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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节 世间再无黑云城 四

    彭仇抬步跨过残关的豁口,对着停止诵经的苦月先施一礼,之后环视众豪雄,那目光看似平和,众多武者却觉得如芒刺在背。

    彭仇环视一周,面上笑意再现,抱拳朗声道:“此番覆灭黑云城虽然只是我家少主人的家仇,但是诸位千里奔波前来助阵的情谊,我闲云观却是要记住的。

    况且能够还武林一片安宁、还给百姓一片乐土,也是我辈武人的矢志,相信北地百姓人人都会记住诸位此次的功绩。”

    在场诸人听了彭仇这番话,有面厚腹黑的,立感心头舒坦,心说:“是啊,我们身为武林正道中人,为了还北地武林以安宁,不惜千里奔波,虽说破关灭城时没有搭上手,那也只怪闲云观动手太快,谁敢怀疑自己匡扶正义、敢为人先的决心?”

    有些谦谦君子闻言,却是臊的满脸通红讷讷不能言语。

    “我家少主人说了,为了不使诸位空手而归,这黑云城荼毒武林二十载积攒的些许财货中,我闲云观只取可用的三成,其余七成便请苦月大师等几派尊长商议出个章程后,统一分派给诸位,以做此次的谢礼!”彭仇继续道。

    听得彭仇此言,城关下的众人先是一愣,等理清了彭仇话里的含义,人群中立时“轰!”的一下躁动起来。

    群雄未曾想到闲云观出手竟然如此大方,那可是黑云城横行北地,打家劫舍、屠门灭户二十年积攒下的财货的七成啊!随便分点给一些小门小派也够他们受用几年了。

    暮如雪眼看着彭仇将苦月大师请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欲要上前,却终究没有挪动脚步。

    又看了一眼乱哄哄口中高叫着:“发了!这回发了!”的武林中人,心中不禁嗤笑:“一群蠢货,被财帛迷了心窍,却不知道人家这是在用些许钱财来了断这桩因果。”

    青冥子此时眉头紧锁的来到暮如雪身边,低声道:“暮师妹,你我两派与弥陀寺向来同气连枝,不知在这财货分派上师妹可有什么主张?

    暮如雪似笑非笑的看了青冥子一阵,直至青冥子面露不自然之色时才开口道:“青冥师兄,这财货分派自然要听从苦月师伯的安排,莫非你要多占不成?”

    青冥子闻言立时脸色一正,摆手道:“哎?师妹说的哪里话,为兄可不敢有什么不良的想法,此次若非苦月师伯上门邀请,你我两派哪里会有如此机缘?

    不若由为兄牵头力荐,让弥陀寺拿了七成财货中的三成,你我两派各占一成,余下两成分给其余各家如何?”

    暮如雪听青冥子如此说,不由得连声称好,心中却暗骂道:“老狐狸!这事儿竟然也能被他拿来讨好苦月师伯。

    不过任你机关算尽又能如何?我暮雪山庄与闲云观的关系又岂是你能晓得的?今后放眼整个天南武林,我暮雪山庄与弥陀寺的崛起已成定局,至于你清虚观嘛,怕是要没落了。”

    心中做如此想,看着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不断在各派首脑间游说的青冥子,面上不由泛起笑意,喝令门内弟子谨遵彭仇的号令,一同入城搜敛财宝去了。

    是日黄昏,武贤庄旧址的残垣内外尽皆挂满白幡白绫。

    七年前重阳日,黑云城一夜之间屠杀武贤庄一百二十六口,后又将尸体与庄园一同付之一炬,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曾留下,使得此地变成鬼蜮。

    七年后重阳日,聂婉娘一人破一城,与聂凤鸣和彭仇、程石、季灵五人屠灭黑云城一万三千贼匪!当真应了百倍偿还那句话。

    往来红尘皆是客,夏秋冬春等过谁?

    闲云观几人一身缟素,陪同聂婉娘和聂凤鸣一同祭拜枉死的英灵。

    三牲礼祭、再献上仇人的人头,聂婉娘泪目低垂、聂凤鸣仰天哀嚎声传十里、彭仇伏地叩首直至血流满面。

    当黑云城被闲云观覆灭的消息,传到了犹在官衙内焦急踱步的华阴府知府孟黄粱耳中时,已是未时三刻。

    孟府尊当年能够从苍耳县短短三年便直升华阴府知府,一是因为他是京城孟家的旁支子弟,与当今贵妃沾亲。

    再有就是苍耳县在他治下方圆几百里盗匪绝迹,使得京城孟家掌事人孟老太爷对他另眼相看,因此在圣人面前大力举荐。

    不然哪里有他这般造化?

    孟知府尝到了剿匪的甜头,上任之后自然要不遗余力的行剿匪之事,于是先后两次力排众议起兵攻打黑云城,怎奈两次皆是大败而还。

    这才知道了剿匪的不易,每回想起来都要念一念他在苍耳县任上时那闲云观的好。

    今次北地风传闲云观的几个弟子要覆灭黑云城,彭仇之前虽然给他打过招呼,但此事孟府尊是不看好的。

    他与彭仇也是熟人了,知道彭仇观中人丁不旺,只有五个少年弟子,想那数万官兵都不曾攻下的险关要塞,又岂是他们三五个少年和彭仇能随意击破的?任你武功再高明怕也不成!

    不过他还是再一次力排众议、不惜动用孟家的关系,硬是聚集起了十万兵丁。

    孟黄粱虽然高居府尊之位,却难得没有那些经年老吏的弯弯肠子,想着不论结果如何,这个场子是一定要帮一帮的,他孟黄粱不是忘义之人!

    当手下斥候跌跌撞撞跑来嘶哑着嗓音向他高叫:“大老爷!大老爷呀!城、城灭了!忘忧仙子只身平三关、挥手灭敌酋!闲云观五人屠一城!”

    孟黄粱听闻此报先是一愣,之后连忙喝问斥候:“此话当真?再说一遍!”

    当孟黄粱再次确认之后,不禁血气上涌,人忽地在原地晃了两晃,想起彭仇那日玩味的眼神,脸上不禁发烫,口中喃喃道:“闲云观!闲云观呐!”

    之后猛地回过神来,高喊一声:“来人呐!命怀化将军朱文火速带人兵发黑云城,若无斩获提头来见!”

    “哈哈哈!夫人!我的夫人呐!我孟黄粱的好事又来啦!”吩咐完兵事的孟知府,立刻大呼小叫的奔向后宅去寻自己的发妻翟氏。

    这孟黄粱为人义气,但却不善结交,虽然书读的不少,心中却难得的没有什么花俏,要是没有他的妻子翟孟氏在后边出谋划策,他一届文士哪里有倾力结交闲云观的魄力?

    毕竟此时天南国还是士族的天下,佛道之流还在士农工商之下。

    孟黄粱一脸激动的奔至后宅,哈哈大笑着一把将正在绣花的夫人抱起,在原地猛地转了几圈,直到翟氏在他臂上软肉处狠狠的拧了一把,他才吃痛的将一脸羞红、转的有些头晕妻子放在塌上。

    翟氏缓了一会,起身给犹在屋中转圈大笑的孟黄粱倒了一杯茶水,问他因何如此高兴。

    孟黄粱忙将黑云城被闲云观弟子挥手屠灭之事说与夫人,翟氏确认再三,之后也是大惊,拉着孟黄粱到静室细说。

    夫妻二人在静室中商议良久,都认为今后更应倾力交好闲云观……

    此时孟翟夫妇无论如何未曾想到,正是他们今日的决断,使他关西孟家支脉延绵千载,成就了累世的大族。

    他二人得享寿数一百二十,享尽人间富贵。

    他们的幼子孟不然,更是有幸成为闲云观四代亲传弟子,在百年后举世攻伐天南的修行界大战中璀璨夺目、光耀千年!

    此为后话。

第三十二节 望月山上痴望仙

    清晨,金乌初绽。

    自客栈向外看时,只见高耸的望月山上云蒸霞霭,晨雾裹挟着灵气自山腰处徐徐流转,一队白鹤斜刺里飞出,循着五色霞光落入山间的峡涧。

    山野之中一切生灵尽皆迎向朝阳,风吹叶动自有露珠滚落,奇花异草引得蜂落蝶舞。

    陈景云移步客栈之外,走在玄石铺就的街道上感慨良多。

    这里的百姓个个仪态从容、懒洋洋的把弄着手里的活计,耕田的自在、买卖的自在、浣洗的妇人自在、耄耋老者一边训斥着晚辈,一边端起手中的小壶滋溜一口茶水,眼中含笑的看着躬身一旁一脸羞臊的晚辈......

    陈景云在街巷间转了一会,之后径自来到昨日约好的登山处。

    回头望向城中,总觉得那坊间的一切都似在一副画中,只有自己身在画外。

    心中不由感慨:“这望月山下百姓的日子过的未免太舒坦了些,若是所有宗派的辖下之民皆是如此,那么此处倒是真当得起福地之称。”

    “哈哈哈——!陈老弟来的倒是早啊!走走走,快随为兄几人一同登山游玩。”

    一阵爽朗的大笑打断了陈景云的思绪,只见朱刚、公羊野几人嘻嘻哈哈的自山脚亭台处走来。

    陈景云面露笑容迎了上去,嘿然笑道:“小弟因为想着今日就能见识仙家妙地,昨日里心痒难耐,竟然一夜不得入眠,是以来的早了,几位哥哥切莫笑我啊!”

    一句话引得几人又是一阵大笑,朱刚上前拍着陈景云的肩膀豪爽道:“兄弟莫急,这便随为兄几人上山见识一番。”

    随后拉着陈景云沿着足有三丈宽的青玉石阶向上行去。

    青玉石阶蜿蜒入云端,似一条青色飘带缠绕在望月山上。

    一行人边聊边走,每到一处转角便有平台廊阁供人驻足观景。

    朱刚口才甚佳,引经据典的向陈景云介绍各处景致的妙处与由来,再加上公羊野几人在一旁插科打诨,陈景云又不时问一些令朱刚几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因此时间过的甚快,不知不觉天近晌午,众人也才行至半山腰处。

    其间不时有玉符宗的外门弟子自众人身旁经过,见到朱刚几人皆会驻足问一声好,之后才匆匆离去。

    离去时都不忘好奇的打量一眼一袭青衣、丰神俊秀的陈景云,有面容娇俏的女弟子更是放缓脚步频频驻足回望。

    灵云薄雾漫脚下,浮空仙岛在上头。

    望月山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建了一座精致的白玉亭子,朱刚几人在玉桌上铺开席面,摆上早已备好的美酒佳肴,几人把酒言欢。

    一群人中有一个名叫李伯牙的生平最喜音律,抽出一只碧玉箫呜咽的吹奏起来,箫声空灵悠扬,引得几只白鹤落在亭前不时舞动白羽,似在迎合曲调。

    酒至酣处,诸人嬉闹赌酒,不时有人将果品掷给亭外的白鹤,那白鹤与同伴分食佳果后,舞动的更是翩然……

    陈景云见众人高谈阔论,言语间没有半分的忧愁烦恼,脸上虽然依旧佯装高兴,心头却不禁掠过一抹哀思。

    “此处之人虽身在福地,却少有拼搏之心,可叹上天对一心进取的杂毛老道是何等的凉薄!”

    想到师父临去时满眼的不甘,一坛老酒下肚的陈景云再也忍耐不住,忽地离席而起,手扶栏杆,仰望头上灵云环绕的浮空仙岛,一口饮尽杯中酒,之后以手击栏沉声吟唱:

    “把酒作歌,怀师咏阕。

    死生寻觅,仙乡在何?

    风云十载,半世蹉跎。

    望月山间,灵云在握。

    吾今击节,箫羽相和。

    冥冥神往,梦叙离别……”

    吟唱罢了,面向南方仰天不语。

    朱刚几人自陈景云的词中听到了满腔的哀思,知道他此时触景伤情,正在心中悼念亡师,都是嗟叹不已。

    “啪、啪、啪!”有人拍着手掌自亭外走来。

    朱刚几人循声望去,一见来人,不禁个个面色大变,连忙起身迎出亭外,口称阴宓师叔。

    公羊野特意缀在几人之后,拉一下闻声转过身来的陈景云的衣袖,挤几下眼,示意他小心应对。

    陈景云自今日上山时起便特意敛去修为、神念收入泥丸宫中,只当自己是寻常武者,虽然耳力惊人早已知晓有人在远处驻足观望,却也只做不知。

    待到对方拍掌发声之后,这才面带好奇的回过身来,又见公羊野对着自己狂使眼色,就知道来人有古怪,于是仔细打量来人。

    一阵香风袭来,香风过处,只见来人是一个美艳的妇人。

    那妇人看着不过二十许的年纪,身型高挑、体态婀娜,素白色的宫装裁剪的紧贴在身上,使得身材更显凹凸有致,白皙的脖颈处衣领低开,露出大片的雪白以及半抹高耸。

    行走间腰身轻摆、臀胯慢摇,待行至亭外,妩媚的脸上一双韵着波光的杏眼便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景云看。

    “阴宓师叔,听闻您近日正在闭关参悟高深符法,今日见您神采更胜往昔,想是修为更进,金丹大道只在咫尺,师侄几人在此恭贺师叔了!”

    朱刚见那妇人走近,连忙躬身奉承,其余几人有样学样也跟着俯首阿谀。

    那妇人听了众人的马屁,目光仍然舍不得在陈景云脸上移开,只用眼角余光扫了朱刚几人一眼,语气颇不耐烦的道:“恩,小朱刚越来越会说话了,人也精壮了不少,回去弃了你那木头师父转投到我的门下吧,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言罢朱唇轻咬,依旧妩媚的看着陈景云。

    朱刚闻言,虽然明知对方说的是敷衍调侃之言,仍然止不住心肝乱颤,连忙收摄心神,鼻观口、口观心,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小心回道:“师叔好意弟子铭感五内,只是家师对我恩重如山,弟子此生断不会另投它人。”

    身后其余几人看着那女子刻意挺翘的腰身,都有吞咽口水的冲动。

    “哼!跟你那木头师父一个德行,真是无趣!”那妇人冷哼一句不再理会朱刚几人,眉宇间春意盈动,扭动着抚柳腰肢,直向亭内陈景云走去。

    身后几人连忙小心跟上,朱刚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心说:“今日出门怎的忘了摇卦问卜,真是扫把星君当值、霉运直挂头顶,怎么好端端的就遇见了阴宓这妖妇!”

第三十三节 观主的便宜能占否?

    朱刚看着那阴宓媚态横生,直恨不得一口将陈景云吞入腹中,咬了咬牙,悄悄捏碎了袖内一块珍贵传讯玉符。

    这玉符还是昨日他拜望自己师尊时,他师尊听说朱刚在外面险些丢了性命时,才赐给他的。

    玉符内中有传讯追踪的阵法,这边捏碎,他师尊那里立时就能得知,此符制作不易,所以不到危急时刻不能轻用。

    那成想这才隔了一夜就被朱刚用了。

    “用了就用了,自己总不能看着陈兄弟坏在妖妇手中,就不信一会儿自己师尊来了,你这妖妇还能猖狂!”朱刚暗自在心里咒骂。

    原来这玉符宗内也有派系之分,二十年前玉符宗最后一位结丹后期掌门木长空故去,掌门之位由他只有结丹初期修为的弟弟木长风接任。

    由于少了修为上的压制,内门中便起了掌门、长老两系之争,近几年来已有了由暗斗转为明争的趋势。

    朱刚的师父乃是掌门一脉的嫡系弟子,在内门筑基修士中威望甚高,这也是朱刚在外门之中虽然不受长老待见,却依然能混的如鱼得水的原因。

    而这位有着筑基中期修为的美艳妇人阴宓,则是大长老阴天敖的嫡孙女。

    话说这阴宓乃是媚骨天成,又专习过房中之术,她当年曾经痴恋朱刚的师父木元清,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又因为派系之别,后被其祖父强行将她许给了另一位金丹长老的嫡孙。

    不料这二人成婚不到半年,他那堂堂筑基修士的道侣竟被她索取的元阳大亏修为暴跌,在一次意外中,竟然死于一届练气后期修士的手中!

    此事传开,阴宓在玉符宗内立时声名狼藉。

    她却丝毫也不在意,每日里顶着**的名头,或在外门或在山下,去勾搭一些无知的少年、弟子,兴致高时,拉着精壮的男子在山间行事也是有的。

    阴天敖怜其道侣早亡,加之心中多少对这孙女有些愧疚,因此对她所做之事不闻不问。

    阴宓虽年近五十,却因驻颜有术容貌堪比双十佳人,而其身上又有着一种少女身上没有的成熟韵味,是以艳名冠绝玉符宗。

    就连别宗修士也多有耳闻,淫邪之辈拼着被她吸取元阳修为退步也要一亲芳泽,方正修士避之如虎狼。

    今日恰逢阴宓出关,连日的苦修到底没有白费功夫,一只脚踏入筑基后期的阴宓心情大好,春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也不御剑踏符,就穿着一袭裹体的宫装沿着青玉石阶在望月山中闲逛,戏弄一下那些个鹌鹑一样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外门弟子取乐。

    她虽淫荡,却从不逼迫他人,这也是她还能为宗门所容的原因之一。

    如此游玩半日,竟没碰到半个合眼的,待要折返时,却忽地听见半山玉亭内有人弄箫做歌。

    驻足细听,只觉那声音深沉优雅、涤人肺腑,唱词中还透着无尽的哀伤,直叫人闻之心酸。

    阴宓一下来了兴致,连忙走到近亭处,细看之下,却见朱刚几人围坐亭内抚掌做和,一个只看侧脸就知道一定生的俊美绝伦的青衣道人正在凭栏做歌。

    一曲歌罢,阴宓忍不住拍手称赞,她于歌赋一道也算精通,每到凄冷孤寂之时也是会弹琴做歌的。

    摇摆身姿,行至亭前,阴宓虽只看到了那青衣道人挺拔的脊背和冷峻的侧脸,心中的酥麻之感就已无法抑制。

    待看清那人洒然回身后呈现在她眼中的俊美容貌时,阴宓整个人就如被天雷击中,先是身形一顿,之后整颗心猛然狂跳,强自安奈心头的荡漾,应付了朱刚等人几句,人便如同被勾了魂般,向着陈景云直直的走去。

    陈景云看着面露红潮向着自己走来的风骚妇人,心中莫名其妙。

    再看她媚眼如丝的立在自己身前痴痴的盯着自己,心下已有不快,心说:“这是哪里来的花痴?”

    朱刚几人连忙围拢过来,才要开口,却不意那阴宓再次冷哼一声,不耐烦道:“你们几个小耗子给本尊滚远点!”

    言罢把袖一甩,一股灵息猛然荡开,震的朱刚几人纷纷跌落亭外。

    随后娇滴滴的对着一脸惊诧状的陈景云笑问道:“这位小友眼生的紧,不知在哪里修行?可是初次来我玉符宗?”

    陈景云看着跌落亭外半天爬不起来的朱刚几人,语气艰涩的抱拳回答道:“呃——,回前辈的话,晚辈并非修行之人,只是寻常武者,今日受了朱兄几人的邀请这才有幸登上贵仙山。

    不知可是我等方才在仙山之上饮酒放歌打扰到了前辈清净?若真如此那一切皆是晚辈的错,还请前辈万勿怪罪朱大哥他们。”

    那妇人媚笑一声声音婉转悦耳,带着香风近前一步,立在陈景云面前状似亲昵道:“小友误会了,教训几个门人弟子也是为了让他们长进,你切莫放在心上,也莫要前辈前辈的叫我,生生把人家叫老了,你且称呼我为阴姐姐便是。”

    陈景云俊脸之上略显局促不知如何回答,阴宓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更如猫抓般瘙痒。

    再次娇笑一声语带急迫的又道:“小友既说要游览仙山,这望月山实在算不得了什么,不若与姐姐到上面的浮空山上携手同游,让我带你游览真正的神仙府邸,还能与姐姐共参仙家妙法岂不是好?”

    言罢便伸出一只保养的白皙细嫩的芊手探向陈景云的手腕,显然是想捏住他的脉门。

    陈景云心思电转,犹豫着应否就这样被那阴宓带到浮空山上去,也好方便自己探查。

    不过旋即看到阴宓那水汪汪春潮狂涌的眼眸,心说还是算了,似这等要被别人占便宜的事情,我闲云子平生不为也!

    于是面露大惊之色,身形猛然向后一闪勉强躲过了阴宓的纤手,不过许是用力太猛,脊背竟然一下撞断了身后的石栏,人只来的及大叫一声,便随着碎石直直的向着身下云雾遮掩的崖涧坠去。

第三十四节 观主的便宜占不得

    再说那阴宓一见陈景云在吃惊中猛然暴退,竟然躲过了自己的擒拿,面上笑意更浓,心说:“这小郎君不但生的俊美绝伦,身手竟也矫健,习武之人就是有这般好处,不知一会儿在帷幔之内会是如何的龙精虎猛。”

    又见陈景云似是用力过猛,一下撞断了栏杆,也自讶异,需知这石栏之上皆有符文印刻,便是阴宓自己也无法轻易破坏,莫非年头久了符文失效了?”

    此时不容多想,看着惊恐绝望着下坠的陈景云,阴宓心中更是兴奋,想着:“这些年来也就你这么一个小郎君能让老娘真正的心动,到了嘴的鸭子岂容你飞了?待我救了你后,由不得你不好好报答老娘!”

    于是手诀微捏,缠在腰间的淡紫色软玉符剑便“镪!”的一下跳到空中,阴宓微一顿足踏在符剑之上,就要御剑而下去救陈景云。

    哪知就在此时,阴宓忽觉眉心之处一麻,随后铺天盖地的疼痛便在百会处传来!

    那疼痛来的是那般猛烈,直痛的她双手抱头,面容扭曲的好似厉鬼,七窍中竟然有鲜血渗出,之后哀嚎一声,人便从飞剑上仰面翻了下来,旋即昏死过去。

    而正在挣扎起身的朱刚几人猛地如遭雷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只在眨眼之间陈兄弟就撞断了栏杆坠向了崖涧,让几人实在来不及救援,而那妖妇阴宓则是七窍流血昏死在当场,几人一时不知所措。

    “陈兄弟啊——!”

    朱刚顿了一下,之后惨呼一声急忙扑向崖边,只是山崖之下灵云缥缈,哪里还有陈景云的影子。

    朱刚几人没有御剑之能,只能在崖边哀伤垂泪,崖涧之深何止万仞,即便是练气期巅峰的高手若无飞天法宝,坠下去也是十死无生!

    可怜陈兄弟只是寻常武者,即便武力惊人可毕竟是凡人之躯。

    又想到陈景云对自己几人的活命之恩,朱刚猛地心头火起,大叫一声:“妖妇!我杀了你!”一把抽出腰间符剑,劈头就向昏死一侧的阴宓的颈项砍去!

    “不可!”一道翠色剑影电射而至,一下击落就要砍在阴宓颈上的符剑,之后才有清朗的喝声传至。

    朱刚看着击落自己的符剑后犹在身前滴溜溜转动的翠色小剑,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跪在崖边嚎哭起来。

    一个身着白色文士服,面容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降下身形,诧异的看了一眼昏死在亭内形容凄惨的阴宓,之后走到崖边,一把扯起正在嚎哭的弟朱刚,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直把朱刚扇了一个跟头,随后骂道:“夯货!憋回你的尿水!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刚挨了一耳光这才止住嚎哭,公羊野几人连忙将他架起,之后两股颤栗的并排跪在这气度不凡的白衣文士面前,口称木师伯。

    原来来人正是朱刚的师父、玉符宗内门筑基后期高手木元清。

    朱刚半张脸肿的老高,声音嘶哑的把事情的将前因后果讲给师父听。

    木元清听完弟子的讲述心中疑惑丛生,昨日里朱刚曾向自己说起他在外面结交了一个天南来的武道高手,自己原想得空见上一见的,不料今日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问了几处细节,见弟子和几个师侄皆一脸哀伤又都满眼迷惑,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就来到亭内,把手探在虽在昏迷中却仍痛的直哼哼的阴宓手腕处。

    一番探查下来也不算一无所获,隐隐知道这妖妇百会穴处有些不妥。

    原来,这阴宓体内灵气虽然浮躁不堪,但是气海未损、灵脉未断,对他探入体内的灵气有着自然的排斥。

    灵力顺着阴宓的灵脉一路艰难上行,待灵气探查到她头顶百汇穴时,木元清的灵气突然出现一阵躁动,似有畏惧之意。

    木元清收回灵气,面上惊疑不定,他金丹未成神识无法离体,探测不了阴宓的识海。

    心说:“若这妖妇真如自己所想,是识海糟了重创,那么此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据门内典籍记载,那神识攻击之法,可是只有神念千锤百炼的元婴期老怪才能修习的,而放眼整个苍山福地,也只有现今的几个大宗门才有元婴修者吧!”

    思及此处不敢怠慢,将手一扬,一张玉符就“吱!”一下带起一道华光窜上半空,之后轰然炸开,

    清光久久不散,正是只有玉符宗内门重要人物才可使用的宗门传警符。

    低头看了一眼小狗一样的蜷缩在那里,面容凄惨的阴宓,叹息一声,低语道:“也不知这妖妇到底惹到了何人,也他娘的算是报应不爽了。”

    之后便立在伤心至极的朱刚几人身前,静待门内高手到来。

    片刻之后,头顶浮空岛上警钟大响,道道符光剑影激射而来。

    陈景云大叫着向下坠了一阵,穿过灵雾后才顿住身形,心中犹在气恼方才那似是被欲火焚身了的美妇人,啐了一口,心说真是不知所谓,也再没有了继续低调行事的兴致。

    他方才用神念刺了那妇人识海一下,想到她今后只要一动**心思便会头痛欲死,这才好受一些。

    虽说那妇人行事龌龊了点,但还不至于让观主大人下死手。

    观主大人明断是非,心中竟还有些窃喜,毕竟是有美妇人主动投怀,他虽不屑,可也觉得极为受用。

    这是他不知道那阴宓的底细,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难过的呕吐出来。

    那阴宓日后对男人再不假以颜色,一心只在修行之上,百年后竟然成就元婴高手,此为后话。

    斜刺里拐了个弯,陈景云再次立于远处高天之上。

    神念之中,公羊野几人急呼哀叫、朱刚更是目恣欲裂举剑要为他报仇,这些都被陈景云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

    “自己戏耍几人,几人却真的以自己为友,对这玉符宗,自己倒是不好用强了。”陈景云如是想。

    待看到那白衣文士一耳光把朱刚扇倒在地,陈景云几乎就要出手捏死那人!

    想想不妥,人家师父教训徒弟,自己上去一把捏死了师父,呃——,那朱刚怕是也活不成了。

    见朱刚的师父传讯了宗门,浮岛之上遁光尽出,陈景云神念扫过那些御符踏剑气势汹汹的一众修者,实在没见他们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忌惮的地方。

    不过看了看犹在哀伤的朱刚几人,还是揉了揉鼻子,倚在一片雪白云团之上,慢悠悠的随云远去了。

第三十五节 家经难念

    戌时已过,玉符宗浮岛之上的正殿内,众长老依旧争吵不休。

    仙风道骨、仪表不俗的掌门人木长风高坐玉台,看着站在玉阶下的木元清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筑基修士,还有正跪在三人身后面露不服之色的朱刚、公羊野几人,心中莞尔。

    再看一眼一脸激愤的阴家一系的众人,眼中瞳仁微缩。

    阴天敖阴大长老,阴沉着老脸坐在木长风下手一言不发。

    众长老讨论的无非就是阴宓之事该如何定论,没人相信会有元婴强者专门跑来对付一个筑基期的修者。

    若真是元婴期强者,一巴掌拍死阴宓即可,又何必动用神念攻击,难道只为让人吃苦?

    他们掏出压箱底的高级灵石启动了宗派感应大阵,穷搜周遭数千里却未见敌踪,又派人遁下深涧,一番找寻之后却未见朱刚几人口中的武者尸身,于是便有人跳出来将矛头指向朱刚几人。

    此时外门长老阴刑将手指着木元清三人,恨声道:“木元清、方乾山、公羊瑶琴,你们三人平日里虽然跋扈,却也多少讲些道理,我等敬你们是“内门三英”是以处处忍让!

    可是此次你们若真要铁了心的偏袒几个勾结外人、心怀不轨的小畜生,那我等也绝不干休!”

    木元清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扫了阴刑一眼面露讥讽之色,不疾不徐的开口,言辞却甚是粗陋。

    “阴瘸子,你的脑子也瘸了不成?我的弟子和几个师侄当时虽然在场,但是他们几个不过练气修为,如何伤的了阴宓?

    又有哪个元婴期大能会被几个炼气期弟子勾结?若是真有那般手段,还至于跪在此处受你盘问?,第一个就先灭了你这死瘸子!”

    言罢又扫视了一下大长老一系的修者,脸色转**:“再说那阴宓是何德行你等会不知晓?是她自己淫邪之气上了脑憋坏了识海也未可知!你们这般肆无忌惮的构陷我的弟子,真当老子不敢揍你们么?”

    这番话说的恶毒,直恨的阴家一系之人牙根直痒。

    阴刑闻言大怒,豁然起身,指着木元清大骂:“木元清!老夫忍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个砍柴挑粪、偷鸡摸狗的假文士!今日定要叫你好看!”

    言罢手决一捏,一把暗黑色的符剑就自储物袋中跳了出来,被他一把捞在手中,剑身嗡鸣直指木元清。

    木元清听到砍柴挑粪之词,平静的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脸上却忽地露出笑意。

    这是他的忌讳,事关他当年的一段不堪往事,玉符宗内门平辈修士之中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的,能拿此事与他打趣的也只有身侧的公羊瑶琴和方乾山。

    “哦——?阴刑师兄既要动手,不若就请与我上一遭生死台如何?”木元清语气温和声音却好似幽潭。

    此言一出,场中筑基修士皆倒吸凉气,朱刚几人更是连忙跪着向后蹭出一丈多远,谁不知道“内门三英”之首木元清的战力和脾气?

    这木元清行事与常人大不相同,平日里总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若对你疾言厉色的斥责,那么好,这便证明你是他的朋友了。

    如若对你挥巴掌动拳头了,嗯,这就说明你是他心中真正关心之人,平日里在他面前当可百无禁忌。

    若他与你对骂,气的你直跳脚时,别担心,这也只说明他对你的不屑一顾。

    唯独这面露笑意与你温言相商时,却是真正的动了杀机!

    阴刑闻言一怔,看着微笑着看向自己,手中做着请势的木元清,额头立时就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握剑的手都不觉有些抖动起来。

    阴刑虽然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但是修为不过是掌管外门进项后,用贪墨的资源堆积起来的,怎比得上木元清连年与妖宗、魔门对决真正杀出来的实力?方才他故作激愤的邀战,心中却是笃定木元清不会瞧得起自己。

    他也知道此次阴宓神识受损怕是另有蹊跷,与朱刚等几个外门弟子无甚干系,不只是他,场中修士皆有此想。

    而此番他之所以跳出来将矛头指向朱刚几人,一是想借机打击木元清几人在内门的声望,以此向大长老卖好,再则是他实在不喜朱刚几人,正好狠踩一脚。

    不过此时他却进退不得,直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

    木元清的性子他岂不知?只恨自己戏演过了,竟然口无遮拦的激起了木元清的杀心,那生死台上可是要定生死的,这可如何是好?

    阴刑口中支吾两声,不敢接话,却将目光求助的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看了骑虎难下满头大汗的阴刑一眼,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不过还是叹息一声开口道:“元清、阴刑,你们二人皆是宗门得用之人,怎可轻上生死台?不过是些口舌之争,便就此作罢吧,不要在掌门面前失了体统。”

    阴刑闻言不觉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收起手中符剑躬身称是,木元清则是笑吟吟的看了阴刑一眼,之后将目光看向掌门。

    见掌门微微摇头,这才面色转冷,对着阴刑狠狠的“啐!”了一口,骂了句:“死瘸子!再有下次我定斩你!”

    阴刑铁青着脸,目光闪躲,未敢答话。

    掌门轻咳一声,看了看依旧跪着的朱刚几人,开口道:“阴宓受伤之事来的太过蹊跷,朱刚几人当时虽然在场,但要说他们几人勾结外人、戕害同门我却是不信的,此事该与他们无关,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大长老以为如何?”

    大长老对着掌门拱手称是,微眯着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掌门见大长老认同自己的说法,也是微一点头,之后挥退殿中之人,只留几个金丹修士继续商议。

    朱刚几人满身大汗的随着师父出了正殿,方才若不是木元清和方乾山、公羊瑶琴几人摆出不惜撕破脸的强硬架势,恐怕他们几人就要被扣上勾结妖人、戕害同门的罪名,到时候免不了身死道消。

    几人现在想起,犹在心悸,双腿仍不停打颤。

    木元清回头看了一眼朱刚和公羊野几人,见他们那副鸟样子不由心头火起,将手一指腰间的储物袋,只见那暗青色的小袋中立时跳出一根粗黑的短棒。

    木元清不待众人反应,抄起短棒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揍,边打边骂:“几个小兔崽子!让你们敢哭丧着脸给老子看!......”直打的朱刚几人哭爹喊娘!

    方乾山、公羊瑶琴等几个掌门一系的筑基修士连忙来劝,大长老一系的阴刑等人却是一脸的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第三十六节 藏书楼中知原委

    陈景云在后殿藏经楼中一边翻阅典籍一边关注着前殿的动静,此时见朱刚几人被痛殴,而那木元清似乎殴打的很是痛快,不禁一阵臆想——

    “若是自己拿着棍棒痛殴聂风鸣他们,看着他们抱头鼠窜,不知是否也会一样的畅快?这个待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试试......”

    不论何门何派,派内藏法之处皆是要地,都会有高手轮流驻守。

    陈景云入夜时分便进到了玉符宗后殿的藏经楼,那藏经楼内驻守着的正是个一名结丹期的长老。

    那长老原本正在楼内修行,却忽见一个青色道衣的年轻人笑吟吟的推门进来,心中不禁疑惑:“莫非自己今日忘了发动楼内的禁制了?”

    他还以为是门内哪个弟子,正待张口呵斥,忽觉眼前一花,那人只一晃身便来到面前,之后伸出一指直直点向他的额头!

    结丹长老一生经历无数阵仗,反应自然不慢,正要腾挪闪避,可这倏忽间的一指就这么避无可避的点在了他的眉心,结丹长老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倒地之后脸上犹自挂着惊骇的表情。

    陈景云神识大体扫了一下楼内藏书,只观书名就知道这三层中的大概。

    一层之中大体都是一些杂文广记外加诸如灵草辨识、金属分类的基础书籍。

    二层之中多是练气、筑基期的一些修行功法和一些前辈修者的修行感悟。

    三层之中则漂浮着几枚被灵气包裹,散发着湛湛毫光的白色玉简,想来便是玉符宗结丹期以上的高深修行法门了。

    陈景云神识扫过第三层楼中的玉简,视包裹玉简的符文禁制如无物,了解了个大概之后便兴致了了,反倒是一二层的典藏书籍看的陈景云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么......”陈景云用神念一本本的快速扫过书册,待一本名为《博闻考》的杂记内容映入识海后,陈景云不由一愣,开始细细品读。

    这本厚重的《博闻考》上,除了记载着一些亘古传说,余者皆在讲述这方世界中人、妖、魔三域的势力划分、人族宗门的实力等级,以及各地的人文景致。

    陈景云在这叙述杂乱的杂记中第一次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有了大体的认知。

    传说中,亘古之前有先天神剑劈鸿蒙,之后天地开、两极分、三才初立,而后才有日星运行、四季流转、万物始生。

    之后无数年中,这世间诞生过多少生灵已不可考,但有一个传说却绵延万世从未断绝,那便是——天有九重、地分八荒,九重天上仙佛怡然其上、八荒之内众生只为刍狗......

    陈景云“啧啧!”几声,越过了之后一大段著书者的臆想和猜测,继续研读。

    原来经过无数万年的大浪淘沙,这方世界竟只余人、妖、魔三族。

    三族分立世间,各族修者为了争夺世间灵气富饶之地以及修行资源,连年混战不休,如此情形一直持续到万年前的一场惨烈的修行界大决战。

    传闻那场大战发生在修行界最为辉煌鼎盛的时候,那一战,三方高手尽出,血染长空十万里,死去的金丹、元婴修士不计其数,就连超然物外的古修真者也多有陨落。

    据说杀到了最后,天地都为之震怒,于是天降血雨、地涌黄泉,虚空之中有神霄霹雳降下,九地之下有魔神呜咽欲出......

    也就是那次大战,使得人族修行界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守北荒以图后势。

    其它妖、魔两族也大体如此,妖族修者翻过东方天堑山,占据东荒休养生息,而原本妖族水属的一支,则脱离了族群潜入了南方无尽海。

    魔族一方则是穿越绝域荒漠退入了西荒。

    万年以降,虽然三族修者在各族边界时有小摩擦,却无大争端,此皆为万年前那一役之故。

    细读之下,陈景云心头百味杂陈,脸上苦涩堆积,原来他自认为广阔的天南疆域,不过是当年那一役的主战场而已。

    仙山破碎、灵脉断绝,那一战使得原本世间灵气最为富饶的一方乐土化作废墟。

    而三方修者身陨后尸身散发出的仙灵气、妖魔气、血煞之气、冲的天怨气,竟然纠缠在了稀薄的天地灵气中,让修者身在其中不但不能吸取灵气,日子久了竟还会被污染灵根断绝修行之路!

    于是曾经被三方倾力争夺的一方宝地,就这样成为了令各族修者避之如蛇蝎的一处毒地。

    当年大战之后,妖魔二族裹挟着幸存的本族之民遁走,而人族百姓却因身体孱弱,穿越不了万里林莽,所以只有少数身具灵根者才被人族修士护送着带入了北荒,任凭那些剩下的遗民在废墟之上自生自灭。

    只是让遁入北荒的修行者们没有想到的是,被遗弃的人族百姓竟然坚毅至此,在废墟之上挣扎求活千年后,一代又一代人杰开始建立王朝,统御着百姓共同抵御天灾猛兽,硬生生的摸索出了武道修行之法。

    如此七八千年后,天南之地的百姓人数竟然已过万万,甚至快要超过整个北荒。

    于是便有一些新进宗门将心思打在了那些百姓身上,派出门内修者备足了灵石,到天南之地建立据点寻找修行种子。

    原想着时间久远,天南之地那传说中能侵蚀灵根的力量应已不在,只要不吸取那里的灵气该无大碍。

    哪成想偷鸡不成,反倒损了不少修者的灵根,只得灰溜溜的逃了回来,那天南之地侵蚀修者灵根的力量似乎比典籍中记载的更为霸道了。

    此事在北荒之中沦为笑谈,几个顶尖宗门自得知天南人族逐渐繁荣后,哪家不曾探查关注过?若是真有便宜可占又如何轮得到几个三流宗门?

    此后千年,再无宗门关注天南之地,倒是每隔几十年便会有几个出身天南的武者,仗着自身武技强横,穿越万里林莽而来。

    这些武者的向道之心皆坚不可摧,一旦见识过了仙家妙法,心心念念的便都是渴求。

    修行界的大多修者都认为这些武者乃是不祥之人,但是毕竟都是人族一脉,虽然不喜,但也多是任其自生自灭不加理会。

    有些运气好的武者会被一些小宗小派吸纳,毕竟这些武者虽然灵根不堪,但是自身武技强横,有的甚至敌得过寻常练气期后期的修士,作为打手倒也合格。

    一些运气差的则会沦为魔道修者的玩物,每日里与一些凶兽死斗,以供修者取乐。

    运气最差的,被一些修士直接灭杀了也是有的。

    “二十年前断去杂毛老道一臂、灭杀了他数位好友的,就该是那北荒大派烟霞山莲隐宗外出历练的修士了,据这书中记载,那莲隐宗可是北荒大宗,门下高手如云,苍山福地也不过是莲隐宗下辖的一方势力,平时也只把此地当作门下弟子外出历练的一个所在。

    也只有那个宗门的修者才会在衣物上秀满莲花自命清高,也最见不得世间的污秽。

    师父他们出身毒地,却不正是最最污秽之人么!”陈景云目光森然的收回神念,耳中似乎还能听到那些被遗弃的人族百姓,在一片贫瘠之地上艰难求活的哭嚎声,还有那些武道前辈临死前的声声怒吼!

    陈景云推断出了当年事情的大概,哀伤之余,胸中就只剩下了一团烈火在燃烧,在那莲隐宗女修眼中,师父等人该与蝼蚁无异吧?信手灭杀也就是了,即便见到师父断臂得活也并不斩草除根,毕竟谁会在乎一个断了腿的蚂蚁的死活?

    真是高高在上啊!何等的自私自利!

    陈景云从来都不是大气之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天下苍生谋什么福祉,若能悠闲度日,他才不管什么山外的风雨。

    即便在出山之前,陈景云心中所想的也只是为师报仇而已,可是在看遍了玉符宗的藏书后,那些万年前经历了山河崩碎、家园尽毁后,又被遗弃在废墟中的天南百姓们奔走嚎哭的身影,就好似印刻在了他的心底一般。

    若是从前没有能力也就罢了,既然得了机缘,他却是不得不为出身天南之人做些什么了......

    好个莲隐宗!好个修行界!

第三十七节 黑户难入中州

    陈景云心中恨意升腾,一脚狠狠的跺在地上!

    “轰隆!”一声,一道无形之力自浮空岛上震荡开来,所有殿宇**无论有无禁制守护,尽皆轰然倒塌,整个浮空岛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摇晃了几下就向下坠去。

    玉符宗的一众金丹、筑基修者惊骇欲死,忙拼力催动岛上的浮空法阵。

    怎奈一切皆是无用,只得一个个踏符御剑的停在半空中,眼瞅着好好的一座灵云缥缈的浮空仙山山石崩塌、灵阵尽毁的压向望月山。

    可怜那浮岛上的一众仆役以及没有御空之能的练气期弟子,只能哀嚎着随着浮岛向下急坠,掌门一脉的修士急急的祭起法器救助门人,大长老一脉则是聚在一处做出了防御阵型。

    人至半空的陈景云,见那浮空山在自己顿足之下竟直直的向望月山坠下,心中不禁一阵畅快,却忽地想到朱刚几人还在下方望月山上的外门道场中修行,又自苦笑。

    将手向下虚虚一抓,那急速下坠的玉符宗精华所在的浮空岛,便斜刺里转了个弯,向着一侧的深渊缓缓落去。

    陈景云又在空中停了片刻,见朱刚几人无事,这才身形一闪径往北荒中州而去。

    陈景云一路神识全开的遁行,越往北去,高宗大门越多。

    苍山福地之内的宗派倒还罢了,虽然有四五个宗门的实力远超玉符宗,但也未被陈景云看在眼里。那

    几个宗门在他掠过之时,会有一两道神念探出,但在与他的神念接触一下后便触电般的收了回去,陈景云冷哼着不以为意。

    再往北时,所遇情形却让陈景云逐渐郁闷起来。

    你看人家的宗门,有七座仙岛位列七星,吸取罡云之上星光之力的,有三十六座、七十二座仙岛结成地煞、天罡大阵广纳方圆万里灵气的,还有整座巨型仙山倒置于天地间,其上地域广阔、宫阙林立方圆不下百里的......

    自家的道场跟人家的比起来,哼哼!只能称为破房子、烂茅屋了。

    陈景云为免麻烦不再肆无忌惮的以神念探测所遇的宗门,倒是那些宗门之中会延伸出的几道丝毫不弱于他的神念,将他遥遥锁定。

    许是见他是个一味赶路的人族修士,这才探测一番后缓缓收回神念,未作拦截。

    这还只是北荒的一隅之地,当他累的呼哧带喘的遁行九万里,来到北荒中州边界时,一座大阵让他止步于此。

    那大阵由内外上下三百六十座浮空仙岛组成,每座仙岛都遥遥对应一颗星辰,所谓星光不灭、大阵不破,这就该是陈景云前日在典籍中读到的人族三**阵之一的周天星斗大阵了。

    据说这北荒中州之地被共计一十八座这样的阵势拱卫,接天连地的淡蓝光幕能灭杀一切妖魔之属,人族修士通行却需要特制的身份玉牌,倒是凡人百姓可以沿着大路随意进出。

    煌煌大阵运转之妙,不是陈景云可以揣度的,神念探入其中就如泥牛入海,惊不起半点波澜。

    见到大阵之下鱼贯而入的凡人百姓,陈景云眼珠一转,收敛修为,想要扮做凡人取巧进入。

    不料刚入大阵不久,陈景云整个人便被隔绝在了一块单独处,片刻后被那光幕之中的一阵霹雳劈的灰头土脸的跌了出来。

    阵外百姓见有人身上冒着烟的自大阵中被弹出,立时一阵嘈杂,惹得不时经过的中州修士纷纷侧目,而大阵守卫则无不冷笑,心道:“不知又是哪里来的没有身份玉牌的土包子。”

    陈景云被那些筑基、结丹期的修士耻笑也不着恼,纵身而起退去数百里,在一处山阴处整理衣冠盘膝静坐,心中却不禁感慨这修行界的手段了得。

    原来玉符宗那些书中的记载都是真的,北荒中州五大宗主门派每隔十年会统计一次辖下各个宗门势力的修者,凡是新进的筑基期修者都会被核实血脉后赐下一面身份玉牌,算是认同了他们北荒修行者的身份。

    这身份玉牌之中融入了修士的本命精血,还要在北荒天机阁中备案,因此不惧他人冒用。

    其余妖、魔两族也有类似手段,如此,既能统计辖下修者,又能防范敌方奸细混入各家腹地,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北荒之大无法以道里计数,五大宗主门派也只是统御着其中的灵气富饶之地,像隐匿在一些荒山大泽之中修行的散修,便不会被其掌握。

    这些散修就如凡间百姓口中的“黑户”一般,即便修成金丹、元婴,出山游历时也是处处碰壁。

    诸如一些修行前辈的**大会、定期开启的修行秘境之类,皆会将之拒之门外,便是像陈景云这般想要混过大阵却被劈出来的,每年也有几个。

    好在虽然没有身份玉牌,却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族修士,因此才只是受些小伤,并未被当场灭杀。

    对此,把守大阵的修士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陈景云调息片刻,平复三个丹田内狂躁的灵气。

    方才在大阵之中,他仗着肉身强横,因此并不畏惧那阵中的威压与漫天劈下的霹雳,只是他的三个丹田中的灵气却似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般,瞬时狂暴!

    只一瞬间,他胸腹处的太极气旋就自行急速运转、上丹田泥丸宫也开始鼓点般狂跳,中下两个丹田的灵气汇合了泥丸宫处涌出的灵气,眼看着就要冲天而起!

    “我滴个亲娘!这还了得?自己可是身在人家的大阵之中呢!这大阵自行运转就有如此的神妙及威能,若是自己露出抗拒之意,惹得那周天三百六十道星力一齐轰在身上?

    “嘶——!”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于是强自压着三个丹田的翻涌灵气,任一道霹雳劈在身上,借着力道跌出了大阵。

    “看来若要入这中州之地只有两个办法了,要么拿到一块属于自己的身份玉牌,要么便是散去全身修为成为真正的凡人。”陈景云心中如此想。

    思虑良久,慨然一叹,放下了散去修为的想法,他虽然成就了武道之体,自认便是散去了修为,仅凭自身武力也丝毫不弱于一般的修者,便是龙潭虎穴也能走上一遭。

    可惜陈景云并非了无牵挂,一座如今看来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世俗道场、几个尚未成年的弟子、伏牛山下的一众乡亲,全都是他心之所系。

    若是此时单凭一时义愤,就散去修为去行那危机四伏之事,却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了。

    加之此时又知道了天南国的万千百姓们,不过是被人族修行界残酷丢下的遗弃者后,陈景云悲愤同情之余,心中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想法模糊,还要待他返回天南再说。

    “不知婉娘她们现在如何了,报仇之事可还顺利,袁华小子是否已经把百花酿喝的一瓶不剩了......”

    想到了几个弟子,陈景云的脸上浮起笑意。

    既然不能行险,那就只能想法子弄一张属于自己的身份玉牌了,不知道这五大宗主门派何时再会发放玉牌,这个倒要打听一下。

第三十八节 树上掉下个小酒鬼

    陈景云随手解下挂在腰间的青玉葫芦,拔去葫芦口的软玉塞子,一阵浓郁的酒香立时飘散开来,那酒香凝而不散只在陈景云周围丈许方圆游走,甚是神妙。

    陈景云闻了几下一脸陶醉,随后仰头灌了一口,片刻吐了一口长长的酒气,似是要吐尽胸中的全部郁结。

    头顶枝叶中传来微不可查的异响,陈景云斜撇了一眼,枝叶密处,一只被酒香吸引过来的毛绒小兽正在用力抽动鼻翼。

    见它一脸呆萌又贪婪的嗅着酒香,陈景云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理它,仰头再灌几大口。

    这玉符宗高人采山间灵花、灵果,再辅以望月山颠的灵泉,所酿造出的绝世美酒就是不同。

    当日与朱刚几人饮宴时,听得朱刚不止一次的吹嘘,说是玉符宗里有一位故去的长老,那长老平生只好美酒,在大限将至之前穷十年之功酿造了一批灵酒。

    酒成之日,广邀同道、酔遍千山,那长老畅饮一瓢之后大笑三声盍然而逝,在苍山福地留下了酒中仙的美谈。

    而所余之酒就存在一个刻有纳芥阵法的青玉葫芦里,锁于宗门宝库之内,非对宗门有大功者不得偿。

    朱刚有幸曾在并不好酒的师父处饮过半杯,之后连醉三天,醒后便踏入了练气后期,此事在玉符宗外门弟子中广为流传。

    陈景云这酒鬼听闻此酒怎能不生垂涎之心?那日便在玉符宗浮空岛下坠时,被他自人家的宝库中把这葫芦连同几个储物袋一同顺手牵羊了来。

    一饮之下,果然胜过自己带着几个弟子捣鼓出来的百花酿太多。

    “好酒!”那酒力在陈景云腹中急转几下,之后一股热流游遍周身,使他成就了武道之体的筋骨竟也泛起一阵酥麻,于是情不自禁的道一声好。

    却不意他这一声喊,却把那只隐在陈景云头上树梢间,偷闻酒气的小兽给震的“啪嗒!”一下掉在了他的肩头。

    这小东西只闻了一阵酒香竟然就醉了?陈景云啼笑皆非。

    捏着小兽的后颈将它提在眼前细看,只见这肥嘟嘟的小兽身长不过一尺,其形似猫非猫、似豹非豹,双耳尖尖,一身金黄色绒毛甚是柔软好看。

    此时被陈景云提在手中,也不挣扎,迷离着眼睛看了陈景云一阵,似是不满被他抓着,柔柔的“喵呜!”两声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片刻,鼻翼处传来均匀的呼噜声。

    “这倒是个馋酒又胆大的,只是酒量太差了些。”陈景云将小兽托在手中,另一只手轻捋着它柔软的绒毛又自莞尔。

    那小兽许是被陈景云抚摸的舒服了,轻呜几声又向陈景云怀中挤了挤,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大睡。

    见这小兽睡的香甜可爱,陈景云倒是不舍得将它扔在林间了,毕竟他还有两个女弟子呢,若是将这小兽带回观中,不知聂婉娘和季灵会是何等的欢心。

    神念扫过周遭几十里方圆的山林,未见有与这小兽长得相似的兽类,心道:“莫非这小兽也是被父母遗弃了的?”心中起了怜悯之意。

    又搔弄了几下小兽的尖耳,见它探出毛绒绒的前爪将耳抱住继续酣睡,陈景云脸上浮起笑意,心头烦闷之气渐消,心中也有了定计,纵身跃上漫天星辉月华之间,脚下莲影绰绰,径往南去。

    来的时候因为心中含悲带怒,因此只是匆匆的赶路,折返之时倒是起了游兴,于是减慢了遁速,携着小兽优然游走于奇峰云海间。

    那小兽一睡就是几个时辰,酒醒之后见自己被人带着在高天上漫步,下方座座险山不时掠过,小兽呆萌的脸上宝石般的大眼中迷茫了一阵,紧接着发出一声惨烈的“喵呜!”声,之后就炸着毛,死命的抓着陈景云的衣服向他怀中挤!

    陈景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的柔毛捋顺,那小兽在陈景云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不时偷偷探出头来瞄一眼被甩在身后的云朵,满眼的好奇。

    到了后来,这小兽胆子再大了一些,竟然爬到陈景云的肩头,身后毛绒绒的长尾巴胡乱摇摆,状似开心兴奋。

    陈大观主公参造化,自然有了辟谷之能,肩上的小兽却在一阵兴奋之后肚中咕咕直叫。

    陈景云见小家伙不时拿毛球般的头讨好的蹭着自己的脖颈,口中还发出腻腻的“喵呜”声,心中大感有趣,心说:“小东西倒是有些灵性,竟还知道求人。”

    于是降在一座险峰之上,挥手扫出一块几十丈方圆的空地,又抬手摄来一只被惊得乱飞的不知名的大鸟,收拾几下,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小兽惧火,藏在陈景云怀中探头看着火堆上香气四溢、滋滋冒油的肥鸟口水滴答。

    自功行七转之后,陈景云对世俗中的吃食就再无兴趣,那小兽却是吃的凶猛,对着比它自己还大上不少的肥鸟,一阵厮杀式的猛吃,眼瞅着一整只肥鸟大半就进了它的肚子,而它的小肚子却不见如何的鼓胀。

    陈景云见此,心下虽然有些诧异,脸上却浮起笑意,抄起腰间的青玉葫芦大灌了一口,心道:“这小东西倒是正对我闲云观的胃口!”

    正在猛吃的小兽忽地煽动了几下鼻翼,嗅到是酒香之后,立时舍了嘴边正在撕咬着的肥鸟,抖了抖沾满了油脂变得一绺一绺的绒毛,“喵呜!”一声就要往陈景云的怀中跳。

    这倒把陈景云吓了一跳,生怕它把自己的道衣弄脏,曲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灵力便包裹了小兽的全身,将其定在空中,灵气流转片刻,小兽重又一身洁净,而多余的灵力则被陈景云封在了小兽的体内,这才任它跳入怀中。

    片刻之后,将又被酒气熏醉的小兽放在身侧,陈景云收起青玉葫芦盘膝于地运转功法。

    果然,这北荒之中的灵气虽浓,但依旧入不了陈景云的上丹田,强行吸纳之下,上丹田泥丸宫中竟隐隐发出阵阵斥力。

    陈景云不敢再去强求,任由中下两个丹田处的太极气旋自行运转了几个周天。

    抬眼向南,漫天的星河横亘东西,将整个天穹割裂成南北两块,联想到修行界对天南的恶毒称谓,陈景云眼中不禁闪过一缕寒光,心道:“世事玄奇莫过于此,我这《黄庭经》看来还就只有在天南修行才能再进一步了,哼哼!毒地?.....”想到此处暗自冷哼一声,抱起呼呼大睡的小兽,再次纵身跨入星海。

第三十九节 欲入宗门

    咱们前文曾经提过,在这苍山福地之中有一山,名做剑煌山,山上有个宗门唤作乙阙门。

    话说这剑煌山乙阙门在整个苍山福地中也算得上是顶级宗门了,宗门之中结丹修者不下二十,筑基修士超过百人,更有一位元婴长老坐镇宗门。

    若非那位元婴长老二十年前在与中州修士争斗时受了重伤,之后二十年修为没有寸进,否则乙阙门在苍山福地的宗门排位中还要靠前几位。

    剑煌山山势雄浑,三座主峰如三把利剑刺破云天,主峰之上四座小一些的浮空仙岛呈四象之势分立,拱卫着最中间那座如同宝剑倒悬的浮空剑山。

    “五日前玉符宗遭劫,先有筑基修士受了神识攻击,后有浮空仙岛无故坠落......那玉符宗的浮空山如今还坠在望月山的深渊之内,其门中高手正在全力修复法阵,相信不日即可修复完成。”

    此时浮空剑山之上一座气象森严的大殿之内,一个面容冷峻的紫衣道人正高坐云床。

    此人正是乙阙门当代宗主,有着结丹巅峰修为的温易安,其下手处,两排结丹长老分坐两侧。

    温易安听着门下修士的讲述,眼中不时露出一抹精光,沉思一阵,问道:“那玉符宗除了浮岛坠落之外还有什么损失?门下弟子伤亡几何?”

    那回报的修士听了宗主的问话,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回道:“回禀宗主,玉符宗除了浮空岛上殿宇尽毁,再有就是宝库之中失了几个不值钱的储物袋和一个酒葫芦,其余资源分毫未动,

    另有一名看守藏经楼的结丹长老受伤昏迷,不过楼中功法未失,余下弟子除了几个倒霉跌断了腿的,未见其它伤亡。”

    “嗯?这倒是奇了,资源功法未失显见不是劫掠,只有一人昏迷其余没有伤亡,那便不是寻仇了,这既不劫掠又非寻仇的,何苦毁人宗门仙岛呢?凌长老,此事你如何看?”温易安面露狐疑的看向一个长眉老者。

    那长眉老者也是一脸疑惑,剑煌山和玉符宗相隔不远,他又是主管外事的长老,与那玉符宗宗主等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因此知道那玉符宗虽然门内纷争不休,但对外却一直是小心谨慎的,不应该会惹到什么强敌。

    此时见宗主问话,只得摇头拱手道:“回宗主,此事甚是蹊跷,老朽也看不破其中缘由。”

    温易安见凌长老如此说,又拿眼看向其余长老,见其它长老也都纷纷摇头,只得带着疑惑将此事作罢。

    又命凌长老派几个身怀土灵根的修者前往玉符宗帮衬一二,尽一尽邻宗之谊倒也应该。

    就在众人将要散去之时,一道清冷柔和的声音忽地传入殿内一众修者的耳中:“易安师侄,速速鸣金钟、敲仙鼓,率门人弟子与我一同迎接高人!”

    “哗——!”大殿之中立时哗然,殿内众人自宗主以下尽皆面露喜色。

    也由不得他们不欢心雀跃,实在是太上长老闭关不出这几年里,乙阙门在苍山福地中的势力范围屡屡收缩,所占的修行资源连年减少,为了维持偌大的宗门运转只得狂吃老本,门内宝库之中早已是捉襟见肘!

    今日终于苦尽甘来,太上长老出关的消息只要放出去,相信那些被占去的资源矿脉不日就会重新归入门下。

    更让诸多结丹修士心头激的是,太上长老方才出关便有高人来访,而能让太上长老鸣金钟、敲仙鼓举派相迎的,必定是元婴修士无疑!

    此事在元婴修士从不轻出的苍山福地,实在可以称之为大事件了,对于宗门声望更是大有裨益!

    回头再说陈景云,他那日在玉符宗阅读了全部的杂文典籍后,对苍山福地中的大小宗门有了一定的了解,尤其对这剑煌山乙阙门颇有好感。

    无它,这乙阙门历来门规森严,从不欺凌弱小,门下弟子多为剑修,行事讲求的是光明磊落煌煌大气,即便抢夺修行资源,行的也都是大鸣大放的阳谋,皆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讲出。

    因此即便是宗门死敌尸积山赤炎宗也有:“乙阙剑修,可杀之,不可辱之。”的律令。

    几日来,陈景云怀抱着小兽纵千山、掠万水,大大的领略了一回北荒南陆的几万里风光。

    回到苍山福地,便施施然来到了剑煌山西北的百里之处,神识涌动,一股平和的神念就扫向了剑煌山的那几座浮空岛。

    果然,这剑煌山上是存在元婴修士的,就在陈景云的神念尚未触及浮空岛时,一道比陈景云的神念弱上许多的堂皇神念便迎了上来,随即一个清冷的女声自陈景云识海中响起:“哪位高人神念降临我乙阙门?是敌是友还请分说明白!”

    陈景云莞尔一笑,心说这人倒是爽利,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神念之中也传过一段话去:“道友勿恼,贫道闲云子,乃是中州之外的散修,此番出山是想谋个人族正统修士的身份,也免得在那中州之地处处碰壁,不知你乙阙门中还缺客卿长老否?”

    “道友此言当真?需知以道友元婴期的修为,随便在中州哪个大宗谋个客卿身份也是容易的,而我这乙阙门虽说在这苍山福地之中还算顶级,放眼中州却实在不值一提。”

    识海中传来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陈景云却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神念中的一丝波动。

    “贫道是个爱惜羽毛的,此番前来剑煌山,就是看中了你乙阙门在修行界中的名声,收与不收还请道友一言而决。”陈景云再传一句。

    半晌,对方再未言语,陈景云叹息一声收回神念,心说:“这乙阙门的元婴女修到底还是不够大气,也是,毕竟实力不及自己,应该是怕引狼入室吧!”

    正要返身离去之时,神念中的剑煌山上忽地灵光大作、金钟长鸣!

    那倒悬的浮空剑山上,守山大阵徐徐降下,一名面容清冷坚毅的元婴期女修带着众结丹、筑基修士列队相迎。

    陈景云见了这阵势心下了然,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对方列队相迎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收了神念,脚下莲影一动迎了上去。

    众修士之中,宗主温易安一脸激动的立在太上长老身侧,双手都有些发抖。

    方才太上长老神念传讯众人,说是有一位元婴散修欲要加入宗门做客卿长老,“嚯!”自温易安而下的一众金丹修士立时狂喜!

    不过激动之余又无不心下忐忑,以乙阙门如今的实力,想要吸纳元婴修士几乎可说是天方夜谭,莫非天上真能掉馅饼不成?

    待太上长老解释说,这高人是看中了乙阙门多年来的正派名声才纡尊降贵时,乙阙门人无不面露骄傲自豪之色。

    众人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自家除了名声不错之外,还哪里有什么能让元婴修者觊觎的地方?

    又听太上长老言说,来人神念之中自有一股恢弘磅礴之意,因此绝非邪魔外道之流,温易安等人闻说更是心中狂喜!

第四十节 太上长老新鲜出炉

    仙乐叮咚声中,陈景云倏忽几闪便来到了悬剑山前,见一座七彩虹桥延伸至身前,于是虚虚踏上,缓步向前,至于怀中小兽,见了这阵仗后早把头插入陈景云怀中不再露头。

    陈景云捏了捏小兽脖颈处的软肉,洒然行至虹桥另一端,也不言语,与那元婴女修相互打量一阵。

    那元婴女修目中精光闪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景云,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陈景云堂堂武道之体铸就成的脸皮自然够厚,任她打量便是。

    那元婴女修体态健美修长,身着一袭月白色紧身道衣飒然而立。

    只看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只一把泛着波光的无鞘宝剑被她斜着背在身后,就知此人是个专心剑道的。

    再看她卓然立在那里,周身十丈方圆的气机中好似有锋利的剑芒在不断的吞吐,陈景云就能直觉出此人战力的不俗,其煌煌如利刃出鞘的气势绝非一般元婴修士可比。

    不过些许的气势压迫如何入得了陈大观主的法眼,也不抵御,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她。

    如此打量一阵,二人同时展颜一笑,随后各自抱拳施礼,那女修也收了气势,并且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而后二人闲聊几句,就好似多年的老友再次重逢一般,一切都显得那般自然。

    却说这乙阙门的女修名字唤作纪烟岚,自百年前成就了元婴,门人皆称其为烟岚剑尊。

    这纪烟岚虽然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却是个杀伐果决的,一柄烟波秋水飞剑在手,在苍山福地的一众元婴修士中素以战力卓绝著称。

    更传她曾御剑斩杀过元婴中期的魔头,因此在苍山福地之中拥有赫赫威名!又因其成名之路皆是以宵小人头铸就,因此还有个“血手烟岚”的称号。

    此时纪烟岚身后的一众结丹、筑基修士看着眼前这位气机内敛、灵气丝毫不曾外露的俊美道人,心头皆不可抑制的颤动。

    太上长老的剑域威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抵御的,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魔道修士败亡其中,而方才太上长老单对他一人释放剑域威压时,却不见那俊美道人做出丝毫抵抗,就好似那威压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明眼人眼中立时有了高下的判断。

    待到太上长老收了气势,温易安等人不禁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太上长老与来人相谈甚欢,众人才彻底放下悬起的心,皆感大事已成。

    于是人人又都有一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还是好大的一张馅饼!

    “能得高人加入实是天佑我宗!易安师侄,闲云子道友修为高深莫测,单论神识上的修为就远在我之上,从今以后闲云子道友就与我并列,同为乙阙门太上长老!你等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纪烟岚语带喜意的高声吩咐,之后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景云,似要看他的反应。

    陈景云闻言一愣,他原本只想做个容易甩手的客卿长老,只要能够混到身份玉牌便就了事,毕竟他之后的大半时间都需要返回伏牛山修行。

    因为无论何时,提升自身修为才是头等大事,更何况他还要逐步实施心中那庞大的计算。

    不料这乙阙门女修倒是肯下血本,直接一个与她并列的太上长老的名头就甩了过来!

    这倒叫他有些为难了,于是推脱道:“烟岚师姐不可,我本化外散修,对宗门并无寸功,如何当得起师姐这般厚爱?况我此次本为身份玉牌而来,乃是有求于宗门,因此更不能厚颜做这太上长老了。”

    纪烟岚看出陈景云心存顾虑,目光与陈景云对视一阵,爽朗一笑,语带真诚道:“道友既然叫了我一声师姐,那我也就愧领了,你看我这乙阙门可是已经阔绰到让一位元婴修士来当客卿长老的地步了?

    师弟当了这太上长老后无需担心会被宗门俗务所扰,你我身为元婴修士,只需能够对外震慑群雄、威凌宵小之辈即可,其余俗事自有门人代劳!”言罢拿眼看了温易安一眼。

    温易安见这二人师姐、师弟叫的亲切,正自暗喜,见师叔拿眼看他,连忙点头称是,言说决计不敢让些许俗事耽误了前辈的修行。

    “至于师弟所求身份玉牌之事,不过小事尔,但是却要等到七年之后中州宗主门派再次核实血脉后才能获得,师弟就且先安心在宗门修行几年如何?”烟岚剑尊又接着道。

    陈景云闻言也就不再坚持,点头答应道:“既如此,那今番我便承了师姐的美意了。”

    纪烟岚当下大喜,平素清冷的面上全是笑意,念头一动,背后的烟波秋水剑“刷!”的一下飞上高天,剑上光芒大作好似江水横天!

    陈景云不知道这是何意,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却在疯狂腹诽:“一把破剑而已,本观主一指头就能弹碎了你信不?真是的!敢在我面前卖弄......”

    ——这是咱们陈大观主看人家飞剑神妙起了嫉妒心了。

    温易安见陈景云答应了下来,又见到师叔飞剑横空,当下面容一正,整理衣冠,高喝一声:“剑礼!起!”之后也放出了自己的本命飞剑。

    乙阙门众剑修纷纷应诺,千百把飞剑同时释出,剑光大作着追逐烟岚剑尊的飞剑自高天上盘旋呼啸,之后组成一个奇怪的剑型阵势,环着悬剑山不停地急转。

    一时间,剑罡、剑气凛冽纵横三千里,高天上的罡云都被搅碎!

    意气风发的宗主温易安带领身后结丹、筑基修士躬身施礼,高声唱喏:“乙阙门弟子拜见太上长老!”

    是日,剑煌山乙阙门大排宴宴,珍馐美味、仙果佳酿不要钱似得发放下去,就连门人不断被缩减的灵石供应也都足额的发放了,门中无论结丹修士还是练气期的弟子全都一脸喜色,整个剑煌山中欢声处处。

    太上长老伤愈出关、新的元婴长老加入宗门,一门双元婴啊!

    这在苍山福地的各大宗门之中虽说不是独一份,却也与最顶级的两个宗门持平了!乙阙门弟子无不觉得吐气扬眉。

    剑煌山这么大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苍山福地其它几个大宗门的感应法阵,各派高手都知道,想要弄出这番动静非元婴期修士不可,而那乙阙门的元婴修士不正是多年疗伤不出的烟岚剑尊么?

    “烟岚剑尊伤愈出关了!我等自当前往恭贺!”与乙阙门交好的几个中小宗门无不欣喜,皆道自家的好日子又回来了!各派宗主纷纷备上厚礼要去拜望。

    而与乙阙门有些利益冲突的宗门则开始紧张戒备起来,虽然时隔二十年,纪烟岚当年凭着一柄烟波秋水剑杀出来的血手名头,如今思之仍然让人胆寒。

    想来这也是乙阙门虽然不断收缩势力,却依然然能够勉强维持顶级宗门实力的原因。

    “血手烟岚不好惹!”、“这女魔头怎么就没有重伤死了呢?”几个有眼色的宗门已经打算悄悄归还被他们占来的原为乙阙门把持的灵山矿脉了......

第四十一节 演武较技

    苍山福地的宗门这次全都震动了!

    原来那日剑煌山弄出来的动静不光是为了庆贺烟岚剑尊伤愈出关,更是乙阙门又出一位元婴期的太上长老啊!

    消息一出,苍山福地大小宗门的宗主、长老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遣宗内高手带人前往剑煌山拜贺,有的更是宗主亲往。

    就连从前并不将乙阙门看在眼里的另外两大宗门——万兽宗和慈航禅院,也都请动门内元婴高手前去一探虚实。

    毕竟放眼整个苍山福地的数十个宗门,能拥有两位元婴高手的只有这两宗,而今却要加上乙阙门了。

    另外,乙阙门的宗门宿敌赤炎宗,一夜之间就收缩了四成势力,一些不大的灵山矿脉直接被弃之不顾。

    一时间,偌大的苍山福地风波云诡。

    剑煌山三座主峰之一的弈剑峰上有一处清幽的洞府,洞府之中空间广阔,奇石遍布、灵泉汩汩,再被门人布置了荧光法阵,又栽种了各种奇花异草,端的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

    只是此时的洞府中却是一片的狼藉,奇花异草被糟践的一塌糊涂,一只毛绒绒形似猞猁的小兽正“喵呜、喵呜!”的叫着在花草中撒欢打滚。

    这里就是陈景云在乙阙门的修行之所,原本纪烟岚极力的要将一座浮空仙岛拨划给他作为修行道场,不过却被陈景云一力推辞了,嘴上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什么“最喜清幽之所了、不欲与宗门挣利了......”云云。

    其实是他见人家浮空仙岛上的道场建的壮观大气,联想到自家伏牛山闲云观的低矮狭窄,起了妒忌心了,因此才要来个眼不见心静。

    烟岚剑尊等人不知他心中所想,皆道闲云武尊是个正直好人......

    提到陈景云这个“武尊”的称谓,还要从前日的大宴说起。

    那日陈景云被众人群星拱月般的迎入悬剑山大殿,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歌舞饮宴,席间推杯换盏,温易安等人恭维之言不断。

    那小兽也不再害怕生人,从陈景云怀中跳了出来,伏在案上不停撕咬肉食、舔舐洒在桌上的美酒。

    小兽一出,立时引得场中女修和众多侍女眼中放光,这小家伙实在呆萌的厉害,直叫人恨不得狠狠的揉捏一番。

    陈景云借此机会询问场中诸人,问他们是否知晓这小兽的来历。

    众人见太上长老问话,无不绞尽脑汁,皆在心中想着各类高阶灵兽的样子,只是一番比较之下发现全都不对。

    纪烟岚也看了肥嘟嘟的小兽一阵,见它似猫非猫、似豹非豹,说是猞猁吧,却没有猞猁的短毛短尾,因此也没能叫出小兽的名字,毕竟山间灵兽种类何止万千种,又有谁能全部识得?

    又见陈景云似乎对这小兽甚是喜爱,心说:“闲云师弟这灵宠莫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出处?否则怎能入他元婴修士的法眼?”

    陈景云见众人皆不能识,也就不再纠结,又与纪烟岚论起酒来。

    这纪烟岚虽是女修,但是喝起酒来却豪气干云、来者不拒,与陈景云连饮十几大盏灵酒后,忽地起了武兴,提出要与陈景云切磋一番。

    陈景云喝酒喝的高兴,自然慨然应诺,心说:“你想试探,那便让你试探好了,倒要看看你一个练剑的能有多厉害!哼哼.....”

    他这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人家借助外力的,呃——不过也可能是嫉妒人家有法宝飞剑,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吧......想来该是后者。

    将已经醉的呼呼大睡的小**于一名筑基女修看管,便随着纪烟岚来到悬剑山上的一处空场处。

    这块场地方圆不下三里,场中立着一些质地极为坚硬的玄武石柱,单看石柱上参差的剑痕,就知道这里是乙阙门修士平日里的练剑之所。

    二人方入场中,随后而来的温易安就连忙让人传讯宗门,命所有筑基以上的修士速速前来观战,又亲自主持升起了场地四周的禁制法阵。

    需知这可是增长见识的最好时机,等闲又有几人见过元婴高手的比试?而元婴修士相斗,那可是动辄就要劈山断岳的!也由不得温易安不小心。

    不提禁制外激动围观的众多修士,陈景云和纪烟岚此时分立场中,二人相隔不足百丈,纪烟岚飞剑悬于头顶,剑芒吞吐不休,周身气场变得锋锐无比,极具侵略之意。

    陈景云则面色平静,两脚不丁不八的随意站在那里,单掌微扬,做了个通背猿拳的起手式,整个人虽然气机不显,对面的纪烟岚却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如渊似狱的压迫感。

    场外众人此时哗然一片,面对以战力著称的元婴期剑修高手,新来的太上长老竟然敢不动用法宝神兵?难道是要以肉身抗衡飞剑不成?众人心中不禁觉得陈景云有些托大了。

    纪烟岚可没有场外众人的这些想法,她所修习的攻伐之法乃是一套弈剑之术,烟波秋水剑专攻对手破绽之处,便是元婴中期的修士在剑域威压加上气机牵引下,都能被她寻到可乘之机。

    可是立在对面的陈景云此时在她的神识感应中却好似变成了刺猬一般,周身上下无一处破绽,却又好似全是破绽,让她不敢轻易出手。

    不过这也激起了纪烟岚沉寂多年的刚烈性子,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好的试剑石!

    当下不再观望,娇喝一声:“师弟小心了!”随后心念一动,飞剑便带起闷雷般的浪涛声,直刺陈景云面门。

    陈景云修行至今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人交手,况且对方还是元婴修士,他自然不肯放过这称量自身实力的好机会。

    眼见对方飞剑来的似轻灵又似沉重,于是试探着运起两成的力道,一掌拍出!

    这一掌正拍在烟波秋水剑的剑脊处,就听“啷!”的一声脆响,那飞剑就被他拍的“滴溜溜”的转着飞出了几十丈远,随后又在纪烟岚的操纵下电射而回。

    见自己两成力道之下那飞剑没有受到损伤,陈景云这才放下心来,他怕的是万一用力太大,损伤了纪烟岚的飞剑,那样可就不太好看了。

    对面的纪烟岚见陈景云单手拍飞了自己的飞剑,心中由一凛,心说这闲云子师弟好强的力道!之后掐动剑诀,运转弈剑之术,操纵飞剑疯狂攻击陈景云周身那无数个看似破绽的破绽处。

    场外众人看的是瞠目结舌,要知道,修者之间的争斗,大多比的是谁的修为更高、谁的法宝更强,即便剑修一脉向来以战力强大著称,那也是因为剑修修的是一口本命飞剑,而飞剑乃是攻伐之宝。

    谁见过有人单凭拳脚招式就能抵御同阶剑修飞剑斩击的?即便是向以体魄强健自居的妖族修者怕也不能吧?可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场景,此刻就发生在了众人眼前!

    此刻场中的陈景云,就好像被一团斑斓的秋水包裹住了一般,烟波秋水剑化作了道道幻影,在他身上不停地斩、刺、撩、挂、点、抹、托、扫!飞剑之上剑气狂涌,带动着周遭的天地灵气一同向他挤压。

    而陈景云却依旧神态从容,在重重剑影之中,就好似踏着飞剑攻击的节奏舞蹈一般,弹指、勾脚、肘击、拳挡,身体似乎无一处不可发力、无一处不能反击,烟波秋水剑竟无一击可以得手!

第四十二节 陈景云弹指震苍山

    “叮、叮、叮、叮.....!”场中战况激烈,如此一直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期间,纪烟岚可谓绝学尽出!

    剑域威压丝毫没有做用,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方神识修为在她之上。

    弈剑之术发挥到了极致,却被对手刺猬一样的反击弄的无从下手。

    宗门秘法、提升自身攻击的法门也用上了,可是见到对手依旧从容,且貌似十分畅快的样子,就知道还是没有作用。

    纪烟岚此时胸膛剧烈喘息,自身灵力急速流失,可是眼中却战意依旧,烟波秋水剑的攻击丝毫不停。

    陈景云心中畅快非常,与人争斗实在是乐趣无穷,他因为不想折了人家烟岚剑尊的颜面,于是专心防守,想在了解元婴修者的实力和手段的同时,对自身的武技来一次打磨。

    他这武道之体果然非同凡响,举手投足间,把一套世俗界的通背猿形拳用的是神而明之,无论纪烟岚的飞剑做何种攻击,陈景云的身体都能有所感应,会自然而然的做出最正确的反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陈景云沉迷其中,一时竟不能自拔。

    一弹指,又将飞剑弹飞,纪烟岚却不再出手,而是倏地收回飞剑,场中激荡的剑影顿时消散。

    以为纪烟岚想要就此结束切磋了,陈景云心中还有老大的不情愿。

    岂料纪烟岚并未收起飞剑,而是让烟波秋水剑悬停在身前,之后举手朝天,手中做了一个的奇特手诀。

    手诀翻方动,烟波秋水剑立时跟着嗡鸣作响起来。

    陈景云看到纪烟岚手诀施展的艰难,心中满是欢喜,心说:“看样子是有绝招要来了!这才对嘛,否则不上不下的才让人难受!”也不动作,就立在那里静待纪烟岚出手。

    “师叔不可!”、“太上长老不可!”

    陈景云不知内情,温易安等人又如何不知?这套剑诀可是纪烟岚轻易不肯动用的搏命手段,剑诀并非出自宗门剑典,而是纪烟岚参悟古修士遗留的残破典籍,自己创出的一式绝杀剑技!

    是以场外温易安等人见了纪烟岚的动作才骇然失色,纷纷高声急呼。

    此招一出必定见血,若不伤敌便会反噬自身,看来这烟岚剑尊是打出了真火了!

    说来也是,说好的切磋论武,却变成了一方给另一方单纯的喂招,接招的一方悠然畅快,喂招的一方累的像狗,这么说虽然不太中听,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以纪烟岚的霸道性子,如何肯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一时恼恨之下也忘了二人只是在切磋论武。

    此时听见场外温易安等人的呼喝,纪烟岚这才猛然醒悟,只是剑势已成不得不发,烟波秋水剑也早就已经锁定了陈景云,便是想要转移目标也都不能了。

    陈景云此时也看出了纪烟岚的不妥,见她正在极力的收敛飞剑上灌注的灵力,面容已经涨的发紫,而那柄原本蓝莹莹的飞剑此刻已经深蓝如墨,而且还在自行吸纳天地灵气。

    陈景云不解归不解,但也知道烟岚剑尊这一招定然不凡,心中欣喜的同时不禁凝神静待。

    说时迟那时快,纪烟岚也只来得及收回自己灌入飞剑的一成灵力,那烟波秋水剑就已经挣脱她的掌控,剑身一颤,就已失了踪迹,再出现时,已经无声无息的直刺陈景云的右肩!

    这还是纪烟岚极力操控的结果,否则那飞剑本应出现在陈景云的心口!

    就在前一瞬间,那飞剑在陈景云的神念中倏然消失,似是打破了某种规则,这使得一直注意着飞剑的动静的陈景云脸色又是一喜,心说:“这才应该是元婴修士的真实手段。”

    而待那飞剑再次出现在他神念中时,剑上寒芒已经离他的身体不过毫厘!

    感受着烟波秋水剑的刺骨寒意,危机临身的陈景云整个人开始颤栗起来,这绝非什么害怕之类的无聊情绪,而是武道之体的正常反应,电光火石间,陈景云周身气血流动的速度猛然加快,直比平日快了数十倍不止。

    而随着周身气血狂涌,陈景云上丹田的泥丸宫也跟着狂跳起来!

    神念之中,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这是泥丸宫狂跳时带给陈景云的神识加持,本来迅疾绝伦已经刺破他衣袖的飞剑,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寻常的速度,而陈景云周身疯狂运转的气血,则带给了他足以与神识相匹配的速度!

    一根手指无声弹出,正好就弹在了飞剑的剑尖处,就好似那烟波秋水剑自己递上来让他弹中一般。

    “嗡!”“轰隆隆!”两声大响先后传来,第一声,是烟波秋水剑击出时发出的嗡鸣,只因那一剑的速度实在太快,直把声音都落在了后面,所以嗡鸣声此时才传到众人耳中。

    而第二声石裂山崩的震响,则是被陈景云弹偏了的飞剑因为不受控制,一下轰在了悬剑山的演武场上!

    乙阙门的宗门演武之地自然会烙印无数的坚固禁制,怎奈这一击乃是烟岚剑尊的绝杀剑技,又有陈景云的弹指之力施加其上,是以哪怕这场地再是坚固,也抵挡不住如此的惊天一剑!

    场外诸人只有温易安模糊看到了那被弹飞的剑影,其他人却连剑影都不曾看到。

    陈景云眼瞅着那烟波秋水剑斜下击刺,轰破了演武场的层层禁制,直直射入山腹,去势未减之下,又把整个悬剑山穿了个对穿,这才去势稍缓的袭向了悬剑山下的剑煌山主峰。

    好在飞剑所指之处是一处断崖,否则若是击中练气期弟子的修行之所,不知道会死伤几何。

    “轰隆、轰隆!”断崖坍塌。

    温易安和一众长老门人,痴愣愣的看着眼前烟尘滚滚的场景,看一眼面上似有窘色的闲云子长老,又看一眼嘴角处留着一抹血迹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的烟岚剑尊,一时间,众人尽皆失了言语之能。

    还是陈景云最先说话,轻咳一声语带歉意道:“那个、烟岚师姐呀,你是否该把飞剑收回来了?”

    纪烟岚正在努力平复体内的灵气波动,听见陈景云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心念一动,烟波秋水剑自那上下通透的大洞中飞射了回来。

    纪烟岚抄起飞剑细看,却见剑上原本蓝莹莹的剑光已经黯淡了一些,不过好在剑身无损。

    “啊呀不好!你等速速随我到外门救人!”温易安此时也才回过神来,见到悬剑山上仍有巨石不断自破洞中坠下,而下方正是乙阙门练气期弟子的修行之所,这让身为宗主的他怎能不焦急?

    急忙带着一众修士御驶飞剑下山救人。

第四十三节 洒然出场

    见到因自己和纪烟岚切磋而引发的恶果,陈景云不禁揉了揉鼻子,心说:“这个,似乎也不怪自己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已在方才巨石下坠之时暗中操纵天地灵气,护住了山下的众多练气期弟子,于是又在心里大大的称赞了自己一番。

    此时纪烟岚立在原地正在调息,陈景云见无人理会自己,就寻摸着想要再做点什么。

    见到演武场正中的大洞甚是难看,于是来到那巨大的破洞处,单手向下虚虚一抓,那些尚在下坠的巨大山石就被聚在一处,倒飞着又堵回了破洞之中。

    纪烟岚调息片刻后,缓步来到陈景云身前,孤傲的脸上似乎依旧战意未消,眼中则满是好奇探究之意。

    “师弟到底何种修为?方才比斗是否出了全力?”烟岚剑尊依旧直来直往,询问起来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陈景云心说:“什么修为我哪里知道?不过经过方才一番比试,想来你是决计接不了我几巴掌的。”

    嘴上却道:“师姐看我这灵犀指如何?我这灵犀指专破一切飞刀飞剑,乃是师门不传之秘,自我出山之后还是第一次使用,幸好没有伤到师姐的飞剑......”

    ——什么狗屁的灵犀指,分明是他随口胡诌的。

    纪烟岚见陈景云顾左右而言它,于是再次追问他的修为境界,陈景云却是含笑不答,被问的急了就接着胡诌几句,直惹得纪烟岚一阵气恼。

    不过一番插科打诨下来,纪烟岚脸上的战意也逐渐退了下去,知道问不出来,也就不再追问了。

    恰好此时有结丹长老前来回报,说是不知为何,剑煌山主峰上虽然房倒屋塌,可是弟子并无一人损伤,尽皆侥幸避过了巨石压砸,言语间仍不住称奇。

    陈景云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在暗中动了手脚,也跟着在一旁慨叹乙阙门那些低阶弟子的好运气。

    自那日之后,整个乙阙门谁人不知闲云子长老的厉害?能以肉身抗击飞剑,体术修为深不可测,更用灵犀指破去烟岚长老的绝杀剑技!真个是武力通玄!

    于是一个“闲云武尊”的称谓就这样被流传开来。

    今日陈景云本在洞府中修行,想要费力的撬开上丹田泥丸宫的嘴。

    弈剑峰上的灵气也算得上是浓郁了,没见太极气旋都能大快朵颐么?你泥丸宫怎么就绝食了呢?

    可惜办法用尽,人家泥丸宫就是门户紧闭,对送上门的灵气大餐理都不理,徒呼奈何?

    见无法可想,也就只能慨然放弃,正要把扑腾在奇花异草间的小兽捉回来教训一顿时,纪烟岚忽地神念传讯,说是苍山福地两个最顶级宗门的元婴修士前来拜会,请他过去一叙。

    陈景云揉了揉鼻子,心说:“那就去吧,毕竟做了人家的便宜长老,这门面上的事儿还是要去撑一撑的。”之后不理小兽,径自出了洞府。

    悬剑山主殿之内,纪烟岚高居首位,身旁空出的位子想来是给陈景云准备的,温易安恭敬的陪在下手,而两侧客位上正坐着两名元婴修士。

    这两位元婴修士的确“非同一般”。

    坐于右手边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老者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麻衣,衣衫之上尽是些小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腰间缠着一条破烂的腰带,腰带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储物袋穿成一串,倒像是一串烂葡萄。

    这副扮相,让殿内其余修士看得忍俊不禁的同时也都暗自咋舌,心皆暗想:“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穷’显摆么?”

    此时那老者正与纪烟岚大笑着说一些修行界的趣事,一口一个“烟岚丫头”的叫着,还不时随意的往嘴里扔一枚灵果,大嚼几下便“噗——!”的将果核吐的老远,神情舒爽之极。

    纪烟岚也不恼火,言必称前辈,由此可见,那人必然是一个修行了多年的老家伙。

    纪烟岚是不以为意,其余修士则是只敢在心中腹诽,不过那老者的粗鄙举止,却把立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修者臊的满脸通红,直恨不得离自家太上长老再远一些。

    这三人就是万兽宗前来恭贺的修者,老者名为万年青,性喜游历,生平不喜道号,就以本名自称,乃是元婴中期的老牌强者。

    这万年青成就元婴时,纪烟岚还在筑基期晃悠呢,是以烟岚剑尊对他甚为尊敬。

    而万年青身后的修者则是万兽宗如今最有潜力的两个筑基期修士,此番被万年青拉了出来,名为让二人增长阅历,实则却被拿来当成了使唤童子。

    坐在左手处的则是慈航禅院的一位大和尚,之所以称他为大和尚,实在是因为那和尚真的很“大”!

    寻常人不过身高七尺,即便像陈景云、烟岚剑尊这样身形颀长的,也不过八尺有余,这样子放在人群中也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而这和尚却身高足有九尺开外,头大、眼大、鼻子大、耳垂也大,坦胸露腹的坐在那里,庞大的肚皮晾在外面,稍一动作,一身肥肉就开始跟着乱颤,就好似一尊肉山堆在那里一般,实在是好大的一坨!

    这大和尚唤作半月禅师,他则更喜欢别人叫他作胖禅师,也是一位元婴中期的修者,不过年纪却比万年青小上不少。

    这大和尚见烟岚剑尊和万年青聊得欢畅,也不插话,就这样一边拍着肚皮一边笑眯眯的听着,立在他身后的二僧一尼则是低眉顺目的一动不动。

    飘飘然一道青色身影踱步进了大殿,只见来人身形似青松挺拔、面容如朗月高悬,一袭宽松的青色道衣穿在身上,腰间也只挂了一个青玉葫芦,可是青衫摇摆间,众人只觉得来人就应该是这般的装束,行止之间就该是这般的逍遥自在!

    “剑煌山上逍遥仙,从此凡尘少潘安......”殿中女修除了纪烟岚外无不做此想,就连胖禅师身后的那名俏丽的女尼也盯着来人细看,眼中满是好奇。

    来人却不正是闲云武尊陈景云。

    陈景云方才出了洞府,想着既然要去给纪烟岚撑场面,那么气度上自然不能弱,于是收起了平日里的懒散性子,将他功行七转的气势稍稍外放。

    这一下,陈景云登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睛依旧是原来的眼睛,鼻子依旧是原来鼻子,可是周身的气质却变得不可名状起来,似深邃又似玄奥。

    陈景云踱着方步进入大殿,一脸冷峻的扫视一眼殿内诸人,对纪烟岚微一点头,丝毫不理会另外两位元婴修士,施施然向着上手处的空位走去。

    行走间气势再变,直叫殿中众修士感到如山似岳般的压迫。

    纪烟岚不知道陈景云这是唱的哪一出,也不好当着众人发问,待陈景云坐定之后,才对面带不豫之色的万年青和胖禅师介绍道:

    “万前辈、半月师兄,这位就是我乙阙门新任的太上长老,闲云子师弟本就是剑煌山一脉的修士,很早以前就外出游历,而后一直在化外之地潜修,直到修为有成这才回归宗门。”

    随后又对陈景云道:“师弟,这两位是万兽宗和慈航禅院的高人,你出门游历的早,是以未必认得,二位前辈此番是特意前来恭贺你归宗的。”言罢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景云,眼中带有一丝期待。

    原来这是纪烟岚与温易安等人早就商议好的说辞,对外就说闲云武尊本就是乙阙门的门人,让外人再不能怀疑陈景云与乙阙门的关系。

    这却是为了防止有人使出一些离间拉拢的手段,因为区区一个宗门的好名声加上一块身份玉牌,并不能让一位元婴修士死心塌地。

第四十四节 直接动手不更爽快?

    陈景云听完纪烟岚的话,心中隐有不悦,心说:“好么!这是想把我绑住不成?不过那又如何?无非各取所需罢了,道爷我今天就遂了你的意。”

    想到自己也是另有目的,再看纪烟岚满眼的请求之意,于是对着纪烟岚点了点头,之后又对万年青和胖禅师微一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纪烟岚见陈景云对自己微微点头,心下大喜,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温易安等人见陈景云闻言之后没有反对的意思,皆暗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算计元婴修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万年青听了纪烟岚的话,眼中精光一闪,并未言语,依旧随心所欲,对陈景云那副爱搭不理的冷傲模样视而不见。

    胖禅师也不在意陈景云的无礼,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早已视这些规矩如无物,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吃惊,心道:“不想乙阙门中还有这等人物,藏得可是够深的,却不知乙阙门此时将人推上前台到底有何打算?”

    他才不信什么外出游历至今方归的鬼话,心中确定这闲云子是乙阙门隐匿的暗棋,就如自家宗门的那位一样。

    想到此处,胖禅师双手合十唱喏一声,而后笑呵呵的对陈景云道:“闲云道友此番回归宗门,当真可喜可贺,这是乙阙门的喜事,也是我苍山福地的大喜事,有道友在此坐镇,相信那些妖修魔属定然不敢再来犯我苍山!”

    花花轿子众人抬,万年青也在一旁正色道:“嗯,胖和尚说的不错,乙阙门再出一元婴修者,这是我苍山福地修者和百姓的福气,相信闲云子道友定会不遗余力的造福苍生,乙阙门实力再进一步,当可成为与我们两宗并列的存在!可喜可贺!”

    纪烟岚闻言眉开眼笑,温易安等人听的更是激动的直打摆子,唯独陈景云一脸冷傲的看着两人并不言语。

    “一个让我去对付妖修魔属、一个让我为修者和百姓谋福利?哼哼,妖、魔二族的修士道爷我至今未曾见过,不过想来不好对付!

    而元婴修士哪个不是一心想着修为再进的,谁没事儿会去为苍生谋什么福祉?你这老头子会么?两个老贼!一个想让我去与妖魔搏命,另一个又想拖慢我修行的脚步,我呸!”陈景云心中恨恨。

    纪烟岚见陈景云冷着脸不说话,场面有些难堪,于是轻咳一声,语带歉意道:“万前辈和半月师兄不知,我这师弟在域外荒泽独自修行的久了,是以不善言语,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万年青和胖禅师见自己二人的一番恭维,仍只换来对方的冷眼相对,不禁有些恼火,听了纪烟岚的解释,这才面色稍霁,心中却给陈景云打上了化外野人、不懂礼数的定语。

    胖禅师打了个哈哈,依旧笑道:“师妹说的哪里话,元婴修者哪个不是特立独行,你看我这一身肥肉,再看万前辈的一身破衣,你不也是一直将飞剑背在身后么?这一比较,闲云子道友不过是不爱言语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言罢又是哈哈大笑,众人也都跟着笑了一阵,殿内气氛为之一松,只有陈景云依旧一脸冷漠。

    既然知道了这闲云子是个不知礼数又不爱言语的,万年青和胖禅师也不再去自寻没趣,只与纪烟岚继续闲聊。

    正午十分,温易安命人在大殿之内安排了酒宴,席上灵果仙酿应有尽有,灵禽走兽烹制得法,直吃的万年青赞不绝口满嘴流油,胖禅师也是荤素不忌吃喝的痛快,二人哪里还有什么元婴高人的风范。

    陈景云则只顾着闷声喝酒,其它的一概不管。

    席间万年青三人继续畅谈,言语中却多把话头引向陈景云,打探陈景云的功法修为、问询陈景云用的是什么飞剑、又是在哪里修成的元婴等等问题。

    纪烟岚虽然是个爽直的性子,但在此事上却是东推西挡、顾左右而言它,这些问题她自己还想知道呢!

    见她如此推诿,反倒更加勾起了万年青和胖禅师的好奇,于是又是一番拐弯抹角的询问。

    陈景云酒喝从来不用灵力炼化,认为那是暴殄天物,此时一阵猛灌之后不觉有些醉意,听见几人又在拐弯抹角,立时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心说:“不就是想知道道爷我的实力吗?东拉西扯的作甚?”

    一口饮尽杯中酒,随后猛地拍案而起,指着一脸惊愕的万年青和胖禅师冷哼道:“你们两个,出来打一场!”言罢就向殿外行去。

    一时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乙阙门人不知道自家新任的太上长老抽了什么疯,纪烟岚他们三个元婴修者则是面面相觑。

    “打......打一场?”胖禅师一脸怪异的拍着大肚皮,犹自不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万年青则是一愣之后旋即哈哈大笑,指着胖禅师道:“你我真是越老越回去了,如此扯皮试探也着实让人不喜,倒不如直接打上一场!怎么样大和尚,我们去领教一下闲云子道友的本事如何?”言罢也起身往外走。

    胖禅师闻言也跟着大笑起来,一拍肚皮,跟了出去。

    殿内之人此时大眼瞪小眼,温易安见自己师叔仍在愣神,只得咳嗽一声:“烟岚师叔,您看咱们——?”

    纪烟岚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追了出去,看她眼中战意闪动,背后烟波秋水剑微微颤动,就知道她此时是兴奋大过担忧。

    一见四位元婴修士皆出了大殿,殿内立时“轰!”的一片喧哗,众人一窝蜂的向着殿外涌去。

    悬剑山上空,四位元婴修士御空而立,陈景云微醉的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周身流动的气血开始加速、太极气旋缓缓运转、泥丸宫处微微跳动。

    好机会呀,陈景云能够感觉到万年青和胖禅师二人体内的灵气波动,的确要比纪烟岚高出一个层次,知道这元婴中期修士的确不可小视。

    对手难求,需得把握,只有打上一场才能知道自身武力到底如何,这才是陈景云鲁莽邀战的真正目的。

    “闲云子道友,不若你便与我交手吧,万前辈修为高深等闲是不便出手的。”胖禅师不知何时已经一手托钵、一手持杖的来在了陈景云身前。

    陈景云闻言却是摇头。

    万年青见状甚为开心,笑着调侃胖禅师道:“你这和尚太过肥腻,想来闲云小友不喜,也罢,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活动活动筋骨吧!”

    言罢拍了一下破烂腰带上的储物袋,一条斑斓的巨蟒立时窜了出来,那巨蟒在半空飞窜几下,旋即在万年青身前盘起蛇阵,口中毒牙隐现、蛇信吞吐。

    原来这万年青腰间挂着的并非什么储物袋,而是万兽宗秘制的御兽袋,看他腰间那一串袋子,想来最少还有十来只如这巨蟒般的灵兽被装在其中。

    陈景云见那小袋神异,立时心中喜欢,觉得自己的小兽也是需要这么一个袋子的。

    胖禅师见陈景云不愿和自己交手,只好退在一边,心说:“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跟我交手顶多也就是受点儿伤,而那万老鬼可是出了名的下手黑,跟他一比,佛爷我简直是纯良,罢了罢了,希望你不要断手断脚才好,阿弥陀佛——”

第四十五节 打出了真火

    却说那元婴修者万年青放出了灵兽,之后就等着陈景云动手,毕竟他是成名多年的高人,实在不好先行御兽攻击。

    陈景云打量了几眼万年青腰间那一串御兽袋,随后依旧摇头。

    这却把万年青和胖禅师搞糊涂了,心说难道这闲云子见到灵兽凶猛打了退堂鼓了么?

    “闲云小友这是何意?莫非是在消遣老夫不成?”万年青眼中已经有了怒意。

    胖禅师也板起了脸,在一旁等着陈景云解释。

    纪烟岚方待解说几句,却不意陈景云忽地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指着万年青和胖禅师,之后把手一翻,两根指头向内勾了两下,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见了陈景云的手势,万年青直气得是须发皆张,用手指着陈景云,喝了声:“小子!你玩的过了!”

    一旁的胖禅师也被气的肥肉乱颤!

    而纪烟岚则已经惊的忘记了说话。

    “没错,你们两个一起来。”陈景云面色冰冷,语气却带着挑衅之意。

    “好好好!老夫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如此俊杰了,大和尚,你还愣着作甚?还不与我一同领教乙阙门高人的手段!”

    言罢大一声:“去!”身前的斑斓巨蟒就化作一道黑影直扑陈景云。

    胖禅师心说:“好你个闲云子!当真是个无脑的莽夫,既然是你自己提出要以一敌二的,那么可就别怪刀剑无眼了,便打死了你,乙阙门又有何话可说?即便是告到了中州莲隐宗,那也是你自己在找死的!”

    “阿弥陀佛!”高喧一声佛号,随即一抛手上的钵盂,那钵盂飞在空中迎风就长,自钵盂口中射出道道金光,滴溜溜的当头就向陈景云扣去。

    而胖禅师自己则一摆禅杖,身形一动,肉山般的肥胖身体前冲,爆发的速度竟然极快,挥杖就向着陈景云的腰身横扫了过去!

    原来胖禅师也是个肉身强横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水缸般粗细的巨蟒一晃就到了陈景云身前,张大嘴巴就要把陈景云吞下。

    陈景云冷哼一声,挥起一拳就砸在了巨蟒的鼻翼处,那巨蟒的鼻翼立时就被打的血肉模糊,之后不待那那巨蟒嘶鸣,陈景云飞起一脚,正踢在了那巨蟒下颚处,巨蟒的下颚登时被踢出个血窟窿,蟒身被踢的抛飞起来,正好迎向了向下罩来的巨大钵盂。

    而胖禅师的禅杖似慢实快,此时破空横扫,发出一阵裂帛的响声,陈景云高喝一声“来得好!”回身一脚蹬出,正好蹬在禅杖之上。

    “嗡!”的一声,一股巨力就从禅杖传到了胖禅师的手中,胖禅师只觉得手臂一麻,禅杖已经脱手飞出,随即他的整个人也闷哼一声跟着倒飞了出去!

    却是陈景云借着一蹬之力,扭身一掌拍出,一下击在了胖禅师的大肚皮上,巨力袭来,由不得胖禅师不飞。

    直到此时,才听到“噗!”的一声闷响,却是胖禅师的钵盂将那巨蟒扣了个正着。

    钵盂里立时传出巨蟒绝望的嘶吼,原来那钵盂才是胖禅师的杀招,不想却把万年青的灵兽给绞杀了。

    “我的灵兽啊!”万年青怒吼一声双目赤红,整颗心都在滴血!

    他的攻击之术大半都在腰间的十几只灵兽身上,最厉害的乃是一套灵兽合击之法,原打算先让一只灵兽上前试探几个回合,丈量一下对方的深浅,现在知道了,那闲云子修为高深的很呐!

    此时胖禅师也捂着肚子定立了身形,与万年青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机和忌惮。

    既然动了手,自然要分出个高下,陈景云负手立在那里,依旧等着二人动手。

    万年青和胖禅师见陈景云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直恨得牙根直痒。

    方才见他能够一拳击破灵兽的防御、一脚蹬飞法宝禅杖,哪里还不知道这闲云子的炼体之术了得。

    是以二人并不上前,万年青单掌连拍腰间的御兽袋,呼啦啦一群灵兽涌了出来,其中有飞禽、有走兽,竟然还有一只水属的巨大灵龟。

    这群灵兽在万年青的法诀操纵下,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势,分列向前,赫然要将陈景云围在中间。

    陈景云也不出手,就这样等着群兽将自己包围。

    纪烟岚见陈景云托大至此,心下大急,正要上前,却又觉得不妥,毕竟是自家的太上长老先行邀战的,此时她若出手怕是于礼不合,虽然修行界很少有人讲理,但纪烟岚恰好就是一个,因此只能在一旁暗自焦急。

    且不说纪烟岚如何如何,却说万年青一见陈景云被自己的灵兽围在了当中,眼中不禁露出了残忍之色,心念一动,灵兽们立时开始攻击,丝毫都不耽搁,当真是心狠手黑。

    胖禅师见灵兽们开始攻击陈景云,自然也要添一把火。

    不敢再用钵盂,在收回来的禅杖上一通的加持,直把一把漆黑的禅杖加持的金光大作,这才把手一指,禅杖化作一条金色的游龙,循着空隙向陈景云袭去。

    一番动作之后,胖禅师好似觉得还是不够,又在几人立身的高空四下里打出了一十八记手印,那手印也不消散,就围着陈景云、万年青和胖禅师三人的周围急速旋转,包裹住了整个战团。

    其用意么,竟然是将此处的空间隔绝,不叫陈景云调动天地灵气,端地是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

    陈景云就差在嘴里哼唱了,挥拳、拍掌、跺足、扬身,气血运行的迅疾又畅快,泥丸宫也很给面子的在狂跳。

    原来是那日与纪烟岚交手时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不是一瞬,而是如汩汩溪水般连绵持久,这种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舒服的直想哼哼。

    灵气激荡,天地变色,战团内竟然还有酒香传出,纪烟岚闻着酒香一脸的古怪。

    此时躲在远处观战的三宗修士已经无法看清战团内的情形了,只能看见十八只巨大的佛掌幻化出的金色光罩。

    虽然看不清内中情形,却依旧都在费力的观瞧,感受着充塞天地的元婴威压,听着灵兽的阵阵嘶吼哀鸣,在场的众修士无不面露神往之色,元婴啊......

    而唯一能看清战团内情形的纪烟岚,此时的心情却早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她看见了什么?这还是元婴修士之间的争斗么?

    光罩之中,胖禅师肥大的身体如同破烂沙包一样被甩在一旁,纪烟岚赶紧运转灵力护持,免得堂堂元婴期大修士掉下去摔死!

    而陈景云此时正追在一众高阶灵兽身后,东边一拳头击碎了一颗插翅虎的獠牙、往西一巴掌又拍掉了几根黑羽鹰的尾羽,最可怜的是那水属灵龟,因为逃的迟缓,此时正被陈景云抓住一条后腿,被当做流星锤般胡乱的击打。

    众灵兽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哀鸣着四处乱窜,被陈景云一人圈在一处,谁跑的快就拿灵龟先招呼谁。

    灵兽们一个个还哪里有开始时的凶狠姿态?现在最盼的就是主人能将他们快快的解救。

    而万年青则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愣原地不敢上前。

    却不知万年青和胖禅师到底如何惹出了陈大观主的真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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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