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王岳志沉默了半天，终于讲出他老父亲跟他讲的当年在船上发生的所有细节，并拜托李晓杰尽全力为王伟勇脱罪，他回来后必将重谢。
李晓杰借口要上厕所，出去了一下，敲开另一个审讯室的门，对屋里的吴建斌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吴建斌正在跟王岳根、王小勇父子俩聊天，审讯二人的笔录已经做完。
王岳根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不惯林非凡，而怂恿刘愣头到处散布谣言，以达到对林非凡造成恶劣影响的目的。
王岳根的表情极其夸张，极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让吴建斌不由生疑。
吴建斌猜测这背后一定有其他的组织策划者，估计是王岳根不敢说出来。
造谣诽谤他人的罪名暂时就让王岳根戴上，吴建斌没有继续深挖。
而王小勇发了无数个毒誓，他真的没有偷刘富亮的钱，如果偷了，他就遭雷劈，被狗吃。
“死无对证，这事难啰！”吴建斌摇头叹气，“你们王家，今天是怎么了？一家四口全被抓到派出所来了？”
“四口？”王岳根王小勇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
吴建斌这才把有关王堂昌与王伟勇的案件全讲出来，最后强调说：“王伟勇要不是举报有功，真的可能要吃枪子了。”
王岳根心里委屈了，他是家中长子，按道理，老父亲应该把这个家族的秘密告诉长子，让长子承担维护家族安全的任务。
而老父亲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最有钱的儿子。
现在反而被三弟和大侄子所用，作为立功赎罪的筹码。
王岳根十分嫉妒，有些憎恨老父亲。
王小勇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突然大声说：“我也要举报我爷爷杀害林忠庭一家三口的事实！”
“你也知道这事呀？”吴建斌装作大为惊奇的样子。
“我爸早就跟我说过，我爸是听我爷爷亲口说的。”王小勇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激动得满脸通红，转而对王岳根说，“爸，我说的全是真话吧？”
“……”王岳根愣一下，连忙点头说：“对，全是真话！吴警官，我跟你说，这事呀，我老父亲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我也要揭发我的父亲，我和我儿子也要立功赎罪。”
……
临江县公安局副局长沈腾达对王堂昌涉嫌杀害林忠庭一家三口的旧案极为重视，亲自带领刑侦专家对王堂昌进行突审。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又没目击证人，王堂昌全盘否认指控，说刘愣头所讲完全是一派胡言。
在刑侦专家的心理攻势下，王堂昌渐渐失去抗拒能力，由极力狡辩变为沉默寡言。
快要崩溃之际，王堂昌请求让他思考两天，好好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
他准备采取拖延的策略，期盼儿子王岳志早些出现，在他眼里，没有儿子王岳志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他没等来王岳志，而是等来了大儿子王岳根，和两个孙子王伟勇、王小勇。
王家后代在吴建斌的带领下走进审讯室，王伟勇和王小勇扑通一下跪在王堂昌前面，一起哭喊着：“爷爷救我！”
王堂昌一向十分疼爱两个孙子，问是怎么回事。
王岳根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老父亲讲述王伟勇和王小勇两人被指控杀害林非凡和刘富亮的故事，还特别提醒说老父亲的两个孙儿都可能要枪毙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王堂昌一声悲嚎，脑子里浮现出当年林非凡的奶奶徐翠云站在船上骂他全家都不得好死的镜头。
王堂昌气急攻心，眼皮一翻，昏厥过去了。
这要是死了，肯定不算立功啊！
“爷爷爷爷，你不能死啊！你得救我们！”王伟勇哭喊着，连忙给王堂昌掐人中。
速急脱掉王堂昌的鞋子，王小勇手忙脚乱给他的爷爷搓脚心。
而王岳根给老父亲反复摸胸口。
吴建斌不慌不忙，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风油精，滴了一滴在王堂昌的脑门上，使劲揉了揉。
过了好一会儿，王堂昌终于醒过来了，有气无力地问：“我都成这样了，怎么能救你们？”
于是，王岳根给老父亲讲了戴罪立功的道理，还跟老父亲耳语说，老父亲先认罪，给两孙子减轻罪行，等老三岳志回来后，再为老父亲想办法。
吴建斌适时从专业的角度作了一些补充和说明。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为了救两个孙子，王堂昌同意将当年船上发生的一切全都如实讲出来。
……
审讯室里，沈局长，刑侦专家，李晓杰，吴建斌，四个人都在，对审讯王堂昌的全部过程进行了录像录音。
沈局长想把这个案件作为一个典型，准备组织重案组成员认真反复研究整个侦破过程，从中学习破案经验，并打算上报省一级公安机关。
王堂昌交代完毕后，问：“我只是刺破了救生圈，林忠庭一家三口是因为遇到龙吸水而淹死的，应该不算是我杀的吧？”
“这个嘛，我也讲不清。”沈腾达合上笔记本，很满意的神情，“法院自会正确作出定性。”
王堂昌着急道：“还要去法院？我今晚可以回家吗？”
“哎，法盲啊！这性质就是故意杀人罪！”刑侦专家感叹道。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想杀人！”王堂昌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起诉人是林忠庭的后代还是林魏延？”沈腾达问吴建斌。
吴建斌说：“林非凡说林魏延一把年纪了，他不想麻烦林魏延老人家。林非凡也不想他的爸爸林有德介入这个案件，他自己工作忙，还说接下来要参加两次考试，也没时间。他叫我们公安机关直接交给检察院提起公诉，他说重新审理这个案件不仅仅只是为他的爷爷奶奶叔叔报仇，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要体现法律是公正的！”
“林非凡说得好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十多年前的命案得以告破，真是大快人心！”沈腾达站起来，拍了拍吴建斌和李晓杰二人的肩膀，“你们两个，年轻能干，有勇有谋！这次立了大功，等着局里给你们两个嘉奖吧！”
第十个任务：设局引诱王伟勇、王小勇、王岳根三人检举王堂昌，迫使王堂昌认罪。
完美顺利完成。
李晓杰和吴建斌两人相视一笑，击掌欢庆胜利。
……
257、我们一起等着
深夜十一点，癞痢录完口供后，被允许回家。
其后，王岳根、王小勇因检举有功，也被释放。
这揭发爷爷杀人的功劳也太大了吧！居然能抵去误杀刘富亮的罪过。
王小勇心中大惊，而又庆幸着。
父子俩刚走出派出所大门，发现了先一步出来的刘富亮。
从大门里射出来的灯光比较暗，王小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走上去仔细一看，还真是他的表伯。
“妈呀！有鬼！”王小勇吓得后退三步。
“表哥，真的是你吗？”王岳根走上前小声问了一句。
“岳根，你和你儿子一样六亲不认了，是不是？”刘富亮满肚子怨气，心情很不好。
他在派出所呆了一天，刚被吴建斌一句“现已查明你包里并没有两千多元”就给打发走了。
“你没死呀？”王小勇确定面前不是鬼后，心里来气了。
“你妈个比！毒心陷害我，现在还骂我！”刘富亮向王小勇冲过去。
“啪。”
“啪。”
刘富亮狠狠地扇了王小勇两个耳光。
王小勇被打得眼冒金花，哇哇哭起来，“爸，刘死秃驴子打我！”
刘富亮又抡起手要打王小勇，却被王岳根拉住。
王岳根生气地说：“小勇有错，你教育就行了，你不该打他呀！”
三弟岳志对这个表哥都敬三分，虽然儿子被打了，但王岳根不敢过多责怪表哥。
“也只有你才教出这样的畜牲，老子连你都要打！”气急败坏的刘富亮猛捶了王岳根一拳后，扬长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小勇摸着被打肿的脸，彻底懵了。
王岳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痛苦地说：“我们王家四口全被人讹了！”
……
十月三号一大早，林非凡吃完早饭后，来到派出所，作了一些陈述，讲清了各种事情的全部经过。
吴建斌问该怎么处理王伟勇。
林非凡说：“这次我的目标是王堂昌，王伟勇是被我利用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选择原谅王伟勇，不追究他的任何责任。”
吴建斌担心道：“你原谅他，他可不领情，以后肯定还要想方设法害你！”
“大仇已报！我以后犯不着跟他接触，我离他远一些。”林非凡摸了摸下巴，撇了撇嘴，“倘若他真敢太放肆，那我陪他慢慢玩。”
……
由于取得林非凡谅解，加上检举王堂昌有功，王伟勇于三号上午被释放。
在派出所大厅，王伟勇撞见林非凡时，惊得长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眼珠险些掉到地上。
一旁的吴建斌走上去低声说：“你故意伤害林非凡，在酒里下**药企图有不轨行为，以及聚众斗殴，林非凡全都原谅你！建议你不再要折腾，否则的话，可能与酒厂女职工被下**药一事并案调查！”
“王伟勇，江湖不见！”林非凡摆摆手，阔步走出大门。
王伟勇紧闭上眼睛，干咽了一下，只好把所有的怒气与委屈全都吞进肚子里。
……
对于疤子和瘪头，林非凡选择不可原谅，并出示腰部、屁股、大腿、小腿等处九个淤青部位给调查人员看。
最终，疤子受到拘留五天的处罚，而瘪头则要被拘留十五天。
最重要的犯罪分子王堂昌在昨晚深夜就被沈局长带到县公安局去了，一同带去的还有刘愣头，案件将移交检察机关。
刑侦专家说，刘愣头的检举不能算立功。
上交物证，协助公安部门调查，本应是他二十多年前的义务。
刘愣头知而不报，还私藏罪证，是犯了包庇罪。
对于刘愣头胁迫王堂昌贡献老婆一事，刑侦专家说这会导致刘愣头将被定罪为敲诈勒索……
刘愣头落得个如此下场，是林非凡先前没有想到的……
……
国庆假期后上班第一天，林非凡一大早骑车带着李敏瑶，刘慧慧和刘莉莉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四人一起去上班上学。
红红的太阳慢慢地冒出地平线，朝霞洒满了东方的天空，初秋的乱坟岗穿着青黛色的连衣裙，如一位端庄的美妇凝视着静谧的乡村。
为了跟林非凡多同一段路，刘慧慧也跟着从西边村口经过乱坟岗，再从公路去岭南镇。
路过乱坟岗上陡坡时，大家下了车，赶车走着。
心头不再为复仇所累，林非凡心情大好，大声哼着歌儿。
刘莉莉也一起唱着，嗓音如山谷中的黄鹂鸣叫，清脆婉转，动人心弦。
“莉莉，你将来不当歌唱家真是浪费了！”林非凡感叹说。
刘莉莉埋怨说：“非凡哥，你好久没教我音乐了！”
“前段时间我比较忙，接下来会有空，抽时间我再教你。”林非凡皱了皱眉，想了想，“音乐方面我懂的几乎都教给你了，再让我教，还真不知教啥。”
“你叫我弹电子琴呀！”刘莉莉急忙说。
林非凡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是土八路，教你是害你！我得尽快找个专业的老师指点指点你。”
刘慧慧道：“初中了，学习任务重，哪有那么多时间学习音乐？把语数外学好才是正经！”
林非凡说：“慧慧，你可别小瞧了莉莉学习音乐的天赋，她比我们俩优秀得多，若培养好了，将来出息大着呢！”
刘慧慧笑道：“非凡哥，这话你都说过好几次了！反正我没有能力培养她，那就交给你培养吧，将来她成为大明星，我做姐姐的也能沾光！”
林非凡说：“莉莉，你听见没有？你一定要成为大明星，你姐等着沾你的光呢！”
刘莉莉信心百倍的样子，大声道：“姐，到时我带你和非凡哥周游全世界！”
李敏瑶不甘落后，说：“我不能成为大明星，但我可以考上好大学！姐，林老师，我长大后要带你们俩周游全国！”
“好，我们一起等着！”林非凡和刘慧慧异口同声地说。
……
到了镜湖初中门口，林非凡问：“”慧慧，进去坐会儿不？”
刘慧慧说：“我要急着赶去上课，下次再来吧。哎，星期中间太忙了，基本都没空。”
李敏瑶道：“姐，你要是能调到镜湖初中就好了。”
刘慧慧笑道：“姐的学历低，还没有资格来教初中。”
刘莉莉说：“你不正是在参加自学考试吗？等你拿到毕业证书了，你就可以调过来。你若跟非凡哥在一个学校工作，那该多好啊！”
刘慧慧微笑着说：“到那个时候，我的目标可不是镜湖初中。”
“嘿！瞧不起镜湖初中啦？”林非凡瞪着刘慧慧不眨眼。
刘慧慧笑道：“不是瞧不起，而是我想飞得更高！”
林非凡握着拳头一挥，高声道：“我要把镜湖初中发展为全县，乃至全省、全国最好的中学！将来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
刘慧慧笑弯了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迷人的光芒：“林大校长，我等着呢！”
李敏瑶和刘莉莉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喊道：“我们俩也等着！”
258、久仰大名
踏入校门，李敏瑶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刚刚到七点钟。
刘莉莉停好自行车，直接去教室了。
八点二十分才上第一节课，校园里已有好多学生，但不见老师的身影。
林非凡心想在老师们中，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到的。
正要往右拐，林非凡发现一个姑娘提着两桶水，从厨房那边走过来，非常吃力的样子。
“李敏瑶，你帮我把自行车停好，我去帮帮那个人。”林非凡把自行车交给了李敏瑶。
“好的，林老师。”李敏瑶望了望提着水的姑娘，“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人呢？”
林非凡向提水的姑娘走去，走到她身边时，正好她放下水桶歇会儿。
杏脸桃腮，眉目如画，戴着眼镜，齐头发，两颊的发丝整齐地顺到耳根边。
身材修长，瘦瘦弱弱的，而眼睛里闪烁着异常冷峻的光芒。
她喘着气儿，用手摸着额头的细汗，脸色微红。
“力气小提不起，两只桶就不要装这么满嘛。”林非凡把两满桶水提起来。
齐头发姑娘冷着脸，撇嘴说：“谁力气小？谁提不起呀？你帮人提水怎么不先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喂，我帮你提水行吗？”林非凡笑着说。
从来没碰到过这么不通人情的女孩子。
还真有些意思。
“不行！”齐头发姑娘斩钉截铁地说。
“……”林非凡愣住了。
这就尴尬了。
热心主动帮助别人，从未被拒绝过。
这次是被严词拒绝。
到底是放下桶？还是继续提着？
林非凡呆呆地站着，拿不定主意。
“我住那里。”齐头发姑娘往东边那排房子一指，径直走开了。
嘿！不是说不行吗？
林非凡提着两桶水走在齐头发姑娘后面，都不敢再吭声。
这姑娘说话太呛人呐！
走着走着，林非凡跟着齐头发姑娘竟然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心里疑问重重，却不敢开口问。
齐头发姑娘推开了林非凡隔壁房间的门，这是李敏瑶原来住的房子。
林非凡心中大惊，什么时候隔壁又来了一个姑娘？
到底是谁呢？
提着两桶水进了房间，林非凡站着不动，他被房间里的布置惊着了。
李敏瑶以前存放在这里的家具全不见了，摆上了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衣柜，全是新的。
左边墙壁上贴着一大幅山水画，办公桌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里面是精心裱制的毛笔字：宁静致远
床上用品看上去很上档次，叠得整整齐齐的。
看来是准备在这里长期居住。
“放这儿吧。”齐头发姑娘指着前面的窗户底下说。
林非凡放下水桶，小心翼翼地说：“这不像是今天搬过来的呀？”
“我昨天下午搬过来的。”
“昨天下午？昨晚你一个人在这里住？”
“是呀，一个人。”
“这怎么行呢？太危险了！”林非凡望了望窗帘，发现窗帘还是他帮李敏瑶挂上去的，没有换。
“在校园里面有什么危险？”齐头发姑娘不以为然地说。
“你晚上一定要拉上窗帘！”林非凡叮嘱道。
齐头发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林非凡一番，撇了撇嘴，说：“这还要你提醒吗？”
“……”林非凡自嘲地笑了。
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可是屋子后面住着超级恶心的姚宝华呀！
“还是要多加小心。”林非凡摸摸下巴，笑了笑，“你是灾民吧？”
“……”齐头发姑娘微皱眉头。
“你家房子倒塌了吗？在亲戚家住不习惯吧？你运气真好，这房子前几天才空出来，以前在这里住的李敏瑶同学搬到寝室去住了。”林非凡猜想这姑娘估计是史校长家的亲戚。
“……”齐头发姑娘眼里的忧郁一闪而过，长叹了一口气，“对，我家的房子倒塌了！”
“我叫林非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林非凡满脸同情，“哎，今年发大水，好多人家的房子都倒塌了。”
“你就是林非凡？”齐头发姑娘微微惊讶。
“是呀，你听说过我吧？”林非凡尴尬地说。
“哦，久仰大名！”齐头发姑娘的脸色温和起来。
林非凡抓了抓头皮，浅笑道：“你不要听那些人胡扯，都是谣言，造谣的人已经抓起来了。其实，我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好色。”
“……”齐头发姑娘懵圈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装扮着无所畏惧，眼神里却有一丝丝儿害怕。
不正派的人肯定不会说自己不正派，好色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好色。
“哎！消除负面影响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林非凡自言自语了一句，走出房间。
房间里的齐头发姑娘张大嘴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惊呆了！
老半天后，她跑出去，立在林非凡的房门口说：“麻烦你跟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同学讲一声，她的所有东西我叫石师傅搬到杂物间去了，整理得好好的。只有窗帘没拿走，你帮我跟她商量一下，这窗帘我买下，会原价给她钱。”
林非凡正打开后面的窗户透透气，回过头说：“呃，不用给钱了，那窗帘是我叫人买的，现在送给你吧。你最好白天黑夜都要关上窗户，还要拉上窗帘。”
“……”齐头发姑娘又懵圈了。
她吐了一下舌头，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百思不得其解啊！
……
七点四十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驶入镜湖初中校园，车子在史校长的房间前停下来。
从车上走下四个人，殷勤松、刘富亮、马敬周，另一个是司机。
四人径直走进史玉明的房间。
不一会儿，史玉明走了出来，站在门前约五米远的一株梅花树边，两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厨房方向高喊：“石兴喜，你过来一下。”
……
……
一连喊了三声，小小镜湖初中，整个校园都能听见。
只见石兴喜冲出厨房，摇摇摆摆地跑着，系着本是红色却已变成黑色的围裙，两只手在围裙上反复擦着，嘴里嚷着：“史校长，我来了，有事吧？”
石兴喜气喘吁吁站在史玉明面前，笑眯眯地等待着校长安排任务。
“下次跑慢点，若摔倒了我可赔不起。”史玉明一脸的不高兴，“赶快催一下所有的老师，七点五十五分准时在初二（一）班教室开会，一个都不准缺！你先叫李团结尽快腾出教室，最好把教室打扫一遍。”
259、我们已经认识了
“好嘞！”石兴喜摇摇摆摆跑向李团结的房间。
“回来！”史玉明喊道。
“么事？”石兴喜连忙折回。
“林老师来了吗？”史玉明问。
“来了，刚还看见他去厨房提水了。”石兴喜说。
“那就好！你去吧。”史玉明挥挥手。
如果放在今天这么早的时间突然通知开临时会议，人员肯定无法到齐。
所以史玉明昨晚就一一打电话通知了，个个老师家里基本都安装了程控电话。
少数几个没有安装电话的人，在学校里留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多费点周折，也能联系上。
昨晚史玉明无法联系到林非凡，所以全校只有林非凡一个人还不知道今早会召开全体教师会议。
史玉明在电话里特别强调县教育局人事股长殷勤松和镇教委的两个领导都要参加。
其他老师虽知道今天要开会，但是谁都不知道会议的内容，大家都在电话里问了，可史校长答非所问。
只说上级领导要参加，一个都不准缺，谁若不来，责任自负……
这既增加了会议的神秘感，又让人不敢随意缺席。
多年以来，所有节假日或周末后重返学校上课第一天，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在这么早的时间点，老师们几乎都到学校了。
“史校长通知七点五十五准时在初二（一）班教室开会，一个都不准缺！”
“史校长通知七点五十五准时在初二（一）班教室开会，一个都不准缺！”
……
石兴喜满校园跑，一个个房间通知……
临时突然通知开会，还是第一次遇到，七点五十分，林非凡关上房门，向初二（一）班教室走去。
正好看见王墅生同时出门，林非凡问干嘛突然要开会。
王墅生说：“昨天就通知了呀，史校长说教育局和镇教委都要来人。”
“昨天就通知了？”
“是呀，史校长打电话通知的，我问开会内容，史校长没说。真是奇怪，竟然对会议内容保密。”
“呃，难怪！我家没安装电话。”林非凡此刻觉得家里安装一部电话真的很必要。
“你们年轻人，得赶紧去买一部手机。”
“一部手机最便宜的都要一千多，买不起啊！”
“叫你爸爸支持呗，买了手机，谈恋爱就方便多了。”
“……”林非凡愣了一下，笑着说：“嗯嗯，有手机，天天晚上都可以聊天。”
“听说将来会出现可视电话，不仅能聊天，还能相互看。”
“已经有那个技术了，只是没普及应用。如果能那样，那真是棒极了！”
……
“王主任，你等一下。”快要到教学楼的时候，王墅生喊停了前面的王柏达。
“有啥事？”往日脸上总挂着笑容的王柏达，今儿个冷着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王墅生说：“都快要上第一节课了，干嘛要开会？有什么事呀？”
王柏达撇嘴说：“鬼知道！”
“嘿！连你都不知道开会内容？史校长不对呀，怎么对你都要保密？”王墅生一脸惊讶，大声说。
“你帮我问问史校长，为啥对我这个教务主任都要保密？”王柏达指了指西边说。
王墅生往西边一看，吐了一下舌头，没再吭声，加快了脚步。
林非凡扭头望了望，只见五个人一起走过来。
史校长，殷股长，刘富亮，马敬周。
另外一个竟然是齐头发姑娘。
“殷股长好！马主任好！”林非凡招手打招呼，对刘富亮视而不见。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刘富亮快走几步，到了林非凡跟前，伸出双手，紧握住林非凡的手，激动地低声说：“林老师，你的恩情我终生难忘！”
“……”林非凡一脸懵逼，使劲把手抽回。
什么恩情？
呃，想起来了。
送刘富亮去桃花镇刘屋组。
不对！
应该是在草丛中发现了刘富亮……
林非凡浅笑道：“举手之劳，别太放心上！谁见了都会那么做的。”
刘富亮之所以如此热情，除了心里认为林非凡是他的救命恩人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现在不打算与林非凡为敌了，确切地讲，应该叫不敢。
王岳志打电话联系了他，叫他想办法拯救王堂昌。
他通过各种途径仔细了解一些具体情况，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林非凡这小伙子太有本事，太聪明，而且又心狠手辣，阴险狡诈。
跟这样的人为敌，迟早要被玩死，弄不好尸体都找不到。
刘富亮最大的特点就是见风使舵，外号为“老狐狸”，懂得顺势而为。
他打算改变陪林非凡相处的策略。
甚至，他想跟林非凡成为朋友。
众人在林非凡身旁作了短暂停留，殷股长说：“林非凡，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江依丹，临江县实验中学的教务主任。”
“……”林非凡一愣，然后瞪了江依丹一眼。
小样儿，还跟我冒充灾民！
随即，林非凡又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镜湖初中的教务主任王柏达都五十岁了。
赫赫有名的临江县实验中学的教务主任，怎么会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我们俩已经认识了！”江依丹说。
谁跟你认识了？我才刚知道你的名字！林非凡心说。
又瞪了一眼。
莫名地，林非凡有种被耍的感觉……
“现在不应该再是称呼江主任了吧？”刘富亮紧盯着江依丹，眼里闪着光，满脸堆笑。
“这事，开会时再说。”殷勤松道。
……
老师们基本全都到教室门口了，好多学生一旁看热闹，走廊里挤满了人。
教室里，石兴喜挥汗如雨，一个人拿着一把笤帚风风火火地扫地，心急火燎的。
教室里扬起了满屋子灰尘，谁都不敢进去。
史校长气急败坏地喊道：“石兴喜，你死昏头了？我叫你通知李团结来搞定这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扫完地？”
石兴喜没停止扫地，委屈地说：“李团结的房门是锁着的，我没找到他。”
“李团结！李团结！”史校长跺脚高喊，东张西望，在人群里搜索李团结的身影，“李团结呢？”
“李团结还没来学校，估计又是去钓鱼了。”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
260、我们不能耽误学生上课
先前石兴喜先是去找李团结，没有找到，然后一个个地通知老师开会，再去找李团结，还是没找到。
马上就要开会了，史校长下达的任务还没完成，石兴喜心里很着急，亲自去初二（一）教室通知孩子们腾出教室，并要求孩子们把教师扫一下。
听到要把教室让出来给老师开会，孩子们以为第一节课不用上，呼啦一下全跑出教室。
叽叽喳喳，欢天喜地的。
但是，没有人愿意扫地。
扫地这活太脏了。
每次扫地后，人好像是从灰堆里拉出来的一样，都成了大灰人。
班长、劳动委员安排扫地，或者班主任安排扫地，那没办法，必须扫。
你石稀屎安排人扫地，鬼才理你！
在厨房里干事的石稀屎简直太令人讨厌了！
打饭时总不让人插队。
躲躲藏藏插一次，或者把碗交给同伴打饭，石稀屎总能第一时间发现，除了不给打饭，还骂骂咧咧的。
本来给半斤饭票打半斤饭，可感觉碗里四两饭都没有。
打开水时想逃票，本已提着热水瓶偷偷走出了厨房门，却被石稀屎抓回去补票。
……
多少年以来，石兴喜得罪了太多太多的学生。
所以石兴喜要求学生扫地时，没有一个人理他，全都跑开了。
……
史校长指着看热闹的学生说：“你们几个，赶紧帮一下忙。”
个个吐了一下舌头，呼啦一下全往远处跑。
这太令人尴尬了！
堂堂一校之长叫不动学生打扫卫生！
三个领导在现场，还有新来的江依丹也在。
今天这张老脸丢大了！
史校长的血压又升上来了，他的脸通红通红的。
这时，林非凡提着一桶水过来了，另一只手里拿着抹布。
看到教室里灰蒙蒙的一片，林非凡第一时间跑去自己的房间……
提着一桶水走进教室，林非凡用手当瓢，往地上洒水。
见林老师提着水桶进教室，站在一起的王佳欣、李敏瑶跑着过来了。
然后是姚晓东……
王佳欣跑到教室门口，回头招招手：“多过来几个人。”
呼啦一下，一大群孩子往教室门口跑来。
“停！”王佳欣伸出手呈掌状一推。
立马，跑过来的孩子全停住。
王佳欣的手势由掌状变为一根食指，点了几下，“你，你，你，你，你，五个人过来就行了，不要许多人。”
被点到的一阵欢呼，兴高采烈，喜滋滋的。
没被叫到的很失望，伸长脖子往教室里望……
跟美女班长王佳欣一起干事，每个人都乐意。
跟潇洒的林老师一起打扫卫生，那真是令人期待。
……
王佳欣知道，教室里只有五把笤帚，那么多人过来，不仅帮不上忙，还碍事。
所以只允许增加五个人。
江依丹看着意气风发的王佳欣，不眨眼，一股热血涌上胸膛。
她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教室里，有人拿笤帚扫地，有人搬桌子移凳子，有人帮着林老师一起洒水，有人拿簸箕铲垃圾，有人拿抹布擦桌子，有人拿黑板擦仔细擦黑板……
没有人指挥，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老师跟学生搭配，不仅不累，还越干越有劲儿。
人多力量大，很快，教室里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石兴喜笑眯眯地离开了，为老师们服务，是他一向乐意干的事。
他的眼睫毛很惹眼，全被灰尘染成了灰白色……
打扫卫生的几个学生离开了教室，跟着石兴喜去厨房。
作为奖赏，石兴喜允许参加打扫卫生的人去厨房洗手。
老师们陆续走进教室。
走廊上，李敏瑶和王佳欣各拿着一本练习本，一前一后站在林非凡旁边，帮林老师拍打头发上、衣服上的灰尘。
“不用拍了，你们俩赶快去厨房洗洗手。”林非凡躲着前后不断袭来的练习本。
两小姑娘咯咯地笑着。
江依丹透过窗户，多看了几眼窗外的师生三人……
……
大家全部入座，除了李团结没来，其他人全都到了。
最前排面对老师们就坐的有殷勤松、刘富亮、马敬周、江依丹。
还有教务主任王柏达。
王柏达一直以副校长的身份自居，史玉明也一直是把他作为副校长看待。
王柏达管理的事务不仅仅是教务方面，还有普九资料整理，食堂管理，也时常介入学校总务、政教、审账等工作。
在镜湖初中，王柏达确实是在扮演副校长的角色，只是身份还没有得到上级领导认同。
史玉明连续三年提名王柏达为副校长，却都没有成功。
镜湖初中的老师们从心底里都认同了王柏达的准副校长身份，觉得只差一个上级任命文件而已。
有人说是因为王柏达没有硬关系，否则好几年前就是副校长了。
习惯成自然，王柏达走进教室后，一屁股坐在前排座位上。
他脸色很差，心里很惶恐。
他嗅到了某种令他十分不安的味道……
会议开始了，史玉明主持会议，这与往日不同，以前一般都是王柏达主持会议。
史玉明首先对局领导和镇教委领导致欢迎词。
史校长面无表情，看来心情也不佳。
致完欢迎词后，史玉明说：“下面请教育局人事股殷股长给我们讲话，传达教育局对我们镜湖初中的一项重要决定。”
稀稀拉拉的掌声后，殷勤松说：“时间紧，我长话短说，经局党组会议研究，决定将原实验中学教务处江依丹主任调任为镜湖初中副校长，希望江依丹同志能给镜湖初中带来新变化，带领镜湖初中走出困境，迈上新台阶。”
我擦！竟然是来当副校长！
才多大的姑娘？还骗我说家里房子倒塌了！
林非凡坐在靠前的位置，撇嘴瞪着江依丹，凶巴巴的，而心里却产生了敬意。
年纪轻轻，又是个姑娘，能被任命为副校长，必定有过人之处！
江依丹瞥了林非凡一眼，习惯了接受众多男人崇拜眼光的她，看着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大男孩，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
殷勤松接着宣读了教育局的任命文件，并解释说对于江依丹的任职决定早在八月份就通过了。
原计划是江依丹九月一号到镜湖初中报到，因特殊原因，导致江依丹今天才过来上班。
……
261、估计要变天了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依丹校长！”刘富亮站起来带头使劲鼓掌，脸都兴奋得红了。
他头顶上的几撮毛发定型得很坚固，像几根铁丝一样坚硬，又黑又亮，看上去明显涂了很多的摩丝。
大家一起鼓掌，掌声还算比较热烈。
手掌拍得最响的是方永志，他热烈地望着江依丹，笑得开心极了……
林非凡看着方永志有些失常的表现，感到很惊讶，手掌也跟着一起拍得又响又快……
唯一没有鼓掌的是王柏达，他皱着眉，冷着脸，瞪着眼，鼓着嘴巴，心在滴血。
他恼怒掌声为什么这么热烈！
他觉得镜湖初中的所有老师，都应该不要鼓掌，副校长的头衔本应是他王柏达的。
怎么突然蹦出了一个江依丹？
他把掌声热烈的原因归结为江依丹长得太漂亮。
一群大色狼！见了漂亮女人就忘了老子的功劳！王柏达心里骂道。
几个女老师也在鼓掌，这让王柏达更生气。
你个女的怎么鼓起掌呢？
江依丹来了，会吸引走所有男人的目光，你们应该嫉恨才是！
有关江依丹的很多情况，王柏达还是很了解的……
他拿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滑动着打火机的火石钢轮，手颤抖得很厉害。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
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快。
昨天下午才买的打火机竟然打不着火，冒不出火苗。
突然滚石钢轮卡死，转不动了。
王柏达都气炸了，咬牙切齿将打火机狠狠摔在地上。
“砰。”
爆炸声很响，打火机粉身醉骨，碎片四溅。
几个女老师吓得发出夸张的尖叫声。
掌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王柏达。
气氛紧张而又尴尬。
王柏达手足无措，愣着一动不动。
“大家听我说几句！”史校长站起来，拍拍桌子，大声说道。
他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为王柏达解围，“江依丹同志是一位能力非常强……”
江依丹站起来，神情严峻，用手势打断了史玉明的讲话，面对大家说：“我叫江依丹，很荣幸能成为镜湖初中大家庭中的一员。今后我们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我们多多交流，相互了解，并一起努力工作，为镜湖初中创造一个灿烂的明天！”
低眉看了看手表，江依丹说：“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我们不能耽误学生上课！散会吧。”
江依丹说要后，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笔记本，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会议就这么快结束了么？
一直习惯了拖沓冗长会议的镜湖初中的老师们，还没适应过来，都呆在座位上不动。
开会时史校长发表讲话，一般最少需要四十五分钟，有时可以天南地北一个多小时。
“散会！”史玉明阴沉着脸，起身走出门外。
一句话还只讲到一半，就被江依丹打断，中间打的腹稿全都埋在肚子里不能讲出来，这让史玉明很恼火。
就像上厕所还没有拉完……就强行被人拖出厕所……
生生憋回去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太不爽！
听到史校长讲散会了，大家这才站起来，默默无言走出教室。
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儿。
各有心思。
估计要变天了。
需要作出怎样的改变才能适应新的天气呢？
……
方永志找林非凡借物理实验器材，二人没回房间，直接去四楼器材室。
在器材室里，方永志热情地向林非凡介绍了一些江依丹的情况。
方永志与江依丹是初中、高中六年的同窗好友，两人又一起考入同一所师范专科学校。
方永志读物理教育专业，江依丹读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
江依丹读高中时的学习成绩其实挺优秀的，高考成绩也不错，比本科线高二十分。
那时是估分填志愿，先估分，依据估计的分数填报志愿，是实力与勇气的博弈，胆子太大了、太小了都不行。
是否能录取到理想中的大学，正确估分，合理填报志愿，显得尤为关键重要。
但是，总是有一部人估计的分数与实际考的分数有天壤之别，导致志愿填报一塌糊涂……
也不知是何原因，江依丹收到的却是一所师专的录取通知书。
在师专里，江依丹憋着一股劲，学习很刻苦，积极参加各项活动，连续三年当选班长，还在学生会主席岗位上锻炼过一年……
师专三年级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江依丹光荣入党！
在学校里，江依丹可谓是一个风云人物，戴着闪耀的光环。
江依丹读完师专后，通过专升本考试进入江淮师大脱产进修本科，毕业后分配到临江县实验中学工作。
参加工作后的江依丹努力拼搏，任劳任怨，很快在教学成绩上脱颖而出，力压所有同行。
自她毕业后的第三年起，就一直是担任毕业班的语文教学工作。
从第一次带毕业班起，一直到现在，每年临江县中考评估语文学科成绩的第一名，就全被江依丹包揽了。
江依丹还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班主任，班级成绩总是未列全年级第一。
临江县城的家长们挤破了头，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分到江依丹所带的班级上……
不仅仅是教学成绩出众，在各种教学比赛中，江依丹也是一路高歌。
省级教坛新星、省优质课比赛第一名、国家级课题研究总负责人、临江县语文学科带头人、教育教学论文评选特等奖获得者……
江依丹有着太多含金量很高的头衔……
四年前，江依丹晋升为实验中学教务主任。
四年来，实验中学的教学成绩年年位列全县第一，遥遥领先第二名。
如今的临江县，四十多个初级中学，实验中学一枝独大，学生数连年攀升，家长们趋之若鹜。
班级学生数近九十人，全校学生总数突然四千人，实验中学成为了临江县基础教育学校中的巨无霸。
实验中学近几年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迅猛发展，江依丹功不可没……
工作虽然很繁忙，江依丹却没有放慢学习的节奏，考上了江淮师大在职研究生，顺利获得汉语言文学教育硕士学位，成为临江县唯一一个拥有研究生文凭的教师。
262、年纪轻竟成了缺点
实验中学是一所建校历史悠久的学校，前身是临江县中学，是一所完全中学。
八十年代初，临江县中学的高中部分离出去，另择地方建设校舍，发展为现在的临江县第一中学，为省示范重点中学。
原临江县中学改名为实验中学，为一所初级中学。
实验中学现任正校长58岁，有两个副校长，一个55岁，一个56岁，全都是一直扎根在实验中学的老杆子。
今天八月，为了实验中学可持续发展，教育局决定在实验中学提拔一位年轻的副校长，其实质就是选定一个正校长的接班人。
今天三十一岁的教务主任江依丹成为热门人选。
另外一个是实验中学政教主任冯刚华，男性，比江依丹年长十岁。
采取全校老师投票与局党组考察相结合的方式，从两个二级机构负责人中选一个升为副校长。
投票结果显示，江依丹获得总票数的百分之六十，而冯刚华获得总票数的百分之三十七，另外百分之三是废票与弃权票。
但教育局最终决定提拔冯刚华为实验中学副校长。
积极要求进取而又雷厉风行的江依丹很不服气，直接去教育局当面质问孙福全局长。
她要求孙局长给她一个落选的理由。
她罗列出学科教学成绩、班主任业绩、教学比赛成绩、二级机构岗位业绩、学历、发表论文等各方面的数据。
她说只要她在一个方面比冯刚华差些，她就心服口服，接受败选结果。
孙局长给出了一个理由：冯刚华整整比江依丹大十岁，拥有更加丰富的人生阅历与经验。
不到两年后，实验中学的老校长就要退休，两个副校长都五十好几了，不可能再提拔为正校长。
这次提拔的副校长很快将会升为正校长，孙局长说实验中学是临江县教育界的一张名片，将这样一所全县规模最大的初级中学交给才三十出头的江依丹去管理，所有的领导都不放心。
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江依丹，反而让她更生气。
年纪轻竟成了缺点！
参加工作已有十年，经验怎么就不丰富了？
她当即辞去实验中学教务主任职务。
实验中学为局直属学校，二级机构人员也是局管干部，由教育局直接任命。
所以请辞也得经教育局批准。
这可把孙局长难住了。
江依丹在临江县教育界名气太响，很受县政府分管教育的周副县长器重。
去年九月份，江依丹入选临江县青年干部储备库，列为县政府的重点培养对象。
小小年纪，已当选为临江县人大代表。
江依丹之所以霸气请辞教务主任职务，底气来自于她有其他更好的发展渠道。
江淮省省会城市好几所重点中学对江依丹抛出橄榄枝，只要江依丹点头同意，立马就可以调到省城工作。
为了挽留住江依丹，孙福全曾经私下找过江依丹，许诺会给江依丹足够高的平台发展，其实质是暗示将来会提拔江依丹为实验中学副校长，直至升为正校长。
就像nba难得出现一个奥尼尔一样，临江县教育界也难得出现一个江依丹。
孙局长还是比较爱才的……
但是，孙局长当初的许诺现在成了谎言，令江依丹心灰意冷。
她动了离开临江县的念头，并主动联系了省城的中学……
关键时刻，当年江依丹高中时的班主任殷勤松找到了江依丹。
殷勤松是江依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一直对江依丹关爱有加。
而江依丹对殷勤松极其敬重，每年正月都要登门拜访恩师。
一番交心的谈话之后，江依丹被恩师感动，答应留下来，并同意担任镜湖初中的副校长职务……
那么为何江依丹在九月一日没来镜湖初中报到呢？
人生很难两全其美，一般都是好坏参半。
工作成绩出类拔萃的江依丹，婚姻生活却很不幸福。
她二十一岁那年参加工作，二十二岁时认识了在临江县水产局工作的张茂江。
江依丹二十五岁那年，跟张茂江结婚。
也不知什么原因，结婚六年来江依丹的肚子一直没鼓起过。
跟她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读小学了，而她都不能怀孕……
江依丹对外说要以工作为重，暂时不想要孩子。
但是人都三十一了，已经错过最佳生育年龄，还说暂时不想要孩子，明显是遮掩的话。
有传闻说江依丹输卵管严重堵塞，不能生孩子。
有传闻说张茂江患了死精症，是个废物。
还有传闻说江依丹、张茂江夫妻关系很差，长年分居，两人没有性生活……
……
反正，各种传闻都有。
由于江依丹貌美能力强，这更促使她的私生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方永志清楚地记得今年八月二十五日那天，高中同学会上，江依本接到了一个电话。
江依丹与方永志同窗六年，又到同一所师专就读三年，二人关系亲密无间，是无话不谈的那种铁哥们的关系。
江依丹挂完电话后私下拜托方永志去办一件事情，并给了方永志两千元钱……
方永志拿着两千多元钱，急速去临江县公安局……
张茂江因在县城一枝花旅社嫖娼，被公安局干警现场抓获……
处理结果是交2000元罚金，张茂江得以免除拘留处分。
于是，从那天起，江依丹就没再回与张茂江共同买的房子，一直住在娘家，并提出离婚。
张茂江死活不同意离婚，但江依丹坚决要离婚，僵持一个月后，二人终于到县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也就是说，今年整个九月份，江依丹请假在家闹离婚，没有上班，所以到今天才来镜湖初中报到。
听完方永志讲的关于江依丹的故事后，林非凡同情地说：“难怪她说她家的房子倒塌了！”
“你已经跟她聊过了？”方永志问。
林非凡说：“嗯，我今天刚来学校时就碰见了她，跟她聊了几句。”
方永志道：“江校长私下问了我关于你的很多情况，她对你很感兴趣！”
“江校长对我很感兴趣？”林非凡惊道。
263、不一样的人情世故
女人对男人感兴趣！
这听着让人联想的空间特别大。
林非凡瞪大眼睛，不知其意……
方永志猜想林非凡误解了，笑着说：“你别往歪处想！她还问了其他很多人的情况，她要了解镜湖初中，熟悉镜湖初中里的每一个人。我那老同学可是憋着一股劲来的！”
“憋着一股劲？”林非凡疑惑道。
方永志解释说：“她被那个冯刚华打败了，又跟张茂江离婚了，双重打击没有压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充满斗志，这就是她的性格！她想跟冯刚华比一比！”
林非凡不由兴奋起来，“也就是说，江校长要让镜湖初中跟实验中学比一比？”
“对，应该可以这么说。”方永志伸出大拇指，低下声音，“我估计，明年暑假，我们的史校长就要被迫退居二线。”
林非凡搓搓手，很是激动，“你跟江校长说一声，只要是为了镜湖初中发展，我林非凡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都依她！我一定会听从江校长的安排，她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跟实验中学比一比，这太刺激了！”
方永志说：“小伙子，以后有重活给你干的！在镜湖初中，江依丹最看好的人就是你！刚才讲的那些话题，本很私密，换作是别人，我不会讲，但因为江校长很在乎你，所以我就跟你讲了很多。以后要想合作愉快，彼此要多了解一些。我也把有关你的一些情况和我听到的一些传闻，全讲给她听了。”
“传闻？”林非凡皱起眉头，“方老师，你都讲啥了？她刚来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有些谣言是真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要太担心。”方永志拿起一个装着实验器材的纸盒子，往外走，“不过老哥要提醒你，你真的要悠着点，跟女孩子要保持距离，人长得太潇洒，有时麻烦会自动找上门来，你逃都逃不掉，所以有关你的流言蜚语也特别多些。”
“等等我，我们俩一起下楼。”林非凡关好柜门，锁上门，跟在方永志后面，“方哥，我刻了一套初二物理试卷，要不要给你教的初二（三）班也一起油印一份？”
“嘿！这称呼我爱听，那以后你就称呼我为方哥吧，别叫方老师。”方永志喜滋滋地快步下楼，“试卷你就帮我一起印一个班的，不过我可能没功夫帮你。”
林非凡说：“那点小事，不用你帮忙。只要你喜欢，以后每刻一套试卷，我都你的班级弄一份。
“好嘞！”方永志的心头顿时有些感触，“你第二节课有空不？可以去听听我的课。”
“行呀！”林非凡爽快地答应了。
十一月份要参加县级优质课大赛，他正想听听方永志的课，看看能不能学习到一些经验。
……
一直以来，镜湖初中的老师都是各自为政，平行班级的授课老师之间几乎是零交流。
还没有那个人刻印试卷还帮其他授课老师的平行班级也弄一份。
有的人用心制定了一套试卷，还生怕别人知道了，几乎是偷偷油印试卷。
谁都巴不得比别人优秀，谁都希望别人比自己差，从来都不曾合作过。
这次林非凡主动提出给方永志一起油印一个班的试卷，让方永志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情世故……
二人走到一楼经过初二（一）班教室旁边时，竟然听到教室里传来江依丹上课的声音。
“李团结怎么还没有来？”林非凡探头往教室里望了一眼，发现江依丹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讲课，满脸温和的笑容，与她先前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团结要倒霉了！”方永志说。
林非凡感叹说：“老师没来，直接帮老师上课，这样的校长真难得！”
方永志道：“这事她以前在实验中学经常干过，考勤时只要发现教室里没人，甭管是什么课，江依丹都直接上讲台上课。听说正因为这个原因，迟到早退现象已经在实验中学绝迹了。”
两人正聊着，这时李团结拿着教本从房间往教学楼跑，一只裤管撸得老高。
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勒痕，估计是刚摘掉帽子的原因。
脸黑里透着红，鼻孔旁还有几处泥水渍，最脏的是双手，手指上沾着黑黑的一层污垢。
“你这是钓鱼又忘了时间吧？”方永志皱着眉打量着李团结，“上课前你得讲究一下卫生，赶紧把那只裤管捋下去。”
“帮我拿一下。”李团结把一本语文书塞到方永志手里，弯腰去捋裤管，“这几天长龙咀河里发翘嘴白，放下钩就吃，今天早上钓两个小时，我搞了十六斤。下午一起去不？”
长龙咀河，实质是一条长约4000米的人工航道，连接镜湖与长江，以前主要靠水路运输的岁月里，那条航道十分繁忙，每天有很多船只通过。
现在陆路交通方便，那条航道已废弃不用，为防止长江大水往镜湖倒灌，八十年代末，在长龙咀河靠镜湖的一端建起了一道闸口，每当长江水位高于镜湖水位时，闸口就处于关闭的状态。
在不同的季节，长龙咀河里会有不同的鱼。
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长龙咀河的鱼几乎泛滥成灾，而且每次鱼种单一，成群结队跑到河道里。
那里是钓鱼者的乐园。
对于长龙咀河里的鱼况，李团结极为熟悉，他总是第一个发布长龙咀河里的最新鱼讯。
方永志回答说：“上课期间没空，等周末的时候你再带我一起去。
李团结直起腰，从方永志手中接过教本，说：“最多还能钓三天，三天后，又要沉寂一段时间，周末去太晚了。”
“那你安心钓三天鱼吧。”方永志突然想恶作剧一下。
“可惜要上课，要是国庆节多放几天假就好了。”李团结一副感觉很可惜的样子，急步往教室走去。
方永志喊道：“这节课你不用去上，有人在替你上课。”
“有人替我上课？谁呀？”李团结停住脚步，大吃一惊。
方永志坏笑着道：“学校来了一个实习生，王主任安排你做她的指导老师，这节课看你没来，实习生直接去教室帮你上课了。”
264、实习生好漂亮
“真的吗？太棒了！”李团结高兴得蹦起来。
林非凡鄙夷地看着李团结，保持沉默，没有戳穿方永志的谎言。
李敏瑶、姚晓东、王佳欣等等同学，都在林非凡面前埋怨过班主任的种种不好……
无论是作为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李团结简直太不负责任……
林非凡想看看方永志开的这个玩笑到底会产生怎样的一个后果。
惹火了新来的江副校长，看看李团结有怎样的好果子吃……
林非凡倒不是讨厌李团结，而是觉得李团结应该要得到一点点惩罚……
“我去教室看看。”李团结迫不及待向教室跑去。
每年都会有几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来学校实习近一个月的时间，各个科目的实习生都有。
这么多年以来，李团结从来没有做过实习生的指导老师。
因为根本轮不到他。
安排做指导老师的人一般都是教学经验丰富，成绩比较突出。
李团结的语文教学成绩是全校公认最差的。
他非常羡慕别人能做指导老师，老早就期盼着哪一天也能做一回指导老师。
指导实习生，就是让实习生听几节课，然后可以把班级交给实习生管理，上课、作业批改、考试，全都不用管了。
做班主任的指导老师还把班级管理事务都交给实习生，美其名曰实习班主任。
冠冕堂皇地说这样可以给实习生创造更多的锻炼机会。
懒惰的指导老师几乎一个月都不用去教室，悠闲得像神仙一样。
初次参加教学实践的实习生非常认真负责，工作热情高涨，整天跟学生在一起。
一个月下来，优秀的实习生带出的效果甚至比指导老师还要好些。
所以，能带一个实习生，做一回指导老师，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李团结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够轮到他的头上，他没去教室门口，而是到窗户边望了望。
哇，还是个女孩子！
实习生好漂亮！
讲台上的实习生向窗户外的李团结望了一眼，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以为是一个家长在偷听。
这个家长邋里邋遢，有点儿猥琐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就很讨厌……
学生们听得非常认真，这让李团结很满意很放心。
李团结没有教师资格证，接替老父亲工作后，一直不思进取，至今仍是初中文凭。
加上教学成绩很差，所以他没有去参加县级公开课或者教研会的机会。
加上他痴迷钓鱼，不愿参加社交活动，所以他对这个临江县大名鼎鼎，几乎是临江县语文学科泰斗级人物的江依丹，完全不认识。
江依丹虽然年已三十一，瘦弱修长的身材，加上娇好的容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真的像一个实习生。
李团结小跑着回房间，拿了一包红塔山，又跑着去找王柏达。
王柏达正在房间里生闷气，他感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挫败感，他的最高人生理想是当上镜湖初中副校长。
而现在，这种理想彻底成为泡影，永远都实现不了。
他两只脚搭在桌子上，仰靠在椅子上，两手下垂，一动不动。
一本化学课本盖在他脸上。
他紧闭着眼睛，闻到了书的油墨香味。
他突然想到一个镜头，农村死人了，在没入棺之前，总是用一本书盖在死者的脸上，俗称“苫脸纸”，听说这中间还涉及到一个什么历史典故。
还有一种说法是说死人怕见光，必须要用东西盖住脸，“人死盖脸”是各个地方共同的风俗，传承了一代又一代……
其实质是死人的脸很难看，有尸斑，怕吓着活人了，所以就盖上。
这个姿势，这个动作，这个模样，这个神情，像死人呐！
太不吉利！
王柏达一个激灵，坐正身子，放下两脚，抬起手，把书摔在桌子上。
这时李团结走了进来。
“王主任，给你烟抽。”李团结把一整盒红塔山放在桌子上。
王柏达看了一下烟，发现烟盒没拆开，懒懒问道：“给一根，还是一包？”
“一包全给你！”李团结笑眯眯地说。
“肯定是发霉了吧？”王柏达赶紧拆开烟盒，拿出一根，点燃，猛吸一口，品了品，“咦！这烟新鲜得很呐。”
王柏达的脸上顿时浮上了笑容。
这世界上，唯有香烟，特别是像红塔山一样的好烟，才能让他的心情由坏转好。
“怎么能给你王大主任发霉的烟抽呢？”李团结满脸堆笑。
“又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吧？”王柏达突然想到失去了竞聘副校长的资格，只怕以后能抽上这样不要钱的好烟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心情又变得很坏。
李团结诚恳地说：“谢谢你给我安排一个实习生，那孩子挺负责的，今天我迟到，她直接去教室上课了。”
“……”王柏达懵圈了，吸进去的一口烟半天没吐出来。
“呃，方永志刚跟我讲了，说是你安排的。”李团结摸了摸鼻子，闻到一股臭蚯蚓的味道，又用胳膊擦了擦鼻子，“王主任，为了更好地锻炼实习生的能力，我打算这段时间让她亲自上我所有的语文课，课后我再抽时间指导指导她。”
李团结拿整包红塔山给王柏达抽，不仅仅是表示感谢……
王柏达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眯眼笑着说：“我没意见。”他突然想给江依丹制造一点麻烦。
李团结说：“呃，我想把班主任的事都交给她，便于锻炼她各方面的能力。”
“行，以前大家都是这么做的。”王柏达吞云吐雾，很享受的样子。
“太棒了！”李团结又摸了摸鼻子，“那考勤表上怎么……”
王柏达连忙说：“放心，只要她在教室里上课，就当作你在，不会给你记旷课。”
李团结兴奋得两眼发光：“我急着去办点事，那麻烦你帮我给实习生交代一下。”
“可以，你放心去吧。”王柏达点点头笑着说。
李团结本想等下课后跟实习生交代一下，再去长龙咀河钓鱼。
但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没有耐心等到下课时间，打算现在就去钓鱼。
得分秒必争啊！
几天后，翘嘴白都会回游到长江里。
……
265、不大不小
下课铃声响了。
初二（一）班的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个个学生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光芒。
既兴奋又惊讶。
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精彩的语文课。
如果天天是这个漂亮的女老师教语文课，那该多好啊！
江依丹走出教室，皱着眉头，她没想到一整节课这个班的语文老师都没来。
竟然敢旷课，太不负责任了！
先前散会后，她没有回房间，而是从教学楼一楼到三楼兜了一圈，看看老师们上课的情况。
最后来到初二（一）班教室门口时，她发现讲台上没人，
看了看手表，发现已上课四分钟了，于是她毫不犹豫走进教室，问学生这节课是什么课，老师上到哪儿了。
听完学生的回答后，她二话没说，直接上课……
其他学科曾有过实习老师来上课，这个老师这么年轻，所以初二（一）班的学生还以为又是实习老师来上课了。
其他的实习老师上课羞羞答答的，胆子小，讲课没有什么吸引力，有时还会出错。
没想到这个实习老师上课非常精彩，太有趣了！
比李老师的语文课要强好多倍。
王佳欣比较大胆，她跟李敏瑶一起走出教室，追上江依丹。
“老师，您上语文课真有味，同学们爱听极了！”王佳欣笑眯眯地说。
江依丹摸了摸王佳欣的头，又看了看李敏瑶，“两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您更漂亮！老师，您能带我们多长时间呀？”王佳欣问。
“……”江依丹愣了一下，“这一节课你们的语文老师怎么一直没来呢？我以为他只迟到一会儿，竟然整节课都没看见人影。”
“……”王佳欣和李敏瑶你望我，我望你，有点儿懵。
王佳欣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您不是实习老师？”
江依丹说：“呃，我不是实习老师，我是新来的副校长。”
两小姑娘吓得吐了一下舌头，“校长再见！”手拉着手跑开了。
“敏瑶，这次李老师肯定要挨批评了。”
“嗯！我看这个副校长很严肃，肯定要找李老师的麻烦。咦！佳欣，她会不会是骗我们？她这么年轻，怎么会是副校长呢？”
……
江依丹往房间走。
林非凡站在房门口。
“江校长好！”林非凡举手摆了摆，跟江依丹打招呼。
听方永志讲了那么多关于江依丹的故事，林非凡心底对这个新来的女校长有点儿崇拜，把她立为学习的榜样。
师专毕业前实习的时候，林非凡的指导老师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获得过“全国优秀教师”荣誉称号。
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林非凡从指导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对指导老师产生了崇拜之情。
林非凡觉得面前的江依丹有以前那个指导老师的范儿，他想从她身上学到一些经验，他渴望得到她的指导。
教书这个职业，就像学习石匠、木匠、铁匠、竹匠等技术活一样，需要师傅领进门。
名师才能出高徒。
一个月以来，林非凡试着在镜湖初中寻找学习的榜样，但是没有发现一个值得欣赏的人。
欣赏一个人，才会认真向一个人学习。
……
江依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间。
怎么这么高冷呢？
不过她在教室里却是另一个模样，笑容挺亲切的。
林非凡摸不清这个女校长的性格。
是不是还没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对，肯定是。
离婚才不到几天。
……
江依丹拿着脸盆出来倒水。
“我以为你很小……”林非凡想对先前的冒犯解释一下。
“很小吗？”江依丹低眉瞅了一眼……然后抬头瞪着林非凡。
林非凡点点头说：“嗯！看上去挺小的。”
“你说话咋这么直白而又低俗呢？”江依丹的脸上乌云密布。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小，“小”这个字她看都不想看见。
“……”林非凡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突然就惹火了江校长，“我完全没想到你有这么大？”
江依丹的脸蛋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喘着气儿……
她犀利的眼光令林非凡心里都有些发怵。
突然她变得很平静，终于明白了林非凡的意思……
哦，是指年龄！
怎么尽往某处想呢？
真丢人！
江依丹再仔细一想，更生气了，“我很大吗？”
说小不行，说大也不行。
这女校长真难相处！
还从没有被女人这么冷待过。
林非凡抓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哦，不大不小，正好！”
三十一岁的年龄，确实是不大不小。
容颜未老，却又知性睿智。
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林非凡，你少耍嘴皮子！你别以为所有的女人对你都是一样的态度。”江依丹脸色严峻，语气如冰，“教师这个行业，是要凭实力说话，磨练最重要，而不仅仅只靠天分就行。”
林非凡听得摸不着头脑，但心里隐隐觉得貌似有道理，正要进一步问，这时望见方永志走出了门。
于是赶紧拿着课本往教学楼跑。
听别人的课，必须要先一步进教室，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望着林非凡跑开的身影，江依丹眼里闪烁着失望。
才批评一句，就跑掉了。
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这么小气呢？
还没有相互了解熟悉，就急于教育人家。
太心急了吧？
江依丹不由有些后悔……
上课铃声响后，江依丹又到教学楼去兜了一圈，发现林非凡在听方永志的课。
哟，原来是急着来听课呀。
看那聚精会神的模样还挺认真的。
很不错，好学又有进取心……
江依丹在初二（三）班教室最后面的窗户边足足呆了十几分钟。
她从没听过方永志的课，想看看老同学的物理课上得怎么样。
……
林非凡认认真真听完方永志的一节物理课，完全没注意到站在窗外的江依丹。
倒是几个大男生看到了窗户边漂亮的大姐姐，脸色紧张又兴奋，频频扭头看一眼……
听完课后，林非凡心底里作了一些总结。
板书真是好，工工整整，简明扼要，字也写得很好看！值得学习。
整堂课中规中矩，波澜不惊，是一节非常传统的课。
一个黑板，一个老师，一张嘴，一支粉笔。
林非凡想不通方老师借的实验器材怎么没拿来在课堂上做演示实验。
266、还有吗
林非凡觉得方永志上课时师生互动太少了，基本都是老师在讲，学生在听。
课堂气氛比较严肃，不活跃。
不过方老师讲解得很详细，深入浅出，分析得非常透彻。
认真听讲的同学还是能收到很好的学习效果的。
但这样的课缺乏对学生的吸引力，很难让全体同学的注意力一直保持集中状态。
林非凡发现在最后阶段，后面有好几个同学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听课。
……
走出教室门，方永志主动问林非凡，对这一课有什么感受。
这是一种委婉的问法。
其实方永志是想问林非凡有什么收获。
在林非凡来之前，镜湖初中物理专业教师只有方永志一人，他教的班级物理平均成绩远远高于其他班级。
很多物理专业教育方面的问题，都是别人来向他请教。
镜湖初中也只有物理中考成绩稍微好些，全县四十多个学校中，排名约二十五左右。
其他学科的中考成绩，几乎都关在笼子里，全县倒数三名以内。
这样的环境，养成了方永志高高在上的感觉。
在镜湖初中，方永志目空一切……
方永志很认真地讲了一节课，以供林非凡学习教学经验。
本来借了实验器材，准备做这节课的演示实验，其实方永志不喜欢搞这一套。
但三班的孩子说一班和二班经常做物理实验，为什么三班一回都不做？
被孩子们吵得没办法，方永志去借了实验器材。
他不认可那些东西，觉得太麻烦，课前花费太多时间，显得花里胡哨，认为还不如多讲一些内容给同学们听。
临时邀请林非凡来听课，方永志打算精心讲解一节物理课，于是没带实验器材过来……
“方哥的板书真是好！”林非凡由衷地夸奖说。
方永志笑道：“我的板书在全镇是很有名的，其他学科的老师，也都很难找出一个比我板书好的。我的板书除了结构安排合理，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字写得很好看。”
“字确实很好看，赏心悦目。”林非凡说。
方永志得意地说：“我在师专时得过书法比赛一等奖，我是临江县书法协会的副会长。”
林非凡伸出大拇指，赞道：“难怪写得那么好看！方哥真是太厉害了！”
“还有吗？”方永志期待的眼神。
“……”林非凡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方永志解释道：“就是你对我上课的一些感受与看法呀，除了板书外。”
“呃，另外……另外……”林非凡摸了摸下巴，顿了一下，“你讲解得真详细，把很复杂的知识很通俗地讲出来，学生们很容易听懂，值得我学习。”
方永志说：“你们刚毕业分配的教师，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透彻地讲解物理概念，导致学生似懂非懂。你慢慢学，多听听我的课，不要着急，优秀的教学能力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不断摸索经验，才能慢慢提高的。”
“嗯，我得用心向方哥学习。”林非凡挤出笑容说道。
“还有吗？”方永志目光温和。
“……”林非凡收起笑容，皱了皱眉，仔细地想了想，“呃，你这种课教学效果肯定非常好，学生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你这讲到我最厉害的地方了。”方永志眉飞色舞，一脸骄傲，“我教的班级的平均分，一般都超过王主任教的班级十五分以上，主要是我讲的课效率很高，教授新知与习题巩固相结合，对提高学生成绩是很有帮助的。你是新来的，开始教出的成绩与我有差距是正常的，即使差距很大你都不要泄气。教师这个职业，需要经验积累，三五年后，你会越来越成熟，到时教出的成绩也会提高上来。还有……”
林非凡连忙打断方永志的话，“方哥，我第三节有课，要急着去准备一下。”
方永志惋惜地说：“那好吧，有时间我们俩再讨论，你是个好青年，我一定会和盘托出，把多年的教学经验全都传授给你。”
“嗯嗯！再见！”林非凡加快脚步，几乎是逃回自己的房间。
真的不想听方哥那些自嗨了。
方哥呀方哥，我们俩教出的成绩谁高谁低，还没个定数哟。
到时候真的担心你会无法接受评比结果……
听了方永志的一节课后，林非凡很有信心……
第二第三节课之间是大课间活动，时间有25分钟。
早就备好课了，所需实验器材也准备好了，林非凡在房间里并没有为上课作准备，而是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回想着方永志的话。
方哥，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得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突然想到方永志是一片好心，林非凡又很担心以后方永志怎能去面对现实……
“咚咚。”
敲门声。
林非凡扭头看了一下房门口。
竟然是江校长静静地站在那里。
端庄而优雅。
这种躺姿很不雅观，林非凡腾地坐起来，下了床。
“江校长好！进来坐会儿。”林非凡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床边，用手擦了擦凳面。
“方永志的课怎么样？”江依丹没有挪动脚步，语气不冷不热。
“呃，板书非常好！讲解详细透彻，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课堂效率高。”林非凡抓了抓头皮，想了想，“教学效果显著，课堂气氛……气氛很活跃，教态自然，语言生动，重难点突出，这节课真是太棒了！”
方永志的同学来问方永志的课上得怎么样，这个同学又是副校长。
必须要吹捧！
林非凡把能想到的好评语全用上了。
“还有吗？”江依丹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杏眼圆瞪。
“……”林非凡尴尬了，能想到的一口气说光了。
两个同学怎么是一样的性格呢？
问的话语都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江依丹撇嘴说：“你咋这么能耍嘴皮子呢？不老实，世故，心口不一！方永志的这节课除了板书还可以外，其他亮点，一个都没有，你向他学习，对你参加十一月份的全县优质课大赛一点益处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十一月份的优质课大赛？”林非凡惊道。
江依丹淡淡说：“你所有的情况，方方面面，以前的，现在的，我都知道。”
267、优秀人才
“嘿嘿！你真会忽悠人！”林非凡笑出声，一脸不相信。
我里里外外方方面面所有的情况你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江校长这话说得太离谱了吧？
一个女人竟然也会吹牛逼！
……
而江依丹所说的却全是实话，她的的确确对林非凡非常了解。
竞聘实验中学副校长失败后，江依丹铁定心要离开临江县教育界。
她不想受竞争对头冯刚华的领导，得知结果的那天就联系了省城一所重点中学。
那所中学在江依丹获得省级优质课大赛一等奖的那年，就对江依丹抛出了橄榄枝。
她去教育局人事股商量转档案的事，高中班主任殷勤松竭力挽留她。
殷勤松一直十分看好江依丹。
他说江依丹这次没有竞聘上实验中学副校长并不是一件坏事。
实验中学现在是临江县基础教育学校中的老大，跑在最前面，是领头羊。
也是临江县教育界的一张名片。
只能好，不能坏。
只能进，不能退。
即使在评比中只退到第二名，也是不被允许的。
实验中学若想发展得更好，那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在前几任校长的努力下，实验中学已经发展得足够好了。
如果谁接任实验中学的校长，则必须要维护好实验中学的统治地位。
简单地说，实验中学已经发展到了天花板的位置，没有上升空间。
基础教育阶段的学校，不同于高级中学，一般都只在全县范围内评比。
殷勤松说江依丹如果任职实验中学的校长，那无法充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发展的空间将受到局限，表演的舞台小，都施展不开手脚。
还得为保住实验中学第一的地位而投入大量精力。
一旦实验中学的教学质量有所下降，则上级领导会追责，校长将会被否定。
那么怎样才能体现自己最大的价值呢？
殷勤松说必须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为质量最差的中学服务。
那样的话，上升的空间就无比的大了……
殷勤松滔滔不绝，挖空心思劝说江依丹继续留在临江县工作。
他不想临江县教育界失去这样一位难得的人才。
同时，他又带有一点私心……
江依丹觉得班主任讲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问可以到哪个地方去。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继续呆在实验中学。
殷勤松说最差的地方就是倒数第一的地方。
倒数第一的地方就是镜湖初中。
江依丹笑着问：“殷老师，您是要我去镜湖初中吗？”
殷勤松说：“对！我想把你调到镜湖初中去任职副校长，尽快理顺工作，争取早日接手史玉明的正校长职务。这事我已经跟孙局长商量好了，也在局党组会议上提过。”
第一名的实验初中，在全县名声显赫。
倒数第一的镜湖初中，也是很出名的。
凡是临江县教育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镜湖初中的一些负面信息。
“镜湖初中都列入撤并对象了，再说那里的人……”江依丹欲言又止。
她听说过镜湖初中的很多教师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工作态度十分懈怠散漫。
要想发展好一所学校，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得依靠一群人的力量。
殷勤松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教学成绩有所起色，我保证镜湖初中不会被撤并。”
江依丹低下头，没再吱声。
她真的不想去镜湖初中。
她还听说镜湖初中学科成绩最好的是她的老同学方永志。
而方永志是什么样的教学水平，有几斤几两，江依丹心里很清楚。
殷勤松知道江依丹的担忧，他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江依丹，“打开看看。”
“林非凡？”江依丹接过档案袋，发现了封面上的名字。
“对，这是林非凡的档案，我特地从档案室借来给你看看。”殷勤松为了挽留下江依丹，做足了准备工作。
“就是那个抗洪英雄吧？”江依丹看过有关林非凡参加抗洪抢险的电视新闻报道，而且细读了那篇《中国教育报》上报道林非凡的文章。
“教育教学与抗洪抢险完全是两码事。”江依丹从档案袋里抽出各种材料，撇嘴笑了笑，“林非凡之所以成了抗洪英雄，主要是他的运气好。我听人讲是因为一个美女记者在捧他。”
殷勤松说：“你先看看林非凡的材料再作评论吧。”
江依丹一一查看着毕业生登记表、个人信息表、各学期成绩单、荣誉证书、奖学金获得情况、各种证件的复印件………
连续三年胜任班长，两年的学生会主席履历。
就读师专三年期间，每学年都获得一等奖学金。
每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总评均为优秀，每学科的分数都在90分以上。
连续三年获得优秀学生干部称号，先后被评为校园十佳青年、江淮省杰出大学生、省级优秀学生代表……
积极参加各项艺体活动，获奖无数。
学校篮球队队长，学校运动会百米赛跑第二名，1500米长跑第一名。
江淮省大学生运动会散打比赛第一名。
校园十佳青年歌手、学校乐队成员……
竟然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入党了！
毕业前还曾被学校党支部评为优秀党员。
江依丹都惊呆了！
她一直以自己在师专时出色的表现为骄傲，却没有想到有人比她更加优秀。
江依丹感叹道：“这样优秀的学生怎么没有留校呢？”
殷勤松说：“是呀，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林非凡能回到我们临江县工作，我们肯定更喜欢，能得到如此优秀的人才，是我们临江县教育的幸运！”
江依丹把材料装进档案袋，把细线在扣子上饶了好几圈，封好口，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反复摸着档案袋，爱不释手，说：“林非凡怎么分到镜湖初中去了？他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都配直接分到实验中学。”
“这是我有意安排的。”殷勤松坐正身子，叹了一口气，“依丹，你也知道，我是镜湖村人，在镜湖初中工作过很多年，我对那里是有感情的，我希望镜湖初中能发展壮大起来，将来能像实验中学一样造福地方老百姓。”
从读高中以来，一直到现在，殷老师无数次勉励过江依丹。
读高中时，嘱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师专毕业后，反复告诫要努力拼搏，勤奋工作。
要热爱学习，永不停下学习的脚步。
要坐得正，站得直。
要对得起国家的培养。
对得起党的恩情。
对得起老百姓的期望。
对得起学生的爱戴。
对得起领导的重托。
不贪婪，不违规，不拿不该要的。
永不做亏心事！
要有奉献精神！
所有的勉励、叮嘱、期望、告诫、警示，无不是为了江依丹的茁壮成长与事业发展。
都是以江依丹本人的利益为出发点的。
268、必须要拿下第一
今天。
第一次。
殷老师从他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对江依丹作出了新的嘱托。
他的利益是希望他热爱着的镜湖初中有大发展。
他把这种希望寄托在他的学生江依丹身上。
这让江依丹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
她扭头摸了摸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殷老师，使劲点头，“殷老师，我答应你，我到镜湖初中去工作。”
殷勤松激动得腾地站起来，紧握住江依丹的手说：“江依丹同志，太感谢你了！”
江依丹扑哧一笑，害羞地说：“殷老师，您这声称呼让我身上起鸡皮疙瘩，我还是习惯您叫我依丹。”
“依丹，到镜湖初中后，好好培养林非凡，有你和他一起努力，不愁镜湖初中没发展。”
“嗯，我先得让他好好锻炼锻炼，吃吃苦头。”
……
自与殷老师一番长谈后，江依丹就通过各种途径了解镜湖初中，打听镜湖初中里每一个老师的情况。
当然，调查得最仔细的对象是林非凡。
林非凡的家庭，社交圈，在校工作表现，有关他的传闻与流言蜚语，以及最近林非凡跟王堂昌一家人斗争的故事，江依丹全都了解了。
即使在整个九月跟丈夫闹离婚期间，她都没有停止过了解镜湖初中的一点一滴。
她来镜湖初中之前，已经做足功课了。
现在镜湖初中每一个老师的基本特点、喜好与工作态度，她都有所了解，只是还不认识，需要尽快将人的信息与人的相貌对上号。
……
江依丹并没跟林非凡作出过多的解释。
对林非凡评价她真会忽悠人的话，也装作没听见一样。
针对林非凡参加优质课大赛这件事，她说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要带林非凡去实验中学听听那里的物理老师是怎么上课的。
江依丹要求林非凡必须要拿下十一月份举行的全县优质课大赛。
所谓拿下，就是要得第一名。
全县有28个乡镇，共四十多所初中学校。
每个乡镇举行镇级淘汰赛后，派一名老师参加县级大赛。
也就是说，到时有28名老师参赛。
林非凡的成绩必须在28名教师中排第一名。
在全县优质课大赛中获奖是很有益处的，在晋升职称中可以加分。
但江依丹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看中了去省城参加全省优质课大赛的机会。
县级一等奖获得者，将被派往省城参赛。
当年江依丹就是在县里得了一等奖，被派往省城参赛又得了第一名，而一炮打响，成为明星教师。
各乡镇被派往县里参赛的老师都是经过选拔上去的，参加工作至少有三五年时间。
有的老师为了评职称能加分，四十好几了都报名参加县级优质课大赛。
凡能去县城比赛的人，全都是教学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师。
以往年份，刚毕业分配的老师参加县级优质课大赛的情况是没有的。
得益于上次教育局组织的常规教学工作检查的推门听课环节，林非凡演绎的精彩课堂《声音的特性》，让教育股杨股长赞叹不已，才得以有直接参加县级优质课大赛的机会。
现在江校长的目标是要拿下第一名。
这要求太高了吧？
“进入前十，行不？”林非凡说。
江依丹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必须要拿第一名！你从现在起就开始作一些准备，我抽空会教给你一些参加这种比赛的技巧。”
“好的，我尽力吧！”林非凡浅笑着说，比较没自信。
心头有压力了，压力还挺大！
毕竟这种大赛一次都没参加过。
不知那些对手到底有怎样的实力。
……
第三节课上课铃声响了。
林非凡抱着一大盒子器材去上物理课。
江依丹在教学楼上上下下兜了一圈后，去找史校长。
开完会后，史校长一直闷在房间里没出来，心情很不好。
昨天中午，他接到殷勤松的电话。
殷勤松说要新调一位老师到镜湖初中工作，这位老师今天下午会去镜湖初中报到，必须在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一间房间住宿。
史校长当时很纳闷，为啥这个时候调一个人进来？这在往年从没有见过。
正当他准备问一下具体情况时，殷勤松挂掉了电话。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石兴喜后就没过问。
后来，刘富亮又联系了史玉明，说明天上午七点五十五在镜湖初中召开全校教师会议，教育局会派人参加会议。
史玉明问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刘富亮说是教育局办公室安排的，他也不知道会议的内容。
史校长通知所有老师的时候，并不是要对老师保密，而是他自己真的不知道会议内容。
但他没跟老师说他不知道会议内容，只是反复强调大家都不要迟到，一个都不准缺。
校长通知开会，校长都不知道会议内容。
这若讲出去，史玉明觉得有些丢脸。
直到今天殷勤松、刘富亮、马敬周来到学校时，史玉明才知道要调来一位副校长。
当时史玉明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提前告知一下呢？也好先准备一下欢迎仪式，昨晚就该请副校长吃一顿饭。”
殷勤松说这是江依丹特别要求的，等开全体教师会议时才正式宣布她为镜湖初中的副校长。
江依丹之所以要求这么做，是因为她想在第一时间里，看到真实的镜湖初中最自然的状态……
这引起了史玉明的警觉，他突然想起期初时，殷勤松在教育局办公室曾对他说过，除了林非凡，还可能有一个人会来镜湖初中。
哪知竟然是派一个副校长来了！
史玉明非常了解江依丹的能力与背景。
猜想江依丹绝对不仅仅是冲着副校长这个职位来的……
第一节课半中间的时候，有老师来向史玉明打小报告，说江依丹去初二（一）班上语文课了。
史玉明大骂李团结是个不争气的家伙，一开始就被江依丹逮个正着。
上第二节课时，又有老师来向史玉明打小报告，说江依丹在教学楼值勤，检查老师们的上课情况。
史玉明听后很生气。
还没组织召开学校行政会，工作任务也没有作出具体安排与分工。
副手就急着要走马上任！
居心何在？
史玉明没想到上第三节课时，江依丹亲自找上门来。
269、狼来了
“史校长，李团结怎么没来学校？”江依丹开门见山。
“呃，不知道。”史玉明回答得很干脆，心里嘀咕着：李团结都比你大近十岁，直呼其名合适么？一滴都不礼貌！
“你怎么也不知道呢？”江依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我怎么就该知道？
史玉明阴着脸，不吭声。
江依丹问：“能不能联系上李团结？”
史玉明指着电话机旁边的一个旧笔记本说：“那上面能查到他家的电话号码，你自己打电话吧。”
江依丹翻开笔记本，发现上面全部是镜湖初中各老师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等信息。
记录得挺详细的。
很容易就找到了李团结家的电话号码，江依丹拨打着数字键。
刚拨完号码，电话放在耳边没几秒钟。
“啪”的一声。
江依丹挂掉了电话，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个笔记本借我看看。”江依丹拿着笔记本，快步走出房间。
嘿！借东西竟然不问主人同不同意。
“你……”史玉明皱紧眉头，正要质问。
哪知江依丹走得很快，出房门后往右一拐，不见了踪影。
史玉明气得直摆头，脸色微红。
太不像话了，一个副校长对正校长居然是这个态度！
想篡位了不成？
没门！
老夫在镜湖初中耕耘多年，根深蒂固，岂能随便被你个小丫头撼动地位？
史玉明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电话，准备打电话给李团结。
打不成了，电话本被拿走了。
电话机的显示屏也坏了，不能显示通话记录。
史玉明不得不出门去找江依丹，问李团结的电话号码。
史玉明以为江依丹去房间了，却没在她房间里找到她。
肯定是去教学楼值勤了。
工作真是认真负责呀，太以为自己了不起！
都把自己当一把手了。
史玉明只好去教学楼，竟然看见江依丹站在初二（一）班教室后面听林非凡上物理课，聚精会神的样子。
瞬间，史玉明心里有些触动。
开学一个多月了，从一开始就想听听林非凡的课，好指导指导年轻人。
却一直没行动。
上次教育局来人检查，才一起听了一节林非凡的课，发现林非凡很有做教师的天分。
杨股长给了林非凡直接参加县级优质课大赛的机会。
本想再听两节林非凡的课，好给些指导意见。
但还是一直没行动。
江依丹今天才过来，第一节课就帮李团结上课。
听老师说第二节课她在值勤。
第三节课又来听林非凡的课。
史玉明左思右想了很多，发现自己与江依丹存在巨大的区别。
巨大的区别会带来什么呢？
她非常年轻，能力太强，又深得领导喜欢。
还貌美！
史玉明心中有些发慌……
人家在认真听课，不好打扰。
史玉明放弃从江依丹那里要电话号码，转而去找王柏达。
房间里，王柏达懒懒地坐在办公桌前，发着呆。
梦想破灭带来的失败感一时难以消散，他一脸愁云，心情都坏透了！
“王主任，你有李团结的电话号码吗？”史玉明一脚踏进来。
王柏达扭头看墙壁，撇着嘴，不理睬史玉明。
此时他心中恨死了史玉明。
他现在觉得史玉明以前数次提拔他为副校长的一些举措都是假心假意，没有真使力气。
这么多年，任史玉明使唤，镜湖初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包揽下来了。
只差没给史玉明擦屁股。
如今只怕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了。
史玉明，你就是个骗子！王柏达心里骂道。
史玉明很理解王柏达的心情，搬个凳子坐在王柏达的对面，说：“实话对你说，我是今天开会前才知道江依丹是过来当副校长的。殷勤松先前没告诉我。”
“切，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江依丹昨天就来了，你说你不知道？谁信？”王柏达转过身，猛拍一下桌子，“史玉明，你不提拔我就算了，你该提前给跟我说一声啊，那样开会时我就不会跟你们坐在前排面对所有的老师呀！你想想，提拔江依丹做副校长，我坐在最前面，是不是像个小丑？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说到最后时，王柏达话里带着哭腔。
只差没掉眼泪。
都伤心死了！
史玉明解释说：“我昨天接到殷勤松的电话叫安排住宿，他没说是江依丹，我叮嘱石兴喜安排，然后我就回家了。我说假话就遭雷劈！我若骗你，我就是小狗！”
对于不能提拔王柏达为副校长，史玉明心里很愧疚。
王柏达这才没继续顶撞史玉明，他知道史玉明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谎话，更有发过今天这样的毒誓。
王柏达点燃一根烟，猛吸几口，情绪很快稳定下来，眯着眼睛说：“一开始连你都隐瞒，大有来头啊！史校长，我当不成副校长了，你这正校长的位置只怕也很危险！狼来了！”
这说到了史校长的痛处。
史玉明喘着粗气，脸色潮红，血压又上来了。
王柏达继续说：“我们都是本地人，镜湖初中元老级的人物，不是吃素的。调个外地人来压着我们，没那么简单！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勤勤恳恳，以后有事你不要老是找我。我也提醒你，你最好别做她的绿叶！”
史玉明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说：“快给我李团结的电话号码吧。”
“你不是有电话本吗？”
“被江依丹拿去了，真是个女强盗！”
“第一天就被她拿走了老本子，不是好兆头啊！”
“你别胡扯！赶紧告诉我李团结的电话号码。”
“7822242。发什么脾气呢？”王柏达白了史玉明一眼，突然一脸怒色，“咦！你怎么不去跟江依丹要呢？干嘛要来问我呢？以后什么事都不要找我！”
……
第三节课林非凡上完十分钟后，江依丹才从后门走进教室。
先前她值勤以及去找史校长，耽误了十分钟时间。
见江依丹走进教室，林非凡微微一愣。
这是干嘛？没提前打招呼呀？
听课？
推门听课？
肯定不是，又没带听课笔记本，后面也没凳子。
270、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以前林非凡上课时，值勤的王柏达偶尔在窗户边听听，大概几分钟。
林非凡以为江依丹也是那样，听几分钟就走。
哪知，上了好一会儿，江依丹还是站在后面，听得很认真的。
这是打算听一整节课的节奏啊。
后面的几个男生见先前上语文的老师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个个拿着笔仔细做着笔记。
借学生做思考题的机会，林非凡走到后面，趁江依丹没注意，用脚踢了一下马涛涛的凳子，然后使了个眼色，再走向讲台。
马涛涛立即会意，站起来，搬起凳子走向江依丹，怯生生说：“老师，您坐。”
江依丹和颜悦色地说：“我不坐，情愿站着，你赶快回到座位做思考题吧。”
马涛涛只好搬回凳子回到座位。
江依丹在后面来回走动着，看了几个同学草稿纸上做的题目，最后站在马涛涛旁边。
这让马涛涛十分尴尬，他的草稿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写。
两道思考题他都不会。
……
令林非凡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江依丹在后面足足站了三十多分钟，直到下课铃声响了，才走出教室。
林非凡心里很庆幸，由于课前做足了准备，这节课上得很顺手。
感觉与那天上的《声音的特性》差不多。
应该算是比较精彩吧。
江校长一定会给出好评。
林非凡很有信心，他抱着教本与实验器材，追上回房间的江依丹。
“江校长，你辛苦了！”林非凡说。
“辛苦？怎么就辛苦了？”
“你在后面听课站了三十多分钟，肯定辛苦呀。”
“你上课站了四十五分钟，你是不是想向我表达你更辛苦？”
“……”林非凡一时语塞。
站那么长时间你的腿不酸吗？
好心问候你一声，你还这么不领情。
江依丹淡淡地说：“大毛病没有，比较普通，没有什么特色，语速太快，基础差的学生的思维跟不上。”
正要问上课上得怎么样，她竟然提前直接说了。
不过这评价令人很失望。
原以为会收获好多赞美之词。
林非凡一脸失落的神情，说：“呃，我下次改正。”
“不仅要改正缺点，还要创造出更多的优点，要有自己的特色，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江依丹顿了顿，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目前离拿优质课大赛第一名还有很大的差距，好好努力吧。”
原来是按照第一名的标准来要求的。
林非凡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嗯嗯！我定会努力，麻烦你要多多指导我。”
江依丹说：“以后上课时别叫学生让凳子给老师坐。”
林非凡道：“尊敬老师，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江依丹停下脚步，瞪着林非凡说：“上课要以学生为主体，老师充当的是服务的角色。上课时间里，学生是顾客，是上帝，是最尊贵的客人！老师要全心全意为学生服务，要让学生在最舒服的状态下，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接受知识。你让学生一直站着听课，他怎么能舒舒服服地听好这一节课的内容？”
马涛涛让给你凳子后，他可以跟同桌共一个凳子呀！
林非凡正欲反驳，但想到两个人挤坐一张凳子，会感觉不好受。
那也是在不舒服的状态下听课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林非凡笑着说，心里打算好好巴结巴结这个女校长。
她确实很了不起，很想拜她为师傅。
“少耍嘴皮子！我不爱听。”江依丹冷声道。
“……”林非凡吐了一下舌头，没再敢说奉承的话。
……
走到了房门口，江依丹一只脚跨进房门又退回来，问道：“那个给我让凳子的孩子成绩怎么那么差？思考题很简单，两个问题他居然一个都做不出来。”
林非凡说：“呃，那孩子基础太薄弱，中间还停了很长时间没来上课。”
“为什么没来？”江依丹问。
这一言难尽啊，三两句说不清。
你咋这么婆婆妈妈呢？什么事都要过问。
林非凡只好把马涛涛的故事讲给江依丹听。
过程很复杂，江依丹还问了其中几个细节。
费了不少时间。
江依丹最后评价说：“基础义务教育阶段，必须要遵循一个都不能少的教育原则！学校、老师无权开除学生，这若是碰到了懂法律的家长，继续往上闹，李团结是要受到严重处分的。教育局和派出所那样处理不公平，不讲原则，庇护教师！李团结剥夺了孩子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还体罚学生导致学生严重受伤，是违法的。当前国家大力推行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李团结背道而驰，开除了都活该！”
“……”林非凡都惊呆了，吓得不敢吭声。
江依丹移步准备进房间，一只脚刚踏进房门……
当当当。
第四节课上课铃声响了。
江依丹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林非凡连忙走进房间把器材和教本放下，然后往教学楼疯跑。
第四节课是初二（三）班的体育课。
得在江校长到达教学楼之前赶到教室。
这女校长，对老师的要求太苛刻！
真心惹不起！
……
午饭时间。
林非凡正在房间里吃饭。
香油炒豆角，没放辣椒，盐放少了，比较淡。
一锅煮二十多个人的，根本不叫炒菜，就是水煮，还煮过头了。
颜色与家里煮的猪食一模一样，暗灰色，不见丝毫菜的本色。
真的很难吃。
不过林非凡吃饭吃得很香，因为从家里带咸菜来了。
两样咸菜。
一个是红辣椒渣煮豆豉，亮晶晶的黄色中夹杂着诱人的红。
味道和颜色一样的棒，妈妈腌制豆豉的水平那可是全镜湖组最高的。
一瓶是腌制青鱼块，吃起来特别香，很是鲜美，是慧慧送来的。
“咚咚。”
敲门声。
江依丹捧着饭碗站在房门口。
“江校长，进来夹咸菜，学校那豆角难吃死了。”林非凡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玻璃瓶说。
江依丹站着不动，没回答。
林非凡放下筷子，一只手拿一瓶菜，走到江依丹面前：“尝尝吧，两样菜的味道都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