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剑煌山上逍遥仙
方才被一众灵兽组成阵势围在当中的陈景云,神情恣意、心情大好。
这些灵兽有喷吐毒液的、有挥羽间释放风刀冰箭的、有曲张爪牙上前扑咬的、竟然还有仗着麟甲坚硬挺着挨揍的,配合的天衣无缝、攻击的凌厉无双,直把一处空间搅的是昏天暗地,更有一把化身游龙的金色禅杖在一旁不停地游走,直把陈景云的周身上下一同封死。
好个陈景云,手投足间破去种种攻击,竟似游刃有余,因着心中喜悦,所以对围攻自己的灵兽并不下杀手,由着它们尽情攻击,他好暗中体悟武道之体与泥丸宫联合施为的神妙。
晃晃悠悠、东踢西挡,打到高兴处竟然抄起酒葫芦大灌一口!
这一幕直看得万年青和胖禅师目眦欲裂,纷纷连下杀手!怎奈这闲云子就如长了百十只眼、百十双手脚一般,无论什么攻击临身,皆能被他轻易破去,就连毒烟毒雾也能一掌拍的无影无踪,让身为敌手的二人也都不禁暗自叫好!
按说激斗至此,万年青和胖禅师二人绝学尽出却依旧久攻不下,且对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若放在平时,以二人元婴修士那积年老贼的油滑,早该心生退意、以求保全自身。
可是二人就是看不惯陈景云那副悠哉游哉的恶心样子!心中火气越积越多,丝毫不得发泄,早忘了自身也是身在战团,并且还越挨越近。
此时见陈景云激斗之时竟还有空档仰头喝酒,立时把二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是丝毫不把自己二人放在眼里啊!
万年青和胖禅师在这苍山福地中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呀?一时间皆运足了十二分的灵力,下手尽是杀招。
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倒也无妨,顶多是万年青的灵兽被击伤败退、胖禅师灵气耗尽认输,陈景云并不打算下多重的手,反倒还要给二人贴上好人的标识。
可是好死不死的,那胖禅师打的心火太盛,见陈景云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在左摇右摆十分碍眼,心道:“我让你喝!”
操控着禅杖寻了个空档就向那葫芦击去,这一击还有个说法叫做“龙抬头”,却是胖禅师轻易不肯动用的一招阴人的绝学。
那葫芦本身也是一件储物法宝,是以无法装入储物袋中,只在陈景云腰间挂着,陈景云的武道之体虽然厉害,可是那葫芦却是一个死物,陈景云见那禅杖竟然袭向葫芦,忙拿手一格,却不意那禅杖猛地向上抬头,一下就点在了葫芦底儿!
那葫芦怎经得住元婴一击?虽有主人的灵力加持,却依旧破了一个洞,一时间酒泉喷涌,涌出的灵酒瞬间又被灵兽的攻击扫成了雾气,飘散在了战团内。
“不好!我的酒!”陈景云周身灵力狂飙,一瞬间震退了所有的灵兽,那禅杖也被弹的飞回了胖禅师身边。
陈景云抬手举起葫芦,见这破了洞的葫芦中已是空空如也,立时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一把捏碎了葫芦,足下一蹬虚空,立时一朵爆莲涌现,整个人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在胖禅师面前,之后一巴掌就糊在了胖禅师的脸上,胖禅师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扇的蒙了,就连识海内的元婴也被一道磅礴的神念击的晕头转向,立时失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肥大肉身被人暴打!
之后一阵“砰、啪......”乱响!那胖禅师就如一个老大的破沙包般,被陈景云报以一顿老拳,直被打的体无完肤、骨断筋折,肥大的胖脸上就如开了染坊......
这还是陈景云知道若是打死此人怕是在苍山福地之中不好立足,暴怒之下才留有余地,否则这堂堂元婴中期的胖和尚早都连同元婴一起被捶成肉饼了。
打翻了酒鬼的酒碗后竟然不跑?那个......似乎该当有此报应吧。
一番暴打之后,将胖禅师丢在了一旁,纪烟岚急忙运一道灵力把胖禅师护住,免得他坠落下去,见他元婴未损只是昏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万年青立在远处,已经忘记了召唤自己的灵兽,老家伙呆呆的看着陈景云将胖禅师打的好似面团,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元婴中期高手啊!也能被人打成泥巴一样,就连识海中的元婴都逃不出来吗?
丢掉了胖禅师后,陈景云怒气未消,见那一群弄散了自己灵酒的畜生依旧聚在那里对自己嘶声咆哮,立时一个返身又折了回去,之后就有了前文说的陈景云挥着巨大灵龟,一人圈住一群灵兽痛殴的场面。
万年青依旧呆立,满眼都是惊惧和心疼,这老家伙此时色厉内荏,脸上虽然全是愤怒,可是人却硬是不敢上前解救灵兽,生怕步了胖禅师的后尘。
他却不知,陈景云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种神而明之似乎一切皆在掌握的感觉在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的中下两个丹田内的灵气就被太极气旋抽取殆尽,而上丹田泥丸宫处也传来疲惫之感,这也正是刚不可久的道理。
陈景云心中暗道不妙,看来凡事有利亦有弊,他此时七转中期的修为,上中下三个丹田的灵气储备竟只够他维持半柱香时间的全盛姿态,若是脱出这种状态,恐怕纪烟岚那绝杀一剑就能要了陈景云的老命。
看一眼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万老怪,再看一眼被自己抡的凄惨的灵兽,陈景云心道:“若是一会儿自己这种神而明之的状态消失,那些灵兽和万老怪再狗急跳墙,那自己岂不危险?难道只能下杀手了不成?”
想到修行者的种种玄奇手段,陈景云眼中杀机闪动,就要趁着自己尚有余力之时先下杀手。
而此时,看着自己辛苦培养的灵兽个个带伤、没头苍蝇般的乱窜,万年青的心里一片惨然。
到底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稍一琢磨,就想到了那闲云子为何突然发难的原因。
“咳咳!”万年青涨红了脸,猛咳几声!
原来竟只是因为一葫芦灵酒吗?天呐!这修行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了区区灵酒就把一位堂堂元婴中期的大修士打成一滩烂泥?身为高阶修士的气度心胸呢?这乙阙门是怎么教的?
他却是忘了,他自己刚刚还与胖禅师一起欲置人家于死地呢,现在想起了气度心胸了。
到底是老狐狸,想清楚缘由后立时高喊一声:“闲云小友住手!老夫愿意陪你十倍......哦不!......百倍的绝世佳酿!还请放过小老儿的灵兽!”
前方的痛殴戛然而止,灵兽们哀鸣着冲了回来,万年青立时张开腰间的御兽袋,众灵兽再不像以往那般不愿被装在袋中,一个个如恶狗扑食一般窜了进去,御兽袋里才是灵兽们温暖的家呀,外面真是太过可怕了!
灵威消散,陈景云一掌拍碎了佛手的光罩,天空也复归平静,远处众修此时才看清战团内的情形。
只见闲云子长老此时一脸笑意,正与万年青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脸上再无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表情。
胖禅师好似受了些伤,正一脸苍白的立在纪烟岚身后,还不时的咳嗽几声。
众人不知几位元婴修士战况如何、到底谁胜谁负,不过看烟岚剑尊一脸的惊喜表情,就知道此战闲云子长老未败!
乙阙门诸修士想到此节,心中皆是振奋非常,众修原本就如宝剑一般笔挺的身形此时更加挺拔,胸中也激荡起了昂扬的气概!
宗门内有文士出身的修士不禁开口吟诵:“天戈倒悬剑煌山,凛然正气绕峰间。你有双婴镇福地,我有绝世逍遥仙!”
此诗虽然作的粗浅,却正应了乙阙门剑修的心声,是以不少人跟着吟诵起来,直听得几个万兽宗和慈航禅院的修士脸色难看。
第四十七节 威名远播
“哎呀呀!万前辈这身麻衣真是雅致,你看这块补丁补的多顺眼,又方又正,正应了您的心胸气度!
腰带也好,真是束腰从简、贵气自生,啧啧!好、真好,小袋子最好,看着就让人喜欢......”
陈景云笑眯眯的夸赞着脸色难看的万年青,拉着他再一次观赏了一番演武场中前几日被他修补上的大窟窿。
这几日,陈景云日夜陪着前辈高人万年青游览剑煌山美景。
三座剑峰看了四五遍、五座浮空岛游玩了七八回。
现在又拉着万年青来看窟窿,说是要和前辈高人一同研究一下缝补之道,看万前辈的一身补丁,想必定然是此中高手!
言语间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哪里还有一点前日的孤高冷傲。
万年青听的心中作呕,心说你他娘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听得老子都要吐了!
怎奈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试着逃过了,却被目光阴冷的陈景云给追了回来,又答应了许多的灵酒,这才让陈景云转回笑脸,没有被痛殴。
万年青的两个门人早就被遣了回去,拿着他的令符回宗门搜刮灵酒佳酿去了。
没办法,万年青至今都不能摸清这闲云子的深浅,因此也只能隐忍,不敢再与其交恶。
虽然万兽宗内还有一位元婴后期的师兄,但万年青却实在是不想让那位师兄与这闲云子对敌,那日胖禅师被痛殴的凄惨模样让他至今胆寒,万一师兄也不敌呢?思之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此时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万年青就想尽量挽回,因此派回弟子时只说是因为与闲云武尊意气相投,因此要赠送灵酒、且多多益善。
怎奈这闲云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一直纠缠着他,似是怕他跑了一般,让万年青片刻不得安宁。
在被陈景云烦的实在不行时,万年青才找了个空当想要离开,不料却被截了回来,真是羞杀、气煞!
此时见这闲云子再一次把话头引向自己的御兽袋,万年青心中凄苦,暗道一句:“看来自己这是被贼给盯上了,想来一个御兽袋是保不住了。”
他这御兽袋制作不易,是能够装纳活物的宝贝,远不是寻常储物袋可比,不过珍贵归珍贵,只要陈景云能够不再纠缠自己,那就舍了一个吧!
那日,万年青和胖禅师与陈景云一番激斗,或可说是二人被激斗了一番后,三人出了战圈。
胖禅师的元婴不再被压制,重又掌控了身体,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当即发难,而是控制着肥大的身体躲在纪烟岚身后,之后筋骨一阵嘎嘣脆响,尽量恢复了一些伤势,不过看他那苍白大脸上不断抖动的肥肉,就知道胖禅师正自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纪烟岚勉强绷着脸,不让自己表现出高兴的神情,费力装出关心的样子,想将胖禅师和万年青请回殿中叙话。
不料那胖禅师把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脸上的肥肉都快被甩到地上。
胖禅师当时元婴虽然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向来自傲的肉身被打的破烂不堪,其中的惊惧与无助实在难以言表。
见了纪烟岚还要让自己和那换了一副笑脸的煞星一同回去,立时心中大骇,他委实是被陈景云打的怕了。
当即喧一声佛号,说是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没做,实在无法再此相陪诸位,便招呼三个门人一声,架起钵盂飞身而走,只是那钵盂飞的似乎有些左右摇摆。
而万年青却被陈景云热情的留了下来,陈景云又亲自揽下了招待贵客之责,然后就有了这几日万年青不停被拉着观赏一些破石头、烂木头的事情。
此时的万年青竟然无比羡慕那被打的骨断筋折的胖禅师,这闲云子因为把胖禅师打的太过凄惨,是以并未再加为难,倒是叫他安然离山了。
看着笑嘻嘻盯着自己御兽袋的陈景云,万年青将牙一咬,一把扯下那个原本安置斑斓巨蟒的御兽袋塞到陈景云手中,咬牙切齿道:“闲云武尊,此事应当了了吧!”
陈景云一把将御兽袋攥在手里,脸色一冷,沉声道:“万前辈这是何意?难道我还会贪图你这小袋子不成?”变脸之快快过翻书!
之后冷哼一声,足一顿地,人就跃下了悬剑山,径往洞府而去。
空中却留下了一句:“贫道洞府中有些杂事,就不在此相陪前辈了,不过前辈莫要忘了灵酒之事,若是赔偿的不够,贫道说不得会去万兽宗当面讨要......”
一句话把万年青气的眼冒金星,直恨不得把陈景云生吞活剥!
“剑煌山的闲云武尊以一敌二,战平了万兽宗和慈航禅院的两大元婴中期修士!”
一道消息在苍山福地迅速流传。
各宗修士开始时对这消息无不嗤之以鼻,你乙阙门何德何能,能有修为超过元婴中期的大修士加入?皆以为不过是些造谣之言。
不过在看到万兽宗和慈航禅院对此消息并未出面澄清,似是捏着鼻子认下了之后,方知此事不假。
一时间整个苍山福地的各宗修士尽皆失声,再不敢在明面上议论乙阙门的是非。
一人战平两位元婴中期修士啊!那岂不是说此时的乙阙门在苍山福地中已经有了问鼎的实力了?
而后又有消息传出,说是万兽宗的太上长老万年青,在与那闲云武尊一战之后,两人不打不相识,最后惺惺相惜,因那闲云武尊性喜美酒,万兽宗的太上长老就命门下所有修士,在整个苍山福地内穷搜灵酒佳酿,要赠与闲云武尊品尝。
而慈航禅院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却听说禅院的月半禅师在与那闲云武尊一战后竟然有所感悟,归宗之后便闭关不出了。
这两则消息一经传出,整个苍山福地还有谁人不知道剑煌山乙阙门闲云武尊的威名?
那些原本就打算前去拜望的亲近宗门,立时改变了礼单,纷纷将宗内收藏的美酒加了进去。
这其中最为恼火的便要属玉符宗的宗主木长风了,玉符宗本就与乙阙门交好,说是受庇于乙阙门也不为过,此番自然也要前去拜贺。
怎奈宗门本就资源匮乏,前些日子又糟了劫,因此遍寻宝库也没能寻到能入得了元婴修士法眼的贺礼,如今听说那闲云武尊最爱灵酒佳酿,立时把那偷了宗门灵酒的大盗在心里咒骂了千遍!
“那杀千刀的贼人偷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把酒长老留下的灵酒盗走!”
正在逗弄小兽陈景云不禁打了个喷嚏,心说莫非有人惦记上自己了?
第四十八节 群雄齐聚清凉山
惦记陈景云的自然有很多,他的几个弟子、彭仇彭执事、牛家村的庄户们,哪个不是在心里担忧惦念着他。
相距黑云城覆灭,已经过了将近两月,天南武林震的地动山摇之后,各门各派自觉地将闲云观奉为天下武林执牛耳者,没有任何一派敢有丝毫异议。
灭城之日,那华阴府知府孟黄粱因为起了十万兵丁想要助战,事后又动用官匠、发动民夫,帮助重新建造满是断壁残垣的武贤庄,因此倒是得了彭仇等人的好感。
因为当年在苍耳县时与彭仇就是旧识,孟黄粱便央求彭仇与聂婉娘说项,想以官方身份来祭拜一下武贤庄的众英灵,也算是为亡者正名。
事关亡者名声,聂婉娘自然不能拒绝。
却说这孟府尊依足了礼仪,出动了官府全套祭祀用的仪仗,备足了礼物、祭品,又执后辈之礼,亲身祭奠了武贤庄惨死的英灵。
其间大哭一场,直言武贤庄的一众豪杰乃是为了守护华阴府的一地百姓,才在与黑云城对抗中壮烈捐躯的,直看得聂凤鸣几人是一愣一愣的。
之后孟黄粱再动用府尊的权威,大笔一挥,就将武贤庄周遭十里之地尽数划拨给了闲云观,并且派驻一队骑兵日夜巡查,以防有那莽撞之辈打扰到庄内亡灵。
聂婉娘对此不置可否,倒是聂凤鸣几人对这个知情识趣的华阴府尊好感渐增,算是入了闲云门徒的眼了。
而天南各派的武者对武贤庄一词更是忌讳莫深,当年名声不显的武贤庄,此时已经成了令人莫敢言谈的武林禁地。
聂政夫妇如果冥冥中有感,相信也能含笑九泉了。
秋意渐深、凋零叶落。
今日是聂婉娘几人在武贤庄守孝的七七之日,聂婉娘缓步来在新建成的演武场外,见聂凤鸣和程石正在交手,而季灵则是在与彭仇对练,便停下来驻足观看。
场中的四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击,却又各自收敛力道,就连素来莽撞的程石也是轻手轻脚,生怕一不小心打坏了这新建成的演武场地。
这里不比观中,在闲云观时,山下牛家村中常年驻留着一队彭仇请回来的匠人,这些匠人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隔三两日修补一下观中的演武场,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聂婉娘见场中几人打的实在别扭,便叫停了几人,让他们各自散去,少在这里摆一些花花架子。
聂凤鸣几人如蒙大赦,皆是一溜烟的走了,场中只留下一脸莞尔的彭仇。
这也不怪聂凤鸣几人,聂婉娘定下的规矩哪里有人敢去违背?
早前在伏牛山时,师父也只定下了晨起演武的规矩,而自打随了大师姐下山,就变成了晨昏皆要演武。
几人修为尚低,都想着早早的跨入四转的门槛,好有那飞天的的本事,而这演武对练动辄就要个把时辰,实在是耽误修行。
因此人人不喜,却又都无力反对。
他们不知,聂婉娘此举却正是对他们的关心爱护,怕的是他们急于求成、根基不稳影响了将来的成就,是以才想了个法子压制,也不明说,专就以力服之,权当顺便磨练一下几人的心性了。
因为明日就要离开,这才在今日饶了几人一回。
再将整个武贤庄走了一遍,聂婉娘目光凄婉。
那些官府匠人的手艺当真不俗,竟能在彭仇的指点下将那座从前的武贤庄再次复原出来。
庭院幽深处的那座阁楼是母亲最爱的休憩之所......
回廊下的一方清池不正是自己与小弟逗弄游鱼的地方?......
那时的凉亭内总能看见父亲与彭三叔一起下棋聊天,父亲每每输了都要恼羞成怒的打乱棋盘......
众多师兄在演武场上精赤着上身打熬筋骨,汗如雨下......
还有那位只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小师兄,总会在清晨给自己的窗前插一束野花,那野花的香氛至今自己好似还能在梦里闻到......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一夜,聂婉娘姐弟在父母的灵位前足足跪了一夜,彭仇守在门外泣不成声。
第二日清晨,众人早早收拾行装,彭仇吩咐了孟黄粱送来的几个仆役一阵,几人便唏嘘上路。
回山之前却是要去与苦月大师辞别的,彭仇还要顺带的接见一些聚在清凉山的武林人士,于是几人施展身法,径向清凉山而去。
此时的清凉山上武者云集,整个天南武林的精英人物尽数聚齐,只等着拜会闲云观的高人。
一时间山下的客栈爆满,酒庄、茶楼也是人头涌涌。
每间茶楼之内,都会有一个说书先生在那里口沫横飞,讲述的也都是“忘忧仙子挥手平三关”、“闲云三杰联手屠雄城”之类的桥段。
这些故事若是放在以往,只会被大家当做是神鬼怪谈,听一听也就罢了,绝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如今却不同,这可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有谁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当日随同忘忧仙子等人一同前往黑云城的三千北地群豪,三千人的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假了吧?
弥陀寺的玄慧主持手中拿着刚刚送来的一摞拜帖,不由得感慨叹息,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焕发得很。
整个天南国,但凡上得了台面的门派皆遣人送来拜帖,除了一些苦月师叔的旧识和一些隐世的高人,其余的大小门派首脑都要等着玄慧来张罗安排,连日来直忙的他是足不沾地。
“南海绿烟岛是个什么门派?没听过,先丢在一旁。
西极凌空寺?也没听过,不过既是佛家一脉倒是不好拒绝。
玉华山忘忧谷么?既然也有忘忧二字,那便不好拒绝了。
哈哈哈!好你个圆觉匹夫,你灵禅寺竟然也有求到我玄慧的一天!真是因果循环......”
玄慧挑检着手中的拜帖,不时叨咕几句,嘴里发出怪笑,直把一旁伺候的小沙弥吓得够呛。
拜会的门派、世家太多,都听说了那闲云观的开派祖师与苦月大师相交莫逆,那闲云观的弟子又甚是尊师重道,便连门内的绝世功法都赠给了苦月一卷!
而那闲云观又素来不曾与外人有过什么瓜葛,有人打探了一番,也只知道那道观建在北地边境的一座小山之上,却没有一人敢去那里搅扰,弟子已经如此厉害,那弟子的师门长辈呢?嘶——!
又因忘忧仙子等人此时正在武贤庄里祭拜先人,因此想要真心拜望的、想要从中得利的,都来求弥陀寺从中安排引荐。
都是武林正道一脉,想来你弥陀寺也不好全都拒绝吧?
弥陀寺即便再想超然物外,可是也顶不住全天下的武人,不得已,苦月大师书信与聂婉娘,问她能否接见一下这些人,聂婉娘思量一阵,似乎有了什么打算,就答应了下来,将此事交于彭仇处置。
第四十九节 亲疏远近
陀寺后殿一处厢房内,暮如雪和青冥子正陪着苦月大师下棋聊天。
三派交情深厚,二人又是苦月的晚辈,是以棋局之上步步相让。
只是这老僧的棋艺实在太烂了些,二人想要输的隐晦一些都难。
正在苦月大师愁眉苦脸的举棋不定时,忽地眉头一展,之后哈哈大笑,一把拂乱棋局,却是聂婉娘与他传音,说是几人已至寺前。
法钟长鸣、中门大开,苦月大师带着寺内众僧人迎出寺门,身后跟着暮如雪、青冥子和几个老者一同观礼。
聂婉娘几人缓步上前、点尘不沾,行至近前躬身施礼,言说不敢劳烦长辈相迎。
苦月脸上再无一丝悲苦,哈哈大笑着将人迎入寺中。
闻讯而来的天南各方高手聚在寺外,竟无一人敢去出声搅扰。
直到寺门关闭,众人依旧各自等在原地不愿离去,皆在心中感叹:“天地钟爱之姿、日月盈光之表......”
入到寺中,苦月将三两个老友一一介绍,这几人虽不如苦月大师这般与灵猿子交情生死、莫逆,但也都算是灵猿子的旧友,闲云门徒自不会怠慢,一一施礼拜见。
几个老者直感受宠若惊,闲云门徒攻伐黑云城时他们皆因路途遥远未能赶至,此时见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对自己礼敬有加,纷纷言说:“灵猿兄后继有人,实在可喜可贺......”
有人说起二十年前的风云往事,再絮叨一番故去的老友,不觉泪满青衫,也听得闲云门徒感叹不已。
时近晌午,自然又是一番饮宴,席间,不待苦月大师说项,聂婉娘便吩咐彭仇将几个卷轴交予几人,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青冥子在得了卷轴馈赠后激动的老泪纵横,看得旁人也跟着唏嘘。
暮如雪和青冥子以及几位老人,得到的都是闲云观黄庭一转的功法秘录,几人无不珍而重之,纷纷放入贴身处保管,生怕出了纰漏。
青冥子更是诅咒发誓,今后清虚观一定唯闲云观和弥陀寺马首是瞻,直看得暮如雪在心里鄙视不已。
饮宴之后,众人纷纷告辞离去,皆是急不可耐的想要一览玄心妙法,只有暮如雪留了下来。
看着满是期待之意的暮如雪,苦月长叹一声,给聂婉娘几人讲述了灵猿子当年的一段往事。
“陌上秋雨暮色寒,霜华剑冷锁飞烟。”这两句说的正是当年暮如雪的姑姑,也就是上一代的暮雪山庄主人慕寒烟。
那慕寒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冷仙子,霜华剑扫荡北地,为人冷傲孤高。
其时北地武林之中黑云城尚未崛起,黑道势力纷杂割据,其中就有卧虎山上的一波狠毒凶悍的强人。
一次,这卧虎山强人在一夜之间屠尽了一村百姓,且把村中年轻女子皆掳回山中享乐。
那时灵猿子刚刚艺成出山,途经已成鬼蜮的村庄时不禁被那里的惨状惊住,在一个还未断气的村民口中得知了屠村的元凶后,直把他气的是钢牙紧咬、目眦欲裂!
当日便单人独骑杀到了卧虎山,于山脚处一路杀了上去!所见的守山喽啰一个不留,尽皆一拳轰杀。
待杀到大寨之时,那寨中的贼人已经摆好了阵势,灵猿子怡然不惧,提掌就从阵势一角杀了进去。
而恰在此时,一个冷艳的女子也挽着剑花从另一边杀了进来,众贼人立时大乱。
来人自然就是慕寒烟,她也是在惊闻屠村惨事后连夜赶来的,只是要比灵猿子稍晚,一路上山,见了倒毙路边的喽啰尸体,知道是有侠士先自己一步到了。
来到贼人大寨一看,果然,一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半头的丑道人已经杀入了贼群。
听着那些贼人的声声惨嚎和骨头碎裂的“嘎嘣”声响,慕寒烟心中一阵畅快,也跟着执剑杀了进去。
这二人一个是心高气傲,一个是初出茅庐,拳来剑往间,不知怎地就起了比试之意,皆不想弱于对方。
一夜之间,卧虎山上七百强人尽数毙命,也不用细数,自然是灵猿子击杀的贼人更多,这却是勾起了慕寒烟的好胜之心。
于是江湖中就有了奇怪的一幕,总能看见一个落荒而逃的丑道人,身后追着一个要与他比试高低的冷美人,一时引为怪谈......
之后的一段冷仙子折服于丑道人故事,咱们此处就不详述了,总之是一段红颜知己的佳话。
当苦月大师讲述良久,最后讲到慕寒烟毅然随着灵猿子和几个友人北去神仙地时,故事戛然而止。
苦月大师叹息一声:“以老猴子的性子,断不会舍了友人和冷仙子自己独自求活,想来是几位老友和冷仙子都已经先他而去了。”
言到此处,屋内众人皆是一脸的伤感。
聂婉娘听完了苦月的讲述,心中自有感慨:“不想师祖当年竟然还有一位红颜相伴,此事怕是连师父也不知晓,否则定然早已告知我等,若是苦月大师所言非虚,那我闲云观倒是多了一门亲戚。”
当即眼中少了一丝淡漠,巧笑嫣然的对暮如雪道:“暮姐姐,苦月前辈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此事事关家师祖,小妹便不得不再谨慎些,不知暮姐姐手中还有什么佐证么?”之后一脸正色的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暮如雪。
一声“暮姐姐”确实惊住了向来冷傲的暮如雪,孤高如她者,在聂婉娘面前也是低眉顺目、丝毫不敢失礼的。
这聂忘忧可是能够凌空飞度、只手破城的武道强者,当日虽然没有亲眼见识到她是如何的破城灭敌,但是只那尸横遍地、城毁房塌的场景,让暮如雪连续几个晚上瞪大眼睛不敢入睡。
现在见聂婉娘语气柔和的称呼自己为姐姐,心下不禁感慨叹息:“姑姑慕寒烟的福泽到底还是余荫到了暮雪山庄。”
当下连忙拿出一个长盒,郑重的打开后,在里面小心的取出一副绣品。
那绣品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山水隐现、桃林溪水虽静似动,一株桃树之上,一个丑道人舔着个脸,正把一束粉艳的桃花递给树下的负剑丽人,那丽人似是正在恼怒,正把俏脸撇在一旁......
旁边还绣着几行字:“桃开三月,逦水之旁,折枝于树,莫使神伤。”落款正是灵猿子。
第五十节 归家
灵猿老道自然是不会刺绣的,想来这是慕寒烟依着灵猿子的画作秀出来的绣品。
聂婉娘看着那字,再在心中对比观中师祖留下的墨宝,知道此事是真,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师祖不知羞,于是邀暮如雪和苦月大师明日一同前往闲云观。
既是亲友,自然需要时常走动。
这一下直把暮如雪喜的眉开眼笑,却把陪在一旁的彭仇看得目光闪躲。
弥陀寺外呜泱泱的站满了一大票天南武者,各派首脑有聚在一处谈话的,有独自立在那里思索的,各人表情不一,但是眼中都满是期待之色。
一个灰袍僧人走出寺门,众人一看,原来是弥陀寺的那位为人圆通的知客僧,见他手中拿了一张单子,众人都在心里暗道一句:“来了!”
那知客僧面容和善,唱喏一句佛号,之后面露难色的道:“各位武林同道,闲云观的高人此时正在与鄙寺苦月大师商议紧要事,本来无暇理会俗务,鄙寺玄慧主持几番央求,这才请动闲云观彭执事抽身与各位相见,不过贵人事忙,还请念到名字的门派遣人入内一叙。”
言罢拿眼环视群豪,见群雄俯首、无一人敢出声反对,不由得心中得意,把身体挺得更加笔直。
此番一共有六十四人有幸能和彭执事会面,其中多是一些大势力的门主、主持、帮主之流,也有几个显赫武林世家的家主,再有就是攻伐黑云城时出过力的几家。
其余众多武人未上名单,也只能暗叹自己实力低微,入不得高人的法眼,却不知道他们哪里是入不得高人的法眼,只是入不得玄慧主持的法眼罢了。
会面很快结束,寺外数千武林精英翘首以盼,见方才入寺的众人出来时都面带激动之色,纷纷围上去问询结果,那些人却一个个含笑不语,带着门人弟子就要迅速的离开,却不知是得了什么好处。
如此一来难免群情激愤,场面立时有些难以把控。
天南武人向来脾气暴躁、动辄就是要见生死的!不敢去惹那闲云观,难道连你们这些平白得了好处的也不敢惹吗?
喝骂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已经抽出了刀剑对峙。
“聒噪!”一声低沉的冷喝传入众人的耳中,一言出,万人禁声!
“你等且先各自散去吧,明年九月初九,诸位可以再来清凉山,到时会有一场各派精英弟子的比武,我闲云观必然不叫出类拔萃者空手而回。”
彭仇一番话清晰明了的传入众人耳中,众武者不敢违逆,只得怏怏散去,心中又都对明年的比武大会期待了起来。
闲云观中,袁华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看着手中最后一瓶百花酿暗自发愁。
“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呢?这可如何跟大师姐交代呢?
师父那关好过,见到自己把百花酿给喝光了,顶多也就是踢自己屁股几脚、再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这些年自己被踢屁股的次数还少吗?
大师姐这关却是不好过的,不知道这回又会用什么法子整治自己。”
袁华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了一阵,很为自己的定力发愁,愁情一起,自然需要美酒来释怀,仰头把瓶中最后一口美酒干掉,立时觉得神清气爽,还管它什么烦恼。
苍耳县城外,一队人马呼啸而行,为首的正是闲云观几人。
聂婉娘几人并不骑乘,行走间道衣飘飘、片尘不惊,随意指点几处美景,说说笑笑的神态悠然,任那身后的奔马发力狂追。
此时聂家大仇得报,聂婉娘姐弟与彭愁也都放下了压在心中数年的积郁,因此此时看什么都是顺眼的,就连身旁肃杀的秋色似乎都变得明艳起来。
因为随行的还有弥陀寺和暮雪山庄的几个精英弟子,因此也不急着赶路,毕竟不能把客人甩在路上不是?
众人一身轻松之下,难得的领略了一番沿途的秋色,季灵更是犹如穿花的彩蝶般,大呼小叫的来回嬉闹。
再行几十里,前方便是一座小土丘,小土丘上那棵老树早已叶枯凋零,聂婉娘见此忽然驻足,整队人马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原来此处正是聂婉娘姐弟和彭仇初遇陈观主的地方,若非有了那一晚的机缘,三人恐怕早已尸骨不存了。
此时苦月大师与暮如雪下马跟了过来,见聂婉娘和聂凤鸣一脸的追忆、彭仇一脸的后怕表情,心中不由奇怪:“一颗歪脖子老树而已,莫非这树还有什么奇异之处不成?”
待要开口相问,聂婉娘已经幽幽的开口,给二人讲述了七年前在此处发生的事情。
故事不长,却听得苦月大师和暮如雪暗自咋舌,心中对那位闲云观观主也更为好奇,这世间真的出了一位冠绝古今的人物了么?
在此地逗留了一阵,众人继续赶路。
待行到当年陈景云破冰取鱼的河湾时,聂婉娘脸上露出笑意,聂凤鸣也是目露追忆,那一顿烤鱼的滋味他至今不能忘怀,吃的是那样的美味又心安......
唯独彭大执事满肚子的苦水,若非他那日把鱼烤的太过可口,也不会一直甩不脱身上这厨子的名头了。
众人在此歇息了一夜,聂凤鸣又添油加醋的讲述了当年在此处发生的趣事,直把苦月大师逗得哈哈大笑,暮如雪则是看着佯装抑郁的彭仇越发的顺眼了。
第二天正午,众人终于来到了牛家村,一行人还未进村,就被攀在树上玩耍的两个童子给看见了。
两个顽皮的童子乍见聂婉娘几人,先是欢喜,随后便大惊失色,一个后仰就从两丈来高的粗枝上翻了下去!
苦月和暮如雪大惊,就要纵身相救,却看到聂婉娘几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季灵已经在一旁拍手叫好起来,这才忍住。
“有古怪!”苦月大师和暮如雪心中暗想。
果然,那两个童子在空中灵巧的翻了个跟斗,落地时轻轻一滚,就卸去了下坠的力道,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撒丫子就往村子里跑!
边跑边大声的叫嚷:“完蛋啦!彭大先生回来啦......谁的课业还没完成的赶紧补啊!一千个手板等着呐......”直惊得村中小童个个狼狈、纷纷逃回家中。
原来在聂婉娘几人离山之前,彭仇怕自己的学生们少了管束会满山的放羊,于是就给童子们留下了诸多课业,若是他回来时有人敢没完成,便会一千个手板伺候!
苦月大师和暮如雪看着一脸尴尬的彭仇,不禁觉得好笑,怪不得总觉得彭仇身上有一股书卷气,原来他竟然还是一位教书先生。
第五十一节 布武天下可行否?
行在伏牛山的石径上,苦月大师和暮如雪犹在感慨,不想闲云观这几个反掌间覆灭黑云城、屠尽城中万余贼匪的少年人,在小小的牛家村中竟然一点地位也无,管你什么武道修为足以震慑天下,众庄户也只把聂婉娘她们当成寻常的小辈们罢了。
方才在村中时,聂婉娘几人见了老人要问安、见了长辈要行礼、见了一个老妇人哭泣,还要手忙脚乱的上前安慰!哪里还有半点在外面时那风轻云淡的高人样子?
一个粗壮的妇人一手拧着“闲云三杰”之一的程石的耳朵,另一只手不住的捶打,且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不孝的东西,竟然连府城里的胭脂水粉也不知道买回来孝敬老娘吗?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季灵则在一旁帮腔做势,不停地数落自己的三师兄。
程石只得弓着个腰,把身上的软肉往拳头上迎,生怕硌到了他老娘的手,谁让他把他老娘再三叮嘱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呢?
还是暮如雪有眼色,忙在暮雪山庄的一个女弟子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再连同一些女子用的东西送了过去,这才帮程石解了围。
“高人也可以这样的么?自己若是有了那般惊天动地的本事,还能做到这样吗?”随同苦月大师和暮如雪一同前来的几个精英弟子无不扪心自问。
原来高人与寻常人是可以这般相处的,这是他们这些武林新秀们以前从未想过的。
闲云观几人引着苦月和暮如雪一行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苦月几人却早被山顶的道观所吸引,这闲云观不同于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建筑,风格独特、布局巧妙且不说,单说内中透出的别样气场就让几人讶异。
这道观并不与别家的寺庙道观一样,会去一味的讲究庄严肃穆,而是由内而外的透着闲淡舒服,让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此时闲云观大门敞开,早有一个其貌不扬的道衣少年抱手等在那里,却不正是大权独握了才两个多月的袁华道长。
一番介绍之下,苦月和暮如雪几人又不由得对袁华刮目相看,别看这闲云观的四弟子其貌不扬,可是言谈间圆融大气,礼数也周到、人也幽默随和,直叫苦月大师感慨老友的好门人。
暮如雪则惊讶于闲云观弟子竟然人人都有不同的气质,不像她庄内的弟子,个个都冷冰冰的。
入了观中,苦月大师自然要先去祭拜老友,暮如雪也跟着要祭拜长辈。
于是聂婉娘引着二人来到了供奉堂,供奉堂内香烟袅袅,一副灵猿子的画像正挂在当中。
这幅灵猿子的画像是陈景云亲手所画,整幅画像笔法精妙、传神至极,就连灵猿子的微妙表情和惫懒性子似乎也能再现。
苦月大师一见这画像,整个人就似丢了魂一样,挪步上前、口中不住叨念:“老猴子呀!嘿嘿......真是你这老猴子呀!老苦瓜来看你来了......”之后跌坐蒲团,仰天大哭!
暮如雪看着那画像,心中却涌起一阵恨意,心说:“你要去寻神仙地,自己去就是了,何必带上我姑姑?”
又想到自己在年幼时最得姑姑疼爱,一时也是悲从中来,兀自在一旁饮泣起来。
聂婉娘见二人哭的伤心,就示意师弟师妹退出供奉堂,吩咐彭仇安排一应食宿,她则带着师弟师妹去往后院忘忧亭。
“四师兄!快说!你把百花酿剩了一瓶还是两瓶?三师兄与我打赌,说你一瓶也不会剩下,可是真的?快说!快说!”季灵忍了好久,终于寻了个空档,忙抓住袁华的衣袖逼问。
袁华尴尬的挠头,讪笑着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大师姐,见大师姐没理自己,这才舒了一口气,得意的对着程石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赌赢了,酒都被我喝光了。
见他这副得意的样子,聂凤鸣和季灵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袁华就是一阵的追逐暴打,程石本在高兴自己打赌赢了小师妹,此时也觉得不对,你袁老四把酒都给喝光了,那我程老三喝啥?当即也加入了追打的行列。
师兄妹几人宣泄了一番情感之后,见大师姐已经坐在了忘忧亭内等候,当即不敢再闹,都乖乖的走进去各自坐下。
此时聂婉娘眉头轻蹙、表情严肃的吓人,目光像小刀子一样在几人脸上一一划过,直到聂凤鸣几人额头见汗,这才目光转柔。
“家仇虽然报了,可是师祖之仇未报,我等今后还要在修行上更加刻苦才行。”
见师弟师妹纷纷点头应诺,聂婉娘这才接着道:“此次除了四师弟不曾出山,你们几人也算见识了山外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的本事,小五,你是与他们交手最多的,觉得那些人战力如何?”聂婉娘问。
季灵想都没想,不屑的回道:“大师姐,这还用问吗?山外那些所谓的高手在我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错,是不值一提,因此我才要将观中的一转秘法传给与师祖有瓜葛的几个门派,又让三叔将半卷一转秘法传给另外一些势力,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聂婉娘又问。
“大师姐如此做,自然是不愤那个什么狗屁的修行界对我天南的毒地之说,想要布武天下。”季灵又抢着回答。
“哦?小五,何为毒地之说?”一侧的袁华插话问。
季灵见师兄发问,连忙将弥陀寺的秘闻,和师祖因何要去神仙地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
袁华闻言,陷入了沉思。
“毒地之说虽然大体可以确认,但一切还要等到师父归来后才有定论,不过提前布置终究没有坏处。
我此次与柳无衣交手时,发现他就是一个所谓的修行者,也见他施展了御剑飞天和幻化飞剑的手段,确实玄妙非常,绝不是世俗武林高手可以抵御的。”聂婉娘又道。
“大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既然要早做布置,为何不将功法遍传江湖?而是只传给了少数几个门派?”聂凤鸣问道。
“是啊大师姐,还要用功法作为奖励举行个什么比武大会!直接把功法发下去不就完了?”程石也在一旁接口发问。
“二位师兄,师姐的意思是,只有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才是好东西。”袁华在一旁莞尔道。
聂凤鸣恍然大悟,程石则依旧挠头。
几人不理程石,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这足以改变整个天南武林格局的小事情。
不错,在闲云门徒眼中这真的是件小事情。
聂凤鸣几人探讨的热烈,因此并未发现他们大师姐的眼底此时正隐藏着一抹兴奋的光芒,只有袁华似乎猜到了什么,往长远里一想,也把隐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以师父小气的性子,便是自家的一块石头那也是好的,自家人扔了可以,却不许别人来评价石头的圆扁,想必修行界对天南的恶毒说法已经把师父气的跳脚了吧?
想要天南崛起,必先布武天下,相信就是师父在此也是不会反对的。”聂婉娘唇角微翘。
第五十二节 彭大先生的春天
陈景云这几个月在剑煌山上待的舒坦,自从上次与万年青和胖禅师交手后,虽然对外只说是战平了二人,但也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宗门敢来打探他的虚实。
凡是来拜会的,全都依足了礼仪、备足了礼品,都听说闲云武尊最爱美酒,因此礼品之中大半都是灵酒佳酿,一时间整个苍山福地中的灵酒贵的吓人,根本有价无市。
陈景云每日里潇洒山中,或寻幽探奇、或逗弄灵兽、或指点一下看入眼的乙阙门弟子修行。
剑煌山上逍遥仙嘛,自然要把日子过得逍遥。
说起教导弟子这一道,陈景云自认乃是剑煌山第一人。
只是每当陈景云开始指导那些弟子修行时,乙阙门上至宗主温易安、下至各位长老们都会是一脸不忍言的表情,却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没见那些被指导过的乙阙门弟子无不感激的涕泪横流么?有的更是不顾自己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哭喊着恭送太上长老呢!
陈景云带着满腹的成就感回到了弈剑峰,他方才又把几个筑基后期的乙阙剑修给指点哭了。
纪烟岚此时一脸古怪的等在陈景云的洞府门口,手中拎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葫芦、玉坛等物件,原来是万年青当日答应的美酒送到了。
陈景云见了,眼中立时放光,不待纪烟岚说话,闪身向前,一把就夺了过来。
纪烟岚也不以为意,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元婴高人在那里闻闻这个、又尝尝那个。
陈景云摆弄了一阵手中的各色灵酒,往腰间比了比,有些发愁,加上他放在洞府中的十几样,他此时可说是把苍山福地的各类灵酒一网打尽了。
“总不能全都挂在腰间吧?自己又不是万年青那个暴发户。”陈景云嘴里嘀咕着径自回了洞府。
原来这些装酒的容器都是刻了收纳法阵的纳物法宝,与他被打碎的青玉葫芦一样,都是不能放入储物袋的。
纪烟岚见陈景云也不跟自己打招呼,竟然就这样把自己晾在一边,心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架起剑光回了悬剑峰。
陈景云回到洞府之中,见小兽四脚朝天的抱着一个酒葫芦,竟然在摇晃着脑袋撕咬着瓶塞,心下好笑,抬手将小兽跟葫芦一同摄了过来,拎着小兽的后颈训斥了一番。
小兽先是尖利的“喵呜”几声状似顶嘴,待听到陈景云威胁说三日不给酒喝,这才委屈的发出“呜呜”的长音,似在讨好。
陈景云不由被逗的哈哈大笑。
算算时间,陈景云出山已经有些时日了,心中虽然对聂婉娘几人的实力十分的放心,但却仍然忍不住的担忧惦记。
“想来弟子的家仇应该早已经了结了,不知道能在杂毛老道当年的好友那里打听到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与自己推断的没什么大的出入。”
如今他己经在这苍山福地有了立身之地,还打出了诺大的名头,就只剩下等着七年后中州宗主门验明血脉、发放身份玉牌了。
此间无事,也该到了他回转伏牛山的时候了,不知闲云观中现在怎样了。
苦月大师这些日子就住在闲云观里,安排了几个寺中弟子跟随彭仇修行闲云观的妙法后,他自己则是早晚都要到供奉堂与老友聊上一阵、上几柱香,之后便会到山下牛家村中闲逛,逗弄一下童子、与老人们讲一讲佛理。
山下老人们知道这位老僧乃是灵猿仙师当年的挚友,也都与他亲近,丝毫不拿他当外人,每日里与他闲话当年、品茶下棋,一些臭棋匠们聚在一起相互恭维,有时还会恼怒的破口大骂。
苦月大师乐在其中,似乎是真正的看破了红尘,因此才要投身于红尘。
暮如雪却没有苦月大师的悠闲自在,带着门人跟着彭仇修习闲云妙法从不间断,几个月来修为大进,与以往早不可同日而语。
彭仇教授起人来却是严厉的很,管你是一庄之主、还是有德高僧、亦或是娇柔女子,他都一视同仁,暮雪山庄的几个女弟子不知被他蠢猪、笨驴的骂哭过几回。
众人这才知道为什么山下的童子见了彭大先生,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原来这平日里最为和善的彭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
彭仇对暮如雪倒是会存些颜面,但是也会时常呵斥,暮如雪每次挂不住脸时,都会出言与彭仇顶上一番,虽然每次都会在彭仇严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但是却似乎乐此不疲,哪里还有一点往日里的清高冷傲。
时光悠悠,转眼已是半年,暮如雪等人修习闲云观一转筑基功法也都算是入了门。
再过几月就是天南武林比武大会的日子,聂婉娘为了不叫苦月老僧每日里无事可做的触景伤情,便将此事全权托付于他,而此时也到了要着手准备的时候了。
眼看着到了众人该离去的日子,彭仇又将自己教导了半年的两派精英弟子聚在一起,打算给几人开个小灶,讲解一下一转秘法之后的大体门径,只是此时人群中却少了暮如雪。
待彭仇有些心不在焉的讲解完毕,两派精英弟子躬身拜谢,所执皆是师礼。
此时一个平日里最怕彭仇的团脸女弟子忽地上前,挤眉弄眼的道:“彭先生是在疑惑我家庄主为何没来吗?”
团脸女弟子见彭仇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即“噗嗤”一笑,戏谑的道:“我家庄主正在后山鸣潭边上等您呐!彭先生还不快去吗?”
彭仇立时手足无措,教书先生的口才也不见了、立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众人哄笑声中纵出了门去,所去的却不正是后山方向。
那团脸女弟子当即“咯咯”的笑了起来,还拿眼横了几个和尚一眼,语带骄傲的道:“看来我暮雪山庄弟子以后再不用怕彭先生啦,至于你们弥陀寺嘛,哼哼!自求多福吧!”
几个和尚立马苦笑摇头,叹息弥陀寺为什么没有出挑的女尼,想想不对,赶紧念几句阿弥陀佛......
无人知晓那日彭仇和暮如雪在后山说了些什么,反正两人并肩回来之后彼此的称呼就变了,彭仇也不称呼暮如雪为暮庄主了,而是改口叫“如雪”,暮如雪则称呼彭仇为“三哥”。
这一下轰动不小,彭三叔动了春心啦!
季灵和袁华不停的骚扰彭仇打探细节、平日里最是端庄典雅的聂婉娘,也会在彭仇面前故作为难的说自己以后怕是再没法子与暮如雪姐妹相称了。
就连喜怒不形于色、一心武道的聂凤鸣,竟也变得八卦起来,话里话外的问彭仇,自己是否多了个三婶。
只有程石不以为然,什么“三哥”、“如雪”的,不过是称谓罢了,能有什么区别?
彭仇倒是变得老神在在,任凭他们调侃。
远山暮如血,执手泪别离......
暮色中,聂婉娘几人目送着洒然挥手的苦月大师和泪眼婆娑的暮如雪离去。
季灵和袁华此时正在一旁打赌,就赌彭三叔能忍住多久不去暮雪山庄寻人,季灵说半个月,袁华则说十日内彭三叔必往......几人说说笑笑的打趣着彭仇,反身回了道观。
方一进门,却见观内树荫处的躺椅上多了一个赤着脚的青衣道人,那道人笑吟吟的摆弄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肚皮上还趴着一只肥胖的小兽。
却不正是陈大观主么?
第五十三节 不战而降
话说当日陈景云动了回归之念,归心一起,片刻也不愿停留。
于是到悬剑山上与纪烟岚辞行,说是自己散漫惯了,不耐烦在一处久居,想要下山云游一番。
纪烟岚自无不许,也知道像陈景云这化外高人最是受不得拘束,不过却请陈景云在云游之前陪她去六千里外尸积山走上一遭。
陈景云做了人家的太上长老,自然不好推辞。
于是二人也不带门人弟子、也不驾驭宝车宝船,一切排场之物尽皆舍去,一个踏着剑光威势涛涛、一个足踏莲影自在逍遥,二人直奔尸积山而去。
二人地动作自然瞒不过万兽宗和慈航禅院等几个大宗门,皆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看来此番是赤炎宗的劫数到了。
那尸积山上阴风阵阵、惨雾弥漫,有鬼哭神嚎之声不时传出、有黄泉异象影影绰绰,几座浮空岛隐在乌云之中,似是藏头魔怪,相聚百里开外就能感受到内中阴森地气场。
陈景云见此不禁皱起了眉头,用神念询问纪烟岚想要作何打算。
哪知不待纪烟岚回答,二人识海中已经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纪师妹,你此次与闲云武尊一同前来,想是存了灭我尸积山的心思了,也罢,既然知道不是你二人的对手,我赤炎宗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这就打开护山大阵,全宗上下引颈就戮便是。”
话音刚落,那尸积山上果然阴云惨雾顿消、防御大阵撤去,一个黑衣妇人带着一众尸积山修士聚在浮空岛上,静静地等着二人来杀,竟然是不战而降了。
纪烟岚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以她的性子,与敌对战之时,即便是杀的血海翻涛也不会有丝毫迟疑,可是让她屠戮放弃反抗之人,她却是做不出来的,于是不由得一愣。
陈景云此时却不禁暗自摇头,想来是这尸积山的修士早就摸透了纪烟岚的性子,这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对付纪烟岚,不过看透归看透,他却并不明说,漠然的随着纪烟岚上了浮空岛。
与那黑衣妇人对视了许久,纪烟岚眼中虽然满是恨意,但终究还是收起了飞剑,没有出手。
陈景云心说:“果然如此。”
那黑衣妇人与一众修士见纪烟岚收起了飞剑,都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实在是站在一旁一脸冷意的陈景云给了她们太大的压力。
“阮青竹,你也是要强了几百年的人物了,不想竟也能做出未战先降的事情来,我纪烟岚真是羞与你为敌!”纪烟岚语气冰冷的道。
那黑衣妇人闻言,面上不禁抽搐了一下,心说:“我门中要是也有一位能够战平两位元婴中期修士的大修者,此时说这话的该是我阮青竹,而非你纪烟岚!”
当下惨笑一声道:“纪师妹,形势比人强,现在还说这个作甚?你我两宗怨恨颇深、门人弟子皆有损于对方手中的,不过即便是宿敌,但我阮青竹自问对你乙阙门修士从未用过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点你可承认?”
纪烟岚点头道:“不错,你阮青竹还算是个人物,即便作为敌人,那也是值得佩服的。”
阮青竹闻言不禁嘶哑着声音大笑道:“能得纪师妹一声夸奖,老妇我也知足了!如今我赤炎宗降也降了,门中精锐尽在于此,杀刮存留还请纪师妹和闲云武尊一言而决!”言罢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陈景云在心中哑然失笑,心说:“你这老婆子演技忒烂,直比我牛家村里的小崽子们想逃学时的演技都要不如!”不由得戏谑的看了那阮青竹一眼。
那阮青竹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纪烟岚和陈景云的动静,见纪烟岚一脸沉思的表情,心道:“或许今次不用大出血了,这烟岚剑尊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自己一会儿若再卖一些惨,给足了她脸面,这灭宗之祸就此揭过也未可知!”
心下正得意时,却忽地看见那闲云武尊眼中满是戏谑的扫了自己一眼,当即大惊,心说自己的算计恐怕已被对方看破,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不过又见那闲云武尊似乎没有点破的意思,这才稍稍放心,倒觉得这闲云武尊是个难得的好人。
“赤炎宗名下三成资源矿脉归于乙阙门、今后尸积山一脉见到我剑煌山修士自动退避三舍,阮青竹,我这两条不过分吧?”纪烟岚思索一阵开口道。
陈景云不禁暗自摇头,这纪烟岚倒是当真大度的很。
阮青竹闻言大喜,连忙带着门下修士大礼拜谢,并说要把见了乙阙门修士退避三舍这一条录入门规之中,谁敢违背必逐出赤炎宗!
纪烟岚得了面子,又觉得得了里子,心下也是畅快,却不料身旁一直不言语的陈景云突然开口道:“打开宗门宝库,乙阙门要其中的一半。”
语气冰冷,听的人心中发颤。
纪烟岚闻言心中一凛,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低了些,远没有达成惩戒、震慑的作用,也似乎不好与门人交代。
“自己方才却是被宿敌俯首的喜悦给冲昏了头了!”纪烟岚想到此节不禁闭口不语。
阮青竹的心都在滴血,却也只能强装微笑,引着陈景云和纪烟岚去了宗门宝库。
大宗门的宝库自然不是玉符宗之流可以比拟的,灵石、法宝、灵药、灵草、各类炼器材料应有尽有,陈景云将其中的高阶灵石一扫而空,又挑了一些灵丹妙药收了起来,对那些法宝、材料却是不屑一顾。
纪烟岚也是扫荡了一番,卷走了宝库内一半的材料、法宝,看着脸色铁青却强作欢笑的阮青竹,直把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整个人竟然有了一种俏皮之感。
待要离开时,陈景云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海量的灵酒无处安放,于是神念狂涌、片刻搜遍整个赤炎宗,竟然真的被他在一处隐秘的丹房中搜到了一个硕大的暗青色葫芦,那葫芦里竟然装着小湖一样多的灵泉!
陈景云当即大喜,命阮青竹找人将葫芦里的灵泉移出,他自己则围着葫芦细看,一脸的喜欢。
阮青竹不明所以,想来是高人的特殊喜好。
那葫芦也无甚特别之处,在门中流传了几千年,一直被用来装盛炼丹用的灵泉,除了装的多些、品相好些,实在没有别的出奇之处。
又想起方才这闲云武尊神念涌动时天地变色的场面,阮青竹不由的一阵后怕,心说:“若不是胖禅师派人传讯,让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惹这闲云武尊,自己怎么也要与他战上一场再谈其他,现在看来,自己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第五十四节 观主回山
赤炎宗未战先降,损失了三成灵石矿脉,又献出了门中半数的资源,宗门才得以保全。
消息一出,苍山福地再次震动,乙阙门的声望短时间内就赶超了万兽宗和慈航禅院,闲云武尊的名头更盛。
也有几个宗门暗自松了口气,连宗门宿敌都能轻易放过,自家只是与乙阙门有些许的小摩擦,只要肯低头赔礼,大不了损些资源,想来也该无碍的。
整个苍山福地压抑了许久的气氛明显一松,乙阙门果然还是那个最爱面子的乙阙门。
于是乙阙门剑修在外出历练时,总能碰见几个阿谀讨好之辈,众剑修不胜其烦,但心中也不无得意。
这里还要单说一个宗门,那就是苍山福地中的末流宗门玉符宗。
那日,玉符宗主木长风,带着木清元、方乾山和公羊瑶琴,一行四人前往剑煌山恭贺,也不知这玉符宗交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入了闲云武尊的法眼!
当日一同前去拜贺的宗门不止玉符宗一个,乙阙宗主温易安在招待诸人时,玉符宗自然排在末手。
却不知向来不喜这些俗事的太上长老为何来了兴致,竟然纡尊降贵的露了一面,直喜得几宗修士连忙大礼参拜。
当时闲云武尊随意的看了场中众人一眼,唯独对玉符宗几人似是看对了眼,嘱咐温易安道:“这几人不错,或可成为乙阙门的助臂,今后可以让两宗低阶弟子多走动走动。”之后才飘然而去。
此言一出,场中诸修士无不惊诧,看着似是被馅饼砸晕了头的玉符宗四人满眼的嫉妒。
温易安吃惊之余不敢怠慢,连忙将几人亲自迎到主客位落座,席间更是频频与木长风举杯,商谈两派结盟之事。
木长风满心欢喜,却又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几人因何入了高人的眼。
朱刚的师父木清元站在宗主身后一脸的平静,温文尔雅的表情下,心中却在狂呼:“他奶奶的!玉符宗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老子和徒弟好日子也他娘的要来了!”
因为陈景云的一句评语,玉符宗宗主木长风成了温易安的座上宾,他在玉符宗内的地位变得稳如泰山,阴天敖一脉再不敢有丝毫的小动作。
赤炎宗事了,陈景云自然不会再留,临去时把手中数十样灵酒全都倒进了他在赤炎宗得到的暗青色葫芦中,一顿猛烈摇晃之后,葫芦中的灵酒竟然被他混成了幽蓝之色,闻一下醉人心脾、尝一口如冰火在喉!
好酒!
带着小兽步行向南,陈景云要重走一遍师父当年的老路。
来时飞天踏罡不觉得怎样,回时一路辗转,高山险阻、云涧当道,还有无数的凶兽潜藏左右,正是深渊藏巨兽、浅水隐蛟龙!
趟过了一路的荆棘,这才知道了当年师父的不易。
每过一道险阻,陈景云心中都要为杂毛老道鸣一次不平,于是越走越是心头窝火,到后来性子一起,开始折山架桥、断水分江、灭杀凶兽无数,硬是被他在荒蛮的群山中趟出了一条大道!
一路上小兽乖巧的厉害,撒娇耍宝之下倒是化解了陈景云不少的戾气,当然,这小东西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它总能在被杀的凶兽尸体中抓挠出一些肉瘤一样的恶心物件,之后兴奋的一口吞掉。
陈景云知道那就是兽类活的久了体内结出的内丹,见小兽吃了之后除了眼瞅着的肥胖了两圈,倒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也就听之任之了。
如此行了一月有余,这才终于走出了苍山山脉,远远地望着伏牛山上那不知被他嫌弃了多少回的小道观,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神念中见聂婉娘几人正在为几人送行,于是不去打扰,一闪身就回到了道观中。
见到自己的躺椅依旧摆在那里,陈观主的身体好似立时就变得懒散起来,什么冷傲、什么逍遥,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到了自己的家中,那还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找了个最舒服服的姿势躺在椅子,踢掉鞋子,喝一口幽蓝色的灵酒,再打一个酒嗝,“呼~!”舒坦!
师父回山了!
聂婉娘几人送别苦月大师和暮如雪后,方一返回道观,就见树荫下被聂婉娘严令不许他人碰触的躺椅上多了一人,看那慵懒的样子,却不正是观主大人嘛!
一见那道身影,聂婉娘几人立时就是一阵心安,师父不在时,即便聂婉娘几人已经是无敌于天南,可是心中却总感觉少了一丝依靠,就连闲云观也似乎没有了往日里的安宁味道。
而今师父回来了,虽然只是懒散的躺在那里,可是几个弟子和彭仇就是觉得心中一阵敞亮,萧瑟在秋风里的闲云观变得是那般的让人舒服。
“师父!”季灵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抱着陈景云的大腿就开始嚎哭,直惊得小兽一下子窜到陈景云的肩头,满眼疑惑的看着哭泣的小少女。
聂婉娘鼻子一酸,眼中却神采顿生,哪里还有什么淡然优雅的仙子模样,在这个如兄如父的男子面前,她依旧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囡囡罢了。
带着激动的大呼小叫的三个师弟围了上去,也不参拜,几人就这样看着师父拿出一个小袋子哄骗小师妹,说什么这是仙家宝贝。
哄骗师妹几句后还对着自己几人得意的拍了拍酒葫芦,意思是这是好酒,直把聂凤鸣和袁华馋的直咽口水,程石则在一旁呵呵的傻笑。
聂婉娘看着这样的场景,感受着自己心底的愉悦,有家的感觉真好,这几个就是我的家人,我聂忘忧此生要守护的家人......
云哥儿回山了!
牛家村百姓虽然早已经衣食无忧,可是云哥儿不在的日子总让他们觉得心里没着没落,虽然以前也是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一回,可是只要知道他在观里,心里就像是有了一座靠山。
这下好了,老头子们晚上又能多吃一碗饭。
看着醉倒在地上的几个弟子和彭仇,陈景云犹在好笑。
“是他们几个自己不信的,本观主又能有什么法子?”
方才在用饭的时候,陈景云每人给了他们半杯的灵酒,几人见了幽蓝飘香的酒水,自然知道是好东西,见师父只给了这么一点,便纷纷埋怨师父小气,就连聂婉娘和彭仇也在一旁帮腔。
陈观主无奈,只得从善如流的每人又给了一大盏。
这下好了,聂凤鸣一脸豪气的把酒干掉,没过片刻就在地上打起了醉拳、程石喝完之后则是傻乎乎的对着柱子发笑、季灵醉的满眼迷离,抱着小兽想要去咬它粉嫩的鼻子,把小兽吓得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如此片刻,就都醉倒于地,身上全都是灵气涌动似有萤光浮现。
彭仇喝过酒后,吟哦了几句酸诗,嘴里叨咕着什么雪妹子,之后就要下山,观主拦着都不行,结果还没走出饭厅,人已经扑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聂婉娘得了好酒,却小心的倒进了自己腰间的白玉瓶里,师弟妹们感觉不到那酒中蕴含的磅礴灵力,她如何感觉不到?
喝了几口,果然,周身灵气开始翻涌,聂婉娘连忙将太极气旋运转几周,这才平复了周身气血,将灵气纳入了丹田。
袁华从来都觉得师父和大师姐一定是对的,既然师父开始只给了半杯,那就一定有只给半杯的道理,他也将盏中的灵酒收了起来,之后一口喝了开始时的半杯,然后就感到体内灵气如浪涛般狂涌,连忙盘膝于地炼化起来。
看着满厅的狼藉,陈观主哈哈大笑,心中畅快非常,吩咐聂婉娘在此看护几人,他自己则一个人去了供奉堂。
得了好酒怎能不与杂毛老道分享?况且还要将心中那庞大的计划说与老道听。
第一卷终
第一节 闲云趣事
小兽成了闲云观的新宠儿,不但聂婉娘和季灵十分喜爱师父带回来的小兽,聂凤鸣、程石和袁华他们三个也觉得小兽很对路子,一样的好食量、一样的好美酒,它若不入闲云观那简直就是没了天理!
这小兽甚为敏感,似是能够感受到众人的喜爱,所以霸道的很,就连到几人饭碗里抢肉的事情也是敢干的。
不过入了闲云观就没有不怕大师姐的,对着陈观主都敢炸毛的小家伙,只要聂婉娘招招手,它就会乖乖的腻过去,那样子是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季灵对此甚为不满,小兽对她也很惧怕,每次见她时都会用一只爪子盖住鼻子,生怕季灵又要咬它。
一旦季灵要抓它,它就会一溜烟的跑到聂凤鸣那里,惹得季灵老大的不高兴,也不知它是怎么知道季灵是最怕聂凤鸣的。
不过季小五还是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了小兽,想着要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总不能像师父一样“肥猫”、“小酒鬼”的乱叫吧。
师兄们是不用指望了,因为这小兽太过痴肥,所以三位师兄都认为“肥猫”最为合适,而大师姐却认为叫它“小酒鬼”倒也不错。
季灵无奈,只得找到观里最有学问的彭三叔,彭大先生自然是不喜粗俗的,于是搜肠刮肚的考虑了半天,觉得这小兽目透灵光、动静聪敏,该当以“灵聪”称之。
季灵闻之大喜,她的名字中就有一个灵字,因此觉得这“灵”字与师父的“云”字还有大师姐的“婉”是这世上最好的几个字。
于是在季小五的一番撒泼打滚下,师兄师姐们只得舍了小兽那“肥猫”、“小酒鬼”之类的贴切叫法,就连师父陈景云也被纠缠的不行,只得认下了“灵聪”这个名字。
于是闲云观中从此多了一个灵聪兽,这灵聪兽......
再说自那日初尝灵酒后,聂凤鸣几人第二日醒来,发现自身的修为竟然都有了不小的进步,袁华得到的好处最多,这才知道了师父那灵酒的妙处。
只是因为那日几人不信师言、醉后直撒酒疯,因此不好意思再去开口讨要。
只得许下了一堆的好处,把季灵推了出来,让她去向师父讨要,谁让她最小、也最得宠呢?
季灵无奈,又因为惦记着师兄们许下的好处,于是追着陈观主撒娇耍赖好半天,扰的自家师父不胜其烦,竟然真的被她给师姐、师兄每人都讨要来了一大缸的灵酒。
聂婉娘此时怀里抱着被师父丢出来的灵聪兽,和师弟妹们一脸怪异的看着眼前一字排开,足有半人多高的大酒缸,是既兴奋又发愁,皆在纳闷师父的酒葫芦里怎么装进去这如许多的灵酒佳酿的。
给的太多了,没法带在身上呀,都知道是好东西,只有每天带在身边才放心呐!
此时闲云观中酒香四溢,连飞在天上的鸟雀都被熏得醉死了过去,眼瞅着正“扑棱棱”的往院中掉呢。
聂婉娘见状,抬手一抓,就把漫天的酒气聚在一处,结成了一颗蓝莹莹的珠子浮在她的手心。
知道师父肯定又在拿自己几人寻开心,于是再派季灵出马,让她继续去躺椅那里骚扰师父。
季小五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只见季灵一脸神秘兮兮的拿着几个小袋子跑了回来,袋子不大,却个个精美古朴,正是前日陈景云逗弄季灵的小袋子。
季灵前日里没看上眼,陈景云也就没再提起,就是存着戏弄几个弟子的心思。
此时季灵依着师父告诉的方法,运足灵力往那小袋子和大酒缸分别一指,果然,一个大酒缸就“嗖!”的一下被装进了小袋子。
等季灵再次运起灵力往袋子上一拍,那大酒缸又“呼!”的一下在袋中飞了出来,端的是神妙异常!
聂婉娘运足心念入袋察看,倒是被她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禁在心中感叹修行界的种种神奇。
几人纷纷选了一个袋子拿在手中,依着季灵告诉的法子施为,果然,全都把大酒缸收入了袋中。
一时间大伙玩心大起,直把院子中的各种物件倒腾了一个遍。
最过分的当属彭大执事,他竟然冲进厨房,将厨房内的锅碗瓢盆全都收了起来,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厨房似是心中畅快。
一番折腾下来,又是大半天,感受到了弟子们新奇又快活的心境,当师父的自然也跟着畅怀,又感慨了一阵弟子们的少年心性,陈景云嘴角含笑、闭目假寐。
只是陈观主好像忘了,他自己此时也才不过二十多岁,远没有到伤春悲秋、叹息光阴的时候......
是夜,伏牛山后山草庐中,陈景云运转功法,吸纳着比苍山福地中要稀薄上许多的天地灵气。
上丹田泥丸宫此时就如饿死鬼托生一般,不但自己在那里狂跳着吸纳灵气,还连拖带拽的抢夺太极气旋吸纳来的灵气,太极气旋这次倒是大方,就像救济自家的穷亲戚一样,任由泥丸宫予取予求。
陈景云闭关一月有余,在把上丹田的灵气补满的同时,发觉其中容纳的灵气要比以往凝实了一些,这让陈景云心头一喜,直到此时,也才才再次有了底气。
他在剑煌山对战两大元婴中期高手时,虽然看着轻松写意、好似在玩耍之间就克了强敌,实则已经将上丹田的灵气耗尽,无法再以泥丸宫配合太极气旋来进入那神而明之的境界。
虽然单凭武道之体也能对抗元婴中期修士,但是却未必能够抵得住类似纪烟岚绝杀剑技那样的手段。
之后在弈剑峰的半年时间里,陈景云尝试了各种法子,最终还是没能撬开上丹田,这也是他肯安心待在剑煌山,而没有去万兽宗寻那位元婴后期修者找茬比试的原因。
“不知道元婴后期修者会有什么样的实力,自己若是单凭武道之体怕是敌不过的,还有那元婴之上的元神境修者,真的会如乙阙门典籍记载的那样,挥手间就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吗?”
陈景云回忆着乙阙门典籍中的记载,叹息自己的实力还是太过低微,那北荒中州的几大宗主门中可是都有不止一位的元神境高手呢。
若是有让修行界中人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羞愤的自缢而亡。
你陈景云才修行了几年?得了《黄庭经》后也不过修行了十数年,而十数年的修行就有了能够碾压元婴中期修者的实力,这样的进境竟然还不能满足吗?
人家那些元婴修士哪个不是修行了几百年、历尽重重磨难才能有所成就的?
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陈观主贪心不足这是想要一口吞天了。
第二节 心意已决
观主大人出关之后,自然不会忘了考教几个弟子,将近一年的修行,闲云门徒全都长进不小。
季灵因为年龄最小、也最是跳脱,只把修为提升到了三转中期,被陈景云在额头点了几下,算是惩戒过了。
袁华因为自己守在观中,所以心无旁骛,倒是超越了修为一直与他持平的季灵,现在已经入了三转后期,陈景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夸奖过了。
而聂凤鸣和程石因为与别人修的功法不同,又最肯吃苦,此时已经并驾齐驱的摸到了三转巅峰的门了,这让陈景云大为高兴,夸奖了二人好半天,把聂凤鸣夸得俊脸发烫,把程石夸得呵呵傻笑。
至于大师姐聂婉娘就不必多说了,她此时的境界已经稳稳的到了四转后期,不是几个师弟、师妹可以比拟的,陈景云告诫几句,命她务必夯实基础。
几个弟子虚心受教,陈景云心怀大慰......
忘忧亭内,陈景云对着正襟危坐的几个弟子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可以放轻松些,聂凤鸣几人看了师姐一眼,见师姐已经轻倚在了栏杆上,这才各自松下身体,寻找舒服的位置。
今日是师徒谈话,就连彭仇也自觉的回避了,也算是闲云观里的头一回,因此聂婉娘要求师弟师妹们要认真些。
只是见了师父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聂婉娘也就懒得去约束同门了。
陈景云看见几个弟子的小动作,不觉有些脸红,心说:“自己这个师父当得不合格呀,这些年一直只顾着自己的修行了,倒是把教导弟子之责都推到了大弟子身上,这却是对聂婉娘的不公平。
好在自己的修行也算是有了一点成就,想要再进一步已经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也是该把心思多用在弟子们的修行上了。”
陈景云脑海中浮现出了玉符宗的朱刚被他师父痛殴的场景,不禁嘴角上扬,陈大观主这是想做严师了。
“婉娘,说说吧。”
虽然陈景云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是聂婉娘却知道师父要问的是什么。
于是将此次下山报仇的大体经过、毒地之说,以及师祖灵猿子与弥陀寺苦月大师的关系,还有暮雪山庄与闲云观有亲的事情有轻有重的一一道来,最后才说了她自己擅自做主做了要布武天下的决定。
陈景云初时不以为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听到聂婉娘讲到师祖灵猿子的那段情史时,不禁一口灵酒就喷了出来,看得程石几人直道可惜。
“没想到杂毛老道竟然还有一位红颜知己,算起来那不就是自己的师娘了吗?只是这老道为何即便在酒醉之时也丝毫不曾提起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古怪不成?”陈景云心中疑惑,但却无从求证。
聂婉娘诉说完毕,见师父独自在那里出神,就示意师弟妹们不要打扰师父的思考。
陈景云此时在心中感叹聂婉娘的心思敏捷,她的布置却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若是一心只想着报仇,陈景云大可在得到身份玉牌后只身潜入莲隐宗,去寻那个什么步摇仙子,一旦被他寻到,就不信不能打她个稀巴烂。
就算是出了什么纰漏,杀之不成亦或寻之不见,大不了陈景云再带着弟子们修行个几十上百年,想来到时候也会有实力对抗元神期修者,那时再去莲隐宗兴师问罪也是不迟。
可是出身天南的陈景云现在动了要让天南崛起的心思,想让天南一隅成为能与整个修行界相抗衡的一方势力,这就绝不是他一个闲云观可以做到的。
先不说他自己作为天南顶尖人物,实力比不上人家的高端修者,就算他勤修苦练后能敌得过了,可是放眼整个天南,除了他闲云观一脉能够碾压同阶的修行者,其余武人么,就是全伙一拥而上也不够人家一名结丹修士灭杀的。
更遑论人家修行界有万年的底蕴、五花八门的玄奇法宝、一个周天星斗大阵就能把陈景云拒之门外......
想到此处陈景云叹息一声,他现在还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呢。
不过那又如何?不外乎事在人为!
想到此节,陈景云赞许的对聂婉娘点了点头,他这大弟子竟然能窥一斑而知全豹、身处一隅之地而纵观全局,这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实他这却是想的错了,聂婉娘哪里用得着想那么多,只要知道自家师父的性子就足够了。
“婉娘,你做的很好,这也正是为师所想,你是与修行者对过阵了,今日又见识了这储物袋的玄妙,应当知晓了一些修行界的神奇。
我此次也与修真高手有过几次争斗,他们虽不如我,但是一些手段还是不容小视的。”陈景云满意的道。
说完之后见聂婉娘几人皆是一脸的渴求之色,心知弟子们是想知道自己此行的经历了,于是仰头喝了一口灵酒,给弟子们讲起了此次北去的种种收获与见闻......
待陈景云将自己此行的见闻,以及这天南的毒地之名的由来,还有自己推测的当年她们几人师祖的遭遇,一一给弟子们分说明白后,一股愤怒、不甘的情绪就在忘忧亭内弥散了开来。
陈景云见此又是一番慨叹,示意弟子们稍安勿躁,眼中怜惜的继续道:“事情始末你们大体已经知晓,我后来又在苍山福地加入了宗门、竖起了威望,也算是钉进了一颗钉子。
当年你们师祖能够为了天南武人的出路去闯那神仙地,我闲云观又为何不能将这天南崛起之事一肩担下?
此事任重道远,自现在起就要开始布置,你们既然是我闲云观的弟子,那就做好身肩重担的准备吧!”
聂婉娘几人闻言立刻把脊背挺得笔直,皆是一脸正色的应诺,眼中却都显出激动兴奋的光芒。
见弟子们如此,陈景云心下也兀自兴奋了起来,有了目标,那便一路行下去吧,也不至于辜负了《黄庭经》这惊世的机缘。
将彭仇唤来,嘱咐他多留意一下世俗王庭的消息,想要布武天下,那么天南王朝是无论如何越不过去的。
陈景云也想见识一下,这一代的天南皇家到底是昏庸到了何种地步,才使得天南一隅如此的民不聊生。
第三节 不习武便受罚
谈罢了正事,忘忧亭内的气氛立时松了下来,师徒几人又闲谈了许久。
陈景云自然要吹嘘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他与三个元婴期修士对战的细节,把武道之体的具体运用之法详实解说,在一阵哄笑声中将进取的种子种在了弟子们心里。
果然,武道之体刚刚入门的聂婉娘在一旁凝神体会,另外几个弟子无不心生想往。
当陈大观主得意的拍着腰间的葫芦大笑着说:“苍山福地灵酒佳酿尽入吾杯中矣——”时,闲云门徒尽皆喝一声好彩!全都目光灼灼的开始期待、盼望起来......
既然有了布武天下的决定,陈景云就命彭仇去把闲云观九转功法中的第二转,一并送给弥陀寺和暮雪山庄,沾亲带故的需得多照顾些才是。
彭仇得了命令,一刻也不耽搁,喜滋滋的先奔了暮雪山庄。
见了彭仇的那副急切样子,又想起彭仇醉酒后“雪妹子”、“雪妹子”的乱叫,观主大人心中立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逮到季灵问她缘故。
季灵自然是知无不言,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不良人,蹲在道观的飞檐上哈哈大笑,引得聂婉娘摇头不已,聂凤鸣、袁华几人则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祸事临身。
山下牛家村的村民们要遭殃了,也是,以陈观主那小家子气的性子,即便是要步武天下,他也最先要照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这不,牛家村的打谷场中此时挤满了人,除却一些太老的和吃奶的,不论男女都被弄了过来,众人不明所以都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打趣逗笑,皆等着木台上一脸笑吟吟的云哥儿说话,丝毫不知道他们的苦日子就要到了。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陈景云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之后也不说话,对着几个弟子点点头。
聂婉娘一脸古怪的隐在师父身后,不去看几个向她投来求助目光的师弟师妹,聂凤鸣几个则是憋红了脸,扭捏着不肯上前,直到听到师父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才只得挪步而出。
袁华的脸皮最厚,心道:“反正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大方一点!”于是托着个大碗第一个走了出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台下众人见袁华托着装满豆子的大碗走了出来,都是一脸的迷惑,见他一扬手就把手里的豆子全都洒向半空,就更加的不解,心说:“难道云哥儿今日要教自己这些人如何撒豆不成?”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袁华轻喝一声,整个人倏然化作无数道人影,之后“嗖嗖嗖!”几下人影散尽,众人吃惊的直揉眼睛,你道是为何?原来那些被抛洒在半空的豆子竟然一颗不少的被袁华给抓回了碗中!
“好!”村民们轰然叫好,各自用贫瘠的语言赞美袁华是个有本事的好小子,直喜的人群中的袁老实夫妇嘴都合不拢了。
“二小子再给大家来一个!”、“对呀大侄子,再变一个!”
袁华听了众人的呼喊,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台去,敢情众人这是把他当成耍戏法的了!
聂凤鸣几人见袁华一脸抑闷的走了回来,皆费力的憋着笑,袁华见状不由恼火,说了句:“笑我就是笑你们自己!”直接就把几人的笑给噎了回去。
几人想到一会儿自己也要出场,哪里还笑得出来。
程石第二个出场,有了袁华的前车之鉴,三师兄难得的聪明一回,不去耍弄什么花活。
左右扫视了一圈,见一旁有一堆当年建道观时剩下的青色条石,当下大喜,一步跃下台子,大步走向青石堆,之后就是“乒!乓!”的一顿乱拳下去,直把一大堆青石击成了石粉。
这一番动静,把庄户们看的是目瞪口呆,都知道自家观里的人武艺高超,也见惯了他们高来高去,可是有谁见过能把这千斤巨石抬手就打碎的场面?
一时间也忘了叫好,只有程石他老爹在人群里激动的老泪纵横,直说祖宗保佑。
柴二蛋和几个武功高的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在一旁咋舌不已。
聂凤鸣和季灵借着村民们被惊住的空当,又各自加了把火。
聂凤鸣高高跃起,借势一拳击在地上,把庄户们脚下的地面砸出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众人被吓的连连后退,吃惊聂凤鸣的怪力。
季灵则是一脸坏笑的闪入了人群,庄户们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正不明所以时,却见季灵已经“哗啦!”一下把手中的一堆物件抛在了众人脚下。
有人细看之下大惊,其中一个不正是自己怀里的钱袋子么?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各自在身上一阵摸索,发现有少了钱袋子的、有大姑娘少了发簪的、有小伙子没了定情的手帕的,众人哄抢一阵,这才各自寻回。
此时人群已经安静下来,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往日里深藏不露的观主弟子今日这都是怎么了?于是都拿眼看着依旧一脸笑吟吟的陈景云,等着他说话。
有几个书读的好的、心思活泛的,已经隐隐猜到了陈景云的用意。
陈景云见几个弟子已经用最直接的法子镇住了众人,这才清了清嗓子,霸道的说:“都见识到观里的功夫了吧?天下无敌懂吗?算了,不懂也不要紧,现在观里有新规矩了,今后但凡是牛家村人,不论男女都要习武,最少都要练成袁华和程石他们几个那样,要是有敢偷奸耍滑的,哼哼!柴叔,你告诉他们会怎么样!”之后就把柴老敢喊了出来。
自打柴老村正过世后,柴老敢就自动成为了新任村正,众村民也都服气,就单说柴老敢的老婆发起火来敢揪着陈景云的耳朵数落这一条,村中还有谁敢不服柴家?
此时柴老敢走出人群,也清了清干涩的嗓子,为难道:“那个啥,今后不论男女,但凡不好好练武的,轻一点的罚去祠堂挨板子,重一点的要收回马场的份子,要是屡教不改的话,地也不给了,直接逐出牛家村!”
众村民一片哗然!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柴二蛋他们那样热爱习武的,这处罚也太重了些吧!
众人纷纷不信柴老敢的话,陈景云是村中长辈们看着长大的、是柴二蛋他们这些家伙从小玩到大的、也是大小妮子们梦里的云哥哥,谁不知道他的秉性?
因此根本就不在乎柴老敢说的那些个惩罚,全都拿眼瞧着陈景云不做声。
陈景云一看,心说:“呦呵!看来硬的不行啊,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第三节 不习武便要受罚
谈罢了正事,忘忧亭内的气氛立时松了下来,师徒几人又闲谈了许久。
陈景云自然要吹嘘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他与三个元婴期修士对战的细节,把武道之体的具体运用之法详实解说,在一阵哄笑声中将进取的种子种在了弟子们心里。
果然,武道之体刚刚入门的聂婉娘在一旁凝神体会,另外几个弟子无不心生想往。
当陈大观主得意的拍着腰间的葫芦大笑着说:“苍山福地灵酒佳酿尽入吾杯中矣——”时,闲云门徒尽皆喝一声好彩!全都目光灼灼的开始期待、盼望起来......
既然有了布武天下的决定,陈景云就命彭仇去把闲云观九转功法中的第二转一并送给弥陀寺和暮雪山庄,沾亲带故的需得多照顾些才是。
彭仇得了命令,一刻也不耽搁,喜滋滋的先奔了暮雪山庄。
见了彭仇的那副急切样子,又想起彭仇醉酒后“雪妹子”、“雪妹子”的乱叫,观主大人心中立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逮到季灵问她缘故。
季灵自然是知无不言,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不良人,蹲在道观的飞檐上哈哈大笑,引得聂婉娘摇头不已,聂凤鸣、袁华几人则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祸事临身。
山下牛家村的庄户们要遭殃了,也是,以陈观主那小家子气的性子,即便是要布武天下,他也是最先要照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的。
这不,牛家村的打谷场中此时挤满了人,除去一些太老的和吃奶的,不论男女都被弄了过来,众人不明所以都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打趣逗笑,皆等着木台上一脸笑吟吟的云哥儿说话,丝毫不知道他们的苦日子就要到了。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陈景云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之后也不说话,对着几个弟子点点头。
聂婉娘一脸古怪的隐在师父身后,不去看向她投来求助目光的师弟师妹,聂凤鸣几个则是憋红了脸,扭捏着不肯上前,直到听到师父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才只得挪步而出。
袁华的脸皮最厚,心道:“反正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大方一点!”于是托着个大碗第一个走了出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台下众人见袁华托着装满豆子的大碗走了出来,都是一脸的迷惑,见他一扬手就把手里的豆子全都洒向半空,就更加的不解,心说:“难道云哥儿今日要教自己这些人如何撒豆不成?”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袁华轻喝一声,整个人倏然化作无数道人影,之后“嗖嗖嗖!”几下人影散尽,众人吃惊的直揉眼睛,你道是为何?原来那些被抛洒在半空的豆子竟然一颗不少的被袁华给抓回了碗中!
“好!”村民们轰然叫好,各自用贫瘠的语言赞美袁华是个有本事的好小子,直喜的人群中的袁老实夫妇嘴都合不拢了。
“二小子再给大家来一个!”、“对呀大侄子,再变一个!”
袁华听了众人的呼喊,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台去,敢情众人这是把他当成耍戏法的了!
聂凤鸣几人见袁华一脸抑闷的走了回来,皆费力的憋着笑,袁华见状不由恼火,说了句:“笑我就是笑你们自己!”直接就把几人的笑给噎了回去。
几人想到一会儿自己也要出场,哪里还笑得出来。
程石第二个出场,有了袁华的前车之鉴,三师兄难得的聪明一回,不去耍弄什么花活。
左右扫视了一圈,见一旁有一堆当年建道观时剩下的青色条石,当下大喜,跃下台子,大步走向青石堆,之后就是“乒!乓!”的一顿乱拳下去,直把一大堆青石击成了石粉。
这一番动静,把庄户们看的是目瞪口呆,都知道自家观里的人武艺高超,也见惯了他们高来高去,可是有谁见过把这千斤巨石挥拳就打碎的场面?
一时间也忘了叫好,只有程石他老爹在人群里激动的老泪纵横,直说祖宗保佑。
柴二蛋和几个武功高的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在一旁咋舌不已。
聂凤鸣和季灵借着村民们被惊住的空当,又各自加了把火。
聂凤鸣高高跃起,借势一拳击在地上,把庄户们脚下的地面轰出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众人被吓的连连后退,吃惊聂凤鸣的怪力。
季灵则是一脸坏笑的闪入了人群,庄户们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正不明所以时,却见季灵已经“哗啦!”一下把手中的一堆物件抛在了众人脚下。
有人细看之下大惊,其中一个不正是自己怀里的钱袋子么?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各自在身上一阵摸索,发现有少了钱袋子的、有大姑娘少了发簪的、有小伙子没了定情的手帕的,众人哄抢一阵,这才各自寻回。
此时人群已经安静下来,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往日里深藏不露的观主弟子今日这都是怎么了?于是都拿眼看着依旧一脸笑吟吟的陈景云,等着他说话。
有几个书读的好的、心思活泛的,已经隐隐猜到了陈景云的用意。
陈景云见几个弟子已经用最直接的法子镇住了众人,这才清了清嗓子,霸道的说:“都见识到观里的功夫了吧?天下无敌懂吗?算了,不懂也不要紧,现在观里有新规矩了,今后但凡是牛家村人,不论男女都要习武,最少都要练成袁华和程石他们几个那样,要是有敢偷奸耍滑的,哼哼!柴叔,你告诉他们会怎么样!”之后就把柴老敢喊了出来。
自打柴老村正过世后,柴老敢就自动成为了新任村正,众村民也都服气,就单说柴老敢的老婆发起火来敢揪着陈景云的耳朵数落这一条,村中还有谁敢不服柴家?
此时柴老敢走出人群,也清了清干涩的嗓子,为难道:“那个啥,今后不论男女,但凡不好好练武的,轻一点的罚去祠堂挨板子,重一点的要收回马场的份子,要是屡教不改的话,地也不给了,直接逐出牛家村!”
众村民一片哗然!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柴二蛋他们那样热爱习武的,这处罚也太重了些吧!
众人纷纷不信柴老敢的话,陈景云是村中长辈们看着长大的、是柴二蛋他们这些家伙从小玩到大的、也是大小妮子们梦里的云哥哥,谁不知道他的秉性?
因此根本就不在乎柴老敢说的那些个惩罚,全都拿眼瞧着陈景云不做声。
陈景云一看,心说:“呦呵!看来硬的不行啊,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第四节 同仇敌忾牛家村
陈景云叹息一声,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涩声道:“诸位都是我的长辈和兄弟姐妹,在我眼中与家人无异,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诸位了。
大伙都知道,我师父当年是被人重伤之后逃到咱牛家村的,我此次出山打探到了他老人家的仇人之所在,怎奈仇家势大,如今闲云观恐怕还不是人家的敌手。
所以呀,才想着让大伙一同习武,一旦哪天去寻仇时,大家一起动手也能有个帮衬不是?至于刚才的话呀,不过是跟大伙开个玩笑罢了。”言罢一脸的黯然。
众人听了陈景云的话,也是一脸的伤感,再想到当年灵猿子的好,更是心中酸涩的厉害,柴婶子等几个妇人已经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也是,要是没有灵猿子,哪里来的牛家村现在的好日子?现在大伙过的衣食无忧、家家富裕不说,小孩们更是人人都有书读,童生、秀才的也出了几个,老人们个个身体硬朗、百病不生,官府也不敢再来欺压,这是神仙才能过上的日子吧!
庄户们都是最知道感恩的,听陈景云这样一说,这还了得?要论打架咱牛家村怕过谁来?里正家的少爷在集市上摸了李狗子他媳妇儿几把,狗子带着人连夜就杀到里正家里,一拳打碎了大门,抓到那少爷直接打断了腿!
腿打断了又怎样了?乡里的教头武坤不也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吱声么?
现在听说灵猿仙师的仇人找到了,可是自家闲云观竟然不是人家的敌手,这一下可是挑动了庄户们的真火!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一旦发起火来,看得陈景云都暗自心惊。
“习武!老子有的是力气!打那帮狗日的!”
“对!灵猿仙师的仇必需要报!”
“哪个不习武,哪个就对不起灵猿仙师,不配供奉他老人家的牌位!”
“报仇!姑奶奶就不信挠不下仇人的几条子肉来!”......
“嘶——!”闲云门徒冷汗狂冒,不想山下的叔伯兄姐们发起怒来竟然这般吓人。
陈景云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乡邻们,不禁为自己诓骗了众人而有了内疚之意,心中感慨牛家村父老的朴实。
“多好的一群人呐!相信杂毛老道在天有感也能欣慰了吧......”
于是一场修行狂潮就在小小的牛家村拉开了序幕,陈景云命聂婉娘将《九转小黄庭》的前三转秘法传授给柴二蛋和几个村中好手,只是这秘法晦涩难懂,几个人听得是云山雾罩,到最后两手一摊,啥也没听懂。
聂婉娘将此事说与师父知晓,陈景云一拍额头,这是他的疏漏,便是以聂婉娘几人的悟性,当年在初修功法时也需他在一旁掰开了、揉碎了的细致点拨,柴二蛋几个粗人听不明白也是正理。
不得已,陈观主再次闭关十日,终于将功法前三转的玄妙口诀改的粗俗不堪,出关之后,陈景云惨白着脸将厚厚的一本册子交给柴二蛋,告诉他如果这次再看不懂就把皮给扒了!
之后一脸反胃的甩袖就走,连柴二蛋几人为了讨好他而特意准备的好酒都没品尝。
陈景云实在是被自己这几日的粗鄙行径给恶心到了,他这《九转小黄庭》讲的都是字字珠玑的修行至理,却被他硬生生的把“丹田”写成“肚脐眼儿以下三指厚的肥膘往里”、把“吐纳”写成“大口进气小口出气,其间不许放屁”之类的粗话。
好好的龙肝凤髓被他硬生生的毁成了猪大肠,也难怪陈观主犯恶心。
柴二蛋几人才不管陈景云的那副惨样,围在一处小心的翻看册子,看了一会皆是大喜!
“哎呀!全都明白了!”
“这有何难啊?”
“云哥儿就是爱搞怪,早把这么好的功法拿出来不就好了?”
“就是!藏着掖着的真不爽利!”......
陈观主明察秋毫,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个跟头在天上栽下来。
有了合适的功法,再加上村民们同仇敌忾,自然也是人人学的用心,练了一阵子后人人都得到了好处,之后也就练的更加起劲。
而这《黄庭经》也真是霸道,陈景云开始时还在担心村民们能否修行,修行界不一直在说什么只有拥有灵根才能修行的么?
这《黄庭经》却根本不管你什么灵不灵根的,资质好的能练,资质不好的也能练,不过就是修炼快慢的区别。
之后的一段日子,牛家村情景诡异的厉害。
几个农夫在地里耕田,讲的不是今年的收成会如何、哪家的寡妇夜里不关门,竟然张口就是几句听着粗俗、细品却又觉得玄妙异常的心法口诀,说的不投机了还会当场动手,直到把一方撂倒为止。
学堂里的童子们倒了霉了,彭仇不允许他们修习那粗鄙版本的功法,认为那是对自己这教书先生最大的侮辱,于是把童子们平日里背的朗朗上口的“三字经”、“百家姓”给停了,每回都让学生们背诵那三篇拗口难懂的修行法诀。
童子们叫苦连天,可是不背不行啊!若是背不会的话老子娘这回可是真揍啊!
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聊一下谁家的婆娘笨的跟猪似得,竟然把屁股上的肉全练到腿上了,谁家小子差点练功走火,被聂家哥儿救过来后反倒得了好处了之类的闲话。
聊得高兴时,觉得屋外树上的乌鸦叫的让人心烦,抬手一针甩了出去,乌鸦立时毙命!
陈景云略展神识,见山下修炼形势一片大好,不禁得意非常。
不过修习《九转小黄庭》秘法头三转的最大弊处是什么?
是能吃!还是以吃肉最佳!
“没人手啊,看来只有本观主亲自出马了。”陈景云郁闷的抚弄了几下灵聪兽的柔毛。
聂婉娘自从师父回来之后就时常的闭关不出,聂凤鸣几人现在也都在加紧时间修行,以期早日突破四转,彭大执事则是跑出去了就不见折返,传讯回来说是要着手安排武林大会的一应事物。
鬼才信他呢,当观主大人那么好骗的吗?
几人各忙各的,陈观主手下竟无一兵一卒可用,此时动了想要给弟子和村民寻些肉食的念头,于是只能亲自出马。
“要是把自己回归时一路打死的凶兽全都带回来就好了,那可都是结了内丹、上了气候的家伙,可恨自己当时被气昏了头了!”陈景云心下懊恼。
第五节 初识妖修
既然决定了要亲自出马,那可就没打算随便的猎些凡兽了事。
陈景云在剑煌山时,为了验证玉符宗那些杂记的真伪,也把乙阙门传经楼内的典籍都翻阅了一遍。
一看之下,记载的果然都是大同小异,不过乙阙门剑修一向以杀伐筑基,所以在猎杀妖兽、魔物之类的事情上有很多着重的记载。
记载中,乙阙门的一位结丹修士,最远到了剑煌山东南几万里之外的天堑山外围去诛杀妖兽。
据说那里妖兽遍地,且最弱的也都有将近人族筑基修士的实力,那些凶兽并非生来就聚在那里,而是被妖族修士圈养的,被当做妖族领地的外围警戒。
玉符宗和乙阙门的典籍中都说妖族生就肉身强横,对妖、魔二族的评价中有所谓妖身吞日月、魔威乱乾坤的说法。
这倒是勾起了陈景云的兴趣,早想着要去看看妖族修士有什么特异之处、又与人族修士有何区别。
本着资质不够、妖兽来凑的想法,陈景云把主意打到了天堑山的妖族地界那里,牛家村可是有好几百口子人等着炼体筑基呢。
正待出发时,却见四弟子袁华笑嘻嘻的靠了过来,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师父不能偏心,别人都出去过了,就他自己一直在观里憋着,刚才正好看到师父打算出门,他也想跟着去历练一番云云。
岂料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待到爬起来时,院中早没了师父的影子,不过耳中却传来了一句话:“好好修炼,四转之后带你去北边儿转转,到时候有你耍的!”
“北边儿?那不就是苍山福地吗!”袁华高兴的一个跟头翻起老高,兴匆匆的跑回静室修炼去了。
天堑山脉横亘南北,其绵延不能以道里计,其高不下万仞,是真正的接天连地。
大苍山脉与其相比,逊色了不知凡几。
妖族修士在天堑山上广布法阵,借此天险抵御人、魔二族,又在山下圈养了无数的妖兽、毒物,用以示警御敌。
妖兽、毒物们各自盘踞、繁衍生息,把这里当成了乐土。
此时,一队妖族修士正在一处妖兽绝迹之地,循着山中杂乱的妖兽足迹小心探查。
这些妖族修士除了体格高壮、孔武之外,竟与人族别无二致,只有身上生就带着的图腾纹路证明他们分属妖族。
而这一队妖族修士露在外面的火焰纹路大体相似,显是出自同一种族。
“大哥,这已经是第四处了吧?真是奇哉怪哉!方才明明有妖兽躁动示警的,这里也有攻击过的痕迹,可是为何一只妖兽都不见了呢?”一个筑基期的妖族修者语带不耐的向带队的妖修问道。
“禁声!老四,就你这破锣嗓子话多,给我打起精神来!”结丹期的首领压低声音训斥道。
那被称为老四的妖族修士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做声,几人继续先行。
此时,天堑山脚下一个呈口袋状的山谷中,陈景云正把一大群长得凶恶难看、体型庞大的妖兽堵在里面。
呜呜泱泱的一堆妖兽挤在一处,对着方才因为向外冲击而被打死的同伴尸体悲鸣不已。
陈景云摆弄着纪烟岚赠给他的古朴储物袋,见里面几百只妖兽尸体已经将空间占满,不禁意犹未尽的摇摇头。
天堑山脚下的这些妖兽当真凶猛异常,一旦发现了不是妖族的修者近前,个个就都会悍不畏死的冲上来攻击。
陈景云刚到这方妖兽盘踞之地时,还未等他动手,众妖兽的冰火、毒气、尾巴、獠牙就可着劲的往陈景云身上招呼了过来。
陈景云一瞧这阵势,心说:“好么,果真是比大买卖!”之后一摆道衣,扭身就逃。
众妖兽哪里肯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在山林里一阵衔尾猛追,并且惊动了另外几个领地的妖兽,当追逐的妖兽队伍庞大到数百只时,终于把一脸笑意的陈景云堵到了一个死胡同。
见入侵者不再逃了,众妖兽齐齐发威,就要将陈景云撕成碎片,
只是一番狂轰乱踩之后,场中哪里还有那入侵者的影子?
妖兽们只当是有同伴将来人给一口吞了,向天嘶吼几声宣示胜利后,就要返回各自的领地。
不料回过身来却发现退路处正立着一道人影,不正是刚刚的入侵者?于是又是一阵嘶吼冲击。
不过这一次却是主客异位了,陈景云以不弱于元婴期修者的实力,来欺负这些最多不过筑基后期实力的妖兽,竟还打得兴致盎然……
一时间妖兽哀鸣着逃窜,旦有想要攀越四周绝壁逃生的,皆被陈景云一指点穿脑袋从绝壁上掉了下来,眼见着逃无可逃,妖兽们也发了狠,不要命的再一次冲击陈景云,怎奈实力悬殊,一时尸横遍地。
到最后群兽畏惧、不敢再上前,妖兽凶残霸道不假,可是对于眨眼间就覆灭自己大半同伴的煞星,也只能瑟瑟发抖的等死。
陈景云略带遗憾的将储物袋挂在腰间,看了一眼挤在一处的众多妖兽,心道:“都是好肉啊,也罢,待到下次再来收割吧!”之后满脸不舍的闪身离去。
他这是将这些妖兽当成了可以一茬一茬收割的庄稼了。
众妖兽见煞星离去了,哪里还敢停留,一窝蜂的涌出谷口。
那一队妖族修士在天堑山下循着妖兽足迹搜寻了许久,待来到葫芦型的山谷口时,正好撞见妖兽群涌而出,众妖修见状一惊,慌忙各展手段飞天而起,躲过了妖兽的冲击。
这也是几个妖族修士运气好,没有撞破陈观主欺压妖兽的行径,不然后果难料。
为首的结丹期妖修自怀中摸出个乌角号子,此物正是妖族平日里控兽的法器,“嘟嘟”的吹了一阵之后,发现以往万试万灵的法器今日却不顶用了,妖兽们依旧仓皇逃窜,哪还理什么号令。
结丹期的妖修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带着手下返回山那边的驻地,要将此事向族中高层汇报。
这几个妖修的动静如何瞒得过陈景云,他本意就是要见识一下妖族的修士,此时怎肯放过,无声无息的发出一道神念,将那几个妖修探查了个底儿掉。
这几个妖修要比人族修士体魄强健许多,身上附着的奇怪纹路里隐藏着某种力量,似乎与血脉有关,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别的出奇之处。
神念再扫过那为首妖修的丹田处,见其丹田处结了一颗绿莹莹的丹丸,丹丸之上同样附着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大小也与人族修士的金丹无异,不过人族修士结的是光溜溜的金色丹丸罢了。
“嗯,那些妖修身上的奇怪纹路应该是能够激发出血脉中隐藏力量的东西,倒也奇特。”陈景云在半空中琢磨了一会便收回神念。
他在玉符宗和乙阙门的典籍中看过相关的记载,因此并不惊讶,也没有上前动手比划的意思,几条小鱼而已,还勾不起陈景云的兴致。
再看一眼天堑山山脉之上那道连接着头顶罡云的淡绿色屏障,陈景云不由得惊叹妖族的大手笔,估计这也是类似于中州周天星斗大阵一般的防御法阵吧。
今日简单的见识了一下妖族修士,也算达成了目的,陈景云可没有去照量那妖族防御大阵的心思。
既然想见得也见到了、该收获的也收获了,也就不愿在此多做停留,毕竟家中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吃肉呢。
“不知道魔族修士又会是怎样的,何以有魔威乱乾坤的说法呢?”
归途中陈景云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