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节 柴家的大喜事
轩辕重明早已等的心焦,虽然七星岛景致尚可,又有嫡亲孙女承欢膝下,但是身为一众北来修真者的领头人,正事如何敢忘?
她又是个性喜杀伐的,如今终于不再受困于苍生岛那一亩三分地,因此直恨不得今日就能有场大战,也好借机令修真者之名传扬三族。
知道祖母心中所想,轩辕菁华却是半点不急,在闲云观里待的久了,她对山中几位长辈还有聂婉娘、袁华等人可是了解的很,再说她自己也并非庸人,对于此番的小场面,相信可以应对自如。
“祖母只需静心等待即可,我来之前,掌教师姐已命四师弟袁华与我策应,我这位四师弟的心机手段并不在掌教师姐之下,自然会有合适的安排。”轩辕菁华一边替祖母捏着肩膀,一边轻声言道。
见孙女说的信心满满,轩辕重明也自放心,喟叹道:“说来惭愧,咱们苍生岛于海外蓄势万年,等到的却是个日渐没落的结局,若非闲云观横空出世,修真者想要再临天元故地只怕是痴人说梦!”
轩辕菁华娇笑道:“祖母不必感怀,今时不同往日,我闲云观如今再出三位大能,即便不算隐匿不出的舜易师伯,也有七位老祖级的人物坐镇,即便比之北荒天机阁也是丝毫不差!”
怜爱地拍了一下孙女的柔荑,轩辕重明笑骂道:“还真是女生外向,这才嫁过去多久,就彻底成了闲云观的人了?听说天南修士如今都称你为‘程三奶奶’,这是什么称呼?怎地如此古怪?”
轩辕菁华闻言气笑,手上力气加了几分,解释道:“孙女也是无奈,观中除了掌教师姐以外,自二师兄以下皆被冠以这样的古怪称呼。
您那孙婿在师姐弟中排行第三,自然就是‘程三爷’,而我也就成了‘程三奶奶’,就连师父师娘都对此事无可奈何。”
“嗯!只此一事,足见闲云观满门友爱,与这样的门派结成联盟,实乃苍生岛之福,对了,听闻涂山家的轻歌丫头早已诞下麟儿,怎地你的肚皮不见动静?”
听了祖母这话,轩辕菁华立时涨红了俏脸,羞恼地道:“祖母,此事就不要攀比了吧!再说轻歌嫂子孕育谪尘侄儿之时,天下纷乱尚未到来,自然有得是时间,我与夫婿如今诸事缠身,哪有那种心思?”
“好了好了,别捏了,你这丫头修为提升的太快,手上根本没有个轻重......”
就在祖孙二人说笑之际,忽有一名祖庭山修士入殿禀报,说是闲云观那边通过舜易老祖的分身传来消息——“莲隐宗已于前日派出两名善修水法的修仙者潜入了无尽海。”
轩辕菁华闻言目露精光,抬手摄出一面“观澜宝镜”,吩咐道:“轩辕礼,你将此镜悬在摇光岛上,借助破军星力遥感周遭七千里海域,若有动静即刻来报!”
想想又道:“同时命族中高手在无尽海中留些蛛丝马迹,省得两个贼子半途而废。”
轩辕重明早已言明,此番北来修士皆由轩辕菁华统御,因此轩辕礼并不迟疑,领命之后便乐颠颠地捧着比桌面还大的宝镜退了出去,心中暗道:
“不想一面宝镜便可遥知万里海域,怕是快赶上祖庭山的感应法阵了吧!自己这位族姐还真是阔气!”
......
不论外界如何的勾心斗角,牛家村此时依旧祥和一片。
灵云如织,神峰倒影,顽童扛着自家水牛自河边归来,情窦初开的小妮子被姐妹说中心事,自然少不了来一番移形换影追打嬉闹。
大锅里的肉已经滚了几滚,香气飘散开来,几个正趴在云头四下张望的半大小子被老子娘强横地擒了回来!
“造孽呀!什么时候吃肉居然变成了苦差事了?看来明日需把自家小子送到彭大先生那里,去好好听一听高深的道理!”
李大丫此时正盯着着凤念凰的肚皮“咯咯”直笑,闻到飘至院中的肉香不由皱起了眉头,挥手驱散了香气,不满地道:“程家嫂子也真是的,每日只会做些腥膻的炖肉,这也是念凰此时能闻的吗?”
柴婶子的脸上早已经乐开了花,听了儿媳的话不由深以为然,忙道:“大丫!速速收拾东西,咱们一同到斐儿的顓月峰上长住,斐儿!你去告诉苏家小娘,念凰今后的一日三餐都要由她亲自动手,若敢怠慢,谁都救不了她!”
柴斐闻言“嘿嘿”直笑,把头点的如同啄米一般,自家祖母一旦发话,就连师父都只有听着的份儿,遑论旁人?看来自己是有口福啦!
柴老敢在祠堂那边告慰了祖宗,此时匆匆赶了回来,发现老婆子与儿媳正在收拾东西,不由心下大奇,待听完了柴斐的解释之后也觉大有道理,于是一同忙碌起来。
这番动静如何瞒得过一众耳聪目明的武道高手?众人纷纷聚往柴家,都想当面道喜。
奈何柴婶子生恐自己犹在母亲肚子里的小重孙沾上庄户们的粗鄙之气,因此急匆匆地护着尚未显怀的凤念凰上了头顶灵峰,也好在柴二蛋此时不在村中,否则高兴之下定会把全村搅的鸡飞狗跳。
凤念凰当日舍去原本的一身修为,重新修习了闲云观的《九转小黄庭》功法,陈景云感其至诚,便亲自出手为她梳理了经脉,使其不至坏了根基。
而后经过了四年的修行,又有海外蓬莱的灵气相辅,凤念凰此时已经初入五转境界,进境之快,便连聂婉娘等人都大感讶异。
如今她又有孕在身,在柴家人心中的分量自不必说,其实非但他们一家高兴,陈景云与聂婉娘等人谁不重视?
闲云观亲传一脉素来人丁单薄,修行之人又都子嗣艰难,如今眼见着四代亲传弟子之中将会再添一人,众人如何能不开怀?
陈观主这几日原本十分郁闷,本体因为陪着天机老人而不能表露情绪,分身这边则是不停地吞云吐雾,借着灵烟浇愁。
聂婉娘与聂凤鸣当日入了魔门祖庭废墟,除了带回来几块“湮魔古灯”的残片之外,还说那座原本该是立在遗迹中央的半截灵峰居然不翼而飞。
其实这也怪不得陈景云大意,人家到底是上古魔门祖庭,若是举全宗之力藏匿一件至宝的话,瞒过造化境修士的道念探查也不是不能做到。
此时陈景云只知玄悲子今次得了一件至宝,却不清楚那件宝物竟是上古之时便已威名赫赫的“玄阴鬼王鉴”,否则不知道是否会被气的直接杀上紫极魔宗。
得知凤念凰有了身孕之后,小肚鸡肠的陈观主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又见柴婶子霸道地征用了苏凝碧母女,不由得更为开怀。
不过纪烟岚不在山中,这样的事情他倒不好亲自过问,于是又开始琢磨起了手中的古灯残片。
“多好的宝贝呀,怎么就轻易碎了呢?这具分身又施展不出天心妙法,不知这些残片到了本体手中能否复原......”
第二百五十九节 无巧不成书
莲隐宗的墨染与青炎身为阎覆水一脉的嫡系修士,一应灵宝自然不缺,两人又都是善修水法的半步元神境修士,自然能在无尽海中一展所长。
初时,他二人先在渔船出没的海域四处游弋,想要看看是否真有水属妖族掳掠渔民,后见近海处并无动静,便继续向深海查探。
如此过了三日,墨染、青炎已经离岸两万里,一无所获之下,二人不由动了折返的心思,打算寻个小岛待上几日,如此回去也好交差,总不能真如龚晁老祖所说,没有收获就不许回去吧?
岂料事情巧就巧在这里,正当两人打算偷奸耍滑之际,遍寻无果的敌踪却突然出现,水属妖族倒是没有遇上,但是几十里外那座荒岛上传出的灵力波动可不是假的。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隐匿身形悄悄潜了过去,直到确定岛上没有妖修之后,这才各执灵宝谨慎登岛。
“咦?这倒是奇了,此地遗留的灵力居然拥有地、水、风三种变化,这般变化在宗门典籍中曾经有过记载,乃是三身境修真者才能修成的灵力!”
墨染手中拖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珠,敛尽岛上残存灵力之后,宝珠中已经呈现黄、蓝、青三种颜色,且那三种颜色还在不断沉浮,隐有交融之势。
一旁的青炎点头道:“师兄说的不错,水属妖族亦是东荒一支,所修灵力断然不会如此,听闻万年之前曾有修真者余孽渡海南去,莫非......”
“嘶——!”
听了青炎这话,墨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急促道:“这就对了!修真者掳掠沿海渔民,怕是在探听天南国的虚实!既然同样份属人族,他们自然不愿害了平民的性命,而那些渔民之所以会失了记忆,也正应了此事!”
他二人越想越觉有理,邀功心起,便打算循着修真者留下的气机一路追查下去,只要最后坐实此事,自然会是大功一件!
......
在得知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两队人马已经折返北荒之后,迟问道与韩建平疑心又起,却因实在找不到闲云观暗中布置的证据,师尊天机老人那里又不敢过去打扰,因此只能将心底的疑虑强自压下。
天机阁此次虽然没有赔了夫人又折兵,门下修士却也泰半重伤,好在此番南来早有准备,丹药、灵石一样不缺。
又因为早前与闲云观有过几次交易,所以一应疗伤之物可谓应有尽有,于是迟问道便选中了擎云山中的一座险峰,命受伤弟子在此修养。
擎云山位于上京城东南三百里,山下便是三江汇流之处,登峰四顾之时视野极为开阔,平原之上数座大城各呈犄角之势,周遭小城更如星罗密布。
放眼西北方向,但凡修行有成之人都能清楚地瞧见那道直冲霄汉的皇道之气,若是修为高深者,还能看到一条五爪金龙正隐在皇道气运之中。
迟问道与韩建平的心绪各有起伏,却是那条盘旋游走的气运金龙已经有了睥睨天地之意,这也代表着天南国的皇者得到了万万生民的敬仰。
“掌教师兄,那姬姓皇帝乃是闲云观的外门弟子,北荒各宗若想对付闲云观进而吞并整个天南,还需用些分化的手段,否则一个不好必遭气运反噬。”韩建平传音道。
迟问道对此深以为然,小小的上京城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手抹去的存在罢了,但是一旦沾染了这样的因果,恐怕就离天人五衰不远了,思虑一阵传音回道:
“师弟言之有理,不过闲云观中可不都是庸才,想要筹谋的话,还需将力气用在这个皇帝身上,此事就交给师弟去办吧。”
惹火烧身不外如此,韩建平闻言为之气恼,但也并不推拒,动念回道:“师兄放心,那姬姓皇帝虽也修习了闲云观的功法,但其到底久在红尘,又哪里抵得住种种仙家手段?”
见韩建平说的信心满满,迟问道不由有些好奇,转念问道:“计将安出?”
“天南武人性子粗鄙,威逼恐怕不成,那么剩下的便只有惑、诱两途,此事无需天机阁亲自出手,紫极魔宗蛊惑人心的手段乃是一绝,不如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办。”韩建平几句话就将自己摘除干净。
迟问道一脸古怪地瞧了师弟一眼,之后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他的办法。
“两位道友因何一直凝眉不语?若有什么难处不妨明言。”恰在此时,玄衣聂婉娘的声音忽自远处传来。
迟、韩二人闻言相视而笑,韩建平当先赞道:“天南皇朝气运隆昌,单从那条气运金龙便可得证此论,我与掌教师兄心系北荒百姓,方才正在思虑借鉴之道。”
......
正在含元殿中处理国事的姬桓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假模假样地掐指算了半天,但却一无所获,他又不曾精研天心妙术,能算出什么?
璎皇后手里拎着食盒来与姬桓一同用膳,这是夫妇二人难得的雅趣,见皇帝夫君在那里不停地摆弄着手指,不由浅笑出声,言道:
“前日还说自己俗务缠身,与师门的天心术法无缘,这怎么还偷偷习练起来了呢?”
看着仿似二八年华但却尽显丰腴婀娜之姿的璎皇后,姬桓苦笑道:“方才不知怎地,忽觉一阵恶寒,按说我有气运金龙护体,当无厄运临身才是。”
璎皇后闻言也是一惊,怎奈除了阵道天赋尚可以外,她的修为只在四转中境,又哪里帮得上忙?
忧心一阵之后,璎皇后忽地眼前一亮,蹲身向着一个方向施了一礼,之后对姬桓道:“您怎么糊涂了呢,老祖师就在宫中,何不前去请教?”
姬桓闻言一拍额头,舜易老祖如今正在宫中,且还霸着一座偏殿整日里胡吃海喝,他老人家的境界据说还在观主之上,自然能为自己解惑。
岂料刚要动身之际,姬桓的识海中却忽地传来了一道犹自打着酒嗝的声音。
“嗝——!桓小子莫来扰我酒兴,告诉你吧,你被北荒大能给惦记上了,不日就会有人来行离间之事,嗝——!也不外乎什么魅惑色诱、蛊惑利诱,照单全收便是......”
看着立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皇帝夫君,璎皇后不解地道:“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老祖师说了什么?”
姬桓此时多少有些心虚,蛊惑利诱他倒不怕,魅惑色诱却该如何应对?听舜易老祖话里的意思,该是让他利用此事做些文章吧?按说也该如此,只是......
说来也是巧了,舜易方才正将一缕道念附在气运金龙身上,迟问道与韩建平又一眨不眨地盯着金龙观瞧,竟被舜易借着硕大的龙目窥破了二人的心中所想,气运金龙的神异由此可见一斑。
第二百六十节 不过如此
陪着一个心机深沉的万年老鬼四处闲游,这份差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好在陈景云同样生着七窍玲珑的心肝,这才不至糟了算计。
这一下却是苦了咱们的纪剑尊,在天机老人面前,纪烟岚非但话不敢多说一句,就连神情动作都要小心谨慎,否则必然要被对方看出端倪。
这个时候就更能显出陈观主的不俗,应对自如不说,还能不时混些好处,就连最得天机老人宠溺的林朝夕怕也没这本事。
纪烟岚这些日子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心智,因为陈景云与天机老人总会没头没尾地闲聊几句,虽然只是些寻常的问答,但是细细思量之后,却总能令她胆战心惊。
“也不知道这二位的心肝都是怎么长的?长耳前辈,难道上古之时人人都如天机前辈这般老奸......呃——睿智吗?”
见陈景云与天机老人坐在远处的老树底下沉心对弈,纪烟岚忍不住拿话去问倔驴,说了一半发觉不妥,忙将“老奸巨猾”改成了“睿智”。
倔驴正在懒洋洋地咀嚼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灵果,灵果的汁液溅落在了地上,引得那一小块草地绽出朵朵灵花。
此时听了纪烟岚的问话,倔驴把眼一瞪,回道:“丫头想什么呢?天机子在上古之时就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一晃多少年了,反正我是不曾见过谁能在他手中占到便宜。”
说到此处又拿驴眼扫了一下陈景云,继续道:“你这夫君也是当真了得,居然能在与天机老儿的交锋中不落下风,这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奸!”
虽然眼前这位“长耳仙尊”将陈景云说成了奸狡之人,纪烟岚却半点儿也不生气,喜滋滋地将一枚灵果塞到倔驴嘴里,之后看着陈景云笔挺的背影暗自发呆。
一子落定,居然是个平局。
天机老人砸吧了一下嘴,笑道:“你这小子太过刁钻,连环劫下,棋路往复无终,逼的老夫只好行这舍得之法,说吧,你想告诉老夫什么?”
陈景云“嘿嘿”笑了两声,替天机老人斟满灵茶,奉承道:“天机前辈棋力高深、旷古绝今!晚辈虽倾尽全力,却也只得了一个平手,佩服、佩服!”
“小子,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它,天地如棋局,你已经有了落子的资格,有些话也能跟你说说了。
你今日意在劝说老夫有舍才能有得,且不说有些东西难以割舍,便是真的舍了,就一定能有所得吗?”天机老人捋着长须,一脸喟叹之色。
陈景云心中也自感慨,人家这话不假,北荒人族与天机阁便是天机老人心中难以舍去的执念,也正是因为这份执念,才令他踌躇难前。
他今日借着棋局,劝说天机老人去寻大自在,可是以己度人,宗门、亲友、天南众生,哪样是他自己能够舍去的?或许将来可以,但在大势抵定之前,陈景云与天机老人几乎别无二致。
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两人一个仰天不语,一个低头沉思,陈景云被人家几句话拐进了沟里,天机老人也是意兴阑珊,于是此时便该纪剑尊出场了。
近前布宴、巧笑慰劝。
酒入愁肠愁更愁,美味佳肴没人去动,两位落子之人没过多久便把自己灌得个东倒西歪,其间又没头没尾的争执了一番,最终无果。
纪烟岚对此见怪不怪,挥手间已自林间起了一座雅居,两个醉鬼倒也自觉,各自寻了个房间倒头就睡。
又是一夜虫鸣蛙叫......
翌日清晨,站在当世绝颠之上的两人各自起身,陈景云推门而出,深吸了一口林间的清新空气,耳边却传来了天机老人懒洋洋的话语——
“小子,此来天南蹉跎良久,该看的也都看了,我也不问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是否糟了你的算计,你的山门老夫也不去了,免得生出贪念,但有一样你需记得,不许伤及人族大能性命,否则老夫定不饶你!走了!”
陈景云闻言一怔,而后大声道:“前辈且慢!昨夜有门下弟子传来消息,说是无尽海中出现了修真者的踪迹,且莲隐宗的两个高手一人被擒、一人得脱,晚辈原本打算今晨再与前辈细说此事,岂料前辈竟欲离开!”
闻听此言,天机老人原本去揪倔驴耳朵的手忽地顿了一顿,旋即莞尔道:“那是你的事情,与老夫何干?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你这小子不是一直将天南国视做禁脔吗?今次正好让问道他们看看你闲云观抵御外敌的手段!”
眼见着天机老人拖着抵死不走的倔驴踏云而去,陈观主干瞪眼却无计可施,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通天机老人的坏话,这才携着纪烟岚往伏牛山去了。
骑在驴背上的天机老人耳中听着陈景云对自己的诋毁,再看一眼脚下的山川大地,笑骂道:“好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猢狲,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吗?哼!懒得与你计较。”
......
脚下的遁云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掠过了三千里河山,陈观主按落云头仰天大笑,纪烟岚同样笑的花枝招展!
今次北荒之人连吃暗亏,而闲云观却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天机老人算尽天地玄机,却没想到身边陪着的竟是一位造化境修士,陈景云只需略施手段,混淆天机就如喝水一样容易。
这不是简单的以有心算无心,天机老人除了推衍的手段之外,更是智谋通天、法眼无差之人,旬月时间里,陈景云只需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定会被其窥破全局。
天机老人的本体并不足惧,但其造化分身却能被他驱使三次,陈景云心中牵挂太多,绝不愿意此时就与天机老人开战,即便将来要战,也定然会把交手的地点选在无尽汪洋亦或妖、魔二族。
陈景云的无奈,怕也正是天机老人的无奈!舍不下,硬挺而已。
......
闲云观此时战云密布,赏罚堂外的聚仙鼓已经响了三遍,千里之内的闲云观高手尽皆来投!
不明所以的一众武修还以为是强敌来犯,因此各个身着法衣、手执灵宝,只待宗主一声令下,便要杀敌建功!
看着杀气腾腾的众多门人弟子,聂婉娘等人心中满意至极!怎奈此行只为虚张声势,是要做戏给天机阁和莲隐宗修士看的。
聂凤鸣见大姐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轻咳一声跨步上前,言道:“五转境以下的不要,身负要务的也都散了吧,剩下的人随我到无尽海中演场大戏。”
一听并无强敌来犯,而是要陪着自家聂二爷去无尽海中演戏,众武修立时大感泄气,旦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都想知道师门今次要唱的是哪一出。
第二百六十一节 猛虎出山
要唱的是哪一出?自然是“贼喊捉贼”的戏目,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见众武修全都看向自己,聂凤鸣也不隐瞒,朗声笑道:“近日无尽海中不太平,有修真之士北来犯境,更有两位莲隐宗高士为探敌情,一人陷入敌手一人重伤得脱。”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扫了一眼尽皆一脸古怪之色的门下修士,继续道:“且不说莲隐宗与咱们闲云观素来交好,单就修真者觊觎北地这件事情,就不是咱们可以容忍的,因此需要兴师南去,呃——这个,以求尽灭强敌!”
前面说的正气凛然,可是说着说着,聂二爷自己都觉好笑,众人被他的神情所染,皆不由跟着大笑起来。
聂婉娘心下也自莞尔,口中却冷声言道:“笑什么?今次南去,众弟子需把场面做足,更要相机而动展露杀伐手段,好叫北荒高士们看一看咱们闲云观是如何对待外敌的!”
众武修闻言轰然应诺,各自酝酿情绪的同时又都大感有趣,更有几个实在憋不住笑的被身边的长辈一巴掌扇出了人群。
待到喧哗声止,场中少了有要务在身和修为不够的大半武修,留下了无果、田帧等九个七转境修士并同一百二十一名六转境修士,至于五转境修士,居然留下了足有三五百人。
已经掌管了宗门大半事务的彭逍对此大为恼火,如今观中诸事繁杂,岂能容许这些杀才偷懒?于是与同样每日里忙的焦头烂额的孟不同一同上前,连拽带骂的又截留了一些人手。
陈景云与纪烟岚原本想要现身,待见了辰翠峰上发生的趣事之后,不由得相视而笑,决定不去破坏小辈们的好兴致,而是匿着身形去了后山。
后山之上,卫九幽正在混沌琉璃树下悠然品茗,玄璃仙子则在一旁恭敬地伺候着,不时替眼前这位总是护着自己的亲厚长辈斟满茶水。
在伏牛山上待的久了,玄璃再非之前那个冷若冰霜的遗世仙子,七情之中她已寻回了三样,喜时会笑,悲也流泪,发脾气则是因为嗔怒。
对于玄璃的变化,知其根底之人自然乐见其成,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使得卫老祖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就连原本想用的一些手段也都抛在了脑后。
端起紫玉茶盏浅浅地品了一口,卫九幽语带无奈地道:“丫头,你这面团性子也要改一改了,不要总是被那只‘肥鹅’利用,有你帮忙,他这丹堂主事倒是做的快活,却平白耽误了你的修行。”
卫九幽的语气中带着宠溺,又有些怒其不争,至于她口中的“肥鹅”,自然就是心宽体胖的石鹤长老,作为玄璃在伏牛山上的第一知交好友,玄璃对他自然是有求必应。
一想到自己给石鹤起的外号,玄璃不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愉快地道:“老祖宗不必担心,观主也说修行需得讲求心境,因此不必急于一时,何况玄璃喜欢炼丹呢!”
看着玄璃透着天真的脸庞,卫九幽哼了一声不再劝说,这妮子虽然只是洛玄青以天梧神树的枝干凝出的一具分身,但也根底不俗,如今已经入了丹道门径,想要抽身怕是难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不正是无良观主?
事情就是如此凑巧,刚一想到陈景云,卫九幽与玄璃身外十丈处忽地灵光微动,之后人影一闪,正是陈景云携着纪烟岚倏然现身。
一根筋的玄璃倒是不觉怎样,这一下却把卫九幽给吓了一跳,想想又觉一阵气馁,隔着一个大境界的距离,她的道念还感知不到一心潜踪的陈景云。
旬月未见卫九幽,纪烟岚对自己这位老祖宗自然颇为想念,于是连忙上前见礼,之后不待询问,便将此行趣事娓娓道来,说到天机老人的那头倔驴时更是一阵捧腹。
陈景云则是笑吟吟地扫量着玄璃,见她目光清澈、周身灵力温和,不由大为满意,言道:“璞玉初成,只待细细雕琢,日后必放华彩。”言罢跟卫九幽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回了草庐。
琉璃树下欢声不断,辰翠峰上也已安排妥当,那场面,成可谓天心随感,煞气纵横!有诗为证:
蛟龙出水觅敌踪,狂澜四起天地动。
白额猛虎乍脱笼,裂云追日驭凶风!
却是一众杀才在聂凤鸣的带领下乍一破入云天,立时就如怒龙出海一般席卷起了漫天的杀意狂澜,直把穹顶罡云都撕扯的凌乱四散!
闲云武修此番出山声势着实不小,直把沿途的天南国百姓看得是目瞪口呆,虽然没有愚夫愚妇顶礼膜拜,百姓们怕也免不了要胆颤心惊上好一阵子了。
......
自从在玄衣聂婉娘口中得知了莲隐宗修士的遭遇之后,迟问道与韩建平便也开始思量起了对策,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天机阁今次绝不会中了闲云观的借刀杀人之计。
玄衣聂婉娘方才对他二人可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更拿人族大义说项,怎奈迟问道此番是铁了心的要行作壁上观之事,引得聂婉娘极为恼火。
韩建平此时做起了和事佬,略带歉疚地道:“聂宗主,我等此来天南毕竟是客,自不好喧宾夺主,况且众弟子泰半重伤,叫我与师兄如何它顾?”
回头扫了一眼一众天机阁修士的疗伤之所,聂婉娘脸上怒意稍减,负气道:“修真者万年不出,此番北来定是心怀叵测,也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不过我闲云观一脉最不惧的便是鬼蜮贼人!”
“是极、是极!闲云观如今大能云集,正该借机立威天下,如此也能震慑妖、魔二族,继而泽被天南众生。”韩建平眯着眼睛点头附和道。
迟问道也道:“聂宗主放心,家师此时就在天南,有他老人家在,便是修真贼逆倾巢而出又能如何?定是个有来无回的结果。”
见迟问道搬出了天机老人,聂婉娘不由摇头苦笑,言道:“方才自师门得了消息,天机前辈已然折返北荒,家师挽留不住。”
一听说师尊已经独自返回,迟问道心下了然,暗道:“看来师尊也是这个打算,想要看看闲云观会作何反应,一旦与修真者结下死仇,哼哼!他天南一隅必将永无宁日!”
韩建平初时也做此想,细细思量之下却不由暗自心惊,心说:“师尊此举绝不简单,莫非他老人家真的有心栽培闲云子,否则因何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放手?”
想通此节之后,韩建平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极为隐晦的神光,再看聂婉娘时已是一脸正色,言道:“原以为有师尊坐镇该是万事无忧,不想他老人家竟已折返,如此我与师兄更加不可轻动,还请聂宗主见谅。”
人家韩建平说的也有道理,天机老人都不愿参与此事,他们当弟子的又怎敢轻易涉足?
第二百六十二节 “惨烈”厮杀
恶龙出水卷波涛,无边煞云随动!就在玄衣聂婉娘与迟、韩二人说话之际,忽有一股磅礴气机显化于北方天际,直搅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眨眼间,四百多道遁光倏然间便已来在近前,虽见几人立在崖边,但却并不停顿,而是呼啸着直奔南疆而去。
见此情形,迟问道与韩建平非但不恼,反倒暗自点头,手执至宝“雷炎枪”的聂凤鸣既然能够战胜齐道痴,修为自然不俗,观其周身上下暗自涌动的无穷杀机,便知此子已是动了真火。
其余四百多名闲云观修士也都是个个凶焰滔滔,即便是在急速遁行之际,也都不忘与身旁的同门结成杀阵,一看就是自杀伐中磨砺出的默契!
此番声势着实惊人,迟问道与韩建平脸上虽有称叹之色,心中却是吃惊不小,玄衣聂婉娘同样看的啧舌不已,心道:“这些杀才倒是会演戏。”
看着穹顶处犹在翻涌的罡云,迟问道沉默数息,眼中神光一敛,语带担忧地道:“聂道友今次带着闲云观精锐悍然南去,想必是存着灭敌域外的心思,只是修真者中定然也有大能存在,一个两个倒还罢了,若是人数超过三个,便是以聂道友之能怕也难免吃亏。”
玄衣聂婉娘自然知他所想,本来就要装作心中负气,因此说话更加不留情面,冷声道:“天机阁既然不愿共御外敌,那便莫要再行打探之事了,两位道友只需作壁上观,倒时自有分晓。”
虽然被玄衣聂婉娘给噎了一句,迟问道却丝毫不见动怒,叹道:“迟某此言乃是发自肺腑,修真之士非比寻常,实力不容小觑,道友切莫大意,以免伤及闲云观精锐。”
玄衣聂婉娘闻言沉默一阵,之后揖手道:“是我误会迟道友了,方才言语过激之处还请见谅,放心,我那四师弟袁华也会随着凤鸣同去,况且凤鸣此行也不是没有准备,有家师的‘惊云刃’随身,想要吃亏也难。”
从旁聆听两人对话的韩建平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却大感师兄的试探之言纯属多此一举,既然要置身事外,那就彻底一些,何必虚头巴脑的画蛇添足?
......
南疆近海依旧风和日丽、碧波如洗,只是龚晁与一众莲隐宗修士的心境却早已变了,唯有袁华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自从墨染被生擒活捉,青炎拖着伤躯狼狈逃回之后,袁华的本体就第一时间来到了这边,一为安抚,再则便是为了坐镇南疆。
再一次详询了一遍青炎的遭遇之后,龚晁心中苦闷异常,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命墨染与青炎小心行事,却不意两人此行居然踢到了铁板。
已经能够肯定了,那两个擒下墨染的修真者乃是所谓三身境的强者,而那名斜卧云台之上被一众修真者称为老祖的老妪必是四身境大能。
墨染不能不救,否则莲隐宗颜面何在?但是让龚晁带着门下修士前去救人,他又实在没有这个胆量,青炎是人家特意放回来报信的,此事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龚晁道友稍安勿躁,贫道南来之际宗门已经有了安排,相信援兵很快就到,届时你我两宗联手,还怕不能屠灭来敌?”袁华从旁安慰道。
龚晁闻言报以苦笑,揖手道:“袁少兄,此事若是放在三族地界,贵我两宗联手自能荡平一切宵小,只是无尽海中灵气太过稀薄杂乱,于我等不利,且莲隐宗此行的修士当中,除了墨染、青炎以外就连我也不善水法,恐怕力有不逮。”
“无妨,修真者既然北来犯境,那就是动了我闲云观的虎须,龚晁道友只需带着门下修士在后面接应即可,至于别的事情......咦?是我二师兄带人来了!”
袁华把话说到一半时忽地抬眼看向了北方,龚晁忙也运使道念投了过去,果然见到一片充斥着无尽暴戾之意的遁光自数百里外电射而来!
好声势!好杀机!
此时一众莲隐宗高手也都察觉了天边的异样,凝神观瞧时,不由得各自心惊,皆道:“看来我等之前还是小觑了这些天南武修。”
遁光迅疾无铸,转瞬而至,定住遁云之后,只听聂凤鸣语气森寒地道:“师弟,大师姐今次动了真怒,命我等尽斩来犯之敌,更是为此请动了师父的‘惊云刃’,我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杀将过去!”
袁华闻言不敢怠慢,一步踏上云头,扬声道:“既如此,小弟便陪着师兄去会一会那些修真者,看看他们凭什么敢有卷土重来之心!”
“正是此理!此一战正可扬我闲云观声威,众弟子皆需奋力争先!”
“我等谨遵法旨!”
看着结成惊世杀阵呼啸一声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的四百余位闲云观武修,一众莲隐宗修士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就杀过去了?还真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还是龚晁最先反应过来,足下云气一凝,人已来在半空,之后以道念吩咐道:“既然袁道友让咱们从旁压阵,咱们就只需警戒外围即可,切记不可离的太近,免得遭到波及。”
诸位莲隐宗高士自然知道自家老祖的打算,暗中回应一声之后,便随着龚晁的遁云一同向南追去,只是那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
......
浊涛万里翻血浪、雷炎狂烈碎虚空!事先没人想到这一战会惨烈至此,反正龚晁与一众莲隐宗修士是决计没有料到。
在龚晁的道念探查中,那些漂浮在海水中的骨肉碎块绝不是假的,只因那些碎块中透着的残余灵力乃是修真者独有,世间只此一种。
闲云观一方同样有人受伤,但却并无一人折损,此事在外人听来或许绝无可能,不过龚晁等人却是心下了然。
“今次真是亏了,虽然斩杀了几个修真者,但却害的老子白白损失了一件玄阶宝衣!”
“哼!一件宝衣算什么?有个鬼女人想要与我同归于尽,亡命一击之下居然轰碎了老子两件玄阶神兵!要不是有极品灵丹救命,你小子怕是见不到我了!”
“他娘的!这些修真者还真是硬气!人人都肯拼命不说,竟还提前设下了圈套,好在四爷当先破了对方的阵眼,否则咱们兄弟定会有人折损......”
人比人气死人,只从这些撤下阵来的闲云观低阶武修口中,一众莲隐宗修士便可听出端倪,眼红之下皆在心中不停咒骂!
龚晁的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命门下高手将这些受伤的闲云观武修安置在了一座荒岛上,并且由他亲自护持,如此既不用亲自上阵,又能落下一个老大的人情,至于墨染的生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百六十三节 好故事!
虽然前方的战事已经吃紧到了连田帧、南宫恙这样的高手都重伤折返的地步,咱们这位莲隐宗的龚晁老祖却依旧岿然不动,反倒是把一座小小的荒岛布置的好似铁桶一般。
田帧等人被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就连龚晁也会时不时地过来嘘寒问暖一番,这样的情形若是放在别宗修士身上,说不得就会感激涕零,但在一众武修身上嘛——嘿嘿!
无尽海波涛太凶,因此荒岛之上并无令人合意的细软沙滩,不过这却难不住外门七子中的老四南宫恙,手中铁骨扇轻轻一挥,百十丈方圆的砾石滩立时化作了一边白沙。
见四师弟懒洋洋地躺在那里,还将上品玄阶灵宝蒙在脸上遮阳,田帧不由得心下好笑,款步来在南宫恙身旁,笑道:“你倒是个惯会偷懒的,却不知二师兄与老五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南宫恙闻言并不起身,嘴里嘟囔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与那些滚刀肉继续搏杀了,也不知道所谓的修真者修的都是什么真,一个个的全都不要命吗?”
看着被拦在禁光外的澎湃海浪,田帧也自感慨,幽幽叹道:“也算是人之常情吧,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咱们闲云观修士也被放逐万年,一旦欲要回归故土,怕也同样疯狂。”
“师姐言之有理,不过万年前的事情可与咱们无关,你我生于斯长于斯,管它来的是谁?犯我家园者必将伏诛!”南宫恙一骨碌坐起身来,语气中隐有金铁之声。
“师弟说的不错,咱们不问前因只看今时,终究不能任凭旁人染指天南的大好河山。”田帧点头道。
就在师姐弟二人继续闲聊之际,沙地上忽地多出了龚晁的身影,田帧与南宫恙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
在田帧和南宫恙身上扫量了几眼,龚晁哈哈笑道:“闲云观的疗伤圣药当真了得,两位小友退下来时可是伤的极重,不想一日光景便已恢复了大半。”
田帧笑道:“仗着家师在掌教师姐那里的情面,我等自然不会缺少些许的丹药,也要多谢老祖在此压阵,否则观中修士怕是很难寻到就近的疗伤之所。”
被田帧的一句话搔到了心痒处,龚晁不禁越发得意,捋着长须道:“莲隐宗与闲云观本就交好,今次又一同出海抵御强敌,本尊自然要护佑你等平安。”
闻听此言,田帧与南宫恙又自躬身一礼,脸上装出一副感激模样,心中却道:“袁师兄所言果然不假,龚晁老儿胆小怕事,前方战事一日不停,他便要多做一日的缩头乌龟,看来今次的传话倒是有些多余了。”
......
七星岛上喧哗不断,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闲云观与苍生岛结的乃是兄弟之盟,又因为涂山轻歌与轩辕菁华之故,是以两家的关系可说是亲密无间。
既然不少都是老熟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要酒到杯干,回想起当日伏牛山上的那场嫁娶盛宴,众人犹觉口干舌燥,于是再次痛饮三杯。
有人畅快痛饮,有人瞪着眼精干着急,五个三身境修士此时正在催动秘法,往一群濒死的水属妖修体内灌输着修真者独有的灵力,没办法,即然是大战,那就注定有人身陨,不寻些替代之人怎行?
身为苍生岛的女婿,聂凤鸣自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虽然已经踏入当世大能之列,但是聂凤鸣在故友面前却丝毫不摆架子,几个损友也都乐得自在,不过却没人再愿与他切磋,自找苦吃的事情谁会去干?
袁华此时正在陪着轩辕重明说话,两人虽然境界相仿,但是眼前老妪却是自家三嫂的祖母,因此袁华只敢以小子自称。
轩辕菁华自然也有落座的资格,一边温酒,一边笑吟吟地听着两人交谈,不时打趣几句,添得一阵舒心。
与友人胡吃海喝了一阵,聂凤鸣便也闪身入了大殿,给轩辕重明见礼之后,一拍额头,笑道:“重明前辈,晚辈来时师娘暗中命我将这枚纳戒稍过来给您,且还设了禁止防范晚辈偷看,想必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轩辕重明闻言大喜,她与纪烟岚交情笃厚,又知道自己那位妹子当得了陈观主的家,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财大气粗之人。
而纪烟岚今次居然神神秘秘地捎来礼物,东西想必十分珍贵,况且五行纳戒本身就是难得的储物灵宝,轩辕重明虽然已经有了一枚,可是好东西谁会嫌多?
接过纳戒之后,轩辕重明道念一催,便已破解了上面的禁止,之后微一扫量,立时喜的眉开眼笑,忙将纳戒戴在了指上。
轩辕菁华也要观瞧,却被祖母在额头上拍了一下,当孙女的自然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欲要窥探纳戒中的宝贝。
见她祖孙二人逗趣,聂凤鸣与袁华相视而笑,闲云观一脉就属这一点好,对于自己人从来都是大方的紧,你缺的,恰好我有,分你一些又何妨?
玩笑过后,聂凤鸣将话头引向正题,言道:“重明前辈,今次你我两家的这场大战也该进入尾声了,至于如何落幕还请前辈示下。”
宠溺地看了一眼孙女,轩辕重明故作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身可没有心力陪着你们筹谋算计,倒是我这‘无生杖’已经许久未曾动用,不知道能否敲碎修仙者的狗头。”
轩辕菁华自然知晓祖母的心意,从旁言道:“二师兄、四师弟,依着常理来说,苍生岛修士如今也该全军覆灭了,而领头的两位四身境大能怒极攻心,其中一人该去猎杀闲云观的重伤修士才对。”
袁华闻言抚掌大笑,言道:“三嫂之言正合我意,那位四身境的修真大能跳出战团,正好寻到了闲云观修士疗伤的荒岛,一见那里还有一位修仙大能,自然要往死里招呼!”
聂凤鸣也道:“今次我与师弟一个不慎竟然着了算计,虽然凭着至宝之力护住了门下修士,却也深陷困阵,急切间居然脱身不得,因此只能眼看着那位修真大能北去寻仇。”
“不错,正当那位修真大能与修仙大能亡命搏杀之际,忽有‘惊云刃’从天而降,引得那位修真大能仰天长叹,只能饮恨逃遁!”
“是极!而那位被吓的屁滚尿流的修仙大能在折返之后,自然逢人便说此战的惨烈,毕竟连他自己都差一点为了人族大义而与敌携亡!”
......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好似闲极无聊的在编故事一样,只是故事里的意思却把从旁伺候的几个女修听的是脊背发凉。
轩辕重明则是满意的无以复加,拿手轻轻抚摸着放在身旁的黝黑拐杖,眼中的战意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第二百六十四节 赶狗入穷巷
却说聂凤鸣与袁华、轩辕菁华谈笑间定下了计策,早已强耐战心的重明老祖一刻也不多等,周身气机一绽,殿中便已失了她的身影。
聂凤鸣与袁华见状哈哈一笑,也都各自晃身纵出了七星岛海域,之后各自施展起了水行术法,对着浊浪四起的海面就是一阵狂轰滥炸,这正是:
层层煞气遮皎月,森森杀机映昏天。
千丈狂澜迭次起,万里汹涛竞争先!
两家修士不明就里,各自惊诧莫名,轩辕菁华见状却笑,知道他二人是在造势,于是急命苍生岛修士将那些被灌输了修真者特有灵力的水属妖族丢入海中。
几百名妖族修士本就已经半死不活,此时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不由得哀声连连,其中也有几个硬气的口中不停喝骂,但却终究没有逃过身死道消的厄运。
聂、袁二人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天南武修落于妖族之手,妖神绝一方还会顾念陈景云的情面,虽然未必有好酒好菜,性命当可无忧。
而这些水属妖族早就自成一体,已经彻底脱离了东荒的掌控,面对天南人族时自然会痛下杀手,扒皮抽筋恐怕都是轻的。
负手立在云头,看着那些在浊涛中载浮载沉的尸身碎片,聂凤鸣与袁华的眼中都有惋惜之色,所叹不是别的,今次若非师父不许,他二人定然要把龚晁的性命留在无尽海中!
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此时自家师父与天机老人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还是要以削弱北荒的有生力量为主,如果不出意外,今次随同龚晁南来的莲隐宗高手应该剩不下几个。
......
真修大能非比寻常,轩辕重明又不曾收敛周身气机,因此相距那座荒岛尚有三百里时,龚晁便已透过道念感知到了她的行踪。
“不好!众弟子速速结阵御敌!”
知道对方来者不善,龚晁来不及多想,爆喝一声之后,整个人已经闪身来在了阵眼处,手诀一掐,一层明黄色莲形光华立时扩散开来!
大能境修士的遁速是何等的迅疾?莲形光华刚一融入禁光,轩辕重明便已携着滔天的杀意破空而来,见龚晁果真躲在龟壳之中不敢出来,不由得森声长啸!
说来可叹,口口相传以至铭刻在骨子里的仇怨一旦爆发,轩辕重明此时的心境绝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样的粗浅语句可以描述!
大事临头需静心,虽然已经杀意沸腾,轩辕重明却反倒不急着动手,而是一边不断地往手中的“无生杖”中汇聚灵力,一边满眼冰寒地扫量着面前的禁光。
见此情形,龚晁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暗道一声:“苦也!也不知聂、袁两个小儿那里出了什么变故,竟然走脱了对手?看这妖妇的样子,今日定难善罢甘休!”
不过危急时刻他也无暇多想,又见对方围着禁光不断挪移,怎还不知老妇是在寻找破绽伺机破阵?于是断喝一声:“众弟子各归本位,不要吝惜些许的高阶灵石,只需撑到强援到来,便是这妖妇的死期!”
龚晁这话说的没错,一众莲隐宗高手也都深以为然,那妖妇之所以会杀将过来,目的多半是为了那百多个受伤的闲云观修士,聂凤鸣与袁华岂会坐视不管?
有些惯会往自家脸上贴金的莲隐宗修士大声回应道:“若非需要护持闲云观的一众同道,我等定要随同老祖将那妖妇斩杀当场!”
禁光中的鼓噪声似是惊回了轩辕重明的心神,也不说话,念头动时,手中的“长生杖”立时化作千丈蛟龙,蛟龙并不冲击禁光,而是携着风雷之势一头冲进了浑浊的海水中。
荒岛之上没有蠢人,一众莲隐宗修士见状尽皆变了颜色,忙把目光投向自家老祖,龚晁同样心中暗恨,他今次所布的“莲光守生阵”原本并无破绽,只因荒岛之下没有灵脉,这才使得根基不稳。
闲云观武修对于危机的预判还要更胜一筹,一见轩辕重明御蛟入水,不待吩咐,便已瞬间结成守阵,个个振奋精神不说,就连那些重伤未愈者也都做出了一副搏命的样子。
修为最高的田帧与南宫恙就更不必说,周身上下宝光萦绕、杀机暗藏,两人一前一后将众同门护在当中,示警的令箭也已冲破禁光飞入云霄!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众闲云观武修虽然泰半带伤,但是人数上却正合了一百零八之数,所结的天罡、地煞两种法阵内外呼应、表里相合,竟好似自成天地一般。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闲云子与忘忧仙子皆乃当世阵道大家,其门人弟子自然会对阵法之流有所涉猎,如此也就算了,还有更加让人无语的。
这些闲云观的泥腿子之前还在抱怨,都说自己今次损毁了多少的神兵玄宝,懊恼的几乎都快拿头撞石头了,现在一看,纯属他娘的胡说八道!
灵光四射、宝气盈空,一百零八人组成的大阵往出一摆,便是半步元神境修士都要退避三舍,那威势,都快赶上大能境修士展露的道域威能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诸位莲隐宗高士再行腹诽,众人脚下的荒岛忽地震动了起来,前后左右摇摆一阵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闷响,数里方圆的一座荒岛便凌空拔了起来!
身为元神境大能,龚晁自然能够明察秋毫,便连那些莲隐宗高手和田帧、南宫恙等人也都在识念中看了个仔细。
却是冲入海底的那条千丈蛟龙并不急切攻伐,而是在荒岛根部绕了几绕,待寻到了根基薄弱处,只把灵光向内一搅,就如利刃割萝卜一般,将荒岛断成了两截,那蛟龙再一甩尾,失了根基的岛屿立时就被掀飞了起来。
真修大能等闲移山倒海,此乃常理,因此众人并不如何惊异,铁青着一张老脸的龚晁自然也有准备,道念一动,早有一枚散发着炽热炎力的环状灵宝自其天灵处飞出。
那灵环殊为神异,竟似介于虚实之间,显化之后并不停顿,而是“嗖!”的一下没入地面,等到再出现时,却正好打在了那条自海底追击直上的蛟龙头顶!
“嗡——!”的一声音波四荡,两宝相击时所散出的威能立时就把方圆数十里浊浪压伏,田帧等人立身的荒岛则被激飞的更高。
轩辕重明自然不会错过这样机会,趁着龚晁分神的一刹那,地、水、风、火四大假身骤然显化,之后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悍然袭向了好似顶着龟壳一样荒岛!
非但如此,其真身也未闲着,挥手召回了已被打回原形的“无生杖”,运杖从上便打!观其声威,荒岛之上所布的禁光怕是难以抵挡!
第二百六十五节 不容小觑
好一个凝成了四大假身的修真大能!其假身虽然不如闲云观的道器分身神异,但也绝不容人小觑,假身所携战力竟达本体的四成还多!
事到临头,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眼见着实难兼顾其它,龚晁口中爆喝一声,人已御着那枚“炽火莲心环”冲出禁光,径往轩辕重明的真身迎去!
这位莲隐宗大能心里明白的很,若是任凭轩辕重明与四大假身合力一击,莫说缺了一面的“莲光守生阵”不保,连他自己怕也难免受伤,还不如与对手的真身来个硬碰硬,如此或可法阵不破,门人弟子也能保全性命。
事情也当真如同龚晁所想,在他奋起一击之下,少了假身加持的轩辕重明果然非其敌手,竟被一击轰飞了数里!
而那座犹在抛飞的荒岛竟也真的抵住了四大假身的联手一击,虽然禁光暗淡,莲隐宗高手多半吐血倒地,但是到底保住了性命!
好机会呀!正所谓趁她病要她命,眼见着田帧带人将一众莲隐宗高手护持了起来,龚晁暗自点头,心道:“那些闲云观小辈的战阵倒也玄奇,应该能够抵挡一阵。”
想到此处,龚晁心中杀机顿起,若能一战灭杀了眼前这名修真大能,他的名头必将响彻三族,炽莲峰一脉也会受益无穷。
名利之心一起,龚晁再不旁顾,“炽火莲心环”嗡鸣一声便已当先袭向轩辕重明,同时眉心处灵光再闪,本命灵宝“五方炎阳鼎”也已悬在了身前。
这“五方炎阳鼎”不同于文琛的“乾山鼎”,虽然未入至宝之列,但是其中蕴着的五种炎火却各有玄妙,因此于攻伐一途上还要超过后者。
在龚晁的法诀催动下,“五方炎阳鼎”中霎时就有枯炎、暗炎、冰炎、离炎、心炎五种灵火喷涌而出,径往合身而来的轩辕重明烧了过去!
轩辕重明此时已经收了轻视之心,暗道:“不想此人的眼光居然如此毒辣,竟能在电光火石间抢回先机,自己困居海外多年,到底还是小看了天下豪雄。”
心思电转间,轩辕重明忽地目露笑意,抬手就把三颗雷珠打了出去,需知这“玄阴神雷”可是出自陈景云之手,岂是寻常货色?
烈炎横空、雷珠炸响!
那三颗“玄阴神雷”乍一接触五方炎火,便立时当空爆开,所绽威能竟不逊于寻常大能的全力一击,竟使得漫天炎火倒卷了回去!
见此情形,轩辕重明眼中笑意更浓,手中拐杖倾力一击,挡下了对手的“炽火莲心环”,回手就又打出了三枚“玄阴神雷”,那样子,竟有些财大气粗的意思。。
也是,聂凤鸣交给她的那枚纳戒中此刻仍安安静静地悬着九颗“玄阴神雷”,想必是纪烟岚对这位久居苍生岛的老姐姐不太放心,特意予她防身用的。
与轩辕重明的得意相比,黑着一张脸的龚晁此刻就差跳着脚骂娘了,暗道:“这妖妇是脑子不好还是怎地?有这样的好宝贝居然不知道用在聂凤鸣和袁华那两个小儿身上?怎地拿来砸我?”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眼见着三颗雷珠直奔自己袭来,龚晁咬了咬牙,元神之力喷薄而出,霎时就有一朵青灰色莲台自其头顶凝形。
法阴阳、合万物,虽无造化之功,却有勾连天地之能,是以至臻元神方一显化,冥冥之中立时有了感应,一道不可言说的玄妙气机自青灰色莲台中扩散开来,霎时笼罩了龚晁周身十丈方圆。
“元神显化?这老儿竟有搏命之意?”
虽然之前从未与元神境大能交过手,但是祖庭山的浩瀚典籍中却对修仙者的的各个境界有着详实的记述,因此一见龚晁如此,轩辕重明心中难免诧异?
她还曾经在一本杂记中看过这样的描述,说是元神境大能在与同阶修士争斗之时等闲不会显化元神,只因元神一旦受创,想要复原实是千难万难,一个不好就要落得个天人五衰的下场。
心思电转间,轩辕重明止住了欲要近前攻杀的身形,凝神看时,只见龚晁立身处的那片空间忽地一阵扭曲,居然将那三颗已经破至身前的雷珠定在了半空!
“好一个画地为牢!好一个虚空道念!不想你这老儿居然有此造化!”见对手的道域居然涉猎了一些虚空法门,轩辕重明也不禁出言赞叹。
龚晁非但面色泛白,胸口也在剧烈起伏,想必施展“画地为牢”的法门对他来说也是耗损颇大,此时听了对手的话,不由略带得意地道:
“我莲隐宗妙法岂是你等修真者可以企及的?妖妇!你若此时退去或可留下性命,否则闲云观的两位大能一到,定教你身陨当场!”
说话间,龚晁居然抬手将那三颗“玄阴神雷”摄到了手中,轻轻掂量一下,大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打算。
轩辕重明见状森然一笑,手中的“无生杖”指向已经向下急坠的荒岛,冷声道:“你虽道域玄奇,但也分身乏术,本尊即便灭不了你,难道还奈何不了那些小鱼小虾吗?”
龚晁闻言暗道不妙,方才他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轩辕重明身上,却忘了对手的四个假身犹在攻击荒岛,“莲光守生阵”虽然守得了一时,但却绝难持久。
“那些闲云观小辈死就死了,自家的门人弟子却不容有失,否则掌教师兄那里如何交代?”
心里如此想着,龚晁也失了斩杀对手真身的心思,道念一转,那枚“炽火莲心环”便已袭向了轩辕重明的一个假身,“五方炎阳鼎”中也有炎龙掠出,誓要拖延其余三个假身的攻势。
此时再看田帧等人这边,原本以为少了龚晁的主持,凭着轩辕重明的四大假身,定然可以轻易破去这座“莲光守生阵”,却不意今次南来的莲隐宗高手中居然还隐着一名精通阵道的半步元神境修士。
此人名唤曾尹,也是莲隐宗的实权长老,不过为人异常低调,平素也少与人来往,若非方才危及自身性命,他怕是依旧不愿冒头。
在精于阵道之人的主持下,又有数不清的块高阶灵石可供挥霍,“莲光守生阵”的威能得以彻底显现,非但补全了众人脚下的禁光,更是抵住了四个假身的数次攻击。
田帧与南宫恙见状暗自皱眉,又因为不能让龚晁看出破绽,一时间居然无计可施。
第二百六十六节 道域争锋
轩辕重明心中冷笑连连,四大假身的威能又岂止于此?之所以联手之下仍对一座只有半步元神境修士主持的法阵久攻不下,却是她在压下了沸腾的杀意之后存了示敌以弱的心思。
重明老祖今次带着族中精锐北来“犯境”,可不单单是为了让修真者一脉在三族面前露个脸的,闲云观此番所图不小,苍生岛更是其中的一手妙招,需要提前布局。
此刻一见龚晁欲要分心它顾,却是正中了轩辕重明的下怀,虽然无法将龚晁灭杀当场,但是想要伤其元神还是有可能的,两人同为大能境修士,谁还没有道域傍身?
于是就在龚晁一心多用之际,轩辕重明念头一动,四具犹在出工不出力的假身立时散于无形,且在刹那间就已经无视空间上的距离回归了本体。
有了假身的加持,轩辕重明周身灵光一凝,“无生杖”望空一抛,念头涌动时,再辅以几个玄奇的指诀,其身外十丈方圆立时自成一体,内中地、水、风、火四种灵力相互交融,“真一道域”立成!
大道千条,殊途同归,因此大能境修士的道域也是大同小异,修真者在成就了四大假身之后,所求便是造化真如大道,轩辕重明虽然未入造化境界,但也多少明悟了一些混元妙理,因此可立“真一”道域。
真一者,本心不泯,守元不化,所谓“修得真一归中圆,化为五色玄玉丸”,当一枚透着五色华彩的硕大明珠自轩辕重明天灵处升起时,冥冥之中同样降临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机!
一切来的太快,还不待大惊失色的龚晁召回灵宝,轩辕重明便已合身扑了上来,躲是躲不开的,两人的道域就好似生出了吸力一般,相撞乃是必然!
田帧与南宫恙不明就里,想不明白重明老祖因何舍去假身不用,而是撑着一个“五彩蛋壳”去冲龚晁的“青灰色蛋壳”,五个打一个难道不好吗?
正在七星岛上以“观澜宝镜”观战的聂凤鸣与袁华却看的心惊不已,他二人与程石在初入八转境时,陈景云可是下了严令,不许他们轻易动用道域,否则定要把腿打折!
道理之争丝毫做不得假,凭的乃是自身的根本之力,陈景云自入大能境后,虽也纵横南北西东,但在争斗之时却只寥寥数次动用了逍遥道意,至于道域攻杀之法却是从来不曾施展。
其中原因有二,一是怕人看出自己不修元神的古怪,再则便是爱惜羽翼,不愿灵台玄光受到丝毫的浸染,事关大道之基,由不得陈景云不小心谨慎。
言传身教之下,聂凤鸣与袁华自然知晓道域相争的凶险,是以一见轩辕重明施展此法,两人哪里还能坐住椅子?来不及交代半句,遁身便往那边赶去。
轩辕菁华原本不觉怎样,见他二人如此惶急,不由得花容失色,又知自己赶去也是无用,于是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观澜宝镜”,心中则在不停地乞求先祖保佑。
宝镜虽有显影之效,却无传声之能,眼见着两个偌大的光团撞在了一起,轩辕菁华的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见到龚晁撑起的道域光团上有了几道裂痕,而自家祖母身外的五色光华只是稍显暗淡后,轩辕菁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于镜中展现的天地异象,她倒并不关心。
浊浪分波岩底出,罡云四散现虚无!
除了轩辕重明与龚晁这两位正主以外,也只有田帧等人设身处地地见识到了大能境修士道域争锋时所显露的恐怖威能!
一击之下,早已浊浪迭起的海水因受灵波所迫,霎时露出了一片方圆数十里的灰色岩床,那些原本异常坚硬的海岩又在巨力的冲击下顷刻间化作石粉!海枯石烂不外如是!
且在“虚实”、“真一”两种道意的纠结对垒下,就连大能境修士都不愿意轻易涉足的穹顶罡云居然也被硬生生地撕扯出了一个不下千丈的黑窟窿——天漏了!
无根的荒岛好似流星一样被弹飞了出去,“莲光守生阵”撑起的禁光瞬息破碎,气机勾连之下,名唤曾尹的莲隐宗高手立时肉身崩碎、元婴溃散,竟然得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田帧与南宫恙也不好过,两人与一众闲云观武修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藏拙?个个拼了命的鼓荡灵力支撑法阵,但是一百零八人撑起的“罡煞绝阵”依旧岌岌可危。
自顾不暇之下,谁还有心思去护持那十几个已经受了重创的莲隐宗修士?这是真正的听天由命,田帧等人此时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平日里看不上眼的燃元秘药也都匆忙服了下去。
道域碰撞,威能恐怖如斯!
龚晁原本铁青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轩辕重明不按常理的一击彻底勾起了他心中的恐惧,理都不理已经死伤殆尽的门人弟子,早将大把的丹药混着血水吞咽了下去。
“炽火莲心环”已经不知所踪,好在还有“五方炎阳鼎”可用,龚晁此时再不敢显化元神,他的“虚实道意”虽然玄奥,但也经不住这般对轰。
道念狂涌之下,身上所携的十几件玄阶灵尽数被他御了出来,虽然知道并无大用,但也廖胜于无,又见同样收起了道域的轩辕重明再次疯魔一般地向自己攻来,龚晁抬手就将那三枚“玄阴神雷”甩了出去。
见他如此,轩辕重明森然一笑,顿住身形的同时,同样打出了三颗雷珠,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阔绰过,需得尽情挥霍一番!
“轰!轰!轰!”
随着六颗雷珠的猛烈撞击,方圆数十里立时重演了一遍天塌地陷。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天意震怒之下,竟有数道混沌气流夹杂着蚀骨金风自罡云的漏洞中倾泻而下!
眼见着九天风劫来袭,轩辕重明与龚晁尽皆变了颜色,风劫不同于修士渡劫时所要经历的雷劫,乃因雷劫之中蕴有一点先天生机,大能境修士自然能够趋利避害、借为己用,而这风劫却是实打实的诛邪天劫,等闲不会降下。
书中代言,这轩辕重明与龚晁也是倒霉催的,两人身为大能境修士,若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自然会有气运之力加持,更不会被天意当成邪祟。
且此地的穹顶罡云本就极为稀薄,否则上古圣贤也不会将那座拥有穿梭虚空之力的上古传送法阵设在七星岛上。如此既没有气运加身,又两次轰破了穹顶罡云,两人却不正好给了天意诛邪的良机?
第二百六十七节 落下帷幕
相距无尽海中的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其结局也并未超出聂婉娘事先的预料,龚晁身负重伤,修真者中的两位大能境修士一人“身死道消”一人“含恨逃遁”,田帧与南宫恙为护同门以至本源大损,至于那些莲隐宗高手则是尽数殒命。
却说当日天意诛邪之下,本就识海受创的轩辕重明与龚晁在仓惶应劫之下,几乎就要道心失守,好在危急关头,一轮银色弯月忽地横空出世,顷刻间堵住了穹顶处的巨大窟窿。
“惊云刃”不愧是陈景云的本命至宝,弧光抵住混沌气流之际,就连那些蚀骨金风都像老鼠遇上猫般纷纷躲出去老远,虽然仍向龚晁与轩辕重明袭去,但是到底不如之前迅疾。
大难临头之际谁还管得了敌人怎样?反正都是自顾不暇,也不怕对手趁势反扑,于是龚晁与轩辕菁华连忙各自施展起了最强的护身手段!
有道友此时要问了,大能境修士的遁术何等迅疾?他二人只需躲出去个几万里,难道这些蚀骨金风还能追上去不成?何必在此硬接?
却是大能境修士在寻到了自己的道途之后,已经可以浅涉天心,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世除了被气运钟爱又能算尽天机的陈景云与天机老人以外,恐怕没有谁敢动不动的就去行那逆天之举,就连舜易和洛玄青也不例外,遑论旁人?
这其中的道理可谓玄之又玄,龚晁与轩辕菁华若敢逃遁,后果不是两人可以承受的,恐怕立时就要沦为天意追除的对象,自此不敢有片刻的驻足。
什么是及时雨?说的就是此刻!正当龚晁极力抵御风劫之时,南天处忽有两道遁光电射而来,见此情形,龚晁立时精神大震,狂吼道:“你我两家已有数十弟子身陨妖妇之手,两位道友速诛此贼!”
聂凤鸣本就携着惊天煞气而来,一听龚晁之言立时气得咬碎钢牙,二话不说,手中“雷炎枪”光芒大盛,对着轩辕重明便刺了过去!
袁华还算镇定,道念一扫,已经察知了荒岛的方位,手中羽扇遥遥一挥,早有一股乙木生气循着玄奇的轨迹追了过去,之后再将四方宝印望空一抛,帮助龚晁一同抵御九天风劫。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得了袁华的助力,龚晁身上压力大减,诸般灵宝相继御出,终于摆脱了之前的窘境。
因为没有了性命之忧,龚晁心绪大定,连忙抬眼看向远处的轩辕重明,只是一看之下,却把咱们这位莲隐宗大能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那轩辕重明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门,居然将聂凤鸣的倾力一击引向了将要临身的九天风劫。
“雷炎枪”乃是攻杀至宝,更有一丝混沌雷力蕴在其中,轩辕重明借势运法,竟把蚀骨金风的威能抵消了大半,她再施展燃元秘术,御使“无生杖”奋力一搅,蚀骨风劫立时散于无形。
“咳咳——!北地人族不过如此,今日尔等留不下本尊,它日我修真一脉必定卷土重来!”轩辕重明受伤不轻,一边咳血一边身化流光远去,只把一句张狂的话语遗在了海天之间。
“贼子休走!”聂凤鸣口中爆喝一声,御起“雷炎枪”遁身便追!
袁华原本也要去追,但又不放心龚晁独自应劫,只得长叹一声,继续留在原地襄助龚晁,手中羽扇连挥时,卷起了漫天的华彩。
“惊云刃”同样无暇它顾,往复急旋之下,早有道道银辉如蛛丝一般四散开来,将那些溃退的罡云重又收拢回来,行的正是那补天之事。
劈破玉笼飞彩风,顿开金锁走蛟龙!
三位人族大能外加陈景云的“惊云刃”都没能留下轩辕重明,至此,这场由北荒各宗充作主角,由聂婉娘等人暗中主导的大戏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细算下来,也只有天机阁一方并未遭受多大损失,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莲隐宗三家可谓精锐尽折,至于紫极魔宗所得的那件魔门至宝则要另算。
再过一日光景,穹顶上的千丈窟窿才被修补完毕,“惊云刃”并未幻化成陈景云的玄衣分身,而是卷着一众受伤的闲云观修士倏然北去。
龚晁见状颇为不解,待听了袁华的解说后,才知道陈景云的这件至宝竟在另一名修真者的亡命一击下伤了本源,而这也从侧面解释了聂凤鸣与袁华因何迟迟未至。
因为不知道陈景云现今的修为境界,龚晁对此并不见疑,草草疗伤之后,便在聂凤鸣与袁华的护持下黯然北归,他又不肯前往伏牛山修养,于是聂、袁二人便带他奔了天机阁修士所在的擎云山。
......
随着门下修士伤愈人数的增加,迟问道与韩建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倒是陪着两人的玄衣聂婉娘这几日一直沉默不言,似是满腹心事。
迟、韩二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辈,料是无尽海之战并不顺利,想要问询一二,又怕碰上钉子,因此只能耐着性子苦等,今日终于等到龚晁归来,两人自然要详询一番。
回想起当日的大战,龚晁心中犹有余悸,不过言辞中却把自己放在了肩负人族大义的层面,更把修真者的狠戾乖张描述的淋漓尽致。
在他的讲述中,今次北来犯境的修真者中竟有两名大能境修士,带来的那些高手更是个个悍不畏死,以至于今次前去讨伐的闲云观修士身陨了百多人。
之后龚晁又把他与轩辕重明的大战细节详说了一遍,还说若非有他带着莲隐宗高手拼死保护,那些受伤的闲云观修士没有一个能活,至于聂凤鸣与袁华的相助以及“惊云刃”的补天之举则是几句带过。
待想到自家身陨的二十几个高手,龚晁的神情一阵黯然,玄衣聂婉娘与聂凤鸣、袁华自然也是一脸的哀色,毕竟闲云观在此役之中可是“折损”了百多位高手的。
对于龚晁的话,迟问道与韩建平虽然并未全信,却也免不了各自心惊,龚晁为人狡侩势利,连他都在与修真者的交锋中受了重创,再加上莲隐宗精锐尽皆葬身无尽海中,此役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几人闲话一阵之后,玄衣聂婉娘告罪一声,便与聂凤鸣一同折返了闲云观,至于擎云山这边,则交由袁华相陪。
龚晁因觉无颜面对掌教师兄,于是决定留在此地将养几日,待伤势稍有好转,再独自折返北地,迟问道与韩建平自然好言相慰,所为则是探听出更多细节,以便日后筹谋应对。
袁华也乐得如此,任凭龚晁口若悬河,他则不时从旁补充几句,将整场大战的画面勾勒的更加鲜明一些。
......
无尽海中的旷世大战几乎没有对天南百姓造成什么影响,如果非说有的话,就是凝碧弯中近来海浪颇大,已至于小渔船难以入海。
事关政绩考评,地方官如何敢不上心?一封请求朝廷出手平定海波的奏折半日之内传入上京城,当晚就有皇家供奉院修士披星戴月而来,天南国的政令之通畅,由此可见一斑。
第二百六十八节 观中趣事
晚云似火,熏风拂过柳梢,蛙声起时,鸟雀栖上枝头,又到了牛家村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庄户们如今虽说已经泰半不需要以凶兽精肉锻体筑基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没人愿意改变,此时肉香一起,自然又往饭堂聚集。
而那些刚刚开始修行的皮猴子们则是因为没有选择,不得不一边听着程家奶奶的数落,一边大口咀嚼着酥烂的肉块。
因为柴家极为霸道地占下了苏凝碧母女,程婶子的大好厨艺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对于这些平日里看不上她大锅炖肉的村中子弟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抬头看了一眼柴家人所在的那座灵峰,程婶子就羡慕的不得了,程石与柴斐同日大婚,可是人家的儿媳如今已经怀有身孕,而自家的儿媳却仍然在外奔波,这是个什么道理?
“哼!最可气还是自家石头,前几日居然打算只身前往北荒去拜会一个没名堂的炼器宗师,好在被他师父给一脚踹了回来,不然说不定又要耽搁多长时间。”程婶子心中恨恨。
都知道程婶子最近脾气暴躁的厉害,因此众人全都陪着小心,就连说话都是尽捡好听的说,生恐一个不好挨上一饭勺。
程婶子手头那些铲子、菜刀等物看着寻常,实则却是成套的玄阶灵宝,听说是程石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娘而特意锻造的,当世绝无仅有!
......
睡眼惺忪的灵聪兽大大地打了个哈气,瞄了一眼正在与卫九幽说话的纪烟岚,见后者今日似乎没有逼迫自己修习《异兽锻魂诀》的意思,这才团着身子继续装睡。
跑是不敢跑的,只要一想到“画影龙雀”的威力,灵聪大爷就免不了一阵胆寒,那个名为“黔长耳”的倔驴根本没安好心,给的什么破法诀,修炼起来头痛的要死!
当日纪烟岚从倔驴那里用灵酒换来的《异兽锻魂诀》,的确是一种可供灵兽修习的绝佳法门,就连陈景云看了都大加赞赏,说是妙法天成、万古难寻!
只是这法诀好虽好,却对灵兽的血脉与先天神魂有着极高的要求,闲云观的几只灵宠里面,除了灵聪兽外也只有小鲲鹏可以修习。
暴猿与四首龙蜥外加后来的白猿虽也灵智不俗,但却受限于血脉、神魂,若是一旦修炼此法,定是个头颅爆裂的下场。
纪烟岚对此早有预料,那头倔驴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跟了天机老人这么多年,怎会少了花花肠子?想来是料定当世少有灵兽可以满足《异兽锻魂诀》的修行要求,这才会假装大方。
若是再往深处想时,那位长耳仙尊未尝没有借机试探闲云观底蕴的想法,若是灵聪兽因为修习这篇锻魂诀而死,估计陈景云都会被其轻视。
修改功法乃是陈观主的拿手本事,他有《黄庭经》在手,自然可以高屋建瓴,再加上本身造化境强者的修为与眼界,去伪存真不过小事尔,只是这一下却苦了灵聪大爷。
小鲲鹏实力太弱,暂时还用不到锤炼神魂,灵聪兽所修功法却是脱胎于《九转小黄庭》,胖东西如今已经修到了内外圆融的境界,只需先天神魂再得寸进,立时便可脱胎换骨!
灵聪兽也因此被纪烟岚亲自管束起来,别说跑出去撒欢了,就算得个囫囵好觉都难,听说这种日子一直要持续到它能口吐人言才算完。
至于其余三只灵宠,自然也有功法灌输,陈景云自《异兽锻魂诀》中截取了一些淬炼血脉、温养神魂的手段,也够暴猿它们修炼个几百年的了。
......
今日闲极无聊,小大人一样的聂谪尘便带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师侄岳三斤一同去寻师祖的晦气,说好了今日一同到绝域荒漠里面钓沙蝎的!
岳三斤如今已经正式拜入袁华一脉,乃是实打实的闲云观五代亲传弟子,因为师父孟不同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师祖此时又不在山中,于是便被聂婉娘塞到了陈景云这里。
陈观主对此大为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再想到彭逍的弟子此刻犹在襁褓之中,柴斐的孩儿也将出世,他便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听聂婉娘的意思,那两个小东西将来也要放在他的身边。
今日原本打算在鸣潭边上品茗赏月的,却不意被聂谪尘与岳三斤搅扰了兴致,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要带他们去钓沙蝎啊?那东西虽然美味,但是料理起来却有些麻烦。
“嘿嘿!师祖,您前日喝的高兴,说是要带我去见识一下房子那么大的沙蝎,三斤当时也在旁边,您老人家不会赖账吧?”聂凤鸣嘿嘿笑道。
见小师叔如此说,岳三斤自然是连连点头,一边替祖师揉捏肩膀,一边故作渴盼地道:“当年随着父亲四方行医之时,我也曾经有幸吃过一回油炸蝎子,那滋味,实在令人难忘!”
“哈哈!小三斤,这你就没见识了,你师叔我半个月前还烤过一条四尺来长的铁背大蜈蚣呢,那滋味——!”
“小师叔威武!下次再有这样的好处可一定要带上我呀!”
“那是自然!”......
被两个吸溜着口水的小辈烦的不行,陈景云只得坐起身来,笑骂道:“两个欠揍的小猢狲!整日里就知道往嘴里抓挠!罢了、罢了!谪尘,去把你彭公公喊来,也只有他的手艺才配得上千年蝎王。”
闻听此言,聂谪尘与岳三斤立时欢呼起来,前者急吼吼地去寻彭仇,后者则被打发到纪烟岚那里去讨要瑶华琼浆。
伏牛山上下哪个不是明察秋毫之人?见此情形皆不由会心一笑,当然了,其中也不乏诸如季灵、柴斐这样食指大动,匆忙赶过来凑热闹的。
聂婉娘原本还想到师父这里禀报一些事情,见状只得作罢,又见彭逍与孟不同满眼的期盼之意,于是笑着摆了摆手,算是允了二人的心中所想。
彭仇本来是要走一遭上京城的,听说皇家武院里面又出了两个不错的苗子,需要前去印证一番,若那两个学子真的资质不俗,他就要做主将之收归田帧与南宫恙门下。
田帧与南宫恙今次功劳不小,更是得赐“圣莲造化丹”,两人此时正在固本培元、修养恢复,刚好借着难得的闲暇时间教导弟子。
只是姬桓现在把武院弟子看的极严,连无果、田帧等人的面子都不给了,非得彭仇亲自出马才能“虎口夺食”。
此时得了观主的召唤,彭仇只得暂缓行程,待他来到鸣潭处时,正好瞧见肥猪一样的灵聪兽被陈观主一脚踹入鸣潭。
第二百六十九节 闲歌泛西行
一众徒子徒孙围在膝前承欢,陈观主想发脾气都难,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再抬头瞥一眼灵猿子的陵寝方向,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随着年纪与修为的增长,季灵已经不复当年的跳脱,负手立在师父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彭遥与姬倾城替师祖捏肩捶背,眼中神采迷离似在追忆。
估计是颛月峰上近来伙食太好的缘故,柴斐本就圆滚滚的身形眼瞅着又胖了一圈,虽然被师父师娘还有大师姐训斥了几回,他却固执地认为这样的身材才是好的,至少抗揍一些。
此时柴斐正与彭逍、孟不同三人品评几枚水生灵果,一盘无名灵果晶莹润泽,大如龙眼,是余骨依托地脉灵泉新进培植出的佳品。
余骨见六师兄与两个师侄吃的开心,便又从纳戒中取出了十几枚灵果添在盘中,姬倾城最有眼色,忙挑其中最大的一枚送到师祖嘴里。
陈景云笑骂柴斐一句,之后对余骨道:“小骨是个好姑娘,不像你那小气师父,恨不得把些没用的家当全都藏到土里,不过这些果子对你裨益最大,以后不许随便分给这些馋鬼了!”
对于余骨来说,闲云师叔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要比师父舜易的话管用多了,闻言连忙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柴斐等人一眼,之后一把夺过玉盘,将其中的灵果又都收了回去。
见此情形,陈景云不由哈哈大笑,指着余骨对众人道:“看见没,这才是咱们闲云观弟子该有的样子!”
众人闻言尽皆哄然大笑,倒把余骨笑的有些不知所措,想想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于是学着聂婉娘教训人时的样子,哼道:“近来新得一法,正缺试手之人!”
潭边众人见她将聂婉娘的神情语气学的惟妙惟肖,皆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彭逍等人更是连连奉承,把余骨夸的是眉开眼笑。
笑闹一阵之后,前去讨要灵酒的岳三斤终于抱着一个老大的坛子纵跃而来,陈景云寻思了一下,对着不愿从鸣潭里出来的灵聪兽道:
“既然是出游西域,那就把四首和暴猿带上,两个憨货在秘境里面憋闷的太久,也该出来放放风了,顺带还能充充场面。”
灵聪兽得了吩咐,连忙一头扎进造化秘境,不片刻就把两个庞然大物带了出来。
四首龙蜥这些年一直在疯长,原来十丈高下的身躯此时已经长到了不下三十丈,双翼一展更是遮天蔽日,暴猿同样身形巨大,二十来丈的身躯裹在一团黑漆漆的妖云当中,远远看着就如一尊上古妖神一般。
“昂——!”
“吼——!”
两声似能穿云裂空的长啸震的人耳膜生疼,灵聪兽近来脾气暴躁,一见两个跟班竟在自己面前耍起了威风,于是上去就是两爪子。
四首龙蜥与暴猿可不敢去捋自家老大的虎须,挨揍之后立时低眉顺目,再不敢胡乱嘶吼,样子着实好笑。
众人将不愿挪窝的陈观主连同软塌一起抬上了四首龙蜥宽阔的脊背,之后不待吩咐,素会讨好的四首魔物便已挥动巨翅,向着西方无声掠去。
聂谪尘最喜灵聪兽,于是舍了众人,转而跳到了胖东西的背上,胖东西难得可以出去撒欢,肋下光翼一震,便已化作七彩流光破空走了。
云气渺渺,星月随行,彭大先生难掩心中的畅快之意,于是搜肠刮肚欲要赋诗一首,岂料还没等他开口,却听陈观主懒洋洋地吟道:“星月照云影,闲歌泛西行。乘龙御风千山渡,心远天地轻。”
这词也算是合辙押韵,但是彭大先生总觉得里面有些猫腻,空落落的没个跟脚,说是凑字吧,又不像,反正是别扭。
一众不修文华的闲云观亲传可没有彭仇这样的感受,除了拍手称叹就是大声逢迎,反正是凑热闹,细思作甚?
陈景云是何许人,对于彭仇的反应只是一笑置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多了去了,又岂是彭仇这样的庸才可以企及的?夏虫不可语冰,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弟子知情识趣。
四首龙蜥遁速极快,盏茶功夫便已来在了上京城左近,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也足够引起迟问道与韩建平的注意了。
虽然窥不透四首龙蜥背上的情形,不过两人不是傻子,闲云观里虽然高人不少,但是能够做到道韵护体、万念不侵的怕也只有陈景云了。
“掌教师兄,闲云子的奸猾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西荒那边恐怕出了什么大变故,否则他也不会亲身驾临,我看咱们还是折返北荒吧,免得布了莲隐宗的后尘。”
见韩建平说的郑重,迟问道思虑一阵,传音回道:“也罢,在这边耗着也是只徒增风险,还不如谋定而后动,再说师尊那里也有交代,你我不可忤逆。”
伤势稍有好转的龚晁自然也有推断,眼见着那道七彩流光和两团庞大的黑影倏忽间消失在了天尽头,不禁满心狐疑地对袁华道:“袁少兄,不知令师因何突兀西去,莫不是魔族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袁华见问哈哈一笑,回道:“贫道的分身不在宗门,因此不知详情,不过看家师此次出行的阵势,估计是受了小辈们的蛊惑,带着他们四处游玩去了。”
听了袁华的回答,龚晁心中冷笑连连,暗道:“好个袁华小儿,这样拙劣的借口亏你说得出来!闲云子虽然为人粗鄙,行事却也高深莫测,此番西去定有所图。”
心里如此想着,口中却道:“令师乃是逍遥散仙,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可叹我等俗人,终其一生怕也难有此等畅意,贫道疗伤几日,自觉已无大碍,这便告辞了。”
迟问道与韩建平此时也已来在近前,听了龚晁之言,知他同样看出了事情不对,深恐自己再受牵连,因此起了退避之意。
见迟问道与韩建平也来辞行,袁华自是极力挽留,还说绝域荒漠那边景致奇异,欲邀三位道友同去观赏一番。
迟、韩、龚三人如何会中了这般粗浅的算计?你闲云观所处乃是四战之地,如今南海方平,又要拉上我等去与魔族争锋?做梦!
心中骂声连连,口中皆言去意已决,袁华无奈,只得力邀三人再往伏牛山一叙,却依旧被三人婉言拒绝。
眼见着一片遁云向北而去,片刻失了踪迹,孤身立在崖边的袁华不禁嗤笑出声,而后喃喃自语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何必急着惊走这些客人呢?”
第二百七十节
既然说了要“闲倚云头钓沙蝎”,那么该有的讲究就不能少,四首龙蜥与暴猿因为收敛不住身上的气机,便被陈景云撵的老远,任两个庞然大物自去耍子。
其余一应血食也不能少,沙蝎凶残好杀,最喜新鲜血肉,陈景云便以紫玉文竹充作钓竿、以星云流光搓成丝线,再将那些灵兽精肉穿在陨心炼制的弯钩上,一套钓具这就成了。
柴斐等人对他的炼器手段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见状连忙上前讨要,陈景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片刻之后便已人手一根钓竿。
这样奇妙的经历莫说是初入门墙的岳三斤觉得新鲜,就连季灵、柴斐等人也都没有经历过,因此都觉有趣,众皆静气凝神,只等沙蝎上钩。
聂谪尘最是兴奋,虽然不敢大声言语,但是却把钓饵甩的最远,不时搓动一下两只小胖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等待了盏茶功夫,就在聂谪尘与岳三斤急的抓耳挠腮之际,原本静谧荒凉的沙丘上忽地有了动静,却见一道道隆起的沙痕由远及近,声势看着不小。
之后的事情就有意思了,钓饵悬在半空十丈来高,只有那些生得粗壮、体型巨大的沙蝎才能蹿到这样的高度,一旦咬到精肉,那便抵死不放,挣扎间更是“吱吱”乱叫,引得场面一片混乱。
岳三斤的修为还不足以降服一只一丈来长的巨蝎,脸红脖子粗的一通拉拽,终究还是立身不稳,若不是聂谪尘将他的钓竿接住,这小子怕是要被扯下云头。
陈观主的目的可不是下方这些俗物,搭眼一瞅,便瞧出远处那座大沙包里藏着一只蝎王,于是一甩手中钓竿,星云丝线立时延展而出,之后再一抖手,那只足有七八丈长的巨大沙蝎就被拽上了半空。
“师祖耍赖!”
看了一眼自己的猎物,再看一眼师祖的那只,原本还在得意洋洋的聂谪尘立时垮下了小脸,大叫一声便去抢夺陈景云手中的钓竿。
陈观主见状哈哈大笑,左右手相互交换,就是不让徒孙如愿,季灵等人看了这般情景,皆不由会心一笑。
彭仇最是自觉,虽然已经很多年不曾亲自料理吃食,但是当年练就的手艺却是一点也没忘记,烹调用具也都一直随身带着,因此只用了大半个时辰,那只长相狰狞的蝎王就已经成了众人的盘中餐。
凶蝎佐酒话当年,惹得惊声一片。
第一次南北交锋并非斗力,运筹帷幄之下,终以闲云观暗中全胜而告终,陈观主此刻志得意满,却不愿徒子徒孙生出轻敌之心,于是便将他从天机老人那里听来的上古秘闻拣些有趣的娓娓道来。
他又是个口才了得的,再把自己的一些设想掺在其中,竟叫众人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奇妙感觉,直恨自己生不逢时,没办法参与到那一场场波澜壮阔的上古大战之中。
子时前后,两道遁光自东而来,却是一直在上京城中借着皇道龙气掩藏自己气机的舜易,以及手头无事的袁华寻了过来。
口中嚼着焦黄酥脆的蝎王肉,再灌一口灵酒入腹,心中大感满足的舜易嘴里埋怨道:“你们在外面搅风搅雨,却把老龙关在皇城中动弹不得,今日有这般好的吃食竟也不知道相邀一声,嗝——!真是气煞我也!”
陈景云最喜与舜易斗嘴,哼道:“不知道是谁一直霸着皇宫最好的宫殿不愿挪窝?天机老人早已离开,老哥若想走时,迟问道之流想必还察觉不了吧。”
舜易闻言讪笑,他乃上古真龙,身在皇宫自是周身舒畅,姬桓对他更是下了血本,美酒佳肴可谓敞开了供应,舜易吃人嘴短,只得耐着性子坐镇皇城,直到今日迟问道等人离开,他才不再逗留。
又自相互调侃几句之后,舜易忽地想起一事,言道:“当日老夫曾经借着气运金龙的龙目,窥破了迟问道与韩建平的算计,他二人既已离去,想必不日就会有北荒之人前来祸国乱政。”
“哈哈哈!堂堂北荒大能不修德行不说,居然还要施展此等鸡零狗碎的小手段,真是令人不齿,此事无妨,姬桓那小子素来面厚心黑,该能应对自如。”
一旁的姬倾城眼珠一转,主动请缨道:“师祖,倾城近来从老祖宗那里习得了几样小巧手段,正愁无处施展,不若到京师小住数月。”
姬倾城口中的老祖宗自然就是卫九幽,上古噬魂宗的法门无不涉及神魂,看来这丫头已经动了真火,要让来人生死两难。
在徒孙的额头轻拍了一下,陈景云笑骂道:“臭丫头想的倒美!这阵子就留在师祖身边潜修,少去蹚皇城里的那一滩浑水,师祖还要替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免得你被皇道气运牵绊太深。”
师祖发话了,姬倾城只得点头应诺,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决定回山之后说动何弃我,有他在皇宫里面陪着父亲,那才真是高枕无忧。
就在众人一边观星赏月一边听着陈景云与舜易谈古论今之际,两人的话音忽地戛然而止,袁华等人心知有异,便也纷纷催动识念探查周遭。
“小四,四首和暴猿那边已经与魔族修士交上手了,你带灵聪过去驰援,记得留个活口回去报信,否则接下来的戏就不好唱了。”
袁华闻言起身便走,心道:“就知道师父此行绝不只是为了惊走迟问道等人,想来是天心有感,这才带着众人来此迎敌。”
一听说自己的两个跟班正在与敌交手,灵聪兽大大的眼睛里立时凶芒暴涨,一个纵跃跳上高空,双翼猛振两下,去势居然不比袁华慢上多少。
舜易同样心中讶异,他可不会如柴斐等人一样,认为陈景云有此未卜先知的本事乃是理所当然,遂疑惑道:“老弟的天心妙法何时修到了这般境界?”
陈景云见问不禁得意大笑,他虽身负造化天心妙法,但还没有身化天目、巡查万方的本事,此次惊走迟问道等人倒是有意为之,哪里料到竟有魔族高手欲要越界?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老魔敢把爪牙伸向天南国,如今的闲云观可谓如日中天,对于西荒魔族根本不用在乎太多,伸头斩头、伸手剁手才是正理,否则何以立威?
第二百七十一节 问心法阵
有袁华和灵聪兽在场,等闲对付一两个魔族大能还是不在话下的,何况今次想要越界的魔族修士里面,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两个半步魔神境。
暴猿与四首龙蜥原本也能轻松对付这十几个魔头,怎奈两个大块头的脑子不太灵光,在发觉几个对手的周身气机竟与天南人族无异时,心中难免有些顾忌,生恐一个不好杀错了人,在主子那里不好交代。
两个领头的魔修也是满脸的苦涩,没想到魔族上下准备已久的一个计划,尚未开始便已糟逢变故,那两个庞然大物已经难以对付了,这怎么还来了一位人族大能呢?
他们易戎一族生就独特,善能模仿别族气机,乃是钰阙魔皇座下最为神秘的一支部曲,平素所行的也都是暗探、刺杀之类的勾当。
今次钰阙魔皇亲自主持移灵法阵,为的就是让这一队易戎族魔修彻底洗去一身魔气,进而融入天南国,以求能够打入闲云观内部,更是不许魔族大能前来护送,为的就是不留蛛丝马迹。
怎奈苍天不予、圣魔不佑,大好的筹谋尚未施展,众魔便在绝域荒漠中遇上了东游西逛的暴猿与四首,成可谓出师未捷、满腹苦楚。
斗法的场面不必细说,不外乎灵聪兽大展神威,众魔修丢盔卸甲,反正袁华是没有出手的兴趣,嘱咐胖东西留下活口后,他便懒洋洋地坐在四首龙蜥背上看热闹。
原本只想留下一个活口的,毕竟自家师父方才曾有交代,但是袁华在见了这队古怪的魔族修士之后,忽地有了别的打算,眼见着战局已定,便挥手在这些魔族身上施了法禁,而后施施然打道回府。
......
凄风冷月苍凉孤寂,正与云台上的安逸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见到弟子竟将一众魔族尽数擒回后,陈观主笑骂袁华道:“就你不安分!原本大张旗鼓的在此地等着西荒魔头送上门来即可,怎么偏要使些小心思?罢了,此事就交到你的手上吧。”
袁华嘿嘿讪笑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的性子您岂不知?但凡能用计谋解决的事情,总想少花些力气,而且老祖宗那里也有控魂之法,这些魔头若是驱使得当,应该能有大用。”
陈景云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袁华,对季灵、柴斐、余骨三人道:“以后凡事多学学你们四师兄,需知世事如棋局,落子难有悔,合该多看几步才能从容应对,若能落一子而之全局,那才无忧。”
见几个弟子躬声应诺,又对彭逍等人道:“你们几个也是一样,咱们闲云观人丁不旺,你等将来都要继承长辈们的道统,因此也要常省己身,不可整日胡闹,特别是逍儿,既然身为少宗主,担当就应更多一些。”
见师祖一脸正色,几个小的不由心下一突,连忙伏地行礼大声应承,五代弟子岳三斤也忙拜倒在小师叔聂谪尘身后,暗道:
“老祖师说的是!我槃土灵峰乃是一脉单传,只看师父现今整日忙碌的样子,自己将来怕也难免如此,因此需得趁着师父还没撂挑子之前赶紧提升修为才是!”
一旁的舜易最喜见到这种满门和顺的场面,在闲云观待的越久,老龙心中的牵绊也就越多,但是他却乐在其中,认为这才是修者该有的样子,其余三族修士皆不足论。
瞧了一眼正盯着剩下的蝎肉暗吞口水的余骨,舜易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这傻徒弟修行资质倒是不俗,心机上却不如何出挑,也只有在伏牛山上才能过的如此舒心。
借机提点了徒子徒孙几句之后,见东天已经方亮,陈景云便动了归心,之前答应聂婉娘要在山中设下一座“问心法阵”,也好借此简拔宗门武修,岂料这一耽搁,不觉竟已过了数年。
如今酒足饭饱,今日又在亲身讲古之时有感于上古顶级宗门的强盛,于是动了布阵传道之心,宗门多些高手总是好的,只要亲传一脉薪火相传,不信哪个敢起阋墙之心。
那十几个被袁华擒回的魔族修士此刻已是两股战战、抖如筛糠,众魔认命一般地聚成一团,极目西望时,更有魔头泪满衣襟,实是前路何茫茫,生死难预料。
......
要说这“问心法阵”玄奇归玄奇,但是以聂婉娘此时的阵道修为,想要立阵也并非难事,之所以要非要劳动陈观主,却是看中了自家师父的造化天心妙意。
有陈观主亲自动手,此阵自然妙用更多,非但要能探明门下武修的心性,更要充作八转境修士的锻心之所,至于别的用途嘛,则是只有亲传一脉才能知晓,聂婉娘不是滥好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大公无私。
待得知圣武尊将要演法布阵之后,伏牛山后山立时人满为患,特别是那些已经在六转境上止步许久,却苦于功劳不够,无法得传七转境功法的中阶武修。
事实证明,陈观主不出手时还则罢了,一旦出手便决不让人失望,明明是挥手可就的一次布阵,却被他有意无意地弄成了一场传道盛会。
从太极、两仪、三才、四象到九宫、八卦、天罡、地煞,从龟蛇养气、御外嘘吸到神庐玉池、玄关幽阙,再从方寸盖藏、绛宫重楼讲到了紫府明堂、黄庭要义......
就这样起手间异象叠生,谈吐间天地随附,如此足足过了半日光景,他才按下阵眼、固了阵基,竟然是将自身所悟的阵道法门硬生生地融进了《九转小黄庭》的修行当中!
此时再看观礼众人,老龙舜易目瞪口呆,卫九幽神色难明,纪烟岚眉开眼笑,聂婉娘沉心参详,聂凤鸣与程石、袁华也都听得是如痴如醉。
只是可惜了犹在七转境徘徊的季灵等人,虽然也有所悟,但却所得不多,至于六转境以下的一众闲云观武修,初时尚能听懂一二,到后来便都成了鸭子听雷,只剩下了一脸的茫然。
“问心法阵”即成,陈景云心中无悲无喜,口诵一偈:“天心忽有感,至道自不旁。顺逆有乾坤,一梦叹黄粱。”而后青衫一摆,人已回归了草庐,想是今日的随心之举,令他也有所悟。
舜易的目光不在“问心法阵”之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景云,直到青衣观主缓步进了草庐,这老龙才慨然叹道:“万载寂寂,忽闻惊雷,古之天骄亦不能及,老朽真是好命,竟能与之为友。”
一直神色难明的卫九幽同样幽幽一叹,言道:“若非知道景云乃是土生土长的牛家村人,老婆子决计要把噬魂宗秘典所载的‘真仙临凡’一事安在他的身上。”
言罢转头对纪烟岚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好命,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寻到这般资质绝代且还深情重义的道侣。”
纪烟岚闻言笑而不语,邀着舜易与卫九幽一同行往“混沌琉璃树”下小酌,今日陈景云布阵之时竟有所感,相信离他心心念念的《黄庭元功》将会更进一步,而她身为道侣,自然是不胜欢喜。
第二百七十二节 四方云动
“问心法阵”即成,伏牛山上下欢声一片,问心者,映照无我、直指本性真如,众人所修皆为武法,心志上自不会差,又都自认为对宗门绝无二心,如今机缘在前,怎不欢欣雀跃?
彭逍、彭遥与孟不同、姬倾城四人得了聂婉娘的首肯,忙一头钻入阵中,阵中灵光氤氲如织,片刻失了几人的踪影,一炷香后,却是彭逍当先破阵而出。
左右看了一眼,见师弟师妹尚未出阵,一脸感慨之色的彭逍来在了聂婉娘身前,躬身拜道:“弟子早前顽心未褪,常惹师父生气,此番借着法阵之力回首过往,才知师父与师叔们的不易。”
抬手拂起了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英武弟子,聂婉娘含笑言道:“既已明心见性,那便沉心修行一阵,观中琐事不必理会,自有你的一众师叔们打理。”
彭逍闻言大喜,忙不迭地做了个罗圈揖,聂凤鸣等人见状尽皆抚掌笑骂,皆道彭逍这臭小子不愧是闲云观四代首徒,宗门日后交于他手,定能发扬光大。
又过片刻,孟不同与彭遥、姬倾城三人也都相继破阵而出,三人的神情与彭逍大同小异,都是感怀中带着几分兴奋,眼底也都蕴着一点清明。
对于修士来说,提升心境与巩固根基可说是同等重要,安排弟子和师侄们同去造化秘境闭关之后,聂婉娘也觉自己今日所获不小,交代一声之后,便也闭关悟道去了。
聂凤鸣与程石、袁华相视苦笑,季灵、柴斐等人入阵明心之后想必也要闭关一阵,大师姐又跟师父一样做起了甩手掌柜,一应宗门事务自然就要落在他们三个的头上。
......
与闲云观这边的喜气洋洋不同,当修真者北来犯境,而后引得闲云观悍然出手,并于无尽海一役中灭杀上千修真者,且还耗死了一位修真大能的消息传扬出去之后,妖、魔两族连同北荒修仙界再次地动山摇。
什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便是了。
先前北荒中州四大宗门联袂南来,远在东荒的妖神绝与妖神启兄妹着实为闲云观捏了一把冷汗,妖神启更是力主点齐天梧山一系的妖祖坐镇天堑山,一旦闲云观一方落了下风,己方也好襄助一二。
不过她的这个提议却被妖神绝以东荒不稳、妖族不易插手人族事务为由给拒绝了,虽然陈景云对他的恩情比天还大,但是妖神绝身为妖族双尊之一,所思所想到底与其胞妹不同。
非是妖神绝天性凉薄,而是现如今妖凤一族与叱虎一族已经有了争端的先兆,且在三族大势面前,恩义与私交皆需放在一边,若是闲云观与北荒四宗来个两败俱伤,那才是妖族之福。
叱虎一族自然也对人族内讧乐见其成,族长白丛风更是聚兵盘云山外,为的就是牵制天梧山一系的妖族大能,使其不敢西去驰援,直到发觉妖神绝却实没有襄助之心后,这才罢了。
待到后来闲云门徒于大苍山中会武北荒群雄,且聂凤鸣与程石、袁华三人一战成名之后,包括天梧山一系在内的妖族大能尽皆愕然色变,唯有妖神启仰天大笑三声,直笑的妖神绝几乎无地自容。
事情到了最后,就连白丛风都再难稳坐旁观,却是妖族隐在北荒的探子传回消息,言说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折翼而归,南去高手十不存一,天机阁虽然好些,但是门下修士也都个个重伤。
这则消息一经传开,妖族高层一片哗然,群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因何有天机老人亲自从旁坐镇,北荒三大宗门仍会损兵折将?
为了此事,白丛风还亲来天梧山拜会,想从妖神绝兄妹口中知晓内中细节,妖神启对他自是冷漠待之,妖神绝则是借题发挥,指摘白丛风今次的陈兵之举。
之后的秘议妖神启并未参加,因此不知道自家兄长与白丛风到底筹谋了些什么,她如今隐心已起,倒对族中事务越发的不在意了,只是每日里守着一座山谷优游度日。
岂料好日子没过几天,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便又传到了妖神启的耳中,却是新进大能境的聂凤鸣与袁华带人在无尽海中屠灭了一众北来犯境的修真者!
此役战况之烈可谓千年未有,非但灭杀了一名修真大能,就连前去助阵的莲隐宗龚晁都险些身陨在九天风劫之下,其门下高手更是一个没剩,听说战到最后,千余名修真者居然只有一人逃脱!
先不说初入大能境的聂、袁二人是如何斩杀一位修真大能的,单说这万年以来,三族纷争就只在东、西、北三家,如今早已远遁海外的修真者竟也再次现世,这其中的征兆,想必当世智者皆有论断。
“还真是多事之秋呀!大势之下,自己也不过是一只稍大些的蝼蚁,到时候也去学学那螳臂当车,怎也要替他出些力的。
咯咯!原以为他会顾念与文琛的情分,放过那些莲隐宗高手的,不对,此番布局怕是未必出自他手,闲云观呐,还真是人才济济......”
妖神启手捻灵花痴望斜阳,心中的念头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
西荒魔族倒是没有妖族那边的勾心斗角,随着一个个消息的传回,无法探知内情的钰阙魔皇只得提前动用了易戎一族。
岂料易戎族魔修运气太差,还没踏足天南国疆域,便已尽数被擒,又因为被擒住的魔头们寄在族中的魂烛尚未熄灭,一众魔族大能竟然不知道好端端的计划已经落空。
若论心机智慧,钰阙魔皇自然不差,否则又如何凭着一己之力一统西荒?待得知千多名修真者在无尽海中全军覆没之后,她便开始将心力大半投在天南国那边。
天元之地古时便是四战之地,如今乱世将临,起点也必是如今的天南国,虽然只是一种假想与猜测,但是钰阙魔皇却无比的笃定,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隐在心底。
自从禹忘生身陨于陈景云之手以后,一众魔族大能早已枕戈待旦,如今得了钰阙魔皇的瑜令,无不倾力抽调族中精锐,并将之布在绝域荒漠边缘,只待天时一到,便要挥师东进、浑水摸鱼!
一众老魔之中,只有与闲云观打交道最多的魔克礼极为克制,就算明知道可以沟通圣魔真灵的钰阙魔皇不会有错,他却固执地认为西荒魔族此时不易擅动,更是约束族中子弟不许冒然东进。
钰阙魔皇对此只是一笑置之,其它魔族大能则是明里暗里的讥讽魔克礼,说他是被闲云子给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