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白?(241/544)
泉水叮咚,春燕立在墙头。
许不令站在自家浴池的门廊外,看着几颗刚抽出嫩芽的小树,眼中显出几分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有闲工夫出门,陪着宝宝满枝泡个温泉,结果温泉被一帮子姑娘霸占,他这地主还成了私闯女生浴室的流氓,这找谁说理去?
随着他的闯入,姑娘们显然没心思洗澡了,不出片刻,脸蛋儿水嘟嘟的宁清夜便跑了出来,手上还提着剑,眼中恼火不加掩饰,走到跟前便冷声道:
“色胚,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许不令方才真什么都没看到,坦然道:
“我察觉里面有人,都没进门,什么都没看到。”
宁清夜眼神锐利,仔细打量许不令许久,确定他没有说谎话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师父是出家人,你若是……唉,我都不知怎么说你,明知道我们在洗澡,你还往进跑,这岂是君子所为之事?”
许不令摊开手:“这是我家浴池,我和湘儿过来洗个澡不是很正常嘛?再者我也没往你那边凑……”
“你武艺那么高,谁知道你刚才有没有偷看?”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想看大大方方看就是了,何必躲在旁边偷窥?”
“……”
宁清夜琢磨了下,好像是这么个理,便也不在多说,提着剑转身就走。
许不令还没来得及上前哄两句,身着红色纱裙的钟离楚楚也走了出来。
钟离楚楚可没被许不令看过,方才是真吓到了,手儿把裙子捏的紧紧的,走在松玉芙另一侧,连看都不看许不令一眼。
松玉芙则是脸色微红,在跟前停下脚步,微微福了一礼:
“相公,你怎么这般莽撞……”
“我真没注意。”
许不令抬手在松玉芙脸上捏了捏,又看向钟离楚楚:
“楚楚,你也在呀。”
钟离楚楚经过宁玉合一番劝道,目前正处于纠结状态,没想清楚之前,肯定不想和许不令沟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拉着松玉芙小跑而去。
许不令也不好强行解释,越解释越麻烦,便又把目光望向了出口。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祝满枝,最后才跑出来,低着头有些尴尬,小声嘀咕:
“许公子,我还以为你要到这边来,故意没告诉她们,想让你饱饱眼福……没想到你不过来,大宁也在那边……”
许不令心里暖暖的,待楚楚她们走远后? 捧着满枝的小脸便啵了两口:
“还是满枝乖? 这次是意外,下次配合默契点。”
祝满枝“咦~”了一声,便红着脸追了上去。
许不令虽然有点尴尬,但已经到了地方? 总不能空手而归,便想着进去陪宝宝和大白鸳鸯戏水。不曾想刚刚靠近,便听见了崔小婉的声音。
??
许不令略显疑惑,没想到这有自闭症的傻皇后,竟然被玉合拐出来了,他犹豫了下,没有跑进去占便宜,转而靠在围墙上侧耳倾听,里面传来三个女子的古怪交谈声:
“母后,你和男子一起沐浴,大白天的,旁边还有人,就不怕外人听到吗?他不是你姐夫吗?”
明显是崔小婉的声音,湘儿沉默了片刻,才回到道:
“小婉,你误会了,嗯……许不令是送我过来,护卫我的安危……”
“护卫安危,怎么抱着母后进浴池,你裙子的系带都开了……”
“哦……那什么……”
宁玉合此时插话道:“唉,都……都是一家人,其实也没啥。崔姑娘,方才让你受惊了。”
“我没受惊,那个家伙应该在外面等着吧?”
……
许不令听到这个称呼,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浴池里面的三个女子,乱七八糟的聊了片刻后,因为湘儿和玉合太尴尬,很快结束了闲谈,响起了水花声,应该是从浴池里面出来了。
许不令正想出去,不曾想忽然听到湘儿很惊讶的来了句:
“小白,呸呸——小婉,你怎么也没……”
“哦,我也奇怪来着,宁姑娘和我一样,天生的……挺好看哈?”
“咳咳咳——”
许不令胸腹间一口气走歪,直接岔了气,捂着嘴闷咳了两声。
浴池内的交谈戛然而止,片刻后,湘儿羞恼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许不令!你这色胆包天的登徒子,竟然……”
“令儿,你怎么能……”
许不令连忙抬起手来,隔着围墙道:
“我没看,老实在外面等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耳目通达……我什么都没听见。”
“……”
里面又沉默了片刻,倒是崔小婉先开了口:
“他挺老实,没有说假话,母后你不要生气了。”
“唉~都什么跟什么呀……”
萧湘儿快步从浴池里走了出来,瞧见许不令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眼中满是羞恼,跑到跟前,就在许不令小腿上踢了下,然后就往出走。
许不令连忙抬手:“宝宝,你别生气……”
“别叫本宫宝宝,你这厮……小婉是我什么人,你不知道?”
“儿媳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呸——你少打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萧湘儿脸儿时红时白,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提着裙子快步小跑而去。
许不令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很快,宁玉合和崔小婉穿戴好了衣裙,相伴走了出来。
宁玉合也有点恼火,却不好说自己的夫君大人,只是抿嘴瞄了许不令一眼:
“令儿,你……你也太大胆了些,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崔姑娘……”
崔小婉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异样,用木梳梳着打湿了的长发,脆声道:
“无妨的,君子不欺暗室嘛,在峡谷里他都没逾矩,无心之失不能怪他。”
许不令露出几分笑容:“崔姑娘理解就好,实在得罪了。”
宁玉合见崔小婉不介意,倒也没有多说,转而道:“崔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下次再带你过来。”
崔小婉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呀,不急着回去。”说着看向许不令:“你有事没?带我去肃州逛逛,上次的诗词,你还没给我念完,我老是想着,晚上睡不着。”
宁玉合听见这话,古怪的瞄了两人一眼,想了想,轻叹了一声:
“我有点乏了,令儿,你陪着崔姑娘出去转转吧……可莫要欺负人家。”
许不令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崔姑娘不想出来,所以一直没有打扰,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
宁玉合又瞄了许不令一眼,才缓步往外走去,走出几步,不忘叮嘱道:
“上次我找楚楚谈过了,你……加把劲。”
“好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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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春风拂晓
“肃州不比长安江南,刚刚建成不过甲子,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游览的地方。前面那条叫衔龙街,意在首尾相连形成闭环,和南越海滨的环凤街呼应,占据这两处,便算是天下一统了……”
肃州街头,异族商旅牵着骆驼马匹在集市上穿行,五花八门的口音此起彼伏。
许不令走在前面,含笑介绍着当地风土人情。
崔小婉头发还是湿的,跟在后面走走看看,心思却完全没放在周边建筑之上。
身为八魁之一,崔小婉外表自是极好的,刚刚出浴,脸颊滑腻似酥、白璧无暇,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身如弱柳扶风,又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柔软感,颇为引人注目。不过有祸国殃民的‘昭鸿一美’顶在前面,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路人敢投来打量的目光。
两个人走了一截,许不令说了半天,不见崔小婉有所回应,略显词穷,便也停下了话语。
崔小婉此时才找到插话的机会,开口道:“喂,方才母后为什么叫我‘小白’呀?”
许不令冷峻不凡的表情一僵,眼神稍显怪异,轻声解释:
“嗯……小白的意思,是指单纯什么都不懂,湘儿挺在乎你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崔小婉见许不令不说真话,倒也不细问了,继续道:
“母后也是你的女人吧?我方才瞧见你抱着她进来,裙子都扯开了,你胆子真大。”
许不令点了点头:“这事儿说来话长,湘儿在长安救过我一命,所以我把她从宫里带出来了,你也知道,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崔小婉对这个倒是感同身受,偏头看了许不令一眼:
“你怎么这么多女人呀?”
“……”
这让我怎么回答……
许不令稍微想了下,笑容平和:
“按照古礼,为帝着有一后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诸侯王减半,我就这几个,不多吧?”
“……”
崔小婉皱起眉梢,思索稍许,觉得也有道理。按这种方法算的话,确实不多,在帝王将相中? 还算是比较专一的;连满腹权术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宋暨? 后宫都有好十几个嫔妃,还不算宫女。世上能像肃王许悠一样痴情到一夜白头的王侯? 从古至今都没几个。
“在峡谷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好女色。”
许不令摊开手:“食色性也?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我就是好色。”
崔小碗还以为许不令要讲一大堆理由,没想到直接就承认,她展颜一笑:
“你好坦诚呀。”
“娶都娶了,再找些不被美色所惑的借口,不是自欺欺人嘛。”
“那你想把我从峡谷里接出来,是不是也是看上我了?”
“……”
许不令表情认真了些,摇头道:“这倒没有,当时看崔姑娘一个人住在峡谷里面? 方圆数十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万一生个病啥的就出大事儿了。虽说素不相识,但吃了你的粮食,又住了两天,有能力的情况下总不能视而不见,那样良心上过不去。后来你不肯走,我其实还挺担心的……”
崔小碗眉眼弯弯:“我知道你肯定担心,所以就过来了呀。”
许不令脚步一顿? 偏头看了崔小婉一眼,见其眼神纯净无暇带着些孩子气,倒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轻轻笑了下。
崔小婉在青石小道上并肩而行,继续道:
“你把知道的诗词再给我讲讲,我最不喜欢看书看到一半没有了,小时候在家里翻到些残卷,看的正入神,忽然就没了,能气的半个月睡不着觉……”
许不令深有同感:“断章狗确实挺遭人恨的。不过我记得的诗词也不多,你既然来了肃州,那以后日子长着,我给你讲讲看过的书吧,白蛇传、梁祝、金瓶梅什么的……”
崔小婉自然没有拒绝:“不许讲让人难受的,要听起来开心那种。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秀才,总喜欢写些生离死别、把夫人送给别人的桥段,看着特别不舒服。”
“那是自然……”
……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来到一家小茶馆内。
许不令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清茶,认真讲述起《白蛇演义》,虽然不记得全部,但大概剧情还是晓得,给玖玖讲的时候便已经加以改编补充,此时讲起信手拈来。
崔小婉和不讨厌的人在一起时,非常亲和,坐在桌子的对面,单手撑着脸颊,仔细聆听许不令绘声绘色的讲述,时而便会问几句听不懂的词汇。
而茶管的远处,街边的屋脊上。
身着布袍的贾公公,双手拢袖安静站立,昏黄的双眸打量茶馆。
瞧见男女对坐于桌前的场景,贾公公此时才显出几分恍然,明白崔小婉为什么心血来潮离开桃花谷了。
雪人终究是雪人,堆的再像、不会乱跑,但终究是死物,不可能一辈子陪在身边。
阳春二月,春风拂晓,峡谷里面那个雪人,恐怕已经在这春风中融化了。
若是崔小婉还留在峡谷,此时此刻坐在桌前,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件密密缝制的白袍,连和雪人一起欣赏满山桃花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现在,男女对坐在小桌前,除了场景天差地别,意境却和农家小院中一模一样。
那个身着白袍的男人,不就是坐在凳子上的雪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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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人影如梭,天空的春日,落入了西方的沙海,时间渐渐到了下午。
茶肆之中,男女依旧对坐小桌两侧,桌上放着几盘瓜子点心。
崔小婉认真聆听,拿着瓜子用手轻轻剥开,放在盘子里,堆满一小碟后,便推到许不令的面前,算是听书的打赏。
许不令喝了一壶茶,说的口干舌燥,不过崔小婉听的兴致勃勃,他自然也不好来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依旧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故事。
只是这世道终究不止两个人,要做的事也不只是安安静静讲故事。
许不令正讲到‘白娘子喝下雄黄酒,许仙掀开幔帐’的时候,街道上忽然有驿使飞驰而过,背上插着八百里加急的黄旗。
肃州是边陲重镇,百姓皆是甲子前开**卒的家眷后裔,对驿使的了解远超中原腹地,瞧见这架势,便晓得是长安城来了急讯,不是要派兵打仗,就是要调兵入京勤王了。
许不令瞧见驿使,连忙站起身来:
“崔姑娘,朝廷来调令了,我是肃王世子,得在场听宣,咱们回去吧。”
崔小婉正听到关键时刻,心里有点气,很想把瓜子壳扔到驿使的脸上。不过崔小婉虽然性格与众不同,对大是大非还是知晓得,并没有这时候干扰许不令的正事儿,站起身来柔柔一笑:
“去你的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认识路。”
??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还没回应,窗外便落下来一道人影。
贾公公站在窗口,轻轻笑了下:“圣上当是调西凉军入关中平叛了,世子去忙吧,老奴照顾崔姑娘即可。”
许不令见此也松了口气,抬手行了个礼,便走出了茶肆。
崔小婉站在窗口,想了想:“你忙完了,记得过来把故事讲完,不然我睡不着觉。”
许不令知道崔小婉有很重的强迫症,微笑道:“放心,我肯定讲完,玖玖也知道,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找大白……咳,找宁玉合,让她带你去找玖玖。”
崔小婉有点不高兴:“故事得看谁讲,同一件事儿换个人讲,味道就变了。”
“知道啦。”
许不令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王府。
贾公公站在窗口外,目送许不令远去,忽然开口道:
“世子殿下入了关中,可还回来?”
许不令脚步一顿,有些莫名其妙的回过头:“贾公公怎么知道是我带兵入关中?”
贾公公呵呵笑了下:“看着圣上长大,圣上的想法知道一些。”
许不令恍然,想了想,打趣道:“这次恐怕是带兵去平叛,打完了自然回来,总不能学董卓待在长安不走了。”说着便飞身而起,消失在了楼宇之间。
贾公公略显不解,偏头看向崔小婉:“董卓是谁?老奴倒是没听过。”
崔小婉想了下:“《大汉王朝》里面的大恶人,我听他讲过,也是西凉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入京勤王杀了十个太监,然后赖着不走**宫闱,把皇帝的女人全祸害了……和他一样。”
贾公公琢磨了下,微微蹙眉:
“杀太监作甚,还好老奴走得早……”
第六十七章 调令
华灯初上,王府正殿内灯火通明,肃王许悠坐在上方案台后,看着刚刚送来的圣旨。
幕僚和西凉军各部将领齐聚,彼此商讨分析着朝廷的用意,而四路将军则是红着脖子,争相请战带兵随着世子入关。
西凉军和关中军一样,都是职业军人,不用耕作,专职训练杀敌的本事,施行‘军功爵制’,不打仗爵位就会代降,也没有赏赐,等同于不打仗就得吃西北风,太久没战事连军卒都会不满,有仗可打自是抢着去。
萧绮和许不令坐在一起,聆听着诸多幕僚军师的言词,并未插话。
稍微商谈了片刻,肃王许悠放下圣旨,开口道:
“朝廷只调五万人入关,是想让西凉军只守不攻,与东部三王僵持,从而抽出空隙,平息北部战乱。事后平叛的主力,还是关中军和辽西都护府的兵马,西凉军拿不到大头。这仗该怎么打?”
萧绮早就考虑过当前的局势,此时开口道:“西凉军一动,楚王必定倒向吴王。彼此战线估计在荆州、襄阳一带。想要在此次平叛中获利,至少得在北齐退兵前,西凉军灭掉楚王收揽残部,逼近魏王辖境。如果能一举平息东部四王最好,到时候许不令携平叛军返回长安,长安发出勤王诏令,蜀、越两王没兵,能驰援的只有西凉的十五万兵马……”
四路将军听到这里,都是愣了下。
大将军杨尊义摊开手道:“若能这么顺利,还发什么勤王令,直接迎王爷入长安登基即可……”
王府正殿中,倒是没人敢笑。
肃王抬了抬手,制止萧绮的话语:“说这些太远了,我许家身为玥臣、死为玥鬼,岂有尚未出兵,就开始谋长安的道理。”
萧绮抿了抿嘴,倒也不再多说。
许不令想了下:“东部三王手下都是杂兵、流民,但也有七十万之众,若是楚王倒戈,就上百万了,加上吴、楚两地富甲天下的粮仓,想要用五万人打下来? 确实有点难度。”
大将军屠千楚闻言,摆了摆手:“兵怂怂一个? 将怂怂一窝。楚人好战不假,但好战的当年都被杀绝了,如今留下的都是些世袭军户,江南不敢说? 灭楚王麾下的三十万兵马,都不需要世子动手? 末将麾下五万人足以。”
屠千楚的爹? 是肃王许烈麾下第一猛将? 曾带兵灭了大齐驻守楚地的主力兵马? ‘屠千楚’这个名字? 也是由此而来? 对楚地的兵马那是真不放在眼里。不过屠千楚麾下的兵马大半是骑兵? 两万具装甲骑也在其中,全拉出去? 就防不住北齐左亲王的‘铁罗煞’了,肯定不能全走。
肃王许悠思索了下? 抬手道:“令儿挂帅,屠千楚、杨尊义担任副帅? 岳九楼为军师。屠千楚你从手底下抽一万轻骑、五千重骑,其余三路各抽枪卒、弓弩兵凑够五万? 入关平叛。”
“诺!”
大殿中肃然一静,当即起身领命。
萧绮听见把四路将军中两个都给派出来了,稍微细想便明白了意思。西凉军四路将军,当年随许烈南征北战,都是带过几十万兵马的帅才。儿子不一定比爹厉害,但自幼培养下肯定差的不远,放两个大将军带五万小兵,明显大材小用,目的肯定是避免在平叛路上收拢残兵降兵,雪球滚大了无将可用。
许悠思索了下,看着诸多部下又叮嘱了一句:“战场之上,局势千变万化,事前难以预料胜败。此次平叛,底线是守住关中道,余下如何进军顺势而为,没法反推回去也不必强行用兵。”
“诺!”
众人躬身受命。
点完将后,肃王许悠离开大殿,许不令和萧绮跟在后面。
许悠负手行走,想了想,又开口道:
“行军打仗,最难的是攻城,能破城西凉军无人可挡,但城墙关隘在,攻城损失惨重,五万人攻城,五千人都能守到弹尽粮绝为止。你造的那火炮,我看过几次,攻城守城都有奇效,但造出来、运过去都需要时间,这几个月,你可别把五万人都给打光了。”
许不令点头:“父王放心,没火炮,我一个人都能把城门打开……”
萧绮听见这话,微微蹙眉:“一轮弩阵齐射,你武艺再高都得变成筛子,攻城这么容易,还修城墙作甚?”
许不令含笑道:“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么来,又不是非得这么打。”
肃王许悠抬了抬手:“好了,下去准备吧,你可别带着兵直接把长安端了,现在打下来没用。”
许不令认真点头,抬手行了一礼后,便随着萧绮回到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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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调令传来,后宅之中很快就得知了消息,诸多姑娘们顿时都慌了。
陆红鸾和松玉芙刚刚完婚,哪里舍得夫君就这么跑去打仗,在长安城的时候,从青春年少等夫君回来,等到徐娘半老的女子都见过,心里自是担心许不令一出去就打个好几年。
许不令回到后宅后,还没换下世子袍,一帮姑娘就直接围了过来。
陆红鸾知晓轻重,也不敢阻难,只是站在旁边,眼圈儿都红了,嗫嚅嘴唇,小声道:
“令儿,你要出去多久啊?”
萧湘儿则是拉着萧绮的手,可怜巴巴的哀求:“姐,许不令去打仗,你肯定得跟着出谋划策。咱们俩长得一样,我跟着也没啥是吧?”
萧绮自然是要跟着,她本想把湘儿给扔在西凉,可也知道妹妹都上瘾了,离开许不令连觉都睡不着,打仗至少一两年,心里又哪里舍得妹妹独守空闺,对此只是道:
“湘儿对奇淫巧技涉猎深广,学识远超军中工匠,带着也不是没作用……”
萧绮这一开口,其他姑娘自然就坐不住了。
宁玉合提着长剑,柔声道:“我武艺很高,世子妃和湘儿出门在外,总是需要个护卫,我也跟着吧。”
钟离玖玖自不用说,认真道:“我的医术各位姐姐妹妹都见过,不把我带在跟前,你们估计也不放心。”
松玉芙抿了抿嘴,有些没底气:“我……我会写折子起草文书,应该也有点用……”
看这模样,是想都跟着。
与六个媳妇相比,三个小姑娘显然要轻松的多,她们没嫁进许家,还是自由人,不能带也能自己跟着,此时站在后面观望。
许不令最在乎的就身边这几个姑娘,为了打仗跑出去当几年和尚,他都不乐意。当下摆了摆手:
“我堂堂藩王世子,挂帅出去带几个家眷还是可以的。不过大队行军形势难料,带太多人容易出岔子。玖玖和师父清夜楚楚会武艺,乱军中自保没问题,跟着我一起走。绮绮你还是坐船,带着其他人跟在大军后方即可。”
姑娘们闻言顿时惊喜,连忙点头。
祝满枝抱着胳膊,此时倒是有点不乐意:“许公子,我也会武艺,我以前还是狼卫……”
许不令抬手在满枝脑壳上弹了下:“所以你留着保护玉芙和几个姐姐,没问题吧?”
“……”
祝满枝小眉毛一皱,瞄了瞄旁边表情古怪的宁清夜和钟离楚楚一样,心里酸的不行,可出去打仗她有不敢添乱,只能满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陆红鸾听闻可以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欣喜,转身道:“我去收拾东西……”
许不令有些好笑,抬手道:“五万兵马调过来都得好几天,走到长安至少个把月,时间长着,不用这么着急。”
“反正要收拾的…玉芙,走啦……”
“哦……”
松玉芙连忙跟了上去……
(这几天卷末,状态也有点差,今天就两更,捋顺就恢复正常了,实在抱歉or2)
第六十八章 楚楚,你怎么来了?
夜色已深,王府后宅安静下来。钟离玖玖的院落内,小麻雀可怜巴巴的蹲在围墙上,脚底下放着一把松子,时不时低头叼起一颗塞进喙里,百无聊赖的注意着周边动静。
钟离玖玖是江湖人出身,不喜欢用丫鬟,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影。
侧妃寝室的灯火已经熄了,宽大房间的里侧,幔帐垂了下来,白裙、蓝裙、腿环等物件散落在地上,些许喘息声和交谈若隐若现:
“死婆娘,你抓我作甚?”
“相公,她又骂我……呜——啊啊啊~……”
“玖儿乖……”
乱七八糟的声音持续的很久才平静下来。
幔帐之间,许不令在春被里躺下,长长舒了口气。
钟离玖玖翻下身,躺在了里侧,脸颊带着些许水润,眯着眼呼吸稍显起伏不定,不太想动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宁玉合提前下场,已经缓了过来,躺在外侧,脸色微红,把许不令的胳膊搬过来,放在脸颊下面枕着,略显不满的瞄了瞄对面:
“宅子里就属你声音最大,隔着院墙都能听见,你就不怕丫鬟笑话?”
钟离玖玖眯着眼睛,抿了抿嘴,可能是晕乎乎的没力气,没有回应。
许不令用右手把玖玖也搂着,让她枕着胳膊,偏头微笑道:“师父,玖玖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都不一定记得,哪里注意的了这些。”
钟离玖玖可没晕,听见这话稍显不满,抬手在许不令胸口轻捶了下。
宁玉合奚落死对头几句,见对方不回应,便也没了兴致。方才她过来,是因为马上要出征,想要问问崔小婉怎么办,不曾想过来就撞见许不令准备临幸侧妃,来都来了嘛,哪里跑得掉,半推半就的便被拉了进来。
折腾了大半晚上,此时才有空闲,宁玉合抬起眼帘,询问道:
“令儿,咱们都走了,崔皇后怎么办?”
许不令也在发愁这个,他和崔小婉没啥关系? 真要算的话还把人家叫婶婶,总不能把人家和自己媳妇一样安排。他思索了下:
“崔小婉有点自闭症? 喜欢一个人呆着? 住在花海应该没问题。再者我们是出去打仗,总不能把她强行拉出来? 路过关中若是被皇帝看到,咱们说不定就得改道打长安城了。”
宁玉合自是明白崔小婉被皇帝发现的后果,不说崔小婉了? 连她这未过门的皇后被发现睡在许不令屋里? 都得出大事儿。不过崔小婉毕竟对她有恩,她犹豫了下? 幽幽叹了一声:
“打仗可不是两三天的事情儿,我是觉得把人家一姑娘,孤零零扔在肃州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但总不能自作主张把人家带着去打仗? 我抽个时间过去和她说一声吧。”
宁玉合点了点头:“崔皇后对我有大恩? 按理说我应该留下来陪着她? 不过崔皇后的性子确实与众不同,我和她聊天感觉很奇怪,明明看着听单纯? 却又感觉什么都瞒不住她……”
许不令对此感同身受:
“是啊,看起来有点小白……”
小白?
宁玉合听见着不正经的话便是脸色一红,腿从许不令腰上移开了,稍稍转了个身:
“令儿,你怎么口无遮拦?私下里叫我大白也就罢了,我毕竟是你的女人,崔皇后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种话能乱说?”
许不令有些无辜:“我说的小白,不是师父想的那种……”
钟离玖玖躺了片刻,稍微恢复了些,此时睁开眼帘,抬手在宁玉合的飞凤展翼下摸了摸:
“那个崔皇后,也和合合一样不成……”
宁玉合一个激灵,抬手就掐住了钟离玖玖的手腕:“死婆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剃了?”
“啊~疼疼~……”
钟离玖玖眉儿一皱,武艺本就没宁玉合那么高,措不及防被擒住胳膊,顿时发出一声轻呼。
许不令哪里舍得师父打自己媳妇,连忙拉住宁玉合,把手分开。
三个人正打闹之间,窗户外忽然传出‘喳喳—’两声鸟叫。继而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院落而来,在夜色中听的很清晰。
许不令动作一顿,侧耳倾听,略显疑惑:
“不是宝宝,好像是楚楚。”
钟离玖玖也听出了脚步声,脸色涨红,连忙推着许不令:“你们快走,别让楚楚看到了。”
许不令睡在自己家,和名正言顺的媳妇在一起,自然不用躲避,想了想道:
“今晚我在你这儿,宅子里都知道,又没瞒着楚楚,她估计是来找我的。”
宁玉合倒是有点尴尬,她是偷偷跑来的,可不好被人撞见。不过现在起身穿裙子有点麻烦,楚楚知道许不令在这里,估计也不会进来,她想了想,便屏息凝气,安静躺着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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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悬空,万里黄沙与街巷楼宇都在月光下变成了灰白色。
后宅游廊间,身着红色纱裙的钟离楚楚,缓步走向师父的院子,碧绿双眸在夜色中带着几点晶莹幽光,在艳丽容貌的衬托下看起来并不吓人,反而带着几分别样韵味。
下午调令传来,许不令准备和以前一样,把姑娘们都装船一起出去。后宅里的姑娘自然是很高兴的,连宁清夜都麻利的收拾东西,还嘲讽了武艺不高没法贴身相随的小满枝几句。松玉芙自不用说,刚刚新婚燕尔,哪里舍得和夫君分开,都有点后悔幼年没习武了,不然也能跟在许不令身边。
钟离楚楚一直没有说话,但心思明显比较纠结——她又不是许不令的女人,只是许不令女人的徒弟,和许不令半点关系没有,怎么能直接安排她跟着,感觉就和默认她是许不令的女人一样。
不跟着吧,也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肃州,上次宁玉合说的话也有道理,总不能因为当前的事儿就直接和许不令、师父生离死别,能在一起还是得在一起。
可跟着吧,又感觉自己太倒贴了。
明明彼此还没关系,即便要让她跟着,至少也得和她谈一谈,说句‘请她帮忙’或者‘担心你安危’之类的话吧,这样直接默认她会跟着的态度,实在让人有点不开心。
钟离楚楚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还是得过来傲娇一下,假装不跟着什么的,免得许不令太自以为是。
不过钟离楚楚也比以前聪明了,挑着现在过来,是因为师父也在,肯定不会让她走;若是和许不令单独说,万一许不令又和以前一样,干净利落让她‘走吧走吧’,她不就傻眼了。
缓步来到师父的院子,小麻雀站在墙头上叽叽喳喳,明显是在给里面的人提醒。
钟离楚楚眼神一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麻雀连忙闭喙,在院墙上转了转脑袋,又探出小爪爪,把几个松子往前推了些。
钟离楚楚这才满意,缓步走进静悄悄的庭院里,开口道:
“师父,睡了嘛?”
房间之中,很快便传来了钟离玖玖的回应:
“楚楚,你怎么来了?嗯……为师已经睡下了……”
钟离楚楚并未停步,直接走向房门:
“没睡着就行。”
“诶~!”
钟离玖玖轻呼一声,焦急道:“别进来,相公……许不令在这里,我……我是侧妃,今天轮到我那什么……”
钟离楚楚就是来找许不令的,自然知晓许不令在里面,她也没停步,只是道:
“他在正好,有些事儿得和他说一声。”
话语间推开了房门,钟离楚楚转眼看去,幔帐晃荡了下,缩进去一只手,应当是捡地上的东西,明显还没捡完,腿环什么的还掉在地上……
第六十九章 臭道姑!
钟离楚楚上次在客栈都捉过一次现行,此时倒也没什么害羞的,只是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钟离楚楚不尴尬,那对方肯定就尴尬了。
幔帐之间,许不令脸色微僵,用手安抚玖玖和玉合,让她俩别慌,开口道:
“楚楚,你怎么进来了?我……有点不太方便。”
钟离楚楚没去看幔帐,把门关上后,走到屋里,弯身把地上的腿环和蓝色裙子捡起来:
“我师父的院子,从小就住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进来?”
“呃……”
许不令一时语塞,还真不好说什么。
钟离楚楚把腿环放在桌上,又把裙子展开,仔细折叠。
钟离玖玖一直听着动静,发现楚楚的动作后,双眸窘迫难掩,感觉和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示众似得,连忙开口道:
“楚楚,我……我待会自己收拾就行了……”
钟离楚楚为的就是折腾为老不尊的亲师父,自然不会收手,很乖巧懂事的叠着衣裙,平淡道:
“你们马上就要出去打仗了,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过来,是提前和你们道个别。”
“嗯?”
听见这话,被褥里的三个都愣了下。
钟离玖玖眼神一急,也顾不得窘迫了,微微撑起身子:
“楚楚,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一起走嘛?”
钟离楚楚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要跟着了?打仗又和我没关系,你已经出嫁,以后咱们师徒便是两家人,我没事跟着你做什么?”
钟离玖玖表情一僵,眼神委屈了几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不令想了想:“楚楚,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肃州,也没什么意思……”
“谁说我要留在肃州?”
钟离楚楚把叠好的衣裙放在桌上,又从状台上面拿起个金色的鹌鹑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握在手里随意把玩:
“我也跟着入关,不过是回南越,你们大玥打仗不太平,我回寨子里歇个几年? 顺便练练功什么的,等有时间了? 探望探望你们即可?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
宁玉合眼神略显狐疑? 不过她也不敢动弹? 只能用手肘轻轻撞了许不令一下。
钟离玖玖听见这话? 自是着急的,声音轻柔的道:
“楚楚? 你别犯倔? 这里离寨子五千多里路,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再者寨子里有什么好的,你医术不行没法谋生,总不能跟着采茶种地……”
钟离楚楚稍显不满:“寨子里好山好水? 唱唱山歌采采茶有什么不好?说不定还能在别的寨子遇上个威武汉子。咱们那边的男人可是壮的很,而且女人当家做主,可比中原老爷脾气的麻杆书生好多了。”
钟离玖玖尴尬窘迫之下? 哪里说得过徒弟,只能推了推许不令。
许不令也摸不准楚楚的意思,但肯定不想让楚楚往南越山沟沟里跑? 当下只能含笑道:
“楚楚,南越太远,来回一趟太不方便,要不你先留着,等仗打完了? 我们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钟离楚楚淡淡哼了一声:“我和你又没关系? 无官无职无身份,跟着你,当鞍前马后的丫鬟不成?”
许不令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意思——楚楚这是觉得没身份跟着尴尬。他含笑道:
“白天的事儿太多,忘记安排这些了。嗯……你和清夜武艺都不错,而且对机关暗器这些了解颇多,肯定能帮上忙。当然,也不会让你因为玖玖的身份白帮忙,亲师徒明算账嘛,就算我聘请你当幕僚,如何?”
钟离楚楚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有了合理身份,也不在推脱,勉为其难的点头: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儿上,你既然开口了,我自是不好拒绝。不过事先说好,只是给你帮忙,你出银子我办事,没有其他关系。”
许不令点头:“那是自然。”
见楚楚松口,钟离玖玖稍稍松了口气,可能是觉得楚楚现在和她太生分了,心里有点难受,开口道:
“楚楚,是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毕竟是你师父嘛,你跟着我、我护着你,都是应该的,不用给他办事也行……”
宁玉合听见这话顿时无语了,好不容易劝住楚楚,说这个不是找不自在嘛?她连忙抬手掐了钟离玖玖一下,示意她别多嘴。
被褥里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掐的还比较重。
正在说话的钟离玖玖猛地一颤,“呀—”的惊叫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钟离楚楚本想怼师父几句的,可听见这声音,明显能分辨是吃疼才发出来的,她还以为师父不让她给许不令办事儿,许不令动手打师父,心里顿时火了,抬手就掀开了幔帐:
“许不令,你这混蛋,竟敢打我……我……我的天啦!”
幔帐之间,宁玉合脸色涨红的拉起被褥,盖住了脸颊,却为时已晚。
钟离玖玖则是捂着嘴,满眼慌乱窘迫。
许不令眼神稍显尴尬,想了想,又摆出冷峻不凡的模样,把被褥拉了拉:
“嗯……那什么……”
“呸——”
钟离楚楚碧绿双眸中错愕难言,来回扫视两下后,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本想转身跑开,心里又觉得不对劲,蹙眉道:
“宁道长,你是不是和我师父势如水火嘛?怎么……”
宁玉合蒙着脸,恨得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算了,听见楚楚的询问,声如蚊呐:
“我……唉,我没办法,你师父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为了作弄我,硬把我拖了过来,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许不令不答应都不行……”
???
我呸!
钟离玖玖狐狸般的美眸呆了下,眼底显出几分怒火中烧。
她伤风败俗?
她哪次不是被宁玉合强行按着?
后面都没了……
还有,许不令不答应,她还能一挑**着两人乱来不成?
荒谬!无耻!
不过宁玉合劝了楚楚,钟离玖玖也不敢毁了宁玉合冰洁玉女的人设,见楚楚有些怀疑,连忙忍气吞声道:
“楚楚,对不起……我就想戏弄宁玉合一下,没想到被你撞见了……”
钟离楚楚檀口微张,憋了许久后,眼神转向自个师父,怒目道:
“你怎么这般……这般目无礼法?有意思吗?”
钟离玖玖心里都快委屈哭了,但这些话,哪里好意思和楚楚解释,只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宁玉合躲在被子里,小声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怪她……楚楚,你先回去吧,不然我不好起来的。”
钟离楚楚眼神复杂,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把幔帐甩了下,转身就往出走。
许不令怪不好意思的,张了张嘴,可也不好说什么。
待楚楚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落中后,钟离玖玖顿时恼火了起来,翻身而起,用脚去踹宁玉合:
“你这臭道姑,你倒是走啊?还赖在我房里做什么?”
宁玉合面对钟离玖玖,可从来不松,反手就把她给摁住了,冷声道:
“死婆娘,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徒弟着想?没心没肺……令儿,你拉我作甚?”
“师父乖,让玖玖消消气嘛。”
“对,相公好好收拾她……我去找宝宝姐要尾巴!”
“顺便把宝宝也叫过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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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推荐一本《在群里拉家常的皇帝们》。
第七十章 穷追不舍
床*塌了!
三更半夜,许不令拿着两块木板,半蹲在闺房里,轻手轻脚修理着傻媳妇的绣床。
宁玉合担心被发现,早早就回了自己院子;闺房的雕花软榻上,萧湘儿和钟离玖玖裹着春被,和毛毛虫似得躺在一起。
萧湘儿只露出一张风韵脸蛋儿,杏眸中有点扫兴,现在还抱怨着:“什么破王府,四个人就给压塌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差劲儿的家具,真是开眼界了~”
钟离玖玖则是眼神窘迫,小心翼翼注意着外面:“你小声点,让人发现了,姐姐我就没脸活了……”
许不令脸色稍显尴尬,被媳妇训也不好还嘴,老老实实的把床修好,又把两人抱着放了回去,还想继续,却被担惊受怕的玖玖用腿踹了出来。
许不令知道亏待了媳妇,悻悻然抱着被子在软塌上躺下,合眼眯了个把时辰,天色便蒙蒙亮了。
昨晚上都没睡好,许不令也没好意思吵醒刚刚睡着的两人,起身轻手轻脚的穿戴好了衣袍,洗漱用餐后,便来到议事堂,和早起的王府智囊团开始处理公事。
五万大军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后面还要携带工兵、民夫、驮马等等,重骑兵每骑还有俩仆人,实际人数肯定不止五万,光是粮草后勤、行军调度都要筹备几天,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商谈完事情,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许不令抽出空闲,驾马来到了肃州城外的花海。
二月中旬,春风抚慰之下,鸳鸯湖畔的花海几乎一天一个模样,此时万花齐放,远隔半里便能闻到花香。
来到花海之中,许不令尚未走到木屋,便遥遥的木屋的露台上,身着暖黄襦裙的崔小婉,手上拿着小木棍,慌慌忙忙的训着:
“不许咬它,你怎么这么凶……”
露台的边缘,小黑狗和大黄狗满眼惊恐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已经背靠着墙角站了起来? 偏着头挥舞爪子不停哀嚎。
从长途奔波中缓过来的大白鹅? 挥舞着大翅膀,凶神恶煞的咬着阿黄的一条后腿往外拖,模样就和强抢民女的富家子似得,场景惨不忍睹。
崔小婉胆子不是很大,拿着小木棍又不敢打? 躲在躺椅后面? 眼中有点生气? 却没办法,只能无助的挥着小木棍:
“你再咬,我待会把你炖了? 我说真的……”
许不令瞧见这一幕哭笑不得,连忙飞身跃上了露台,把肆意逞凶的白世子提起来。
小黑狗和阿黄如蒙大赦,嗖了一下就蹿进去了木屋旁刚刚搭建的小狗窝里? 甚至不忘把栅栏门带上。
崔小婉瞧见许不令来了? 脸上的恼火消减了下去? 脆声道:
“喂,你从哪儿找来的鹅?一点都不听话,昨天下午送过来就开始追着狗咬,我怕它把狗咬死了,都不敢睡觉。”
许不令把大白鹅扔进了花海里,微笑道:“它咬不死阿黄,闹着玩罢了。玉芙那么柔弱的姑娘都能镇住它,你真打它几下,它就不敢凶了。”
崔小婉不认识松玉芙,轻轻哦了一声:“是你女人的鹅?那就不能炖了,我还想着炖一锅鹅汤来着。”
许不令连忙摆手:“炖不得,你把它炖了,玉芙肯定把我炖了,留着当个玩伴挺好的。”
崔小婉见大白鹅守在狗笼外面无可奈何,便也暂时放在看一边。她把木棍靠在了墙边,转而跑回了木屋里,从里面取来茶杯和茶壶,又端出来一盘瓜子,在躺椅旁边坐下,抬手指了指另一张躺椅:
“许仙掀开白娘子的被子,看见什么了?”
看这急切的模样,明显是眼巴巴等了一整天。
许不令在躺椅上靠坐着,继续起了昨天的话题:“看见了一条腰粗的大白蛇,浑身白鳞、獠牙红星,把许仙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当场就咽了气……”
花海间春风袭人,檐角的风铃发出叮当脆响。
崔小婉侧坐在躺椅上,倒茶、剥瓜子,和昨天一样听着许不令认真讲述,时而开口问几句听不懂的地方。
只是许不令马上要领军出征,没法再和昨天一样慢条斯理的喝茶讲故事了,说到白娘子盗仙草救活许仙后,便没有再抛下引子留悬念,转而道:
“崔姑娘,昨天长安城来讯,皇帝急召西凉军入关平息东部三王叛乱,指明我挂帅。我恐怕这两天就会离开西凉入关中,短时间没法给你讲这些了。”
崔小婉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眼中还是有些失望,收回目光,靠在了躺椅上,转而看向了外面的花海:
“打仗是为了不打仗,我晓得轻重,你别和皇帝一样上头了就好。”
许不令摇头道:“我和皇帝不是一类人,更在乎家里人一些。不过平叛再快,也需要不少时间,光是从肃州行军至长安,都得一两个多月,和东部三王的兵马遇上,互相攻城克寨的,那时间就说不准了,短则一两年,长的话七八年都有可能,崔姑娘你……”
崔小婉展颜笑了下:“你安心打仗就是了,不用管我。我在山里面待了那么多年都没事儿,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许不令稍显迟疑,不过崔小婉喜欢一个人独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微笑道:
“那我尽量早去早回。”
“嗯,去你……不对,望公子凯旋而归。”
“呵呵,借姑娘吉言。”
许不令笑了笑,也没有就留,起身跃下了露台,走向花海外围。
崔小婉靠在躺椅上,看着那道白衣人影渐行渐远,感觉场景和峡谷里的那个黄昏有点相似,脸色的笑容渐渐敛去,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许不令走出很远后,回头抬手招了招,算是道别。
崔小婉也抬手晃了晃,等许不令消失在花海尽头后,才站起身来,和平日里一样,拿起小锄头和铲子,开始整理露台外的无尽花海。
只是没过多久,在鸳鸯湖畔钓鱼的贾公公便走了回来,站在崔小婉身后,望向许不令消失的方向:
“打仗不是一朝一夕,这一走,姑娘怕是不好等。”
崔小婉没有抬头,认真挖着花苗:“我等他做什么?无聊的话,可以去找母后和宁姑娘,也可以找那个玖玖姑娘讲故事,还能去泡温泉,能做的事很多的。”
贾公公双手拢袖,摇头道:“他把身边的女人都带走了,就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儿。”
崔小婉手上动作一顿,偏头过来:“他出去打仗,怎么还带女人?”
贾公公略显无奈:“老奴也不清楚。人都走了,便只剩下咱俩和两条狗一只鹅,好像也没甚意思。崔姑娘你看是回幽州,还是跟着?”
崔小婉沉默了下,把小铲子插在地上,有些不开心:“我还以为他把家眷都留在肃州,方才那么说,是怕他为难。已经和他说了不走,总不能出尔反尔,现在怎么办呀?”
贾公公明白了意思,轻轻叹了口气:“老奴想想办法呗。本来还想在这地方埋着,看来也没机会了。”
“打完仗再回来就是了~”
“唉……”
第七十一章 剑指东南
转眼三天后。
肃州城外,数辆马车满载着丫鬟家眷护卫,提前出发,在骑军的护送下前往兰州登船。
祝满枝骑在棕色的追风马上,有些兴致缺缺,不时的拿出腰间的望远镜看向远方。
大队边军周边抽调而来,不停往远方的隔壁上汇聚,黑旗招展,战鼓如雷,从望远镜里可以瞧见高台之上,蟒袍白发的男子剑指东南。
车队强,萧绮坐在肃王的车辇中,宽大车厢里已经摆上了沙盘舆图,几个幕僚在其中仔细商讨着目前局势。松玉芙虽说不会什么文韬武略,但爹爹是琴棋书画中的‘书圣’,字写的非常好,此时担任着萧绮的小秘书,在旁边认真记载着各种安排。
陆红鸾是标准的大户夫人,只懂治家内务,对打仗一窍不通,此时和月奴待在车厢里,给许不令缝衣服鞋子,近一年东奔西走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烦闷。
出门在外人多眼杂,萧湘儿不能和萧绮同时露面,又不太会做女红,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连窗户都不能打开的车厢里,和巧娥报团取暖。
萧湘儿和许不令同床共枕的时间最久,除了被臭哥哥欺负,也什么其他兴趣,一想到又要聚少离多不知多久,心里便不是滋味。此时懒洋洋的靠在车厢里面,摆弄着木头雕刻的火炮模型,时不时幽然叹上一声,某样比当年独守深宫还凄楚。
巧娥和萧湘儿朝夕相伴,自是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想了想,开口安慰道:
“小姐,你不用发愁,小王爷肯定也舍不得你,隔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看望的。皇后娘娘才可怜呢,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花海,也不知道要待多久。”
萧湘儿听见这个,也是叹了口气:“小婉她性子孤僻? 喜欢一个人住? 都习惯了? 哪里能跟来。而且也不能跟着,不然许不令肯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当年在宫里的时候,我可是小婉的母后? 到现在她还这么叫? 若是被许不令找到机会……”
萧湘儿说到这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巧娥耳闻目染之下? 早就对那方面的事儿见怪不怪了,此时打趣道:“也是哈,要是崔皇后也和小王爷成了一对儿? 小王爷又喜欢把小姐你拉着一起。以后闺房之中? 崔皇后要是叫小姐母后什么的……”
萧湘儿微微眯眼:“巧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外面挑个人把你嫁了?”
巧娥脸色一变,连忙正经起来,摇头道:“婢子开个玩笑。”
萧湘儿这才满意? 淡淡哼了一声。不过想起那个被孤零零留在花海的可怜女子? 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终究婆媳一场,此时此刻? 也只希望小婉能开开心心一个人过日子吧……
————
肃州城外。
率先从各地汇集而来的西凉边军,在大漠戈壁之上整齐列阵,手中战刀长枪高举,士饱马腾,气势如虹。
横风席卷黑旗,烈阳下刀光如雪。
肃王许悠身着蟒袍,站在高台之上,手持长剑,朗声发表着誓师词。
许不令少有的穿了身墨黑铠甲,红色盔缨随风飘舞,追风马安然肃立,黑色丈八马槊横在万军之前,不言不语,单枪匹马的气势,却似能压住在场数万军旅。
杨尊义同样手持马槊,站在许不令身后,目光打量前方高挑的背影,虽然是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资历比许不令高得多,眼中却也不得不服气。
天下之间,八荒**。
论‘名将’,众说纷纭,北齐的左清秋、辽西的王承海、关中的郭忠显,乃至他杨尊义,胜负未定之前,很难说谁棋高一着,因为名将重在谋略大局,没打过打仗当不起这两个字。
但论‘猛将’,天下三国能猛的过眼前这小王爷的,估计没有第二个。
许不令幼年便敢单枪匹马出关,斩首百余无伤而还,本来就已经很猛了。这两年没待在军旅之中,但所作所为,却把这个‘猛’字发挥到了极致。
太极殿破北齐来使、登龙台杀皇帝、黑城闹左亲王寿宴、洪山湖单骑灭水匪、幽州力战十武魁、太原万军之中擒贼首……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不管是哪一件事儿,放在寻常人身上,都足以在好武成风的大玥名传天下。而许不令如今的名望,虽然还没上战场打过大仗,便已经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提到许不令的名字,第一印象就两个字——无敌!
西凉边军之中更是如此,每次消息传来,肃王都会把许不令干了啥传到边军之中,也不用添油加醋的编,光实话实话都把西凉军卒听的一愣一愣的,心目中的形象都快和老肃王许烈比肩了。
古来行军打仗,最重者莫过于一个‘士气’,士气如虹,哪怕是朽戈钝甲,照样百战百胜。士气低迷军卒心里没底,哪怕用着最好的军械战马,照样一触即溃。而有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将军顶在前面,对士气提升有多大可想而知。
正常情况下,将门世家的年轻子弟,首次带兵都得从基层坐起,避免直接挂帅,军中将士不服气或者心理没底,打起仗来畏首畏尾。
而许不令以前只当过斥候小队长,忽然挂帅领五万西凉精锐边军,将士从上到下,竟然没一个觉得有问题的。
杨尊义身后这些副将,哪个不是在沙场磨砺多年的猛人,有的刺头连他都敢顶两句。此时许不令往前面一站,这些个勇猛无双的大将,竟然紧张起来了,在马背上坐姿笔直,生怕被小王爷给看扁了。
军伍之中,本事大就是横,没人不服气。拼马术、箭术、枪棒功夫、拳脚等等都被吊起来捶,眼前这小王爷发起狠来,在场这么多将军,加上他杨尊义和旁边的屠千楚,估计都不够人家打的,除了服气还能说什么?
眼见麾下将士气势如长虹贯日,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世子殿下出去横冲直撞的模样,杨尊义心里的些许担忧也烟消云散。行军安排、兵法谋虑是他们这些副帅、军师研究的,许不令这主帅,就负责一个‘帅’字,只要军卒心中帅旗不到,那就出不了问题。
高台之上,肃王许悠讲完了誓师词,许不令驱马上前,从肃王许悠手上接过虎符帅印。而后拔剑遥指东南:
“拔营!”
“虎——”
“虎——”
“虎——”
战鼓如雷,呼喊声直冲九霄。
许不令和肃王许悠道别后,调转马首,带着先锋部队开始依次拔营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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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烽火连城篇(完)
第九卷:破锋血骑篇
寒锋孤胆震西京,无双血骑破龙城!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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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风吹花落雨不停】巨佬的白银盟打赏!
目前欠债241/574……希望下本书能还清……
细纲已经写完,更新马上就会提速。
大佬们顺手给太后宝宝比心点个赞呀,有活动,女神榜第一呀or2~!
第一章 三分天下
庐州,青峰岗。
厉寒生面带些许愁容,看着山下的乡野。
春风唤醒万物,蛰伏一冬鸟兽重新活跃在了乡野之间,一起出现的还有数以万计的军卒,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不停汇聚、壮大,朝着遥远的西方行进。
剑圣祝六站在身侧,轻声道:“楚王宋正平刚刚昭告天下,支持吴王弹劾皇帝,算是正式倒向了东部三王。四王暗地里已经达成约定,等罢免皇帝之后,再商量谁继承大统的事儿。如今看来,形势不太妙啊。”
厉寒生和祝六,乃至打鹰楼所有门众,都无一例外身负血仇。江湖人讲究血债血偿,厉寒生暗中蛰伏这么多年,为的肯定不止是换个皇帝那么简单,他要灭的是宋氏!
投靠吴王,是因为吴王丧失爱子,对朝廷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厉寒生扶持吴王起势,是想把东部三王都拉下水,让朝廷和东部三王爆发内战;同时暗中用宁武关培养好的内应,里应外合放北齐大军入关。
这件事从很早就开始谋划了,去年让常侍剑去问北齐左亲王要玉佩,左亲王姜驽会答应,便是因为厉寒生已经和北齐牵上了线。
只要目的达成,按照厉寒生的推算,大玥朝廷面对养精蓄锐六十年的北齐和东部三王,肯定压力极大,会拉拢楚、肃两王来抗衡,整个天下也就成了三分之势。
大玥朝廷有楚、肃两王为依仗,兵力强横,同时面对北齐和东部三王,也不会陷入颓势;三方之间陷入拉锯战,直至大玥国力消耗的差不多,厉寒生再带着拉起来的起义军,和北齐里应外合,给大玥一个背刺,从而达到灭宋氏的目的。
可目前的情况,显然没按照厉寒生谋划的路线走。
厉寒生本以为朝廷会拉拢楚王,楚王却因为皇帝态度强硬,扭头就和吴王结了盟。
吴、魏、豫三王召集而来的军队,加上零时募集的壮丁民兵,足有七十万之众,要是在加上楚王的三十万府兵,兵力直接就过百万了。
而朝廷那边,蜀王刚遭大灾可以当做不存在? 手底下能用的兵马? 就西凉军、关中军、辽西军三只军队,关中军、辽西军要挡北齐南下,朝廷哪怕让藩王篡位成功? 也不可能把两只军队抽回来? 那能用来挡四王联军的军队,就只剩下西凉军了。
若是西凉军全军出击? 自然能挡住四王联军,但西凉军全走,整个西北就丢了,朝廷最终只调了五万西凉军过来。
五万西凉军? 加上关中的府兵、民兵? 来挡拥兵过百万的四王联军,厉寒生怎么想,朝廷都不可能挡住。
这要是朝廷挡不住,四王成功兵临长安,那接下肯定就是宋暨禅位、新君登基、整合兵马反攻北齐? 一套下来,大玥还是姓宋,北齐又得滚回漠北。
天下平定之后,厉寒生不说报仇血恨了,估计还得混个从龙之功,完成当年‘学得文武艺、报于帝王家’的梦想。这要是被亲生闺女和亡妻知道,他不就真成抛妻弃女无情无义的禽兽了?
剑圣祝六身负灭门血仇,肯定不愿意帮着藩王谋取霸业,面对眼前这个局势,他开口询问道:
“以后该怎么办?难不成拉着起义军让朝廷招安,帮忙挡四路藩王?”
这自然是玩笑话,起义军在江南,加起来也才二十多万散兵游勇,总不能现在倒戈,追着四王联军打。
厉寒生沉默了下,摇头道:“大势如此,就看许不令能不能挡住四王入关中了,只要许不令能挡个一年半载,让北齐在黄河以北站稳脚跟,还有的打,”
祝六手指摩挲剑柄,抬眼望向西北:“就五万西凉军,加上一堆不堪大用的府兵,挡四王百万之众,我这当老丈人的还帮不上忙,唉……咱们这些混江湖的,确实玩不转天下大势。”
厉寒生知道祝六和东海陆家等江湖势力都有点失望,不过能搅乱天下局势,已经不容易了。他转身走下山岭,平静道:
“乱世之中,局势瞬息万变,我等谋而后动等待机会,总有翻盘的时候。”
祝六只是个剑侠,对天下大势了解不多,对此也唯有点头,想了想又道:
“许不令单枪匹马能以一当千,换做带兵打仗,说不定也能以一当百。五万西凉军,以一当百就是五百万,直接从关中道平推到江南,再反手灭了宋家,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办完了?”
“那小子若是能用五万人平推到江南,我以后叫他岳丈。”
“江湖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这么说定了。”
“?”
————
三千里之外。
五万西凉军从各处抽调汇集,大军行进速度不快,此时才刚刚出雍州辖境。萧绮带着家眷先走,已经赶到了渭河畔的码头。
王府楼船在这里停靠,码头附近大兴土木,数千民夫在其中劳作。战时状态昼夜不停开工,加上肃王府积蓄多年的雄厚财力,不过十余天的时间,占地百亩的军器作坊已经逐渐成型。从西凉十二州重金聘来的老资历铁匠、木匠、泥工等等,已经在旁边零时搭建的房舍中,接受田奇胜的培训。
萧绮是闲不住的性子,到了码头,便前往了军器作坊开始视察工作;祝满枝和松玉芙在马车上憋坏了,都在船上待了小半年,自是没兴趣直接回船,结伴去了码头附近的镇子;陆红鸾有点闷,也跟着一起逛街散心。
萧湘儿则没这么好的待遇,和姐姐共用世子妃的身份,姐姐出门她自然不能再露面,只能老老实实的回了船上,等待萧绮视察完了。
楼船之中,丫鬟们里里外外收拾准备。
船楼最后方的露台上,萧湘儿略显慵懒的斜靠软塌,把玩手上红木小牌,晒着春天的小太阳。
眨眼和许不令分别十来天,萧湘儿自是怀念好哥哥在身边的日子了,想眯眼睡一会儿却睡不着,便开口问道:
“巧娥,许不令还有多久回来?”
巧娥坐在旁边,正羡慕着能出去溜达的月奴,闻言叹了口气:
“船走得快,先到长安附近等着。小王爷刚出雍州,离长安还有一千多里,几万人一起走得慢,少说得半个月。”
萧湘儿有些绝望,没精打采的靠在榻上,开始琢磨到时候,该给许不令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要不在红鸾肚子下写个‘我是你姨’?
正琢磨的时候,背后的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有女子抱着东西进来放下,又走了出去。
以为是丫鬟在搬东西,萧湘儿和巧娥都没有在意,只是片刻后,后面忽然传来‘嘎嘎’两声鹅叫。
巧娥闻声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却见一直大白鹅被绑住翅膀和爪子,直挺挺躺在外屋的地板上。
“嘿——这是哪个丫鬟,怎么把家禽搬这儿来了?”
巧娥眼中有些恼火,正想起身去训训不懂规矩的丫鬟,忽然就瞧见房间的门口,一个女子牵着两条小狗进入了屋里。
女子穿着灰蓝裙子,头上还包着头巾,双眸灵气十足,红唇如樱、眉若柳叶,带着几分良家小女人的别样韵味。
巧娥以前可是宫女,瞧见来人的相貌吓了一跳,本能站起身,双手叠在腰间行了一礼,可马上又觉得不对,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房间中,崔小婉松开狗绳,把门关了起来,又抬手解开头上的头巾。发现巧娥看了过来,崔小婉没有半点异样,自然而然微微颔首:
“巧娥免礼。母后,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第二章 许不仙
露台上,正在摩挲红木小牌的萧湘儿,猛然听见崔小婉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了下,眨了眨如杏美眸,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在做梦。
崔小婉见母后没有回应,便展颜笑了下:
“我睡榻上也行。母后不用惊动其他人,我和许不令说不来的,可还是来了,等许不令回来的时候,我先和他说一声,他要是觉得麻烦,我再回去就是了。”
萧湘儿总算回过神来,从露台上坐起身,回头看向屋里,却只能瞧见两条缩在屋子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狗,和一只在地毯上匍匐前进,张大嘴试图咬狗的大白鹅。
“小婉,你……你怎么……”
萧湘儿有点发懵。
崔小婉走进里屋,把肩膀上的小包裹取下来,打开后,将换洗的衣裙放进衣柜里。听到萧湘儿的声音,她回应道:
“在肃州的时候,许不令给我讲了个故事,讲一半就要出来打仗。我以为他不带家眷,想着能找玖玖姑娘继续讲,便没有跟着,哪想到你们都跟着走了;母后知道我的性子,喜欢追根问底,所以就过来了。”
就为了讲故事?
不为别的?
萧湘儿明显不信,站起身来,走进了屋里,看着在衣柜旁收拾的崔小婉:
“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老贾送我过来的,他在下面的船舱里待着。”
“哦……”
萧湘儿点了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脑袋瓜嗡嗡的,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话题。
崔小婉把肚兜、亵裤、裙子都分类摆好,放的整整齐齐,起身看向软塌,发现小案上随意扔着几个小物件,旁边还有刻刀等工具。
崔小婉有点强迫症,什么都喜欢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觉得有点别扭,便走到跟前帮忙整理。
萧湘儿瞧见这一幕? 脸色猛地一红? 急急慌慌跑到跟前:
“别别? 我……本宫……”
语无伦次的阻止,却已经晚了。
崔小婉来到小案旁,拿起给玉芙准备的兔子尾巴,毛茸茸的小圆团儿,毛色雪白,捏着很软,顶端木头雕出来的圆锥造型刚刚打磨好,摸起来十分光滑。
崔小婉好奇的捏了捏小毛团儿,询问道:
“母后? 这是做什么的呀?”
巧娥憋的脸色通红,犹豫了下,偷偷摸摸的提着鹅牵着狗退出了房间。
萧湘儿脸颊上满是尴尬,走到跟前想把兔子尾巴抢过来? 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慌张? 抬了抬手:
“嗯……这就是个摆件儿,随便做着玩儿的……”
崔小婉一直都是追根问底的性子? 明显察觉到母后在撒谎,找的借口又没法说服人,便继续好奇问道:
“摆哪里的?这个东西好像放不稳……”
说着在软塌上坐下,尝试着把兔子尾巴放在桌子上立起来,可这显然不可能立住。
萧湘儿怎么说都是崔小婉的婆婆,一直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哪里敢暗示用途。她在崔小婉身边仪态端庄的坐下,心中急转,含笑道:
“摆在……摆在花盆里的,往花盆里一插,特别好看。”
“是嘛……”
崔小婉仔细打量兔子尾巴,觉得是应该插在什么东西上面,她转眼望向了露台上的两盆雏菊,跃跃欲试。
萧湘儿废了好多天的功夫才制作好,肯定不能真往雏菊里插,连忙抬手道:
“这东西做起来麻烦,要……要找好看的花,等以后再说吧。”
崔小婉见此也只得打消了念头,捏了捏手中的兔子尾巴,展颜一笑:
“母后能不能把这个送给我?嗯……我拿种子给你换……”
崔小婉取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几枚种子,递给萧湘儿:
“这是‘乌丹玫瑰’的种子,我离开肃州前,在肃州找了好久,从胡人哪里买来的,说是只有西域的最西边才有,开的花特别好看,咱们大玥都没有这种花。”
“呃……”
萧湘儿知道崔小婉爱花如痴,这几颗种子对崔小婉来说肯定很珍贵,可……可这怎么能换嘛!若是小婉真把这玩意插花盆里面……
萧湘儿不寒而栗!
崔小婉发觉萧湘儿有些不想答应的意思,脸上显出几分失落,把兔子尾巴放回了桌上:
“我就随便说说,母后不用当真。”
萧湘儿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子,怕小婉误会她舍不得,连忙道:
“不是……就一个小物件罢了,送你便是。不过……不过自己偷偷收着就行了,让红鸾、姐姐她们看到,又得眼馋,逼着我给她们做这些……”
“谢谢母后。”
崔小婉把兔子尾巴拿起了,收在了腿侧,转眼又望向桌上的金鹌鹑蛋,准备继续收拾。
萧湘儿头皮发麻,急急忙忙把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收起来,扔进了工具箱里,含笑道:
“小婉,都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没有什么长幼尊卑之分,你好好休息即可,我自己来收拾。”
崔小婉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谢母后。”
“……”
萧湘儿浑身不自在,把宝贝物件藏好后,岔开了话题:
“小婉,你不是想听故事嘛,我也听许不令讲过不少,反正没事儿,我给你讲讲。他给你讲的什么?”
崔小婉眼前一亮,这几天都快被断章狗折磨疯了,连忙道:
“上次讲到盗仙草,不过当时我知道他要走了,没认真听,母后从白娘子喝雄黄酒哪里开始讲吧。”
“嗯?”
萧湘儿一愣,在崔小婉旁边坐下,眼神古怪:
“他和你讲这个?你也听了?”
崔小婉靠在软榻上,笑意盈盈:“演义故事而已,不算怪力乱神,没什么不能听的。”
萧湘儿蹙着眉儿,回想了下以前和许不令完事儿后讲的故事,轻声道:
“嗯……许不仙掀开幔帐……”
崔小婉眨了眨双眸:“许不仙?”
萧湘儿点头:“嗯,是啊,怎么了?”
崔小婉迟疑了下:“没什么……母后继续讲吧。”
“许不仙掀开幔帐,却见床榻里,白娘子脸颊酡红、衣衫半解……”
!?
崔小婉柳叶眉皱了起来,自幼和寻常女儿家不一样,脸颊并没有出现羞涩的红晕,而是满眼疑惑。听了片刻后,她抬手道:
“母后,你讲的,好像和他讲的不一样……”
萧湘儿停下话语,还以为自己隐去了不少低俗词汇,让崔小婉听出来了,她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是嘛?他和你怎么讲的?”
崔小婉回想了下,认真道:“他讲的是,许仙掀开帐子,就瞧见白娘子变成了大白蛇,腰那么粗……”
萧湘儿略显疑惑:“不是完事儿后才变蛇吗?”
崔小婉更加疑惑:“什么完事儿后?”
“……”
萧湘儿脸色渐渐发红,直至红成了小苹果,面对儿媳妇的纯真眼神,她咬牙念叨了一句:
“这个混账……丧尽天良……”
第三章 帅帐
银月如勾,皎洁月色洒在大西北的蛮荒戈壁之上。
数万黑甲在戈壁滩上安营扎寨,灯火绵延至天的尽头,遥遥可见帅帐前军旗猎猎。
西凉军大营正中的帅帐里,许不令换上了寻常的白袍,站在舆图前,和诸多将领商讨着刚刚传来的局势,夜莺坐在书桌旁担任秘书,记载着会议记录。
按理规矩,战时‘甲不离将身、鞍不离马背’,主帅更当如此。不过对于许不令这种境界的武夫来说,铠甲只在阅兵摆酷的时候有点作用,真打起仗来,铠甲能防住的都能躲掉,铠甲防不住的也能躲掉,穿着铠甲反而增加负重影响身手,让战力大幅下降,因此这规矩自然不能守。
除开许不令、夜莺和军师岳九楼,在场的屠千楚、杨尊义都穿着黑甲,两侧护肩是虎头造型,算是西凉军独有的标志。还有四人是杨尊义手底下的‘四大金刚’——杨冠玉、张合、刘云、徐英。
这四人都是西凉军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杨冠玉是杨尊义的儿子,外号‘二傻子’,和许不令一起,十岁出头就被丢到了边军中,和将士同吃同住。杨冠玉虽然战力没许不令那么恐怖,但身手绝对不差,放在军中也是一等一的猛人,身材和北极熊似得,比许不令还高一头。
张合、刘云也是西凉将门子弟,祖辈在开国的时候,便跟着大将军许烈打天下。两人虽然出身将门世家,却没有寻常二世祖那种不学无术,无论兵法韬略还是个人勇武,都是年轻一代中拔尖的,不过以前没经历大战,这次打仗算是被父辈拉出来,跟着许不令一起历练。
四人之中,就徐英是底层出身,身侧高挑肤色黢黑,看起来肯定没有久居上位的几人有气势,但年不过三十能熬到这个位置,肯定是四人中最猛的。
上次肃王率军出秦州奇袭北齐望南关,便是徐英为先锋,独自领着一千精骑深入敌腹阻截援军;结果徐英这厮,硬生生带着一千人杀到了原州城下,在齐军腹地横冲直撞? 搅得原州城周边鸡犬不宁;肃王能那么快杀到原州城下? 也全赖徐英的悍勇? 战后直接就把徐英给提拔道了现在的位置? 还混了个‘贪狼’的外号。
许不令对于这几个同辈,最欣赏的也是徐英。许不令猛是单人战力捅破天,捏谁都是软柿子,不猛不行。而徐英就属于真狠? 根本不把自己命当回事? 很能打但才智也不低? 可谓有勇有谋。临行前连肃王都叮嘱过许不令? 别乱用人把徐英给白送了? 可见肃王对其有多起重。
此时几人商量的? 是楚王倒向东部三王的事儿。
楚王跳反对局面肯定影响很大,没了楚王? 西凉军基本上就只能靠关中拉来的府兵了,说是孤军奋战也不为过。
不过在出兵前? 萧绮已经猜出接下来的动向和各方势力的反应,也给出了对策。此时看来? 基本上算无遗策没什么纰漏? 也没什么可讨论的。
许不令了解完近期动向后,便散了会? 让七人回军帐休息,明日加速行军赶往关中。
西凉军纪法森严? 大营中没什么喧哗声,只有偶尔黑甲军士来回巡视,铠甲摩擦发出的咔咔轻响。
燃着灯火的帅帐外,两个身着轻甲的‘卫兵’,按着腰刀站在帅帐入口,身姿挺拔高挑,看起来很英气,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西凉军的糙汉子瘦的多,胸肌又比寻常汉子要发达一些。
诸多将领从帅帐中走出来,宁清夜和宁玉合目不斜视,待将领走远后,才放松了几分,略显无聊的看着天空的月亮。
毕竟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估计就是许不令的护卫了。
宁清夜跟着许不令出征,又不像钟离玖玖那样会医术可以当世子的随军大夫,自然挂着亲兵的名头。本来许不令让宁清夜待在帐篷里即可,不需要真来站岗。但宁清夜性格直率,在其位谋其政,不想拿着俸禄不干事儿,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的站在这里,直到楚楚过来换岗为止。
宁玉合在军帐中待着也没事儿,能离许不令近一点没什么不好,自然也就跟来了。
眼见商谈结束,军帐中安静下来,宁玉合偷偷瞄了下背后,可能是想慰劳一下忙了一天的徒儿,轻声开口道:
“清夜,时间不早了,你下去歇息吧,我帮你站着。”
宁清夜身姿笔直,算了算时间,换班的时辰还有一会儿,摇头道:
“师父,你不用陪着我,下去歇息即可。”
宁玉合见此,也只得打消了伺候许不令的念头,微笑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师父不用担心,时间一到,自会回去休息。”
宁玉合微微点头,缓步离去。
宁清夜表情无波无澜,目送师父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军帐中后,才眨了眨眼睛,悄悄回头瞄了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帅帐之中,正在看着卷宗的许不令,闻声抬起眼帘:
“进来吧。”
宁清夜左右瞄了几眼,确定无人注意后,才转身进入了帅帐。
临时搭建的帅帐,是许不令平时开会歇息的地方,不算奢华,但藩王世子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简陋。侧方挂着放着兵器架,马槊、步槊、刀、枪、剑挂在上面,旁边还摆着一套黑色铠甲。屏风后面是床榻,两侧有几张小案,舆图摆在正中间。
夜莺已经忙活完了,正在帅帐里活动筋骨,瞧见宁清夜进来,很有眼色走向外面:
“公子,我去烧点水。”
许不令放下卷宗,含笑道:“清夜,有事吗?”
宁清夜穿着轻甲,不过身材高挑挺拔,脸蛋儿更是精致,看起来姿色不减,还平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她走到许不令跟前,语气平和:
“没打扰你忙公事吧?”
“没有,已经忙完了。”
许不令往旁边坐了些,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下吧。”
宁清夜没有动弹,站在桌案前,手还扶着刀柄,眼神微眯:
“怎么?又想和我对练太极推手?”
许不令点了点头:“对啊,我最近都在学太极这些内家功夫,有个‘接、化、发’的要诀一直参不透,你刚好给我讲讲。”
第四章 说梦话(243/574)
“我又不会太极。”
宁清夜自是不信许不令的鬼话,说是‘接化发’,她只要黏上去,估计就别想被推出去了,指不定被占什么便宜。
不过宁清夜嘴上拒绝,身子还是来到了许不令的身侧,在旁边坐下,询问道:
“方才我听你说起江南的事儿,厉寒生现在在做什么?”
“厉寒生拉起了一只起义军,估计正在找机会让吴王招安。不过起义军人数不算多,兵员更是参差不齐,目前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宁清夜点了点头,正想继续问,眼神忽然一冷。
许不令整天和糙汉子混在一起带队行军,好不容易抽得空闲,总不可能聊正事。他偏头打量几眼,忽的抬手,在宁清夜的胸甲上敲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轻响。
宁清夜毫无感觉,不过这动作明显有点下流,她冷声道:
“你做什么?”
许不令目光认真:“试试铠甲防护力如何,感觉质量挺不错的。”
宁清夜低头看了看:“和铁壳子似得,你不嫌弃硌手?”
许不令见宁清夜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又抬起手掌,在胸甲上捏了捏,感觉……是有点硌手,半点弹性没有……
宁清夜‘切~’了一身,反正穿着轻甲,连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也懒得去制止。
许不令捏了半天,冷冰冰硬邦邦的没有半点温度,自然而然就失去了兴趣,收回了手。
宁清夜抬手拍了拍胸甲:“心满意足了?”
许不令半点不脸红,微笑道:“你武艺不错,穿铠甲反而影响身手,要不以后脱了吧,我给你找身软和点的衣裳。”
“你想得美。”
宁清夜坐远了几分,继续问道:“厉寒生是准备随着吴王,打到长安灭了皇帝?”
许不令坐近了些,握住宁清夜没有铠甲保护的小手,摇头道:
“不清楚,不过他肯定也想报仇,用这种方法灭了宋暨,不无可能。”
宁清夜沉默了下,轻声道:“他当年满心功利,想着高官厚禄,连妻儿都不顾,跑去考科举。现在即便灭了皇帝又如何? 还不是姓宋的当皇帝……不过能灭了皇帝也算是报仇? 你这次出征,好像是保护皇帝,对吧?”
许不令点了点头:“站在朝廷一方? 自然是保皇帝? 不过天下大势这个东西?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宁清夜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从来不多嘴,摇头道:“皇帝想杀你,你肯定不服他。你做什么我不会干涉,只是想看看厉寒生想做什么。要是以后你们在战场上遇见了? 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许不令心里自是感动? 不过他并不想看到这种抉择的场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宁清夜话比较少,说完了正事儿后? 便不再言语,手被许不令搓来搓去,本想抽回来? 不过许不令不放,便也任由他握着了。
就这么稍微坐了片刻,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宁清夜把手抽回来:
“换班的时间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许不令有点意犹未尽,起身把宁清夜送出帅帐,抬眼看去,却见同样穿着轻甲的钟离楚楚,拉着一袭长裙的钟离玖玖走了过去。
钟离玖玖脸色十分尴尬,沿途不停小声道:
“楚楚,我没有,说梦话怎么能当真……”
宁清夜脚步一顿,略显疑惑的瞄了瞄钟离师徒:
“楚楚,怎么了?”
钟离楚楚拉着师父的手腕儿,碧绿双眸中明显有点不悦,没去看许不令,轻哼道:
“方才我师父睡觉说梦话,说什么‘相公你轻个些,楚楚在外面,让她听到又得说我……’,唉~我这当徒弟的,若是再碍师父的事儿,以后指不定怎么嫌弃我,就拉她过来了。”
“是嘛!”
宁清夜眼神古怪,不过钟离玖玖是许不令的侧妃,她也不好说什么,转身自顾自离去。
钟离玖玖脸色涨红,急忙解释:“我没有,我睡觉不说梦话,清夜你别当真……”
钟离楚楚拉着师父不放:“你睡着了,怎么知道自己不说梦话?难不成是我迷迷糊糊听岔了?”
钟离玖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说梦话,但正常情况下肯定不会的,她把怀里的小麻雀拿出来:
“楚楚,不信你问它,我肯定没说梦话。”
钟离楚楚眼神微冷,看向小麻雀。
小麻雀转着小脑袋,看了看舍不得收拾它的主子,又看了看有可能收拾它的钟离楚楚,还能怎么选?
许不令有些好笑,不过他和玖玖一起睡的时间不少,知道玖玖睡觉很安静,可能真是楚楚听岔了,便上前解释道:
“楚楚,你师父不说梦话,说不准是你睡着了幻听。”
钟离楚楚方才也在睡觉,迷迷糊糊听见那么一句,此时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幻听。不过即便是幻听,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做梦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是你女人,你自然向着她说说话,我不打扰你们花前月下,今晚的岗让她来站即可。”
钟离楚楚说完,把钟离玖玖往许不令身上一推,转身就走向了远处。
“楚楚!”钟离玖玖有些担心,呼喊了一句,钟离楚楚却没转身,反而走的更快了。
许不令感觉楚楚没生气,摇头笑了笑:
“估计是楚楚睡觉的时候胡思乱想听岔了,这时候和她说,她肯定不认,当做没发生就好。”
钟离玖玖闻言心中稍安,低头看去,发觉被许不令搂着腰,连忙抬手轻推了下:
“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相公你也早点睡。”
许不令没有放手,搂着玖玖往帅帐里走出:“都过来了,跑回去作甚,你还得帮楚楚上钟……上岗……好像都差不多……”
钟离玖玖心里是挺想念许不令的,不过还是挣扎了下:“相公,周围好几万人,别乱来,让人听见了,有损你名誉的。”
“你别出声就行了,要不相公贴心点,帮你把嘴捂着?”
“我……”
钟离玖玖还想说些什么,便发觉身体一轻,被抱起来放在了案几上,天蓝色的裙摆撩起盖在了脸上,霎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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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y氧气瓶】大佬给太后的两万赏!
大佬们顺手给太后比个心呀~
第五章 故地重游
西凉军有条不紊朝关中道行进,萧绮的楼船则顺流而下,提前抵达了长安城周边,等待许不令的到来。
清晨时分,清渭楼附近的渡口,楼船在码头边停靠。
甲板上,祝满枝闷得有些发慌,正在担任驯兽师,教两条狗对付大白鹅。只可惜两条狗太怂了,根本不敢上,气的祝满枝撸起袖子自己亲身示范,结果被大白鹅追的满船跑。
松玉芙和陆红鸾两个站在一起,一个眺望着远方的长安城,一个眺望着西北,春风绷紧了裙子,勾勒出截然不同却同样风韵的身段儿。
只要许不令不在,陆红鸾永远都和望夫石似得,眺望片刻后,幽声道:
“玉芙,你相公什么时候回来啊?”
松玉芙对陆红鸾一直很尊敬,对待长辈的态度到现在都没扭转过来,闻声略显腼腆的笑了下:
“这个得问绮绮姐,我也不晓得,应该快了吧。”
陆红鸾也只是等的心慌,随口问问罢了。萧绮最近忙着公事,废寝忘食几乎连门都不出,她哪好意思因为自己的男女相思,跑去打扰萧绮。
瞧见松玉芙望着长安城,陆红鸾猜测松玉芙是想娘家了。此次出行没有公开,只是低调跟在西凉军附近;松柏青又是朝廷的臣子,许不令不可能这时候带着松玉芙回长安拜老丈人。念及此处,陆红鸾轻声安慰道:
“等打完仗回来的时候,令儿就能带着你回娘家,别着急。”
松玉芙心里是挺想念爹爹的,不过也明白轻重缓急,此时并不是想着回娘家。她稍微犹豫了下,凑到了陆红鸾跟前,小声道:
“红鸾姐,我没想娘家,就是……就是好奇,崔皇后和相公是个什么关系?崔皇后把湘儿姐叫母后,湘儿姐把相公叫相公? 那崔皇后该把相公叫什么?”
陆红鸾听到这个,眼神也有点古怪? 左右瞄了几眼,窃窃私语:
“要我看啦,崔小婉都上船了,肯定也是看上了令儿? 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都得叫相公。”
松玉芙还是有点想不透? 又问道:“崔皇后也叫相公的话? 那怎么称呼湘儿姐?她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婆媳? 湘儿姐也是把崔皇后当晚辈照顾? 比对绮绮姐都热心。”
陆红鸾怎么可能理得清这乱如麻的禁忌关系? 摇头道:
“管她的? 进了我许家的门? 就是我许家的媳妇。我不也是令儿姨,还把湘儿叫姑姑嘞? 现在还不是姐姐妹妹的称呼。”
松玉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相公该把当今圣上叫什么?按照肃王算? 应该叫伯伯;按照湘儿姐算,又得叫继子;按照崔皇后算的话……”
陆红鸾越听越乱? 连忙摆手道:“别算了,让圣上知道这事儿? 令儿估计要被剥皮抽筋。”
松玉芙缩了缩脖子,也不好再多说,转而继续望着长安城,开始思考这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楼船后方的房间里,所以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连两床被褥都叠成一模一样。
露台上,两张躺椅并排排摆着,萧湘儿端着茶杯轻抿,讲着加料版的倩女幽魂。
崔小婉坐在旁边,和伺候婆婆似得,沏茶倒水剥橘子,听得十分认真。
崔小婉性子很内向,上船后,本来还想瞒着船上姑娘的,可这么大个人住在屋里,饮食起居哪里瞒得住,第二天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不过船上的姑娘,都知道崔小婉比较孤僻,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倒也没有人来打扰。
萧湘儿在宫里就觉得崔小婉是个可怜人,本身又算是长辈,这些时日自然都陪在崔小婉的跟前,朝夕相处。
虽然很亲近崔小婉,但崔小婉喜欢追根问底的性子,也着实让萧湘儿有点头疼。许不令让她打造的那些七彩尾巴、高跟鞋什么的,都放在屋里,偶尔被崔小婉瞧见,就会好奇询问是做什么用的。
萧湘儿每次都得找些蹩脚的借口解释,偏偏崔小婉心明如镜,知道她在撒谎,弄得萧湘儿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讲了片刻故事,崔小婉无意间又注意到,萧湘儿时不时会拿起腰间的红木小牌摩挲几下,木牌两面都刻满了‘正’字。她忍不住问道:
“母后,这个‘正’字,是做什么的呀?我看你很重视来着。”
萧湘儿有点生无可恋,低头瞄了眼,含笑道:
“用来记录天气的,嗯……每次涨水,都会刻一笔。以前在宫里挂了好些这个,记录下雨下雪什么的,都没带出来。”
崔小婉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意思,母后手艺好,给我也做一个呗。”
“……”
萧湘儿眨了眨杏眸,倒也没拒绝,起身回到屋里,取出一个没用过的红木牌子,递给崔小婉:
“小物件罢了,也不需要做,你拿去用吧。你准备记什么?花开花谢?”
崔小婉接过红木小牌,收在了怀里:
“还没想好,要不母后给我出个主意?”
萧湘儿能有什么注意,憋了快一个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许不令在她身上写‘正’字时的场景。这个自然不能教给儿媳妇,她摇头笑道:
“先留着吧,等以后遇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再记下来即可。”
“有意思的事情……”
崔小婉思索了下,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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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三秦大地草木成荫,雄关之上龙旗猎猎,身着关中军铠甲的将士肃立在垛口后,看着黑色长龙般的西凉骑军穿过关门。
西凉军沿途汇集,在秦州整合完五万兵马,过西北第一雄关千阳关后,便正式进入了关中道。
自从大玥开国,大将军许烈带着兵马出关开荒,西凉军便很少再跨越过这道雄关,上次经过这里,还是肃王许悠领着万余精骑去青州‘大义灭亲’。
虽然很久没回来了,但大将军许烈的威名,已经刻在了天下百姓的脑海里,北至北齐南至南越,说不知道大玥皇帝是谁的很多,说不知道许大将军是谁的,几乎没有。
眼见西凉铁骑再度回到关中,即将为国出征,陈仓周边的百姓,都跑到了渭河畔看热闹。
为了向关中的百姓展示一下西凉军的雄风,宁清夜、钟离楚楚这种竹竿小兵肯定不能走在前面。前方是五千‘虎贲骑’,在入关前便已经整备完毕,人马皆披全甲,连马头上都带着铁面罩,缓步行走间,金铁摩擦和沉闷马蹄的声响直击肺腑,看得人望而生畏。
许不令单人一马在前,手提丈八马槊,一袭白袍,在五万黑甲中极为醒目。
杨冠玉走在身后,披着虎头重甲,手上扛着肃王大旗,高大身躯坐在墨黑骏马上,便如同一尊异域魔神,光是骇人的体格,都看的百姓和关中军瞠目结舌,比许不令还引人注目。
途径渭河沿岸,杨冠玉目不斜视扛着大旗,嘴上却是小声喊了句:
“小蛮子,你就是在这儿被人给阴了?”
许不令也在看着渭河畔的一片河滩。
四年前的冬天,他带着百余随从入长安为质子,便是走到渭河畔,被皇帝设计伏击,所携之人全部被杀,只有他和老萧逃了出来。那也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忽然又走到了这里,许不令还真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轻轻点头:
“当时不知为何发了高烧重病不起,又遇上了刺客,被下了锁龙蛊,还是老萧背着我杀了出去。”
杨冠玉轻轻呸了一口,抬手指了指背后的五万西凉铁骑:
“这次我倒要看看,那厮还敢不敢派刺客过来,祖坟都给他刨了。”
许不令笑了下,并未回应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驾马走过了渭河畔……
第六章 这不巧了嘛
宋暨的圣旨,是指明许不令带着五万西凉军来关中,协助朝廷平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严格来说,西凉军也是宋暨的,许不令只是边关将领,把兵带过来后,还得去长安城复命;然后宋暨再安排职位,前往洛州,向平叛军主帅骠骑大将军关鸿业报道。
进皇宫面见皇帝,肯定不能带着五万大军。五万西凉铁骑进了长安城,是什么效果傻子都能想到;不说进长安城了,只要不按照路线行进,有靠近长安城的意图,估计留守的关中军都会直接打过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不令还得轻装简行前往长安。至于安危,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五万西凉铁骑摆在城外面,宋暨还敢对许不令下手的话,这叛乱也不用平了,肃王和东部四王联手前后双通,估计死的先是宋暨。
早上抵达陈仓后,杨尊义便带着军队,从渭河以北绕道前往洛州;许不令则离开队伍,前往长安城进宫面圣。
来回奔波路途遥远,面圣领命后,还得回去和大军汇合,前后不过几天时间,许不令便让夜莺她们在西凉军中等着,他只带着一队亲兵前往长安。
宁清夜和满枝是铁姐妹,知道小满枝肯定憋傻了,她骑的是缴获而来的追风马,不会拖累速度,便也跟着回船上一趟。
连续奔波一个白天,跑了将近两百里,直至时过三更,许不令才来到事前约定的清渭楼附近。
军师岳九楼一袭文袍,在岔道口抬手让队伍停下脚步,转头道:
“卑职先去京中打点军务,明日早朝会,小王爷及时赶来即可。”
许不令好不容易找的个机会回家陪媳妇,自是不可能现在就去皇城外候着,点头道:
“我熟门熟路,岳先生不必为此操心,带着兄弟们在魁寿街王府歇一晚,白天再去交接也不迟。”
岳九楼不像老萧那样不正经,为人处世一丝不苟? 点了点头,便带着百余亲兵赶往长安城。
宁清夜穿着轻甲站在路边,待马队远去后,才驱着白色追风马走到许不令跟前? 琢磨了下? 忽然来了句:
“许不令,你晚上悠着点? 明天去见皇帝? 可别打瞌睡。”
这句‘悠着点’? 自然是指许不令到了船上,别挨个临幸夫人。
宁清夜近半年都在许不令跟前待着,哪怕没有刻意去打听? 也知晓许不令晚上经常串门。
船上有四个女人,轮一群儿估计都得半晚上,若是明早见皇帝的时候气色虚浮站不稳? 那人不就丢大了。
许不令知道宁清夜性子率直,只是单纯的叮嘱? 不过这话明显有小瞧他身板的意思? 他含笑道:
“清夜? 担心我身子骨累坏了? 心疼不成?”
宁清夜面对口花花,语气依旧平静:“你体格健朗,自是不会累坏,我心疼什么?不过纵欲过度,必然气血虚浮,你……你好自为之。”
可能是觉得说这些不太合适,宁清夜停下话语,轻夹马腹走在了前面。
许不令离开近一个月,也确实想念了,没有再和清夜打情骂俏,并驾齐驱快步来到了码头。
长安城天子脚下,哪怕是城外的乡镇,繁华也远超漠北。清渭楼上亮着灯火,在夜色中很醒目,码头上停泊满了商船画舫,深夜依旧有船只靠岸,力夫来回卸货。
停在码头僻静处的楼船已经熄了灯,只有护卫在甲板上来回走动,看起来静悄悄的。
许不令和宁清夜快步来到楼船上,见姑娘们都已经休息了,并未大动干戈的把所有人吵醒,把马交给护卫后,便进入了船楼。
宁清夜长途奔波已经很困倦,没有和许不令多聊,直接来到祝满枝的屋子。
房间中,月色从窗口照进来,洒在绣床边。祝满枝摆了个大字型,斜着躺在被褥里,个子小小的,倒是没有掉下床,不过这么个姿势,被子显然没法盖好;半个身子从春被里露了出来,绣着鸳鸯的肚兜边缘,透出又圆又白的弧度。
好大……
宁清夜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胸甲,觉得这段时间都在军中待魔障了,竟然会关心这个。
她走到跟前,把刀剑放在妆台上,抬手解开了肋下的甲胄系绳……
————
另一侧,许不令进入船楼后,把清夜送回了房间,转身看向四周,倒是有点犹豫了。
明天一大早就得赶去长安城,今晚上肯定没法挨个舔一遍。
萧绮住在二楼,这些日子公事繁重,大晚上跑去打扰休息肯定不好;陆姨更喜欢抱着他说话,慢慢烘气氛情绪,他又舍不得速战速决,估计得明天回来再伺候;玉芙身体青涩,目前也就同房了几次,还没有食髓知味,倒是不急;至于宝宝大人……肯定是馋疯了!
念及此处,许不令转身走向了廊道最里侧,在船尾的门前停步,侧耳倾听——两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传来,河面上水声嘈杂听不大清,但肯定是两个人。
许不令眼前一亮,能和宝宝睡一起的,不是绮绮就是陆姨,这不巧了嘛!
在西凉军营待了个半月,虽说有玖玖和玉合陪着,但清夜楚楚两个寸步不离,周边又有几万将士,能彼此甜蜜一下的机会很少,两个人一起就不用想了。
好久没放浪一回,许不令心里确实有点躁动,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又轻轻拴上,行走间便解开了袍子,仅穿着薄裤走进里屋。
换做平时,许不令肯定能听出两道呼吸声的些许不同,但这时候火急火燎的,心跳加速呼吸不稳,哪里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许不令抬手掀开了幔帐,隐约可见两个女子的轮廓,背对背躺在被褥里,里侧的面向墙壁,只留出一个后脑勺。
萧湘儿面向外侧躺在枕头上,手里还拿着红木小牌,粉颊芳唇、精致如画,动人容貌近在咫尺。
许不令呼吸重了些许,也没多此一举的唤醒,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顿乱啃。
“呜——”
萧湘儿睡梦中被压的喘不过气,顿时醒了过来,不过彼此老夫老妻的,对于许不令的重量和手法早就记在了骨子里,脑子还没清醒,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让她放弃了挣扎,顺势抬手勾住了许不令的脖子,腿环住了许不令的腰。
撕拉——
红色睡裙中门大开,两条金鲤鱼显出别样光泽。
许不令动作很快,摁住湘儿的同时,也不忘记抬手探向旁边,手非常准的抓在了软团儿上,传回来的反馈,却让许不令身体猛地一僵。
??
真软和……就是感觉不太对……
玉芙?
不像……玉芙小一些……
巧娥?
萧湘儿勾住许不令的脖子后,双眸逐渐清醒过来,身体也是猛地一震,继而疯狂的用手拍打许不令的肩膀,扭头移开嘴唇:
“别别别……快快快……”
语无伦次,声音焦急,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许不令察觉不对,便已经触电似的收回手,茫然看向了旁边的后脑勺。
“嗯~……”
女子被用力捏了下,似是有所察觉,也醒了过来,微微转过脑袋,半眯着眼呢喃道:
“母后……怎么了?”
!!!
第七章 婆媳(244/578)
月色清幽,楼船在码头便起起伏伏,安静的有些诡异。
许不令摁着萧湘儿,心跳如擂鼓,眼神错愕中带着点茫然。
遇见崔小婉后,许不令确实挺可怜这个身世波折的女子,后来得知崔小婉的身份后,也是抱着几分同情的心理。湘儿担心的什么‘婆媳大被同眠’,他发誓他虽然不由自主的想过那场面,但绝对没有付之于行动。
可许不令是真没想到,这个闲暇间随便想想的成就,竟然就这么的给达成了!
光线昏暗的幔帐间,崔小婉睡眼惺忪的转过头,带着些许稚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母后……怎么了?”
萧湘儿拍打的动作猛地一僵,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可又觉得掩耳盗铃没意义,转而想把许不令推开,结果许不令有点沉没推动,杏眸中又气又急。
许不令也是吓的不轻,先把心中的疑惑茫然激动不解抛去了一边,迅速翻身落在了床边,身手敏捷的勾起地上衣袍,几乎眨眼功夫就把白袍披在了身上。
崔小婉转过头来,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个黑影,把她吓得轻叫了一声,瞬间清醒过来。
仔细看去,却见萧湘儿瞪大眸子正望着她,脸色时红时白,一副想解释又不知该说啥的模样。
幔帐外面,身着白袍的许不令站在妆台旁,背对着两人,只能看到一个颇为俊俏的侧脸,正略显尴尬的开口:
“崔姑娘,你怎么也在?是我唐突了,我也刚刚进来,现在就出去。”
说着便想溜之大吉。
崔小婉瞧见许不令,眸子明显亮了下,微微撑起上半身:
“等等。”
许不令脚步一僵,单手不动声色的系上了腰带,声音平缓:
“怎么,崔姑娘还有事吗?”
崔小婉刚从熟睡中惊醒,思绪显然没这么快转过来,蹙眉回想了下,略显疑惑:
“方才,好像有人掐了我一把……”
说着低头看向白色小衣。
萧湘儿心跳的比许不令都快? 知道许不令刚才肯定占了便宜,可这时候哪里敢乱说,连忙开口解释:
“小婉,是我掐了你一下? 许不令忽然跑回来? 我也惊了,下手重了些。”
“哦……”
崔小婉觉得萧湘儿语气有点不对? 不过也没想那么多? 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面向了外侧:
“我还以为你明天下午才回来,方才还和母后聊起你来着……”
说话间看向萧湘儿,却从被褥的空隙中? 发现萧湘儿被褥下的衣襟大开,荷花藏鲤都被拨到了中间,露出一只大白团儿。
崔小婉微微一愣? 稍微把被褥盖严实了些,疑惑道:
“母后? 你很热吗?”
三月份肯定不热? 不过萧湘儿额头冒汗了? 小心翼翼把被褥下的衣襟合拢? 微笑道:
“是有点热,你继续睡吧,我让他出去。”
许不令也是点头:“是啊,早点休息。”
崔小婉可没有让许不令走的意思,翻身坐了起来,探身去拿幔帐外的裙子:
“这是你的屋子,你和母后都成婚了,该走的是我才对,你稍等一下。”
睡觉时穿着贴身衣物,什么都没露,许不令又背对着,崔小婉动作并不扭捏。贴身小衣勾勒着弱柳扶风般的身段儿,曲线极美,薄裤布料轻薄,隐隐透着几分肉色,犹如打磨光滑的玉团儿,粉光若腻,欺霜赛雪……
许不令自然不好回头去看,从铜镜里瞧见崔小婉的动作,微微抬手:
“不用起来了,嗯……我去别屋睡一样的。”
萧湘儿也不好把崔小婉撵出去,用手把她拉了回来,摁在被窝里躺着:
“是啊,你都睡下了,起身多麻烦,不用管他。”
崔小婉见此,倒也没有坚持,把被褥拉起来,捂到了脖子下面,侧躺在枕头上,柔柔一笑:
“许不令,你不急着睡吧?”
许不令本来就困意不多,此时早就被吓的烟消云散,见崔小婉有话要说,便没急着走,而是来到外围的圆桌旁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压惊:
“我不急,也正想问问你怎么过来了。”
崔小婉正要解释这个,闻言轻声道:
“上次你给我讲了个故事,讲一半要出来打仗。我本想去找你说的玖玖姑娘,结果发现你把人都带走了。我在花海里一直想着那故事,睡不着觉,便让老贾把我送了过来。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回去就是了。”
许不令恍然,点头道:“是我上次没说清楚,嗯……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住着挺好,不过玖玖随我在外打仗,我俩都没法天天待在这里……”
崔小婉眨了眨双眸:“无妨,母后也知道,我听母后讲一样的。不过,你为什么和母后讲的故事,和对我讲的不一样?”
“……”
许不令表情一僵。
萧湘儿眸子里满是羞恼,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瞪了许不令一眼:
“他和我是夫妻,那些东西,都是他私自加上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崔小婉点了点头,看着许不令的背影,稍微沉默,又道:
“你明天要去长安城对吧?”
“是啊,得去面见圣上。”
听见皇帝,崔小婉眼神有点古怪,看了看母后和自己:
“那你可得小心些,宋暨看起来仁厚大度,其实很小心眼,连手足兄弟都能下死手,要是知道我和母后都睡在你屋里,非得把你推出去凌迟。”
许不令差点被茶水呛死,萧湘儿也是脸色涨红,连忙拉了一下:
“小婉,你别瞎说。”
崔小婉表情很认真:“没有瞎说,虽然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但外人看来就是这样。皇后和太后大晚上睡在藩王世子床榻上,和皇帝说是在聊天,母后觉得皇帝会相信嘛?”
“呃……”
萧湘儿无言以对。
许不令都不知道说什么,讪讪笑了下:“嗯……崔姑娘不用担心,船上全是王府的心腹,不会走漏风声。”
崔小婉点了点头,眼神望了望长安城的方向,又道:
“对了,我有个死士,叫贾易,对我特别忠心,老贾说为了给我报仇,当了宋玉的棋子,死掉了,埋在皇后陵。我想过去上个坟,不过这是你的船,自己乱跑不好,就没让老贾带我去,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许不令对这件事自然清楚,贾易为了让他相信锁龙蛊是皇帝下的,用一条命来撒了个慌。死士本就做好了为主子舍弃一切的准备,贾易为了给崔小婉报仇舍命,他为了破局杀人,彼此都没什么过错,也谈不上仇怨和心里负担,对此轻声道:
“我明天进完宫回来,后天才会启程和西凉军汇合,下午的时候看看情况,若是可以的话,我带你过去一趟。”
崔小婉展颜一笑:“谢谢啦,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许不令也不好意思在闺房里待着,起身和萧湘儿告别后,便出了房门。
脚步声远去,闺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萧湘儿端端正正的躺在被褥里,虽然心里有点空落落,很想被臭哥哥用力糟蹋一顿,可此时此刻肯定不好意思起身出去。
崔小婉躺在旁边,并没有合眼继续睡,沉默了很久,忽然握住萧湘儿的手腕,拉倒了自己的衣襟上放着,还用手摁了摁。
??
萧湘儿微微一呆,轻轻抽回手,杏眸里略显古怪:
“小婉,你这是……”
崔小婉可能是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脸儿微红了下,好在夜色漆黑光线昏暗,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太清。她用手自己捏了捏,蹙眉道:
“母后,方才是许不令掐了我一下,对吧?你的手小,只能握半个,方才大半个都握住了,我虽然迷迷糊糊的,但这个还记得。”
萧湘儿娇美脸颊僵了下,心中急转,却不知该怎么解释许不令的轻薄举动。
崔小婉收回手,重新躺好,闭上了双眸:
“他肯定认错人了,无心之失不必在意,无妨的。”
萧湘儿连忙点头:“是嘛……那就好……”
“不过,他手好重呀,那样捏人,母后你不疼嘛?”
“……”
萧湘儿脸上逐渐染上了红霞,憋了半天:
“还……还好。不聊这些了,怪怪的。”
“母后不用这般拘谨,阴阳相合,就和花儿授粉一样,是万物生息的规律,只要名正言顺、合情合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呵呵,话是这么说……算了,睡觉睡觉……”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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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见面了
咚——
咚——
咚——
晨钟响彻长安,一百零八坊之间,三教九流、市井小民、王侯公卿,随声而动,奔波在在各自的道路上。宫门一道道开启,文武百官走过白石御道,踏入整个天下间最核心的殿堂。
太极殿正中的龙椅之上,身着龙袍的宋暨,正襟危坐,目光放在长安的中轴线上,直至朱雀大街的尽头。
崇明门外,龙旗招展。
阴沉天气下,铠甲军士在城门外肃立,来自五湖四海的百姓鱼贯而入,人群之间,一匹对长安百姓来说,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骏马,有条不紊的穿过城门。
马背之上,身着白袍的俊美男子,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便如同往年多次出入城门时一样,冷冽而淡漠的气势,让周边军卒和狼卫噤若寒蝉。
城门内外的人群中,也有见过许不令的高门贵子,发现这位很醒目的藩王世子后,眼中都是露出惊异,或是拉着朋友驻足观看,或是抬手行礼打招呼,许不令却恍若未见,不紧不慢的踏上了朱雀大街。
这道崇明门,许不令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是躺着,上次出去的时候也是躺着,而这次,显然不用再躺着了。
千丈长街之上,许不令看着视野尽头皇城和太极宫,眼神冷冽:
“没想到吧,老子又回……”
“世子殿下!!!”
许不令狠话还没念叨完,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高呼,情绪激昂,声音颤抖,就好似流浪多年的乞儿,遇上了失散已久的亲爹!
偷偷跟在后方人群中的宁清夜和祝满枝,闻声都是一惊,若不是对方年纪太大,她们都能以为许不令在长安有个私生子。
许不令停下话语,蹙眉转眼看去,却见城门旁边,身着武官袍子的中年男子,身形笔直? 面容肃穆? 抬手抱拳? 遥遥躬身行了一礼。
瞧这无可挑剔的动作,不在镜子面前练个十几年,根本没这火候。
中年男子手臂都在轻轻颤抖,足以见其心中有多激动? 颤声道:
“卑职公孙明!得知世子殿下重伤不愈? 夜夜痛心疾首、日日寝食难安!好在,苍天有眼啦……”
一句一顿? 铿锵有力,感人肺腑,把旁边站岗的小兵都给听懵了。
只是公孙明还没演讲完? 旁边的儿子公孙禄? 就拉了拉亲爹的袖子:
“爹,走啦,别吼了。”
公孙明话语一顿,抬眼看去? 却见世子殿下骑着大马? 已经走到了十几步外,连头都懒得回。
“世子殿下!”
公孙明连忙直起身,小跑到追风马后面? 和气笑道:
“卑职一时情难自禁,世子殿下勿怪……”
许不令翻了个白眼,想起当年公孙明和松玉芙两个人轮番捧他的场景,就想给这厮一脚。不过事情早都过去了,他也没兴趣对一个小京官动拳头,只是平淡道:
“公孙大人,你还健在啊?”
公孙明闻言一震,感激流涕:
“世子百忙之中,竟然还关心卑职安危,卑职实在是受宠若惊……”
???
许不令抬手扶着腰间剑柄,斜了公孙明一眼。
公孙明察觉到危险,连忙闭嘴,转而说起了正事:
“圣上命卑职专程来迎接世子殿下,朝臣已经在太极殿等候,还请世子随卑职移架皇城。”
许不令这才满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公孙明开路,轻声询问:
“最近一年,京城可有什么变化?”
公孙明让御林军在前面开道,自己则跟在追风马旁小跑,殷勤道:
“变化大了,世子殿下一走,满城待字闺中的小姐都相思成疾……”
“公孙大人,要不要我待会给圣上递个折子,给你升个官,明天带着家眷,去岭南当知州?”
公孙明神色一震:“世子大可不必为卑职操心。嗯……近一年倒也没啥大变化;三公九卿就太尉换成了魁寿街关家的关鸿卓关大人,其胞弟关鸿业将军,便是世子此次平叛的主帅。关鸿业将军的领兵才能,自是比不上肃王殿下;其子关关公子,虽然容貌俊朗、文武双全,但爱好独特,听说男女通吃,和世子殿下相比,实乃云泥之别……”
许不令摆了摆手:“别说这些没有的,宋英可回来了?”
公孙明摇了摇头:“宋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卑职怎么可能知道行踪。不过最近中尉府得了命令,严查入城的外来人,好像缉侦司得了消息,有人想要营救北齐右亲王世子姜凯,姜凯关在缉侦司的地牢,若消息属实的话,宋大人恐怕也在长安城防着。”
许不令点了点头,他只是过来报个到,朝会一散就得出城,也没时间请宋英喝茶,当下不在追问,驱马穿过朱雀大街,来到皇城之外,直接跨入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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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御道的尽头,巍峨大殿立在苍穹之下,山雨欲来,阴沉的天气更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太极殿中,宋暨端坐于龙椅之上,文武朝臣分立左右,太尉关鸿桌,诉说着大玥各地的近况。
从大年夜到今天,三个月的时间,山崩般的局势,几乎压得文武百官闯不过气来。原本朝堂上经常出现的唇枪舌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堂的愁眉不展。
最开始,宋暨还会发脾气怒斥群臣,到了现在这个事态,反而安静了下来,只是如同一个老棋手般,认真的对待着眼前这盘残棋,在杀机四伏间步步为营。
大殿中的朝臣,态度也较以前有了些许变化。
往日宋暨的威望毋庸置疑,把大玥打理的井井有条,藩王也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异心,朝堂上下皆从心底敬畏服从。
如今,大玥四处起火,东南西北都是乱子,这些问题的起因,可能从开国时便已经有了影子,和宋暨关系不大,但这把火烧起来的原因,是宋暨执政太过强势,把藩王给惹毛了;挑起火苗后扑不灭,还越烧越旺,朝臣收拾不了烂摊子了,自然就对宋暨产生了不满。
不过当前局势,还没有到无力回天的地步,朝臣心里虽然有点意见,却也不好表露出来,还是在认认真真的想办法补救。
关鸿卓诉说完边关的战况后,便回到了原位,和朝臣一起商讨着对策。眼角余光,时而看看太极殿外,等待肃王世子的到来。
很快,大殿外的白石广场上便响起了清脆马蹄声,有太监进来禀报。
宋暨露出了几分笑意,轻轻抬手:
“宣许不令进殿!”
“宣,肃王世子进殿!”
洪亮声音传出大殿,文武百官停下言语,齐齐转眼望向大殿外。
太极殿外,白石台阶下,身着白袍的高挑男子,手抚剑柄,缓步走上台阶。
不紧不慢,逐渐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表情平淡,不带丝毫情绪,和往日没有半分区别。
大半朝臣上次和许不令见面,还是在坠落弯,许不令单人一剑冲上望江台,把‘宋暨’给捅了个透心凉。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许不令死定了,能活着也是个囚禁致死的废人。
如今瞧见许不令完好无损的踏入太极殿,虽然面容还是和当年一样,但满朝朝臣,却很难再把这个年仅二十的年轻人,当做还没成年的世家子看待了。
去年宋玉篡位和锁龙蛊迷局的事儿,朝臣事后都复盘过,宋玉和太尉刘平阳满盘皆输,皇帝和肃王则是两败俱伤,一个削藩失败引起了现在的动乱,一个独子成了疯子废人。
可随着时间推移,许不令刚回肃州就‘寻得良方’痊愈,朝臣便明白,去年那场搅得长安满城腥风血雨的动乱,唯一的赢家只有许不令一人。
而且赢得很彻底,便如同此时,许不令孤身一人进入太极殿,来到宋暨的面前,宋暨都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摆出一个亲和笑容。
在这种遍地狼烟的时刻,满朝文武,自然也不敢去提去年不愉快的事儿,见面就开始夸赞许不令在太原的壮举,追忆许大将军当年的荣光。
许不令没用搭理满朝文武,手按剑柄、目不斜视,大步走过太极殿正中,来到龙椅下方,抬手一礼:
“臣,许不令,参见圣上!”
宋暨面色温和,眼神中看不出半点其他情绪,只是轻轻抬手:
“免礼。诸卿正在商议太原战事,你刚抵达,先在旁听听,若有良策,也可畅所欲言。”
“谢圣上!”
许不令轻轻点头,便站在了大舅子萧楚杨得后方。
双方再次碰面,就这么简短的两句交谈,不夹杂任何情绪,好似曾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只是正常的君君臣臣。
文武百官对此也毫不意外,短暂的打了个招呼后,便又开始分析器太原战事。
不过,表面上有多淡定,内心压抑的东西便有多狂躁。
坐在龙椅上的宋暨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站在三公之后的许不令,余光看着共处一堂的皇帝,哪怕不想这么下作,脑子里还是忍不住的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你娘真乖……
你媳妇真软……
一只手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