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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八节 时不我待、灌鹤填鸭

    在娇小女子的脸上扫量了几眼,何弃我神情一动,挥退其余舞姬,而后哈哈笑道:“好啊!清纯妩媚两相融,秋波流转风韵成,你的这副姿容即便放在仙门也是上佳,我意将你送入皇宫专娱帝王,你可愿意?”

    娇小女子闻言如遭雷击,呆愣片刻之后似才反应过来,旋即盈盈拜伏于地,轻声道:“能够侍奉陛下乃是奴家之幸,大元帅今日提携之恩,风敏绝不敢忘。”

    听了这句柔弱中透着坚定的答复,何弃我又自大笑起来,笑罢言道:“不必谢我,陛下近来忙于朝政,少有开怀之时,本元帅身为友人,自然要为他筹谋一二!”

    之后又对管事吩咐道:“费管事,执我令牌将此女送入宫中,若是皇后一系的供奉敢有阻拦——哼!你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只是寥寥数句,内中透漏的讯息可是不少,风敏闻之心中窃喜,暗道:“看来天南国的皇庭之中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自己只需略施手段,定能引得鹬蚌相争!”

    得了这句吩咐,一直立在何弃我身侧的佝偻管事立时躬身应诺,笑着接过令牌之后,几步来在庭中,行走间周身气机节节攀升,眼见着已经有了不弱于元婴境修士的修为。

    盯着脸色煞白的风敏看了一阵,费管事收了稍稍散露的气机,沙哑着嗓音道:“风小娘,这就随着老奴进宫吧,你的家人自有咱们元帅府照应,至于是一世荣华还是横尸街头,皆在小娘子的一念之间。”

    风敏闻言脸色大变,怯懦言道:“小女子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家中的叔父与表妹若是能够托庇于大元帅的羽翼之下,当可不被人欺。”

    嘴上如此说着,风敏的心中却已经泛起了一抹得意,心道:“谢通智谋过人又如何?不也是止步于皇城之外?本姑娘如今时来运转,一场功劳想是跑不掉了,还有渔幼微,凭她也配与我争功?”

    含笑看着两人退出大门,何弃我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又自窝进了宽大的座椅,口中自语道:“无趣,真是无趣,还是山上好呀,可惜自己已经答应了倾城侄女,倒是不好半途而废......唉!操心的命啊!”

    ......

    坐问仙关苦求参,匆匆到头终老。磨杵成针勤为伴,度了几多华韶?

    顿悟超脱越千山,神思冥冥天道。混沌树下妙理宣,黄庭经声缥缈。

    伏牛山上祥瑞纷呈,百里圣境处处欢声,凤念凰诞下麟儿,陈观主喜得徒孙,一番欢宴之后,他便怀抱着犹自酣睡的柴丫头来在混沌琉璃树下讲起了闲云妙法。

    柴婶子对此心生不满,认为刚出生的孩子太过孱弱,经不起这般折腾,原本还要训斥陈景云,柴斐却早欢天喜地的把奶奶拉到一旁,言说此乃天大的造化。

    道音阵阵,轻悠缥缈,丝缕的混沌本源之力凝结成团,一半投入陈景云怀中的柴丫头体内,另一半则分散到了聂谪尘与岳三斤以及刚满两岁的公孙羽身上。

    姬倾城对此大为艳羡,怎奈年纪大了、修为又高,实在放不下脸面讨要,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聂谪尘和柴丫头以及两个师侄享此机缘。

    公孙羽年纪太小,还吸纳不了如此多的混沌本源,身为师父的彭逍只得一边听法,一边运指点在弟子的额头,替她将那些本源灵力深藏于识海之中。

    岳三斤这边的情形也是大同小异,不过不是师父孟不同出手,而是袁华亲自动手,借着些许的混沌本源为徒孙洗筋伐髓、固本培元。

    聂谪尘最是得意,同样的洗礼他在幼时就曾得过,六转境的灵力徐徐运转,早把师祖赐下的本源之力融入己身。

    今日听道之人不少,除了纪烟岚和一众亲传弟子之外,彭仇夫妇、柴家老小以及白氏七姐妹、涂山轻歌、轩辕菁华,连同石鹤等执事长老也都在列。

    机缘难逢,众人无不凝神倾听,即便修为不够者,也能在道韵天音之中淬炼灵力、洗炼神魂,因此尽皆用心。

    距此不远的鸣潭边上,舜易与卫九幽也在细细品味,两人时而蹙眉、时而展颜,都觉得陈景云今次的讲法不同于往日,有些道理即便在上古之时也是闻所未闻,令二人大有灌鹤填鸭之感。

    陪在卫九幽身旁的玄璃仙子目露疑惑之色,她是洛玄青以天梧神树斩出的一具分身,虽然修为有限,但对造化之力还是感应得出的。

    加之玄璃如今再非从前那般懵懂,细想之下已知前因后果,因此不自觉地恼怒道:“真是个大大的坏人!将我拐骗过来很有意思吗?这几日定不帮他炼丹!”

    卫九幽与舜易对视一眼,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便是闲云观的魅力所在了,玄璃即便再是恼火,能想出来的泄愤之法也不过是不帮观里炼丹罢了,根本生不出什么“愤然离去”之类的念头。

    陈景云盘坐的蒲团旁边,灵聪兽也正支棱着耳朵聆听道音,自从修习了得自倔驴的《异兽锻魂诀》后,胖东西的灵智再次暴涨,那日忽地开口向柴斐讨要灵酒,直把柴六爷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魂念大涨之后,再将喉间横骨炼化,口吐人言自是轻而易举,陈景云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大为惊喜,想到梦中世界藏书中所载的各类化形精怪,不由得更感有趣。

    对于陈景云这个不良主子,灵聪兽几乎无语,说什么被雷劈过之后就能化身成人,之后竟然真拿太一神雷来劈,且还挥手就是八十一道!若非胖东西的七色神光已经大成,此刻的模样怕是比之村头的癞皮狗亦有不如。

    偷瞄了仿若天人般的主子一眼,灵聪兽复又略带担忧地看向了辰翠峰上那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小鲲鹏与白猿倒是没什么,那两个周身散着妖、魔二气的小弟却该如何是好?三族秘境凶险万分,就连自家主子都不愿轻易涉足,它们两个充作钥匙,到时岂非九死一生?罢了罢了,自己随同前往便是......”

    没人在意心思百转且在不断感慨“大哥难当”的灵聪兽,众人沉浸在清朗的道音之中,日升月落间,不觉已是三日。

第二百八十九节 三年

    那日陈景云在混沌琉璃树下传法之后,自亲传弟子以下的一众闲云观核心人物便开始接连潜修,宗门事务倒有不少落在了无果、田帧等外门管事身上。

    聂婉娘在闭关之前亲自颁下法旨,命闲云观武修尽力提升修为,数座一直封存的宗门宝库也随之打开,百年积累非同小可,那些众武修平日里极为眼馋,却又苦于功勋不足而无法到手的灵宝、丹药等物,也都降低了兑换的门槛。

    山上山下的氛围一如从前,但是众武修却能在这种安静祥和之中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无需细细琢磨,谁都知道风雨欲来,在这阵空前高涨的修行热潮当中,摩拳擦掌者可谓比比皆是。

    此后三年,三族大势稍有改变,绝域荒漠之中争斗不断,原本好好的一片魔兽乐土,如今却成了天南武修与西荒魔修的对垒之地,不过两方都在尽量克制,高阶修士皆不出手。

    天堑山那边也有叱虎族的妖修从旁窥伺,曾受陈景云大恩的妖神绝仍旧态度不明,不过天梧山一系的妖族高手倒是并未现身,这其中想必少不了妖神启的功劳。

    无尽海中同样的不太平,自上次“铩羽而归”之后,刚刚恢复了平静的无尽海中又现暗潮,修真者们似乎“贼心不死”,此时正在蠢蠢欲动。

    北荒那边倒是极为安静,三年间非但没有仙宗高手到大苍山中探查,便连乙阙门似也没有受到太多压迫,如此日子久了,倒叫一些庸人觉得天下已然太平。

    ......

    灵草含露,娇花盈野,蜂蝶舞时,又至盛夏。

    这一日,刚刚出关的姬倾城正打算到后山拜见师祖,也好显摆一下自己此次的修行成果,却不意何弃我恰在此时归宗,于是姬倾城连忙上前问询京中之事。

    养尊处优了三年的何大元帅比从前整整胖了一圈,见到姬倾城后不待她开口,便先哈哈大笑起来,之后便口若悬河地讲起了皇城中的趣事。

    却说自打风敏入了皇宫之后,果然没过几日就讨得了帝王的欢心,姬桓甚至不惜违背祖制,将她在半月之内连拔了十数级,从一个普通的才女擢升为昭容娘娘,如此恩宠直叫群臣瞠目结舌。

    朝中言官也曾当庭劝谏,怎奈姬桓就像是被迷住了心窍一般,竟然首开了本朝因言获罪的先例,非但斥责了几个御使言官,更将其中一人罢官夺爵远配三千里,一时引得朝野哗然。

    之后的宫斗戏码不必细说,那风敏本就是狐狸一样的人物,又有何弃我暗中扶持,虽然处处落于下风,但也让璎皇后对她无可奈何。

    许是有感于独木难支,已经被擢升为贵妃的风敏又把表妹渔幼微引荐到了姬桓面前,自此君王罢朝、夜夜笙歌,只差酒池肉林。

    那谢通也因此成了皇亲国戚,国丈之尊、天子近臣,总领占星、祭酒诸事,他又是个机变百出的,如此不过一年,手中权柄便只在易国公与何大元帅之下。

    东南风,西北风,尽皆比不得帝王塌上的枕边风,在风、渔两位贵妃的温言细语声中,姬桓对孟黄粱与何弃我渐渐疏远,便连璎皇后那里也是等闲不肯再去,成可谓“一朝恩情尽,冷殿燃孤灯”。

    璎皇后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种种狠辣的手段轮番使出,怎奈那风敏与渔幼微似有神助一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说,更能借机打压皇后一系,一时引得宫中人人自危。

    对于渐渐不受自己控制的三颗棋子,何弃我自是大为恼火,于是决定来个杀鸡儆猴暗中铲除国丈谢通,怎奈天不遂人愿,行刺之人连人家的衣襟都没碰到,便被供奉院首座青冥子给当场擒下。

    闻听此事,姬桓立时大怒,恨道:“当朝敢于行刺国丈者,除何小贼外再无旁人!”

    虽然心中怒极,不过姬桓到底顾念着与何弃我之间的情谊,又因师门之故,这才将事情压下,但是自那之后,何弃我手下的将官便开始逐一更换,就连元帅府的统兵虎符也被借故收了回去。

    对于自己的这般境遇,身为仙门长老的何弃我如何肯忍?进入内宫与姬桓大闹了一顿,之后话不投机的两人竟然跃上半空动起手来。

    他二人原本境界相当,即便交手也该是半斤八两,怎奈姬桓身具皇道气运,龙气加持之下竟把何弃我打的个落花流水!

    羞愤交加之下,何弃我自然无颜再在京城逗留,于是带着一众手下当夜便离开了上京城,临走之时还说要将姬桓宠信奸佞、误朝误国之事报与彭仇。

    姬桓对此嗤之以鼻,对已经惊的花容失色的两位贵妃道:“若非看在师父面上,何小贼今次休想轻易离开!敢回师门告朕的刁状?哼哼!他怕是忘了倾城的身份,朕只需修书一封,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

    “哈哈哈......!就是如此了,何叔叔今次可是陪着你父皇唱了三年的大戏,成可谓身心俱疲,你这丫头还不快快拿些好酒犒劳叔叔!”何弃我继续大笑道。

    听完了何弃我滔滔不绝的讲述,姬倾城也是眉开眼笑,忙从纳戒中取出一个青玉瓶子,而后有些做贼心虚地道:“这是我从师祖那里偷来的好酒,您可省着点儿喝。”

    何弃我闻言大喜,忙不迭地将瓶子收了起来,之后似乎想起一事,言道:“对了倾城,你父皇那里的‘幻魂香’已经不多了,还得你到卫老祖那里讨要一些。”

    ......

    坤宁宫中,姬桓一边品着璎皇后亲手烹制的灵茶,一边咒骂着何小贼太不仗义!待想到那两个中了“幻魂香”后正陷入幻梦中的贵妃时,又觉一阵头疼。

    替他揉捏着肩膀的璎皇后抿嘴轻笑,打趣道:“您呐!放着两个娇艳的仙子不去临幸,却总跑到我这个老太婆的宫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姬桓闻言恼道:“少提这个!若非留着她们有用,朕早一手一个将那两个鬼女人捏死了!”言罢回手在璎皇后的丰盈处用力拍了一下,意在撒气。

    璎皇后被拍的惊呼了一声,拿手便去搔姬桓的痒处,姬桓自然反击,一帝一后笑闹了一阵这才重归正题。

    姬桓道:“如今朝野动荡,怨声四起,谢通与那两个鬼女人自以为得计,想必下一步就会促使我与师门决裂。”

    璎皇后轻“嗯”了一声,问道:“按说皇家的实力远不及宗门,因何能够引得北荒修仙界如此重视?竟要各个击破?”

    姬桓解释道:“当日舜易祖师曾言,气运金龙盘踞之处便是大能境修士也不敢等闲犯之,若再加上师门高手坐镇,那便更加牢不可破。

    且我皇家武院遍及全国,乃是师门简拔精英弟子的根本所在,若是皇朝与宗门彻底决裂,那便如同釜底抽薪,或可令师门后继乏力。”

    璎皇后闻言嗤笑一声,不屑道:“那些修仙高士莫不是脑子坏了?皇朝与宗门本就一体,又岂是他们离间得了的?”

第二百九十节 斥责

    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迹可循,一旦抓到了隐在冥冥中的些许征兆,智者便可顺藤摸瓜,其结果总能令人受益无穷,这也是古今诸多修士愿意研习推衍天机之法的根本原因。

    而修为到了陈景云与天机老人如今的境界,不用刻意施展衍法,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便是所谓的高屋建瓴、见微知著了。

    方才乙阙门那边又有消息传来,说是修仙界中近来仍无太大的波澜,天机阁并同紫极魔宗、遁世仙府以及莲隐宗四家似乎刻意遗忘了早前的天南事。

    倒是中州大比之期临近,阎覆水不知是何目的,居然力邀乙阙门剑修参加,其中估计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算计,想请陈景云定夺。

    至于诸多中小势力纷纷抱团一事,则只在讯玉中稍稍提及,想来是温易安与安童等人对这样的小事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陈景云曲指将一道灵光弹入讯玉当中,之后踢了赖在身边混酒喝的灵聪兽一脚,吩咐道:“将此讯玉传去乙阙门,一个个的全都人头猪脑,连聚沙成塔、积水成渊的道理都忘了吗?既然已经见明,便该明里打压,否则岂非引人遐思?”

    胖东西哼唧了几声,想要说话,又怕主子再拿雷霆来劈自己,只得抻个懒腰,踩着几朵棉花一样的云气,径往传讯法阵去了。

    见受了无妄之灾的灵聪兽极不情愿地走了,一旁的纪烟岚浅笑道:“灵兽渡劫化形一事本就是你的异想天开,便连舜易老哥与老祖宗都说闻所未闻,就不要总拿灵聪撒气了。”

    被道侣点破了心思,陈景云干笑一声,指着远去的灵聪兽道:“那夯货跟脚不凡,若能化为人身,便可修习诸般闲云秘法,我也是太过急迫了些,总想着让它再进一步。”

    纪烟岚道:“自从修习了《异兽锻魂诀》后,灵聪已然实力大涨,只需机缘到了,还怕不能显化真灵?倒时再以阴属灵物相辅,自能斩出真灵化身。”

    “那怎么成?卫老祖与舜易老哥当年之所以要借‘万载龙栖木’孕神化生,其中的无奈你岂不知?少了原本的肉身,终究难成圆满。”陈景云摇头道。

    知道自己在见识上与陈景云相差太远,纪烟岚也不争论,转言问道:“刚才小四送来的玉简我也看了,易安他们行事稳妥,其中并无不智之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人头猪脑’了呢?”

    陈景云闻言哈哈一笑,回道:“天地棋局已成,于细枝末节处方显功力,易安与安童只把目光落在几大宗门身上,如此便是落了下乘。”

    说到此处,陈景云语气微顿,复又略带感慨地道:“几个弟子之中,若要论起以小见大、统揽全局的本事,婉娘虽然比不得我和天机子,却也不是迟问道、风栖白之流可比。

    还有小四,他若能够改掉瞻前顾后的毛病,该能与婉娘并驾齐驱,至于凤鸣他们,终究不是这块材料,能够守成便已足够。

    而我今次之所以要传讯斥责易安与安童,便是让他二人长些记性,易安与我弟子无异,安童日后也会成为你我的记名弟子,此时多骂一些,总好过他二人将来行差踏错。”

    听完了陈景云的分说,纪烟岚也自一叹,旋即略显烦躁地道:“若是依着我的性子,此刻便该带着门下弟子经略北荒,管它什么阴谋诡计,我自一剑斩绝!却不比如今这般温吞吞地等着爽利?”

    “纪剑尊威武!不若你我这便杀上北荒中州,管保把修仙界搅它个天翻地覆!”陈景云笑呵呵地从旁附和,大有蠢蠢欲动之意。

    纪烟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少拿这些有的没的诓我,咱们闲云观虽说实力远超当世任何宗门,但在三族面前仍呈劣势,我又岂会因为心中烦躁便坏了你多年的筹谋?”

    闻听此言,陈景云连忙抚掌恭维道:“娘子深明大义,却是为夫着相了!”,那副溜须逢迎的恶心样子比之柴二蛋面对婆娘李大丫时亦有过之。

    见他又在作怪,纪烟岚不由一阵气结,扭过头去假做不再理会,心中却自叹道:“唉!明明有着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却只能强自隐忍,这些年也真是委屈他了。”

    聂谪尘原本还想带着师侄到后山混些好处,老远的就看到自家师祖又在那里拍师祖奶奶的马屁,而后者似乎正在生气。

    见此情形,已经长成了英武少年的聂谪尘拖着身形瘦弱的岳三斤转头就跑,这些年他可是见的多了,祖师一旦吃瘪必会寻人撒气,这是惯例!

    ......

    层层锐芒织云锦,森森剑意冲霄汉!许是因为再出一位剑道大能之故,剑煌山中的气象比之从前又有不同,剑意磅礴、煞气隐隐,气冲斗牛之势已成。

    此时的剑煌山中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乙阙门修士,中州大比在即,听说宗门今次没准儿也要遣人过去,若能参与其中时——嘿嘿!扬不扬名的倒在其次,可以借机一会同阶修士才叫过瘾!

    悬剑峰大殿之中,温易安正一脸讪讪地摆弄着手里的讯玉,见凌度等人全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心知无法隐瞒,只得尴尬地道:“挨骂了!说是再不上心就要亲自过来揍人。”

    当世能够随意打骂温易安的还能有谁?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可以听懂话中之意,因此阮青竹等人全都堆起笑脸,凌度更是出言赞道:“宗主虽然登临当世大能之境,却仍有长辈耳提面命,此乃大幸事也!”

    温易安闻言也笑,言道:“没办法,姑父不喜,本宗挨揍也是活该,不过事情总要做好,传法旨,选取元婴十位、结丹五十、筑基一百,随我同赴中州大比。”

    众人闻言一惊,阮青竹当先言道:“宗主不可!我剑宗虽然人才不缺,此时却不易太过显露,否则必遭人嫉!”

    凌度也道:“阮长老言之有理,剑宗此时合该藏拙,以为奇兵之效!”

    殿中群修都是心腹之人,皆道:“凌、阮二位长老所言不虚,请宗主善纳良言。”

    见此情形,温易安又自一笑,言道:“诸位长老稍安勿躁,本宗今次之所以要携众前往,可不是只是为了中州大比,沿途更要拜会诸多宗门,其间少不了演法切磋,总不能叫宵小之辈轻易的聚而做大。”

    众人闻言心下一凛,已经猜到了温易安话里隐藏的意思,凌度踌躇一阵,问道:“呃——,不过是些廯疥之疾,宗主如此应对是否有失妥当?莫非太上长老也是这个意思?”

    “此乃太上长老法旨,尔等听命便是!”

    “吾等谨遵法旨!”

第二百九十一节 竟替别人操心

    “宗主今次将会亲率弟子前往中州参加大比,听说还要顺带着造访沿途各宗!”

    “嘿嘿!自然要好好‘造访’一番!肖师叔已经命我做好争胜的准备,弈剑峰一脉也该扬名于世了!”

    “师父,听说大长老正在酌拔随行之人,您老人家与他颇有交情,能否替弟子说项......”

    悬剑峰大殿中的消息一经传出,乙阙门举宗沸腾!自荐者有之,请托说项者有之,便连几位元婴境女修也把主意打到了莫伤秋那里,想请她帮着美言几句。

    说来也是无奈,自从乙阙门开始收缩力量以后,诸剑修可都是憋屈的紧,虽然可以前往人、妖二族交汇的区域磨炼剑心,怎奈狼多肉少,那些貌似凶悍的妖族修士根本就不够这些剑疯子们分的。

    本宗修士之间倒是也能彼此切磋,但是终归差些意思,都是亲亲的手足兄弟,比斗之时怎好施展杀招?再说头顶还有宗规约束,同门相残可是要被废去一身修为的!

    这回好了,只要今次能被选中,且不说中州大比是何等的引人期待,只要一想到自家宗主会带着门中修士遍会各宗精英,一众早已心手皆痒的剑门修士立时就坐不住了。

    外事阁中,凌度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暗自嘀咕道:“宗主只需钦点人手即可,因何要把这份得罪人的差事交给我呢?莫非前次截留灵烟的事情被发现了?不应该呀......”

    唉声叹气了一阵,凌度便又开始思虑起了此番跟随温易安北去的人选,正要传音肖升时,阮青竹忽地不请自来。

    她倒痛快,扔下一句“老婆子自请随往中州,请大长老紧守剑煌”之后便施施然地走了,根本就不给凌度说话的机会。

    凌度无奈摇头,阮青竹在门中的地位与他相仿,其人又与太上长老颇有交情,她既开口,凌度怎也不能驳了颜面。

    阮青竹刚刚离开,隐尊者段星河便自一道阴影中闪了出来,哈哈笑道:“老凌!为兄近来苦思了一个‘三光合击’的法门,只是少了生死搏杀间的体悟,因此难以大成,还望老弟成全!”

    见老友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凌度为之气结,知道他的《三光隐杀》之术已经修到了瓶颈,如今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大成,身为友人,凌度如何能不成全?

    没好气地打发走了段星河,凌度正自把玩着刚刚勒索来的一块星精,却不意元辰子又在此时叩门而入,唠唠叨叨地想为小弟子阳明求个随行的名额。

    看着这位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哥哥,凌度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言语,叠翠山作为乙阙门伸入北荒南陆的桥头堡,一直苦心经营的元辰子师徒可谓劳苦功高。

    “大长老可在?”就在凌度与元辰子叙话之时,殿外忽地传来了莫伤秋的声音,凌度苦笑一声迎了出去。

    旁人的面子他都给了,宗主夫人这里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只盼夫人推荐之人不要战力太弱才好......

    结丹境与筑基境修士的选拔还算顺利,凌大长老威压如狱,虽然也在私下里塞进了几个关系户,但也都是同阶精锐,不然众人的师长还拉不下脸面跑到外事阁去说项。

    翌日清晨,剑出苍山福地!温易安携着一百六十名乙阙门修士径往北去,此一去是为金鹏振翅、蛟龙探爪,算是闲云观一方对那些心怀叵测之辈的一次震慑!

    ......

    几尾灵鲤跃出水面,似要逃出生天,柴丫头“咯咯”笑着在后面追赶,丈许深的潭水在她脚下宛如平地一般,只有涟漪四散。

    比柴丫头年长两岁的公孙羽在岸边不住地拍手助威,嘴里不停欢叫着“老祖师养的肥鱼最是美味,小师姑这回可要多抓几条!”

    抬头看了一眼斜卧在躺椅上的主子,灵聪兽不由心花怒放,只因陈观主在假寐之时嘴角仍旧不时抽动几下,显然是在心疼那几尾灵鲤。

    “自己前几年不过是偷吃了其中最小的一条,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通胖揍,现在好了,快绝种了!嘎嘎......!”

    就在胖东西暗自偷笑之际,聂婉娘忽地飘然而至,想是有事禀告。

    潭中的情形令聂婉娘忍俊不禁,抬手将柴丫头擒摄上岸,见她虽然畏惧自己,却仍抱着一条大鱼不肯松手,只得笑骂一句,任凭两个小丫头撒着欢跑了。

    “这十几尾灵鲤可是您自海外蓬莱带回来的异种,平日更是宝贝的紧,怎么突然舍得让两个丫头捉去打牙祭了?”聂婉娘从旁打趣道。

    陈景云闻言大怒,也不假寐了,坐起身子骂道:“我不装睡还能怎地?让丫头抹着眼泪揪我胡须吗?一群逆徒!你们倒是参修悟道来的清净,却把一众小的全都丢到了后山!”

    聂婉娘咯咯笑道:“当初是您不愿厚此薄彼,还说我们几个全都不学无术,根本就不懂得如何量材施教,现在怎地反过来怪罪?”

    隐约记得自己当日酒醉之时好像真的说过这话,陈景云只得冷哼一声揭过此事,问道:“今次闭关所获几何?可用为师陪你切磋一场?”

    听师父如此说,聂婉娘脸上的笑容立时一僵,连连摇头道:“弟子此番闭关只为研习星阵之道,修为并无一丝提升,因此不敢劳烦师父。”

    “哼!随为师到亭中说话吧。”

    躲过了一顿好打的聂婉娘心里直呼万幸,赶紧随着陈景云进入草亭,煮水烹茶殷勤伺候。

    灵聪兽见没人理会自己,抻个懒腰之后便“嗖!”的一下跑的不见踪影,想必是寻柴丫头和公孙羽去了。

    “你与小四一个忙着闭关,一个忙着看顾西域,倒把北荒之事丢给了我,易安如今已经在为师的授意下出山了。”陈景云一边说话,一边把讯玉丢给了聂婉娘。

    看完讯玉中的内容,聂婉娘稍加思量之后,浅笑道:“让温师兄带人折腾一番也是,总能激一激修仙高士们的血性,至于之后如何还请师父示下。”

    知道弟子是在明知故问,陈景云恼道:“还能如何?咱们在等,北荒那边也在等,左右已经等了这么久,便就多些耐心吧。”

    聂婉娘道:“师父说的是,如今两方皆在隐忍,若要彻底爆发怕还差一个引子,而这个引子嘛,师父以为咱们闲云观与天南皇朝彻底决裂如何?”

    “嗯,倒也不是不行,到时候皇朝势单力薄之下自然要寻外援,而同为人族的北荒各宗为免天南苍生受苦,不得已只得大举南来,多好的理由。”陈景云懒洋洋地道。

    “咯咯!弟子这就传讯姬桓,让他加紧行事。”

    “不急,怎也要等到中州大比之后,那可是修仙界中难得的盛事,也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

第二百九十二节 殃及池鱼

    纪烟岚恰在此时自山路尽头缓步行来,脸上的一抹酡红证明纪剑尊今日在与老姐妹们欢宴时饮下了不少灵酒。

    老远的听见了陈景云与聂婉娘的对话,见师徒二人一边品着灵茶,一边在为旁人操心,不由笑出声来。

    落座之后,纪烟岚接过聂婉娘奉上的茶盏,打趣道:“好一个谈笑间指点江山,不想三族大势竟都在这一盏茶里,此番情形若被北荒高士得知,怕要气死几个。”

    陈景云哈哈笑道:“不过是在棋子落下之前争个先手罢了,需知一切智计筹谋都要实力相佐,将来真刀真枪对决之时,定然少不了劳动咱们纪剑尊的‘画影龙雀’!”

    听了陈景云这话,纪烟岚不由面露向往之色,眼中青芒一闪,天地间居然传来一声好似龙吟般的剑鸣,一时风起云涌、煞气纵横,便连煌煌大日都被遮掩不见!

    诸般异象还惊不到陈景云师徒,倒是百里之内用剑的武修都觉心头一阵悸动,原本孕养在识海中的灵剑几欲蹿出。

    挥手驱散了漫天异象,陈景云叹道:“你这一式‘人间之剑’已经压抑的太久,不若到西边随便斩几个魔头,借此泄一泄杀心。”

    “不必!此一剑不鸣则已,出世之时定要以当世大能祭之!”纪烟岚按下杀心,傲然道。

    “咯咯!有师娘的这一剑充做本钱,不愁赚不来个大的,此事合该好生筹谋一番。”聂婉娘从旁笑道。

    无奈地瞪了聂婉娘一眼,纪烟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修习的本是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杀伐剑道,但是自从到了伏牛山后,清闲倒是清闲了,修为增长的也快,但却终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在这件事情上陈景云多少有些愧疚,宽慰道:“此时藏剑于心,来日龙战于野,咱们闲云观一脉乃是应运而生,必能在这风云激荡之际留下万世威名!”

    听了陈景云意性飞扬的话语,纪烟岚的胸意为之一畅,笑对聂婉娘道:“师娘虽然没有你的玲珑心思,但也懂得何为待价而沽,到时若不遂心,你且小心了。”

    陈景云也道:“你师娘这一剑非同小可,造化境下当无敌手,如若筹谋得当,迟问道与玄悲子之流亦可斩杀。”

    聂婉娘闻言一惊,旋即又是一喜,暗道:“原以为自己身具黄庭妙法,又以星神入道,一身修为当为人族前五,却不想师娘厚积薄发,居然攒下了如此底蕴。”

    心里如此想着,口中忙道:“师娘放心,弟子省得了!”

    得了聂婉娘的保证,纪烟岚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觉得似这般凡事无需自己劳心费力,只需适时出剑灭敌的境况也是一种幸福。

    想到温易安此时怕是已经“造访”了不少宗门,乙阙门也定然会在修仙界中再添不少仇敌,纪烟岚不由有些担忧,对陈景云道:

    “剑门修士此番横行北荒,对上寻常宗门自然无事,若是惹得玄悲子之流暗中出手,凭易安刚入元神境的修为,恐怕不好应对。”

    “无妨,那些北荒高士巴不得咱们这边首先闹出响动,自以为得计之下,四宗只会乐见其成,因此易安他们的动静越大反倒越发安全。”

    说到此处,陈景云话锋一转,继续道:“何况你我护短的性子修仙界中谁人不知?如今天南国乱象未起,还不到两方彻底交恶的时候,那些人还不敢轻捋虎须!”

    心知陈景云说的有理,又想到文琛、昙鸾等人也会极力护持,纪烟岚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明眸一转,叹道:“易安虽然战力不俗,却终究少了一柄合用的灵剑,不然便是遇上了那几个老怪物想必也能自保。”

    见纪烟岚旧事重提,陈景云只觉一阵头大,打着商量道:“易安所用的灵剑乃我早年炼制,如今却已不太合用,这样吧,待他自中州归来后,我便亲自动手,不敢保证可以炼成至宝,但是一柄玄阶巅峰的通灵神剑还是能保证的。”

    纪烟岚闻言大喜,言道:“玄阶巅峰已经足够,灵宝一旦通灵,将来总有进阶至宝的机会,何况出自你手的灵剑总会有些奇异之处,晋升机会自然还要大些!”

    陈景云听的一愣,心道:“这婆娘今日古怪的紧,之前总是想着让自己替温易安炼制一柄登临至宝之列的旷世灵剑,怎地忽然转性了?”

    瞧着陈景云脸上的狐疑表情,纪烟岚面露愠怒之色,哼道:“当我是牛大壮家那个只知无理讨要的恶婆娘吗?前日与石头闲聊时,才知至宝降世需得气运眷顾,否则便是以你之能,想要炼制也必大耗本源。”

    在心里暗自夸赞了程石几句,陈景云哈哈一笑,言道:“如今确实不易太耗本源,不过剑尊有命,本观主总要尽心竭力才好,不若炼它一套‘四象绝剑’出来,倒时辅以阵图,剑阵威能当不弱于寻常至宝!”

    纪烟岚听的心中温暖,又恐陈景云为了不使自己失望而强行炼宝,便问此举会否耗损心力,待得到了否定答案后才自放下心来。

    一旁的聂婉娘已经听的两眼放光,忙道:“师父!弟子涉猎器物入阵之法久矣,因何第一次闻听‘阵图’之名,若是寻常以阵御器的法门恐怕难与温师兄的剑心相合。”

    “臭丫头果然聪明!不错,‘阵图’者,化虚为实、补缺盈余,有天心映照、相佐器灵之妙用,个中玄奇非言语可述,为师炼制之时你需从旁细细体悟。”陈景云笑骂一句。

    见陈景云只说“阵图”莫测玄奇,却只字不提出处,满心欢喜的聂婉娘立时笃定此乃师父所创,却不知陈观主心中正在向往着百年大梦中的那些上古神话。

    “你们师徒在这里聊些什么?老龙闭关半载,嘴里实在寡淡,弟妹莫要小气,快把好酒拿来!”就在三人闲叙之时,忽地人影一闪,亭中已经多了老龙舜易。

    舜易出关,三人自然心喜,陈景云运转造化道念,察知老龙的气机比之从前又自厚重了几分,不禁有些手痒,笑道:“听闻东荒叱虎一族近来正在勾连水属妖族,老哥若有兴趣,不若陪我到无尽海中畅快切磋一番。”

    老龙闻言哈哈大笑,对陈景云道:“皇帝不差饿兵,弟妹若能予我两大坛子瑶华琼浆,老哥便陪你走上一遭,倒时候来它个城门失火,管把那些腌臜的妖修好好殃及一番!”

    见陈景云与舜易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纪烟岚不禁气笑,极不情愿地取出灵酒,之后与聂婉娘一同目送两位当世强者慢悠悠地架云离去。

    “你弟妹近来小气的紧,还是老哥英明,竟然讨来了两大坛子......”

    “哈哈哈!只可惜这样的法子不能常用。”

    “到时另想办法,小弟先干为敬!”

第二百九十三节 妖修厄运

    无尽海中浊浪排空,水天之间浑如一色。

    却说陈景云并同舜易喝着瑶华美酒,赏着无边景致,说说笑笑的遁行了大半日,这才来在了无尽海深处。

    两人的造化道念何其磅礴?识念散出不下千里,怎奈无尽海太过广阔,便是以他二人之能,想要寻到妖族的栖身之处也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好在陈景云精通天心衍法,一番神神叨叨的掐指推算之下,终于在日落时分被他察知了一处水属妖族的聚集之地。

    敛去身形抵近观瞧,见那岛屿方圆不小,内中亦有险峰林立,妖气弥漫间,一层若隐若现的惨绿色禁光罩住了大半岛屿。

    岛上妖修泰半形容怪异,往来之时倒也有些法度,北边峰顶的一座妖殿之中,有几个气机深沉的老妖正在**言欢。

    其间修为最高的妖修已然入了妖神境,观其面颊上的妖纹,陈景云便已认定他是出自东荒叱虎一族。

    "哈哈!不想事情如此凑巧,这里竟还真有东荒宵小,老哥哥这次需得扮的像些,莫要露了马脚。"陈景云笑着传音道。

    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舜易闻言眼睛一亮,回道:"别以为只有你们师徒会唱大戏,老哥我若扮起修真者时,管保你都难辨真假!"言罢便已失了踪影。

    见他如此,陈景云心中一阵好笑,身影一晃便也遁去无踪。

    ......

    妖殿之中,白夜行高居首座,扫了一眼正在极力奉承自己的四位水族族老,心中大感满意,暗道:"无尽海的这些水属妖族虽说早已独成一枝,但仍不乏恭敬之心,当可用之。"

    见白夜行面露笑意,四个水族族老相视一眼,皆觉一阵苦涩,手中酒盏频频举起,心中却在想着如何开口请动东荒高手为水族出头。

    驱虎吞狼乃是无奈之举,这几年无尽海中实在是不太平,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族大能,无事便要扫荡水族,但凡被他寻到的族群,要么被搬空了宝库,要么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人道号"苍龙尊者",善使一柄看不出品阶的通灵大戟,非但一身战力世所罕见,其在水法一道上的修为居然也能碾压万千水属妖修,实乃水族大敌!

    水族之中不是没有强者,也曾纠集多位大能境妖修欲要袭杀此人,怎奈那苍龙尊者滑溜的紧,根本不肯应战,他又孤身一人来去无踪,水族哪来的力量千日防贼?

    于觥筹交错间听完了四个水族族老的请求,白夜行稍加思量之后便开始画起了大饼,言道:"诸位所请吾已尽知,族长那里本尊自会分说明白,到时叱虎族高手联袂南来,定会将那人族宵小斩于**!"

    四个水族族老闻言大喜,其中一个粟发老妪言道:"若是能得王族高手相助,我水族定会重获太平,老妇在这里先谢过白长老了!"说话间还把一个青碧色海螺双手奉上。

    知道眼前的碧螺乃是涡姖族独有的储物灵宝,内中另有乾坤,白夜行也不推拒,伸手接过之后,笑道:"既是涡姖族的心意,本尊便代族长收下了。"

    其余三个族老见此情形,自然也将早就备好的厚礼奉上,一时间,妖殿之中其乐融融。

    连收了四份礼物之后,白夜行只觉此行不虚,得意间不敢忘记正事,话锋一转道:"水族与我东荒妖族本出同根,可谓一荣俱荣,如今天元故地或有巨变,水族当可适时北归。"

    "呃——这个......"

    四个族老闻言尽皆面露犹疑之色,察觉白夜行目光转冷,还是那名粟发老妪当先言道:"白长老,水族如今属实自顾不暇,族中老祖也都等闲不敢离开族地,否则尊驾今次南来怎也要老祖亲来相迎才是。"

    见余者也都点头称是,白夜行忽地哈哈一笑,笑罢言道:"本尊此来绝无威逼之意,诸位所在的四个部族只需合力一处,又何惧区区一个人族大能?且东荒与各部相距太远,难免鞭长莫及......咦——?"

    就在白夜行竭力忽悠四个水族族老之际,口中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咦,之后身形一纵已然跃上半空,举目看向西南方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四个族老初时不解,看着被白夜行撞破的殿顶愣了一愣,这才遁身跟了上去,待要出言问询时,却听白夜行爆喝一声:"叱虎族修士听令!速结七宿妖阵!"

    这一声好似平地惊雷,整座岛屿上的妖修立时炸开了锅,百多个叱虎族修士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应诺之后便在白夜行身旁依着奎,娄,胃,昴,毕,参,觜七个宿位结成了妖阵。

    就在此时,西南天际处忽地异象迭起,竟有一灰一青两道通天气柱赫然成型,旋即便是罡云炸散、覆海倾波!

    "白长老!这是——?"粟发老妪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连忙出言询问。

    "这是顶阶大能之间的生死搏杀!此时情况未明,还请四位族老亲自主持防御法阵,有本尊坐镇于此,当可无恙。"白夜行嘴里说的笃定,实则已经做了事有不偕便卷着叱虎族修士远遁万里的打算。

    见四个水族族老匆忙巩固法阵去了,白夜行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自语道:"自从修真者与闲云观一战之后,无尽海中也只有那个寻不到跟脚的"苍龙尊者"到处兴风作浪,此刻与人交手的莫非是他?另一个又是谁呢?"

    就在白夜行心思电转之际,两股如山似岳的浩瀚威压已经席卷而来,滚雷般的声响汇聚成浪,直把布在岛上的那道惨绿色禁光冲击的震颤不已。

    看着不断纠缠撞击且还向着己方急速迫临的两条通天气柱,岛上的数百妖修尽皆面色惨白,之后只听"轰!"的一声天地巨震,虚空破碎之下,九天风劫席卷而下,直逼犹自酣战的两位大能!

    白夜行此时心下稍安,暗道:"听闻当日莲隐宗龚晁与那名修真者交战之时也有九天风劫降下,还是闲云子暗中出手,这才补了一方虚空,而此刻正在交手的这两位即便修为远超自己,可也需得小心应对吧?"

    眼界不同行事自也不同,看着岛外好似末日一般的可怕景象,霸下族的那名族老大感不妙,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大袖一挥,便将本族妖修尽数聚拢,急促道:"为了免受池鱼之灾,尔等速速随我离开此地!"

    之后也不多言,掐动指诀破开禁光一角,当先闪了出去,粟发老妪与另外两个水族族老见状大为意动,见白夜行并无阻止之意,便欲有样学样。

    岂料恰在此时,远在百里外的战团之中忽地射来一点寒芒,寒芒好似无视空间的阻隔一般,瞬间没入了那名正要遁行的霸下族族老的眉心!紧接着便是头颅碎裂的闷响。

    "哼!小小蝼蚁妄想偷生?待本尊腾出手来定要灭了这一众妖物!闲云子,你我同为人族,又何必苦苦相逼?"

    "哈哈!你这修真老怪,既然敢到天南窥探,那就把命留下吧!"

    就在岛上妖修骇然驻足之际,忽有一苍老、一清朗两道声音自战团中传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四节 果真好戏

    “嘶——!竟然是他!”

    “这可如何是好?”......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听了两人的对话,岛上妖修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粟发老妪与另外两个水族族老几乎快要立足不稳,皆在心底狂呼:“妖神在上!我水族因何如此歹势,竟要受此无妄之灾!”

    白夜行同样脸色铁青,刚要裹挟着族中修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忽见两道身负无穷道韵的人影轻易挣脱了蚀骨金风的侵袭,居然来在了岛屿上空继续酣战!

    这还跑什么?若只自己要走,白夜行还有着十足的把握,大家同为大能境修士,即便修为相差甚远,可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怎奈闲云子与那名修真者好死不死的竟将战团移至此处,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没安好心!

    今次随同白夜行踏足无尽海的百多个妖修都是叱虎族精锐,其中更有他的几个至亲晚辈,却叫这位妖族大能如何舍弃?

    既然事不可为,白夜行便也熄了遁走的心思,眼见着防御法禁已经岌岌可危,便自眉心处摄出了一面尺许长的妖幡。

    那妖幡见风就长,待到立于岛屿正中时,已经足有三丈长短、合抱粗细,幡旗招展间其上万千妖灵急急蹿出,顷刻间稳固了护岛禁光。

    “三位族老!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还请倾尽全力!”

    听了白夜行的吩咐,已经有些立足不稳的三个妖族族老连忙仓惶应诺,所携的高阶灵石便如不要钱似的全都拿了出来,又命族中妖修紧守本位,一同稳固阵基!

    此时再看战团之中,却见陈景云挥袖一甩,便将数道蚀骨金风扫向了对手,口中则是大声赞道:“好一个修真大能!竟然能与本尊战上这么久,老怪物!你该不是无名之辈,可敢报上名号?”

    扮做修真者的舜易抬掌劈散了蚀骨金风,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口金钟,对着陈景云便罩了下去,口中则道:

    “闲云子!你虽法体双修战力惊人,但也莫要小视了天下英豪,本尊轩辕重光,正想领教你的高招!”

    一拳将布满了玄奇纹路的钟形灵宝轰了回去,陈景云不屑道:“敢在本尊面前动用灵宝?你还真是不知死活,若非见你肉身强横是个难得的靶子,道爷早就将你斩于刃下了!”

    运念稳住不停震颤的金钟,“轩辕重光”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喝道:“莫在这里呈些口舌之利!人皆说你乃是当世炼器界的大宗师,有什么灵宝尽管使来!”

    听对手如此说,陈景云竟也并不气恼,哈哈笑道:“莫急、莫急!本尊许久不曾与人交手,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怎也要过足了瘾头!”

    言罢屈指一弹,便有三十六道流光四射而出,瞬间定住了三百里虚空,连带着的也将脚下的岛屿封禁其中,竟是害怕对手跑了。

    见陈景云如此施为,非但“轩辕重光”面色一变,身在岛上的白夜行亦是暗道一声不妙,此时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连忙显露气机,高声道:

    “贫道叱虎族白夜行,此来只为访友,还请武尊顾念两家情分,莫要伤及无辜!”

    “哦?原来是东荒盘云山的道友,失礼失礼!待我斩了此寮,再与白道友把酒言欢。”

    陈景云嘴上说着失礼,手上却不闲着,举手投足间搅的虚空碎裂、天地协颤!近身相搏之际竟还不时说些风凉话——

    “咦?这一击倒是有点儿意思,只是刚猛有余、后力不继。”

    “哈哈!不想你这老儿也会识念攻杀之法,只是法门太过粗浅,难登大雅之堂。”

    “不错、不错,这一式竟能沟通虚无,看我一力破之!”

    ......

    他的这一番品头论足,直把“轩辕重光”气得是须发皆张!虽然明知是在做戏,老龙心中依旧一阵窝火,诸般秘术狂泄而出,誓要给陈景云来点儿颜色看看。

    这一下可就更加有了看头,旦见九天之上罡云再溃,风、雷二劫混作一团,而后虚空碎裂、星月颠倒,千里怒涛似被煮沸一般!

    其间又有地、水、风、火诸般异象,杀机、煞气直冲霄汉,种种神魔灭世的恐怖场面骇的岛上妖修尽皆肝胆欲裂,只盼能在噩梦之中快快醒来!

    白夜行此时已是冷汗直流,妖族修士同样精于近战,盘云山一脉便以肉身强横称著于东荒妖族,但是今日看了陈景云与轩辕重光之间的搏杀,白夜行只觉遍体生寒。

    他可不信陈景云能有如此好心,会在击杀强敌之后来与自己把酒言欢,于是一边极力支撑防御禁光,一边以道念探查陈景云方才布下的天罡法阵。

    怎奈一番探查下来,白夜行不由得越发焦急,那三十六根遁龙桩非但上应诸星、下连地脉,更是根根皆入玄品,撑起的法阵看似广薄,可也绝非一时三刻可破。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舍了几个晚辈独自逃生?......”

    就在白夜行天人交战之际,头顶的战团之中又生变化,却是那“轩辕重光”在应对陈景云的武法攻杀之时,还要应对越发暴烈的风、雷双劫,虽然灵宝尽出,但也渐渐落了下风。

    而陈景云似乎真的是见猎心喜,居然十分好心地将五方印玺布于虚空之中,灵印既出,华彩如盖,竟将诸般天劫尽数挡下。

    身为当世大能,谁不爱惜自己的面皮?便是齐道痴与玄成子那般油滑之人,怕也受不得这般折辱,陈景云如此做,可说是将巴掌狠狠地甩扇在了“轩辕重光”的脸上!

    “欺人太甚!本尊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轩辕重光”此时已如疯魔了一般,周身灵力狂涌间,爆喝一声,原本只做护身之用的道域猛地向外一绽,百丈方圆立时呈现一幅混沌景象!

    道域之争非同小可,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这也是大能境修士最后的手段,由此可见“轩辕重光”此时真的已经急怒攻心。

    “无趣,真是无趣!本还想着再与你战上个百十回合,既如此,那便死来!”

    陈景云嘴上说着无趣,身形一纵,便已挣脱了对手的道念追锁,而后也不催动五方灵印,也不运使道器分身,更不显露天心道域,只把温玉一般的手掌遥遥向下一拍。

    他这一击实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轻飘飘、慢悠悠不说,竟连一丝灵力也不曾散逸出来,可就是这样温吞吞的一掌,在触及“轩辕重光”的道域之时,居然将这位修真大能震的口吐鲜血,惨叫一声便向下方岛屿坠去!

第二百九十五节 得脱

    “什么!这闲云子居然能以肉身之力击退道域?难道他已经触及了那道门槛不成?不好——!”

    白夜行心中方做此想,便见“轩辕重光”与他身外的百丈道域好似流星一般向下坠来,转瞬间便要砸在众妖修立身的岛屿之上。

    “祖灵显化!白虎擎天!”

    随着白夜行的一声断喝,其周身妖气猛然暴涨,一道数十丈高下的白虎虚影赫然显化于头顶,白虎虚影仰天咆哮一声,向着“轩辕重光”便扑击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算计好了还是怎地,就在“轩辕重光”的百丈道域碰触护岛禁光的一刹那,那道白虎虚影正也自下而上撞了个正着。

    “轰——!”的一声天地同颤!

    原本能够抵御大能境修士数击的墨绿色禁光,瞬间就化作了好似琉璃般的碎片,碎片崩飞之际,大片的妖修喷血倒地,更有不少已经震死当场!

    而那杆立在岛屿正中的妖幡也跟着灵光暗淡,“嗖!”的一下便钻回了白夜行的眉心,直把这位妖族大能的神魂搅得一阵翻腾,令其识海受创。

    不过此刻的白夜行也顾不了许多,见几个族中子侄此时尽皆半死不活,不由得暗叹一声,周身妖纹闪动间,便要施展血遁之术,宁可修为大损,也要冲出陈景云所布法阵!

    却是只在方才的一次交锋中,白夜行便已经知晓了那“轩辕重光”绝非自己可以抗衡,何况还有陈景云在高天之上含笑观望,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岂料就在白夜行运使血脉秘术身化遁光之际,原本笑吟吟立在虚空中的陈景云忽地身形一动,之后一脚便踢在了“轩辕重光”撑起的道域之上。

    “轩辕重光”方才借着与白虎虚影的对冲之力,此刻刚刚定住身形,却不意在陈景云这看似寻常的一踢之下,百丈道域立时好似蹴鞠一般,“嗡——!”的一下就横飞了出去!

    道域呀!那可是大能境修者感悟天地至理,以自身道基显化而成,一旦施展出来便是本源相争,其威能绝不是旁人所能臆测。

    而方才白夜行施展的白虎擎天之术,乃是东荒盘云山王脉的秘传法门,是借着祖灵之力对敌攻杀的一记秘法,且那白虎法相中还蕴着一丝庚金本源,这才能够冲击道域。

    哪成想事情到了陈景云这里竟有了这般变数,一拍、一踢之间,居然能以肉身之力直击介于虚实之间的真修道域,而“轩辕重光”所运道域中的混沌侵蚀之力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这也是白夜行急切逃遁的最大原因,若是陈景云真的已经触及了造化门径,他叱虎族之前的所有布置就都要推倒重来,相比于整个盘云山的利益,几个后辈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血色遁光既急且快,穿梭间激起刺耳的音波,陈景云所布的天罡法阵虽然玄奇,但也只是将白夜行的遁光阻了半个呼吸的功夫。

    就在白夜行自以为快要逃出升天之际,却猛然感到了一股森寒的威压自身后袭来,运念一扫,不由得大惊失色,却是一团因为速度太快已经被虚空挤压到变形的混沌光团,正不偏不倚地向他撞来!谷

    “闲云子!你这卑鄙小人!”心里狂吼一声,白夜行回身便将一口本源精血喷了出去,而后爆喝一声:“叱虎噬天!”

    随着这一声喊出,大蓬血雾之中猛地传出一声虎啸,紧接着便有一颗狰狞的虎首凭空出现,那虎首见风就涨,刹那间已有百丈大小,巨口一张,径往道域光团噬去!

    见白夜行施展的秘术不是“擎天”就是“噬天”,陈景云不由心生不屑,区区小妖也敢逆天?便是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冥冥天意之下也需小心行事,遑论旁人?

    没想要了白夜行的性命,否则谁把消息递回?但也不能等闲放过,怎也要这妖族大能重伤才行。

    他与舜易虽是做戏,但这宛若踢蹴鞠的一击可不是寻常大能境修士可以轻易抵挡的,没看白夜行见势不妙都喷了本源精血了么?

    随着“噗——!”的一声响,噬天虎首吞不下“轩辕重光”的道域,因此只有被涨破这一种结局,而白夜行被道域光团的余威一激,居然一下子脱出了天罡法阵!

    眼见着自家老祖身化血虹而去,岛上那些幸存的叱虎族修士尽皆面露不敢置信之色,特别是白夜行的几个嫡亲后辈,几乎个个目恣欲裂!

    目送着血虹远去,舜易倏然收了道域,晃身来在陈景云身旁,哈哈笑道:“过过手瘾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老哥我当成球踢?若不拿些好处出来,此番定不与你甘休!”

    陈景云闻言也笑,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言道:“也不知道白丛风在得知我已触及造化境门槛之后会是何种表情?想必不会外传。”

    舜易道:“那个叱虎族的小子怕是巴不得北荒修士亦或魔族大能全被蒙在鼓里呢,自然不会外传,再有天梧山一系妖修的牵制,咱们闲云观倒是不必紧防着东边了。”

    “老哥言之有理,不说这些了,方才老哥扮的着实辛苦,想必已是口渴难耐,且先喝些灵酒润润嗓子。”陈景云将指一弹,便将半坛子瑶华琼浆取了出来。

    半空中的这般变故,可是把侥幸苟活下来的一众妖修看直了眼,明明方才还是生死仇敌,怎么转眼间变成了兄弟畅饮?

    那名粟发老妪倒是个心思活泛的,陈景云与舜易的对话被她听在耳中,左右一想便已猜出了大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凄声道:“我水属妖族绝无进犯天元故地之心,乞请闲云武尊饶了吾等蝼蚁性命!”

    另外两个水族族老也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便也伏地叩拜乞请活命,倒是剩下的叱虎族高手心知绝无活路,一心只求速死。

    舜易长舒了一口酒气,见下方的聒噪的厉害,便将那件“皇极镇魂钟”往下一抛,呼吸间就把本就重伤的一众妖修震做齑粉,便连岛上那些山峰殿宇也都轰然倒塌。

    此时穹顶之上依旧露着方圆数十里的一个黑窟窿,罡云翻涌间,风、雷二劫不断降下,仍旧一副神魔灭世的景象,三百里海域倒是浊浪渐歇,不似之前那般激涌沸腾。

    见此情形,斜倚在轻云上的陈观主不由叹息一声,眉心处灵光一现,惊云刃便已破入穹顶,收风揽云之下,只半炷香的功夫,罡云之上便已复归平静。

第二百九十六节 天南无赖

    晨光淡淡,山骨棱棱,丝雨脉脉,池水清清。

    当醉醺醺的陈景云与舜易架着遁云回到伏牛山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着眼前这片安静祥和的景致,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古语有言,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伏牛山虽然不足三百丈高,景物也只稀松寻常,但是在他二人眼中却早胜过人间无数。

    陈景云生于斯长于斯,个中情感自不必说,舜易本一濒死真灵,现今重活一世,弟子、兄弟、诸位老友皆在此处,不把伏牛山当家还待怎地?

    正所谓,人心不必细度,唯一真字可表,两位修行界的巅峰大能回到了家中,所行之事也与寻常宿醉归家的庄户无异。

    瑶华琼浆的酒性极为猛烈,这二位又不愿意运转灵力驱逐酒力,于是便在鸣潭边上烹茶醒酒兼且相互吹捧打趣,也算是难得的雅趣。

    纪烟岚原本正在混沌琉璃树下盘膝悟剑,待听了两人的夸夸其谈之后,不由唇角微翘,心道:“那白夜行也是歹势,无尽海何其广阔?怎么就被撞上了呢!”

    聂婉娘等人也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竖耳细听一阵,皆觉心中畅快,相信经过此番震慑之后,便是借给叱虎族十个胆子,也不敢轻举犯境之事。

    “还是实力不够啊!若是自己与师弟师妹们能再争气一些,师父便不必如此劳心费力了。”非但聂婉娘,便是聂凤鸣与袁华等人也做此想,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只有赤炎灵峰上的程石笑对枕边人道:“师父今次定是过足了手瘾!至于重伤妖族大能之后又灭了一众妖修,嘿嘿!不过是顺便为之罢了。”

    轩辕菁华自然不信,先在程石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才道:“师父行事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揣度的?他老人家修为通天,一举一动必有道理!”

    程石讪笑一声不敢反驳,这其中也有故事,却是以程三爷的木讷性子,如今也已经察觉到了化名玄月的尹泓玉对自己有了倾慕之意,而且两人同为当世炼器宗师,可谓志趣相投,使他不愿推拒了这份心意。

    因此自认做了亏心事的程石在道侣面前便不自觉地矮了一头,这也引得轩辕菁华更加怒火中烧,整日里防着玄月仙子就跟防贼似的,此事在众亲传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不过你还别说,事情还真让程石给说对了,陈观主此番出手,其中大半原因便是手痒难耐,这里合该赘述几句。

    却是陈景云幼时习武,且习的便是天南武林之中最最上乘的攻杀法门——《通背猿形拳法》,因此早就种下了争雄之心。

    待其少时寻道之后,修行路上也没少了与人交锋,当年初入七转境时就曾为了纪烟岚而独战群婴、力抗天劫,可谓意气风发、乐在其中。

    再之后便是往来南北、随性而为,携红颜、灭仇敌,斗过天机老人,封过无尽海中的魔头,心意何其畅快?

    怎奈自从进阶九转造化境后,他便再不能全力出手,其中因由不必细说,成可谓锦衣夜行、明珠投暗。

    他又生性洒脱不愿拘束,万般隐忍之下,心中早有燥意,今次跑到无尽海中凭借肉身之力与舜易大战了一场,这才得了舒爽。

    ......

    北荒中州,天机阁,方寸崖上。

    天机老人正带着徒孙迟钰一同侍弄着灵植园中的几丛茶树,茶树并非什么仙种名株,但两人却侍弄的极为小心,生恐碰坏了枝芽。

    好半晌,天机老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徒孙的肩膀,笑呵呵地当先出了灵植园子,那样子就如寻常老农一般。

    迟钰同样面带笑意,假模假样地拂了拂并无一丝尘土的衣摆,这才从后跟上,他自入了元神境后,行为举止倒与从前迥异。

    祖孙二人来在篱笆院中,而后坐在了粗木制成的茶桌边上,天机老人掏出那柄自陈景云处强取豪夺来的灵烟锅子,而后极为娴熟地装烟丝、点灵火,“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迟钰不喜灵烟,于是在一旁自斟自饮起来,那灵茶味道寡淡,还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他却喝的极是享受,似乎粗瓷盏中盛的乃是旷世奇珍。

    “哈哈哈!臭小子修为高了,终也得了一丝自在真意,这才对嘛,不要像你叔父和几个师叔那样,别别扭扭的让人看着心烦。”天机老人长吐了一口烟气,满意地笑道。

    “师祖说的是,孙儿也觉得这样不错,说来还要多谢那位闲云道友,若非有他珠玉在前,孙儿怕也入不得这‘自在’之道。”迟钰浅笑道。

    听徒孙说到了陈景云,天机老人又自哈哈一笑,言道:“那小子身具大气运,修为也是高绝,幸而修的是逍遥之法,不然天下三族早已大乱,又哪来的今时之太平!”

    迟钰闻言一愣,旋即问道:“师祖对那闲云子的品评因何如此之高?其人即便修为不俗,但也不至于可以轻易搅动三族风云吧?”

    他这话看似问的随意,实则却是直指根本,整个修仙界中,刨去诸位北荒大能不说,便是那些稍有实力的高阶修士,谁不知道天机老人对陈景云另眼相看?

    从百年赌约开始,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天机老人对闲云子可谓任其自然,哪怕是上次天机阁并同其余三大宗门联袂南去,最后损兵折将而归,天机老人也丝毫没有替己方出头之意。

    略带宠溺地瞪了迟钰一眼,天机老人笑骂道:“臭小子,这话也就是你问,若你叔父他们敢来问询,师祖定会打人,一个个的貌似专精天机衍法,实则眼界不足!”

    迟钰讪笑一声,也不回话,只是眼巴巴地等着天机老人的下文。

    见徒孙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天机老人心情大好,问道:“先辈尝言,世事如棋局,你可知晓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布子天下的好棋手?”

    迟钰思量一阵,正色道:“若以天下成局,应当心胸广阔、眼光长远,寻常的走一步看十步怕是决计不成,需得棋子未落之时便已总览全盘,如此才有资格。”

    天机老人闻言心下一叹,他对眼前这个徒孙寄予厚望,在迟钰抵御元神境天劫时,甚至不惜动用了造化分身的力量,之后更是将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但是此时得了这个答案,天机老人虽不至于失望,但却终究不是他想要的,笑道:“臭小子说的不错,若能做到你所说的那样,自然便有了落子的资格,但却不够高明。”

    见迟钰目露不解之色,天机老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复将目光投向南方天际,继续道:“需知棋局之外另有乾坤,若是碰上一个手段高明的无赖子,便是以师祖之能,也要防着他临败之际拂乱棋子、掀翻棋桌,这样说,你可懂了?”

第二百九十七节 一路“造访”

    听完了天机老人慢悠悠的解说,迟钰的脸色虽是未变,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滔天巨浪,暗道一句:“原来那闲云子在师祖的眼中竟是这等存在!”

    迟钰原本以为能有资格落子天下,进而影响三族大势,便已经是当世修者的极限了,但是他的这个想法与“拂乱棋子、掀翻棋桌”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这其中又以自身实力最为关键,若是没有一身绝强的修为,谁又敢在与天机老人同下这盘天地棋局之时行此荒悖之事?怕是想都不敢想吧!

    思及此处,迟钰心下汗颜,沉默一阵之后才道:“师祖,不知闲云子如今到底是何修为?”

    天机老人笑道:“那小子在我面前藏得极深,又是个精通天心衍法的,因此便连我也很难把他看透,不过想来已经摸到了造化境的门槛。”

    得了这个回答,迟钰终于变了脸色,追问道:“难道连您的造化分身也无法将其镇压吗?”

    见徒孙提及了自己的造化分身,天机老人眼底的不快之色一闪即逝,叹道:“当你做此问时,心中便已有了惧意,这是师祖不愿看到的。”

    迟钰闻言心尖一突,刚要跪地请罪,身形却被拂了起来,而后听得天机老人继续言道:“我与造化分身有约在先,还可请他出手两次,两次之后便要与分身身魂合一登临通天之路,到时怕是再难看顾你等了。

    何况即便造化分身出手,以那小子的滑溜本事,能否将其镇压还在两说,他又身具人族气运,个中因果不可轻涉,除非——”

    迟钰原本想问“除非什么”,但在见到天机老人眼底闪过的那屡凛冽神光之后,心中立时寒意大盛,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吧嗒!吧嗒!”

    再抽了两口灵烟,天机老人这才恢复了之前那副和蔼模样,笑问道:“禅音寺那边的五宗大比已经进入尾声,你也莫要总在师祖这里躲清闲了,去与乙阙门的温小子交手一番,相信会有裨益。”

    待迟钰领命而去之后,天机老人看着案几上犹在咕嘟嘟翻着水花的烹茶瓷罐,口中自语道:“大势可改,天意亦非不可违逆,可惜代价太大,还是慢慢煮着为好。”

    ......

    话分两头,却说那日温易安得了陈景云的法旨,之后便携着一百六十名乙阙门修士剑出苍山福地,所携声势端的是十分惊人。

    对于剑煌山一脉再出一位剑道大能的消息,北荒修仙界中早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一门双剑尊本就足以惊掉众修士的下巴,更何况乙阙门身后还站着偌大的一个闲云观?

    因此在得知了温易安携着弟子出山之后,那些怀着鬼蜮心思的修仙高士自然坐立难安,一时闭关不出者甚多,众皆暗恨阎覆水多事。

    “中州大比本来没有乙阙门什么事儿,便叫温易安窝在苍山福地不好吗?因何非要邀他带人参加大比,你莲隐宗自然不惧那些剑疯子,却将我等小门小派置于何地?”

    最先被“造访”的自然便是北荒南陆的各大宗门,温易安带着一众剑修依足了礼仪前去拜山,其间并没有一个宗门敢于驳了一位剑道大能的脸面。

    “造访”嘛,自然不止是吃吃喝喝,门人弟子之间的演武切磋也是少不了的,各宗核心弟子之中倒也不乏英才,但是在对上了战意昂扬的乙阙门剑修时,不知怎地,竟有不少人尚未动手便觉底气不足。

    如此一来,乙阙门弟子在与旁人切磋之际,心态上就已占了上风,哪怕是修为不如对方,也敢举剑邀战,即便败了依旧欢欣雀跃!

    众剑修一路走、一路战,在沿途十几个大宗门中留下了无数的惊叹,面对这样一群闻战则喜、个个争先的对手,如何能不叫人心生顾忌?

    既然生出了忌惮,寻求自保也就理所应当了,温易安等人的此次“造访”竟使得原本还在观望的南陆各宗迅速结成盟友,这一点倒叫乙阙门众人始料未及。

    半月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在了北荒中州,待看到了眼前这座接天连地的“周天星斗大阵”时,有几个结丹境剑修不禁惊声赞叹。

    温易安与阮青竹等人相视一笑,并不责怪弟子,中州乃是整个北荒的心肺之地,此阵又是天机子当年举人族之力耗时百年才得以布成,自是气象恢弘!

    周遭修士早就注意到了这群负剑之人,此刻正有不少人正聚在远处对着众剑修指指点点,但却没有一人敢于上前。

    只因方才有几个乘坐巨大楼船的修仙纨绔刚说出了“土包子”三个字,便被倒摄于半空生死不知,那些前来救援的宗门高手更是昏死一地。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守阵修士的耳目,片刻后便有百余名身着玄色灵甲的修士赶了过来。

    为首一人体型健硕,背上背着一柄墨色重剑,观其修为,竟是元婴境后期,那人来在场中,只是拿眼一扫,便已明白了个大概,口中嘟囔了一句“不知死活”,而后忽地快步来在温易安身前,大礼拜谒道:“剑道末学韩柏良拜见尊者!”

    温易安见状微微颔首,言道:“你倒是个心眼通明的,既然同为剑道修士,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韩柏良闻言起身,语带热切道:“尊者渡尽劫波,成为我人族第二位剑道大能,晚辈闻之与有荣焉,还请准许柏良从旁引路。”

    “那倒不必,你只需要替本尊处置了那几个纨绔小子即可。”

    温易安摆了摆手,吩咐一句之后,便抬头对着一个方向笑骂道:“许老鬼,你莫不是想一直躲在里面看热闹?”

    此言方出,禁光之内忽地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而后便见一座遮天莲台轰然穿破禁光,现于众人头顶。

    眼见着温易安等人纵身上了莲台,韩柏良心下一叹,望空大声道:“尊者放心,晚辈定会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生整治一番!”

    ......

    莲台之上欢声一片,阮青竹、段星河等人与前来相迎的许究、虚琴本就熟识,言谈之间自然百无禁忌。

    打趣互损了一阵之后,许究笑道:“老弟一路“造访”了十数个宗门,当真煞气不小,此时相距大比还有几日,不若老哥陪你再寻几个中州宗门转转。”

    虚琴也在一旁道:“方才温师兄因何轻易放过了那几个纨绔?敢对人族大能不敬,就算其背后的宗门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温易安嗤笑摇头,言道:“你们两个少在这里煽风点火,既然来了中州,怎也要先去拜会文琛师伯才行,否则他老人发起怒来,我可承受不起。”

    想到近来越发脾气暴躁的师父,虚琴缩了缩脖子不再吱声,许究见温易安做了决定,心念一动,遮天莲台立时化作一道七色长虹,径往莲隐宗而去。

第二百九十八节 心思

    莲隐宗坐拥一百零八座灵峰,所辖资源矿脉不计其数,其中又以炽莲、妙莲、逸莲三峰最是底蕴厚重,而自从文琛得了那半座槃土灵峰之后,他妙莲峰一脉可说是独占鳌头,有诗为证:

    神峰阵布玄光绽,莲开一百零八瓣。

    花团内外论高低,槃土灵辉曜霄汉。

    却说温易安一行人乘着偌大的遮天莲台,不消半日便已经来在了莲隐宗山门,待入了守山法阵之后,阎覆水已经携着花醉月与百里尘舒迎了上来。

    虽然同为元神境修士,但是温易安在几人面前仍以晚辈自居,寒暄之时礼数周全,更有几样上佳的礼品奉上。

    见他这副样子,阎覆水几人不由心生波澜,飞扬跋扈的剑疯子并不可怕,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剑道大能才会令人万分忌惮。

    花醉月当日在大苍山中败于聂婉娘之手,近几年苦心改良《太上剑诀》,自问修为再进,此时见猎心喜,待阎覆水说完场面话后,她便直言邀战。

    温易安对此大为意动,但是瞥了妙莲峰方向一眼之后,还是婉拒道:“花前辈的《太上忘情剑诀》乃是剑道修行的无上法门,晚辈自然渴求一观,只是文琛师伯似对我家那位长辈颇多怨念,未免殃及池鱼,晚辈还是先到妙莲峰上请安为妙。”

    听他说的有趣,众皆哈哈大笑,都知道陈景云与文琛相交莫逆,便连已经可以归入造化宝药之列的“回春造化丹”也肯赠予,龚晁此时犹在闭关悟道,便是因为得了此丹之助。

    众人笑罢,阎覆水道:“如此也好,温道友身为闲云道友的弟子,自应先去拜见文琛师弟,明日本座会在炽莲峰设宴,到时再与道友详谈。”

    一旁的花醉月见事不可为,也只得将切磋之事延后,看了看温易安身后的百多位剑修,便又有了别的打算。

    对手难得,逸莲峰一脉的出色弟子多是清心绝欲之人,花醉月虽然已经对《太上忘情剑诀》做了一些改进,怎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与乙阙门剑修演武较技一番,其间不论胜负如何,都将激起逸莲峰弟子的争胜之心,她再从中因势利导,未尝不能扭转当下困局。

    ......

    槃土灵峰,丹室之内,文琛正自唉声叹气。

    手中刚刚出炉的丹药不是不好,论及丹蕴、功效,此丹怕是足以与“圣莲造化丹”相提并论,可惜成丹之时并未引动天劫,因此丹性之中少了一缕至阳生机。

    “差在哪了呢?难道真的需要跨过那道修行门槛才能成就不世大药?不对呀?当年炼制‘妙莲延寿丹’时,他可没有如今的境界。”

    想到许久不曾见面的老友,文琛心底涌起一股暖意,旋即恼道:“修为不敢跟你比,炼器更不如你,难道连侵淫了一生的炼药之道也不如你?哼!真是气煞人也!”

    自从在陈景云手中讨得了数枚“回春造化丹”后,文琛品其丹性、悟其丹蕴,只觉丹道修为与日俱增,已经远超先人,于是便有了以元神境修为炼制半步造化宝药的心思。

    怎奈事与愿违,他虽天资纵横、丹法超卓,却因没有造化本源相辅,凭着凡品灵药想入造化境门槛实属痴心妄想,所谓的天凡之隔便在于此。

    文琛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百般求索之下却一无所得,脾气暴躁也是常理。

    早就知道温易安要来,虚琴也是他派出去的,不过出门相迎却是不能,哪有长辈迎接晚辈的道理?温易安敢不先来问安?腿给他打折!

    此时丹室外面传来了虚琴带着小心的声音:“师父,您老人家炼完药了吗?温师兄已经站了半天了。”

    “嚷嚷什么?老夫耳又不聋!让温小子再等一会儿!”

    听了丹室中传出的声音,温易安与虚琴相视无语,嚷嚷了吗?没有吧!怎么这就恼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文琛才把手中的丹药收了起来,想到要给温易安等人一些见面礼,于是又把角落里的十几个玉瓶收到五行纳戒当中,这才出了丹室。

    “弟子见过师伯!师伯神采更胜往昔!”

    “吾等拜见老祖!”

    见到温易安和一众剑修全都恭顺的如同猫儿一般,文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摆手道:“到我这里便如到了自家一般,没有那么多的臭规矩。”言罢摄出大把的丹药,命虚琴赐给一众剑修。

    不理喜出望外大礼拜谢的众剑修,文琛对温易安道:“你渡劫时我本要去,你那姑父却怕什么平添麻烦,真是岂有此理!既然来了便小住几日,炽莲峰不许过去,逸莲峰那些婆娘也少接触,没一个好人!”

    “呃——,师父,明日炽莲峰那边会有一场饮宴,温师兄还答应要与花师伯切磋一番。”虚琴在一旁小声道。

    “饮什么宴?切什么蹉?难道我妙莲峰上还能缺了吃喝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

    见师父这里已经有了暴怒的前兆,虚琴赶紧把身子缩到了后面,温易安自然能在文琛的话里听出爱护之意,忙道:“师伯说的是,弟子哪也不去,这几日就在这里陪您畅饮!”

    同来的许究也在一旁笑道:“你不知道,文师叔去岁曾以丹法酿酒,所得的‘妙莲仙饮’可是一点儿都不比纪师叔的‘瑶华琼浆’差,易安贤弟今次算是有口福啦!”

    温易安闻言眼睛一亮,文琛则是面露得色,笑骂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虚琴,去宝室取几坛仙饮出来,莫让你两位师兄说我小气。”

    ......

    亲友欢聚,真修对酌,转眼已是两日。

    正在踱步的阎覆水此时脸色并不好看,以道念扫向槃土灵峰,却被乾山鼎撑起的禁神法阵给挡了回来,只得冷哼一声返回了座位。

    坐在下手处的百里尘舒劝慰道:“掌教师兄不必恼火,文琛师兄虽然一向不理宗内俗务,但是事涉乙阙门,他若置之不理才叫奇怪。”

    阎覆水怒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莲隐宗的镇宗长老,宗门对他更是予取予求,何曾有过薄待?似他这般明目张胆的偏向外人,到底是何居心!”

    百里尘舒道:“文琛师兄偏向闲云子是真,但对宗门想必没有二心,否则又怎会将那枚造化宝药拿给龚晁师兄?”

    阎覆水闻言面色稍霁,言道:“为兄今次之所以力邀温易安率众参加中州大比,一是壮我莲隐宗的颜面,二则要让北荒各宗领略一下剑修的风采,如此何错之有?”

    百里尘舒点头称是,心中却道:“掌教师兄就是如此,便是对心腹之人也要藏着掖着,不过是为了让北荒各宗对闲云观忌惮更深,以便更好收拢罢了,难道这样浅显的道理我还参不透吗?”

第二百九十九节 齐聚禅音寺

    陪着文琛畅饮了三天,温易安所获颇多,除了混到不少极品丹药之外,更是知晓了不少北荒各宗的动向与秘隐。

    文琛虽然不理宗门俗务,但是因为陈景云的关系,这位丹道大家不得不在炼药之余费心关注北荒修仙界的风吹草动。

    也不用派遣弟子出去打探,但凡找上他妙莲峰的北荒高士,哪个不是有所求?因此对于文琛所问,众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余剑修同样过的舒坦,有师门长辈的关系摆在那里,两家弟子自然愿意亲近,称兄道弟、较技切磋,其间众剑修自然留手,生恐伤了妙莲峰弟子。

    妙莲峰上随便逮住一人,说不得就是外人难得一见的炼药师,与之交往自是好处多多,而众剑修的狂放、热情、果敢、直率也给丹脉弟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原本波澜不惊的妙莲峰因为乙阙门弟子的到来,而平添了许多变化,对于这种变化,文琛乐见其成,门下弟子与这些剑修结为友人,旁的不说,至少能够改一改温吞吞的慢性子。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其间温易安与一众乙阙门剑修竟然无缘踏出槃土灵峰一步,直到第四天时,文琛才放众人离峰,毕竟中州大比只在明日。

    站在遮天莲台上的阎覆水依旧一副和煦的模样,让人丝毫看不出心中的不快,花醉月则是神情冷漠,看向文琛时,眼中的怒色时隐时现。

    待温易安率众踏上莲台,阎覆水朗声道:“今次中州大比有温道友与一众剑宗弟子相助,我莲隐宗定能一枝独秀!”言罢大袖一挥,遮天莲台立时破空而去,转瞬不见踪影。

    目送众人离去之后,许究道:“易安贤弟此行有佛门三圣与昙鸾师叔相助,想来不会遇险,倒是剑煌山那边需要看顾一二。”

    文琛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闲云观里一窝子狐狸,如何会没有后手?”

    许究闻言也笑,言道:“是弟子多虑了,如今闲云观在北荒可谓耳目众多,除了咱们不说,灵宝阁、散修盟都在暗中刺探消息,若有宵小欲对乙阙门不利,定被算计的渣都不剩。”

    ......

    中州大比,五宗精英演武斗法,以弟子排名划分所辖势力范围,此事延续千年,早有定制成法,而乙阙门身为莲隐宗的附属宗门,门人弟子原本没有参加大比的资格。

    不过五大宗门似乎对此早有默契,便连天机阁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宗虽然目的不同,结果却是一样。

    这一日,四宗大能携着门下精英齐聚禅音寺,前来观礼的北荒高士更是不计其数,金钟迎客、禅音长响,须弥山上七色佛光随之绽放。

    自从修复了佛道至宝“七宝琉璃幢”之后,禅音寺的底蕴可说是大幅提升,有了这件至宝镇压须弥山气运,算是弥补了佛门最后的短板。

    “七宝琉璃幢”光耀千里,虽然只是一道灵宝虚影显化,但也撑起了三千佛国景象,菩提婆娑,诸佛禅唱,七色光轮似能普照天地。

    说是众生平等,但是温易安与一众乙阙门弟子所受的礼遇却自不同,当年陈景云与纪烟岚小住的那片紫竹林本是禅林禁地,今日却对他们敞开了禁制。

    对于温易安等人的境遇,旁的宗门羡慕不来,各家尊长虽在心中暗骂“贼秃势利”,口中却不敢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只能听凭安排。

    当年那个呆头呆脑小和尚如今已是佛门护法,苦修陈景云传下的《水火通背诀》,又有昙鸾的耳提面命,慧悟终于在乙阙门的“阴阳五行大阵”中斩破了心中桎梏,自此佛道合流,修为突飞猛进。

    虽说如今还只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但是慧悟的一身战力却是极为强悍,便是几位元婴境后期的佛门长老也是等闲不愿与他交手,只因小和尚的肉身修为太过霸道,连佛门的金刚法身都挨不了几下。

    被陈景云戏称为“小呆瓜”的慧悟,如今可说是宝相庄严,虽只一袭麻衣僧袍,但是风姿、气度一样不差,隐约的竟有些闲云门徒的风采。

    引着温易安等人来在了一处刻满偈语的光华岩壁前,慧悟温声道:“当年云师与纪师闲步于此,纪师数息之间便参透了前辈高僧留下的两式‘伏魔剑法’,诸位道友亦修剑道,当可参悟一番。”

    之后又对颇为意动的温易安笑道:“温师兄就算了,您乃剑道大能,佛门前辈留下的剑意想必入不得眼。”

    温易安闻言摆手,正色道:“慧悟师弟这是什么话?长辈尝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于剑道虽略有小成,但也不敢小视了先人的智慧。”言罢便与阮青竹等人一同望向石壁。

    盏茶之后,温易安收回了道念,对着岩壁揖手一礼,叹道:“金刚怒目、荡邪祛魔,不想佛家也有如此雷霆手段,这倒与我剑煌山一脉的修行理念不谋而合。”言下之意,两式剑诀他已通晓。

    又过片刻,除了肖升与另外两个弈剑峰弟子目露喜色,依旧凝神观望之外,其余人等皆已回神,一时间,场中尽是惋惜之声。

    见此情形,慧悟目露讶然之色,之后赞道:“乙阙门不愧为北荒剑道魁首,门下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弟子!”

    温易安与阮青竹、段星河等人相视一笑,与慧悟颇为熟识的元辰子道:“肖升师弟与那两个师侄因为守卫弈剑峰洞府之故,当年都曾得了双尊的提点。”

    听元辰子如此说,慧悟心下了然,双手合十道:“鸟随鸾凤,鱼伴鲲鹏,见识悟性自是不同,温师兄,诸位道友,且随我去紫竹林中畅饮。”

    场中诸人都知道慧悟自号为“破戒僧”,闻言各自莞尔,当年陈景云“欺负”慧悟的趣事,在剑煌山中可是流传甚广。

    对于两位长辈当年的居所,温易安自然心向往之,刚要答应时,却不意识海中传来了昙鸾的声音——

    “易安,到了须弥山怎不先来见我?莫不是成了剑道大能便不把我这个师叔放在眼里了?”

    温易安闻言面露苦相,连忙望空一礼,讪笑道:“昙鸾师叔息怒,听闻师叔这几日犹在闭关炼药,因此不敢打扰,弟子这便前去拜望!”

    见温易安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急匆匆身化遁光而去,慧悟等人丝毫也不觉得错愕,刚才的话他们可是听的真切,心中皆是大感有趣,原来当世以剑入道的第二人,竟然也会心生惶恐......

第三百节 应战便是

    中州大比进行的如火如荼,数百位精英人物各领风骚,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便是乙阙门剑修了。

    修得剑煌意,不惧万法来!

    既然已经做好了扬威中州的打算,众剑修自是全力施为,压在心底里的澎湃战意一经释放,管它什么天机秘法、魔门玄功?何惧什么遁世仙术、战莲横空?佛法广大也渡不得那铁石心肠!

    胜负二八分!上场的百多名乙阙门修士竟有二十几人力克同阶强敌,而这样的战绩也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需知这可是中州大比!

    曾几何时,乙阙门还是一个地处北荒边缘的小宗门,门中勉强称得上大修士的也不过纪烟岚一人而已,莫说中州五大宗门不会多看一眼,就连北荒南陆的诸多宗门也都对其不屑一顾。

    时隔百年,地覆天翻!

    于诸位真修大能眼中不过是一次闭关悟道的百多年光阴,却成就了乙阙门今日的辉煌,此事听者啧舌、见者骇然,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剑出无悔亦无回,几有疯魔之意,剑意穿云裂日仙魔束手,煞气纵横四散血染长空!此为剑煌真意、杀伐之机!

    阵阵惊声,处处忌惮,自此刻起,剑煌山一脉在北荒群修眼中再非什么莲隐宗的附属宗门,而是一头盘踞在北荒南陆的凶猛巨兽,此兽难驯,因其犬齿凌牙!

    五宗大能高坐云台之上,除了释圣、昙鸾几人之外,余者尽皆目露精光,只因那个名唤段星河的元婴境修士竟在必败的战局中有所突破,只一式“三光合击”便将天机阁的一名天才弟子轰出了场外!

    “此人虽非剑修,一身秘法却端地了得,看来温易安并非一力扶持剑宗弟子,而是有了兼容并蓄的野心。”韩建平向迟问道传音道。

    迟问道沉吟一阵,回道:“身为闲云观的爪牙,乙阙门自是不乏狼子野心,那个唤作肖升的小辈也在方才的激斗中提升了修为境界,还能借着天劫之力击溃对手,乙阙门人才济济,由此可见一斑。”

    沉默片刻,韩建平复又传音道:“师兄说的有理,不过乙阙门修士越是肆意张扬,北荒各宗便对闲云观越是忌惮,这也正如师兄所料。”

    迟问道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自得意,回道:“战到此时,各家已是精英尽出,此次大比就遂了阎覆水的心愿又如何?只是尚未有人称量一下温易安的深浅。”

    韩建平闻言面露笑意,并不答话,而是扫了坐在不远处的花醉月一眼。

    迟问道知他心中所想,微微颔首,亦不再言语。

    打着同样盘算的自然还有旁人,风栖白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琉璃盏,出声赞道:“早前喜闻温道友破劫入道,今次又见乙阙门天骄辈出,人族幸甚!剑煌山一脉当执天下剑道宗门之牛耳!”

    闻听此言,昙鸾立时心头一警,见温易安脸上无悲无喜,这才心下稍安,正要揽过话茬时,却听玄成子从旁言道:

    “风宗主此言差矣,方今我人族习剑之人不在少数,就如莲隐宗的逸莲峰一脉,花道友精修太上法剑多年,若要论及剑道修为,当不在烟岚剑尊之下。”

    见玄成子提及师姑,温易安眼中寒芒立现,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但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岂料花醉月却是冷哼一声,语带讥讽地道:“二位道友不必在此一唱一和,贫道早前确有邀战,温道友也已应允,但是今日怕是要叫诸位道友失望了,我与温道友即便切磋斗法,也绝不需要如此多的看客。”

    “呃——,花道友这是何意?”玄成子故作不解,出言问道。

    风栖白也道:“花道友怕是多虑了,贫道绝无从中挑唆之意!”

    花醉月脸上的讥讽之意更甚,正欲说话时,却听阎覆水传音道:“花师妹,你且不必管他二人如何说,为了宗门大计,烦请师妹出手一次,我等身处禅音寺中,也只有师妹执剑出手才能名正言顺。”

    闻言,花醉月心中的不屑之意更浓,阎覆水所谓的宗门大计她岂不知?如此行事虽也无错,但却终究失了堂皇之意,令她不屑为之。

    见花醉月闭目沉心不理外物,阎覆水不由心生怒意,但也不敢逼迫,如今的莲隐宗貌似强大,实则已经有了阋墙之危,文琛、许究心向闲云观,花醉月一心只顾逸莲峰,他这个宗主着实不太好当。

    云台之上一时寂寂,诸位大能如何交流,外人不得而知,又过了半晌,场中战局已定,接下来就是位列前十的弟子开始争夺先后排名。

    主持本次大比的释泽禅师口诵佛号,对台上十人赞道:“五大宗门气运深厚英才辈出,可谓今时更胜往昔,此乃人族之福!尔等且先修整一晚,待养精蓄锐之后,明日便混战一场,于乱战之中取了等次。”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想不到今次大比的规矩竟然如此的简单粗暴,但是看到云台上的诸位大能并无一人出言反对,便知此为商议之后的结果。

    没能激得花醉月出手,迟问道、风栖白等人自然不会甘心,但是因为身份实力之故,又没人愿意去做那只出头鸟,一时都觉尴尬。

    玄成子与玄坤子到底是魔门中人,不似旁人将面皮看的那般重,两人相视一眼,却听玄成子笑道:

    “排名前十的弟子之中竟有一位出自乙阙门,由此足见剑煌山一脉的兴盛,若再借此良机一睹温道友的剑仙风采,本次大比定将名传后世!”

    听玄成子如此说,云台上立时传来一片赞许之声。

    玄坤子道:“师兄此言大善!”

    齐道痴道:“当年纪剑尊未入元神境时,便已仗剑中州力压同阶,如今温道友登临剑道大能之境,风采定将更胜一筹!”

    韩建平则道:“花道友,你若实在不愿出手,便把机会让给贫道吧。”

    花醉月心中犹豫,若是此战终究不可避免,那还不如由她出手,毕竟机会难得,但她之前几乎已经把话说死,一时间竟是不好接茬。

    见众人如此不要面皮,一旁的昙鸾不由怒极而笑,扬声道:“今次是我禅音寺的主场,既然诸位都想见识一下我这师侄的实力,便由贫尼与他切磋一场吧。”

    玄成子等人闻言皆做讶然状,心说却道:“贼尼倒是好算计,若是由你与温易安交手,十成里面怕是有七成水分!”因此皆道不妥!

    昙鸾脸上寒意更浓,又要说话时,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温易安忽地展颜笑道:“昙鸾师叔还是饶了我吧,与您交手师侄怕是只有挨打的份。”

    言罢长身而起环视众人,朗声道:“既然诸位都想称量一下贫道的斤两,那便战上一场!却不知那位应手?”

第一节 磨剑

    却说温易安此言一出,非只云台之上一时寂寂,周遭的数万名北荒修士亦是鸦雀无声,冥冥之中更有一股无形剑意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须弥山。

    见此情形,场中的一百六十名乙阙门修士无不神情肃然,即便身负重伤者也在同门的搀扶下挺直了腰杆,成可谓虽无剑出鞘,煞气荡乾坤!

    些许的外放道意自然惊不到云台上的诸位老祖,眼见着目的达成,除了四位佛门大能神情冰冷之外,迟问道、风栖白等人各自心喜,都把目光投向了阎覆水。

    花醉月能否出手,就看这位莲隐宗宗主的了,若连门中长老都不尊从他的号令,阎覆水在北荒群修面前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能够成为一派掌教,阎覆水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心中暗恨,脸上却显威仪,转头对花醉月道:“花师妹,既然温道友也有切磋之意,这一战你便接下吧。”

    话虽说的平和,内中却有不容置疑之意,花醉月本也意动,又想到在外人面前终究还要维护阎覆水的脸面,于是轻叹一声,回道:“谨遵掌教师兄法旨。”

    见是花醉月应下了此战,温易安不由得战心澎湃,揖手一礼之后,人已晃身来在半空,而后执剑在手,算是对前辈高人的礼敬。

    岂料就在花醉月将下云台之际,东南天际处忽有遁光闪现,众人运念观瞧,立知来人是谁。

    迟问道面露喜色,对韩建平道:“钰儿这孩子倒是来得巧了。”

    韩建平笑道:“师父既然肯放钰儿下山,想是这小子已经彻底稳固了境界。”

    玄成子感慨道:“到底还是天机阁底蕴深厚,我那逆徒虽也摸到了元神境的门槛,但是终究火候不够,尚需积累一些时日。”

    风栖白道:“天机阁出此麒麟儿,迟道兄当真好福气。”

    阎覆水嘴上同样说着恭维的言辞,心中却觉不甘,迟钰未入元神境时,莲隐宗与天机阁同样都是六位大能境修士坐镇,虽说个人修为存有差异,但他至少脸上有光。

    释圣禅师心中默念佛号,就宗门实力而言,禅音寺本就弱于其余四大宗门,佛门之中虽说也有出类拔萃的后辈,但与迟钰、杀千幻、风解语三人相比,终究差了一筹。

    看着降下了遁光的迟钰,花醉月心中涌起悲意,若是步摇仙子未曾身陨,如今她逸莲峰一脉也该再出一位大能境修士的。

    思及此处,花醉月眼底的寒光一闪即逝,随即便要入场。

    恰在此时,已经上了云台的迟钰忽地对她施了一礼,言道:“迟钰见过花前辈,晚辈今次前来,是奉了师祖之命要与温道兄切磋一场,还望前辈成全。”

    花醉月闻言一愣,旋即笑道:“既是天机前辈所命,贫道岂敢不遵?迟钰道友与温道友都是人族新进大能,此一战当可令我等大开眼界。”言罢含笑看了阎覆水一眼,复又落座。

    迟问道与韩建平相视苦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怎奈师命难违,他二人可不敢出言阻止。

    风栖白与阎覆水等人则是一脸的讶异,不明白天机老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如此正好,迟钰不是温易安,没有谁敢明里算计,似这般一观迟钰底细的机会实在难得。

    得了花醉月的应允,迟钰也不迟疑,对迟问道与韩建平微一点头,便折身来在了温易安对面,拱手笑道:“请恕贫道孟浪,道兄与我皆是初入元神境,若能倾力一战,定会彼此受益。”

    “难怪姑父在提及诸位北荒大能时,言语间多有不屑之意,似这般磨磨唧唧、貌合神离,当真令人生厌!”

    已经等了许久的温易安心中冷笑连连,此时听了迟钰之言,朗声道:“能与迟道友切磋一场亦是温某之幸,请了!”

    言罢手中灵剑向前一指,立时就有一股剑意激流喷涌而出!剑修斗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利,“劫剑”一出,漫空剑鸣!

    没料到温易安乍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的一击,迟钰不敢大意,双手在胸前虚结法印,一道八卦虚影随之显化而出,将激射而来的剑意尽数挡在了身外三丈处。

    “嗯,迟钰的‘天机印法’已然登堂入室,如此即便遇上善以魂念攻杀的魔族大能也可不落下风。”迟问道点评道。

    风栖白道:“温道友的剑意攻杀之法亦是了得,此一战当真有些看头。”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温易安灵剑一扬,头顶立时显化出了一道斑驳剑影,百丈巨剑急斩而下,所携声势端地惊人,便连“七宝琉璃幢”撑起的护山法禁都被激起了层层涟漪!

    “好一式堂皇之剑!看我‘天机御法’!”

    迟钰眼中精芒爆闪,高声赞叹之际,双手向上一迎,立时就有一层好似龟甲般的光罩现于头顶,任由巨剑斩击,兀自岿然不动。

    “迟道友当真好手段!”温易安同样口中称叹,随即身与剑合,整个人居然化作一道璀璨剑光,直奔迟钰袭去!

    “嘶——!初一交手就要近身相博了吗?”

    迟问道等人尽管嘴上不认,但是各宗高层谁不知道闲云武法冠绝当世,温易安身为闲云子的后辈子侄,怎会不解其中三味?

    迟钰同样心生警兆,足下一顿,人已暴退百丈,虽然不及剑光迅疾,但是到底争到了一丝间隙,随即施展起了“天机遁法”,周身气机缥缈难觅,整个人竟似介于虚实之间。

    数击落空,温易安并不气馁,天机诸法高妙无比,便是陈景云也多有称赞,说是上古传承本就难得,又经天机老人万年厘定,合该北荒第一。

    “传承嘛,自家也有!那便看看我这当世新法能否敌得过你的上古传承!”

    见迟钰一边闪躲一边御使天机盘推衍自己的攻袭方位,温易安心意一动,便将那套经由陈景云与纪烟岚之手的《苍山剑诀》依式施展了出来。

    这一下可就有看头了!

    一个剑出如山堂皇无铸!每一击都携有重山之力撼天动地!

    一个料敌先机飘忽不定,凡出手时必定寻敌破绽以巧御之!

    场外观战的数万修士此刻多已目眩神迷,皆道这是天大的造化,若能从中领悟些许的精神意蕴,哪怕是照猫画虎的习得一招半式,那也足以受用终生。

    花醉月眼中异彩连连,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温易安,见他所施剑诀雄浑方正,一招一式尽显天地浩然之意,不禁暗自思量:“我若与他交手时,若不施展新进领悟的第九式剑诀,怕也只能落个平手,纪烟岚真是命好!”

    释圣、释海、释泽三人面露笑意,以他们的眼光如何看不出温易安正在借机磨剑?昙鸾最是欣喜,扫了迟问道、风栖白等人一眼,心情变得越发古怪。

第二节 交恶

    娴妃貌如花,淑妃亦足夸。国丈共天下,哎呀呀——!皇后出了家!......

    色乃刮骨钢刀,贪欢必定早夭。双妃共枕好柔娇,贤君难早朝......

    上界仙子思凡,青丘狐姝下山。以往修行皆过眼,泥足深陷路难......

    北荒中州大比进行的貌似热火朝天实则暗潮汹涌,而天南国同样激流不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打油诗、刻薄言竟在百姓中间流传开来。

    姬桓素有圣君之名,明里倒是不曾因言降罪,不过暗地里却谕令各州官员,禁绝百姓们胡乱传播谣言,此乃后宫内务,岂容他人恶意揣度?

    闲云观对姬桓的宫闱中事原本不甚在意,其一此为姬桓家事,师门不好插手,其二姬桓即便身为人间帝王,但也不过一外门弟子,还不值得过多关注。

    可是此事落在刚刚结束闭关的姬倾城身上,那就了不得了!在得知母亲璎皇后竟被父亲送入皇家道观,每日抄经请愿不说,且还无召不得出观,此事便已绝难善了!

    勃然大怒的姬倾城根本听不进彭逍等人的劝说,当日便带着一队青灵峰修士杀向了上京城,彭逍自然护短,忙请灵聪兽前去帮衬。

    灵聪兽自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眼珠一转,又把暴猿带上,似暴猿这样妖气冲天的大块头,无论是充当打手还是帮腔做势,那都是极好的!

    上京城这边,许是感应到了同样身具皇道气运的女儿携着煞气而来,原本还在与两位贵妃娘娘你侬我侬的姬桓不由变了颜色,匆忙间居然升起了皇极苍生大阵!

    看着姬桓的模样,渔幼微与风敏假做吃惊不小,前者忙问:“陛下这是何故?难道还有强敌敢来扰乱帝都不成?”

    姬桓此时正要起身,闻言苦笑一声,回道:“若是强敌倒还好了,我有皇极苍生大阵加持,又有气运金龙可供驱使,便是大能境修士也休想在寡人手中讨到好处。”

    风敏出言安慰道:“陛下既然不惧强敌,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是陛下的师门来人,以您今时今日的修为与地位,难道他们还敢造次怎地?”

    看着依偎在自己胸前的风敏,姬桓几欲作呕,心中腹诽师门尊长之余,用手爱怜地摸着风敏的秀发,叹道:

    “爱妃不知,来的不是旁人,而是长公主倾城,这孩子乃是仙门嫡传,非但修为高深,更兼灵宝无数,她此番携怒而来,想是要为皇后出头。”

    一旁的渔幼微娇笑道:“自古父为子纲、君为臣纲,陛下占着君父大义,难道长公主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与您动手?再说陛下前日还说,您有‘人皇印’在手,凡天南子民皆需臣服。”

    听了渔幼微的宽慰,姬桓大感有理,转忧为喜道:“爱妃说的不错,不过倾城最重孝道,朕将皇后送入家庙,自然惹她不快,想来只要赦了皇后的责罚,她便不会再闹。”言罢就要起身行往家庙。

    “陛下不可!”恰在此时,殿外忽有人言,听其声音,却不正是身任太长寺卿、大祭酒的当朝国丈谢通?

    若是旁人如此不知礼数,姬桓早就一巴掌将其拍死,毓秀阁份属内宫,岂容外人不请自来?更别说在殿外窥听圣言!但是来人既是国丈,那便不同。

    以姬桓的修为,自然早知来人是谁,命谢通入殿后,又免了他的礼数,这才道:“国丈这是何意?长公主已至城外,为了皇家颜面,还需请出皇后。”

    谢通躬身道:“陛下乃一国之君,金口即开言出法随,赦免皇后自无不可,只是方才听了陛下与两位娘娘所说,长公主此来似有胁迫之意,这便万万不能退让,否则便是失了皇朝颜面。”

    姬桓闻言一愣,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正要说话时,却忽有一道清冷的女声穿透层层禁光,瞬间笼罩了整个皇城。

    “吾乃当朝长公主,今日返京只为拜见母后,还请父皇撤了皇城法禁,容我将母后接回师门,也好膝前尽孝!”

    此言一出,满城哗然!当朝长公主姬倾城乃是陛下独女,如今却被挡在阵法之外不得入内,其中缘由令人思之骇然!莫非陛下真把皇后娘娘送入了家庙?否则公主因何要将皇后接走?

    皇家武院之中,诸位教习看着座前那些沉默不语的学子,心下皆是一阵哀叹,想不明白为何一位心怀天下、古今少有的不世帝王会沉沦至此,只道妖妃误国!可悲!可恨!

    上京城中自然也有一众闲云观好手,此刻眼见着姬倾城被拒之门外,不由得义愤填膺,姬桓虽然位列外门弟子之首,但是近几年的所作所为却着实令人心寒。

    于是不待有人召集,泰半武修便已纷纷扯下了身上的甲胄、官衣,还归了本来装束,而后齐齐赶往城门处,所谓“功名于我如粪土”,还不如借机回归山门,总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姬桓心怀大畅,暗道:“臭丫头果然是个挑事儿的好手,过后需得好生夸赞一番!”心中虽然得意,脸色却是一片铁青,口中恨道:“好逆子!居然如此不识大体,竟视皇家颜面如无物!”

    见姬桓虽然神情抑郁,但却并未暴怒,谢通、风敏、渔幼微三人相视一眼,已知这位长公主在姬桓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

    谢通微使眼色,风敏已知其意,故作忐忑道:“不想长公主竟然愠怒至此,这可如何是好?”

    渔幼微心思一转,也道:“素闻长公主对陛下敬爱有加,今日如此行事,想是受了旁人的蛊惑,为免天威受损,臣妾恳请陛下迎回皇后。”

    看着两位面带惧色的“爱妃”,以及一副欲言又止的国丈,姬桓忽地“心头火起”,冷声道:“朕的天南国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言罢身形一晃已经来在半空,长声道:“青冥子!点齐供奉院高手,随朕一同迎一迎咱们这位威风八面的长公主!”

    供奉院头子青冥子早已难掩心中的忐忑,此刻闻听召唤更是面色一黯,长叹一声,吩咐道:“尔等身受皇恩,此刻便该尽忠,莫要犹疑!”

    说罢又觉不妥,复又言道:“差不多就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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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