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欲往西极探魔修
小孩子是最好相处的,片刻之后姬桓就与童子们打成了一片,一众顽童全都围在他的身边,有嘴甜的还称呼他为姬桓哥哥,而姬桓也是真心喜欢这些个童子,眉开眼笑的答应着,并无一丝作伪。
陈景云神念略展,见此情形,微微点头,又发现村外十几里的山野中,正有十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向着这边赶路。
于是招呼彭仇一声,吩咐他下山去好好“照顾照顾”这些少年侠士。
彭仇在心里腹诽着观主忒能折腾人,又感叹了一阵自己的劳碌命,只得闪身下山。
前几日彭仇不在观中,却是被观主打发出去,收编北地的风信门去了。
这风信门已经在北地经营了不下百年,据传其前身乃是姬凡情开元之时亲自组建的情报组织,与朝廷的察事厅子一明一暗,共同辅佐皇家。
后来姬氏王朝日渐腐朽、国力衰微,竟因无力维持风信一部的庞大花销而将之裁撤,风信门因而沦落于江湖。
而姬氏王朝的这种愚蠢举动无异于自断臂膀,令当时的有识之士扼腕不已。
如今的风信门门主王要离虽然是个女子,但其胸襟手段丝毫不让须眉,与暮雪山庄的暮如雪并称双姝。
风信门在其手中逐渐发展成了天南国最大的情报买卖机构,门中各级密探不下千人,隐于江湖的各个行当之中。
当日彭大先生驾临风信门总舵,风信门自王要离而下自然是扫榻相迎。
都是老熟人了,彭仇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自家观主看中了风信门将来的用处,要将之收归于闲云观外门辖下。
而王要离想都不想,当即应允。
这本就是多少大门派盼都盼不来的大机缘,加之王要离心中实在羡慕弥陀寺、暮雪山庄两派与闲云观的关系,也有与暮如雪分个高下的私心,见彭大先生亲口招揽,哪里还有不接的道理?
彭仇见王要离答应的痛快,暗赞一声此女气魄不俗,心中也是高兴,又碍不过情面,于是硬被留在风信门中饮宴了三天。
彭大先生在风信门中饮酒三日,北地风信门归于闲云观外门。
消息一出,整个风信门的探子们无不扬眉吐气,江湖各派羡慕、嫉妒的同时,皆在感慨风信门的好运气,也再不敢在心里瞧不起一向武力末流的风信门。
不过当这则消息传到了暮雪山庄,暮如雪在得了门人的回报后,却是被气得银牙紧咬,当日便单人独骑赶往了闲云观。
唉!想来彭大先生的日子快要不好过了......
何弃我带着十个少年于落日前赶到了牛家村,老远的就看见彭大先生立在村口似在等待众人,十个少年连忙上前见礼,而何弃我则自觉的抱手站在了彭仇身后。
彭仇见十个少年身上虽然略带风尘,但精神头都还不错,于是语带玩味的道:“观主这几日闭关不出,你们想要拜见还需等上一些时日,不若就到那边的竹林处结庐而居。”言罢一指竹林方向。
众少年面面相觑,只有无果小和尚和田帧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何弃我犹豫了一下也想留下来,耳边却听见彭大先生的一句话:“何弃我,随我回山。”
何弃我无奈,只得赶紧跟上,眼中却满是担忧之色,暗道:“离了自己,这十个出身名门大派的伙伴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少年们眼见着何弃我跟着彭大先生渐行渐远,眼中都是羡慕之色。
宗师开口,自然是金口玉言,让在竹林结庐而居,那就没有人敢在村中借宿。
十个少年在牛家村众村民好奇的眼神中穿过了村子,待来到竹林时,竟然个个面色苍白、两腿发软,有两个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无果小和尚一边捋着胸口,一边还在不停的叨咕:“今、今次真是长见识了!不愧是武道圣地......”。
这却是这牛家村的庄户们给十个少年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也不怪少年们惊骇,这些日子,牛家村的庄户们练着当世最为玄妙的功法、吃着即便在修仙界也是稀罕物的妖兽精肉,而他们当中除了柴二蛋几人以外,又都没有练到可以收敛气机的境界。
所以一个个周身血气翻腾不休、行走坐卧尽皆气势滔滔,少年们不知底细,在被村民们围观时心中会泛起好似身处猛兽群中之感,倒也不足为奇。
再说就连姬桓的两个护卫平日里也都是尽量躲着村民们走路,为村民们的进境之快而感到心惊。
大内高手尚且如此,何况几个少年人?
且不说十个犹在惊异的少年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此时彭仇正带着何弃我缓缓行在上山的石径上,为何弃我讲解着观里的一些规矩。
其实彭仇所讲的这些所谓的规矩,都是他自己一直在紧守的本分。
观主这些年并没有定立过什么新的门规,至今为止还是那两条,一是同门相护,再就是同门友爱。
何弃我跟在彭仇身后不住的应诺,心中却在默念刚才他自山门处见到的那副对子——“清虚鼓瑟云为赋、太上抚琴闲做歌”
默念了几遍之后,何弃我原本紧张的心不知不觉的就松了下来,在跨入闲云观大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整个人就像被洗礼了一遍,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
观主大人此时正在训斥着两个不肯安心巩固境界的弟子,训到激动处还会动脚踢。
陈景云昨日在几百里外将聂凤鸣和程石给擒了回来,之后勒令二人到静室里闭关修行,继续巩固境界。
可是两人虽然平日里一个稳重,一个专一,但毕竟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行功之时,心头还是会不时浮现出踏步漫天星月间的逍遥情景,使得胸腹间刚刚初成的太极气旋运转的不尽人意。
两个弟子修炼时的情形如何瞒得过陈景云,聂凤鸣和程石自然少不了被训斥一顿。
又在聂凤鸣和程石的屁股上各自踢了一脚,陈观主怒气方消,见两个弟子皆一脸讪讪的巴望着自己,又觉得心中好笑,心道:
“既然这么愿意飞天,那不如就一下飞个痛快,也省得心有挂碍无心修行。”
陈景云早就有意去见识一下三族之中的魔族修士的,天南之地地处三族中间,再加上南方无尽海里的水属妖族势力,这偌大的天南却不正是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么?
既然想要天南崛起,那么对邻居们自然是要有所了解的。
“此时两个弟子四转已成,观中近日再无大事,倒是可以向西一行。”
想到此处,对着两个弟子道:“为师要去一趟西方绝域荒漠,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愿意飞遁,那就一起来吧。”言罢足下生出重重莲影,人已漫步云端。
聂凤鸣和程石闻言对视一眼,欢呼一声,纵身而起追向师父,师徒三人逐日远去……
第二十二节 趾高气扬的灵聪兽
越往西行所见越是荒凉,陈景云师徒三人飞遁了两日,早就出了天南国的地界。
聂凤鸣和程石没有了初时的激动、兴奋之意,两人气喘如牛、极力的运转着胸腹间的太极气旋,费力的跟在师父身后。
一旦跟的慢了,就会有尖刺状的灵气扎在身上,二人虽然功成四转、武道之体初成,但也会被扎的“哇哇!”直叫。
难兄难弟互望一眼,都是一脸的苦相,皆在暗恨自己为何不安静的在观中闭关。
见下方的沙丘几经渐渐的由金黄转为红褐,陈景云探出神念,神念所过之处,发现越往西去荒凉的沙丘就越多,且一座座荒丘之下都有凶残暴戾的气息传出。
知道自己师徒三人这是已经来到了绝域荒漠之中,于是顿住身形,带着两个弟子降在一处巨大的荒丘之上。
看着两个狼狈喘息的弟子,陈景云冷哼一声,一人扔给了一块高阶灵石。
聂凤鸣和程石见师父冷着脸哼了一声,不觉都是长舒了一口气,暗道:“这回的惩罚总算是结束了,若是师父还如之前一般笑眯眯的,那自己师兄弟二人可真是哭的心都有了。”
两人大喜着接过灵石,忙不迭的盘膝于地吸纳起来,丝毫不理会身下荒丘之中正急速向上窜来的几股凶戾气息。
“自家师父就在一旁,天塌下来又能如何?”
片刻之后,几只大如牯牛的暗褐色蝎子就破开了沙壳,方一蹿出,便高举着蝎尾刺向师徒三人!
陈景云神念扫过几只狰狞的沙蝎,这几个家伙与他以往所见的凶兽、妖兽又有不同。
妖兽、凶兽们成了气候之后会在体内生出肉瘤一样的内丹,依靠内丹修炼和沟通天地灵气。
而这几只沙蝎的腹部却生着小儿拳头大小的暗青色硬核,硬核之上生出了无数细密的脉络,延伸到了沙蝎的全身,想来与妖兽的内丹功用相似。
眼见攻击临近,陈景云将几道神念化作细针,瞬间刺入了几只沙蝎的头部,几只沙蝎猛然一顿,转眼没了生机。
陈景云心中啧啧称奇,方才沙蝎身死之时,全身上下的精血元气尽皆在一瞬间涌入了腹部的暗青色硬核,使那硬核立时变成了好似灵石一般,发出淡青色的毫光。
“这种情形乙阙门的典籍中倒是有所记载,一些成了气候的高阶魔物在身死时会诞生出所谓的魔晶,其功用倒是与灵石相似,有些还能用来炼器、入丹,用处倒是比之妖兽结出的内丹多了不少。”
想到此处,陈景云一拍腰间的御兽袋,想看看向来不忌口的灵聪兽对这魔物体内的魔晶会作何反应。
可是御兽袋的袋口被打开之后,却未见灵聪兽从里面跳出来,陈景云神念一扫袋中,才发现胖东西此时正睡得四仰八叉、涎液横流,心下好笑之余只得运转灵力将其摄出。
灵聪兽此时正睡的迷迷糊糊,被荒漠中的冷风一吹这才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待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御兽袋后,立刻就对着陈景云开始“呜呜”的叫唤,一看就是在表达自己无故被关了两天的不满。
这胖东西现在已经长到了乡间土狗那般大小,圆滚滚的全是肥膘,抻动懒腰时一身金色的柔毛好似波浪一般起伏,样子很是讨喜。
灵聪兽活动了几下筋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处陌生之地,待看到周围竟然趴着几只外形狰狞的大蝎子后,立时把毛炸的跟个刺猬一样,“喵呜!”一声就往陈景云的身后躲藏......
聂凤鸣和程石不为外物所扰,在运转太极气旋吸纳了一整颗高阶灵石蕴含的灵气之后,周天圆满,各自收功。
二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被师父惩罚的凄惨,但是此时的四转境界已经彻底的稳固,中丹田内的灵气还都有了一丝增长。
收功之后,见师父正坐在那里一边饮着灵酒一边看着荒丘的另一边发笑,于是赶紧聚在师父身边跟着观瞧。
而一瞧之下两人也都来了兴趣,各自在储物袋中取出酒葫芦,边陪着师父喝酒,边看着灵聪兽大战沙蝎。
却是灵聪兽此时正围着巨大的沙蝎尸体上蹿下跳,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呜”声,似在发火。
原来这胖东西把脑袋藏在陈景云身后躲了半天,见似乎没有什么危险降临,这才小心的探出大脑袋查看,查看之下,发现方才吓了自己一跳的狰狞巨蝎不过是几具尸身罢了,这才趾高气扬的上前闻嗅。
而一嗅之下,似乎被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于是胖东西就开始围着沙蝎的尸体转着圈的寻找,最后确认,好东西就应该在沙蝎的体内,于是自然是一番抓挠。
怎奈这沙蝎的外壳极为坚硬,还不是它那两只肉乎乎的爪子能破开的,而一师二徒,三个不良人却没有一个肯帮忙的,全都坐在荒丘顶上品着灵酒,看灵聪兽的笑话。
日薄西山,荒漠深处吹来的寒风中似乎都带着鬼神绝望的哀意,绝域荒漠的一个“绝”字取得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绝望笼罩之下却有一处荒丘不在此列。
荒丘之上,师徒三人此时喝的醉醺醺的,程石醉意最浓,见自家灵聪兽实在是破不开沙蝎的硬壳,就哈哈大笑着起身上前想要帮忙。
却不意就在此时,灵聪兽似乎是被程石的大笑给彻底的激怒了,口中发出“嗷呜!”一声尖厉叫声,之后竟发起了狠,圆滚滚的身体猛然向上一跃!
这一跃足有三丈多高,待下落之时,灵聪兽体内原本自行运转的磅礴灵气倏然汇聚向了它的双爪,眼瞅着它那平日里又短又小的爪刃猛然暴长了一尺有余,挥爪间十数道青色罡刃就斩向了下方沙蝎的尸体!
几声裂帛般的“刺啦!”声响之后,再看场中,原本庞大的沙蝎尸体硬是切成了数十段,而那甲壳的断处光滑整齐,可见那几道罡刃的锋利。
程石和聂凤鸣见状皆是一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的灵聪兽发呆,那几道罡刃实在锐利绝伦,便是两人初成的武道之体也未必挡得下。
而陈景云则在心中琢磨灵聪兽刚才运转灵力的法门:“像是自家运转气血的法门,却又有些似是而非,这胖东西倒是不简单......”
灵聪兽才不管三个不良人在想些什么,“喵呜”一声唤叫,趾高气扬的去沙蝎段成好多节的尸身中找寻好东西去了。
第二十三节 修行无坦途
绝域沙如血,冷月映荒川。
前方荒丘之上沙尘漫天,其中不时传出长啸、嘶吼之声,使得原本静谧苍凉的荒漠更添一抹诡异。
好半晌,声音方止,烟尘中两个道衣少年并肩走出,状似欢喜,一只脖子下面挂着个小袋子的胖墩墩小兽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还不住的用粉嫩的舌头舔着嘴巴......
自从吞了一块在沙蝎体内找到的淡青色魔晶之后,灵聪兽就欢喜的疯了,那东西似乎对它用处颇大。
它自己是不敢上去照量荒丘中的魔物的,于是就上蹿下跳的纠缠、讨好陈景云师徒、不停的“呜呜”叫着回望其余荒丘,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师徒三人被它骚扰得不行,见它撒娇耍宝时的样子竟然与季灵有些神似,皆道这胖东西是得了季小五的真传了。
陈景云有心锻炼弟子,于是就让聂凤鸣和程石在前边开路,三人一兽在荒漠中一路笔直西行。
其间也不知蹚过了多少荒丘、遭遇了多少魔物。
如此过了五六日,死在聂凤鸣和程石手中的魔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人的武道之体和精气神在杀伐中被不断的磨砺,已经隐隐有了锋芒内敛之势。
而刁滑的灵聪兽得到的好处就更多了,虽然并非每只魔物身死时都会结出魔晶,可是架不住死在聂凤鸣和程石手中的魔物实在太多,几日下来竟然被它攒下了三四百颗魔晶。
说来也是好笑,魔晶太多了,胖东西一时半会儿吃不过来,于是就把吃不完的魔晶叼到程石身边,然后用它那水汪汪的眼睛讨好的盯着程石的储物袋,意思竟然是让程石帮它把魔晶给收着。
程石是最好说话的,在惊讶灵聪兽通灵之余,便欣然揽下了帮着它保存魔晶的活计。
怎料这胖东西竟然是个护食的,每天夜里在程石将要入定时,它都要缠着程石把收在储物袋中的魔晶倒出来,之后就会闻闻这个、嗅嗅那个,等见到魔晶一颗没少之后才会安心。
那副样子就好似在防着程石贪墨它的吃食一般,陈景云师徒对此啼笑皆非。
一次,程石故意把它的魔晶少倒出来几颗,倒要看看灵聪兽会是何种反应。
那胖东西把魔晶挨个嗅了一遍,似乎发觉了不对,又巴拉着翻检了半天,之后竟然立时翻脸!
“嗷呜、嗷呜!”的叫着,就对着程石一通的抓挠!
程石正在诧异这胖家伙竟然识数时,灵聪兽的攻击已至。
程石自然不能跟自家的灵宠动武,只好来回闪躲,却不想胖东西发起火来身形竟然迅捷无比,直到把程石的道衣给挠成了布条才肯罢爪,之后还满眼委屈的跑到陈景云身边“呜呜”的哀声着告状。
陈景云和聂凤鸣被逗得乐不可支,程石则是一脸的郁闷。
身边有这么个肉墩子不时撒娇耍宝,孤寂的荒漠中似乎也多了一股生动之气。
观主大人心情大好之下,就自腰间解下一个空着的储物袋,三两下系在灵聪兽的脖子上,之后指指储物袋,又指指地上的一堆魔晶,示意灵聪兽自己去收取。
而灵聪兽果然没有辜负它灵聪之名,看懂陈景云的意思之后就围着一堆魔晶开始转悠,最后竟然真的被它将一堆魔晶给捣鼓进了储物袋中。
聂凤鸣和程石被这情形给惊得不轻,皆在心中暗道:“不想这灵聪兽竟然通灵至此,以后倒是不能再将它当成普通的宠物看待了。”
陈景云见了两个弟子吃惊的表情,心中不禁得意自己的慧眼无差,随便捡来的小兽竟然也是如此不凡。
再往西行了十数日,荒漠中隐藏的魔物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实力却变得强大了许多,陈景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那些腹中结有淡蓝色魔晶的魔物们应该已经有了堪比结丹境修士的实力。
聂凤鸣和程石在面对这些魔物的围攻时,已经不能像先前那般轻易的将之碾压了。
不过这倒激起了二人的战意,每日里杀气腾腾的四下里寻摸,专找实力强大的魔物们的练手。
有师父在后面压阵,他们两个自然是肆无忌惮。
灵聪兽每日里跟在两个煞星后面趾高气扬的狐假虎威,爪间罡刃已经被它练的纯熟无比,做了几次痛打落水狗的勾当之后,胆子竟然也大了很多,对上落单的魔物也敢上前照量照量了,不过还是落荒而逃的时候居多。
陈景云自然也有收获,以咱们陈观主的性子,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自然要收拢一些高阶魔物的尸身,留着万一有用呢是吧?
“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肉到用时方恨无了,也不知道这些魔物的味道如何,本观主就不亲自尝试了,倒是可以给小四和小五带回去补补气血......
心里如此想着,陈景云也跟着两个弟子一起入定修行了起来。
一夜修行,与在苍山福地中吸纳灵气时的情形相似,上丹田依旧封门落锁的不许这方灵气进入,太极气旋仍然是来者不拒。
叹息一声,陈景云睁开双眼,眼中如同星河般深邃的神光一闪即逝。
见盘膝在自己身侧的两个弟子此时正在全力的运转周天、吸纳灵气,陈景云又自苦笑。
他在苍山福地回归之后,曾经闭关一月,用以恢复、修炼上丹田,而那时陈景云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一脉在七转之后修行路上的最大阻碍。
天南之地的灵气太过稀薄了,陈景云在初入七转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何,在他闭关一月实力再进一步之后,才凛然发现了不妥。
原来在他全力运转周天、吸纳灵气之时,伏牛山周遭方圆几百里的天地灵气竟然不足以维持他运转一个完整的周天。
虽说有别处的天地灵气在时刻填补这处灵气的空缺,可是这《九转小黄庭》在七转中期之后竟然变得更加霸道,只要陈景云的周天开始运转,他的上丹田泥丸宫就会如饕餮吞天一般的吸纳灵气。
而聂婉娘、聂凤鸣他们功法未至七转,只能算是一个个的幼年的饕餮,因此只要身在陈景云的周围,想要在自家师父行功时吸纳灵气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也是聂婉娘几人在陈景云闭关的那一个月,修为进步缓慢的原因。
“可叹上丹田泥丸宫就只认天南之地的天地灵气,若是自己一直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那将来弟子们就只能天南海北的四散天涯了......”陈景云大大的灌了一口灵酒,心下怅然。
第二十四节 魔物渡劫
许是见到观主大人的心情不好,灵聪兽胖爪子按在自己脖子下面的储物袋上,之后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挑拣,最后选中了一颗蓝莹莹的魔晶叼在嘴里,摇头摆尾的腻了过来,估计是想请陈景云品尝。
陈景云见灵聪兽对自己竟然大方至此,不由得莞尔一笑,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毅然拒绝了灵聪兽想让他品尝魔晶的好意,心情已然转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弟子们想要修到七转还需要一些年月,就是资质最好的大弟子想要功至七转也必定需要日积月累壮大神魂的。
毕竟七转之后所修的乃是识海、精神,若是神魂不够强大,怕是破不开上丹田的壁垒。”
思及此处,陈景云又想起了当年那场持续了百多天的大梦,且不说梦中带给他的《黄庭经》机缘,若非那场大梦壮大了他的先天神魂,他自己此时恐怕也只在七转的门外徘徊呢。
陈景云也是在修到七转中期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的先天神魂强过他人甚多的,仔细想来,必定与那场大梦有关。
见聂凤鸣和程石已经收功转醒,陈景云放下心事,招呼两个弟子继续向西开路,此行的收获虽然已经不少,但却一个魔修也没有遇到呢,陈观主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如此又过了好几日,师徒三人应该已经穿过了绝域荒漠的腹地,因为再往西行时已经能够时不时的遇到几处荒丘环绕下的绿洲了。
行至此处,魔物已经越发的稀少,往往方圆百里不见一只,陈景云发动神念,发现每个绿洲之中都隐藏着一股庞大的气息,想来此处的魔物都是各自拥有领地的强大存在了。
而这些绿洲中隐藏的魔物已经不是聂凤鸣和程石可以对付的了,不过两个煞星才不管这些,打得过的要打,打不过的也要上前照量照量。
就如此时所遇的魔物,这魔物生的体型巨大不说,竟然还长着三颗狰狞的头颅,聂凤鸣和程石怡然不惧的冲了上去,一顿近身肉搏之后却连人家的麟甲都不曾破开,反而被魔物三个头颅喷出的冰、火、毒雾给弄得狼狈不堪。
见这魔物实在不是自己师兄弟能拿下的,二人只得悻悻的纵上半空,往师父所在的荒丘处逃遁。
也亏得两人肉身强横,所以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不过身上的道袍是不能穿了。
这魔物乃是此处方圆百里内的霸主,怎会忍受两只小虫子的挑衅,见两只小虫子打完自己之后竟然跑了,于是三个脑袋同时怒吼,足下黑雾涌动,庞大的身体一跃而起,竟然在半空中开始衔尾追击,速度还迅疾无比。
在后压阵的陈观主见到追击自己弟子的魔物竟然能够架雾飞天,所过之处魔威滔滔,不禁来了兴趣。
他此前在乙阙门见识到了万年青的一众灵兽,那些灵兽也都有御气飞天的本事,且个个实力不弱。
“这头魔物既然也能飞天,想来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想着,陈景云足下莲影一爆,人已经瞬间闪到了魔物的上方,之后一脚踏下,正踩在了魔物的背上,那魔物见到一只小虫子竟敢立在自己身上,立时大怒,扭动三颗脑袋回头就咬。
陈景云挥手格挡了几下魔物的攻击,见这魔物飞行的迅疾不说,背上竟然还宽阔异常,心思一动,竟然起了将其收为脚力的心思,于是敛在泥丸宫内的气机猛地一放,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就笼罩了方圆数里的空间。
那魔物正在急速的向上飞掠,想要甩下背上的小虫子,却忽地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周遭的空间好似化作了泥沼,让它再不能急飞,于是三颗头颅齐齐仰天嘶吼,疯狂运转体内的魔核想要挣脱束缚!
陈景云神念扫过魔物腹中的魔核,见那原本深蓝色的魔核在魔物疯狂的驱使下竟然隐有一丝淡紫色光华闪动,心下不由一喜,不想这头魔物竟然是临近进阶的,自己的气机压迫正好成了它突破的契机。
“这倒要好好瞧瞧了。”陈景云探究的心思一起,周身释放的威压再添一分。
那三首魔物被这股子压力一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庞大的身体,哀嚎一声就往下面的荒丘坠去。
“砰!”的一声大响,惊起了漫天的沙尘,饶那三首魔物再是皮糙肉厚、麟甲坚固,也被摔得个七荤八素、皮开肉绽。
好半晌,三首魔物才恢复了过来,见烟尘散尽处,罪魁祸首正立在那里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六只蒸笼大的眼睛里立时冒出了仇恨、怨毒之光!
三颗大头再一次高高仰起,嘶吼三声,腹中的魔核跳动的更加剧烈,淡紫色的华光已经占据了魔核的大半。
陈景云见这魔物的气势随着腹中魔核的蜕变而节节攀升,又仔细的探查了魔核蜕变时三首魔物体内灵气的运转路径,心中已经对魔物进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三首魔物此时似乎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魔核内的紫色光华已经占了九成,脖颈处又有一个肉瘤鼓出,似乎一颗稍小的头颅就在其中。
而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一方天空忽然间阴暗了起来,只在眨眼之间,三首魔物的头顶已经压下了漆黑如墨的云团。
“这便是魔物渡劫吗?”
陈景云在苍山福地翻阅玉符宗和乙阙门的典籍时,对人、妖、魔三族修士所要经历的渡劫之事很是好奇,搞不懂为何自己已经修到了七转境界,却从来没有什么雷劫之类的劫数降下。
此时见这三头魔物进阶竟然是需要渡雷劫的,自然要在一旁仔细揣摩。
感受着劫云之中的雷霆之力在不断的聚集,观主大人不禁暗赞一声场面精彩。
于是心念微动,腰间储物袋中立时就“嗖嗖嗖!”的跳出几样物件并在荒丘之上依次排开,仔细看时,却是方桌、躺椅、茶器、灵果之类。
聂凤鸣和程石在远处换好了道衣,正各自咋舌的看着天空中电闪雷鸣的奇景时,见荒丘之上师父已经摆开了桌椅,哪里还不知道会有好戏开场,忙不迭的带着灵聪兽闪身上了荒丘。
三人一兽就如春日里郊游一般,于充斥着天地威压的荒丘之上,一边品着灵果佳酿,一边看着那三头魔物不断地积蓄力量,准备迎接天雷。
第二十五节 渡得天劫也枉然
不断下沉的漆黑云团将整个空间变得更加压抑,陈景云大袖一挥,一道磅礴的罡劲就锁住了周围十丈方圆的空间,任外面天雷滚滚、飞沙走石,陈观主岿然不动,兀自带着两个弟子和灵聪兽在一旁吃瓜看戏。
场中那头三首魔物能修到此等境界,已然是年深日久、通了灵性的,见三只小虫子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渡劫,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们一个个撕成碎片,怎奈头顶劫云已经将它牢牢锁定,令它不敢动弹分毫。
过了片刻,云团中猛地一声炸响,一道接天连地的粗大电光骤然劈向了三首魔物......
陈景云布下的罡罩之内隔声、绝尘,些许的电光余波丝毫不能搅扰到师徒三人和灵聪兽,陈景云不时的对着劫云指指点点,结合着今日所见,给弟子讲述一些修行界的基本常识。
师父和蔼可亲、弟子好学上进、灵聪兽在一旁不时“呜呜”叫着似能听懂人言,一时间罡罩之内其乐融融。
只是谁能体会被天雷劈的凄惨无比、满身焦黑的魔物的心情?
距离魔物渡劫之处千丈开外的一处荒丘上,一男一女两个魔族修士正收敛全身气机、小心翼翼的隐在沙土之后,满脸骇然的往陈景云他们这里瞧着。
这两个魔族修士都是黑发、紫瞳,除了眉心处有一道竖纹隐现,内中似乎蛰伏着磅礴的力量之外,样貌倒是与人族并无二致,略显苍白的脸上生着阴柔的五官,给人以邪异、俊美之感。
陈景云笑吟吟的往那边荒丘瞄了一眼,先不去理会。
此时那三首魔物已经挨了五道天雷,虽然从头到尾被劈得凄惨无比,但是第四颗头颅终究还是长了出来,此时四颗狰狞的脑袋齐齐仰天咆哮,声势惊人!
而云团之中的雷霆之力依旧在不断的聚集着,显然是这魔物的雷劫尚未渡完。
神念扫过头顶那团已经由墨色转为暗红色的劫云,陈景云眉头微蹙,那雷云中此时酝酿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若是一会儿全数释放,恐怕这头魔物就要被轰成渣渣了。
魔物通灵,感受到了雷云中还在不断汇聚的澎湃力量,再想调动魔核中的灵力却已经是后力不继,于是悲啼一声,四双大眼睛中已经泛起了恐惧、绝望之意。
乡间俚语有讲,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头魔物原本是魔蜥之属,平日里不招灾、不惹祸的在绿洲中修行,本来还需要百年的积累才会功行圆满、迎来天劫,到时候生出第四颗头来,晋身魔龙之属,再冲开绝域荒漠中的禁制,当可任意遨游天地。
可是今天先是被聂凤鸣和程石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拳脚,虽说没有受什么伤,可也被打的生疼,之后就被另一只虫子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引动了体内魔核中隐藏的力量,不得已只得提前渡劫。
可惜呀,终究是积累不够,这最后一道最猛烈的天雷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不过这魔物并未放弃,怒视了陈景云师徒所在之处一眼,眼睛中竟然透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怨毒之意,似乎明知必死无疑,也不愿意坐以待毙,更不愿意自己的尸身落入这几只爬虫手中。
眼瞅着第六道天雷就要降下,此时该被称为四首龙蜥的魔物瞬间榨干了魔核中的最后一丝灵力,之后脚下烟雾升腾,竟然一窜而起,庞大的身体径直向着那道水缸般粗细的雷霆迎去。
聂凤鸣和程石看着毅然迎向雷霆霹雳的庞大魔物,不觉双拳攥紧,虽然分属敌对,也不禁为这魔物喝了声彩!
灵聪兽则是用一只胖爪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做不忍直视状。
“没看出来呀!倒是个悍不畏死的,不过在本观主面前你是想死也难!”陈景云心思电转,之后轻啸一声,人已经晃在了半空,之后周身气血沸腾、泥丸宫处灵气喷涌,再配合着胸腹间狂转的太极气旋,那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再次出现!
在那道贯通天地、足有水缸粗细的雷柱面前,陈景云的身形显得是那般渺小,可是一身如渊似狱的深沉气度竟似比那天劫更为恐怖。
四首龙蜥此时八只巨眼中皆满是疑惑,不明白这只虫子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强大、跃到自己头顶又想干什么?
恍恍惚惚、神而明之,此时在陈景云的识海之中,那道散发着毁天灭地之力的蜿蜒雷柱已经变得有迹可循,既然有迹可循自能以力破之!
“咔嚓!”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响,陈景云一拳正中那道霹雳的顶端!瞬间电花四溅、声震百里!
聂凤鸣、程石还有灵聪兽身在罡罩之中不觉得怎样,可是隐在千丈之外荒丘上的两个魔修却是被震的五脏翻涌、口鼻流血,那男魔修脸色一阵惨白,终究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女修则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雷霆溃退,压在众人头上的雷云也跟着消散开来,凄凉的荒漠之中只余萧瑟的风声。
陈景云立在半空,感受着体内不停激荡游走的雷霆之力,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向来挑嘴的上丹田竟然对这雷霆之力并不拒绝么?虽然不像吸纳天南之地的灵气时那般狼吞虎咽,但是也算尚能入口了。
见自己的上丹田如此,陈景云自然是心喜不已,刚刚那道雷霆之力虽然霸道非常,可是一旦入了上丹田,就立时变得温顺无比,任由泥丸宫内的灵气揉捏、同化。
“一入泥丸深似海呀!”陈观主心中不无感慨。
此时再看那头渡过了天劫的四首龙蜥,这魔物轰然落地之后仰天嘶吼,声音不知道比之前大了多少,之后气势一涨再涨,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尽皆涌入它的体内。
一番吸纳灵气之下,这魔物原本破损的麟甲立时长好、向外翻卷着的伤口处肉芽纠缠、片刻复原,之后腹中魔核一震,整个魔核十成十的化作了淡紫色,将身一抖,原本平滑的背脊处“蓬、蓬!”两下竟然钻出了一对庞大的肉翅!
好魔物啊!陈景云见这魔物进阶之后体型再涨,且样子更加的狰狞恐怖,此时再添一双肉翅,想来飞行的速度将会更快,当下大喜着降下身形,立在魔物身前仔细打量。
四首龙蜥此时可不敢再小瞧眼前的虫子了,这虫子一下打爆霹雳、劫云的场景让它心生畏惧,肉翅一张,好似一片黑云,再向下一扇,庞大的身形已经冲天而起,速度果真比渡劫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哼哼!走得了么?”陈观主冷哼一声,人已追了上去。
第二十六节 战魔修
高天之上不时传来魔物的声声悲吼,荒丘之中两名魔修将身掩在沙石之中心下忐忑。
聂凤鸣和程石把酒葫芦互碰一下,算是为那四首龙蜥默哀了,灵聪兽却因为酒喝的多了,已经趴在观主的躺椅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又过了半晌,天空中再无魔物的嘶吼声传来,聂凤鸣和程石对视了一眼,皆在心中道一声:“遇上我家师父,合该你这魔物倒霉了。”
陈景云此时负手立在四首龙蜥宽阔的后背上,身上道衣猎猎、鬓间长发飘扬、挂在腰间的那只品相极佳的葫芦来回的摇摆,再配上观主俊逸绝伦的面容、挺拔如松的身形,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位遨游天地间的逍遥神仙。
只是这副场景里再加上他脚下御驶的魔物时,就让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心中难受了。
此时四首龙蜥的样子实在太过凄惨了些,哪里还有刚才渡过劫数时的凶焰滔天。
四个大脑袋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两只翅膀上还有几处破烂的大洞在呼呼的漏着风,身上的鳞片也多有脱落,看样子是受伤不轻。
回头用没被打肿的眼睛偷瞧了一眼立在自己背上的凶人,见这凶人似乎对此时的速度还算满意,这才继续卖力的飞向刚才自己渡劫的荒丘。
看样子此时这四首龙蜥已经是被打的实在怕了,已经屈服于人了。
不过片刻,四首龙蜥就载着陈景云回到了方才所在的荒丘,降落时还知道控制灵力,不使尘土卷起。
陈景云对四首龙蜥的这个举动很是满意,见它转过一颗狰狞的大头似在讨好,于是甩手一颗灵丹就飞进了它的口中。
这四首龙蜥乍得灵丹入口,不由一愣,随后一股暖洋洋的药力就在它腹中化了开来,身上的伤处立时开始复原。
枯困荒漠的四首龙蜥何时品尝过这等美味的奇物?四颗大头一扬就要仰天嘶吼、以示欢愉,不过大头扬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脖子耷拉下来,做出了一副听话乖巧状。
观主大人哈哈大笑着自龙蜥背上闪身而下,聂凤鸣和程石则是一脸古怪的盯着那肉山一样的狰狞魔物,见它此时好像牛家村中讨好主人的土狗一般,只差把尾巴摇动起来了,不由得在心底再次为它叹息一声。
“任你再是凶恶霸道、狠绝强悍,到了我家师父手中也要摇尾乞怜的,看来回去时再不用自己辛苦的飞遁了!”想到此处,二人不由得一脸喜色。
不错,现在踏罡飞天对于聂凤鸣和程石而言,再不是什么令人心生喜悦的好事情了,相反已经变成了一种辛苦事。
回到荒丘顶端,见胖东西此时正霸占着自己的躺椅呼呼大睡,竟然还在上面流了一滩涎液,陈景云立时大怒,一把拎起灵聪兽,想要狠狠的抽它几巴掌,好让它长长记性!
不过巴掌扬起,旋即又想到这胖东西乃是自家的灵兽,若是打得嗷嗷直叫,自己难免又会心疼,只得恨恨的把醉眼朦胧的肉墩子塞入了御兽袋中,打算先关上两天再说。
聂凤鸣看出了师父的纠结,心中直感好笑,连忙御使灵力清除了躺椅上灵聪兽留下的涎液,请师父落座。
“凤鸣,那处荒丘之上隐匿着两个魔族修士,你与石头一同过去将他们生擒回来。”陈景云舒服的靠在椅上,随后一指千丈外的荒丘,吩咐聂凤鸣道。
聂凤鸣和程石闻言,眼中立时精光大盛,各道一声:“遵命!”就一个纵上高空、一个沿着地表急掠。
不用说,这二人一个是去打草惊蛇、另一个则要来个当头一击!
那两个魔修一直在盯着陈景云他们这里,此时见那击退了雷劫的人族修士将手指向这里,立时大叫一声不好!两人在砂石之中一跃而起。
方才在陈景云降服四首龙蜥之时,那名魔族男修原本有机会带着转醒过来的女修逃遁的,不过一是因为惊惧过甚不敢轻动、二则是两人一旦动了逃离的念头,眉心处就会有警兆传来,似乎二人只要离了这处荒丘,立时就会大祸临头。
这一男一女两个魔修,乃是魔族之中人数最少的三目魔族修士,这一族的修士但凡修行有成,眉心处就会生出一只魔眼,魔眼之内孕着的灵光不但能够伤人,还能识人辨物、预示吉凶,最是神异。
三眼魔族的修士之所以能在危机四伏的绝域荒漠中猎取魔晶,最大依仗就在于能够趋吉避凶。
此时多说无益,见两个人族少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掩杀了过来,两个魔族修士即便再是恐惧远处的那位,却也只能咬牙迎战,心中也都有了必死的觉悟。
聂凤鸣沿着地面闪身而来,人还未至,就见两个魔修已经高高跃起,于是足一踏地,人也跟着破空而起。
但见那两个魔族修士,方一跃出地面,背后就有羽翼状的光影闪动,相互对视一眼,不理下方攻来的聂凤鸣,光翼猛扇之下,作了两道光影,齐齐的迎向了半空中攻下来的程石,想来是要个个击破。
程石此时身在半空,见两个魔修不理下边的师兄,反而联手杀向自己,心中大喜,已经击下的一拳再添了两分力道,拳势将两个魔修一齐笼住。
随后就见三道身影瞬间撞在了一起,一声轰然大响之后,两个魔修被震的向下翻转,程石也被震的向上抛飞。
这一击双方竟然是势均力敌。
“嗯,不错,小石头虽然只是四转初期的修为,但是对上这两个该有结丹中期实力的魔修倒也未落下风。
这魔修的肉身观之虽然不及妖族体魄强健,但是到底还是比人族修者强上不少的。
不过自己这一脉的武道之体霸道非常,倒是能在炼体一道上碾压妖、魔两族。”陈景云一边品着灵酒,一边在心里嘀咕。
此时再看场中,那两个魔修被程石一拳击落,两人在吃惊这人族少年肉身强横的同时,急忙舞动背后的光翼,将身定在空中。
“下面的交给为兄,小妹你去对付上面的那个小子!”魔族男修急急的说了一句,之后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青黑色长鞭就被他持在手中,猛然一挥,长鞭就化作漫天的青黑色鞭影向着聂凤鸣卷去。
女魔修听了兄长的话,也不迟疑,道一声:“兄长小心!”之后就自腰间取出了一把暗银色长弓,对着程石撘箭就射!
聂凤鸣和程石听不懂两个魔修的对话,不过看这二位的架势,想来是要分头对敌了,于是皆在心里道一句:“来得好!比武斗法我闲云观怕过谁来?”之后各自提拳就打。
第二十六节 战魔修 一
高天之上不时传来魔物的声声悲吼,荒丘之中两名魔修将身掩在沙石之中心下忐忑。
聂凤鸣和程石把酒葫芦互碰一下,算是为那四首龙蜥默哀了,灵聪兽却因为酒喝的多了,已经趴在观主的躺椅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又过了半晌,天空中再无魔物的嘶吼声传来,聂凤鸣和程石对视了一眼,皆在心中道一声:“遇上我家师父,合该你这魔物倒霉了。”
陈景云此时负手立在四首龙蜥宽阔的后背上,身上道衣猎猎、鬓间长发飘扬、挂在腰间的那只品相极佳的葫芦来回的摇摆,再配上观主俊逸绝伦的面容、挺拔如松的身形,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位遨游天地间的逍遥神仙。
只是这副场景里再加上他脚下御驶的魔物时,就让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心中难受了。
此时四首龙蜥的样子实在太过凄惨了些,哪里还有刚才渡过劫数时的凶焰滔天。
四个大脑袋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两只翅膀上还有几处破烂的大洞在呼呼的漏着风,身上的鳞片也多有脱落,显然是受伤不轻。
回头用没被打肿的眼睛偷瞧了一眼立在自己背上的凶人,见这凶人似乎对此时的速度还算满意,这才继续卖力的飞向刚才自己渡劫的荒丘。
看样子此时这四首龙蜥是被打的实在怕了,已经屈服于人了。
不过片刻,四首龙蜥就载着陈景云回到了方才所在的荒丘,降落时还知道控制灵力,不使尘土卷起。
陈景云对四首龙蜥的这个举动很是满意,见它转过一颗狰狞的大头似在讨好,于是甩手一颗灵丹就飞进了它的口中。
这四首龙蜥乍得灵丹入口,不由一愣,随后一股暖洋洋的药力就在它腹中化了开来,身上的伤处立时开始复原。
枯困荒漠的四首龙蜥何时品尝过这等美味的奇物?四颗大头一扬就要仰天嘶吼、以示欢愉,不过大头扬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脖子耷拉下来,做出了一副听话乖巧状。
观主大人哈哈大笑着自龙蜥背上闪身而下,聂凤鸣和程石则是一脸古怪的盯着那肉山一样的狰狞魔物,见它此时好像牛家村中讨好主人的土狗一般,只差把尾巴摇动起来了,不由得在心底再次为它叹息一声。
“任你再是凶恶霸道、狠绝强悍,到了我家师父手中也要摇尾乞怜的,看来回去时再不用自己辛苦的飞遁了!”想到此处,二人不由得一脸喜色。
不错,现在踏罡飞天对于聂凤鸣和程石而言,再不是什么令人心生喜悦的好事情了,相反已经变成了一种辛苦事。
回到荒丘顶端,见胖东西此时正霸占着自己的躺椅呼呼大睡,竟然还在上面流了一滩涎液,陈景云立时大怒,一把拎起灵聪兽,想要狠狠的抽它几巴掌,好让它长长记性!
不过巴掌扬起,旋即又想到这胖东西乃是自家的灵兽,若是打得嗷嗷直叫,自己难免又会心疼,只得恨恨的把醉眼朦胧的肉墩子塞入了御兽袋中,打算先关上两天再说。
聂凤鸣看出了师父的纠结,心中直感好笑,连忙御使灵力清除了躺椅上灵聪兽留下的涎液,请师父落座。
“凤鸣,那处荒丘之上隐匿着两个魔族修士,你与石头一同过去将他们生擒回来。”陈景云舒服的靠在椅上,随后一指千丈外的荒丘,吩咐聂凤鸣道。
聂凤鸣和程石闻言,眼中立时精光大盛,各道一声:“遵命!”就一个纵上高空、一个沿着地表急掠。
不用说,这二人一个是去打草惊蛇、另一个则要来个当头一击!
那两个魔修一直在盯着陈景云他们这里,此时见那击退了雷劫的人族修士将手指向这里,立时大叫一声不好!两人在砂石之中一跃而起。
方才在陈景云降服四首龙蜥之时,那名魔族男修原本有机会带着转醒过来的女修逃遁的,不过一是因为惊惧过甚不敢轻动、二则是两人一旦动了逃离的念头,眉心处就会有警兆传来,似乎二人只要离了这处荒丘,立时就会大祸临头。
这一男一女两个魔修,乃是魔族之中人数最少的三目魔族修士,这一族的修士但凡修行有成,眉心处就会生出一只魔眼,魔眼之内孕着的灵光不但能够伤人,还能识人辨物、预示吉凶,最是神异。
三眼魔族的修士之所以能在危机四伏的绝域荒漠中猎取魔晶,最大依仗就在于能够趋吉避凶。
此时多说无益,见两个人族少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掩杀了过来,两个魔族修士即便再是恐惧远处的那位,却也只能咬牙迎战,心中也都有了必死的觉悟。
聂凤鸣沿着地面闪身而来,人还未至,就见两个魔修已经高高跃起,于是足一踏地,人也跟着破空而起。
但见那两个魔族修士,方一跃出地面,背后就有羽翼状的光影闪动,相互对视一眼,不理下方攻来的聂凤鸣,光翼猛扇之下,作了两道光影,齐齐的迎向了半空中攻下来的程石,想来是要个个击破。
程石此时身在半空,见两个魔修不理下边的师兄,反而联手杀向自己,心中大喜,已经击下的一拳再添了两分力道,拳势将两个魔修一齐笼住。
随后就见三道身影瞬间撞在了一起,一声轰然大响之后,两个魔修被震的向下翻转,程石也被震的向上抛飞。
这一击双方竟然是势均力敌。
“嗯,不错,小石头虽然只是四转初期的修为,但是对上这两个该有结丹中期实力的魔修倒也未落下风。
这魔修的肉身观之虽然不及妖族体魄强健,但是到底还是比人族修者强上不少的。
不过自己这一脉的武道之体霸道非常,倒是能在炼体一道上碾压妖、魔两族。”陈景云一边品着灵酒,一边在心里嘀咕。
此时再看场中,那两个魔修被程石一拳击落,来不及吃惊人族少年的肉身强横,急忙舞动背后的光翼,将身定在空中。
“下面的交给为兄,小妹你去对付上面的那个小子!”魔族男修急急的说了一句,之后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青黑色长鞭就被他持在手中,猛然一挥,长鞭就化作漫天的青黑色鞭影向着聂凤鸣卷去。
女魔修听了兄长的话,也不迟疑,道一声:“兄长小心!”之后就自腰间取出了一把暗银色长弓,对着程石撘箭就射!
聂凤鸣和程石听不懂两个魔修的对话,不过看这二位的架势,想来是要分头对敌了,于是皆在心里道一句:“来得好!比武斗法我闲云观怕过谁来?”之后各自提拳就上。
第二十七节 战魔修 二
陈景云微眯着眼睛看着千丈外的战斗。
两个弟子自幼练就的通背崩拳已经得了其中三味,再有胸腹间的太极气旋持久的供给灵力,因此在对战两个魔修时丝毫不落下风。
而两个魔修此时则已经汗津津的使出了浑身解数。
聂凤鸣与程石不惧对方的一应兵刃法器,战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打到酣畅时竟然眉开眼笑,颇有些陈景云逢战则喜的风范。
但是后来两个魔修催动了各自眉心处的魔眼,魔眼中突然射出的暗紫色幽光竟然能够伤到二人的武道之体,聂凤鸣和程石这才不得不小心应对。
方才那两道幽光来的太过突然,聂凤鸣和程石未修神识,自然不能提前察觉,因此只得以拳掌击之,两人拳掌上的焦黑灼痕正是拜那幽光所赐。
“毕竟是经过了万年积累的,有一些搏命的手段才是正理,自己到底不能小视了三族的修士。”陈景云见自己的弟子只是被轻微的灼伤,倒也没有动怒,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四首龙蜥此时耷拉着脑袋盘卧在陈景云的身侧,样子倒像一只趴在主人身边的土狗,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团,这魔物眼中竟然明显的露出了不屑之意。
它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凶人为何能允许那四只小虫子在他面前争来斗去,若是有别魔物敢在自己的领地撒野,四首龙蜥早就将之撕碎了。
再看场中,师兄弟二人与魔修的战斗已至尾声,那魔族男修的长鞭法宝已经在激斗中被聂凤鸣给扯成了几段,正御驶着一个骷髅形状的法器不断的与聂凤鸣的拳脚相撞。
只是在聂凤鸣连续不断的崩拳打击之下,那骷髅状的法器上已经有了几处裂痕。
而那女修此时披头散发、眉心渗血的样子就更加的凄惨了,程石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打折了人家的暗银色长弓不说,在躲避着女修眉间射出的幽光之时,得着空子就会没头没脑的轰上几拳。
这不,见人家眉心处射出的幽光已然变得暗淡,竟然大笑着硬是挨了一下,之后一拳轰在了女修的小腹之上,直把那女修打的身体一弓、喷血后退。
魔族男修此时也是嘴角噙血,见自己的妹子倒飞了过来,当即眉心一动竭力再发一道幽光,逼退了眼前的聂凤鸣,闪身将女修抱在了怀中。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泛起了苦涩之意,知道自己兄妹这般的拼命也只不过是在给人家练手罢了。
“先不说自己兄妹根本就不是这两个人族少年的对手,即便是敌得过人家又能如何?
恐怕到时候打了小的惹出来老的,那就更加没有活路了!”
两个魔修心中都做如此想,于是身上魔威一颓,又见到聂风鸣和程石已经停手,当下也认命似的立在半空不再动手。
“小妹,今日之事都怪为兄不好,若不是我执意要来看这魔物渡劫、想着捡些便宜,那就不会遇上这几个人族修士了。”那魔族男修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道。
“兄长不必自责,咱们兄妹二人自打进了这荒漠的腹地,性命还哪里是自己的?只可惜这些日子猎取的魔晶已经无法带出去了,你我一死,三眼一族恐怕真要彻底的没落了。”
女修安慰了兄长几句,似乎对于死亡看得极为淡漠,紫色的眸子里全都是因为不能将魔晶带回族中的遗憾。
魔族男修闻言也是一脸的惨然。
聂凤鸣和程石负手立在两个魔修身前,见他们没了战意,只顾着抱在一起乌拉乌拉的说话,且形容悲切,倒也不屑再上前动手。
等了一会,见他们还在说个没完,聂凤鸣不禁有些恼怒,又怕师父不耐久等,于是冷哼一声,对着两个魔修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之后带着程石返回了师父那里,也不怕这两个魔修不来。
那兄妹二人看懂了聂凤鸣的手势,只得收了背后的光翼,认命的跟在聂凤鸣和程石身后,来在了陈景云的身前。
陈景云拿眼打量了两个魔修一眼,示意二人可以放轻松些,指了指旁边的圆凳,让他们坐下说话。
魔修兄妹不明所以,见这人族大能面色和善,似乎并不怎样敌视自己,心下稍安,两股颤颤的依令坐下。
“一会儿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之后自然放你们一条生路。”
方一落座,魔族男修的识海中就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他却能够清楚地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当下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在识海中回了一句:“前辈但有所问,小修必定知无不言!”
陈景云见这魔修识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神念传音道:“我观你二人识海宽阔、神魂强大,是因为你们眉心的竖眼之故,还是所有魔族尽皆如此?”
魔族男修闻言连忙在识海中回道:“回前辈的话,魔族中人但凡拥有修行潜质者皆是神魂强大之辈,我与舍妹这一族因为天生体质奇特,所以神魂之力更胜同阶魔修。”
“原来如此,那你再说一说如今西荒魔族的大体情况,以及魔族高手的修为境界......”
“回前辈,现今魔族之中可谓百族林立,魔神境大能大都避世不出......”
聂凤鸣和程石见师父正在和那魔修以神识沟通,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于是各自在储物袋中拿出酒葫芦,大大的灌了几口,之后太极气旋急转,掌间因为抵御魔修攻击而留下的焦黑伤痕瞬间结痂,片刻光滑如旧,再无痕迹。
那魔族女修见此情形不禁大为惊异,她这竖眼中所射的灵光可不是寻常货色,这些年死在她灵光攻击之下的魔修可谓不计其数,凡是受了她灵光攻击之人无不是融血消骨、受尽痛苦。
却不想这两个人族少年不但肉身强横如斯,所饮的灵酒竟然也有这等神效,当下喉咙不自觉的滚动,暗中吞咽了一口口水。
程石方才战的畅快,此时又喝的高兴,见那魔族女修盯着自己的灵酒直咽口水,暗道:“这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又见她被自己打的实在太过凄惨,于是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把手在腰间一拍,翻出一只大大的酒盏,把酒倒满后就递了过去,示意让那女修也来品尝品尝。
聂凤鸣见了程石的举动,不由冷哼一声,心说:“你程老三倒是大方的紧呐!”
不过却也并未阻拦,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人留有颜面的。
那女修见到程石的这番举动,脸上腾的一红,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盏,品了一口,立时发现了此物的不凡,之后将酒一饮而尽,借着奔腾在体内的这股灵力开始疗伤。
第二十八节 凡事都怕一个比字
四首龙蜥展翼而起,特意鼓荡起满地的沙尘,直叫这对魔族兄妹睁不开眼。
良久,尘沙散尽,荒丘之上的兄妹二人兀自盯着自己手中的大瓶灵丹发呆。
“兄长,族老们不是一直都说魔、人、妖三族向来都是死敌的吗?那位人族大能因何会放过咱们且还赐下灵丹呢?”女修此时伤势尽复,感受着眉心处魔眼中那一股尚未被完全炼化的灵力,心中仍自不可置信。
“小妹慎言!无论是何族修士,但凡能够修到那种境界的必然是言出法随,况且大能的所思所想又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揣度的?
咱们魔族现在虽然没有外患,可是千年来一直是内忧不断,还有谁有心思在乎那些远古的仇怨?”魔族男修此时脸色越发苍白,闻言连忙打断妹妹的话。
方才那位人族大能虽只一丝神念探入了他的识海,可是那股令人神魂颤栗的压迫之感,让他现在思之仍旧胆寒。
“得亏自己方才回话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丝毫的小心思,否则别说是得赐灵丹了,就是小命恐怕也早就没了!”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后怕。
不说存了性命又得了好处的两个魔修,此时陈景云师徒三人立在龙蜥宽阔的背脊之上径自东归。
这龙蜥飞行的迅疾且又平稳,四张大嘴不时嘶吼几声,惊退拦在前路上的各种飞天魔物。
聂凤鸣和程石陪着自家师父站立良久,他们两个初时还对脚下不断后掠的沧桑沙海有些兴致,心中都有一丝广阔天地任意遨游的畅快之感,不过到了后来就都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景色。
见自家师父犹在凝神思索,二人不敢打扰,于是就在龙蜥背上开始捣鼓了起来。
不一会儿,龙蜥的脊背上就被摆满了各种物什,桌椅板凳、瓜果灵酒、肉食珍馐应有尽有。
二人整治完毕,见师父犹未回神,程石就要开始大快朵颐,被聂凤鸣给瞪了一眼之后,只得讪讪的等在一边,心中却在嘀咕:“师父才不在乎这些个世俗礼仪呢,就你聂老二规矩多!”
不过恢复了古板性子的二师兄可不是他程老三敢轻易招惹的。
陈景云暗自思量了许久,东南西北四方邻居之中,除了南方无尽海的水族不曾见识,其余三族的修士此时都已经亲眼见过了。
再结合修仙界的典籍所载的内容,一方庞大的世界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成型,而天南看似广阔的疆域,若是与其它三族所占的地域一比,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况且天南之地资源匮乏、灵气稀薄也是不争的实施,倒是人口丝毫不比别人家的少。
“唉!还真是任重道远呐!”心底喟叹一声,收回了心神。
聂凤鸣和程石见师父回过神来,于是连忙请师父落座。
陈景云见两个弟子准备的周全,于是收拾心情,落座之后一边品着灵酒,一边跟两个弟子讲述些魔族之事,谈笑中时间流逝的甚快,半日之后已经来到了荒漠的边界。
眼见着就要飞出绝域荒漠,座下的四首龙蜥却好似对荒漠之外的天地灵气甚为抗拒,盘旋嘶吼着就是不肯向前。
陈景云见此情形,心道:“怪不得天南一隅从来不曾听说有什么成了气候的魔物、妖兽出来祸害苍生,原来天南的天地灵气竟然能让拥有元婴期修者实力的魔物都心生畏惧。”
想到此处,又不禁对天南之地的灵气有了别样的猜测。
既然四首龙蜥畏惧不前,陈景云只得在它的魔核之内留下一道神识印记,命它继续在荒漠之中修行,并随时等待自己的召唤。
之后又大方的赏了它一把灵药,这才带着两个弟子继续赶路。
听着身后荒漠中传来的那一阵似是不舍、又似欢喜的嘶吼声,陈景云心下忽地有了一丝感慨。
“魔物虽然生的凶恶霸道,但是胜在心思简单,一旦被人降服那就轻易不会背叛,不像人心那般难测......”
伏牛山后山草亭内,季灵季宗师慵懒的倚在栏杆上,对着潭水兀自在那里嘟嘟囔囔:
“师父还说自己不偏心呢!出门竟然只带上了二师兄和三师兄,待他们回来后看我不哭个稀里哗啦,让师父和师兄怎么也哄不好......
暮姐姐真是个笨蛋,既然都已经怒气冲冲的杀上了伏牛山了,怎也要先打上一架之后再听彭三叔解释啊!这山上山下的谁不知道彭三叔最能哄人?
果然吧?没几句就被自家三叔给哄得找不到北了,竟然喜滋滋的陪着他巡游江湖去了,哼!害的我好戏都没看成!
大师姐整日就知道闭关,四师兄近来也是,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山上能跟自己说上话的就只剩下何弃我那小子了,咦?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又拿着观里的吃食跑到山下竹林去救济他的那帮朋友了吧?”
想到此处,当下几个闪身回到观中,果然遍寻不见何弃我的影子,再到厨房一看,早上自己拿出来的两条被三叔熏好的妖兽腿此时就只剩一条了。
“好你个何弃我,竟然偷走了观里三五天的肉菜!”
季宗师见状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当下恼怒的向着山下方向传音道:“何弃我!速速回山,你要是再敢偷拿厨房的肉食,那就改名叫‘何不活’吧!问问苍天为什么不叫你好好活着——!”
山下各自忙碌的庄户们听见季灵的这声清灵灵的传音,无不会心的一笑,皆道:“何弃我这个油滑小子今天怕是又要倒霉了!”
学堂里温书的童子听了“山上山下总瓢把子”的话,不禁为那位聪明、和善的何家哥哥报以大把的同情。
几个村中的半大妮子更是恨恨的瞄了一眼山上的道观,发誓定要好好习武!争取早日把何家小郎君从季魔女身边解救出来......
竹林之内,众人皆听到了这声传音,十个正在大口吃肉的少年立时造了个大红脸。
不待众人说话,何弃我当先苦笑着抱拳告辞,并嘱咐他们尽早跟姬桓的两个侍卫学会捕猎之术,他自己恐怕要过几日得空再来看望众人了。
之后就急匆匆的施展最强身法,踏着枯竹纵跃而走了。
竹林之中,七皇子姬桓看着羞赧无地的十个少年直感好笑,自从半个月前与十个少年成为了友邻,他的日子过的忽然就不再那般苦闷了,有了十个苦哈哈作比较,姬桓只觉得天都蓝了不少。
扫视了一眼竹林中那几个猪窝一样的草棚,再看一眼自己那座好似画中才有的草庐,姬桓心中又是一阵畅快。
吩咐矮个子侍卫将刚才捕到的两尾肥鱼留给众人,在十人的称谢声中,径自回了草庐。
他的那几位小友此时应该已经来到草庐之中等着听书了,想来几大碗的好肉是不会忘记带的,啧啧!
第二十九节 似是故人来
高天之上,陈景云不时给聂凤鸣和程石分解几句心念修习的法门,两个弟子用心体悟,但有所得便会喜不自胜。
陈景云对两个弟子的求知之心很是满意,因为限于资质,两人没有聂婉娘那样举一反三的智慧,但是单在肯用苦功这一条上,却是另外几个弟子不能比拟的,见二人听得用心,他也讲解的更加细致。
天南二十四州、三百零六个郡县,人口万万。
在漫步云端、解说功法的同时,陈景云的神念也不时扫过脚下的芸芸众生。
士农工商百态繁杂,有大人居于庙堂高官得坐、有农夫在泥土里刨食衣不裹体、有豪商一掷千金夜夜笙歌、有乞人奔走哭嚎卖儿卖女......
一幕幕众生相看得陈景云心中百味杂陈,心中对于七皇子姬桓这剂“缓药”有了一丝犹豫,思量着下重手用“猛药”是否会见效快些。
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忍住,硬生生收回了降下雷霆霹雳的心思,天南国这具病体还是需要固本培元、标本兼治的,人心崛起、百家齐鸣才是天南能够立足于此方世界的根本。
聂凤鸣和程石不知师父心中所想,各自收放心念,玩儿的不亦乐乎,师徒三人不觉间已行至北地。
“凤鸣,将弥陀寺的方位指给为师。”
见已经到了北地,陈景云就动了前往弥陀寺拜会杂毛老道的那位挚友的心思。
聂凤鸣闻言连忙就要在前面引路,却被陈景云摆手拒绝,命他与程石自行返回伏牛山。
大清凉山弥陀寺经过了一年的扩建,殿宇禅房新修了不知多少、寺中僧人也增加了数倍不止,野心勃勃的玄慧方丈不把弥陀寺建成天南国第一大寺那是绝不甘心的。
清凉山脚下原本名为翠微的小镇,已经在孟黄粱这位北地大总管的力挺下,升级成了翠微县,镇中那位只知吃斋念佛的里正一觉醒来竟然升为了县令,这让他如何不更加的笃信佛法?
小城之中人流如织,其中又要以武人居多。
陈景云漫步在人群之中,感受着周围百姓清心、淡薄的心境,听着各家不时传出的木鱼敲击声,心知此处百姓大多是受了佛法的熏陶。
又见街道上背挎着兵刃的武人个个行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想来是慑于监察院的威名了。
神念扫过挂着监察院匾额的那处院落,见里面身着劲装的监察使们各自忙碌,一个身形挺拔如枪、气度不凡的青年正在跟几个下属交代着什么,片刻几人匆匆离去、几只信鸽也跟着飞了出去。
陈景云见此不由满意的点头,心道:“自家小五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人想必就是枪王府的叶南筱了。”
沿着宽阔的石阶举步上山,在几个清扫枯叶的小沙弥身边缓步走过,几个小沙弥似乎觉查到了有人经过,抬眼看时,也确实恍惚看见了一个一脸笑意的俊美道人,待到揉眼细看时,却哪里还有人影?
苦月大师此时正在后山一处幽静的禅院中独自下棋,院中檀香渺渺、院外松涛阵阵,老僧手中落完白棋又拾起一颗黑子,下到自觉精妙处再品一口香茶,啧啧!倒是独享了一份安然自在。
“老和尚好清闲呐!”一道清朗的声音忽地传到了犹在为盘中黑子苦思良策的苦月大师耳中。
苦月大师闻声耸然一惊,暗道:“除了闲云观的那几位,世上竟还有人能够来到自己几丈之内而不被自己察觉?”于是忙抬头细看来人。
只见此时月亮门外踱步进来一个青衣道人,这道人单看身材长相当可称得上是远胜天人之姿,而一身出尘的气度让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是一位隐世的高人。
苦月正要起身唱喏、相迎高人,却不意这位风仪绝世、仙骨翩然的道人竟然是个自来熟的,不待主人招呼就笑嘻嘻的往里走,边左瞧右看边还在嘴里叨咕:“你这老和尚的棋艺可真是不咋地!不若让我来执白子,看看几招能斩你的大龙。”
苦月大师一见来人的这副样子当即愣在原地,若非眼前这道人生得要比老友俊美了百千倍不止,他还真的以为迎面走来的是那只“老猴子”呢。
来人的神态语气、行走间的那股子轻灵又狈懒的劲头,与自己故去的老友根本就是如出一辙啊!
“哼哼!你这小子终于肯来看望老僧了吗?我还以为老猴子教出来的好徒弟眼高于顶,对我这个长辈不屑一顾呢!”苦月既然猜到了来人是谁,当即心中恼火,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不理来人。
来人自然就是咱们的陈大观主,他方才悠然上山,用了个隔绝天地的法门,周身气机收敛到极致之后,整个人好似在这方天地中抽离了出来,是以沿途的众僧恍惚间都看见了他,又都转眼就把他给忘了。
此时见老和尚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陈景云哑然一笑,心说:“这老僧果然是自家师父的挚友。”
也不管苦月大师摆出的冷脸子,自顾自的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他这动作却把老僧给看的笑了,也不再故作生气,指着陈景云笑骂道:“果然跟你师父一个德行,真是穷惯了!没见那里放着杯子吗?”
陈景云吧唧一下嘴,觉得这茶太过寡淡了些,心念一动,一袋得自苍山福地的灵茶就出现在手中,得意的对着苦月大师比划一下道:“老和尚,神仙地的灵茶要不要尝尝?”
苦月还在惊讶陈景云无中生有的本事,一听眼前的这袋竟然是神仙地的灵茶,当即探手夺过袋子,放在鼻尖处大力的闻了几下一脸的陶醉,之后把袋子往自己的僧袍内一塞,还小心的拍了几拍,好似生怕那茶自己飞走一般。
陈景云见老僧夺茶时的身手竟然敏捷异常、贪墨起来也是理直气壮时,心中很是高兴,暗道:“不愧是跟杂毛老道在一起混了十几年的老贼!”
当下脸上故作怒容,一拍腰间的酒葫芦,对着苦月大师冷哼道:“好个和尚,原来竟然是一个公然贪墨他人之物的老贼!算了、算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葫芦的毒酒,先把你毒死,之后我再把你一生攒下的财物全都取走。”
之后就自腰间摄出两个杯子,倒满酒后挥手给了苦月大师一杯。
苦月大师见陈景云说的有趣,心中又是一阵开怀,见到酒杯飞来,一把擒在手中,见那杯中之物幽蓝深邃,闻一下似能醉人魂魄,哪还不知道这也是仙家之物?
当即指着陈景云哈哈大笑道:“你这小牛鼻子,当真比你师父还要小气!罢了、罢了,自打当年被你师父逼着破了酒戒,这二十年来我也不知道又破戒多少回了,今日你的这杯毒酒就权当是老僧我的报应啦!”
言罢把头一仰,来了个一饮而尽。
第三十节 欲为伯乐
陈景云对眼前这位师父生前的挚友很有好感,几个弟子对老僧的评价也都颇高,此时见这老僧一口饮尽杯中酒,之后身体就像是四处漏气的皮囊般,从周身各大窍穴“嗖嗖”的往外冒着灵气,就知道这老僧真如大弟子所言,并没有习练闲云观的秘法。
“苦月师叔,您这又是何苦呢?”陈景云叹息一声,曲指一道灵气弹入苦月大师的体内,引领着他体内翻涌的灵气行了一个周天,最后归于老僧的下丹田。
片刻之后,苦月大师长舒了一口酒气,经年累月的禅定功夫让他即便在酒力上涌时也能保持禅心不动,只是在听得那一句“苦月师叔”时,眼睛却酸涩的厉害。
此时酒力化尽,苦月大师只觉得筋骨轻健、周身爽利,心下不由得再生感慨,又见这位天下武人共尊的闲云观主人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苦月大师欣慰之余洒然而笑。
知道陈景云心中所想,于是安慰道:“你这小牛鼻子不必担忧老僧,修得你观中秘法又能如何?即便能够多活个百八十年,那也不过是多受一些孤寂之苦罢了。
我现在迟迟不肯坐化,也不过是为了每日给你师父和几位老友多念几遍经文,免得到了那边被他们埋怨。”
言罢顽皮的一笑,摇了摇面前的酒杯,示意再给他满上一杯。
苦月大师的情况聂婉娘早就禀告了陈景云,这老僧自打在闲云观中见了老友灵猿子的画像,就似乎再没有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惧,若非心中还有几样牵挂,恐怕早已坐化超脱了。
陈景云见苦月说的洒脱、举止却好似顽童,不禁想起了已经故去的师父和柴老村正,两个老头子在快要离世之前也总是会像老小孩儿一样向自己讨要好处。
见苦月大师已经一脸期待的将酒杯递到自己面前,陈景云心中好笑,对付这样的老头子他是最有办法的,不能什么都顺着来。
于是脸上故意作出不情不愿的表情,无奈的在储物袋中摄出一只装满酒的葫芦扔给了苦月大师,嘴里还嘟囔着说老和尚真是贪得无厌。
苦月大师见到陈景云那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后果然更加的开心,大喜着接过酒葫芦,拔出塞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装着满满一葫芦幽蓝色的酒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也学着陈景云的样子将葫芦系在腰间,眼中皆是童真。
高兴了一阵,苦月大师忽地想起自己方才被眼前的小牛鼻子说成了臭棋匠,这还了得?若不能把这送上门来的对手杀得大败而还,那自己岂不白白钻研了这么多天的棋艺?
于是二话不说就拉着陈景云入局。
这一盘残棋下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明明讲好了落子无悔,可是老和尚仗着自己是长辈竟然开始耍起了赖,悔棋不说,竟然还偷偷换子,这却把陈观主气得不轻。
乡民们人都知道赌场无父子的道理,棋局上难道就能允你耍无赖了?
于是一位佛门高士、一位武道仙圣就如泼皮一般,这一个撸胳膊网袖子的大声叫骂、那一个拍桌子摔杯的不甘示弱!
二人互不相让,直把一处禅意盎然的小院搅的犹如茶楼酒肆,把前来向自家师叔请安的玄慧大师吓得愣是没敢进门。
弈局过后,赢了半子的苦月大师眉开眼笑,直夸陈景云是个能与他势均力敌的好对手,想要拉着观主再谈一局,陈观主自然是抵死不从。
这又把苦月大师气得够呛,直骂陈景云这个小牛鼻子不知道尊老......
下过棋后,陈景云又与苦月老和尚聊了许久,其间将他自己在苍山福地的所见所感,和经他推测出的师父灵猿子一行人当年的遭遇,向苦月大师一一分说。
苦月大师听完了陈景云的讲述直气得是僧袍鼓胀、怒目圆睁!
“砰!”的一掌拍在了青石桌案上,好好的一张石桌立时四分五裂!
陈景云见状连连称好,直言:“苦月师叔果然功力深厚,若是再修了闲云观的秘法,当可不弱于那些劳什子的修仙者,晚辈这里正好还有一个浅薄的算计,不若师叔帮着参详参详......”云云。
苦月大师听着眼前这晚辈的不断陈说,原本犹如止水的禅心中不可抑制的就涌起了滔天巨浪,明知是这小牛鼻子在故意激起他心中的不平气,可是知道又如何?
老友这弟子的心中既然已经有了那个庞大算计,他身为长辈又怎么可能再置身红尘之外?
这老僧生来就是个操心的命,为老友牵肠挂肚了二十几年,如今方得自在,怕是又要为老友的徒子徒孙和这天南百姓再挣上几十年的的命了……
目送着踏步云天、向自己挥手告辞的老友弟子,再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卷秘法,苦月大师胸中滚烫的厉害,这感觉已经二十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招来一直守在院外不敢入内的玄慧,命他把闲云观送来的那两卷秘法誊抄一份给他送来,自今日起他就要闭关参悟这四卷秘法,定要结合自家原有的佛门神功,创出一套弥陀寺的震寺绝学来!
玄慧一听自家师叔的话,立时喜得是伏地大哭,他自从隐约猜到了师叔的心思之后,便每日里食不甘味,晨昏问安已成惯例,怕的就是这位弥陀寺的擎天之柱无声无息的就坐化了。
一旦师叔故去......那后果可真是想都不敢去想。
云海之中,陈景云喟叹一声收回神念。
闲云观二十年来孤悬北地,对江湖中事向来不闻不问,因此在天南武人之中可用、可信的人实在太少,话又说回来,偌大的江湖之中能入他眼的又有几人?
他今日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说到底还是存着私心,虽说激发了苦月大师的生机,却也坏了人家的清净禅心,给这位慈祥的长者心中凭添了太多的羁绊。
“除了自己和几个弟子之外,天南一隅根本就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高手。
单靠武人们自行摸索着参悟修行之法,那可真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出几个高手了。
看来自己就是想不充当一回伯乐都不行的。”如此想着,不觉已经回到了伏牛山。
第三十一节 在家需断糊涂案
神念扫过山上山下,还是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儿让陈观主觉着舒坦。
后山之上聂婉娘依旧闭关不出,想来是已经到了冲击五转的紧要关头,陈景云对于大弟子冲击五转是丝毫不担心的。
聂婉娘此时于中丹田的修行已有小成,再加上她平日里的积累,想来在冲击七转之前都不会有什么波折的。
而观中忘忧亭内,季灵正努力的往下吧嗒眼泪,想让正在训诫自己的二师兄看到自己悔悟的诚心。
袁华则正与程石在一旁笑嘻嘻的说着什么,单看程石一脸受用的模样,想来是被拍马屁拍的舒服了。
陈观主见此不由在心里笑骂:“这圆滑小子指不定又在算计自己老实的三师兄什么呢!”
又见那个叫做何弃我的少年正鬼鬼祟祟往厨房里偷瞄,陈观主又自暗骂一句:“好你个盗墓的小贼,还真是个惯偷!”
山下一众庄户们此时都在农闲,因此家中大都门户紧闭,想来是各自关起门来勤修苦练呢。
也是,这习武一途一旦入得门来,可真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了,就连陈景云自己也是如此,修为但有寸进,心中涌起的那份满足、欣喜之感远胜别的任何欢愉。
此时整个村子都不见什么人,唯独程石他娘掌管的饭堂中,几个妇人在低声的说笑着,再有就是学堂之中有朗朗的童音不时传出。
“咦?姬桓这小子倒是好手段呐!”
神念之中,学堂中代课的先生已经不是前年考中了秀才的李三小了。
讲台之上,七皇子姬桓正捧着一本新抄录的书册,带着童子们逐句的诵读、分说,所讲的内容也不是学堂平日里的启蒙读物,内中竟然掺杂了一些齐家治国的煌煌之言,想来该是他们皇家的启蒙文章。
陈景云听了片刻,不由满意的点头,别的先不说,姬桓能够自降身份的整日与一众顽童厮混在一起,并且将他的皇家学问教授给了村中子弟,其中并不藏私。
单凭这一条,陈景云就觉得不用等到半年,闲云观就可以开辟外门、招收弟子了。
整个山上山下都算下来,庄户们最敬重的是谁呀?自然是彭仇这位教书先生啊!就连陈景云自己都要靠后的。
“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村民为这个混入了先生队伍的姬桓说好话了。”陈观主心中笃定。
神念扫过竹林,内中的情形却看得陈景云一阵摇头。
一个头顶光溜溜的小和尚正笑呵呵的摆弄着竹林空地上的一口大锅,白皙的小脸上多了几抹黑灰,样子甚为滑稽。
另外九个衣着不再光鲜的少年则等在一边,有几人眼中已经有了颓然之意。
当日彭仇说让他们在竹林内结庐等候,因此除了每日会有几人轮流外出寻找吃食以外,其余人全都不敢轻易跨出竹林半步,生怕惹得彭大先生不喜。
十个少年中除了无果小和尚和田帧以外,全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在过了初时的新奇之后,就不得不开始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了,而少年们最盼的就是山上的何师兄快快到来。
因为何弃我每次来探望他们时都会带来不少的吃食,而那些食物无不是可以增加功力、提升修为的好东西!
少年们已经在心底想往了无数回何师兄在山上的生活了。
可惜自从上次何师兄被山上的季灵宗师召回去后,已经好几日不曾露面了。
“田师姐,彭先生只说让咱们等着那位观主出关,可是咱们这一等就已经是半个多月了!
而彭先生自从那日之后也不再露面,莫非已经把咱们给忘了?
还有啊,若是那位观主半年不出,咱们就要在这里耗上半年不成?”
“是啊田师姐,这眼看着就要落雪了,咱们可是连御寒的棉衣都没有呢……”
两个样子略显狼狈少女此时正在不停的对着性子温和的田帧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田帧闻言无奈的摇头,示意二人不可再说,左右扫了一眼,见没有外人,这才轻叹一声道:
“两位师妹,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幸亏此处都是同来的师兄们,若是被外人听见了你们的埋怨,那大家这些日子的苦可能就白受了。
况且宗师行事又岂是咱们可以揣度的?说不定此时就有山上的高人在远处盯着咱们呢,为的就是考察大伙的心性。”
田帧身边的两个少女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左右查看,后见田帧嘴角噙着笑意,这才知道田师姐是在故意捉弄人,之后三个少女便嬉笑追打着闹了起来。
无果小和尚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在一旁不停的打趣三女,其余少年见无果一脸的黑灰尚不自知,还在那里不断的打趣着别人,立时就是一阵哄笑。
一时间,众人倒是暂时忘了自己仍然身处困境。
“少年不识愁滋味啊!不过这小和尚和那少女倒是有些意思。”陈景云嘀咕了几句,闪身进了忘忧亭。
“师父!二师兄又欺负我!”季灵一见师父回来了,心中的委屈立时就爆发了出来,抱着陈景云的胳膊就开始大声嚎哭!
陈观主一瞧自家季小五的这副样子,不禁莞尔,心道:“哪来这么大的委屈呀?师父我刚才又不是没听见,不就是你二师兄嘱咐你要好好修行不许再偷懒吗?最重的话也不过是说你比山下养的猪还懒嘛!这也没说错呀!”
心中虽然觉得二弟子说的实在不错,嘴上可不能这么说,陈观主是最会断糊涂案的,一边摸着季灵的小脑瓜轻声安慰,一边训斥了聂凤鸣几句,不过一只手却在季灵身后对着二弟子翘起了大拇指,意在鼓励他今后再接再厉。
聂凤鸣苦笑摇头,闲云观大师姐闭关不出,他这二师兄自然要接过管束同门的担子,此时也才知道了家姐这些年的不易。
见师父此时又在糊涂官断糊涂案,聂凤鸣只得无奈的承认错误,说自己实在不应该说小师妹比猪还懒之类的话,自家师妹么,怎也要比猪勤快最少好几倍!云云。
一番话直把在一旁看好戏的袁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程石则在一旁一脸的深以为然,在他心中,自家师妹本来就比猪要勤快的多嘛!
季灵一直偷眼瞧着二师兄,见他当着师父的面还敢拿话调侃自己,于是哭的越发来劲,眼泪鼻涕的抹了陈观主满袖子都是。
第三十二节 赏雪宴团圆
初雪方歇,梨花枝头。亭前煮酒,闲云观中尽风流。
山上今日难得的热闹,彭仇带着暮如雪巡游江湖前日方归,聂婉娘功成五转昨日出关,柴二蛋一家三口又跑到山上来混吃混喝了。
新进仆役头领何弃我指挥着观内杂役各自忙碌,不一会就在雪地上摆开了桌椅,彭仇又亲自下厨整治了满满一桌子的精美菜肴。
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暮如雪红着个脸,在袁华、季灵他们的调侃声中给彭仇打着下手,不过一看就是在故作忙碌。
外人初见陈景云时,没有不惊异他的容貌、摄于他的气度的,暮如雪又何能例外?
彭仇见暮如雪不时一脸忐忑的偷看一眼负手立在亭前的观主大人,不由莞尔一笑。
抓起暮如雪的葱嫩玉手,示意她不必紧张,又低声在她耳边轻笑道:“观主对于自家人向来随和的紧,你现在既然已经是自家人了,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暮如雪闻言立时臊了个大红脸,在彭仇的胳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恨声道:“谁是你的自家人!”之后就跑进厨房躲着了。
彭仇见状哈哈一笑,也不去追,又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柴斐和灵聪兽此时正在雪地上撒欢打滚,两个肉墩子难得聚在一起,因此玩儿的痛快非常。
向来吝啬的灵聪兽对柴斐倒是特别的大方,竟然在脖子下面的储物袋里翻检出一颗魔晶,之后叼着送给柴斐。
柴斐见灵聪兽要送给自己的石头蓝莹莹的放着毫光,其中竟然流转着氤氲的雾气,怎还不知道这是好东西?接在手中,擦干上面的口水,摆弄一阵甚是喜欢。
小胖墩是个懂得礼尚往来的,胖手一拍腰间的小袋子,里面立时跳出一大袋风干好的妖兽肉干,抓了一把就塞到灵聪兽的口中。
灵聪兽嚼了几下,觉得味道不错,就往柴斐身边一蹲,等着柴斐再喂给他。
于是两个圆滚滚的肉团子就蹲坐在了雪地当中,你一口我一口的大吃起来,那副哥儿俩好的样子让陈观主怎么看怎么觉着喜庆。
柴二蛋羡慕的看了一眼自己胖儿子挂在腰间的小袋子,又见云哥儿此时似乎心情大好,于是执执拗拗的挪到陈景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景云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来气,笑骂道:“有屁就放!在我面前扮什么矜持?”
“云哥儿呀,那个小袋子挺好的哈!你这里有用的旧了不想要的吗?若是有的话我倒是不嫌弃的......”柴二蛋搓着手、弓着腰,可怜兮兮、唠唠叨叨。
陈景云一下子被柴二蛋给气乐了,这憨货从小到大就这一招,每次想要自己的东西时都会装出这副惹人讨厌的可怜相,如今孩子都六岁了,他竟依旧如此。
不过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陈大观主还就真吃他这一套。
没好气的白了柴二蛋一眼,对着在一边掩嘴轻笑聂婉娘道:“婉娘,给你二蛋叔取一个储物袋来,记得要挑最破最小的!”之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柴二蛋。
聂婉娘闻言俏皮的对柴二蛋竖起了大拇指,笑着对陈景云回道:“师父放心,不单要挑最破最小的,里面的东西也需得全都倒出来,定不叫二蛋叔占便宜。”之后婷婷袅袅的往藏宝室去了。
柴二蛋见自己的计谋再次得逞,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即便被他婆娘李大丫揪住了耳朵也停不下来。
他才不在乎里面有没有东西呢,用小季灵的话来讲,这小袋子代表的可是身份!身份懂吗?
午时开宴,大大的圆桌之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十几个人围坐一处其乐融融。
陈观主一边神情恣意的饮着灵酒,一边给众人讲述一些妖、仙、魔属的往事今朝,待讲到自己一阵老拳降服了四个脑袋的魔物时更是得意非常。
聂婉娘眼中含笑,在一旁殷勤的为师父斟酒,并不时的问询彭仇和季灵几句江湖中事。
她此次闭关太久,竟然错过了观中对江湖、对天下的初始布局,听了彭仇的讲述和季灵的自夸表功,觉得如此进行也还不错,不由夸奖了季灵几句。
季灵一见大师姐竟然夸奖了自己,当即喜得忘乎所以,直比听到自家师父的夸奖还要高兴百倍!
也是,观主大人的夸奖得来的太过容易了,哪有大师姐嘴里说出的值钱?
聂凤鸣和程石看着大快朵颐、囫囵吞肉的师弟师妹以及彭三叔他们,心中优越之感油然而生,皆道:
“难怪以前师父和大师姐每次用餐时都是一脸的古怪之色,原来是自己师兄妹几人的吃相实在太差了些!不过好在自己今后再不用如此了。”
想到此处,师兄弟二人互碰一盏,以示庆幸。
袁华此时却在心中暗自发狠,决定打明日起就开始闭关修行,不到三转巅峰绝不出关。
自从这次带着两个弟子西行归来后,陈景云的言行举止虽然跟平日并无不同,但是却被向来直觉敏锐、心思缜密的袁华发现了自家师父眼底不时闪过的那抹急切之意。
袁华心知在自己突破四转之前师父是不会长久离开的,他是一个要强的,是以决不允许自己拖了师父的后腿。
暮如雪红着脸坐在彭仇身边,因为方才彭仇的一句“自家人”让她少了七分扭捏、多了三分自然。
此时柴二蛋已经喝的不省人事,李大丫正在一旁忙着照顾,柴斐却不去管他的老子娘,自顾自的大口吃喝。
暮如雪对这个胖墩墩的童子喜欢至极,因为柴斐刚才在无人处偷偷喊了她一声三婶子。
见此时没人照顾柴斐,于是暮如雪很自然就开始为他擦嘴、布菜,换来了柴斐老大的一个笑脸。
她这番下意识的举动看得聂婉娘几人很是喜欢,陈观主也微微的点了点头,而这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彭仇,心说:“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何弃我与一众杂役围着另一个小桌用饭,不时偷眼向这边观瞧。
天南武林从古至今最厉害的几位高手,此时如同寻常百姓一样围坐一处,一边赏着雪景,一边轻饮漫谈、打趣逗笑。
而那位大宗师境之上的武道圣人,俨然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家长,他所讲述的那些四荒之事、妖修魔物,直听的何弃我和几个杂役的眼都直了。
第三十三节 赐道号、开外门
当日参与饮宴的众人尽皆熏熏然的大醉,期间醉了酒的陈观主指天喝地,见枝头的白雪竟然渐渐融化,心下不喜。
说好的赏雪饮酒,现在酒还没喝完呢,你这雪就敢化了吗?于是大袖一挥,一股罡风扫出,云天之上立时风起云聚,片刻就有大片的雪花飘然落下。
闲云门徒见师父挥手成云、反掌雪落,立时轰然叫好!却把暮如雪惊的身子一软就要跌倒,好在彭仇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而那边的何弃我和几个新收的仆役早已脸色煞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景云所料不差,七皇子姬桓在当了一个月教书先生之后,就得到了全村老少的一致认可,都说当日定是云哥儿误会了姬小先生,更有几个小妮子为了姬桓已经偷偷的在说她们云叔叔的坏话了。
陈景云明察秋毫之下,不由在心中暗骂妮子们是一个个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
冬月初九日,宜冠笄、进人口。
一大早,陈观主就开始不住的翻检自己的储物袋,当日在苍山福地时,乙阙门宗主纪烟岚曾经赠给他一套道衣,他当时并未细看,随手就丢入了储物袋中。
今天是闲云观开辟外门的日子,他也要为聂凤鸣与程石赐下道号,想着为人师表这一条,是以决定将自己好好捣鼓一番。
此时闲云观正殿之中,聂婉娘带着五个师弟师妹分立两侧,六人皆是一脸郑重之色,就连最小的柴斐也把小胖脸绷得紧紧的。
聂凤鸣和程石此时正各自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又都在忐忑自己会得到什么道号,需知这道号一旦赐下可是要伴随一生的。
袁华和季灵的眼中则是不时闪过羡慕的光芒。
因为在闲云观中,一旦得赐道号,不单意味着修行有成,也意味着业已成年。
那时师父和师姐再不会什么事情都要过问了,这可是难得的自由,凡事自己做主该是何等的快活?
聂婉娘看出了师弟妹们的心中所想,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声:“师弟妹们少年心性,只想其一未想其二,这‘责任’二字可不是那么好担的,有谁知道自己此时最盼的就是还能回到得赐道号之前的时光......”
想到那时师父每日都要将自己带在身边耳提面命、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个清楚的情形,聂婉娘不禁嘴角微翘。
辰时一刻,紫气东来。
闲云观上空一阵灵气激荡,彭仇连忙将候在观外的姬桓和无果等一众少年护在身后,实在是山间的罡风太过凛冽,他若不运转灵力护持,这些少年定会被吹下山去。
闲云观中,陈景云身披扶风揽月仙衣,头戴灵云玄炁宝冠,腰间环佩、师子文履,长鬓低垂、眼中神光绽绽!
倏忽几步跨入殿中,之后高坐蒲台周身仙韵自生,整个伏牛山顶似乎都被祥云瑞气笼罩。
众弟子第一次见到师父的这身装束,皆是一脸讶异、孺慕之色,又见师父此时一脸的郑重,于是全都屏气凝神,静待师父说话。
“凤鸣、小石头,你二人出列。”
聂凤鸣和程石连忙越众而出,之后一脸期许的望着师父。
“闲云观三代亲传弟子聂凤鸣,心性坚忍、百折不挠,且行事方正、守礼,如今修行有成,吾心甚慰,赐下道号‘无惧’,望你守心如故,不惧一切坎坷,终入大道坦途!”陈景云深沉的声音犹如雷声滚滚,方圆十里人皆可闻。
聂凤鸣得了师父这一番评语,连忙伏身拜谢,哽咽不能言。
“闲云观三代亲传弟子程石,赤子心性、耿直洒脱,且为人忠勇、仁义,如今修为有成,吾亦欣喜,赐下道号‘磐石’,望你明心见性,始终如一,修行路上无畏激流!”
程石闻言大喜,扑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陈景云心中感慨万千,仿佛就在转眼之间,这两个爱流鼻涕的童子就长成了英武的少年,就连个子都快赶上他这当师父的了。
“闲云观又添两名高手,以后却是不能再随意的踢屁股了,孩子大了,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的......”陈景云挥袖扶起两个弟子,心中却在暗自嘀咕。
闲云观之外,姬桓等人听着天人之音,无不一脸的艳羡,再看一眼伏牛山上空的祥瑞奇景,尽皆心肝乱颤。
而山下牛家村中,庄户们无不一脸喜色的抬头望着山顶,观中的规矩他们怎会不知,今日聂家哥子和程家石头一同得赐道号,牛家村人无不与有荣焉!
程石他娘更是一边搅着锅中的肉块,一边抹着泪的叨咕:“小石头得了道号了......今后要改叫程磐石了!好听、真好听......”
巳时三刻,姬桓依足了道家之礼,对着道祖画像和祖师灵猿子画像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又给彭仇行了三拜之礼,拜在了他的门下。
礼成之后,彭仇给姬桓赐下了一件带着灰边的青色道衣,闲云观自此开了外门,而姬桓正是外门大弟子。
而无果和田帧等六个少年则被允许留在外门,随着姬桓一同修行,另外四个心志不坚的少年被赐下灵丹,打发下山去了。
无果等人看着跪在观外嚎哭不止的四个同来的伙伴,皆是心有戚戚,何弃我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之前无数次的告诫过这十个伙伴,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咬牙坚持!在他眼中,这些许的考验实在是不值一提,可是到了这些世家大派出身的几人这里,怎就变得这么难了?
门外跪着的这四位昨天刚生出离去之意,观中今日就主持了收徒大典,不想当日田帧说的玩笑之言竟然一语成箴,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两男两女四个少年在门外跪了半日,见闲云观的大门始终紧闭,只得相继离去。
一直在门内观察着外面情形的何弃我慨然一叹,黯然的返回内院。
他方才费尽了心机、口舌,才与季灵师姐达成赌约,若是门外的四人有人能够跪足十二个时辰,季灵师姐就会出马说动观主和彭先生把人留下,可惜半日不到,门外已经不见了人影。
第三十四节 外门雏形初显现
自从闲云观开了外门之后,陈景云师徒就舍了以往的居所,各自到后山或建草庐或开辟洞府。
兴致好时,陈景云便会带着几个弟子或云游三五处青山、或闲讲一两段妙法。
兴致差时,就亲自看着袁华和季灵修炼,袁华本就有意闭关因此不觉得怎样,却把季小五管束的苦不堪言。
偌大的一个前山如今全都交到了彭仇手中,彭仇感激涕零的同时也深感分身乏术,这外门长老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日陈观主带着六位弟子亲自现身,训诫了姬桓和无果他们几句之后,就当众封了彭仇一个长老的头衔,命他总领外门一应事务。
因此彭仇再不是从前那个只需依令行事的内门执事了,如今江湖事、观中事,很多都需要他自行定夺,好在何弃我和暮如雪也能帮衬一二,否则彭长老恐怕连修行的时间都没有了。
姬桓的好日子确实来了,身为闲云观彭长老唯一入室弟子的他,吃喝用度等一应杂事自然有别人帮着料理,他每日里只需潜心修行即可。
不过姬桓是真心放不下村中被他教授了一个多月的那些童子,是以每隔几日就要到山下学堂为童子们授课。
彭仇对姬桓此举大为满意,不止一次的在观主面前夸赞自己的徒弟是个又有心、又念旧的,还说后山上的草庐建造的实在粗糙,根本就配不上观主与亲传弟子们的身份,不如让姬桓过来帮着重新翻建一番云云。
陈景云见彭仇如此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徒弟捞好处,只得好笑的答应了下来。
还别说,在姬桓前前后后的一番捣鼓之后,后山上的几座草庐当真变得更入山景。
而姬桓在翻建草庐时,竟能把秘法中的道理融入建造当中,还从中领悟出了一丝顺应自然的道理,芦草、竹木经他手后无不带着一种生机与雅趣。
陈景云对此极为高兴,这姬桓的悟性如此之高,待习成了闲云观的功法总纲之后,未必不能结合姬氏一族原有的武学蹚出另一条路来,于是便允许姬桓可以在后山行走。
这姬桓似乎是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好运一朝全数爆发了,在修行上旦有不懂之处,不单有师父为他解惑,他还可以上后山向观主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当面请教,无数武林中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机缘,被他一人独占!
何弃我自幼混迹于三教九流,是以最有眼色,每日里忙前忙后不说,还主动替彭仇揽下了几件观中的杂事。
彭仇见他做事勤勉、也肯钻研,就给了他一个外门执事之职衔,而何弃我虽然有了外门执事的身份,不过一旦有了余暇,还是会跑到后山上去伺候。
每当观主为弟子讲解高深的功法时,这小子总会端茶倒水的赖在一旁,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着偷听。
一次,陈景云见这好好的一个白皙俊秀的少年硬是做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便笑骂了他一句:“你这狡猾的小贼!”
岂料何弃我听闻观主之言,“噗通!”一声就拜倒在地、把头磕的如同捣蒜,边磕头边还哭诉说:“小子此生只愿能做闲云观中一小贼!还望观主开恩,允许小贼何弃我窃得天机!”
陈景云见何弃我如此,脸上不由泛起玩味之色,聂婉娘几人也在心里笑骂一句:“这小贼还真是会打蛇随棍上!”
季灵与何弃我最是熟悉,见他哭的涕泪横流,不由心下不忍,于是央求师父允许何弃我旁听。
观主初时不允,后来似乎是实在不耐弟子的纠缠,于是同意了何弃我在自己**传功时在一侧旁听,但是却不许他发问,能听懂多少要靠他自己的悟性。
于是自那日之后,“小贼何弃我”之名就传遍了山上山下,村子里的庄户们也总会拿这个名号去调侃何弃我。
而何弃我却每每闻之都会哈哈大笑,形容极为得意,兴致来了还会唱上几句小曲——
“遥问苍天我是谁?闲云观中一小贼!它日窃得长生果,再问世人谁是我?......”
比起姬桓与何弃我,外门其余六个挂名弟子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他们受到的待遇与姬桓一比真可谓天差地别。
无果和田帧他们每日里都要在杂役们的监督下劈柴担水的干活,只有做完了手里的活计,才可以去旁听彭仇对姬桓的传法。
好在彭仇书教的久了,早养成了有教无类的习惯,对他们六个倒是能够一视同仁。
只是彭长老自己也要修行,有时闭起关来便会数日不见踪影,他们想要时时请益却是不能的。
好在闲云观的新任外门执事何弃我与众人交情深厚,总会抽空指点一下众人修行的漏处,姬桓也会不时的与几人聚在一处,共同研习功法。
说是共同研习,其实每次都是姬桓这位外门大师兄在充当师父的角色,如此日子一久,姬桓在六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师父彭仇。
六人因为有了之前那四个同伴的前车之鉴,因此平日里个个谨言慎行,干起活来从不言苦,修行起来更是个个都好似不要命一般。
如此过了百多天,六人身上的娇娇之气尽数洗尽,一个个看似朴实无华却又锋芒隐现,此时众人再看以前的自己,皆感一阵汗颜。
彭仇把六个少年的变化看在眼里,教导起来也更加的用心,终于在初春日,彭仇禀明了观主,将六个少年正式收入了外门,自此闲云观外门雏形初显。
后山之上,袁华呼啸长吟了许久,才释放完激荡在他心中的畅快与喜悦,一缕阳光照在了袁华的脸上,使他原本平凡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神秘的光彩。
四个月的苦修终于建功,今日正午,闲云观第四位亲传弟子终于突破四转,天南之地再添一位高手!
陈景云对自己的四弟子一向放心,虽然在弟子突破之前依旧免不了的要反反复复的叮咛嘱咐,但是到了袁华突破之时,陈观主却真的是老神在在的高坐云端,而这回可不是装出来的。
聂婉娘立在师父身侧,见袁华已经功行圆满,自然也是一脸的喜色,这四师弟自小就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主,论起心思缜密并不在她之下,因此聂婉娘与陈景云一样,并不认为袁华在突破四转之时会有什么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