是跟着刘宗敏的那几名朱雀门的锦衣卫万万没想到,这刘宗敏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她们又都是女侍,对这种任务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也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免得看了不该看的事儿污了自己的眼睛。
刘宗敏进了百花楼,当然就是点了花魁香玉,因为上次议和团的闯军集体嫖的时候,刘宗敏并没有得逞,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刘宗敏咽不下这口气。谁知香玉也并非好骗的小姑娘,刘宗敏总不能霸王硬上弓,所以两人推杯换盏了近两个时辰,都想把对方喝翻。
酒壮色胆,刘宗敏的忍耐是有限的,但香玉又不想让刘宗敏得逞,所以老妈子赛花魁只能出面救场,帮大女儿一把。
就在刘宗敏将香玉扑倒的时候,赛花魁突然前去敲门,而且敲门声非常急促!
“他奶奶的,谁啊?!敢扫老子的雅兴。”敲门声把刘宗敏都敲烦了,一时没了性趣喝道。
“大人,不好了,锦衣卫查房!”赛花魁咋呼道。
本来就烦的刘宗敏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更是惊慌了,要是被锦衣卫再当场逮个正着,虽说犯法犯不上,但是这面子多少是有点不好放的。
“将军,还记得上次吗?锦衣卫可不好惹啊。”香玉也劝阻道。
“嘿!真晦气,老子想玩玩都不行。”刘宗敏只能起身穿了刚撤掉的衣服,正想夺门而去,不料被香玉叫住,“将军,不可走大门啊,锦衣卫在外面盯着呢。”
刘宗敏一听,赶紧止住脚步,转头一问,“那怎么办?你这闺房藏无可藏的!”刘宗敏越说越慌张。还真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情急之下,香玉推开后窗,对刘宗敏说道,“将军,这儿,从这儿出去,便可从后巷出去。”其实香玉和赛花魁并不知道有锦衣卫在监视刘宗敏的行踪,刚才那一阵完全是两人上演的戏码,呼走刘宗敏罢了,如果刘宗敏开门发现外面的脚步声并非锦衣卫,别说香玉的身子,恐怕百花楼这些人的性命都难保了。所以香玉只能把刘宗敏从后窗放走。
“美人!大爷先走了,以后有机会来京城再来找美人玩玩!”爬上窗的刘宗敏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朝香玉淫·荡一笑,还一把将柔弱的香玉拉过来,愣是在她红唇上强啵了一嘴,香玉纵使心中作呕,但是眼前能送走这个疯子,守住底线已算万幸。
“香玉随时恭候将军。”香玉强颜欢笑道,半推半就间还真推了刘宗敏一把。
刘宗敏身子一倾,脚下一滑,本来还想再亲一口,无奈被香玉推下窗去。
喝得有些飘飘然的刘宗敏以为香玉在调戏自己,跳下窗后抬头指了指香玉,淫笑一声,“小**,你给爷爷等着。”说着,便不依不舍地窜进后巷,离开了百花楼。
刘宗敏从香玉的后窗逃跑了,朱雀门的几名锦衣卫还在前门等着。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突然有一人坐不住了,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决定进去看看,没想到进去一问,才知道刘宗敏已经走了不下一个时辰了!这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失误,朱雀门的女侍不敢大意,赶紧回到雀猫山庄禀报朱雀。
朱雀一听,赶紧去刘宗敏的客房打探,刘宗敏还没回来!
朱雀知道这事情严重了。杀风和柳清风都蒙冤入狱,现在朱雀身边几乎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刘宗敏会去哪里呢?”朱雀只能自己嘀咕着。
“烟花巷你们都找过了?”朱雀问起身边的女侍。
“都查过了,刘宗敏除了百花楼未曾去过其他青楼。”
“香玉问出什么消息?”朱雀追问道。
“她们并未知道我们在外面监视刘宗敏,因为不想**于刘宗敏,香玉才和老妈子赛花魁上演了刘宗敏金蝉脱壳的戏码。”
“离开烟花巷的刘宗敏回去哪里呢?”似乎有一个答案在朱雀的脑海中若隐若现。
“会不会去城东找其他姑娘了,京城也就城北和城东两处有烟花巷。”一名女侍提示道。
“城东?”朱雀一听,眼睛一亮,大吃一惊,“城东村!陈圆圆?!”
“啊?”
“不可能吧?”
众女侍一听,无不吃惊。
朱雀摇摇头,“刘宗敏这个人与别人不一样,他看上的女人很少能逃得过他的魔爪!再说青龙将军一再嘱咐我要保护好陈圆圆,他虽没有明说,但作为女人,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事不宜迟,马上前往城东村!”
“可是!我们没有皇上的御旨啊!”一名女侍提醒道。
“这个不用担心,杀风大人和柳清风大人被抓后,皇上把更多防卫任务交给锦衣卫朱雀门,我有特使权。走!”朱雀不敢怠慢,虽然她并不觉得陈圆圆就比别的女人宝贝,但是朱青交代的事儿,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的,虽然她不知道保护陈圆圆的另一重要原因!但她还是纠集十名得力助手,骑上快马,连夜赶往城东村!
这一次,朱雀的判断是正确的,离开烟花巷的刘宗敏心痒难耐,在回雀猫山庄的路上越想越不甘心,思来想去,竟想起了陈圆圆在城东村那倾城一笑!更是按捺不住了,半路上便折往城东,借了一匹马便直奔城东村36号胡同而去,那里便是陈圆圆的金屋!
千里为一美,还真只有刘宗敏干得出来。不稍两个时辰,刘宗敏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城东村,但是他此刻却没有被邪念乱了方寸,上一次他进城东村便知道这村口驿站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更何况自己半夜三更进村是为了美色而来!
刘宗敏将马匹弃放在驿站百米外,便绕过村口驿站潜入了城东村。
城东村的狗叫了。但是这一回,这些狗只叫了几声便停息了,谁知道这刘宗敏干草寇的时候便是惯偷,对付看家狗自然有一套。
惊醒的驿站长朱武生起身坐着听了一下,听得狗吠声很快消失,便渐渐打消了出事的念头,又躺下了。
而此时的北巷山头那座草屋却突然亮起了灯,洛先生被惊醒了,作为崇祯最为敬仰的**师洛先生自然对身边异象更为敏感。他似乎明显感觉到这个不祥的预兆便是从北巷36号胡同传来,所以提着油灯便担心地赶去。
赶在洛先生前面的进入北巷36号胡同的那个黑影便是淫贼刘宗敏!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声音虽然轻,但还是清醒了刚练完舞躺下的陈圆圆。
“咚咚咚”刘宗敏没有说话,只是敲门。
陈圆圆无奈便起身点起灯,轻声应了一声,“谁啊?”
刘宗敏一听这声音顿时酥到骨头里。他寻思了片刻便清了清嗓子轻声迎了一句,“圆圆,我是朱青。”
陈圆圆一听,这语气不对啊,朱青经常都叫自己“陈姑娘”,怎么突然改口叫“圆圆”了?不过“圆圆”这声叫得陈圆圆也心里甜甜的。
“定是朱公子平日里碍于他人说辞,才对我那般客气。”陈圆圆寻思着,便脸上一羞,她忍不住便起身披上披风,拿上灯烛便急切地迎出门去。
因为刘宗敏是翻身入院的,所以陈圆圆开房门后,刘宗敏便迅速闯了进来。
“啊?你是谁?!”陈圆圆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道了。
但是刘宗敏岂能让她再出声?便一把将她搂住,捂住了她的嘴巴!
待到进入屋内,在柔柔的灯光下,刘宗敏才注意到除了一件没有系上的披风,陈圆圆竟然穿着一身轻薄而若隐若现的睡衣!
“呜呜!”陈圆圆拼命地挣扎着。
可怜的陈圆圆,柔弱而娇媚的女子,此时她越挣扎越激起刘宗敏征服的**!
刘宗敏一把扯掉陈圆圆的披风,又粗鲁地将她身上的抹胸一扯,肤白雪肌和和娇·喘身段让刘宗敏兴奋得近乎变态,他将陈圆圆拖到床上!
“咚咚咚!”36号胡同响起了敲门声!
但是疯狂的刘宗敏没有注意到。
敲门者正是洛先生!洛先生从门缝看到里屋的灯亮着,却没人应,更可疑的是不时传来挣扎声音。洛先生的预感越来越糟糕,他来不及喊人,便用身子撞开了院门!他这把老骨头能撞开门都因为危险引发的潜能。
撞开门冲进去的洛先生看见刘宗敏正往陈圆圆身上扑,陈圆圆虽一介歌姬,但是面对粗鲁的刘宗敏还是拼死抗争,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任是被刘宗敏扒掉了遮体衣物仍是没有妥协。
“你个畜生!”洛先生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了,拿起门后的一根鸡毛掸子便冲了上去拍打着刘宗敏。
“啊!”刘宗敏背着突如其来的偷袭惊了一下。想是洛先生下了力气,连鸡毛掸子都抽断了。刘宗敏但觉背后一辣,松开尚未征服的陈圆圆,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
见是洛先生这个老头子,愤怒的脸扭曲着,“你个老东西!又来坏老子的好事儿!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说着便愤愤朝洛先生冲过去。
洛先生也是正直之人,并不想躲避,还想再抽一掸子,却被刘宗敏徒手打飞了鸡毛掸子。
手中无物的洛先生本能地后退两步,却已撞到门上。
“咔”刘宗敏向前一抓,一手便抓住了洛先生的脖子,“老家伙,多管闲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整夜不爽的刘宗敏几乎把所有的愤怒和力气都撒在洛先生身上。
老迈的洛先生占卜还行,但是打架却是没有半点技术,甚至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刘宗敏一只手就能将洛先生摁在门板上!
看着洛先生挣扎发生而不可得,陈圆圆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她畏缩在床角里颤抖地摇摇头,“杀……杀人啦!”终于,一声尖叫惊醒了沉睡的城东村!
本来就睡不踏实的朱武生这一次没有半点迟疑,翻身下床便抽刀带人赶往36号胡同!
陈圆圆地尖叫呐喊惊动了左邻右里,北巷胡同里的灯最先亮了起来。
事情地变数让刘宗敏始料未及,他又急又怒,便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洛先生的身子渐渐失去了反应!直到眼瞳翻白,没了气息,刘宗敏才惊恐地松开手。洛先生顿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杀人了!杀人了!洛先生死了!”陈圆圆惊恐万分,不停地尖叫着。
“别喊再喊老子杀了你!”惊恐的刘宗敏对陈圆圆恐吓道。
就在他要冲过去控制陈圆圆的时候,院里突然亮起了火把而且越来越多!不稍片刻,便有人陆续闯进屋里来,手里拿着锄头扁担,对刘宗敏虎视眈眈。
显然这些人都是城东村的百姓,是陈圆圆的邻居,他们并不是刘宗敏的对手,所以当刘宗敏怒而拔刀的时候,这群人又纷纷退出了房间!
“让开!否则老子连你们一块收拾了!”刘宗敏恼羞成怒,拿刀恐吓道。
老百姓虽然害怕,但还是将刘宗敏围在中间!
就在双方相持之时,朱武生带人赶到!
“朱站长!他杀了洛先生!”听得村民禀报,又瞥见屋里倒下的洛先生。朱武生又气又怕,气是因为刘宗敏赶在自己的地盘杀人闹事,怕的是死的人是皇上的宠幸之人,大明的**师洛先生!
“给我拿下!朱武生一声怒吼,便带人将刘宗敏团团围住。
一阵打斗之后,刘宗敏纵有本事也难逃朱武生十几人围攻,终究还是被朱武生拿下了。
正在这时,朱雀带人赶到!一进门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你们在外面守着!”朱雀命令手下,便独自走进陈圆圆的房间。
看见陈圆圆缩在床角里衣衫破案不堪,瑟瑟发抖,朱雀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走进一看,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她从陈圆圆的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帮惊吓的陈圆圆穿过。
陈圆圆“哇”的一下将朱雀抱住,痛哭起来!
“别怕,没事儿了。”朱雀安慰道。
“他……他杀了洛先生。”陈圆圆哭道。
朱雀强忍着悲愤点点头,便叫了一声,“朱武生!”
“末将在!”
“你进来!”朱雀吩咐道。
“是!”朱武生进到屋里,朱雀轻轻松开陈圆圆,转头对朱武生道,“你看一下洛先生。”
朱武生点点头,走到洛先生身边蹲下检查,他面色凝重地对朱雀摇摇头。
虽有心理准备,但是朱雀还是痛心地闭上眼睛,陈圆圆更是“哇”地哭得更伤心!
“将洛先生好好收殓。凑明皇上,以安厚葬。”朱雀悲痛道。
“是,将军。”
“别怕,从今天起,你且随我入宫。”朱雀对陈圆圆安慰道。
陈圆圆点点头。
朱武生将洛先生收殓好,众人拜了三拜后才散去,他们要等皇上下旨才能参加洛先生的葬礼。
“朱武生,你把今晚的事情好好查查,明天进京上报与我。”朱雀吩咐道。
“是,将军!”朱武生应道,“那他?”朱武生指着被绑的刘宗敏问道。
“带走!”朱雀对自己的手下喝令道。
“遵命!走!”几名女侍将刘宗敏绑走。
“哼!老子是征虏大将军,你们敢绑老子!那老家伙先动的手……”刘宗敏仍愤愤道。
“我不想听他半句废话!”朱雀头也不回地冷冷道。
刘宗敏的嘴巴顿时被一块布给堵住了。
“来,你跟我坐同一匹马。”朱雀将颤抖的陈圆圆扶上马。
围观的村名看着发髻凌乱、泪眼通红的陈圆圆纷纷叹气地摇摇头。
“告辞!”看着村名看陈圆圆的眼光,朱雀知道要尽快带她离开城东村了,便对朱武生抱拳道。
“将军慢走!陈姑娘慢走!”朱武生还礼,目送朱雀门的人离开城东村,连夜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