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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三节 推敲

    北荒中州,莲隐宗。

    自从在陈景云手中讨得了半截槃土灵峰之后,志得意满的文琛便将原本的妙莲峰道场来了个大搬家,灵园、药庐一样不少,一众妙莲峰修士具都安置在了灵峰上面。

    阎覆水等人对此无可奈何,不是没有打过这座槃土灵峰的主意,但是文琛在这件事上竟然丝毫不让,莫说是将灵峰献予宗门了,旁人便是想要登峰一游都难。

    事情到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都知道文琛近来脾气不好,因此就连阎覆水都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想想也是,莲隐宗此番不顾情面,竟与其余三大宗门同去天南,却叫文琛如何面对老友?

    随着一个个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传回,阎覆水等人后悔之余,就更加不敢招惹文琛,早前谁曾想过闲云观中竟能再出三位大能?又有谁能想到花醉月居然不敌聂婉娘?

    若再加上隐在闲云观后山上的那位上古噬魂宗老祖,闲云观中如今已经有了七位人族大能,单凭高端战力而言,莲隐宗怕已不是对手,更何况文琛于此事上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待到紫极魔宗、遁世仙府与天机阁相继损兵折将的消息传回了北荒之后,莲隐宗高层无不暗自捏了一把汗,不过事情的转机也在这里,龚晁一行非但无惊无险且还所获颇丰,这里面说不得就有闲云观的照拂。

    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揣测,阎覆水与花醉月、百里尘舒再看那座宛若天上宫阙一般的槃土灵峰时,嫉妒之余也不禁暗自庆幸,只要有文琛在,闲云观与莲隐宗终究不会交恶。

    岂料没等一众莲隐宗高层舒心几日,拖着伤体的龚晁却在迟问道与韩建平的护送下黯然归宗,修真者渡海北来,并于无尽海中与闲云观修士死战一场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惨呐!身为亲历大战之人,龚晁自然要将修真者说的凶狠异常,否则如何解释随他南去的二十几个门中高手全数身陨一事?

    阎覆水痛心疾首,需知二十几个门中高手里面,有半数是出自炽莲峰,但是看着一副好似死了亲爹模样,且还虚弱到了已经元神不稳的龚晁,他倒不知如何苛责。

    送走了迟问道与韩建平后,百里尘舒看着一脸铁青的阎覆水,谏言道:“掌教师兄,依小妹看,不若便将此事大肆宣扬一番,我莲隐宗今次拼死抵御修真者北来,合该成为诸宗楷模。”

    阎覆水闻言苦笑,扶起犹自跪在祖师像前请罪的龚晁,温声宽慰道:“师弟不必如此自责,你我毕竟不是神仙,又如何能够料到会有这种变数?你且安心养伤,切莫损了修为。”

    言罢又对一直默不作声的文琛道:“悔不该不听师弟之言,如今得此恶果皆是为兄之过,事已至此,还请师弟倾力医治龚晁师弟,天下纷乱将至,咱们莲隐宗决不能再损实力。”

    文琛苦笑一声,强自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拱手道:“掌教师兄放心,我这里尚有一枚‘回春造化丹’,此丹乃我老友闭关三十载倾力所成,便与造化宝药也只有一线之隔,龚晁师兄得此灵丹,伤势痊愈不过小事尔,说不得还能修为再进。”

    众人闻言尽皆目露精光,龚晁更是激动的险些立足不稳,文琛口中的老友自然就是闲云子,连他都需要闭关三十载才能炼成的丹药该是何种品级!

    阎覆水对文琛揖手一礼,而后正色道:“大事面前方见本心,文琛弟心系宗门,为兄这里谢过了,这‘回春造化丹’关系重大,不知师弟共得几枚?”

    扫了一眼目光灼灼的一众同门,文琛黯然一叹,自纳戒中摄出一个古朴丹瓶,言道:“此丹冠绝当世,若非相交莫逆,又怜我痴心丹道,我那老友是决计不会赠予的,便连同为挚友的昙鸾尊者都苦求不得,又哪里会有第二枚?”

    阎覆水等人闻言又自动容,就连一直闭目不语的花醉月也不例外,龚晁此时小心地接过丹瓶,乍一打开瓶塞,一阵泛着药香的光晕瞬间扩散开来,殿中众人皆觉识海一阵清明。

    深吸了一口丹气,龚晁只觉周身一轻,之后不敢怠慢,仰头便将那枚龙眼大小,且还蕴着层层光晕的宝丹一口吐下,而后盘膝于地,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炼化起来。

    感受着龚晁逐渐平稳的气息,阎覆水对百里尘舒吩咐道:“师妹,你且走一遭其余四大宗门,探一探他们几家对修真者现世的看法,再有便是召回许究,他是我莲隐宗大能,总在乙阙门逗留成何体统?”

    眼见着百里尘舒领命而去,文琛与花醉月也都各回本峰,整个炽莲峰大殿中便只余下了来回踱步的阎覆水与急切炼化药性的龚晁。

    ......

    方寸崖上灵植遍地,却是天机老人自天南归来之后,把他那座破药园的规模又扩大了好几倍,还别说,经过一番整治之后,通幽草庐周遭竟然多了些别样的意趣。

    关于闲云观与修真者在无尽海中的那场大战,迟问道与韩建平已经做了详实的禀报,当听说修真者全军覆没,闲云观与莲隐宗同样损失惨重后,天机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那小子非但滑不留手、精于算计,更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看的比什么都重,修真者此番北来犯境,却不正好踢到铁板?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有亲自出手就已经算是顾及脸面了。”

    见师尊如此评说,迟问道从旁问道:“师尊,今次除了咱们天机阁外,其余三大宗门可谓铩羽而归,弟子与师弟反复思量,觉得此事绝非巧合,怎奈推敲之下又毫无头绪。”

    韩建平也道:“弟子以为,若是不看过程单以结果来论,此番北荒各宗折戟沉沙,闲云观从中受益,着实不得不令人心生怀疑。”

    天机老人闻言点了点头,言道:“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确会引人生疑,怎奈天机混乱,为师亦难推衍,不过紫极魔宗今次得了一件了不得的魔门至宝,以闲云子的小气性子,若是事先知晓,恐怕绝难舍得。”

    听闻紫极魔宗得了一件上古魔门至宝,迟问道不由目露精光,思虑一阵之后言道:“不想玄悲子等人竟然有此机缘,若是这样算下来,此番倒是紫极魔宗收获最大。”

    一旁的韩建平同样陷入了沉思:“但凡至宝出世,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紫极魔宗虽然身陨了一些门下高手,不过这个买卖却是赚大了,难道今次种种真的只是巧合?”

第二百七十四节 暗潮汹涌

    随着莲隐宗的大肆宣扬,没过几日,修真者北来犯境,却被莲隐宗并同闲云观高手合力击溃一事便在修仙界中传得人尽皆知,到后来,就连世俗百姓都多有耳闻。

    修真大能身死、天南修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传若非龚晁老祖带着莲隐宗高手拼死杀敌,最后甚至不惜亲身引来“九天风劫”,此役的结果犹未可知。

    虽然看不惯莲隐宗借机提升声望的粗鄙手段,但是龚晁率众迎敌乃是不争的事实,门下二十几个高手身陨无尽海中同样做不得假,否则闲云观那边必会澄清此事,是以各大宗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与此同时,另有一则消息也在暗中迅速传播,所传不是别的,正是紫极魔宗得了一件上古魔门至宝之事。

    此番四大宗门联袂南去,结果却各不相同,其中遁世仙府伤亡惨重,收获却只寥寥,莲隐宗亦是如此,即便后来赚到了不小的声望,亦难弥补偌大的损失。

    而天机阁虽然伤了一众门人,可是毕竟捞了不少好处,紫极魔宗最是走运,有一件魔门至宝入手,什么损失也都足以弥补了。

    ......

    缥缈归藏境,遁世隐仙踪。

    遁世仙府,凌微阁中,风栖白一把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符,而后目光森冷地俯视脚下层云,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言道:“既然是天机阁那边放出的消息,此事必不会假,看来我之前的推断倒是错了。”

    齐道痴同样面色阴沉,闻言回道:“本门隐在紫极魔宗的弟子早前传回消息,也说玄悲子自归宗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玄成子与玄坤子则是不顾伤势从旁护法,看来......”

    “到底是上古魔门祖庭,给后人留下一件魔道至宝也在意料之中,可怜我遁世仙府虽然位列五大宗门,合宗上下却只有两件至宝,即便如此还要留下一件用以支撑‘遁世法阵’。”

    见风栖白目露不甘之色,齐道痴也自一叹,宽言道:“若无掌教师兄辛苦支撑,咱们遁世仙府如何能在千年之前异军突起?又如何能在与四大宗门的争锋中不落下风?

    见风栖白面色稍霁,齐道痴复又笑道:“如今紫极魔宗虽然再得至宝,却也被那迟问道给惦记上了,何况此事未必不是出自天机老人的授意,若真如此,那可就福祸难料了。”

    风栖白闻言点头,瞥了一眼一直静坐一旁凝神倾听的风解语,吩咐道:“解语,你的境界之所以止步不前,非是资质不够,而是平素算计太多,少了沉心悟道,如今修真者再次现世,乱局或在旦夕,你需抓紧修炼,以期早日迈入元神境。”

    风解语巧笑嫣然,奉茶之后,言道:“祖父教训的是,只是孙女尚有一事不明,还请祖父与齐长老解惑。”

    见风栖白点头应允,风解语继续道:“孙女这些年对天南那边多有关注,自闲云子横空出世之后,先有纪烟岚以剑入道,后有聂婉娘参星悟道,如今又有聂、程、袁三人同入大能境界,他闲云观何德何能,因何能在百年之内连出五位大能?”

    风栖白与齐道痴相视苦笑,前者道:“何止你对此事存疑,就连我与齐长老也是苦思不解,不过天机老人似乎知晓缘由,说是‘万载更迭,风云终将起自天元,此为定数。’”

    这话不难理解,但是深究起来又让人觉得毫无头绪,风解语苦思无果,复又问道:

    “祖父早前不是曾与紫极魔宗有过一个约定吗?玄悲子此时炼宝心切,想必无暇它顾,这宣扬闲云观富甲天下一事莫不是要落在咱们遁世仙府头上?”

    想起高悬在闲云观上空的那六座旷世灵峰,便是见惯了天材地宝的风栖白与齐道痴也不禁心头一热,齐道痴道:

    “宗主与我已经有了定计,咱们只需寻个恰当的时机,将那些影玉流传出去,到时候他闲云观想不成为众矢之的都难。”

    风栖白道:“此事不必急在一时,今时不同往日,还需观望一阵,解语,前日紫极魔宗那边传来消息,说要派人前往天南国惑其君王,因恐过不了苍山法阵,想要借用你的那件‘纵地灵舟’。”

    风解语闻言笑道:“有趣有趣!我这‘纵地灵舟’若是运使得当,想必可以瞒天过海,不若孙女也选一个天生媚骨之人送将过去,只需控魂得法,即便不成,也决计不会留下手尾。”

    “你这丫头,怎么总爱掺和这些琐事?既然你也觉得此计可行,那便随你施为吧,切记不可耽搁了修行!”

    “咯咯...!孙女谨遵法旨!”

    ......

    八方风雨吹不透,闲云观里自在人。

    却说当日布阵传道之后,陈观主只是沉心数日,便将一身的阵道感悟融入了武道法门当中,虽然相距《黄庭元功》现世依旧遥遥无期,但却令他寻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皆因世间万法无不衍自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动而阴阳现,如此五行方立万法始生,而《黄庭经》包罗万象总领万法,是为源头。

    陈景云以《九转小黄庭》为主干,又有《造化天心妙术》充作枝叶,日后只需如同今次这般不断固本培元、添加肥料,灵台道种终将开花结果,返本归元之下,《黄庭元功》自成。

    不过修为到了他如今的境界,若想再有所得时,需要的乃是类似今次这般水到渠成的顿悟,埋首闭关、吐息纳灵之类的苦功已是无用。

    有了这样的明悟,陈景云便又恢复了懒散模样,眼见着门中修士争相入阵炼心,一些出类拔萃之人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头,陈观主自是志得意满笑声不断。

    在他的心境感染下,整个闲云观里的气氛为之一松,众武修不解其中道理,只觉胸意舒畅之下似连突破瓶颈都容易了许多,聂凤鸣等人却是暗自啧舌,只觉自己的境界与师父相比犹自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观主既然得了空闲,便想起了当日聂婉娘与聂凤鸣自魔门祖庭废墟中寻回的那些“湮魔古灯”碎片,以造化灵力将之拼接之后,见古灯终究不全,不由心下叹息:“多好的灵宝!怎么就碎了呢?玄悲子真是该死!”

    不过他的《造化天心妙术》到底不俗,在拖着程石摸索了几日之后,一盏被填了几处补丁的丑陋灯盏赫然现世,碧光照时,此灯功可显尘映微、照破虚实,可惜攻守之能却是半点皆无。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陈景云叹息之余,便将灯盏投入“周天星斗大阵”之中,有了灵灯为辅,护宗大阵自是再添威能。

第二百七十五节 坐镇剑煌山

    平静祥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半年的时间,闲云观得授七转境功法的武修已经达到了八十一人,此为数之极致,就连陈景云都觉得其中隐有玄机。

    考虑到门中修行资源以及“混沌琉璃树”释放灵气的速度,聂婉娘只得暂停了外门传法一事,命一众门人弟子多积功勋,且“问心法阵”也再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了。

    未得传法的六转境武修羡慕同门之余,倒也不曾气馁,宗门功勋而已,如今西边和北边都不太平,天堑山下也有妖兽暴动的迹象,这就给了众人捞取战功的条件。

    虽说经商、探宝、培育灵植、充作武院教习等等方式都有功勋可得,但是本就出身旧时江湖的众武修们却更加愿意纵横四方、因战得赏,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脸上有光。

    对于此种陋习,聂婉娘等人也不好多做干涉,闲云功法讲究的就是以武入道,就连一众亲传弟子并同聂婉娘本人都免不了闻战心喜,又如何再去约束门下武修?

    左右等着不见凤念凰临盆,陈观主稍加推衍,便知自己的小徒孙同样身负闲云观气运,想要降世恐怕还需一年光景,而前日恰好凌度来报,说是温易安不日或将突破,于是陈景云便携着纪烟岚同往乙阙门坐镇。

    剑煌山的气象今非昔比,特别是在轩辕菁华的一番整肃之后,苍山福地已然固若金汤,乙阙门上下更是铁板一块,稳稳地坐上了北荒南陆的第一把交椅。

    对于两位太上长老的回归,乙阙门自是举宗欢庆,有了陈景云与纪烟岚的看顾,温易安今次即便渡劫不成,也定无性命之忧,原本剑煌山中因为防范宵小而显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一直无视阎覆水召令的许究也终于放下心来,在与陈景云密谈了半日之后,他便乐颠颠地返回了莲隐宗,对于自家人嘛,陈观主可是从来不会小气,不用问,许究定然又从他这里混到不少好处。

    怀里抱着温易安的幼子,听着孩子口中那一声声略带甜懦的“姑奶奶”,纪烟岚不由得心花怒放,转头对伺立一旁的莫伤秋道:

    “易安一直忙于宗门事务,近来又总闭关潜修,倒是苦了你了,也罢,既然想要重振麒麟谷风芜宗一脉,我便许你启用宗门宝库之权,不过此事只能交于旁人,宗儿尚在幼年,还离不开母亲。”

    莫伤秋闻言大喜,她也知晓纪烟岚的脾性,躬身一礼之后,坦言道:“师姑放心,侄媳虽有私心,却也知道轻重,只要风芜宗能够发扬光大,侄媳就算是对家师有了交代,至于别的,绝不敢多想。”

    纪烟岚见她说的恳切,不由点了点头,而后一边逗弄孙儿,一边对陈景云道:“宗儿出生至今,你我竟只抽空见了一面,如今这孩子已经到了开蒙之际,却不知叫他修习哪种功法?”

    抬手在温天宗的小脸上捏了一下,陈景云莞尔笑道:“这有何难?咱们闲云观的九转之法最善筑基,你的剑道修为也是当世第一,宗儿若能博取两家之长,将来踏足大能境绝非难事。”

    “嗯,宗儿的资质倒是不差,比起易安还要好些,我所虑者却是你那九转之法太过高妙,宗儿若是以之筑基,将来怕是未必看得上本门剑道。”

    见纪烟岚目露纠结之色,陈景云复又笑道:“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只需把最好的摆在那里,至于这臭小子如何选择,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纪烟岚闻言眉头一挑,不满地道:“那怎么行?我与兄长的嫡传弟子只有易安一人,宗儿又是一脉单传,日后合该由他总领人族剑宗。”

    “呃——,总领人族剑宗自是好的,却也要看宗儿能否种下剑心,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吧?”

    “剑道贵在专精,只有幼时立心方能持之以恒......”

    耳听得陈景云与纪烟岚在那里继续争论,一旁的莫伤秋只觉一阵目眩神驰,闲云武法!龙雀剑诀!这两样旷世难求的问道功法就这样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这是什么样的机缘!

    温天宗到底还是心里向着姑奶奶,在纪烟岚怀中奶声奶气地道:“姑奶奶修剑,爹爹也修剑,宗儿自然也要习剑,将来更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

    闻听此言,纪烟岚立时眉开眼笑,在温天宗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宠溺地道:“宗儿既然有此志向,今后便跟在姑奶奶身边磨砺剑心,你爹爹幼时便能吃苦,宗儿定然不比他差!”

    陈景云见状也笑,言道:“也罢,不过臭小子终究要以武法筑基,没有一身钢筋铁骨,如何御得了绝世神剑?况且修习武法亦能磨炼心志,与剑道当可相辅相成。”

    莫伤秋在这件事情上还没有开口的资格,见两个长辈已经有了定论,连忙从旁添酒布菜,心中则道:“我儿今日得此造化,它日定可一飞冲天,况且以师姑对宗儿的喜爱,什么玄兵宝药不是予取予求?”

    ......

    就在陈、纪二人逗弄温天宗之际,温易安的闭关之处再次传来了动静,气机变换间,一道墨色剑影忽隐忽现,穹顶罡云之上也有劫云汇聚。

    见此情形,即便身为剑道尊者的纪烟岚也不禁提起了一颗心,莫伤秋更是一脸惶急,忙偷眼看向了陈景云,元神境天劫顷刻便至,也只有眼前这位师姑父才有抵定乾坤之力。

    陈景云此时也是眉头微皱,方才以造化道念探查,见温易安盘坐玉台、宝相庄严,剑意吞吐间隐有道蕴暗生,其修为确已到了元婴境巅峰的极致处。

    唯一可虑者,便是温易安的剑意元神尚有一丝不纯,因此实难如同聂凤鸣等人一般拥有十成的破境把握。

    既然已经到了此等地步,陈景云自不愿意温易安在破境之时出现差错,何况如今闲云观正值用人之际,多一名大能境修士总是好的。

    想到此处,陈景云大袖一挥,便已挥散了正在汇聚的劫云,之后运转道念,沉声道:

    “寻得金汞铸命基,晓日东升月挂西。

    从内窥得长生法,阴阳运转寿天齐。

    元神好似火中木,心剑灼烧锻天机。

    混元无极隐道念,灵光镇在紫府里。

    莫言至臻人难得,入微境中看须臾。

    剑煌山巅云藏影,勘破方解胎中迷。”

    声音不疾不徐,旁人听了也只寻常,但是几句偈语落入正欲应劫的温易安耳中,却好似洪钟大吕一般,霎时压服了他的破境之心,唇角上扬之际,又自继续锤炼元神。

第二百七十六节 观主召见

    却说得了陈景云的箴言相助,温易安又自沉心修行,恍恍惚惚间,原本尚有一丝瑕疵的剑意元神也被一股玄奇的气机包裹起来,点滴道韵汇聚其中,修复不全也只是时间问题。

    发现温易安闭关处没了动静,又见纪烟岚面露笑意,莫伤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暗道一句:“都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古人诚不我欺。”

    待纪烟岚领着温天宗进了弈剑峰洞府,陈景云道念扫出,察知了凌度所在的方位之后,把手一招,转眼间便将正与阮青竹等人商议事务的凌大长老给摄到了身边,吩咐道:“传讯安童,命他速来见我。”

    凌度此时犹自有些晕头转向,闻言不敢怠慢,躬身应是之后连忙行往传讯法阵,心中沾沾自喜道:“两位太上长老对于亲近之人从来不会客气,今日我被当众擒摄而来,却不羡煞旁人?”

    ……

    灵帆渡云,漫舞轻歌。

    一艘巨大的排云舰上,犴公子正与散修盟的几位实权长老在正殿中饮酒,宴中气氛轻松随意,令人十分自在。

    一位遮着面纱的女修一边抚弄琴弦,一边不时偷眼看向举止洒脱的犴公子,眼中的倾慕之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一众散修盟长老见状皆不由莞尔一笑,若是论起拥护爱戴,盟中这些女修们可是狂热的很,即便眼前这位身份诡异的“琴仙”风九娘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一曲终了,余音犹自不绝,高居首座的犴公子温声赞道:“风姑娘不愧‘琴仙’之名,一身琴艺精绝奥妙,便是我等俗人听了也有如临仙境之感。”

    听了犴公子的夸赞之言,风九娘不禁俏脸微红,柔声谢过之后,这才起身退去,行走间姣好的身段犹如拂风摆柳一般摇曳生姿。

    一脸玩味地在风九娘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犴公子抬手在殿中布下一层禁制,而后一改早前温文尔雅的模样,沉声道:

    “都是自己人,我便有话直说了,如今人族乱象已生,而我散修盟又是除了五大宗门以外有数的大势力之一,到底何去何从还需仔细斟酌一番。”

    一名虬髯老者闻言笑道:“盟主莫要试探我等,您不也说这里没有外人?咱们既然归服于尊主,那便只需依令办事即可,哪用想的太多?”

    见他说的直接了当,安童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余散修盟长老也都纷纷附和,散修盟之所以能在区区数十年间自北荒崛起,其中缘由众人皆知。

    其中除了隐在幕后的大靠山闲云观以外,禅音寺与妙莲峰文琛一脉也都对散修盟多有照拂。

    只要一想到盟中密库里堆积如山的各类修行资源,再想一想乙阙门中的那座“五行阴阳大阵”,众人便觉心中一片火热。

    “好!既然诸位长老皆做此想,本盟主在尊主那里也能硬气!任卓、房群两位长老,你二人继续关注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动静,旦有发现速以秘法传报!本盟隐在各大宗门的弟子继续蛰伏,以待尊主法旨,其余长老各归本位,竭力收缩手中力量,以免引人觊觎。”

    “吾等谨遵盟主瑜令!”

    三言两语讲完了正事,安童重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招呼众人继续畅饮之时,眼神却已显得迷离,一颗心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恰在此时,忽有心腹修士敲击殿门,安童回过神后挥手撤了禁制,却见来人手捧讯玉恭声言道:“方才收到剑煌山传讯,弟子不敢拖沓,急来禀报!”

    安童同样不敢怠慢,将讯玉摄入手中,神念一扫已知详情,之后豁然起身,扬声道:“尊主相召岂敢怠慢!盟中事务还请诸位长老费心!”言罢身化流光而去。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恭送,直到神念中失了安童的身影,这才重又落座,虬髯老者道:“尊主相召必有大事,吾等亦需替盟主分忧,不若就把似风九娘这样的细作一并剔除了吧,免得留下祸端。”

    众人闻言泰半赞同,附和道:“大长老所言甚是!”

    也有一个名唤施平的长老踌躇道:“观那风九娘似对盟主动了真情,若是筹谋得当,此女或可成为迷惑遁世仙府的一颗棋子。”

    虬髯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骂道:“施老鬼端得是好算计!却要把盟主的名声放在哪里?你道盟主不会这些小巧计量吗?他却因何不用?”

    施平苦笑摆手,请罪道:“申道兄莫要动怒,小弟的出身你也知道,却是有些习惯算计了,不过听闻尊主从未收过外徒,咱们盟主恐怕难以如愿。”

    名为申宿的散修盟大长老闻言微微一笑,而后正色道:“你我能有今日之境遇,全赖盟主提携,而今盟主有了拜师尊主之念,吾等身为从属,自当倾力辅助,成不成的另说,正本归元却是必须,一旦此事成了,好处不用我说!”

    见申宿把话挑开,殿中众人不由得各自畅想起来,若是自家盟主真能拜入尊主门下,那么散修盟就算是得了真正的靠山,自此天塌不怕、地陷不惊!

    ……

    且不说散修盟这边是如何的辣手摧花、扫平祸患,只说安童得了召唤之后,一颗心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急切遁行间,安童细细思量自己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待最后得了一个攻伐得当、守成不足、行事略显乖张的自评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心头便是一片火热。

    “主子向来大度,只要属下行事不曾懈怠,余者皆是小节,自己到时只需多诉苦水,赏赐必定丰厚,便是那‘五行天心妙法’也未必不能求上一求!若是主子心情好时,自己再死皮赖脸……嘿嘿!”

    心里如此想着,安童的遁速不由再快几分,他是被种了魂念的,因此忠心无二,虽然不晓得自家主子因何急切相召,但是总觉得要有好事发生。

    半步元神境修士的遁速自然迅疾无比,况且安童还在老友袁华那里习得了《苍梧诀》真意,因此全力施为下来,只半日,便已来在了乙阙门。”

    感受着眼前护山法阵里暗藏着的恐怖威能,以及剑煌山中那一道道冲天的剑气,安童啧舌之余又觉万分期待,心道:“乙阙门的今日便是我散修盟的明天,大家同为闲云观辖下势力,主子自会一视同仁!”

    缓步来在剑门之外,早有两名剑修迎上前来,不待两人询问,安童便自怀中取出一面玉牌,而后大踏步走入禁光,却把两名躬身行礼的剑修甩在了身后。

第二百七十七节 前往泓玉山

    雪落不见梅开,遮天霓煌伞盖,崖边老松抽嫩芽,四季何重来?

    洞外宝树新栽,剑尊妙手剪裁,七色宝光挽烟霞,灵云自徘徊。

    却说安童入了剑门,与相迎的凌度等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匆匆上了弈剑峰,待见到自家主子正坐在丈许高的一株宝树下自饮自酌时,连忙急行几步,而后伏地参拜。

    看着周身气机已入沉稳内敛之境的安童,陈景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骂道:“跪的那么远作甚?滚过来!”

    安童闻言“嘿嘿”讪笑,爬起身后便从储物袋中开始往外掏摸东西,口中则道:“小子这几年暗中蚕食了几个中小宗门,倒还真得了一些珍奇材料,这便献给主上。”

    扫了一眼安童拿出来的大堆物什,见其中除了几样灵植以外,剩下的多是一些炼器材料,陈景云哪还不知道这个滑溜小子的心思?

    抬手收了一应灵材,又自龙形纳戒中摄出了一柄名做“饮寒”的玄阶灵剑丢给安童,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知道本尊不会白要你的。”

    跪接了好似蕴着一汪碧水的森寒宝剑,安童笑的是见牙不见眼,爱惜地抚弄了几下剑身,待察知了无主灵剑的器性之后,立时知道此剑乃是陈景云特意为他炼制的!

    心下感动之余,安童不由眼眶泛红,暗道一句择日不如撞日,于是把心一横,叩头饮泣道:“主上的再造之恩与提携之情,安童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今日斗胆恳请主上将我纳入门墙,从此不再做那无根的飘萍!”

    安童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陈景云也觉头疼,当年的大头童子不过是他随意落下的一枚棋子,如今却已经成了北荒修仙界中一个大势力的领头人,其中除了闲云观的扶持以外,安童身为盟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忠心上面不用考量,用着也确实顺手,不过安童乃是北荒人族出身,一身修为又已经到了半步元神境,想要修习闲云武法却是不能。

    见安童不停叩首之际口中只翻来覆去地乞请一句“还望主上怜我心诚”,戚惶的神情配上他那英挺俊逸的身形样貌,情形略显怪异。

    陈景云到底不忍,于是沉心推衍一阵,片刻之后有了结果,言道:“本尊座下亲传弟子六人,另有一个记名弟子,六个亲传弟子与我缘分深重、气运相连,闲云观的诸多妙法自是予取予求。

    而那记名弟子与我还算有缘,因此得了本尊的器道传承,你若入我门墙时,当在天心妙法及丹道传承中选取一样,至于闲云武法你却是修习不得。”

    闻听此言,安童怎还不知此事已成?大喜之下连忙收摄心神、整理衣冠,而后便要在这弈剑峰上行那三跪九叩大礼。

    把手一挥,止住了安童的身形,陈景云笑道:“先别忙着拜师,本尊的门墙还不是这么好入的,你虽有功,却仍不足,待完成了今次交给你的差事再说吧。”

    闻听此言,安童并不觉得失望,古语有云“好事多磨”,何况是拜在当世有数的强者门下?于是强自压下起伏的胸意,沉声道:“旦凭主上吩咐,安童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就免了,留下性命才是真的,待易安进阶大能境后,闲云观将不再插手北地事务,至于其中缘由,想必不用我说。没有了暗、隐两堂的扶持,如此骤雨狂澜之下,散修盟是否仍可屹立不倒且有所作为?”

    “主上放心,散修盟如今已经开始收缩势力,潜在各宗的弟子也都被我下了蛰伏的死令,安童自问还有几分手段,散修盟于乱局之中当可自保,紧要关头也定能锦上添花!”

    “好!既然有此信心,那便放手去做,若能令我满意,你便是我座下第二个记名弟子。”

    安童闻言伏地再拜,陈景云自然也不小气,抬手又将数件攻防灵宝以及大把的丹药摄了出来,算是给这个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弟子的小子多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

    打发走了满心欢喜的安童之后,陈观主起身进了洞府,见纪烟岚正怂恿着温天宗去与趴在潭边的灵蟾决斗,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近前,只是立在远处观望。

    此时的温天宗正挥舞着木剑大呼小叫地杀向那只足有半人高的灵蟾,碧眼灵蟾乃是当年季灵豢养于洞府中的,活的久了自有灵性,知道眼前的小人儿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于是只敢纵跃躲避,躲不开时便硬挺着挨上几下,诸如冰箭、蟾毒之类的攻击手段却哪里敢用?

    如此过了盏茶功夫,气喘吁吁的温天宗终于无力再战,只得任由灵蟾跃入水中,他自己则是哭丧着脸回到了纪烟岚身边。

    见他这副模样,纪烟岚心中不喜,却又不忍训斥,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缓步走来的陈观主,哼道:“既然这么喜欢收徒,在闲云观里简拔一个便是,怎么又弄了一个没名堂的记名弟子?”

    陈景云不敢触她霉头,弹指摄出一块辰翠石心,揉捏几下将之炼做一柄上品灵剑,而后交到一脸渴盼的温天宗手上,笑道:

    “小天宗,修行一道贵在百折不屈,既然有了习剑的心思,那便坚持下去,你父亲的资质尚不如你,如今却能半只脚踏足大能境界,其中的恒心毅力可是占了大半原因。”

    早就从父母口中知晓了眼前这位姑爷爷乃是当世至强者,因此温天宗对陈景云的话自是笃信不疑,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小巧灵剑,大声道:“姑爷爷放心!宗儿自今日起便会勤苦修行,就先——就先从打败那只大蛤蟆开始!”

    听了这句奶声奶气的保证,陈、纪二人相视而笑,心中欢喜的纪烟岚立时拉着温天宗的小手到亭中讲解入门剑诀,却把陈观主丢在了一边。

    思及温易安渡劫尚需几日光景,闲来无事的陈观主便动了前往中州的心思,之前程石特意央请他亲往泓玉山一趟,去见一见那位善以灵玉炼器的尹泓玉。

    需知世间炼器宗师本就是凤毛麟角,此女登临此境自是不俗,何况她所炼制的护身玉牌竟能隔绝天南一隅的混沌灵气,这便让陈景云更感兴趣。

    将欲动身中州之事说与纪烟岚,得到了一个“速去速回”的答复,被道侣敷衍了的陈景云只得恨恨离山。

第二百七十八节 泓玉山中寒意浓

    风摧红叶霜林冷,雪过层岭梨花盈。

    遁云荡破昏冥夜,泓玉山中寒意生。

    且说陈景云离了剑煌山后,虽然没有倾力运使遁法,却也只用了半日光景便来在了中州地界,以他此时的阵道修为,想要越过中州法阵自是不难。

    泓玉山的大致方位陈景云早前已经知晓,今次又有游戏北荒之心,于是收敛气机悠然遁行,寻常修仙者即便遇到,也只当他是一位游山玩水的元婴境大修士。

    其间不乏上前结交之人,陈景云又说自己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因此换来了对方十足的热情,更有一名羽化宗的半步元神境修士闻讯赶来,要将他引入自家宗门。

    陈景云对此不置可否,似乎是在等着对方提高价码,那人自然看穿了他的心丝,非但许了一个实权长老的职位,还当场赠出了一件羽化仙衣。

    得了仙衣的陈观主自然极是开怀,言说自己尚有一件大事要办,待到事了之后便会前往羽化宗投靠,为表诚意,更是任凭那人在自己身上设下了寻踪法印。

    一路上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同时也套到了不少消息,如此只三日,陈景云便已答应了七八个宗门的招揽,待觉得无趣时,这才一抖青衫,震散了烙印在身上的诸般寻踪术法。

    遁身来在泓玉山地界,看着虚悬于守山大阵之外的各宗座驾,再联想到安童的禀报以及沿途得来的消息,陈景云怎还不知这些宗门都是前来求取护身令牌的?

    想想也是,乡间俚语都说要“财不露白”,闲云观先前于大苍山中对阵北荒四大宗门,后又将宗门底蕴尽数显露人前,旁的不说,只那六座绝世灵峰以及琉璃宝树就足够引人觊觎的了。

    再加上遁世仙府暗中散布出去的诸多影玉,眼红之下,北荒各宗即便不敢南侵,但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有的,而尹泓玉亲手炼制的护身玉牌无疑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样。

    心中冷笑几声,陈景云身形一闪,整个人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入穿过了那层守山禁光,其间更无一人察觉。

    ......

    冷玉清凉殿中,高居首座的尹泓玉看罢了手中讯玉,好似晕着一层玉光的精致俏脸上立时显露愁容,幽幽叹道:“先是遁世仙府颁下法旨,今日又收到了紫极魔宗的瑜令,却叫我如何迁延?”

    殿中修士闻言也都面露苦相,众人皆乃灵宝阁供奉,平素面对寻常宗门修士时,自问高人一等,但是碰上了北荒五大宗门,灵宝阁却连推拒的勇气都没有。

    一名玄袍老者羞愧言道:“早前谁能料到闲云观竟能凭着一己之力,力抗北荒四大宗门?也怪我等贪心,当时居然力主尹堂主多炼护身玉牌,如今骑虎难下,此皆我等之过。”

    另有一人从旁言道:“事到如今,就莫要纠结谁对谁错了,此时最要紧的便是尽快拿出对策。”

    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尹泓玉又自一叹,沉吟良久才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摆在眼前,其一便是继续炼制护身玉牌,借机交好遁世仙府与紫极魔宗,不过能否得到两宗的庇护却是难说。

    至于其二嘛,则是不再炼制护身玉牌,而是请动阁主前往禅音寺说项,阁主与释圣尊者素有交情,我再竭力炼制几样佛门宝器,如此只需请动昙鸾尊者出面,闲云观那边便不必担心,只是......”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殿中众人却已尽解其意,若是选择了第二条路,非但泓玉山一脉,便是灵宝阁也将彻底恶了遁世仙府与紫极魔宗,即便能够得到禅音寺的照拂,怕也处境堪忧。

    就在众人难下决断之际,又有心腹修士急切来报,说是收到了传自天机阁的讯玉。

    抬手将讯玉摄在手中,待察知了其中的内容后,尹泓玉不由得苦笑连连,言道:“之前还有办法可想,如今却是不必了!”

    殿中没有傻子,只从尹泓玉的这句话里,就能大致猜出讯玉中的内容,知道定是天机阁同样颁下了法旨,命尹泓玉炼制护身玉牌。

    强自压下起伏的胸意,尹泓玉复又沉声道:“本堂主自今日起便会倾力炼制护身玉牌,不单四大宗门,别是势力旦有需要也都尽量满足,既然已经得罪了闲云观,那便得罪的彻底些吧!”

    虽然只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是炼器宗师的气度到底不容小觑,殿中诸人看着一脸铁青的尹泓玉,皆不由在心底冒出了一丝寒气!

    那可是闲云观呐!除非能够请动元神境高手亲来坐镇,否则泓玉山将再无安全可言,还有遍布整个北荒的灵宝阁,又有谁能照拂?

    做了这个决断之后,尹泓玉不再逗留,分别在三块讯玉中给天机阁、遁世仙府以及紫极魔宗做了回复之后,人便起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众心中忐忑的灵宝阁供奉在那里面面相觑。

    ......

    泓玉山萦雾峰乃是尹泓玉闭关炼器之所,峰上法阵森严、危机暗藏,其中更有北荒阵道名家衍虚上人亲自布下的“绝阴灭阳大阵”,因此将此处称之为禁地亦不为过。

    却说尹泓玉离了冷玉清凉殿后,虽然心中窝火,但也无计可施,只得独自回到萦雾峰上,一边沉心烹茶,一边平复胸意。

    沸腾的灵泉“咕嘟”作响,翠碧的灵茶上下翻腾,像极了跌宕起伏的人生,斟酌一盏,香气溢出,尹泓玉举杯浅尝,喃喃自语道:

    “情谊难偿,恩怨难了,两强相争时,却又做不得那墙头草,只恨不得自由身,那怕从头来过也好......”

    “你这小辈,方才不还行事果决吗?怎么就自怨自艾起来了?”

    就在尹泓玉犹自神思恍惚之际,忽有一道清朗和煦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一下却是将她惊的不轻,眉心处灵光一显,早有一块硕大的玉璧护在身前!

    “哈哈......!我若欲要取你性命时,便是天机子也护你不住,因此不必紧张。”

    眼见着一名青衣道人自禁光中缓步行来,再听得此人口中近乎狂妄的言词,尹泓玉的一颗心不禁沉入谷底。

    对方既然能够无视层层法禁行至此处,且还可以不被自己的神念感知,其修为之高实在难以想象,难道竟是一位元神境大能不成!

第二百七十九节 吓个半死

    知道反抗无用,尹泓玉倒也应对得法,连忙起身一礼,口中则道:“请恕晚辈眼拙,不知您是哪家老祖?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在尹泓玉的脸上扫了一眼,陈景云又自哈哈一笑,言道:“此处是你炼器修行的洞府,若说失礼也是本尊失礼。”

    言罢又指着玉桌上的茶具道:“你这灵茶貌似不错,且再煮上一壶。”

    见来人似乎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尹泓玉心下稍安,一边催发灵火,一边揣度对方的身份与此来的用意。

    少顷,陈景云接过尹泓玉所奉灵茶,闻了闻茶香,发现此女居然能将一丝火气融入茶水当中,不由大感满意,程石也是炼器宗师,但却没有这种细致入微的控火本事。

    放下手中茶盏,陈景云收起脸上的笑意,言道:“本尊此来中州,乃是受了弟子的央请,替他看一看近来名传北荒的泓玉宗师是否名不副实,如今看来,你倒是勉强配得上炼器宗师之名。”

    闻听此言,尹泓玉先是一愣,而后整个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又觉喉咙一阵发堵,想要发声却已不能。

    方今世上能够如此评价一位炼器宗师的,怕也只有天南那位,至于他口中的那名弟子,自然便是同为炼器宗师的程磐石!

    又想到陈景云方才那句“我若欲要取你性命时,便是天机子也护你不住”,尹泓玉身体一软,便已瘫坐于地,一双明眸之中死气渐生。

    见自己一句评语竟将对方吓了个半死,陈景云立时大感无趣,心道:“此女倒也多智,居然从几句话里便已猜出了本观主的身份,只是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弹指将一缕乙木生气弹入尹泓玉的眉心,待她神魂归位后,陈景云冷森森地道:“本尊既已亲至,你欲襄助北荒各宗的打算怕是只能落空了。”

    得了乙木生气之助,原本吓得魂飞魄散的尹泓玉忽地心生明悟,眼前这位武尊前辈若是真要出手,又何必再此多说?更加不会替自己稳固心神。

    思及此处,尹泓玉连忙拜伏于地,哽咽道:“武尊前辈明鉴,两强之间难为弱,我泓玉山一脉又岂敢周旋于闲云观与北荒五大宗门之间?为求自保只能投靠一边。”

    “嗯,此言倒是不假,若我是你,怕是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行了,好歹也是宗师级的人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起来说话吧。”

    尹泓玉闻言如蒙大赦,眼中更是异彩连连,这位武尊前辈非但修为通天,更是当世唯一一位炼器大宗师,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看在自己炼器宗师的份上,这才轻轻放过。

    看着尹泓玉上前奉茶时仍旧有些颤抖的双手,陈观主不禁哑然失笑,言道:“我那逆徒对你可是神交已久,对你炼制护身玉牌的手段更是大加赞赏,它日有暇,你二人不妨论道一番。”

    “顾所愿,不敢请耳,早前听说程师兄另辟蹊径,竟能以器入道,晚辈闻之欢喜无限,吾辈炼器师从来行路艰难,程师兄有此成就,泓玉与有荣焉。”提及炼器之道,尹泓玉终于不再忐忑,语气中更透着无限的向往。

    “不错,炼器一途坎坷良多,你能踏足宗师之境,可见资质不俗,我这里有一件灵宝需要炼制,你若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本尊便许你一个自由身。”说罢,陈景云便将一面玉牌以及几样炼器材料摄了出来。

    尹泓玉一脸正色地躬身接过玉牌,沉心参详一阵之后,眼中忽地神光暴涨,似乎如此便能看清那几样炼器材料的纹理脉络。

    又过片刻,尹泓玉的一双玉手就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几样材料上反复的抚、弹、叩、击,居然以一种类似天心萃灵之法的高妙手段,将材料中的诸般杂质剔除的干干净净。

    做好了前期准备之后,尹泓玉开始倾尽毕生所学,将已经修至细致入微之境的控火之术施展的淋漓尽致,居然真的在一个时辰里将一件“五行盘云幡”给炼制了出来!

    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也不去思虑如何抵挡已经成型的劫云,尹泓玉小心地将手中的灵宝捧到陈景云面前,那副即满含期许又有些患得患失的神情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若是旁人说要许她个自由身,尹泓玉只会嗤之以鼻,眼前这位武尊前辈却是不同,言出法随之下,达成心愿不过小事尔!

    含笑接过“五行盘云幡”,陈观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挥散漫天劫云,之后夸赞道:“本尊在你这样的修为时,可没有如此高妙的炼器手段,我也不问你的师承来历,既然说要为你达成心愿,这便替你藏魂换骨、重铸肉身。”

    言罢不待尹泓玉反应过来,陈景云运指望空一点,便将寒月中的一缕玄阴之气接引了下来,之后辅以造化道念,竟在盏茶之间就给月下佳人来了个从内到外的改头换面!

    之后他在向着东南方向遥遥一抓,口中清喝一声“分魂归位!”,不片刻,便有一点莹莹魂光自虚无之中跃迁而来,瞬间投入了尹泓玉的眉心。

    尹泓玉此时已经彻底傻了,呆愣愣立在原地就如木雕泥塑一般,陈景云见状哈哈一笑,开声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还不醒来!”

    箴言一出,直如醍醐灌顶,感受着传自识海深处的轻松与欢愉,尹泓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而后盈盈下拜,哽咽道:“前辈大恩,泓玉没齿不忘,今日即得新生,乞请前辈赐名。”

    见对方想让自己赐名,陈观主不禁有些挠头,稍加思量之后,说道:“本尊方才以玄阴之气为你重铸肉身,自今日起,你便以玄月为名吧,不过魂禁虽解,心结难开,欲要逍遥,还需从心放下。”

    尹泓玉闻言再次拜谢,一脸轻松地道:“前辈放心,玄月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尹泓玉已然身死道消,前尘往事尽皆烟消云散。”

    “好!既如此,这便随我离开此地吧,自此天高地阔任你遨游。”

    “玄月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前辈应允。”

    “你且说来。”

    “晚辈想去闲云观中拜谒程师兄,怎奈修为低微,怕是过不了大苍山法阵。”

    “这个......”

第二百八十节 又一记名弟子?

    就在陈景云带着重获新生的玄月仙子消无声息地离了泓玉山之际,远在黄琊山的灵宝阁总坛之中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刚刚,镇魂塔中那盏收纳着尹泓玉一缕分魂的“养魂灯”居然灭了!

    “养魂灯”虽有养魂之名,实则乃是一种魂禁,灵宝阁明面上是一个相对松散的势力,但在控制阁中精英一事上却从来不遗余力,尹泓玉身为炼器宗师,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守塔修士察觉她的魂灯熄灭之后,立时惊得是亡魂大冒,忙将此事上禀,一众灵宝阁高层闻之尽皆变色,都以为泓玉山那边遭了劫数!

    大供奉陆仁急命两名半步元神境供奉御使着灵宝阁秘传的“破云飞梭”赶往泓玉山打探消息,他自己则是施展秘法,试图沟通已经闭关数年的阁主。

    丹阳洞中,一脸疲态的灵元上人正自看着手中的丹瓶出神,小延寿丹虽然功效非常,但是服用的多了,效用已经越来越弱,丹毒淤积之下,化解起来也越发的难了。

    “唉!不知道何时才能自闲云武尊手中讨得一枚‘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自己空有元神境大能之名,却因神魂渐枯、寿元无多,等闲不敢与人争锋,若无此丹相助,便只能苟延残喘了。”

    心底喟叹一阵,灵元上人收拾心情便要出关,恰在此时,悬于洞壁上的一颗七色宝珠忽地光芒大作,灵元上人运指一点,内中便显现了陆仁的影像。

    “是陆仁呐,何事一脸惶急?”

    “阁主!泓玉山那边出了变故,尹堂主......唉——!尹堂主的魂灯灭了!”

    闻听此言,灵元上人勃然变色!身形一晃,洞府中已经失了他的身影,再出现时,人已立在了陆仁身前。

    见阁主一脸铁青地盯着自己,陆仁不敢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忙拜伏于地,言道:“按说泓玉山地处中州腹地,北荒几大宗门如今又都有求于尹堂主,应该没有什么强敌敢打她的主意!”

    “泓玉虽为炼器宗师,但也只是初入宗师境,还不到五大宗门主动相求的地步,老夫闭关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灵元上人说话之时,周身气机节节攀升,直把陆仁压的抬不起头。

    “阁主息怒!此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一日,紫极魔宗的玄成子驾临泓玉山,命尹堂主为其炼制几枚可以隔绝天地灵气的玉牌,之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听完了陆仁的陈述,灵元上人心中怒极!欲要抬手灭了陆仁泄愤,却终究压下了杀意,神色阴晴不定了一阵之后,这才道:“如今情况不明,我也难有论断,你且起来说话吧。”

    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陆仁,闻言如蒙大赦,起身之后恰见传讯法阵处有灵光闪动,忙亲自过去查看。

    少顷,一脸疑惑之色的陆仁拿着讯玉折返回来,陪着小心道:“真是怪了,泓玉山并无强敌来犯,尹堂主的萦雾峰上诸般法阵完好,那边的几位供奉初时见有劫云汇聚,但那劫云不知何故又自散了。”

    “哦?这倒有些奇了,泓玉到底如何?怎么没有准信?”

    “禀阁主,萦雾峰上禁法森严,旁人一时难破,我方才已经派了司空尚、南近源两位总坛供奉前往,稍后自知详情。”

    灵元上人闻言心头火起,灵宝阁空有富甲北荒之名,门下修士却尽是些见事不明之辈,之前无故恶了闲云观不说,好不容易用资源堆出来的一个炼器宗师又生死不明。

    而现在这些酒囊饭袋竟连探明实情都难以做到,再想到那枚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的“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灵元上人脸上的皱纹都跟着再深了几分。

    怎奈事已至此怒也无益,其实灵元上人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推断,这也是他不敢亲身前往泓玉山的原因,深恐真的遇上了闲云观高手。

    半晌之后,泓玉山那边终于传回了消息,说是众人破去诸般法禁之后,萦雾峰上并无尹泓玉的踪影,堂堂灵宝阁宗师竟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在洞府中的玉案上发现了两盏未满的清茶。

    得了这个消息之后,灵元上人的脸上无悲无喜,心知尹泓玉多半并未身死,而是被高人召回了分魂,自此不再受他灵宝阁的掌控。

    至于那位高人嘛,当世能够循着神魂牵引,于数万里外破去魂灯禁制的,除了天机老人以外,怕也只有那位闲云武尊了。

    “亏大了呀!自己这些年对泓玉丫头可谓照拂有加,之所以在镇魂塔中留了她的一缕分魂,那也是规矩使然,怎奈泓玉丫头今次惹下的祸事太大,竟然引动了那位出手。”

    叹息一声之后,灵元上人心下终是不甘,又把事情从头到尾琢磨了一遍,忽又觉得今次变故并非坏事,至少灵宝阁与泓玉山一脉不用再夹在两强之间左右为难了。

    “如果后续行事得当的话,自己求丹一事岂非正好有了由头......”

    想到此处,灵元上人不由心跳加快,对陆仁吩咐道:“自今日起,灵宝阁与闲云观在暗中的交易需得让利三成,你再为我准备大批的奇珍异宝,本阁主要出门一趟!”

    陆仁虽然心中不解,但却不敢怠慢,连忙遁身去了总坛秘库。

    ......

    陈观主才不会管自己此番的随性之举会在北荒之中掀起多大的波澜,悠悠然带着玄月仙子掠过了十万里山河,两日之后便已经回到了剑煌山。

    此时的玄月仙子非但对陈景云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一脸崇敬地以师礼服侍,却是经过了两天的传道授业,让这位一心钻研器道,却又被束缚了手脚的炼器天才勘破了无数迷雾,获益之大直令她好似身在梦中。

    随着陈景云进了弈剑峰洞府,正见一位青衣女修与一名童子说笑,玄月仙子福至心灵,连忙近前大礼参拜,虽然口称“见过剑尊前辈”,所执的却是弟子之礼。

    纪烟岚如何不知陈景云的脾性?知道眼前这个素衣女修定然又是被陈观主在外面搜敛到的人才,且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名动北荒的炼器宗师,于是含笑将其拂起,打趣道:

    “前些日子家里那位‘程三爷’还闹着到中州寻你论道,却被他师父给打了一顿,这下好了,待易安渡过了元神境天劫,你便跟着我们一同折返天南吧。”

    玄月仙子闻言大喜,忙把自己往日里炼制出来的几件精巧饰物献了上去,纪烟岚也不推拒,夸赞了几句之后,便命温天宗继续去战灵蟾,她自己则与玄月仙子入到亭中说话。

第二百八十一节 温易安孤身撼天劫

    被晾在一旁的陈观主心中大感无奈,自己一路上都没有答应要带玄月仙子一同前往天南,自家这恶婆娘可倒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居然就这么答应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道咱们陈观主是在顾虑什么?却是玄月仙子在经过了月华洗礼之后,身上已然带了一种阴柔妩媚之气,寻常男子见了必会被其吸引。

    加之她又是个精于炼器的,此番前往天南,定然会与程石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如此相处久了,两人若是暗生情愫却该如何是好?

    需知轩辕菁华可是个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主,而陈景云的憨货徒弟又是个坦诚性子,怕是没本事周旋于两女之间。

    说来好笑,此时若有外人见到陈观主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估计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谁能想到堂堂闲云武尊居然是在担心自家弟子后院起火?

    对于纪烟岚的决定,陈观主自问无力对抗,因此只能盼着徒弟傻人有傻福,亦或是他此番只是杞人忧天,最好是程石与玄月仙子根本对不上眼......

    此时见温天宗正与灵蟾战的起劲儿,无事可做的陈景云便笑呵呵地坐在一旁当起了看客,不时夸赞小家伙几句,直把温天宗兴奋的小脸通红。

    ......

    三日之后,正午时分,祭天台周遭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乙阙门修士,眼见着泼天的墨云翻卷汇聚,那只半睁半闭的天劫之眼当中也正在孕育着无穷的雷霆,群修无不翘首以盼。

    只因陈景云之前有了吩咐,说是要让温易安凭着自身修为独自应对天劫,是以乙阙门的守山大阵此刻并未开启,整座剑煌山竟就这样暴露在了劫云之下。

    纪烟岚虽然心中担忧,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敢多言,温易安没有她的一身气运护持,此番若能独自应劫,根基定会无比扎实,将来在道途上也能少些坎坷。

    以凌度为首的一众乙阙门长老则是少了诸般顾虑,没见太上长老正在那里逗弄自家少宗主吗?他老人家非但修为通天,更加算无遗策,定能护得宗主周全!

    众多修士当中,只有莫伤秋心中惴惴,虽然两位长辈就在身边,但这毕竟是世所罕见的元神境天劫,温易安若是有个好歹,她的天也就跟着塌了。

    此时温天宗的小手从旁伸来,拉住了母亲沁满汗水的素手,小大人一样地安慰道:“娘亲不必担心,姑爷爷方才对我说了,父亲如今剑心圆满,修为也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渡劫足矣!”

    莫伤秋闻言心下稍安,将温天宗搂入怀中,叮嘱道:“剑修渡此元神境天劫,古之少有,我儿既要习剑,便该看仔细些,日后当有大用!”

    温天宗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满心期待地看向了父亲闭关之处,却正好瞧见一道古拙剑影冲天而起,于是大叫一声:“爹爹开始渡劫啦!”

    随着温天宗的一声呼喊,温易安的身形忽地现于半空,而后随着一声惊魂巨响,天劫之眼中猛地劈下了第一道劫雷!

    面对着足有水桶粗细的淡紫色雷光,温易安眼中无悲无喜,也不动用随身灵剑,而是并指成剑举手向天,一道剑意激流立时自指尖喷涌而出,悍然迎向劫雷!

    “轰——!”的一声电光四溅,剑意激流去势不止,竟能破开雷光冲向劫云!

    “好!此一指当以‘劫剑’为名,用的好了定可斩神灭魂!”纪烟岚乃是剑道尊者,自然能够看出温易安这一击的不凡,不由出声赞叹。

    陈景云也是含笑点头,随着聂凤鸣等人纷纷踏足大能境,原本就被聂婉娘压过一头的温易安自然越发苦闷,方才一击说是一种发泄倒更贴切些。

    劫云乍破,复又聚拢,天劫之眼中所蕴的雷电威能立时再添数成,温易安依旧不被外界所扰,“锵啷!”一声执剑在手,挥剑便往第二道劫雷斩去!

    ......

    相距乙阙门三百里处的一座险峰上,灵宝上人正满眼惊异地盯着剑煌山方向的劫云观瞧,口中不时称叹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在他身边斜倚着一颗老树的许究则是一脸的轻松惬意,身为温易安的挚交好友,温易安此番渡劫,许究自然要前来观礼,同时也是替老友压压阵脚。

    说来也是巧了,刚刚从莲隐宗跑出来的许究,还没来到苍山福地地界,便在途中偶遇了同样南来的灵宝上人。

    他二人也是旧识,当年未入元神境时,许究还曾得过灵宝上人的帮助,今次道左相逢,自然要小酌一番。

    因为多少知道一些许究与闲云观之间的关系,灵宝上人便在席间直言相告,言说自己欲往天南拜会陈景云,若能求来一颗延寿宝药时,便是舍了半生家底也是肯的。

    看着已显老态龙钟之相的灵宝上人,许究终是心下不忍,思虑一阵,觉得此人或许有用,于是便将陈景云此时正在剑煌山中看顾温易安渡劫的消息说了出来。

    灵宝上人闻言大喜过望,原本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却已笃定泓玉山之事出自闲云武尊之手,于是拿出不少好处,希望许究带他前去拜会。

    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许究自然满口应承,两人便就一同上路,不一日,已经来在了苍山福地,正要前往乙阙门时,却忽地发觉劫云汇聚。

    因为有了外人在侧,许究自然不愿横生变故,于是拉着灵宝上人随便寻了个峰头歇脚,灵宝上人知晓其意,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拜访陈景云,自然希望避嫌。

    雷龙狂舞,剑意横空!

    虽然相隔了足有三百里,灵宝上人依旧对剑修渡劫时所要面对的灭世天罚感到震惊,以己推人,此时他若立于劫云之下,怕是决计没有硬抗八重劫雷的把握,不对,便是第七重劫雷恐也难以抵挡!

    眼见着最后一道劫雷将要降下,许究猛地站直了身体,口中下意识地喝了一声:“成败在此一举!易安老弟千万挺住!到时为兄陪你畅饮千杯,便是青莲玉髓也愿分你一半!”

    一旁的灵宝上人被许究的喝声给吓了一跳,但是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两人的交情深浅,要知道那青莲玉髓可是莲隐宗里有数的好东西,自从许究晋升大能境后,外界便已绝少流传,听闻便是阎覆水想要讨要都难。

第二百八十二节 渡尽劫波剑道成

    雷霆过后劫云退散,一道擎天剑影直入九霄,剑影所过之处,穹顶罡云为之四荡,内中所蕴道意更能威压数百里,引得无数灵剑震颤臣服。

    紧接着,虚空之中忽有纯阳紫气伴着祥氛瑞霭纷至沓来,片刻布满了整座剑煌山,又有幽幽剑鸣之声传于九地之下,经久不绝。

    宝相庄严的温易安盘膝于半空之中,放空识海,任由纯阳紫气自天灵处汇入其中,尽情吸纳着硬抗了九道劫雷之后,天地赐下的厚赏!

    “成了!”

    “哈哈哈......!成了!”

    “吾等恭贺宗主进阶元神境界!”

    伴着天地咏叹、祥瑞降临,剑煌山中立时欢声一片,群修一同大声唱喏,同祝温易安荡尽劫波,自此位临当世大能之列。

    莫伤秋更是喜极而泣,身体软软地靠在温天宗身上,一双明眸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温易安,似是要将道侣此刻的英姿烙入心底。

    温天宗一边用力扶着母亲,一边咧着嘴傻笑,虽然还不太明白元神境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剑道大能又有多么难得,但是自己的父亲一定十分厉害!

    “哼!渡个劫而已,竟把自己弄得破衣烂衫,真是丢人!”陈景云心中也自欢喜,嘴里却没有什么好听的。

    见他将温易安说的如此不堪,原本满脸喜色的纪烟岚立时就要发作,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从纳戒中摄出一大坛子瑶华琼浆,而后轻笑着递了过去。

    陈观主见状暗道不妙,心说:“这婆娘近来小气的紧,怎么现在突然肯拿好处给我?一定是不怀好意!”

    怎奈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是不能,于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赶紧灌醉,也好装傻充愣。

    此时再看温易安,他虽披头散发、满身狼狈,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发自心底的笑意,待将那些自虚空中降下的纯阳紫气尽数吸纳之后,剑道元神终于彻底稳固。

    心意动时,那道直入罡云的通天剑影径自投入识海,少顷倏然睁开双眼,内中两道剑光一闪即逝!

    用手轻轻抚着那柄已经布满裂痕的灵剑,温易安口中吟道:“欲修剑来先立心,忍得三光彻骨焚。一朝斩去胎中迷,乾坤方正自然真!”

    言罢周身气机一敛,人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也不在乎衣着不整,身形一动,已经来在了陈景云与纪烟岚身前,而后伏地叩拜。

    坦然受了温易安一拜,陈景云一拍身旁的酒坛,笑道:“剑心圆满果然不凡,竟能助你顷刻稳固境界,既已成就元神,就该知晓道途难行,望你本心不改、省身志坚。”

    耳中听着陈景云的嘱咐,温易安心中的感激之情几乎快要溢出胸膛,强自压下胸意,恭声回道:“弟子谨记!”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师侄,纪烟岚不禁眼眶微红,将一件入了玄品的道衣披在温易安身上,之后吩咐道:“到你师父陵前说说话去,若能知晓你有今日的成就,兄长在九泉之下定也开怀。”

    温易安闻言面露悲色,告罪一声之后,便往纪千石的陵寝处去了,行走间还没忘记整理衣袍、重束道髻,想必是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样子,去告慰恩师的在天之灵。

    想到温易安离去时看向自己的温润目光,莫伤秋便觉心中一阵温暖,拉住吵着要追爹爹的温天宗,柔声道:“宗儿听话,爹爹去与你师祖爷爷说话,咱们千万莫要打扰。”

    宗主前去悼念亡师,剑煌山中自是一片肃然,陈景云不喜这种场面,便命凌度安排庆典,也不用邀请什么宾客,只乙阙门修士关起门来大宴三天!

    法旨一出,剑煌山中自是欢声雷动,众剑修原本还想献礼,此时却都觉得还是先大醉三天为好,若能用这漫山的欢愉场面稍解自家宗主的愁绪,那便更好。

    见一切安排停当,已经灌了半坛子美酒的陈景云这才想起许究还在山外候着,于是传音道:“怎么着?还想让师叔我前去迎你不成?还有你身边那个糟老头子,一起过来吧。”

    远在三百里外的许究早已等的心焦,怎奈身旁跟着一个外人,是不是糟老头子另说,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元神境大能,他之前又答应了要为其引荐,因此不好把灵宝上人晾在一边。

    此时得了召唤,许究连忙邀着灵宝上人一同过去,心里则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陈景云夫妇心情大好之际,多混些瑶华琼浆解馋。

    剑煌山方圆不广,虽有三座剑锋直插云霄,但是对于见惯了仙山宝地的灵宝上人来说,却实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出奇之处,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发现是许究到了,一众乙阙门长老纷纷近前相迎,待得知随在许究身边的这位老者居然就是富甲北荒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灵宝上人之后,众人皆不由双眼冒光。

    乙阙门毕竟地处荒僻之地,虽然不缺修行资源,那也是闲云观大力扶持的缘故,如今灵宝上人就在眼前,若能与他打好关系,日后再与灵宝阁交易起来,该能获利良多!

    见众人不再搭理自己,而是全都围着灵宝上人说话,许究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灵宝上人则是苦笑连连,知道自己若不打发了身旁这些小鬼,怕是难见阎王。

    就在素以精明睿智称著北荒的灵宝上人被恭维的有些老脸泛红,且还许下了不少好处时,弈剑峰上忽有一位风姿绰绰的素衣女子渡空而来。

    凌度等人见是玄月仙子来了,知道太上长老定是等的不耐烦了,于是纷纷打着哈哈,该干嘛干嘛去了,只把许究和灵宝上人留在了当场。

    灵宝上人打量来人,见眼前女子非但容貌绝美,更是身负世所罕见的玄阴之体,当下不敢小视,而是静待来人说话。

    许究同样心中疑惑,闲云观里的大小面孔他是再熟悉不过的,此女却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被两位大能境修士同时打量,玄月仙子却仍落落大方,嫣然笑道:“上师别来无恙?武尊前辈请您与许究前辈同去饮酒。”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听到灵宝上人耳中时却无异于平地惊雷,整个灵宝阁中,只有一人常以“上师”称他,再加上他之前所做的推测,怎还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魂灯已灭的尹泓玉?

第二百八十三节 一唱一和

    看着巧笑嫣然的尹泓玉,灵宝上人心中感慨万千,暗道:“闲云子真是好阳谋,竟是明摆着让老夫认下此事!”

    感慨归感慨,但他本就有求于人,比起延寿宝药来,别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不认又能怎样?难道还与剑煌山中的四位大能战上一场不成?

    不用别人,便是刚入元神境的温易安也不是此时的他敢轻易招惹的,剑疯子入了道途,战力岂是寻常?

    想通了此节之后,灵宝上人自腰间解下了一个精致的储物袋,叹道:“老夫之前有一个精于炼器的晚辈,她曾为我灵宝阁立下了无数功勋,可惜天意难测,我那晚辈竟在数日之前身死道消了。

    今日见了仙子,竟然觉得你二人有着几分的相似,老夫不愿睹物思人,便将我那晚辈留下的这个储物袋赠与仙子吧。”

    玄月仙子闻言不由心生感动,但却并不接取灵宝上人的馈赠,笑道:“上师的好意玄月心领了,武尊前辈还在弈剑峰等候,两位莫要耽搁。”言罢飘然离去。

    看着玄月仙子离去时的背影,再瞧瞧灵宝上人略显失望的神情,许究不由好奇之心大作,不过终究没有当场发问,而是引着灵宝上人一同上了弈剑峰。

    老树新枝之下,陈景云正在自斟自饮,阵阵酒香从他手边的酒坛里传出,醉倒了半个峰头的顽皮灵兽。

    许究最是受不了这个,见有美酒当前,也顾不得为灵宝上人引荐,大踏步奔了过去,胡乱行了一礼之后,便忙不迭地替自己斟满酒杯,口中则是嘿嘿笑道:“师侄来的晚了,这便自罚一杯!”

    不理眼前这个便宜师侄,陈景云也不起身,只是向着略显尴尬的灵宝上人微一拱手,笑道:“拙荆用剑的本事虽然一般,但这酿酒的手段却是天下第一,上人既然来了,那便共饮一壶如何?”

    灵宝上人闻言也笑,近前揖手道:“都传武尊风采盖压人族,今日一见才知所传不假,此番冒昧来访,还请恕了老朽不请自来之罪!”

    “哈哈哈!上人客气了,要说请罪也是贫道请罪,毕竟贫道在数日之前还曾挖了你灵宝阁的墙角呢!”

    见陈景云说的有趣,灵宝上人也跟着大笑起来,落座之后叹言道:“还要多谢武尊解了灵宝阁左右为难的窘境,否则我黄琊山一脉恐离大祸不远矣!”

    “上人这样说,倒叫贫道有些汗颜了,且请满饮此杯!”

    “请!”

    他二人都是当世智者,三言两语把话说透,便就不再纠结此事,觥筹交错间,灵宝上人也不提求丹之事,只是言说自己此次前来带了些许薄礼,请陈景云一定笑纳。

    说是薄礼,但是当三个烙印着古朴花纹的储物袋被一一打开时,便连出身五大宗门的许究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中暗自惊叹!

    陈景云自然不会被那些财货迷花了眼,三个储物袋中确实有几样珍奇材料让他大为意动,但是咱们陈观主如今早已自诩是天下第一的土财主,岂肯等闲降了身段?

    也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又自笑呵呵地劝了两盏酒后,一大坛子瑶华琼浆就已经见了底儿了,灵宝上人察觉陈景云已经有了醉态,不免有些焦急,言道:

    “今次来时,老朽已经有了交代,从今往后,但凡灵宝阁与闲云观的交易,我灵宝阁会让利三成,不知这样的诚意武尊是否满意?”

    看着灵宝上人满是期许的老脸,陈景云正色言道:“上人的来意我岂不知?泓玉山之事本就是我理亏,上人此番又有厚礼相送,因此换取一枚延寿宝丹已经足够,——只是......”

    乍听前半句时,灵宝上人的一颗心已然狂跳起来,岂料称谢的话语刚刚涌到嘴边,却等来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后两个字,急忙问道:“只是什么?还请武尊怜我时日无多,直言相告!”

    陈景云也不欺瞒,回道:“只是那‘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成丹太久,如今早已分派完了,便连贫道手中也是一颗不剩,却又如何能与上人交换?——不过......”

    又听了这前半句,灵宝上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元,不由得欲哭无泪,哪成想听到最后,对方竟又说出了他最想听的两个字!

    苦笑一声,灵宝上人抱拳揖手,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观主,要听他的下文。

    一旁的许究已经快要把肠子笑断,脸上却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此时见陈景云并不接话,心道:“闲云师叔惯会吊人胃口,看样子这是该我出马了!”

    想到此处,许究恭声言道:“弟子与灵宝道友乃是旧识,当年还曾受过他的提点,因此知晓他的人品,还请师叔想想办法,解了灵宝道友油尽灯枯之厄!”

    听了许究的说项,陈景云哼了一声,骂道:“你倒是个会卖人情的,跟文老鬼简直一个德行!想救你这灵宝道友并非难事,只需把我赐给你的那枚‘回春造化丹’拿出来即可!”

    见师叔发怒,许究不由讪笑起来,陪着小心道:“师侄这性子您岂不知?当初得了宝药,没过几日便因按捺不住将之炼化了,否则也不会本源充盈、生机大涨。”

    “混账东西!你以为师叔眼瞎吗?早就知道你是个有了余粮也存不过夜的!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留着丹药保命,你倒好,转天就给吃了!以后莫寻我要,要也不给!”

    “师叔息怒、师叔息怒!呃——,弟子今次带了不少青莲玉髓,再配上君山秘境里的千年茶王,想必别有意趣。”

    “哼!且烹一壶尝尝!”

    陈景云的臭骂对于许究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这些年挨的骂多了,也不差这一顿,何况他与不良师叔今次还是有意为之,自然是表里不一心中偷笑。

    他们师叔、师侄之间说了一堆,却把一旁的灵宝上人听得是心潮澎湃,忙道:“武尊且请息怒,不知这‘回春造化丹’存世几枚?又有何玄奇功用?”

    听对方问及此丹,已经微醺的陈观主自是得意非常,言道:“存世几枚上人不必知晓,至于功用嘛——

    哈哈!本尊当年与文老鬼对赌,誓要独自炼出超越‘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的大药,哼哼!三十年苦功下来,自是得偿所愿!”

    一听说“回春造化丹”竟是陈景云闭关三十载所得,且功用还要远超“妙莲延寿丹”,灵宝上人只觉血往上涌!

    凭着灵宝上人的智慧,早看穿了陈景云与许究的用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于是霍然起身一揖到底,言道:“武尊旦有吩咐,老朽必竭力达成!”

第二百八十四节 灵宝归附

    既然灵宝上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观主自是不好再吊人家的胃口,弹指在纳戒中摄出一个碧油油的丹瓶,正色道:

    “之所以将此丹冠以‘造化’之名,乃因成丹之时天降机缘,助我一举成就了大成丹道,非是贫道自吹自擂,放眼古今,能将一缕造化之力纳入丹药者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乍见陈景云取出丹瓶,灵宝上人的一颗心便如打鼓般狂跳起来,非只如此,连其识海元神也跟着躁动起来,似是神魂深处有了指引,叫他千万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之后再听陈景云略带得意的介绍,灵宝上人只觉喉咙一阵发干,愣了数息之后,才沙哑地道:“造化大药古之少有,老朽恭贺武尊踏足丹道大宗师之境!”

    陈景云闻言一笑,将丹瓶置于灵宝上人面前,言道:“宝药太过难得,原本不该外传,今见上人心诚,又有玄月之前的因果,贫道今日便破例一次,至于别的事情,待上人炼化了丹药之后再说不迟。”

    就算明知是坑,灵宝上人依旧千肯万肯,在关乎自己生死的宝药面前,别的皆为浮云,于是小心地捧起丹瓶,而后片刻也不迁延,居然就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将那枚龙眼大小的莹莹丹丸吞入腹中。

    见他如此急迫,陈、许二人不由相视而笑,灵宝上人倒是好算计,有他们两个从旁护法,自然要比什么秘境、密室稳妥的多。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两日之后,盘膝在青石之上的灵宝上人忽地气机暴涨,一股玄之又玄的韵纹自他眉心处扩散开来,顷刻遍布全身。

    天人感应之下,弈剑峰上空立时生出无穷异象,便连冥冥之中也有一缕几近虚无的意识探了下来,许究对此毫无所觉,陈景云却是眉头微蹙。

    那屡意识来得快去的也快,只在灵宝上人身上一扫,便已退了回去,就连陈景云延展出去的造化道念都没能追上。

    “管的可真够宽的,就连元神境修士因何弥补了寿元也要探查一番吗?也对,灵宝上人本就寿元无多,一旦身死道消,本源之力自会回归天地,如今有了变故,天意探究也是应该。”

    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之后,陈景云一捋鬓间白发,暗道:“自己这些年逆天之事干的不少,若非天南气运从中护持,恐怕就不是折损些寿元这么简单了。”

    盯着棋盘的许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着刚刚赶来的温易安挤了几下眼睛,意思是让他接替自己受虐,温易安可不想自讨苦吃,负手望天,对老友乞求的眼神来了个视而不见。

    一子落定,胜负再分,垮着一张脸的许究只得自纳戒中将最后一瓶青莲玉髓取了出来,告饶道:“师叔棋艺天下第一,弟子实在不是对手,易安老弟如今修为大涨,想必能与师叔较量一番。”

    见老友执意要拖自己下水,温易安立时满头黑线,心中骂道:“修为大涨与棋艺精进有什么关系?许老鬼忒能害人!”

    伸手夺过许究手中的玉瓶,陈景云笑道:“易安是个穷鬼,一身宝贝多半都是我赐下的,赢他有什么意思?你那君山茶王品相不错,下一局就赌它了!”

    温易安闻言哈哈大笑,许究则是满脸苦相,忙不迭取出灵茶双手奉上,口中讪笑道:“嘿嘿!棋就莫要下了,这灵茶本就是要献给师叔的,弟子岂敢将之当成赌注?”

    “弈棋之道博大精深,对修行也有不小的助益,一个个的怎么就不知道好好钻研呢?”

    哼了一声,接过许究奉来的灵茶,陈景云此时也失了下棋了兴致,见青石上的灵宝上人已经恢复了中年人的模样,且周身气机也在逐渐收敛,于是静坐等待。

    少顷,灵宝上人忽地睁开双眼,一番道念内察之下,立时欣喜若狂!原想仰天长啸三声,又见陈景云与许究、温易安正含笑看着自己,连忙强压欢喜,上前称谢。

    看着颇有些意气风发的灵宝上人,陈景云慢条斯理地问道:“我这丹药怎样?上人今次又延寿几何?修为可有精进?”

    见问,灵宝上人再次深施一礼,感激道:“回春宝药实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老朽活了数千载,更曾遍阅古籍,但也是闻所未闻!今次得延寿数一千又八十载,本源暗伤也已痊愈大半,此皆武尊所赐,老朽绝不敢忘!”

    “上人今次得此宝药,虽是机缘到了,但也欠下了莫大因果,贫道这里有两件事情托付,还请用心。”

    灵宝上人闻言一凛,心道一句“来了!”,当下不敢怠慢,忙道:“武尊尽管吩咐,老朽无有不从!”

    “北荒近来暗流涌动,已有汇聚成川之势,因此我闲云观也要蛰蓄力量,而苍山福地位置特殊,恐会遭人觊觎,上人自今日起当为乙阙门暗中助臂,此其一。”

    似乎早就猜到陈景云会有此说,灵宝上人想都不想便张口答应道:“武尊放心,如今温道友也已进阶元神境,再有我与许道友从旁支应,定可保得乙阙门周全。

    见他答应的痛快,陈景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复道:“天南留在北荒的势力如今不易过多动作,灵宝阁自今日起便是闲云观的耳目,此其二。”

    原以为会是什么难事,岂料第二件竟是这个,灵宝阁遍布整个北荒,本就暗中售卖各种消息,陈景云今日交代之事,说是灵宝阁的老本行亦不为过。

    如此想着,灵宝上人心下一松,回道:“若是别的事情,老朽还担心力有不逮,此事却敢保证,灵宝愿立心魔大誓......”

    眼见着灵宝上人欲要立誓,陈景云摆手笑道:“上人不必立誓,此乃君子之约,若我闲云观在将来的大势碾压之下一蹶不振,今日之约便就作罢,如若天意眷顾,令我天南一脉傲然于世,倒时自然会有灵宝阁的好处!”

    闻听此言,灵宝上人目露钦佩之意,言道:“武尊胸襟广阔,老朽敬服!自今日起,灵宝阁唯武尊马首是瞻!”

    有了这个决断之后,灵宝上人忽觉一身轻松,感受着宛若新生的饱满神魂以及周身上下的磅礴灵力,复又哈哈笑道:

    “老朽多年不曾与人交手,竟让玄成子、齐道痴之流骑在了头上,此番正好寻个机会出一出胸中的恶气!”

    见他说的豪迈,许究与温易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唯有陈观主暗自腹诽:“老家伙归附的如此痛快,定是看上了本观主炼丹的本事!也罢,到时候再给些好处便是。”

第二百八十五节 时逢重九

    剑煌山中依旧热闹非常,便连灵宝上人刚刚弄出来的偌大动静也丝毫没有搅扰到众修士的雅兴,也是,此时弈剑峰上可是聚着五位大能境修士,些许异象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既已诚心归附,心事尽去的灵宝上人便也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大把的炼器材料掏了出来,絮絮叨叨的央请陈景云为他炼制几件玄阶灵宝。

    见他如此的厚脸皮,陈景云倒被气乐了,心道一句:“好么!原以为老家伙只是看上了本观主的炼丹本事,不想现在竟连炼器手段也被他给惦记上了!”

    命温易安将那些炼器材料收入宝库,陈景云弹指将几件玄阶灵宝摄了出来,画饼道:“些许玄阶灵宝算得了什么?若我闲云观可以屹立不倒,将来机缘到了,便是至宝也是有的!”

    灵宝上人虽然出关不久,但也知道陈景云座下那几个晋升大能境不久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有至宝防身,此刻听了这话,立时心驰神往起来,眼前的几件玄阶灵宝也似光芒不再。

    一旁的许究倒不觉得怎样,陈景云当年所赐的那柄“荡浊神剑”跟脚不凡,又与许究有着十二分的契合,经他多年秘法温养,神剑如今已经有了蜕凡的迹象,也许只需百十年便能跨入至宝的门槛。

    同样陪在旁边的温易安此刻却是两眼放光,若是能有一柄入了至宝品阶的灵剑在手,便是三族之中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也能去战上一战!他此时背靠大树,心思多些也是常理。

    扫了一眼目光热切的温易安,陈景云不由大感头疼,上次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为三个弟子炼成至宝,实是因为闲云一脉气运鼎盛,便连天意罚逆都只是轻轻放过,而同样的事情到了温易安这里却是行不通的。

    想起前日纪烟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观主头疼更甚,对温易安道:“诸事既已安排妥当,我与你师姑不日便会折返天南,你需谨慎行事,危急关头,可将这面玉牌捏碎。”

    待温易安躬身接过玉牌,陈景云又对一脸羡慕的许究道:“今次不便前去拜会文老鬼和昙鸾恶尼,你将这两封手书和几瓶丹药代我送去,就说师叔我不屑去与他二人拼酒。”

    只要想到文琛与昙鸾见到书信后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陈景云立时觉得神清气爽,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到别处欢宴,他自己则施施然进了洞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景云在温易安渡劫之时又不曾遮掩天机,因此苍山福地中的动静自然会被左近宗门察知,一时引得诸多高士来访。

    待到探明详情之后,温易安渡过元神境天劫的消息立时就以极为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莫说北荒南陆为之轰动,就连远在中州的各大宗门也是一片哗然!

    剑修入道古之少有,区区一个乙阙门因何能在百年间连出两位剑道大能?不用说,此事的根子一定又是出在那闲云子身上!

    人比人气死人,那些踌躇在半步元神境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修仙高手,在闻听此事之后,即便修养再好也不禁要叹息几声,捶胸顿足、指天骂娘者更是不在少数。

    诡异的一幕也因此出现,按说修仙界中再添一位人族大能,这本该是整个北荒的大喜事,需得普天同庆一番,再不济,各大宗门也要同来贺喜。

    但是北荒五大宗门在温易安进阶元神境一事上却表现的极是耐人寻味,禅音寺与莲隐宗的妙莲峰一脉可以刨除在外,昙鸾与文琛不知为何并未亲至,但是一件佛门玄宝“功德盏”,与三颗文琛新近炼制的“养神丹”便已说明一切。

    天机阁那边倒也派人送来了贺礼,礼轻情意重嘛,温易安自是“万分感激”,非但亲自陪着那名使者饮宴了一场,更是拿出了不少回礼。

    “天机老人此时正亲自为徒孙迟钰护法,他既不理外事,若非林朝夕与韩建平同时谏言,迟问道恐怕难有如此雅量。”这便是灵宝阁归附之后传来的第一个消息。

    至于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两家就好似没听说温易安渡劫的消息一般,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不喜了,在明眼人的眼中,此事就是两大宗门联手打压乙阙门的先兆。

    最有趣的则是明面上也与乙阙门交好的莲隐宗,许究亲来护法,此事人尽皆知,文琛赠予宝药,这也瞒不过旁人。

    阎覆水似是碍于情面,派人送来了灵石一方,千多块高阶灵石放在别处倒也算是重礼,但是恭贺一位新进大能却显得极为寒酸。

    反倒是与纪烟岚宿怨颇深的花醉月十分的大气,逸莲峰主修太上剑诀,今次送来的两页剑诀残篇确实令温易安有如获至宝之感。

    其余诸宗反应不一,不过终究脱不开一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本就暗潮汹涌的北荒修仙界,此时忽有一柄利剑横空出世,不知道要令多少高士如鲠在喉。

    ......

    天南地北景不同,北荒之中已经瑞雪普降,大苍山以南却只是草木轻枯,叶片泛黄。深秋时节,又值重阳,每年的这一天,闲云观亲传一脉总要循着世俗之礼祭祀先人,百年间从未间断。

    自从得到了温易安进阶元神境的消息之后,聂婉娘等人便命心腹之人带了大批的贺礼前往苍山福地,同辈弟子当中,温易安的兄长风范大家有目共睹,众亲传自然心中同喜。

    原本都想前去道贺的,但是一则闲云观中诸事繁杂,众人确实分身乏术,再则陈景云与纪烟岚走时留下了话,谁敢前去讨打?

    今日重九,聂凤鸣带着涂山轻歌以及姬倾城与聂谪尘早早地就等候在了聂婉娘的寝殿外,同来的自然还有彭仇一家,众人先要祭拜聂政夫妇以及武贤庄当年遭劫之人的亡灵。

    陵寝寂寂,愁云萦伺,聂家姐弟跪于陵前低声祝祷,其余人等亦皆面露哀色,彭仇更是伏地痛哭不能自已。

    祝祷之后,身着素衣的聂婉娘起身吩咐道:“今日又是师祖的十年大祭之期,因此师父必归,彭三叔,一应祭品您需亲自准备,别人我不放心。”

    见彭仇领命而去,聂婉娘便与聂凤鸣同去灵猿子陵寝前等候,程石、袁华等人也已齐聚,众亲传齐首向北,一同等着师父师娘归来。

第二百八十六节 山雨欲来

    事情果真如同聂婉娘预料的那般,午时方至,北方天际处忽地飘来一片遁云,遁云似慢实快,转眼间就已经抵近了伏牛山。

    在闲云门徒的一阵恭迎声中,陈景云与纪烟岚自云端飘然降下,而随在两人身后的那名素衣女子,自然就是得了自由身的玄月仙子。

    见众人全都一脸好奇地扫量着玄月,纪烟岚含笑言道:“这位就是北荒那位新进的炼器宗师,她如今已经没了宗门的束缚,此番来我闲云观小住一阵,暮长老,你且带她下去好生安置。”

    听说来人竟是尹泓玉,聂婉娘等人自是目露喜色,炼器宗师何其难得?谁会嫌多?而其中最高兴的自然要属程石,若非今日乃是宗门大祭,他定然要与其论道一番。

    玄月仙子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婷婷一礼道:“小女子玄月见过诸位道友,得蒙云师怜悯,使我重获新生,今次冒昧造访,叨扰之处望乞见谅。”

    “哈哈哈!不叨扰!不叨扰!之前见过玄月道友炼制的护身玉牌,其中细致入微的精妙手段着实令我大开眼界,道友且去休息一阵,待我祭过师祖,再寻道友论道。”程石哈哈大笑,语气中满是推崇之意。

    看着眼前这位以器入道且雄壮如山的炼器宗师,玄月眼底忽有明光闪动,谢过程石的夸赞之后,再对众人施了一礼,便随着暮如雪一同下了辰翠峰。

    察知了玄月看向程石时的神情变化,聂婉娘不禁柳眉微蹙,扫了一眼依旧面带笑意的轩辕菁华,再看一眼心情大好的程石,不由得暗自一叹,心说:“自己虽为长姐,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是无能为力,三师弟自求多福吧。”

    ......

    一场大祭酉时方止,打发走了一众徒子徒孙之后,并排而立的两座陵寝前便只剩下了陈景云与纪烟岚。

    思及恩师与苦月大师在世时的诸多有趣场景,陈景云低语半晌之后,忽地展颜一笑,言道:“一个是‘通背拳圣’,一个是‘历劫佛爷’,在旧时江湖中便已大大的有名,之后又有了我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您二位的名号当可流传万世。”

    笑言过后,陈景云抬手拍开一坛子瑶华琼浆,将一半酒浆倾倒在了两位师长的陵前,另一半则是灌入自己腹中,而后伸舒了几下筋骨,又自得意地对着灵猿子的陵寝道:

    “不是弟子酒后吹嘘,闲云武法当世第一,乃是以武入道的不二法门,所谓技近乎道、艺可通神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您若不信,且看弟子施展的这套拳法。”

    言罢,便开始慢吞吞地施展起了闲云观的看家拳法《通背猿形拳》。

    这正是:

    百年辗转造化成,重楼白玉金瓯。

    陵前低语语还休,半轮弦月当头。

    莫言风萧瑟,莫道隔世愁。

    灵猿武艺何曾忘?星河漫卷方收。

    见他如此,纪烟岚自是免不了一阵心疼,又知无法上前劝慰,只得道念传音,命苏凝碧多备一些珍馐美味,只因每到大祭之日陈景云都要陪着恩师大醉一场。

    混沌宝树,七彩光盈,白猿煮酒,弥香四散,一众闲云门徒此时正三五成群地聚在后山,或饮茶闲谈、或追思过往,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了泉下的先人。

    ......

    大祭之后,众弟子各归本位。

    聂凤鸣开始大力整合麾下的势力,又以分身镇守天南东域,以防天堑山有变,袁华则是继续总领西疆事务,顺带着将爪牙伸向了绝域荒漠。

    程石在得了玄月仙子的辅助之后,炼制出的灵宝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粗犷,灵宝的品阶竟然也有提升,便连炼制玄阶上品灵宝也不再是奢望。

    季灵的修为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于是交卸了手上的一应差事开始四处游历,有大师姐和三位师兄的珠玉在前,她对自己能够进阶八转境可是有着十足的信心。

    柴斐的修为与五师姐季灵相比也只是一线之隔,如今闲云观隐在北荒的势力又都蛰伏了起来,因此他倒是得了空闲。

    不过终究是要当爹的人了,不知不觉间竟已稳重了不少,也知道勤苦修行了,只待凤念凰诞下麟儿,他便要到海外蓬莱潜修一阵。

    彭逍行事沉稳大气,聂婉娘对他很是放心,陈景云当年将宗门事务交给她时,用的便是“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借口,而今聂婉娘也拿这个理由忽悠彭逍,成可谓一脉相传。

    彭遥最是体恤兄长,替彭逍揽过了不少事务,孟不同与姬倾城亦是如此,同为四代亲传弟子,想要再如从前那般逍遥快活几乎成了奢望。

    说来也是可怜,闲云观四代亲传弟子里面,算上柴斐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如今也只有六人,聂谪尘又年纪尚小,每日里要么赖着师祖,要么便是带着师侄岳三斤四处惹祸。

    聂谪尘如今尚未拜师,不是他不想拜,而是程石与季灵、柴斐三人都在打他的主意,由不得这小子不趾高气扬地四处混好处,是为货比三家。

    对于拜在谁的门下,聂谪尘还真是不甚在乎,他这一身所学可是得自师祖亲传,乃是实打实的量身定做,谁当师父还不都是一样?

    闲云观六脉之下,聂婉娘的辰翠峰一脉有彭逍、彭遥可堪倚重,聂凤鸣的青灵峰一脉也有天资不凡的姬倾城,袁华的槃土峰一脉同样出了个孟不同。

    至于程石的赤炎峰、季灵的灵明峰以及柴斐的顓月峰,这三脉则是至今没有传承,却叫他们师兄妹三人如何能不明里暗里地争抢聂谪尘?

    现在好了,陈景云推衍天机,断定凤念凰将在百日之后生产,且还是个应运而生的天之娇女,到时当可拜入程石亦或季灵门下。

    ......

    陈景云近来貌似清闲,要么与舜易对赌,赢些老龙私藏的上古奇物,要么与同样得了清闲的聂婉娘一同精研阵道,再然后就是充作纪烟岚的人肉靶子,助她参悟剑道。

    纪烟岚的那式“人间之剑”如今已经得了“喜”、“怒”两味,由心运使之下,就连将自身修为压制在八转境的陈景云在应对之时都有了吃力之感。

    至于陈景云因何每隔几日便要催动《造化天心妙术》用以推衍天机,而舜易也是时常望空不语,个中缘由,即便他二人不说,纪烟岚等人也能猜到几分。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冥冥之中传来的压迫之感越来越大,大到寻常大能境修士都能隐约有所感应。

第二百八十七节 宫闱难入

    作为天南国的帝都,上京城中自是市井繁华,虽然比不得北荒中州那几座盘踞万载的大城,但也有数百万人安居于此,城中一切更是显得有条不紊,只此一样,便见政通人和。

    燕来楼坐北朝南,占地不下三顷,且与皇城相距不远,乃是当朝易国公的私产,也只有总领北地各州府的孟大总管才能不受典制所限,从皇家手里混来这么大一块寸土寸金的上好地皮。

    此时三楼雅座之中,一个白发老者正与一名蒙着薄纱的女子欣赏庭中的歌舞,场中舞姬风姿绰约,跳的乃是自宫中流传出来的一段《凌尘登仙舞》。

    又有歌姬抚琴弹唱,歌曰:丝乐双弄长袖舞,步步生莲踏云端。万岁登仙复归途,护佑子民共河山......

    一曲唱罢,闻者无不卖力叫好,皆道自家帝王本已踏上仙途,只因顾念黎民百姓,这才中道折返,实乃万世明君!

    那名遮面女子环视了一下周遭聒噪的豪客,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之意,见一旁的谢师叔也在含笑称叹,不由传音道:“不过是一首歌功颂德的无聊曲目,竟也入得了您老的耳?”

    白发老者闻言笑容不减,眼底却已寒芒隐现,传音呵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这里乃是天南帝都,你我身为陛下的子民,自然要对君上万般敬仰!”

    遮面女子被骂的一怔,眼中波光闪动间竟是泫然欲泣,低头认错道:“师叔教训的是,幼微知错了。”懦懦的声音直入白发老者的识海。

    见她如此,白发老者眼中寒芒渐消,温声嘱咐道:“这里不比宗门,到处都是皇庭与闲云观的眼线,有一样你要谨记,那就是时刻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天南子民,如此方保无虞。”

    说到此处,白发老者似是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得透过窗口看向了远处的雄伟皇城,心中暗叹连连。

    白发老者名唤谢通,道号大愚散人,是玄成子座下的一个执事,因其多谋善断又名声不显,这才被遣来天南,欲行惑乱人间帝王之事。

    在其身侧的遮面女子名唤渔幼微,此女生就一副媚骨,原本就是紫极魔宗精心调教出来的眠柳细作,只因尚未出师,是以还是完璧之身,这才能被选中。

    与他二人同来的还有遁世仙府的一名女修,那人名唤风敏,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不过此时并不在场。

    他们三人当日架着那条自风解语处借来的“纵地灵舟”,险之又险地来在了天南国地界,个中经历可谓一言难尽。

    之后几经辗转,谢通带着渔、风两女终于踏足了上京城,又因一路南行之时探听到了易国公乃是当朝最得姬桓倚重的一方大员,于是撒了大把的金银买下一处宅院,硬是与孟家成了邻居。

    天南国虽说以武兴邦,最近数十年却已极重礼教,即便是朝中大员在面对满身铜臭的豪商近邻时,也要捏着鼻子问候一声,否则便是失了礼数。

    新邻入住,且还送来了请帖,孟黄粱即便诸事繁忙,也要抽空赴宴,席间自是对谢通这两个才貌双绝的侄女赞不绝口,直言若非自家小子乃是仙道中人,定要上门求娶云云。

    谢通顺着他的话茬,直把孟不同夸成了古往今来、天上地下都少有的不世俊杰,当下引得孟黄粱一阵开怀。

    之后谢通又以家传宝物相赠,如此算是入了孟黄粱的眼了,无事召他入府品茗对弈一番,一来二去,这谢通竟然成了当朝易国公的座上宾。

    眼见着时机已至,谢通便央孟黄粱将他两个侄女引入宫中充作秀女,至于两女造化如何,便就听天由命,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定然不忘孟公大恩!

    岂料原本两利之事,竟被孟黄粱严词拒绝,拂袖离去不说,更是命人送还了之前收下的礼物,自此再不踏足谢府,谢通心中不解,以重金买通了孟府的一个管事,这才知晓原委。

    却是孟黄粱当日大怒而归,于内宅之中大骂曰:“谢老儿鬼迷心窍,竟敢拉着本公下水!若是将那两个狐媚子引入皇宫,小倾城还不掀了我的易国公府?”

    对于孟黄粱口中的“小倾城”,谢通自然知晓,此女不但是姬桓独女、当朝的长公主,还是闲云观的四代亲传弟子,与孟不同乃是同辈的师兄妹。

    若只如此也还罢了,更传倾城公主自幼便随在闲云武尊与烟岚剑尊身边,乃是天南双尊座下最得宠的一个徒孙。

    “惹不起呀!”

    也曾想要通过控魂、用毒亦或其它手段将孟黄粱弄成傀儡,怎奈孟黄粱的随身侍卫修为不俗,孟黄粱本人又受皇城龙气庇佑,一个不慎必会引火烧身。

    见孟黄粱这里无从下手,谢通只得从长计议,今日之所以将风敏派了出去,就是因为当朝兵马大元帅何弃我的府邸正在招募舞姬,想让她去碰碰运气。

    ......

    何府之中明灯高悬,一身青色道衣的何弃我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那块明月玦,此玉原是姬桓的心爱之物,不知怎地竟然落入他手。

    看着下面那些搔首弄姿的舞姬,何弃我心中既无奈又好笑,暗道:“孟老也真是的,顺水推舟的把那两个婆娘荐入皇宫也就是了,哪用这般麻烦?”

    摆了摆手,命管事换了另一批舞姬,他自己则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到了损友的地头,何小贼自然是百无禁忌,案上的美酒便是他自姬桓的内府宝库中搜刮来的。

    丝竹声起,倩影舞动,丰盈折柳,玉臂流霜,一队舞姬之中唯有一个生的娇小但却凹凸有致、体态婀娜的薄纱女子最是引人注目。

    何弃我见状轻咦一声,待到一曲舞罢,指着娇小女子笑道:“不想世俗之中竟也有此尤物,摘下面纱,让本元帅看看你的真容。”

    闻听此言,众舞姬尽皆一脸艳羡地看向那名娇小女子,眼前的这位何元帅可不是寻常的勋贵,身为当今陛下的挚友不说,更是一位实打实的仙门长老!

    若能得他垂青时,非但尘世荣华唾手可得,便是修习仙法永驻容颜亦是轻而易举,此等机缘当真是羡煞旁人。

    娇小女子目露羞怯之意,但却不敢忤逆,素手一撩,取下了遮面的薄纱,一张吹弹可破的绝好容颜立时展露人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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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