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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世子很凶txt下载     世子很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求首订)

    深街小巷,无人院落。

    “小宁!我来啦……”

    黄昏时分,细碎的脚步声从院落外响起,门被推了下,拴着没推动。

    “咦~?……”

    窸窸窣窣,片刻之后,低矮的院墙上,身着狼卫黑衣的小姑娘吃力的爬了上来,从院墙上跳下落入院中。

    “人呢?”

    祝满枝插着腰打量了一圈儿,院子里空空如也,不见那个白衣狐媚子的踪影。一排未开封的断玉烧摆在屋檐下,小炉熄了火,锅碗瓢盆整齐的码放在小厨房里,唯独主屋的窗户保持原样,几块破木板歪歪斜斜的钉在漏风的窗户上。

    祝满枝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慌,前前后后的寻找起来,直到在屋里发现了包裹和配剑,还有平铺在床上的白狐裘,才轻轻松了口气。

    “还是要走了……”

    祝满枝按着腰刀站在木板床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江湖无不散的宴席,早就知道小宁要离开,此时除了有点舍不得,倒也没什么难受的。大不了等许公子安稳离京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去长青观找她就是了……

    抱着如此想法,祝满枝从屋里抱出了一张小板凳放在屋檐下,孤零零的坐着,用手儿撑着下巴,等着那狐媚子回来和她告别。

    认认真真的发呆,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昨天送许不令回去的场景。

    那只手……

    祝满枝脸儿一红,似乎身上又古怪起来了,她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怪怪的……

    昨天晚上回去,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脑子里全是马车上的场景。最后偷偷自己揉了下,却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把自己羞的不行……

    “还好许公子昨天昏迷不醒……”

    祝满枝小声嘀咕了会儿,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去一边,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小院的围墙上,一道白衣倩影急匆匆的落下。

    祝满枝眼前一亮,坐直身体正要开口,却见往日波澜不惊的小宁,今天有些奇怪。头戴纬帽脚步匆匆,直接朝着屋里走去,都没注意她。

    “小宁?”

    宁清夜蹙着眉快步行走,忽然听到声音吓的摸向腰间佩剑,只可惜今天出门没带剑摸了个空。她回过神来,低头瞧去,祝满枝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正望着她。

    “满枝,你怎么在这儿?”

    宁清夜脸色很是奇怪,似乎还有点慌乱。

    祝满枝站起身来,偏着头想看看宁清夜帷帽下的脸色,宁清夜转头望向了一边。

    “小宁,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去长青观找我。”

    宁清夜心乱如麻,这地方是一刻钟都不想待了,走进屋里拿起包裹和佩剑,便准备往出走。

    祝满枝可是把宁清夜当铁姐妹的,见她这么敷衍自是不乐意,抱起狐裘跟出来,着急道:

    “你走这么急做甚,我送送你,没有狼卫牌子你不好出城,还有狐裘忘拿了……”

    宁清夜顿住脚步,看向祝满枝怀里很大一团儿的雪域白狐裘,自然又想起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色胚。

    “我不要了,你拿去吧。”

    “啊……”

    祝满枝一愣,低头看了看白狐裘,虽然她确实很眼馋许不令送的这件漂亮狐裘,可……

    祝满枝抬起一只手,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又在宁清夜肩膀上比划了一下,撇撇嘴很是无奈。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才想起祝满枝个儿不高,这件白狐裘拿回去只能当被子盖。

    “你帮我还给许不令。”

    祝满枝微微蹙眉,低头凑在狐裘上闻了闻,有些古怪的说道:“小宁,你是女儿家要稳重,狐裘你当被子盖了两个月,上面全都是你的香味……”

    “……”

    宁清夜抿了抿嘴,抬手把白狐裘拿过来,便想着扔进水井里。

    祝满枝自是急了,连忙跑上前拉住宁清夜:“扔了做什么呀,好贵的,你就穿着嘛,许公子好心送你的……”

    “我……”

    宁清夜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心里面其实也很喜欢这件白狐裘,平时出门都舍不得穿。可今天那个色胚对她……不对,和那色胚划清界限就行了,和衣服生什么气……

    宁清夜拿着白狐裘沉默了片刻,慢慢压下了心中火气,想了想,打量了祝满枝几眼:

    “满枝,以后在京城要注意些,莫要被男人欺负了……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祝满枝眨了眨大眼睛,嘻嘻一笑:“知道啦,有许公子在,没人敢欺负我。”

    宁清夜心中一急,可有些话终究不好说出来,只能道:

    “无论是谁你都要注意些,江湖人要小心谨慎,且不可轻信与人。”

    “知道知道……”

    祝满枝笑盈盈的点头:“你也要当心,江湖很危险的,要机灵点,别愣头愣脑的直来直去……”

    “……”

    宁清夜无话可说,看了开心果般的祝满枝一眼,其实也有点舍不得。

    江湖虽大,可知心朋友,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

    ————

    落日西斜,长安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条笔直官道通向天的尽头。

    两匹快马从城门里跑了出来,腰悬一刀一剑,身穿一黑一白,两个姑娘家在城外的迎君台停下了马匹。

    宁清夜带着帷帽身披雪白狐裘,先是看了看后方的巍峨长安,才抬手抱拳:

    “江湖再会,好好照顾自己。”

    祝满枝坐在狼卫战马上,抬起手来摆了摆:

    “一路平安,我会和许公子一起去找你的。”

    “……,你一个人来就行了。”

    宁清夜吸了口气,本就不善言辞,也没有说太多,轻轻‘驾’了一声,便沿着笔直官道飞驰而去。

    祝满枝坐在马上,看着落日余晖下逐渐远去的一道背影,嘻嘻笑了下。

    自从父母离家出走后,祝满枝便一个人浪荡天涯,左找找右找找,孤身入京进了缉侦司,又混进天字营,虽然最终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想想,还是挺划算的,至少遇到了很多朋友嘛。

    刘猴儿、王大壮、宁清夜、许不令……

    每一个都是知己,可以托付性命的哪种。

    现在,她应该也算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人了。

    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天际后,祝满枝才调转马首,朝着长安城行去。

    路上的时候,祝满枝又想起了上次和许不令共乘一马的事儿,然后又想起了昨晚上……

    嗯……以后就是一个人陪着许公子了……

    祝满枝不知为何冒这么个古怪想法,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嘻嘻笑了下。

    快马加鞭来到城门外,正准备掏出狼卫令牌进城,忽然瞧见路边有个道姑缓步行走。

    道姑身着常见的坤道道袍,墨黑色一尘不染,内底是白色的,手上同样持着一把长剑,和宁清夜的那把‘伤春’有点像,不过细看又不太一样。

    江湖人出门在外多半带着帷帽、斗笠,道姑同样带着帷帽看不到长相,不过身段儿着实吓人,腰窄臀宽腿儿笔直丰盈,光看背影竟然带着几分出尘与世的仙气。

    擦肩而过之时,祝满枝本能的留意了一眼,恰巧那道姑听见马蹄声,侧身避让之时抬头瞧了一眼。

    微风吹过帷帽的布帘,布帘下的面容惊鸿一现。

    “!!”

    马匹疾驰而过,眨眼就是十几丈的距离。

    祝满枝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道姑,圆圆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莫名意味,直至路人遮挡了视线,才转过头来,沉默半天,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有比小宁好看的女人……不对,小宁年纪小,等和那女人差不多的年纪,肯定也那么好看……还是不对,凭什么呀……”

    祝满枝大眼睛里满是恼火,摸了摸脸颊,又开始埋怨起自己个儿不高连许不令的狐裘都穿不了的事情……

第六十一章 进宫

    咚——

    咚——

    晨钟响彻长安千街百坊,市井间炊烟蒸腾,百姓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身着朝服的文臣武将,走上了白石御道尽头的巍峨宫城。

    肃王府内,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和陆夫人保证不进宫的许不令,焚香沐浴、束发更衣,做出大病初愈的模样,提着一盒胭脂水粉,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性命攸关,陆夫人会不会磨死人已经顾不得了,男人嘛,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晨曦洒在横贯长安的朱雀大街上,马车摇摇晃晃来到了宫门外,已经提前送了拜帖,长乐宫派了人出来迎接,不过这迎接的架势着实不怎么讨喜。

    太后专属的步辇没了,几个歪瓜裂枣般的宫女站在宫门外等候,其中一个身高五尺腰围也是五尺的宫女,还拿着从街边买来的春卷抱着啃,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选进宫的。

    许不令从马车上下来,几个洗衣房的宫女如同几十年没见过男人一样,三分羞怯七分火热的打量,半点规矩不懂。

    “呃……”

    许不令本着不以貌取人的初衷,还是含笑点头,然后提着礼盒徒步走向长乐宫深处的太后寝殿。

    躲了太后好多天,副作用肉眼可见。

    原本还算有点人气的长乐宫内死寂一片,宫女都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躲着了,从宫门走到寝殿都没遇上人,只有背后几个占有欲很强的宫女在七嘴八舌说着恭维话语。

    太后的寝殿中本来摆满了花盆,里面种着尚未抽芽的菊花。此时明显被人糟蹋过,靠近过道的花盆砸了好几个,后来可能太重砸不动了,就那么扔在了一边。

    花园之中的大鼎又架了起来,巧娥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指挥两个小宫女烧火。

    火势很旺,大鼎中热气腾腾,显然水烧了有一会儿了。

    大鼎旁边有个零时搭建的跳水台,萧庭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柱子上,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满是惊恐,奋力挣扎着回头哭爹喊娘:

    “姑姑,庭儿错啦!煮不得啊,煮熟您就没侄子啦……我这就去找许不令,背也给您背回来……”

    “……”

    许不令吸了口气,以袖遮面想快步走过去。

    只可惜萧庭眼睛尖,还是发现了过道中小跑而过的罪魁祸首,顿时激动起来,怒吼道:

    “许不令,你他娘总算肯露面了,你咋不去死!叔我今天不和你势不两立,我就不姓萧……”

    许不令轻咳一声,绕是杀伐果断的性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冲后面的宫女抬了抬手:

    “这是做甚,快把萧公子放下来,伤着怎么办。”

    后面体态庞大的宫女,操着一口蜀地口音,啧啧嘴道:

    “哎哟~世子殿哈,这些柴好不容易抱过来,太后不让放,放了就把我煮咯……”

    “许不令,你他娘还不救我,我是你叔,陆夫人的小叔子,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许不令有些受不了,路过一个摔破的花盆时,脚尖轻踢,一块碎瓷便飞旋而出,带着破风声划过了大鼎旁的木台,绳索应声而断。

    萧庭如蒙大赦,火急火燎的从台子上跳下来就往宫外跑,还不忘回头喊一声:“姑姑,是许不令放的我,不是我自己跑的,要发火找许不令……”说话之间就没影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许不令满眼错愕,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晚几天再来的……

    -----

    寝殿的主厅大门紧闭,内外都是鸦雀无声。

    许不令走到门前,宫女便小心翼翼的跑了下去,生怕正在气头上的太后迁怒与人。

    许不令整理衣冠做出温文儒雅的模样,抬手敲了敲雕花木门。

    咚咚——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靠在软塌上嗑瓜子的太后闻声坐起来,把装果壳的托盘踢进了软榻下面,揉了揉绝美的眸子,直至眼圈发红才罢手。

    “你给本宫滚进来!”

    带着几分颤音的娇斥从正厅里响起。

    房门外的许不令听得头皮发麻,吸了口气露出温和笑容,抬手推开了大门。

    吱呀——

    金碧辉煌的正厅内很清冷,几个花瓶倒在地上,陈设也是乱七八糟,显然是暴力摧残后的样子。

    侧方软榻上,太后坐在上面,目光似是要杀人,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原本华丽的凤裙换成了白色的素裙,不施粉黛披头散发,和饱受折磨失去一切的可怜妇人般失魂落魄,一把金剪刀握在太后手中,剪刀尖儿正对着门口。

    许不令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脑壳疼,还有些隐隐的愧疚之感。略微沉默了下,还是缓步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晚辈礼:

    “太后。”

    “你……”

    太后身子微微颤抖,紧咬银牙瞪了许不令很久,才颤声道:

    “把门关上。”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的回身关上了大门,然后就听见了‘踏踏踏—’的脚步声,直直朝着他冲了过来。

    许不令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抬起手,做出害怕模样:

    “太后,你冷静点,令儿知错。”

    太后脸色悲愤难掩,持着剪刀指向许不令,声音有些哽咽:

    “你……你这孽障,你可知你干了些什么荒唐事?”

    “迫不得已,还请太后见谅。”

    “迫不得已?呵呵……”

    太后噙着泪,睫毛微微颤抖盯着许不令:“我是太后,一国之母,若是先帝泉下有知……”说到这里,太后悲从心起,抬手就把剪刀刺向脖子,一副失了清白要殉节的模样。

    许不令一急,忙的用双指夹住金剪刀,认真赔罪:“太后,令儿知错,真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那晚的情况……”

    太后奋力抽动剪刀,只是半点功夫不会,哪里拿的回来,只能咬牙切齿道:

    “哪你为何躲着我?我叫你进宫你为何不过来?”

    许不令面露愧疚之色:“有愧与太后,实在无颜登门。”

    太后轻轻点头,压抑着怒火伸出洁白手掌:“好,本宫当你是迫不得已……把肚兜还给本宫!”

    许不令很干脆的摇头:

    “不给。”

    “……?!”

第六十二章 不情之请

    不给?

    太后愣了下,继而便是真的怒火中烧,脸色涨红的瞪着许不令:

    “你放肆,你拿着我的亵衣想做甚?还准备威胁我不成?你……你好大的胆子……我就是死……”

    说道这里,太后想起周围没人,还真怕许不令色胆包天,拿她的肚兜威胁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荷花藏鲤’只有太后皇后能穿,若是被许不令捅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以她的身份,恐怕会被骂几千年‘淫后’之类的,想想就不让人不寒而栗。

    念及此处,太后后悔把宫女都赶走了,为了自保又要夺剪刀。

    许不令轻而易举把剪刀夺过来,抬手又行了个礼,声音温和:

    “太后,我这次过来,一是为上次的事儿道歉,二是有个问题想问太后。”

    太后眼神一冷:“你休要唬我,先把肚兜还给本宫,否则什么事都免谈。”

    许不令笑容平和:“今日有要事要询问太后,进宫仓促忘带了。”

    太后抿了抿嘴,见许不令一副不回答就不给的模样,忍了片刻,只等冷冷哼了一声:

    “说。”

    许不令稍微酝酿了下,脸色严肃了几分,认真道:

    “甲子前平百越,在战后恢复民生时,曾剿灭了百越大部分邪派势力,而锁龙蛊的源头也出自百越……”

    话说一半,太后的神色便已经变了,恼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你什么意思,怀疑那时候朝廷取了锁龙蛊,然后现在对你下毒?笑话……我看你是魔障了……”

    许不令见太后恢复了正常模样,便提着礼盒走到软榻旁的椅子上坐下。

    太后在原地站了片刻,因为锁龙蛊一案牵扯甚大,引起七王逐鹿都有可能,基本上谁卷进去谁死。太后虽然恼火与许不令的无礼,可也不敢怠慢此事,缓步走到软榻旁正襟危坐,冷声道:

    “你身上中的锁龙蛊出自江湖,不是朝廷下的,你莫要乱猜伤了彼此情分。”

    许不令态度还算温和,不过话语很直接:“原本我也以为锁龙蛊出自江湖势力,和朝廷无关。但前些天发现一些证据,指明的方向不太对……”

    “什么证据?”

    “这我肯定不能告诉太后的,万一证据是错的,岂不是坏了父王与圣上、萧氏的情分,过来找太后,也是想让太后帮忙查一查,确定证据的真伪。”

    太后眉头紧蹙,她自然晓得被许不令证实毒是天子下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许家和宋氏基本上只能存一个,说不定整个天下都会被拉下水。

    “你要确认什么?”

    许不令思索了下:“当年平百越,是我祖父许烈挂帅,军中上下无二心才能攻无不克。若是那时候得了锁龙蛊交给朝廷,我许家不可能不知道,朝廷也不可能用锁龙蛊对我下手。”

    太后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孝宗皇帝下御令清剿天下间的邪门歪道,许老将军忠贞不二绝不会抗命徇私,孝宗皇帝是名垂千秋明君,也不可能私藏锁龙蛊这种脏东西。”

    许不令对这话很是赞同:“正是因此,我和父王以前从未怀疑到这方面,只以为锁龙蛊出自江湖方士,还派人跑去南越搜寻线索……

    ……可是前几天,我意外得知了个消息。锁龙蛊出自一个叫‘百虫谷’的小势力,因为藏在山中,甲子前大军过境并未殃及。战后恢复民生的时候,才带兵剿灭屠戮一空,百虫谷也烧的一干二净,锁龙蛊就此失传……”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

    许不令微微蹙眉:“当时负责战后恢复民生清剿上野匪患的,是军师萧颖,也就是太后的祖父,而清剿百虫谷也正是萧老带兵去的。”

    太后一愣,继而怒火中烧,冷声道:“你怀疑是我萧家私藏了锁龙蛊对你下毒?你……”

    许不令抬起手来:“我没有怀疑淮南萧氏,萧氏与我许家互不干涉,对我动手有百害而无一利。即便是朝廷的意思,也不可能下令萧氏对我动手,这种屠戮功勋后代的事儿,萧陆许三家站在一起的,对许家动了手,也迟早把刀对准萧家。”

    太后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此事牵扯甚大,我萧家就不可能卷进去。”

    许不令叹了口气:“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萧家藏有锁龙蛊的嫌疑最大。甲子前平百越,全军上下对我祖父唯命是从,能瞒着军中所有眼线私藏锁龙蛊的,只有几个出身门阀大族的官吏,因为这些人我祖父管不住,萧老的资历甚至比我祖父还高一些。”

    太后稍微沉默,仔细斟酌片刻:“我萧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那是一甲子之前。我祖父即便算无遗策,也不可能算到一甲子之后对你下手,那时候许老将军还是孑然一身,连个夫人都没有……”

    许不令摇了摇头:“萧老虽然算无遗策,但藏下锁龙蛊不一定非要算计谁。淮南萧家精善奇门八卦,对各种奇巧物件本就感兴趣。以萧家的一贯作风,遇上锁龙蛊这种世间罕见的奇物,舍不得失传与世,保留下来也正常,淮南萧家藏了多少史上失传的东西,太后想必比我清楚。”

    “……”

    太后眨了眨眼睛,慢慢靠在了软塌上,仔细思索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我萧家确实会收藏些奇巧物件,但……但我在淮南长大,也曾进宝库看过几次,都是些赏玩之物,未曾听说过有锁龙蛊。若真有,也不可能对你下毒……”

    “太后应当知道锁龙蛊的厉害,命不久矣,就当我病急乱投医。锁龙蛊出自萧家的可能性很大,但萧家不可能对我下毒,唯一的可能,就是中间出了差错导致锁龙蛊易手。此事恐怕只有萧相清楚,还请太后帮我问上一问。”

    太后抿了抿嘴:“这事儿我怎么问……反正毒不可能是我萧家下的,和我们没关系……”

    许不令叹了口气,把礼盒放在了太后的身边,轻声道:

    “刀架在脖子上,我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上次确实是意外。为了查锁龙蛊皇宫都冒死闯了,萧家也是一样,我要是死在萧家府上,事儿可就更麻烦了。”

    “你—”

    这算是威胁了,太后吸了口气,看了许不令几眼,可也无话可说。毕竟许不令确实走投无路,将死之人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肚兜可还在人家手上了……

    “我……本宫帮你问一下吧……你不要着急做傻事……”

    “谢太后……”

    “下次进宫肚兜记得带上……”

    “呵呵……”

第六十三章 江山如画

    时间临近二月,春尚未来,满城杨柳已经显出了几分绿意。

    中午时分,许不令走出宫门,翻身上马前往大业坊的孙家铺子。

    因为没进宫前太后火气很大,不说膳食,连茶水都没有一口。不过一番交心攀谈,总算是说服了太后悄悄帮他问话,至于会是个什么结果,目前看来只能等了。

    说起来,从宁清夜听到那个荒谬的解毒法子后,再次见到太后总觉得怪怪的,嗯……老联想到太后翻白眼的场景……

    不过八字没一撇,也不好往哪方面深入想。

    许不令摇了摇头,打消心里面青春期荷尔蒙带来的悸动,轻‘驾’一声,快马加鞭来到大业坊的青石小巷。

    孙家铺子里永远坐着几个酒客,孙老头一如既往的在几个大酒缸前面兜兜转转,打酒端菜,和酒客说着南来北往的事儿。

    “掌柜的,来壶酒。”

    “好嘞……哎哟,公子来啦,好久不见了。”

    “年关有点忙,没时间过来。”

    孙掌柜笑呵呵从许不令手中接过朱红色的酒葫芦,用酒勺打着清亮的酒液:

    “要不是天天有仆人过来打酒,小老儿还以为公子戒了这口。”

    “孙掌柜的酒,喝了怕是没人能戒掉。”

    孙掌柜有些自得的点了点头,略微琢磨,又叹了口气:“前几天便有个江湖客,快死了还撑着过来要了一口,小老儿也不知是该不该高兴。”

    许不令听说过此类的事儿,略微琢磨了下,摇头轻笑:“一碗酒出门,一碗酒上路,怎么说也算把路走完了,总比死在穷乡僻壤连点盼头都没有强,在我看来该高兴。”

    孙掌柜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许不令牵着马匹等待稍许,心念一动,忽的又想起陆夫人把他灌翻了的断玉烧,开口询问:

    “对了孙掌柜,年关前,家中有人来买了两壶烈酒,味道虽然不咋滴,不过比断玉烧还烈,着实少见,您这儿还有没?”

    孙掌柜摇头笑了下:“那就不算酒,只剩烈了,喝起来没啥滋味。铺子里倒是剩下些,原本用来腌肉的,公子若是不嫌弃,拿去喝便是。”

    “能把我喝趴下的酒很少见,自是不嫌弃。”

    “那行。”

    片刻后,孙掌柜拿着个小酒壶出来,递给许不令:“唉,这人一般都是喝了好的忘了差的,公子倒是反着来。”

    “我这人念旧,习惯了。”

    许不令打开酒塞子闻了闻,冲鼻子的酒味扑面而来,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牵着马匹离开了巷子。

    孙掌柜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琢磨片刻,嘀咕了一句:“念旧好啊,就怕见了新的忘了旧的……”

    话刚说完,酒肆的栏杆外,便有一道温和嗓音回应:

    “身为男儿,喜新厌旧理所当然,就怕见不着新的。”

    孙掌柜一愣,抬起头看了眼,酒肆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中年书生,面向儒雅,四十来岁下颚蓄须,手上持着一把黑色油纸伞,站在酒肆的栏杆外探头打量。

    孙掌柜仔细辨认了下,眼中露出几分意外:“小徐,你不是封笔退江湖在终南山养老吗?怎么又回来了?”

    徐丹青油纸伞负与身后,无奈一笑:“前几天宫里那位送了我一支笔,我这不接吧,估计得直接埋在终南山,只能出来再跑一趟江湖……以前咋不知道你还藏在其他酒,给我也来一口。”

    孙掌柜如同见到老友般呵呵一笑,又取了一壶酒走出来,上下打量几眼:

    “酒后误事,你这娃儿喝醉了便疯疯癫癫,要不是你酒后闯进崔家的桃花林,人家好端端一姑娘说不定娃儿都能出来打酒了……”

    徐丹青轻轻摇头:“人有旦夕祸福,当年谁知道。十来年没动笔,开始是心高气傲封笔,现在是不敢画了……可不画不行啦。”

    孙掌柜用毛巾擦干净手,唏嘘道:“你们师兄弟几个,也就松夫子聪明,知道入了江湖就回不了头,一开始就走了仕途,看看人家现在混的,国子监大祭酒,管他皇子世子见了都得叫先生。”

    “家师的几个学生,也就他成器,没法比。”

    徐丹青单手挑开酒塞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便皱了起来:

    “方才那后生什么口味,这也喝的下去……”

    孙掌柜撇撇嘴:“人各有所爱,不想喝就别糟蹋,用来腌肉也比倒了强。”

    徐丹青打量酒壶片刻,想想还是笑了下:“总得试试,酒如佳人,原本光看美人皮囊,其实现在想来,姿色一般的女子中,也有万里无一的佳人。”

    “哟~十来年不见口味重了,你可莫要画个昭鸿八丑出来,太伤人……”

    “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没这胆子……”

    “呵呵……”

    ————

    另一侧。

    许不令骑着小跑过街坊,来到清幽巷弄里的小院。

    虽然已经从老八口中得知了宁清夜离开的消息,许不令还是过来看了一眼。

    推开老旧院门,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墙角下面抽了几枚嫩绿的新芽,水井用簸箕盖着,屋檐下的酒坛摆在很醒目的位置,每一坛酒便代表宁清夜去铺子里寻了他一次。

    许不令挑挑眉毛,走到屋檐下打量几眼,摞在最上方的酒坛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移开酒壶拿起折叠的纸张,几行清秀的字迹便印入眼帘:

    许公子,离开的仓促,忘记和你说了一件事,若是解毒的法子有用,你欠钟离楚楚一条命,以后记得找她道个谢。

    这些酒扔了可惜,便宜你了。

    最后,祝满枝是我的知己,若是敢欺负她,你我不死不休。

    永别。

    许不令蹙着眉毛,看了看一堆酒壶,摇头嘀咕了一句:

    “不死不休怎么永别,逻辑有问题啊……”

    话虽这么说,许不令却还是笑了下,若解毒的法子真有用,别说欠那碧眼姑娘一条命,以身相许都可以。

    至于祝满枝,小满枝那么可爱,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了……

第六十四章 不传之秘

    翌日黄昏时分,太后的车辇轻装简行出了宫城,以探亲为由回到了娘家。

    魁首街正中的萧家大宅,地处陆家的正对面,和陆家一样只是给入京的家族子弟暂住的地方,严格来说不算正儿八经的宰相府。

    太后在两尊石狮子前下了马车,带着随行宫女进入府门,身份的缘故,哪怕是原本该叫叔伯的家族长辈也得出来行礼迎接。

    不过太后的宝贝侄子萧庭,此时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全府上下都找不到人。

    太后这次过来自然不是找萧庭出气的,和当家主妇客套几句后,便来到了后方的住宅,宰相萧楚杨的住处。

    萧家横贯三朝世代拜相,地位超然与世不假,但并没有像商贾王侯那般穷奢极欲,家教极严的缘故,甚至有点简朴。府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山海奇珍,学堂、、住处一抛开,便不剩下什么游览的地方了。

    萧楚杨的官品一直让人挑不出毛病,十几岁便有了些名声,因为是嫡次子的缘故,和其他萧家子弟一样外放为官,从底层开始慢慢往上爬。

    起初萧楚杨只是岭南附近一个小地方的县令,穷山恶水连马都跑不了,萧楚杨便徒步在县里的崇山峻岭中兜兜转转,会医术的缘故,随身还背着个小药箱给缺医少药的贫苦百姓治病。

    萧家子弟很多,姓萧的就跟多了,萧楚杨当县令期间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背景,连起直属上级都不知晓这个赤脚县令,竟然是淮南萧氏的嫡子。

    后来萧楚杨的父亲和长兄相继得了顽疾,才把萧楚杨从外地叫回来,入京直接就当了宰相,一直到今天。

    萧楚杨居住的院落只有发妻和两个老仆人,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剩下的房间便是各种书籍、卷宗,天色渐黑的缘故,只有书房亮着一盏灯火。

    太后是萧楚杨最小的妹妹,对院落很熟,让随行宫女在外面等着后,便独自进入院落之中,在书房外敲了敲门。

    “二哥?”

    很快,身着儒衫的萧楚杨打开了房门,先是按规矩抬手一礼:“参见太后。”之后便转身走了回去,在宽大书桌后坐下,拿起看到一半的卷宗,眉毛都没抬:

    “怎么又回来了?宫里呆不住?”

    常言‘长兄为父’,太后与萧楚杨年龄相差悬殊,作为妹妹自然是有点怕的。此时姿态端正的进入书房把门关上,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犹豫片刻:

    “我就回来看看……嗯,前些日子圣上好像要定个十武魁,武人本就势大,各路藩王和将门皆手掌重兵……”

    “个人勇武,无关大局。十武魁无非安抚市井习武之人罢了,整天在暗地里私斗,为了搏个名声什么事儿都敢做,倒不如给个名头让他们去争。”

    “哦……”

    太后点了点头,稍微琢磨了下,轻笑道:“许不令武艺不错,能不能排进去?”

    萧楚杨平淡道:“贾公公挺欣赏许不令,本想把其排在第十。不过藩王之子与江湖汉争抢有**份,直接定下也让武人不服。许不令若是有此意,让他自己去争即可。”

    太后面带微笑,做出回想模样:“许不令中了锁龙蛊,武艺十不存一,想要争十武魁有点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毒解了……对了,我记得甲子前平百越,是祖父带兵剿灭的那些山寨匪寨,锁龙蛊世间罕见,祖父当时有没有留下一些?”

    说完太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楚杨的脸色。

    只是让太后没想到的是,萧楚杨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把书籍翻过一页,随口道:

    “当时留了一只,在淮南放着,毒虫罢了,没搜罗到养蛊的方法,留之无用。”

    “!!!”

    太后满眼错愕,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略显疑惑的道:

    “嗯……许不令中了毒,朝廷也一直在查锁龙蛊,不会和我萧家有关吧?”

    萧楚杨摇了摇头:“原本只是养在家中,爹还在的时候,江湖上匪患横行,为防折损太多人手,暗中动用过几次。直至昭鸿二年春,朝廷铁鹰猎鹿,高手倾巢而出仍然奈何不了祝绸山。幽州的崔家与我萧家是世交,当年和祖父同为军师,知道这件事,便跑来向我借锁龙蛊,碍于情面,当时我手书一封让你姐姐把锁龙蛊交与了崔家。”

    “啊?”

    太后眼中露出几分严肃:“难不成是崔家下的毒?”

    萧楚杨轻叹了一声:“祝绸山伏法后,把锁龙蛊运回来的路上遭了意外,死士和锁龙蛊音讯全无,至今没有消息。”

    太后闻言一急:“那这事儿为什么连我都不知晓?许不令中的锁龙蛊若是出自我萧家,不提前解释清楚的话……”

    萧楚杨合上书本,摇了摇头:“破百越时将士伤亡惨重,孝宗皇帝下御令清剿此类毒物,祖父擅自留下等同于违抗军令,被外人得知必然毁了祖父一生贤名。

    而且锁龙蛊并非只有我萧家有,锁龙蛊丢失之前江湖上发生过几次中蛊而死的案子,必然还有养蛊的法子。许不令中的锁龙蛊是哪一只难以定论,提前说出来损了祖父贤名不说,还凭白招惹是非。

    其次祖父和爹研究了半辈子,我萧家的那只锁龙蛊无药可解,若许不令中的真是我萧家的锁龙蛊,不死也是个废人,即便坦白也会被迁怒,你让为兄如何坦白?”

    太后心中一沉,犹豫了片刻,询问道:“可知是谁劫的锁龙蛊?”

    萧楚杨微微蹙眉,手指轻敲桌案,看了眼皇城的方向,又摇了摇头:

    “如果许不令中的是萧家那只,牵扯恐怕很大,我也看不透局势……此事不要外传,有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最后被圣上或者许家查出来……”

    “毒不是我萧家所下,即便最后把我萧家也拉下水,我自有应对之法,静观其变即可。”

    “哦……”

    太后点了点头,只要毒不是萧家下的就好,聊了两句家常后,便起身告辞出了书房……

第六十五章 最美不过灯前目(盟主加更)

    多谢隔壁老王【勇者松鼠】两位大佬的盟主打赏,目前欠债(28/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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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暗流涌动的朝堂,长安城的市井最近要平静的多。

    仁义堂的事儿对许不令来说不算什么,但带来的余波对长安城内的江湖客却难以承受。

    原本虎台街便处于灰色地带,做事有些分寸,朝廷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密谋刺杀藩王世子事儿就太大了,在李家受到惩处的同时,一场大清洗便随之而来,连仁义堂都给封了。

    作为此次事件联络人的陈四爷得益于许不令的暗中帮扶,只罚没了些金银便以不知情为由撇清了关系。

    但江湖客都谨小慎微,正在风头上自是不敢再做生意,长乐街上人头攒动,往日江湖客络绎不绝的巷子却清冷下来,客栈门口的灯也熄了。

    月上枝头的时候,‘踏踏—’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穿着一身道袍的女人,头上戴着纬帽,缓步走到了客栈门口。

    酒楼外看门的打手,离着远远便抬起手驱赶:

    “打烊了,最近客栈重新拾掇,不开门,别的地方也不开门。”

    长安城百万人口很大,向陈四爷这样的黑白两道衔接枢纽自然不止一个,不过虎台街的乱子发生后,整个长安城的地下几乎都停摆,江湖客自然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干点大事儿也没机会。

    道姑在门前停下脚步,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锭,微微俯身行了个拱手礼:

    “贫道入京不办事,只是寻人,还请壮士代为通报一声。”

    声音柔婉让人如沐春风,平平淡淡一句话,便能让人自发产生亲近感。

    打手抱着胳膊略显犹豫,上下打量几眼。只是寻人的话,倒也不算大事,迟疑少许,还是进入客栈里,上楼通报了一声。

    片刻后,客栈的门便打开了一扇。

    道姑带着维帽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陈设有些暴发户的感觉,金银珠玉到处都是,临街的墙壁应当是重新修补过,漆料颜色有差异,看起来像是以前被撞破了个大洞。

    身材高大的陈四爷,转着玉扳指坐在柴海前沏茶,脸色不算太好,瞧见道姑走过来后,抬手抱了抱拳:

    “朋友现在进京,来的可不是时候。”

    道姑微微颔首一礼,在茶海对面的小凳上坐下:“寻人罢了,不招惹是非。”

    “呵呵……”陈四爷摇头一叹:“江湖人出来闯荡,哪有不招惹是非的,要是安安分分寻人,直接找官府即可,来我这这儿做甚。”

    道姑不可置否,沉默少许后,开口道:“年前的时候,可有一位姑娘来找过陈四爷?个儿比我高些,应当也是蒙着脸,打听过缉侦司主官张翔的消息。”

    陈四爷动作一顿——前行日子仁义堂的事儿,便是因为肃王世子要保宁清夜,才对他稍加照拂。江湖人有命挣银子,还得有命花银子才行,这消息明显属于不能说的。

    念及此处,陈四爷呵呵笑了下,放下茶壶摇了摇头:

    “人倒是有一个,不过打听完消息后便不知所踪,道长去别处打听吧。”

    “不知所踪……”

    道姑轻声呢喃一句后,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便放下银锭起身出了客栈……

    ————

    满城华灯初上,长乐宫檐角的宫灯在有了几分春意的夜风中摇摇晃晃。深宫人烟稀少的缘故,各房的宫女基本天黑就睡下了。

    寝殿的浴房中,太后和巧娥一起躺在方圆近丈的诺大白玉水池中,丝丝缕缕的水雾弥漫各处,火红的花瓣飘在水面上,随着肢体动作带起飘来荡去。

    巧娥侧躺坐水池中,认真服侍着太后沐浴,不时还探过太后肩头看一眼,又低头看看,眼中露出几分羡慕神色。

    “太后,您晚上要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您看看陆夫人,一天到晚绣花养花,精气神都要好许多。”

    “哼!她就操心个许不令,自然没什么好忧心的。”

    太后长发盘在头上,心不在焉的撩着水花,眉宇间带着三分愁色。

    晚上从萧家回宫后,她便有点心绪不宁,一直在回想着与兄长的对话。

    锁龙蛊出自萧家可是个大麻烦,虽说不能把萧家怎么样,但祖辈的清名不能因为一句话毁了。而且祖辈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为防失传保留奇珍之物合情合理,只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萧相说锁龙蛊无药可解,这个消息告诉许不令的话,许不令必然失魂落魄,要是迁怒与她或者萧家,就出大麻烦了。

    不过现在许不令已经查到了些许线索指向萧家,她不说也会自己去查,到时候再问出来,便解释不清为何隐瞒……

    思前想后,太后还是觉得该和许不令讲清楚,这样基本许不令再没心没肺,应该也不会拿她出气,做些个破罐子破摔的事儿……

    念及此处,太后稍微收了心思,幽幽的叹了口气。

    巧娥擦拭着光洁脊背腰身,想了想,有些疑惑的看向旁边盛放衣物的托盘,里面摆着一件碧绿色的荷花藏鲤。

    “太后,那条金鲤鱼怎么不见了?婢子换洗的时候找不到,还以为丢了,问宫女也都不知道,若是被宫女私自偷了可是大事儿……”

    太后自然不好解释贴身的肚兜去了哪里,只是随口道:

    “不小心弄脏扔了,不用给府库报备。”

    “哦……”

    巧娥自是不好说什么,扶着太后从浴池里起身,用毛巾擦干净水珠。

    太后穿上了绿色的普通荷花藏鲤和薄裤,因为马上就寝的缘故,没有穿戴繁琐衣饰,直接将一件毛茸茸的毯子裹在了身上,便回到了寝殿后的睡房。

    “下去歇息吧,明天给肃王府送个帖子,让许不令下午过来。”

    “哦,好。”

    巧娥欠声一礼,便提着灯笼走向了侧面的房舍。

    宽敞的睡房内,琳琅满目的奇巧物件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太后回身关上了房门后,便解开了毯子,转身走向凤床。

    只是刚刚走出几步,便瞧见昏黄灯光下,身着墨色长袍的公子站在多宝架前,观赏着上面的物件,一双桃花眼在灯光映衬下,带着三分妖魅很是勾人。

    嗒——

    白色软毯掉在了地上……

第六十六章 我想……

    四周寂静无声,琳琅满目的睡房内,一灯如豆,散发着温和的微光。

    许不令身着黑色金边公子袍,上有流云纹路,一根金簪插在发冠之间,特地打扮的俊逸不凡。

    听到关门的动静,许不令酝酿出一个温和而不失优雅的笑容,转过身准备抬手行个晚辈礼。哪想到抬眼瞧去,便发现太后身上的白色毯子滑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

    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太后长发披散在肩头,翠绿的荷花藏鲤崩的很紧,略显宽松的藕色薄裤包裹着葫芦般的腰腿,身上还带着几分水嘟嘟的味道。

    “嘶——”

    许不令倒抽一口凉气,急急忙忙转过身,想想又觉得不大对,迅速转回来想捂住太后的嘴。

    而太后进入房间后,忽然瞧见许不令站在她屋里,自然是茫然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色蹭的涨红,继而雪白,刚想开口尖叫又想起巧娥没走远,反应很快的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呜……”

    瞧见许不令猴急的跑过来,太后吓的花容失色,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许不令走出几步,见太后心智沉稳没有大喊大叫,又转了回去背对着,尴尬的抬手行了个礼:

    “嘘……嗯,太后,我……”

    太后哪里有心情听许不令废话,蹲下手忙脚乱的把毯子捡起来包在身上,然后便是‘踏踏踏—’赤脚踩着地毯跑到桌子旁,从刻刀之间拿出了一把小刀,犹豫了下,咬牙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许不令听见动静,高高抬起双手:“太后,别冲动,我入宫频次不能太高,才偷偷过来,绝无歹意……”

    太后手上持着裁纸金刀,眸子里的恼火紧张不加掩饰:“你滚,再敢胆大妄为,本宫喊人了!”不过转念一想,许不令肯定认为她不敢惊动宫女才如此胆大妄为,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死你给看!”

    约莫就是‘我死也不便宜你这孽障’的意思。

    许不令上次已经瞧见过太后没穿衣裳的模样,心情还算平静,眼睛扫过多宝架上的铜器,从倒影中看到太后把自己包严实后,才慢慢转过身来,笑容亲和:

    “我绝无冒犯太后的意思,只是今天知道太后回了萧家,心中难耐,才跑过来问问情况。”

    见许不令转过来,太后一急,把毯子裹紧了几分,和毛毛虫似的靠在桌子上,冷着脸怒目而视:

    “你转过去,不然……”

    说着又把小刀架在脖子上。

    许不令略显无奈,左右看去,直接走进了屏风后面,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太后等待片刻,确定许不令没有兽性大发的意思后,才小碎步跑到凤床跟前。

    本想把衣服穿上,可她身为太后,衣食住行都是宫女伺候的,衣服都是每天清晨宫女拿过来穿戴,根本没有在满是奇巧物件的房间里放换洗衣裳。

    太后脸色红的发紫,紧紧裹着毯子,深呼吸几次,只得先压下乱如麻的心绪:

    “你先回去,明天我叫你进宫再告诉你。”

    “来都来了,事情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

    太后又没法叫人来把许不令撵出去,想了想,只得走到软榻旁坐下,强行摆出成熟妇人该有的端庄气度,正毯危坐:

    “问过了,但事情你不许传出去,我是帮你,不是害你,也不能发火。”

    许不令站在屏风后,柔声道:

    “太后直说便是,我知道和萧家无关,即便无药可解,也不会迁怒与太后和萧氏。”

    太后紧紧裹着毯子,稍稍平心静气,仔细整理语言后,才认真道:

    “甲子前平百越,我祖父确实暗中藏下了一只锁龙蛊,多年来都存放在淮南的家中。直至十年前剿杀剑圣祝绸山,幽州那边借用锁龙蛊,事后折返之时丢了,至今查无音讯……

    ……十年前是谁劫的锁龙蛊尚未可知,护卫私自带着东西跑了也不无可能,你不能妄加猜忌……

    ……还有,世上的锁龙蛊不知一只,我萧家的那只无药可解,你若是中了,就没救了……你也可能是中了别的锁龙蛊,短时间内,还是稍安勿躁让朝廷去追查比较好……”

    许不令眉头紧蹙,听着太后耐心说完,摩挲着手指稍微梳理了下,忽然觉得不对劲。

    “十年前杀祝绸山,是从淮南萧家运走了锁龙蛊?”

    “萧相手书一封让取走的,谁也没想到会丢……”

    “……”

    许不令皱了皱眉——他千辛万苦打探来的消息,是十年前从皇帝私库中取走的锁龙蛊,有狼卫的尸体和太监贾易一条命担保,怎么看也不像是假消息。

    若尸体和贾易的人证物证都是假的,那说明这个局布的很大,背后的人物手眼通天,从一开始就在把他往宫里引……

    念及此处,许不令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他被困在长安,不能走又没死,目的是什么了。

    首先中了无药可解的锁龙蛊,基本不死最后也会成为废人,靠着药物吊命随时可能暴毙,难以分心励精图治发展军政。

    所以下手的人,肯定是抱着不让肃王一脉继续壮大的意思。

    而往宫里引……

    宫里面有谁自不用说。

    许不令偏头看了看太极宫的方向。

    就目前来看,要么真的是‘有藩王图谋大统’,把他当成了棋子。

    要么就是‘朝廷密谋削藩’,需要个借口,从而把他当成了棋子。

    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目前尚未可知。

    不过无论如何,他身上的蛊毒和死去狼卫是一样的,而死去狼卫身上的锁龙蛊,必然出自十年前萧家的那只。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不管是谁在背后谋划,所有一切都建立在锁龙蛊之上。

    把毒一解,安心在长安城读书,读个十年八年就是不死,管他幕后是谁用什么计策,又能把他怎么滴?

    只要没了头上这把刀,不用为随时暴毙而担忧,任何招数他都可以不接,甚至反客为主!

    念及此处,绕是许不令清冷沉稳的性子,也显出几分激动。稍微琢磨片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缓步走向坐在软塌上心绪不宁的太后。

    长安城中萧家的嫡系血脉,除了男人……好像就只有太后了……

    阴阳相合……

    翻白眼……

    踏踏—

    轻微脚步声,唤醒了蹙眉思索的熟美佳人。

    太后正在胡思乱想,抬起眼帘瞧见许不令走出来,表情顿时恼怒,抱紧身上的毯子,娇斥道:

    “你想做什么?给本宫回去!”

    “我想……”

第六十七章 秉烛夜谈

    暖和宽敞的睡房中,佳人侧坐与软榻,看着缓步走过来的黑衣公子,眼神有点慌,却强自镇定,做出几分长辈的严肃气度。

    许不令走到软榻跟前,虽然心中有意,但他又不是人渣败类,总不能硬上。那样即便解了毒,太后出了事儿被发现,他还是得死,而且心里的坎迈不过去。

    “我想……”

    许不令略微琢磨,表情自然的在软榻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想给太后道个歉,前些日子为锁龙蛊的消息困扰,走投无路之下确实有所冲动……冒犯太后绝非我本意,但太后要将心比心,人之将死,有时候真的迫于无奈……”

    声音颇具磁性,本就勾人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歉意望着太后,这份随和儒雅的气度,陆夫人反正是扛不住。

    太后愣了下,瞧见许不令气质突变,说话这么客气,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声音也下意识柔和了些:

    “嗯……本宫念你年幼无知,又事出有因,以前的事儿便不计较了……把肚兜还给我,回去吧,以后不许在夜闯皇宫。”

    许不令呵呵一笑,端起小案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

    “今夜进宫轻装简行,不方便带随身物件,还请太后见谅,下次一定。”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花声。

    太后把自己裹成毛毛虫似的坐在榻上,只觉浑身不自在。若是换在平时幽居深宫,和许不令聊上一整天其实也没啥,但现在……

    太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有些恼火的蹙眉:

    “那就赶快回去,下次进宫把东西带过来。”

    许不令自然听不懂这逐客的话,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口,看向四周琳琅满目的架子:

    “太后喜欢这些东西?”

    “……”

    太后吸了口气,想撵人又怕把许不令惹毛了,只能沉声道: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许不令旋转着茶杯,略微酝酿了下:“经常陪着陆姨,知道独居不易。反正大晚上的没事,嗯……陪着太后聊聊天,太后晚上不是睡不着嘛。”

    太后听到这个,淡淡哼了一声,想抬手去拿茶杯,又想起手臂光溜溜的,连忙收了回来。

    “就你这冲动的性子,能和你聊什么?上次……你可知哪种事情,对女人家意味着什么?换成其他女子早就投井了……当然,本宫也想投井的,但我不是软弱的女子,不给你个教训,白白死了咽不下这口气……现在你道歉了,事出有因,便当做没发生过……”

    许不令耐心聆听完,含笑点头:“迫不得已而为之,太后能体谅我就好。其实我觉得太后这样的性格很好,常言巾帼不让须眉,让女儿家殉节本就是有背人道,岂能把男人的错误,最后归咎与受害的女子头上。”

    太后略显意外,想了想:“你倒是懂事,本来就不公平,女儿家受了欺辱,不殉节便一辈子遭人白眼,嫁都嫁不出去。而那些犯错的王侯子弟,却得不到重罚……你继承王位后,可要注意这些事,帝王一句话,放在平民百姓身上就是一座大山,除了承受没半点法子反抗,要将心比心。”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谢太后教诲,嗯……太后一个人住在长乐宫十年,应该很寂寞吧?”

    色心昭然若揭。

    不过太后并没有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抬眼看了下周围的多宝架,脸颊上显出了淡然之色:

    “早就习惯了,其实也不是很寂寞,以前呆在淮南的时候,也没有出过几次远门,和丫鬟一起荡秋千放纸鸢,不知不觉就大了……”

    许不令微微点头,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女人锁在深宫守寡十年,岂能不寂寞。

    太后虽然感觉有点怪异,可许不令表情认真的倾听,肚子里有些话便憋不住,犹豫稍许,继续说道:

    “嗯……对了,我萧家在江湖客的嘴里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嘛,经常有江湖上的游侠儿跑到萧家的庄子拜会,求这求哪。曾经还有个附近的佃户跑过来,提着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认死理非得问怎么才能下蛋……”

    许不令靠在椅子上,做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然后?”

    太后抿嘴笑了下:“还能怎么办,我萧家又不是神仙,岂能什么都会。不过当时有几个长辈到萧家做客,拿‘无所不能’这句话开玩笑。我大侄子……也就是红鸾的相公,就把母鸡带回去,认认真真研究的个把月,用了好多药材,硬生生把母鸡不下蛋的毛病给治好了,虽然有点划不来,可是解气……唉~可惜医者不能自医……”

    许不令轻轻叹息了一声:“萧大公子的事儿我听说过,从小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先帝曾言其才智不下于‘国士无双’的萧老,如果身体健朗,拜相的可能就是萧大公子了。”

    太后眼中显出几分哀色,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人各有命,只能怪老天爷不向着我萧家……不说这了,说点开心的。我待字闺中的时候,有次徐丹青路过淮南……”

    说到这里,太后眉头一皱,忽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坐直身体,冷冷的看向许不令。

    “……”

    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气氛荡然无存,本来再伤感一些,就能上手安慰然后翻白眼的……

    许不令脸色一僵,心思急转:“嗯……太后的那幅画,我很喜欢。但太后知道陆姨的脾气,当年运气不好遇上徐丹青的时候才十岁出头,长大又遇不到徐丹青了,对宣和八魁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我收了太后的画视如珍宝,陆姨知晓后肯定有些不平衡,便送给陆姨了,并非觉得一般。”

    “是吗?”

    太后半信半疑,抬手去拿茶杯,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又连忙收了回去,淡淡哼了一声:

    “红鸾就是那脾气,酸这酸那儿,什么都有和我比一比。不过说起来,红鸾长的不差,至少比八魁中垫底的那几个好看。”

    许不令摇头轻笑:“能倾国倾城者,必然有过人之处,孰强孰弱其实很难定论,每个人的喜好观感不同,结论自然也就不同……”

    太后听着许不令侃侃而谈,眨了眨绝美的眸子,忽然凑进了几分:

    “不令,那你觉得,本宫和你陆姨谁好看一些?”

    “!!”

第六十八章 乖~

    “呃……”

    许不令打死也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

    说陆姨漂亮吧,今晚上估计翻白眼的是他。

    说太后漂亮吧,太后肯定对陆姨冷嘲热讽,然后翻白眼的还是他。

    许不令纠结许久,硬生生没敢回答这道送命题,心念一动,便起身道:

    “嗯……天色不早,太后早点休息,先告辞了……”

    “诶!等等,我不告诉红鸾,你照实说便是。”

    “告辞告辞,改日在来拜会太后……”

    许不令起身行了一礼,走向窗户准备离开。

    太后刚被勾起兴趣,见许不令要跑哪里肯乐意,有些不满的起身想拦住许不令,完全没注意到许不令鞋尖踩着毯子的一角。

    结果……

    唰——

    太后一站起来,白色软毯便掉在了地上。

    颤颤巍巍弹了两下。

    房间刹那寂静下来。

    荷花在昏黄灯光下熠熠生辉,随着呼吸起伏,两条鲤鱼在荷叶下若隐若现。

    “……”

    太后面对面站在许不令眼前,稍微懵了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血红色,继而急急忙忙抱住胳膊,蹲下想把毯子捡起来。

    许不令自然也蹲下作势去捡毯子,肩头一个‘不慎’挤了太后一下。

    然后太后就重心不稳直接就倒向地毯,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许不令的袖子。

    按理说许不令人高马大应该能借力,可此时却显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

    太后轻拉了一把,便把许不令给拉了个趔趄。

    扑通——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呜!!!”

    太后被沉重的身体压住,心头一震,惊慌失措的挣扎,却又不敢尖叫,只能推搡拍打。

    啪啪啪—

    许不令做出担忧模样,紧张询问:

    “太后,你没事吧?可摔着了?”

    “你——”

    太后又急又气,感觉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能咬牙切齿道:

    “你……你给我起来……”

    “哦……”

    许不令好似才反应过来,起身顺手扶着太后的胳膊后背,想把她扶起来。

    可太后只穿着肚兜,后背啥都没有,肌肤接触浑身都哆嗦了下,想也不想就是‘嗷~’的一口咬在许不令手腕上。

    “嘶——”

    许不令倒抽一口凉气,完全没料到太后这么凶,硬扯怕伤了太后牙齿,只能焦急道:

    “松口松口,乖……”

    “呜—!”

    太后早就懵了,不过本能的自我保护尚在,此时恶狠狠盯着许不令,咬着手腕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四目相对。

    许不令被小虎牙咬的直皱眉,只得闭眼道:

    “好好好,我不看,只是扶你起来,咬我做甚……”

    太后咬了片刻,嘴里浮现淡淡腥甜才回过神。

    瞧见许不令没有兽性大发,还闭着眼有点不耐烦,好像是她会错意了。

    太后表情微微一僵,急忙松开了许不令的手腕,抿了抿嘴,拉起毯子把自个包了起来。

    许不令做出守正君子模样,起身安慰道:“太后没摔着吧?”说着看了看手腕,表情严肃,微微蹙眉。

    太后抱着毯子站起身来,心乱如麻,瞧见许不令手腕被咬了个牙印,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本宫没事……你疼不疼?”

    许不令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一副拂袖而去的模样。

    “诶~!”

    太后以为许不令生气了,跟着走出两步:

    “方才……方才摔懵了,也不知道为何咬你,你别多心……”

    “太后早点休息,改日再来拜会。”

    许不令声音不冷不热,一个闪身就出了卧室。

    太后自是不好追出去,抱着毯子在原地站了片刻,见许不令真走了,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方才不慎摔倒,许不令好心扶她,却反手咬人家一口,怎么说都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

    太后在空荡荡的卧室中来回渡步几次,又走到凤床边坐下,神色百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

    “乖?……这死小子……没大没小……”

    太后咬牙恼火了片刻,又觉得方才许不令的态度有点冷,好像不待见她。

    消息打听完了,他不会生气以后不进宫了吧……肚兜可还在他手上……

    心乱如麻,太后又站起来来回渡步,看模样今晚上是睡不着了……

    --------

    明月当空。

    天幕之下,纵横交错如起兵的巍峨长安,灯海蔓延至视野的尽头。

    许不令从皇宫出来,站在朱雀大街侧面一座寺庙的高塔顶端,鸟瞰脚下的繁盛城池。

    来到这个世界后,许不令第一次觉得天地如此的清明,天的尽头不在遥远,连那天上的星星似乎都触手可及。

    以前被锁龙蛊所困扰,在重重迷雾之中抽丝剥茧的寻找着那一线生机,时时刻刻不敢有一丝怠慢,随时暴毙的重担压在头顶,甚至从未认真的看过这个世界一眼。

    此时看来,长安城,真的很美。

    虽然没有明确知晓天幕之后的黑手是谁,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宁清夜无心带来的一枚关键字,把他拉出了棋盘之外。

    千般谋划、万般算计,藩王也好、帝王也罢,所有的一切尔虞我诈,都建立在无药可解的锁龙蛊之上。

    只要把蛊毒一解,任何谋略算计都化为了泡影,毕竟再好的棋手,也没法屠掉棋盘外的大龙。

    不过要解锁龙蛊,显然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许不令抬手看了看胳膊上的小牙印,觉得有点头疼。

    让他干用强的事儿肯定不现实,至少现在还不现实。

    责任永远比**重要,目前还有时间,能水到渠成和太后一起起床最好,若是被逼到绝境实在没办法,也会和太后说明。

    至于那之后……

    许不令眼中露出几分桀骜。

    只要没了锁龙蛊,世上何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半分!

    不过现在想这些显然有点早了。

    许不令从高塔上跳下,翻身上马回王府的路上,又开始琢磨怎么打动一个深闺怨妇的心。

    太后的身份太特殊,皇帝他娘,光是让太后放下这个都难比登天。

    方才来了个欲擒故纵,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下次进宫的时候得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思索之间,追风马在肃王府外的石狮子前停下。

    许不令哼着小曲想着太后,未曾注意周围环境,进入大门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咳咳—”,很冷很严肃。

    (?_?)!

    许不令脚步一僵,浑身傲气荡然无存,暗道:

    完了……

第六十九章 陆夫人的黑心小棉袄

    王府大门上挂着两个红火的大灯笼,几个护卫在外面来回巡街。

    朱漆大门后光线昏暗,陆夫人穿着墨绿长裙,双手放在腰间,端端正正的藏在哪里。

    娇美的面容没有半点表情,可那双熟媚的眸子遮掩不住,幽幽怨怨、碎碎念念,似乎是藏着千言万语,能把再硬的汉子都给磨得骨头渣都不剩。

    “陆姨,呵呵……你怎么藏在门后面?方才都没注意……”

    许不令如同外出偷腥的男人被发现般,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笑容努力做的自然些。

    陆夫人蹙着娥眉注视许不令半天,直把许不令看的头皮发麻,才慢慢的、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凑到许不令胸口闻了闻。

    幽兰暗香扑鼻。

    许不令有些好笑,抬起双手,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自从以前在松玉芙手上吃过亏后,他已经对这方面注意到了极致,不可能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陆夫人闻了下后,没有野女人的味道,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扬起脸颊瞄了许不令一眼:

    “去哪儿玩啦?哼着小曲挺开心啊,还武艺通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脑子里想着谁?我这么大个姨都瞧不见……”

    许不令抬手想扶着陆夫人,却被陆夫人扭腰躲开了,一副‘别碰我,我不是你姨’的模样,只得无奈一笑:

    “月色不错,骑马出去逛了一圈儿赏景,顺便买了壶酒。”

    “是嘛?”

    陆夫人望向一边,不去看许不令。

    许不令无可奈何,说着吹了声口哨,把追风马唤过来,从上面取下酒葫芦,打开塞子凑到陆夫人面前:

    “上次陆姨送了两壶酒,我喝过之后是夜不能寐念念不忘,断玉烧都不想喝了,专门去孙家铺子买这个,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嗯,就叫‘红鸾二锅头’……”

    “啐—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夫人听到这里,露出几分嗔恼,凑到酒葫芦上闻了闻,又被冲的只皱眉,以袖掩住鼻子,轻哼道:“也罢,你晚上去哪儿我自是管不着,别出事就行。”

    许不令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做出回味悠长的模样,点头道:

    “陆姨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什么分寸?”

    陆夫人听到这里又来气了,抬手在许不令腰间掐了几下:“说好的不进宫、说好的不进宫,昨天又往宫里跑,你就是觉得我这当姨的好骗是不是?口是心非,早上说下午就忘了……”

    许不令做出吃疼的模样,捉住陆夫人的手腕,无奈道:“太后是长辈,都快把萧庭炖了……”

    “把萧庭炖了,关你什么事儿?”

    “不关我事儿,我只是过去看看萧庭有多惨,水煮活人的场面可是少见,萧庭哭爹喊娘的可好玩了……”

    “……”

    陆夫人抿了抿嘴,找不到话说了,便仍由许不令扶着。

    闲谈之间,两人穿过游廊,来到后宅的睡房。睡房的桌子上放着朱红食盒,茶水已经凉了,显然来了有一会儿。

    陆夫人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自制点心:

    “吃饭了没?”

    “还没嘞。”

    许不令坐在旁边,拿.asxs.心就啃,然后‘嗯~’了一声:“真棒。”

    陆夫人有些好笑,略微琢磨,轻轻叹了一声,“对了,昨天进宫,太后没教训你吧?就是说些……嗯,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自然指的是‘心术不正,喜欢碰不该碰女人的事儿’,前几天被李家的事儿打岔,陆夫人差点忘了这茬。昨天许不令背着她进宫,她自是担心太后真说些不该说的荒唐话。

    许不令在屋顶上偷听了对话,知道是什么事儿,摇头轻笑:

    “太后也就责怪我躲到城外去了,吃个饭聊几句就出宫,没说其他的……”

    陆夫人半信半疑:“她前些日子可急的很,到处找你,就什么都没说?”

    许不令略微琢磨了下,轻笑道:“太后久居深宫烦闷,也只是想找人聊聊天罢了……只是我和太后接触不多,牛头不对马嘴,也没啥可说的。唉~其实一个女人一辈子锁在深宫之中,也挺可怜……”

    因为陆夫人也是寡居,虽然和太后经常斗气,可对太后的遭遇却是感同身受。闻言想了想,幽幽叹了一声:

    “她命比我苦,我待在萧家还能随时出去转转散心,她只要出门,便是前呼后拥一大堆人跟着,以前本是个刁蛮性子,硬生生给磨成了现在这样……我都觉得她憋出病来了。”

    说道最后一句声音很小,似是怕别人听到一般。

    许不令轻笑了下:“我瞧太后挺端庄大气,以前太后是什么样的?”

    陆夫人回想了下:“还能是什么样,出生尊贵又性子傲,和官家那几个小公主差不多,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喜欢什么得不到就发脾气撒娇,一点都不懂事。”

    许不令认真记下后,点了点头:“是嘛?太后以前喜欢什么?”

    陆夫人摇了摇头:“诗词歌赋,豪门大户的小姐都喜欢这些……哦对了,她还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七巧盒、九连环之内的,这些都是小孩玩的东西,姑娘家就不该碰,她却是弄了好大一堆,现在还摆在寝宫,弄得和库房似的……”

    许不令若有所悟:“可能和萧家的家风有关吧,我看太后茶不思饭不想的,好像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膳房炒的菜还没陆姨做的好吃,是太后不爱吃还是没胃口?”

    陆夫人抿了抿嘴,眼中露出几分小得意:

    “她是在宫里憋久了心烦,没胃口罢了,平时还是贪嘴。大业坊有家卖蜜饯的老铺子,巧娥每次出宫都会买一些……”

    “太后用的胭脂水粉感觉不合适,虽然东西名贵,气质却差了陆姨很远,是不是不太会打扮?”

    “切~她小时候就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都是让丫鬟帮忙,眼力劲儿也不行,白长了一副好脸蛋……依我看,她应该用‘茶花脂’,颜色更合适,‘红兰花蜜’太艳了显老,不够庄重……”

    “……还是陆姨懂得多……”

    嘀嘀咕咕,在陆夫人孜孜不倦的贴心教导下,许不令总算有了点入手的方向……

第七十章 男人怎么画?

    淅淅沥沥,一场春雨悄然在夜色中无声而至,待到凌晨,长安亭台楼阁笼罩在雨幕之中,洗刷去了一个冬天累积的沉闷,万物似乎都唤来了新生。

    国子监中朗朗读书声如潮,松玉芙看着学舍前方的一张空荡荡的桌案,眼神略显复杂,却又化为了无可奈何的一声轻叹。

    许不令入京后,呆在学舍中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过一个月,要么在钟鼓楼敲钟,要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前尚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自从上次在钟鼓楼莫名其妙亲了下许不令后,松玉芙心中就感觉怪怪的。

    毕竟是她动的手,松玉芙也不好去怨许不令,但事情已经出了,再不去想,还是会从不经意间闪现在脑海中。

    簪子已经要回来了,按理说彼此该再无牵扯,想来许世子也不太喜欢我这样的惹祸精吧……

    松玉芙默默想着,带领完早读后,便出了学舍,走向国子监后方居住的院落。

    只是走到半途,便瞧见爹爹松柏青撑着油纸伞,提着一坛子酒迎面而来。

    松玉芙稍微愣了下,在她的印象里,爹爹从来不喝酒,娘亲在的时候还会四处逛逛园子,娘亲病故后,便只剩下写字、看书、讲学了。

    松玉芙小跑着上去,躲到油纸伞下,有些疑惑的询问了一声:

    “爹,您准备出去?”

    松柏青一向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伞交给女儿,点了点头:

    “回家一趟,你师伯回来了,要在京城呆几天,之后去岳麓山。你还未曾见过你外公,到时候跟着过去住两年。”

    “啊?!”

    松玉芙撑着油纸伞,小脸儿上本来露出几分激动,可很快又被莫名失落压了下去。

    岳麓山她听过好多次,地处楚地,山里有个小学堂,原本只有个夫子在哪里教些周边村上的小孩,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二十多年前,忽然有两个人横空出世,分别以画、棋的造诣闻名江湖,那个画圣就是徐丹青。

    后来所有人一打听,才晓得这两个人师出同门,天下无论文武一时间都跑去岳麓山,想寻找哪位高人拜师,连先帝都曾派人过去请过一次,只可惜从来没人找到过那个传闻中的小学堂。

    那个老夫子教出来的学生,实际上有四个,分属琴棋书画,只可惜天下间奇人辈出,有两个没能成大器,松柏青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松柏青并非没本事,而是出师后总觉得字写得好没用,本事当用在治国安邦上,一头扎进长安城就开始走仕途,一直走到了今天。

    松玉芙从小就对徐丹青和哪个传闻中的外公很向往,能跟着徐丹青过去看望一下外公自然很激动。可路途遥远一走就是两年,等两年后她回来,许不令应该就回肃州城了……

    念及此处,松玉芙抿了抿嘴,默然不语。

    松柏青行走在雨幕中,偏头看了眼女儿:“不想去?”

    “不是……想去的……”

    松玉芙纠结了很久,还是点头嘿嘿笑了下。

    松柏青叹了口气,稍微沉默了片刻:

    “女大不中留,想嫁人理所当然。不过爹爹没什么嫁妆,你外公厉害,到时候想嫁谁你和他老人家说,王侯也好门阀也罢,应该都会给个面子。”

    “哪有~……”

    松玉芙脸顿时红了,摇了摇头,弱弱的撑着伞跟着不说话了。

    -----

    父女俩兜兜转转,来到竹籍街的老宅外。

    雨幕之中,身着书生长袍,手持墨黑油纸伞的徐丹青,遥遥便露出几分明朗笑容:

    “柏青,多年不见,你倒是还记得我这爱好,有心了。这是玉芙吧,当年看见的时候才两三岁,如今都这么大了。”

    松玉芙其实有点紧张,毕竟画圣的明天太大了,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稍微打量一眼后,松玉芙上前福了一礼:“松伯伯。”

    “呵呵……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

    徐丹青很自觉的从松柏青手中接过了酒坛,又看向有些寒酸的小宅院:

    “不过上次走的时候宅子还是新的,这一晃十来年,也没见你换一个。国子监祭酒月俸想来不少,住这里也太寒酸。”

    徐丹青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浪荡子,若不是诺大名气在,松玉芙都要皱眉了。

    松柏青打开门锁进入院落中,向来不苟言笑,对王侯子弟都爱理不理,又岂会搭理这个没正形的同门师兄,平淡道:

    “这些日子便住这里,不然就睡街上,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徐丹青收起油纸伞,来回打量一圈儿:“念在师出同门的份儿上,我便屈尊在这儿住下。说实话,师兄我只要想,住太极宫都没人说啥,圣上前几天还赐了根笔,那是求着我出山……”

    松玉芙跟在后面,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徐伯伯,封笔便如江湖人封剑与匣一样,好像按规矩就不能重新出山……”

    徐丹青摸了摸胡须,笑容文雅:“伯父我是文人,怎么能守江湖规矩,告老还乡的官吏重新启用又不在少数。”

    “可文人得有风骨,说封笔便是封笔,告老还乡后重新出山是临危受命,不一样的……”

    “……”

    徐丹青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向松柏青:“师弟,这算不算虎父无犬女?怎么和你一样认死理。”

    松玉芙讪讪笑了下,不说话了。

    松柏青并没有闲扯的心思:

    “你得罪的人太多,还都是女人,女人从来小心眼记仇,这次出门当心点,别和老大老二一样,连个香火都没留下。”

    徐丹青在桌子旁边坐下,叹了口气:“出了山就得画完,至少八个,不然圣上那边不好交差。你在京城呆的久,可知晓最近出名的美人?我两下画外回去养老,省得死外面。”

    松柏青摇了摇头,转身便去了侧屋泡茶。

    老爹走了,松玉芙胆气自然而然就壮了几分,抿了抿嘴,有点‘徐伯你看看我咋样’的意思。

    徐丹青能画人便会看人,自是看出了女儿家的小心思,抬手摆了摆:

    “名头太响没啥好处,没个家室背景必然遭无妄之灾,即便家室不错也不一定是好事,你就老老实实的嫁人,别想那么多。”

    松玉芙‘哦’了一声,稍微琢磨了下,瞄了侧屋一眼后,又小声道:

    “徐伯父,你……你能不能帮我画个人?我想留一副画像。”

    徐丹青轻笑了一声,口气随和:“莫非玉芙有推举的人选?我正为这事儿发愁。”

    “不是……”松玉芙犹豫了下,悄悄咪咪道:“是个男的。”

    “男的……”

    徐丹青什么阅历,阅尽世间美人的人物,瞧了她一眼,便摇头:

    “男人怎么画,这要是流传出去,江湖上还不得说我口味变了,画不得画不得。”

    松玉芙有些小激动,认真道:“徐伯父放心,我保证不把你的画流传出去,就自己看看。”

    徐丹青思索了下,本就是玩世不恭的性子,侄女这么请求,也没有推来推去,呵呵一笑:

    “也行,不过丑的人我不画,至少得比伯伯我俊朗。”

    “那是自然,比徐伯俊多了。”

    “……”

    徐丹青摸了摸下巴,笑的有点牵强:

    “呵呵……那我可要好好去看看了……”

白银大盟及盟主及打赏致谢感言!

    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睡不着,目前成绩出来了,首订1300,收订比很不错的,也算没辜负大家的期望。

    以前在写小都督的时候,每次看见天上飘白银箱子都非常的羡慕,幻想着未来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个白银箱子飘在天上,不过从没想过来的这么快,就和第一次收到盟主打赏一样。

    那是四月一号的时候,小都督160多均订,已经快写到大结局,中午吃饭的时候,手机忽然蹦出一条打赏,后面好多个零,当时我就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至今还记得哪种脑充血差点猝死的感觉。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盟主,天堂小门大佬打赏的!

    然后今天,天堂小门大佬又成为了我人生中第一个白银盟,第一次全给他了……嗯……肉偿估计不答应,只能用更新来回报了!

    其实从四月一到现在,也才过去三个月,不过对我来说感觉就是恍如隔世。

    从单机默默码字,到各位大佬夜以继日的支持,每一次投票、打赏、本章说评论都可以说是一次鼓励,让我干劲十足。

    而开新书的时候那波支持,就不能光用鼓励来形容了,开书六盟主十舵主,那感觉就像是被小皮鞭抽一样,刺激的难以置信。

    本以为那已经是人生中的巅峰,可昨天各位大佬的支持力度,还是让我惊的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

    在此深深感谢【天堂小门】大佬的白银大盟打赏。

    感谢【肉真好吃啊】三个盟主打赏,没错是三个盟主,一个人撑起半个陆姨的角色榜。

    感谢【阿白你站住】大佬的第二个盟主打赏。

    感谢【勇者松鼠】大佬的盟主打赏

    感谢【syfct】大佬的盟主打赏。

    感谢【隔壁老王】大佬的盟主打赏。

    感谢【慕剑漓】大佬的盟主打赏。

    还有:

    感谢【右夜_凡】大佬的三万赏

    感谢【落落且大方】大佬的两万赏

    感谢【一米八二的大傻子】大佬的两万赏

    感谢【书友160929233519419】大佬的万赏

    感谢【wingande】大佬的万赏

    感谢【关关公子我大哥】大佬的万赏

    感谢【小小小迷茫】大佬的万赏

    感谢【随便搞个昵称】大佬的万赏

    感谢【书友160925175758121】大佬的万赏

    感谢【荷兰鼠】大佬的万赏

    感谢【名字字珠玑】大佬的万赏

    感谢【意孤心】大佬的万赏

    以及感谢以下大佬的打赏:

    冒险球

    任他随聚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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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file

    olentuhki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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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荒中可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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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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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两

    神的学院

    山外青山何处尽

    桥煦

    漆源

    盘古玺悦

    尼古拉斯_冰大

    麻利玛丽哄啊

    惊鸿一瞥_浮生如梦

    锦棉布

    几天一本

    幻想不要钱

    喝最烈的酒上最野的狗

    改名表示我是老书虫

    独上高楼赏明月

    带带大猪蹄

    陈茶清

    爱潜水的鳄鱼

    sherrybirkin

    o星河欲转千帆舞o

    123456pt

    58256544

    liuge王

    还有qq阅读的书友:

    幸运

    白马开吴疆

    有点坏

    最后特别鸣谢:

    伊吹是我老婆

    因为打赏的大佬有点多,如果有遗漏的地方可以提醒我一下。

    qq阅读等地方的打赏看不到消息,唯一的评论也被章说给淹了翻不出来,如果有遗漏的地方还请见谅。

    让关关激动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按照定下的加更政策……

    一个白银盟:100

    八个盟主:80

    十六个万赏:16

    抛开昨天已经加上的21更,目前284!

    已经还了31更,嗯……这本书应该可以还完……吧……

    刚刚上架,能排在前面也多一点曝光,因此还是希望各位大佬顺手投张推荐票、月票。

    关关能做的也只有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多更新。

    谢谢大家了!

    ----------

    ps:各位大佬要打赏的话,可以打赏给角色,粉丝值是一样的,陆姨已经角色榜第一,积少成多,以后应该能争取给陆姨过个生日……

第七十一章 春天到了

    二月二,龙抬头。

    眨眼已经是二月初春,又到了动物那啥的季节。

    缠缠绵绵的春雨一下便无休无止,恐怕一场雨过后,长安城内外就绿意盎然了。

    上次深夜进宫后,许不令在家中休息了几天,一是他和太后毕竟非亲非故,如果进宫的频次太频繁,必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二来占有欲太明显必然适得其反,晾太后几天等着她主动来送请帖要好一些,‘荷花藏鲤’还在手上,太后肯定忍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宫里的太后等了几天,见他半点反应没有,明显憋不住了,又以进宫去坐坐为由邀请他明日去长乐宫。

    这次进宫得提前准备,先把诚意做足,至于效果如何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中午时分,许不令持着油纸伞走出了王府,下雨的缘故没骑马,徒步行走长安城的市井间,观赏着来了一年从未细看过的形形色色。

    开春的缘故,长安城明显繁华了很多,街面上的异邦人激增,琳琅满目的货物也逐渐抵达了长安,开始了年复一年的来往贸易。

    北齐和大玥虽然敌对,但大玥缺马、北齐缺铁,双方安稳对峙六十来年无大战,双边贸易已经打通了些,算着日子,北齐的使臣队伍也快来了。

    至于上次‘白沙国’使臣呼延杰,东西虽然没被骗走,却让礼部丢了个大人,礼部尚书被齐星涵指着鼻子骂‘渎职’,就差把礼部尚书活生生骂死在朝会上,以后想鱼目混珠估计不可能了。

    小雨淅淅沥沥,击打着街边飞檐青瓦。

    许不令撑着伞来到大业坊的后街上,在一间小茶摊外停下脚步。

    街面上行人稀疏,时间没到点的缘故,周边勾栏赌坊的人都围聚在街边的茶摊之上,听着说书先生口吐莲花:

    “话说那铁枪大汉,与肃王世子交手三百回,只打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生死一线之际,肃王世子大袖招展,一声‘刀来’,周边百名狼卫雁翎刀齐齐出鞘,便将那铁枪大汉斩与刀下……”

    “好——”

    啪啪啪——

    茶铺满是喝彩声,说书郎这段儿《误入仁义堂》讲的声情并茂,无数听客热血沸腾。

    茶摊旁边的屋檐下,身着黑衣的小姑娘,垫着脚尖看的津津有味,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许不令听的满头黑线,不过市井百姓就喜欢这个,不说夸张点儿根本就没人听。当下也没在意,走到黑衣姑娘的背后,用油纸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祝满枝全神贯注上班摸鱼,忽然感觉背后多了个人,以为挡道了,往旁边移了两步,继续垫着脚尖听书。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耳边传来,祝满枝浑身一僵,继而笑容染上脸颊,急急忙忙转过身来,仰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许不令,脆生生道:

    “许公子,你怎么来了?”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转身往街上走去:

    “去仙芝斋逛逛,买点东西,一起?”

    祝满枝自是乐意的,兴冲冲跑到跟前把油纸伞接了下来,高高举起遮住许不令的头顶:

    “好啊,刚好前些日子和小宁一起挣了不少银子,许公子喜欢什么胭脂,我请客!”

    许不令从腰间解下酒壶喝了一口,看着兴冲冲的小满枝:

    “我不用胭脂。”

    “哦……”

    祝满枝撑着伞在雨中行走,想了想,忽然就回过味来。

    买胭脂……

    祝满枝表情变了几分,眨了眨大眼睛,随口问道:

    “许公子……给谁买胭脂啊?”

    “自然是给女人买胭脂。”

    “哦……”祝满枝抿了抿嘴,犹豫少许,又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咦~许公子这么俊朗,谁家的姑娘如此不识抬举,竟然让你亲自跑腿……”似乎是在给许不令打抱不平。

    许不令暗觉好笑,略微琢磨……

    啪——

    一声轻微脆响,在街边小胡同的雨幕中响起。

    祝满枝一个激灵,脸‘唰’的红了,臀儿火辣辣的。

    许不令面不改色,负手缓步行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祝满枝小眉毛蹙了起来,瞪着大眼睛慢慢跟着,忍了片刻,还是不满的小声嘀咕:

    “许公子……你做什么呀?”

    许不令神情平淡:“有蚊子。”

    “蚊子?”

    祝满枝举目四顾,看了看凉飕飕的二月雨天,满是怀疑:

    “有吗?”

    “我耳目通达,方才有一只,已经打死了。”

    天生面容冷峻,说的和真的一样。

    祝满枝半信半疑,悄悄揉了揉有些疼的臀儿,悻悻然道:

    “公子说有……那就是有吧……”

    许不令很严肃的‘嗯’了一声,继续在油纸伞下前行。

    两个人在雨中走了一截,祝满枝表情怪怪的,眼看要走出巷子,忽的用肩膀在许不令的胳膊上轻轻撞了一下。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偏过头来:“怎么了?”

    祝满枝咬着下唇显出几分羞涩,低着头犹豫了会儿,才声若蚊吟的道:

    “许公子,我不傻。”

    许不令做出不解的模样,疑惑看了她一眼。

    祝满枝抿了抿嘴,想了想,又在许不令肩膀上撞了一下。

    许不令脸色一沉:“你再撞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祝满枝攥着裙角,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便又要撞许不令一下。

    哪想到这次撞了个空,直接撞进了许不令怀里。

    “呀—”

    祝满枝被搂着贴在许不令胸口,笑容顿时变成了紧张,睫毛微颤,持着油纸伞不敢抬头。

    许不令嘴角含笑,抱着身体紧绷绷的小姑娘,抬手又轻拍了下:

    “满枝,我可是把你当兄弟,你想做什么?”

    祝满枝被腰间的胳膊勒了紧紧的,眼神窘迫,摇了摇头:

    “我是女的……”

    “异性兄弟。”

    “……”

    祝满枝脸红成苹果似的,也不挣扎,只是闷葫芦一样摇了摇头。

    许不令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做出不解的模样:

    “不想当兄弟,那你想和我做什么?”

    祝满枝目光躲闪,撑着油纸伞扭捏了许久,才强自镇定的嘿嘿笑了下:

    “当门客,许公子说过让我去当门客的,咱们都是有江湖地位的人,言出必行……”

    许不令单手抱着不怎么重的小姑娘,胸前暖暖的,颇为认真的摇头:

    “常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我答应,说不定我父王不答应。肃王府的门客,身手少说也得宁清夜那样的,你武功不高,又不会出谋划策,怎么当啊?”

    祝满枝小脸儿有点委屈,眼珠转了转,轻声道:“其实……其实小宁也就长的漂亮点、武艺高点、名气大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想出比宁清夜强的地方,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含含糊糊的道:

    “反正……哎呀,许公子,你不是要买胭脂嘛,待会天黑了……”

    “反正王府没人,晚上不回去也可以,咱们慢慢聊。”

    “……”

    祝满枝红着脸憋了许久,还是没敢说出来什么,扭来扭去挣脱许不令的胳膊,然后跑到许不令背后,推着许不令往巷子外走:

    “走啦走啦,晚上还得回衙门,回去晚了扣月俸,耽搁不得……”

    许不令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便被小满枝硬生生推出了巷子……

第七十二章 寒雨临城

    寒雨临城,冷风如刀。

    随着夜幕遮蔽长安城的天空,万家灯火在千街百坊间星星点点亮起,直至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崇仁坊,缉侦司。

    暮鼓响起之时,狼卫陆陆续续的回到衙门,瞧见相伴走出来的三位主官,都是抬手行礼。

    张翔腰悬雁翎刀走在最前,持着油纸伞进入雨幕,依旧在安排着司中的事物:

    “云林,月中北齐的使臣便到了长安,根据小的们报上来的消息,北齐国师的一个徒弟随行,想来也是听说了圣上选十武魁的事儿,你去联络一下司徒琥羽和唐九,免得到时候有人挑衅无人接招,损了圣上的颜面……”

    “张头儿放心,那姓左的年龄不过二十,师父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儿去,长安城卧虎藏龙,不愁没人应付……”

    两位主官在前行走,天威营首领张庭豹和另一个首领跟随其后,帮忙给撑着伞。

    张庭豹原本是市井间的乞儿,后来被入了仕途张翔看中,带回来当了徒弟,也算是干儿子。

    听见两位上司交谈,张庭豹按着雁翎刀露出几分意动,开口道:

    “爹,要不到时候我去会会那北齐的蛮子?”

    张翔摇了摇头:“武夫要学会藏锋,这种出风头的事儿,不适合我们来做。”

    张庭豹闻言露出几分失望,不过也在预料之中。

    缉侦司作为隶属内卫府底下的一个小衙门,严格来说只是皇帝的御前侍卫,不过缉侦司的直属上司便是当今天子,手下谍子、暗桩遍布大玥,任何消息都可以绕过三公九卿直达天听,是天子手中的猎鹰。

    位不高而权重,行事自然得低调,这种出风头的事儿,自然不会让他去。

    商谈之间,四人徒步来到了崇仁坊的一片宅院附近,宅院是狼卫的住处,张翔、刘云林也都住在这里。

    春雨绵绵又到了夜晚的缘故,巷子里有些昏暗,雨滴自伞骨边缘滑落滴在青石地砖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张庭豹住在附近,正准备先行告辞,走在前面的张翔却是抬手止住了脚步,耳根微动,望向了前方巷子的拐角。

    张翔本就是秘卫死士出身,铁鹰猎鹿的缘故,早已经名震天下,武艺在四人中肯定是最高的。

    副使刘云林是从军伍中选拔而来,和当朝太尉刘平阳是远亲,武艺稍差一筹,但也绝不是庸手,几乎同时顿住了脚步,把手放在了雁翎刀的刀柄上。

    张庭豹和另一名首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不过从二人反应中已经猜出了几分,脸色微沉,立在了原地。

    沙沙沙——

    夜幕之中,转瞬间便只剩下雨声。

    四名身着黑衣的缉侦司核心人物,按着腰刀纹丝不动,仿佛巷子里忽然就没了活物。

    张翔看着远处的巷子拐角,负与背后的左手轻轻摩挲手指,开口道:

    “何方宵小,出来说话。”

    张庭豹是被张翔养大的,对于义父的手上的动作很了解——只有遇上了难缠的人物,才会摩挲手指,当然,并非觉得棘手,而是觉得手痒。

    念及此处,张庭豹脸上露出了几分谨慎。

    缉侦司最厉害的肯定不是张翔,光是和张翔平级的便有三人,一个掌握着情报网无人知晓是谁,一个在外行走天下震慑江湖,这还不算背后秘卫中的贾公公等人。

    但张翔能作为缉侦司的对外门面,身手自不用说,一手‘八卦刀’名震天下,能让张翔觉得难缠的,至少也是江湖上的一方名宿。

    话语在幽暗巷中响起,前方巷子的拐角处寂静无声。

    四人安静等待许久,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才响起,踩过青石地砖上的积水,露出一个人影。

    身着蓑衣带着斗笠,手持寻常铁剑,未防反光剑刃涂成了墨黑,脸上还蒙着面巾。

    雨水自黑色剑锋滑下,行走间剑刃没有丝毫起伏,光是这份‘稳’劲儿,就不是一般江湖客能做到的。

    看到这副打扮,张庭豹顿时心中了然,又是一个来寻仇的。

    十年前铁鹰烈鹿,死在缉侦司中的江湖人头颅可谓是堆积成山,江湖人虽说暇眦必报,但肯定不敢去找皇帝报仇,其他秘卫都隐与暗中不知晓身份,那能寻的仇家便只有张翔了。

    说起来缉侦司主官算是个背黑锅的位置,成千上万的血海深仇,张翔即便刀再快,也不可能真的‘万人屠’,一万头猪摆在那里让他杀,都能把刀砍卷口。

    可作为皇帝的心腹死士,自然不能和天下江湖人解释什么,也不用解释什么。

    张翔上下打量一眼,沉声道:“何方宵小,报上名来,省得事后验明身份麻烦。”

    蓑衣剑客站立在巷中纹丝不动,微微抬头,没有说话。

    哒—哒—

    雨滴从伞骨和剑刃上滑落,在石砖上碎裂。

    巷子里站了五个人,却连呼吸声都没有。

    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张庭豹紧紧握着伞柄,良久后,终是最先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飒——

    便是在这一瞬间,蓑衣剑客手腕翻转剑刃,带动上方滑落的雨珠,颗颗雨珠激射而出。

    飒飒飒——

    剑锋紧随其后,无声无息便越过了丈余的距离,剑刃如游龙探海,刺向张翔喉头。

    嚓——

    四把雁翎刀同时出鞘,瘆人寒光在幽暗巷弄中浮现。

    张翔脚下的石砖瞬间龟裂,继而飞身前冲。

    仅仅四把雁翎刀,在狭窄小巷中却如同百刀齐出一般,刀锋如海浪,势不可挡的压向蓑衣剑客。

    “呀——”

    叮叮叮——

    眨眼之间,数十点火星在空中迸发。

    蓑衣剑客身若游龙飞凤,以一敌四,刀剑交错几乎泼水不进,两边墙壁及地面瞬间出现十几道刀剑痕迹。

    “唐家剑!”

    张翔连出三刀,却差点被一剑穿心,认出了剑客所用的招式是幽州唐家的家传绝学。

    蓑衣剑客一言不发,仅仅两剑便挑飞了张庭豹手中的雁翎刀,若非张翔及时救援,张庭豹已经被一剑封喉了。

    刘云林眉头紧蹙,看似合围,却不动声色的慢了张翔一步。

    蓑衣剑客的目标好像只有张翔,根本不搭理其他三人,剑出入雨,招招刺向张翔各处要害,竟然占据了少许上风。

    高手过招根本就没有互换百招再吼两嗓子的机会,一两招足以分生死。

    不过眨眼之间,跟随而来的一名首领胸前便出现一条血口。

    张翔刀锋鬼魅及时劈开剑刃,回手想拉开狼卫首领,却也露出了一丝破绽。

    蓑衣剑客双眼微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剑锋凌厉刺向张翔心口。

    “爹!”

    刚刚退出去几步的张庭豹,见状脸色骤变,飞扑上前便想挡剑,只可惜人不可能跑的比剑快。

    蓑衣剑客剑尖正中张翔心口。

    叮—

    剑尖刺进衣袍,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的脆响。

    蓑衣客手中铁剑尖刺入衣襟后便再难存进,被大力崩出一个弧度,继而便崩成了两节。

    张翔眼神冷漠,长年遭受明里暗里的刺杀给圣上挡刀,岂会没点准备,为了一名属下就能仓促露出破绽,也太小看他张翔了。

    啪——

    铁剑崩断的同一时刻,张翔反手一掌拍出,势大力沉带着衣袖发出一声爆响。

    蓑衣剑客在剑断之时便暗道不妙,强行后撤躲闪,仍然被一张拍在了肩头。

    嘭——

    蓑衣上的棕叶猛然如刺猬般鼓起,继而整个人被拍飞了出去。

    其他三人也没闲着,刘云林刚刚近身,看似出刀,三枚黑色毒针却无声从袖子里甩出,直接刺入了以断剑挡刀的蓑衣剑客肋下。

    蓑衣剑客被一掌震出丈余远的距离,摔在青石地砖上滑出几步,身形又行云流水般的弹起,毫不犹豫的便把断剑扔向追过来的张翔,转身跃上了围墙不见了踪影。

    “追!”

    张翔劈开断剑,四人同时跃上围墙,朝着前方起起落落的身影追赶。

    刘云林眼神冷冽,顶着蓑衣客的背影哼了一声:“这毒针阻塞气血,薛义一身横练功夫都扛不住,此贼跑不了多远。”

    虽然交手只是眨眼的功夫,张庭豹却已经浑身汗湿,脸色煞白,开口道:

    “是什么人?武艺着实厉害……”

    张翔眉头紧蹙,除了知道用唐家剑,也没看出是何身份,摆摆手道:

    “你们俩先回去治伤,我和云林追即可。”

    “诺!”

    张庭豹闻言顿住脚步,目送三道前后追逐的人影消失在灯火点点的房舍群之间……

第七十三章 穷寇(32/284)

    细雨蒙蒙,崇仁坊集市的一间小酒馆内,几碟小菜摆在桌上,窗外的灯笼在夜雨中摇摇晃晃。

    下雨的缘故,没法在街上逛荡的百姓都坐在酒肆茶铺之中,四处都是哄哄闹闹。

    许不令坐在靠窗的酒桌前,听着说书郎讲述天南海北的离奇故事。手边放着一堆物件,胭脂盒、酒坛、糕点盒等等,都是给太后准备的。

    祝满枝坐在酒桌对面,偶尔抱着比脸儿还大的酒碗‘咕噜咕噜’来一口,乘机偷偷摸摸瞄许不令侧脸一眼,又规规矩矩的坐好。

    下午时分,祝满枝陪着许不令一起去了仙脂斋,挑挑选选,最后许不令挑了‘红兰花蜜’‘茶花脂’等口胭。

    口脂的种类繁多,颜色又深又淡,市井间的良家女子多是喜欢颜色淡的,而勾栏妓坊的姑娘则更喜欢深红色。

    祝满枝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对这些还算了解,仙芝斋的招牌口脂‘红兰花蜜’,一盒顶她一个月的俸禄,多半是豪门女子才会用。她方才偷偷瞄了眼,口脂的颜色很艳丽,未出阁的青涩姑娘用着不合适,看起来……嗯,像是给欲求不满的女人买的……

    察觉到这一点后,祝满枝心里面便怪怪的,她在王府外见过陆夫人一次,看起来是个端庄保守的女人,肯定不会用‘红兰花蜜’,若不是给长辈买的……

    祝满枝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又看向许不令冷峻的侧脸。

    许公子长这么俊,又年纪轻轻,该不会被某些浪荡的女人骗了吧……

    祝满枝可是听说过一些荡妇的流言蜚语,地位高的缘故不尊礼法,养一堆面首什么的,那些面首大概就是许公子这样,又俊又年轻又身体倍儿棒……

    念及此处,祝满枝便觉得很委屈,有种喜欢的男神被人糟蹋了的感觉。

    多好的公子啊,又不缺银子,怎么回去做那种事儿,肯定被坏女人骗了……

    思来想去,祝满枝终是忍不住,放下酒碗小声道:

    “许公子,你这些东西,是给谁买的啊?”

    许不令手指轻敲桌案,随意道:“女人,刚才不是说过吗。”

    “哦……许公子,长安城里面坏人可多了,我在缉侦司任职,经常听兄弟们说些小道消息,嗯……就是有些看起来仪态端庄的夫人,背地里可那啥了……”

    许不令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望向羞答答的小满枝:

    “你说这个,我可不无聊了,仔细讲讲。”

    “……”

    祝满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天生大大咧咧的性子,见许不令有兴趣,便也没有扭捏:

    “我是偷偷听衙门里的好手说的,嗯……魁寿街有几个国公夫人,表面上端庄贵气可正经了,可在老国公死后,就有些不检点……”

    许不令倒是听过陆夫人说过这些家长里短,摇头道:“魁寿街多是世家联姻,夫妻间本就没啥感情,丈夫病逝不好改嫁,暗地里养个小白脸也不好管,不过毕竟是少数。”

    祝满枝点了点头:“……其实那些夫人本来也挺守礼法,可‘好女架不住缠郎’,我听说有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就专门去勾搭这样的寡居夫人……”

    “……”

    许不令总感觉这话是在说他,当下摇头轻笑:“说不定郎情妾意,只是不好明面上来罢了。”

    祝满枝脸儿红扑扑的,摇了摇头:“不是,正儿八经的真君子,哪里会去打这些夫人的注意。干这事儿都是些巧舌如簧的坏男人,什么伎俩都敢用。偏偏那些豪门夫人也奇怪,正儿八经求亲改嫁放不下脸面,暗地里躲不过去,半推半就便从了……

    ……唉,说白了还是贪图男色,就比如许公子这样的,那些个夫人拿你没办法,又不敢声张,还能如何?稍微尝点甜头便转过来护着你了……”

    许不令抬手在她脸上捏着拉了拉:“年纪不大,懂的挺多。”

    祝满枝脸蛋儿被扯的圆圆的,有些扭捏的推开许不令手:

    “我也是道听途说,以前便有干这事儿被家中子嗣发现的夫人,让狼卫把那些男人暗地里埋了。结果那些夫人在家里绝食上吊,当子侄辈的有苦说不出,最后还是当没看见算了……”

    许不令暗暗摇头,他和太后的事儿要是被发现,皇帝肯定把他埋了,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嘀嘀咕咕,两人聊了片刻闲话,房顶上忽然响起‘咔咔—’几声轻响,微不可闻。

    许不令耳根微动,抬眼看向小酒馆的屋顶,又转眼望向街面。

    祝满枝还在嘀咕着‘面首’的事儿,瞧见许不令的动作,顺着目光望向窗外,便瞧见雨幕潇潇的长街上,骤然爆发出一声剑鸣,三道人影落在街上,刀光寒芒逼人。

    为首的蓑衣人气势极为凶戾,手持一截树枝作剑,仍然挥的是泼水不进,不过好像是受了伤,行动间步伐有些飘忽。

    后面追杀的两人身着狼卫黑衣,祝满枝一眼便认出了是缉侦司的主官和副使。

    “呀——”

    “快看……”

    说书郎话语听了下来,街道周边几家酒肆茶铺中的汉子皆是转头。

    夜间的缘故,酒肆茶铺中也有不少居住在附近的狼卫,发现是主官在缉拿贼子后,不少人起身冲出了酒肆茶馆支援。

    祝满枝抬手抓起桌上的雁翎刀便要起身,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稍安勿躁,这个贼人有点厉害。”

    这算是废话,若是不厉害,岂会惊动张翔和刘云林亲自追杀。

    祝满枝本想上去混水摸鱼免得被主官发现出不力,听见许不令劝阻后自然不敢妄动,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街面之上,张翔瞧见有狼卫支援过来,未防给贼人送兵器,朗声道:

    “退下。”

    “诺!”

    十几个穿常服的狼卫令行禁止,持着随手找来的兵器四散开,跟在两位主官后面追赶。

    蓑衣客身形明显有些踉跄,难以再极速奔行,不时回身手持树枝做剑,连连挡下凶悍的刀锋。

    因为中了毒,张翔和刘云林手持单刀在蓑衣客后方迂回,只是试探性攻击,并不急着上去硬碰硬,看模样是想耗死蓑衣客。

    周边狼卫也发现了蓑衣客已经是强弩之末,攻势毫无凌厉之感,连自保都是勉强。此时自然不会去抢主官风头,几个脑子活络的甚至开始叫好为主官助阵。

    祝满枝本来也想追出去看热闹,想起来许不令在背后又不好意思,于是回过头来,笑嘻嘻询问:

    “许公子,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热闹?”

    许不令蹙眉琢磨了下,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先回家吧,我晚些来找你。”话落起身就进了小酒馆的后厨。

    祝满枝眨了眨眼睛,明白许不令肯定是去看热闹了不带她,有些不乐意的轻轻“哦~”了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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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介绍:
世如棋,人如子。庙堂尔虞我诈,江湖爱恨情仇,市井喜怒哀乐,无非是一颗颗棋子,在棋盘上串联交织,迸发出的点点火光。昭鸿年间,坊间盛传有藩王窥伺金殿上那张龙椅,皇帝召各路藩王世子入京求学,实为质子。许不令身为肃王世子,天子脚下,本该谨言慎行‘藏拙自污’。结果……群众:“许世子德才兼备,实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不令:“我不是,别瞎说。”群众:“许世子算无遗策,有平天下之大才。”许不令:“我没有,闭嘴。”群众:“许世子文韬武略,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许不令:“你们TM……”————PS:完本人品保证,更新暴力,能宰直接宰吧!闲聊吹水群:940890538(满)667413480(空)世子很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很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很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