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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节 “疗伤”**

    眼见着峰塌石裂的炎阳顶上失了妖怀公的身影,观战的群妖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似是皆有期待。

    白丛风目光闪烁地盯着伤了手臂的陈景云,欲要说话时,忽觉妖神绝身上的气机隐有狂暴之势,于是微微一笑拱手告辞,所去正是朱雀峰方向。

    见他丝毫也不避讳与妖怀公之间的关系,诸位妖族大能不由各怀心思。

    只是一想到妖凤族的那位老祖宗不日就要出关,又都觉得还是站在妖神绝兄妹这边比较好,因此随同白丛风离去的除了那四位叱虎族老祖之外,便只有寥寥数位。

    妖神绝亲自为陈景云安排了疗伤的洞府,还要请七修与节恒从旁护法,不过却被纪烟岚出言拒绝,她有一剑在手,相信没有老妖敢来轻易搅扰。

    妖神绝不敢强求,虽然心中怒火万丈,却也只能极力压制,妖怀公今次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竟能在败局中伤了武道之体如此强横的陈景云,这般手段着实令他忌惮万分。

    陈景云的伤臂虽然依旧软软地垂着,脸上却无痛苦之意,见到妖神绝目露询问之意,于是言道:

    “令叔真是好手段,居然能将大日之精凝聚成针,其上更是烙印了数种纳形微阵,此针既然可以瞒过我的道念,相信可以暗算世间大半强者。”

    妖神绝闻言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才道:“事到如今小弟不敢再有隐瞒,若我所料不差,道兄今次恐怕是代我遭劫,也不知道我这位族叔到底有何倚仗,明知家祖母出关在即,竟然还不消停。”

    说到此处,妖神绝目露愧疚之色,躬身一礼之后,继续道:“道兄这些时日尽管安心疗伤,在这天梧山上还轮不到宵小之辈肆意胡为,只是道兄这伤......”

    “道友亦修火法,当知大日之力,我虽肉身强横,却也只能免强压制,想要将之尽数驱除恐非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痊愈之前也无法为道友祛除魂毒,不过......”

    “道兄可是还有别的办法?若有所需,小弟定当不遗余力!”见陈景云欲言又止,妖神绝连忙出言追问,眼前之人乃是他的救命稻草,由不得他不心生忧虑。

    见妖神绝说的斩钉截铁,陈景云也不拐弯抹角,言道:“贫道这几日也曾品鉴天梧灵花,观其花性,自然能够推断出天梧神树的玄奇之处,若能得了一段粗茎,当可助我尽快驱除体内的大日之力。”

    “这有何难?小弟去去就来!”

    原本以为陈景云所需之物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材地宝,此刻听他只要一段神木根须,妖神绝立时满口答应,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莫说是一段根须,便是砍去半棵神树他也在所不惜。

    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妖神绝已然摄着一根三丈来长、断口处足有水桶粗细的神木根须闪身归来,看他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想必这段根须并不好取。

    随他归来的自然还有妖神启,此女初时不解兄长因何如此疯狂,居然御着族中至宝硬要将一段裸在土外的神树根须斩断,待到问清缘由之后,便也上前帮手,竟还觉得兄长所砍的这根实在有些小了。

    兄妹两个的反常举动自然瞒不过诸多大能的耳目,以道念问询之时却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白丛风与一众己方大能则是冷笑连连,暗道妖神绝这是在自损根基。

    看着断口处不断向外流淌着灵液的粗壮根须,陈景云眼底闪过了一抹喜色,一直铁青着脸的纪烟岚也跟着面色稍缓,似乎对妖神绝的做法还算满意。

    这截神木根须到了别人手中或许只是一样珍稀的炼器材料,但是到了陈观主手上却是不同,他的乙木灵力最善生机造化,相信不久之后伏牛山上便会长出一株上古灵根。

    又从陈景云口中得知了他此次闭关所需的大致时间后,妖神绝兄妹这才安心,大能境修士等闲闭关个十年八年乃是常事,陈景云只需数月光景便可彻底驱除体内的异种灵力,些许时间实在算不得什么。

    待到妖神绝兄妹告辞离去之后,陈景云挥手御出了五方灵印,整个洞府立时就被一层五色禁光笼罩了起来。

    纪烟岚则是笑吟吟地在那里摆弄着神木根须,丝毫不把观主大人的伤势放在心上。

    心意动时,陈景云那条原本无力动弹的手臂忽然抬起,指头一拈,便将那枚被他瞬间逼出体外的“炽阳神针”捏在了指尖。

    待以道念将其上烙印的精妙阵纹看了个通透之后,这才将之收入龙形纳戒。

    “又是受伤又是闭关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纪烟岚语带莞尔地从旁问道。

    陈景云见问哈哈一笑,却不回答,伸手摄过那截神木根须,拿手轻轻一抚,便将断口处封住,又把一股至纯的乙木灵力送入其中,眼见着的便有一个嫩芽抽枝散叶,不片刻竟已长成了一株丈许高的小树。

    “生机造化之力虽好,却也不能一直催发,怎也要扎根土中才好施为,现在倒不好急于一时,到时候这培植灵根之事便就交给几个小的,正好可以让他们借机体悟一二......”

    见陈景云絮絮叨叨地将小树收入了眉心,纪烟岚复又笑道:“还真是什么好事情都忘不了那几个小的!也不知道四个小猢狲最近闯没闯祸。”

    陈景云闻言得意道:“都是好孩子,如今个个可堪大任,婉娘近来已经动了想让逍儿他们收徒的心思,到时候咱们亲传一脉必定更加热闹。”

    ......

    既然说了要闭关疗伤半年,陈景云便动了为纪烟岚**的心思,他这些年要么东奔西跑、要么就是闭关参法,真正为门人弟子和纪烟岚传道解惑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

    静谧的洞府之中,陈景云清朗的声音好似潺溪流泉,缓缓地沁入了纪烟岚的心湖。

    无上妙法出我之口入尔灵台,洞中霎时遍地繁花,幸有五方灵印遮掩,才不至异象外露。

    如此倏忽数月,一直全神倾听的纪烟岚忽地面现喜色,心湖之中涟漪四荡,一颗种子自神魂当中凝而成型,那情形,竟与妖神启当日拂去心尘之时有些相似,不过她的这颗“道种”却比妖神启的那颗足足胖了一圈还多。

第一百八十四节 分身解惑

    陈景云闭关疗伤的洞府这边异常平静,任凭天梧山中一众妖族大能如何的道念玄奇,但也没有一个可以窥破五方灵印布下的掩天禁光。

    倒是朱雀峰上这几日连开大宴,群妖一同庆贺妖怀公伤愈出关,就连七修、节恒等妖神绝一系的老妖也都应邀前往。

    妖怀公既然当先出关,那就说明他在与闲云子当日的一战中实是占了上风,若是细究起来,说是妖族压过了人族的风头也不为过,因此便是妖神绝也不得不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前去恭祝一番。

    妖神启却不为所动,此女每日里除了听风赏月、悠游林泉之外,便是到其祖母洛玄青闭关的山谷外面静坐守候,一身清明湛然的道韵随身,就连妖神绝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

    炎阳殿中,一众老妖正在举杯畅饮,白丛风与另外四名叱虎族长老说是在朱雀峰上做客,实则是在替妖怀公护法,诸位妖族大能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破此节,只是不曾点破罢了。

    妖怀公与白丛风同坐一席,两个老妖也不避讳,含笑对饮之际正以道念叙话,只看他们两个那副畅快的表情,就知相谈甚欢。

    “丛风道友放心,闲云子此刻已是自身难保,肉身强横又如何?生受了我的一记‘炽阳神针’,修为大损都是轻的!可笑我那侄儿还想借着神木之力为其化解火毒,真是痴心妄想!”

    听妖怀公说的如此笃定,白丛风也不由心下好奇起来,旁敲侧击地以道念问道:“怀公道友不可掉以轻心,都说那闲云子最善丹法,说不定就能凭借那截神木根须炼出什么对症的良药。”

    “哈哈哈!丛风道友多虑了,‘炽阳神针’一旦进入修士体内,便会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不但会将内中所蕴的至纯阳火释放出来,还能吞噬中针者的本源生机来壮大自身!

    唉!只可惜此针得之不易,老朽以血脉秘法凝炼千年,也才只得了数枚而已。”

    白丛风闻言心下一凛,旋即恭维道:“朱雀一族虽然只是天梧山的旁支,但是血脉传承却绝不在妖凤族之下,道友有此神针在手何愁不能壮大本族!不过我这里还有两个疑问,想请道友解惑。”

    “丛风道友请说。”

    白丛风的目光刻意扫向了神梧峰方向,传音道:“道友既然有此神针,却因何只是伤了闲云子一臂?当时若将‘炽阳神针’打入其眉心或是胸腹,想必亦非难事。”

    妖怀公似是早就猜到了白丛风会有此问,喟然叹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样粗浅的道理老朽岂会不知?当时所虑者并非闲云子重伤之下的亡命一击,有诸位老友在侧,老夫也不担心纪烟岚会上前突袭。

    只是丛风道友不要忘了,我那侄儿的性命可说大半攥在了闲云子的手里,闲云子若是身陨当场,那自私的小子在绝望之下说不定真的就会引动“九天神梧大阵”,与我等来个玉石俱焚!”

    想到陈景云那日受伤之际妖神绝的一身气机似与整个天梧山脉合为一体,又想妖神绝当时眼中深藏的那抹疯狂之意,白丛风不由微微点头,认为妖怀公有此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思虑片刻之后,白丛风继续问道:“以道友的睿智,想必定能猜到我的第二个疑问,据传玄青老祖即将破入造化境,她乃妖神绝兄妹的嫡亲祖母,一旦功成出关,又岂会容许你来登临族长之位?”

    妖怀公闻言一捋长须,眼神古怪地看了白丛风一眼,不答反问道:“丛风道友莫不是以为老夫是个傻子?”

    白丛风被他问的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问道:“怀公道友莫要兜圈子了,你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极大的把握,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哈哈哈!此事现在实不可说,不过还请丛风道友放心,若是没有个七八成的把握,老朽即便老死在朱雀峰上,也决计不敢行此险事!

    左右玄青老祖出关在即,丛风道友只需从旁观望,只在合适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即可。”

    虽然不知道洛玄青与妖凤族之间还有什么隐情,但是既然妖怀公说的如此笃定,白丛风便也放下心来,他与妖怀公相交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至不济,叱虎一族也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之下说不得也能从中捞些好处。

    ......

    小孤山上,玄衣陈景云似是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想要饮酒时,又想起自己只是道器分身,于是狠狠地抽了两口灵烟,之后继续言道:

    “就是这样,为师的本体现今犹在为你师娘**,从洛玄青闭关之处散出的气机上来判断,那妖妇的功成之日也就在这数月之间。

    只是她有天道气运护身,因此就连为师也是无计可施,行了,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知道聂婉娘从小就有刨根问底的毛病,因此玄衣陈景云也不保留,将东荒之事尽数说与她听,临了还在大弟子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以示惩罚。

    听完了师父的讲述,聂婉娘已经对东荒的情势有了大致的判断,但是心中仍有不解之处,笑吟吟地为玄衣陈景云再添一锅烟丝,而后问道:

    “您所说的弟子自然听明白了,却不知师父因何连那两个老妖的道念传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玄衣陈景云见问又要动手,想想还是觉得应该给自己的顶门弟子留些颜面,于是没好气地道:

    “你以为为师因何会生生受了‘炽阳神针’的一击?还不是因为此针与妖怀公的神魂隐有牵绊,可以顺藤摸瓜侵其识海!你这臭丫头整日里只知算计,真是不学无术!”

    聂婉娘被骂了个大红脸,想要分说几句时,见玄衣师父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于是马上住嘴,虽然她也只是分身降临,但却依旧免不了打了一个冷颤!

    “师父啊,魔族那边想必不敢翻起什么浪花了,不若咱们再抻一段时间之后就允了钰阙重开商路的要求,说到底也是您与师娘斩了西荒的一位大能,咱家又没吃亏。”

    “此事你自行斟酌即可,不必问我,不过凤鸣与小四、小五他们为了此事筹谋许久,一旦动手恐要惊天动地,你需从中敲打一番,一个个的,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见师父做出一副头疼状,聂婉娘不由在心中腹诽道:“事情本就是您与师娘心血来潮之下莫名其妙惹出来的,怎么就又落在我头上了呢?

    心中虽然如此想,聂宗主口中却只能连连称是,待要继续问询东荒形势时,却忽见一道青色遁光直奔小孤山而来。

第一百八十五节 敲打柴斐

    看着身形痴肥的小弟子,陈观主不禁无奈摇头,柴斐这些年虽说修为日深,但是比起一众师兄师姐却仍相差甚远,不过性子却越发的随心所欲,倒与他这做师父的颇为相似。

    柴斐远远地止住遁光,见师父和大师姐正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连忙笑嘻嘻地腻了过来,他此前一直身在北荒,今日归山之后才知西荒变故,因此一刻不停前来拜见。

    师徒三个聚在秀峰之上,眼中所见除了西边绝域荒漠中的累累沙丘之外,更有日渐繁华的天南国西域诸城,一条改了水道的奔流大河蜿蜒脚下,所过之处便是生机。

    笑眯眯地接过弟子孝敬的万年陨晶,玄衣陈景云眼中透出满意之色,几个弟子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想着法儿的为他搜刮一些稀奇之物,东西珍贵与否倒在其次,主要是孝心可嘉。

    一旁的聂婉娘故作不悦地轻咳了一声,言道:“小六,你莫不是忘了师姐我也是分身之体?怎么只把好东西献给师父?”

    似是早就料到大师姐会出言敲诈,柴斐赶紧把另一个袋子取了出来,嘿嘿笑道:“小弟怎么敢把大师姐忘了?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嘛!”

    看着大弟子喜滋滋地收起了勒索所得,玄衣陈景云不由笑骂出声,指着聂婉娘道:“打小就是这副德行,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都攥在手里!

    东西不能白拿,过几日你便带着你六师弟还有那四个小猢狲到海外修行一阵,嗯,小五若是不忙便也一同前去,终归要把修为再提升些。”

    聂婉娘闻言点头称是,岂料柴斐却面露犹豫之色,陈景云见他如此,不由冷哼一声,言道:“哼!之前我还不信你与乘凰族女修之事,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柴斐闻言立时造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的事情绝计瞒不过师父和大师姐的耳目,站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最后把心一横,言道:

    “念凰本性纯良,虽然出身化外遗族,但是这些年一直带着族人为观里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师父成全!”

    一见柴斐竟敢顶嘴,聂婉娘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早年间她曾经在剑煌山上召见过凤念凰,虽只一面,但却印象颇深,深知此女不是甘居人下之辈,前几日又有密报回山,令她心中着实不喜,这才将柴斐召了回来。

    柴斐没有察觉到大师姐眼中的寒意,顶嘴之后底气已失,只能杵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师父。

    见他这副模样,陈景云心下一叹,白了聂婉娘一眼,言道:“收了你的杀心,那女子既然是你师弟心仪之人,就算心存不良,也不可伤其性命。”

    一句话差点儿把柴斐吓得瘫坐地上,回神之后赶紧求道:“大师姐容禀!我与念凰相识多年,知她虽然野心不小,对我却是真心实意,小弟即便再不成材可也绝不是色令智昏的傻子,这一点还是能看清的!”

    看着眼前这个可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聂婉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戏谑道:“好歹也是声名在外的‘柴六爷’,怎么就这么点儿胆量?既然师父已经说了,此事我便不管了,不过到时一定禀告师母。”

    柴斐闻言心下一松,他此前之所以一直藏着掖着,怕的就是被大师姐知晓了他与凤念凰之事,师父、师娘这一关好过,他老爹、老娘那里更不必说,唯独当家大姐眼中揉不得一丁点儿的沙子。

    招手示意两个弟子坐在自己身边,陈观主便又开始叮咛嘱咐起来,虽然已是九转造化境的旷世强者,此时却又与寻常百姓家的老父亲有何区别?

    “自从踏足九转境后,为师在天心感应之法上的境界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东荒妖族中将有造化境强者降世,魔族钰阙亦是古怪异常,若只是妖、魔两家如此自不足惧,为师所忧者却是北荒修仙界......”

    耳中听得师父的絮叨,即便聂婉娘之前已经知晓了一些,却依旧免不了暗自心惊,至于一旁的柴斐则是早已汗透脊背,心中也跟着有了决断,要把儿女情长之事先放一放。

    师徒三人畅谈许久,柴斐心头渐明,知道大师姐看人奇准又算无遗策,今次对凤念凰动了杀心,定然不会无的放矢,追问之下聂婉娘却不肯说,只叫他自己去看。

    因为心中有了烦乱,柴斐第二天一早便直奔北荒而去,闲云观在北荒还有别的部署,而那股势力并不为安童和凤念凰所知,袁华当年布局之时柴斐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却不得不在心里说个“服”字。

    直到柴斐的遁光消失在了自己的道念当中,聂婉娘这才幽幽叹道:“唉!值此多事之秋,弟子实在不愿意看到师弟师妹们行差踏错,不知道经过了这次敲打之后小师弟是否能有长进。”

    “行了,不要没事总是叹来叹去的,小六日后定会知你苦心,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让小四处置,堂堂忘忧尊主就该把心思放在三族大事上。”陈景云从旁笑骂道。

    一听师父这话,聂婉娘立时就不乐意了,顶嘴道:“前日听说小六受了蒙骗时,您可是把弟子好一顿数落,怎么此时又变了说法呢?还有,不是您说要以家事为重的么?怎么......”

    陈观主对大弟子的埋怨声充耳不闻,哈哈一笑之后便开始自顾自地抽起了灵烟,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眼中隐有期许之意。

    ......

    穿层云、渡天堑,东荒天梧山上和风细雨。

    洞府中,讲道传法之声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的纪烟岚抚平了心湖内犹在四荡的涟漪,待到道念神魂尽皆收敛之后,这才睁眼看向了陈景云。

    陈景云此时的天心造化道念早已深入冥冥之中,一双眸子里更似有无数星辰流转,纪烟岚不敢打扰,知道他此时一定是在运使大神通。

    此刻不光陈景云如此,天梧山中诸位妖族大能尽皆感应到了洛玄青闭关之处散出的玄奥气机,众妖虽然不敢近前观望,但却无不运转道念极力窥探。

    元神之上是为造化!自三族大战至今,万年以来再没有修士能够跨过那道修行屏障,今日众妖何其幸哉?竟能亲身见证!

    妖神绝兄妹与妖怀公早早地守在了洛玄青闭关的山谷之外,同来的还有妖凤族的另一位旁系族老,四妖虽然各怀心思,但却全都难掩心底的激动之情!

第一百八十六节 斩识归真

    借着一丝冥冥之力,陈景云的天心道念顷刻间凝成了一双世外之眼,就这么隐在罡云之上遥遥观望,群妖对此毫无察觉,就连正主洛玄青也以为此乃天目凝视而不疑有它。

    与陈景云突破九转境时不同,虽然也有天地气运护持,但是只看半空中不断呼啸汇聚的纯阳雷霆,便知稍后将有一场倾世天劫降下。

    妖神绝念头一动,与他心意相通的守山大阵立时激起了万丈禁光,想了一下又觉不够,再以道念沟通天梧神树,不片刻便有一片紫盈盈的灵云自树冠处飘了过来,瞬间将整片山谷笼罩其中。

    似是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山谷中忽地传出一个低沉的女声,声中言道:“绝儿、启儿,你们两个很好,把‘九天神梧大阵’收起来吧,我这天劫绝非寻常法阵可以抵御,强行抗衡只会适得其反,你们速速离去。”

    听了洛玄青的吩咐,妖怀公与另外一位天梧山大能立时躬身急退,妖神绝兄妹对视一眼,虽然都觉得祖母的语气似乎有异,但是此时却不是细究的时候,施礼之后便也遁回了天梧树下。

    晋升造化境的天劫历来只在三族大能之间口口相传,具体威力如何已经不是今时修士可以想象的,一众老妖也有默契,合力结成了一座“普天妖相大阵”,一为护持诸多妖族晚辈,再则也有共御劫雷之意。

    主持此阵的正是叱虎族族长白丛风,虽然洛玄青出自天梧山,但是事关妖族大势,身为东荒王族首领的他此刻即使再不情愿,该出力时却还是会不遗余力。

    天雷滚滚,降尘除异!

    就在身着青色羽衣的洛玄青现身在半空中的一瞬间,笼盖千里的漆黑劫云中忽地睁开了九只巨目,霎时便有九道劫雷从中降下!

    九乃数之极,单就这九道雷霆中所蕴的威能而言,其中任何一道怕都不会弱于修士进阶大能境时所需经历的劫雷,而今九雷齐落,其威力可想而知!

    洛玄青白发垂肩姿容绝美,清啸一声,内中隐有不舍之意,羽衣一震时,周身玄光大绽。

    被这玄光一照,九道足有水缸粗细的巨大雷霆竟似坠入泥沼一般,再无之前的迅疾。

    这还不算,就在粗大的电光将要落在她的天灵处时,洛玄青的眼中忽地飞出一只青色玄鸟,那玄鸟身形不大,但却丝毫不惧恐怖的劫雷,双翅一扇便就迎了上去!

    “竟是斩识之法!这洛玄青身为东荒大能,怎地所行法门会与早已失传的佛门**有些相似?

    如此倒也算是另辟蹊径,不过似这般轻易舍去已然凝炼了数千年的肉身,恐怕终难大成。”

    陈景云的眼光何等毒辣,只是看了一眼那只化形而出的玄鸟,就已经明白了洛玄青所修之法。

    依照佛家的说法,人身生具眼、耳、鼻、舌、身、意、意根、真如八识,若能斩去前七识时,本性真如自然回归纯粹,不过肉身却会因此消亡。

    昙鸾曾经不止一次地在陈景云面前感叹佛门难兴,其根源便是禅音寺的秘传典籍在当年的大战中丢失了不少精华,其中最令她惋惜的就是其中的斩识归真之法。

    对于这般斩去自身七情六欲的法门陈景云原本看不上眼,但是今日一见洛玄青所施之术,倒不由惊叹起其中的威能了。

    先舍七识、再经死生,历劫之后,造化自成。

    只是依着此法突破道途关隘,那洛玄青还是原来的洛玄青吗?也不知道妖怀公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会不会高兴的找不到北。

    此时再看场中,洛玄青以自身“眼识”挡下了第一波劫雷之后,其原本清澈似水的一双美眸中立时再不见一丝光彩,而当第二波劫雷降下时,果然又在她的耳窍中飞出了另外一只玄鸟。

    电光四荡,虚空已在崩碎边缘,九只劫眼中一刻不停地降下阳雷,片刻功夫就已经到了第七波。

    怎奈洛玄青乃是修行了数千年的妖族至强者,又已经明悟了一些造化至理,在诸般身识、意根尽舍之下,竟能连挡七十二道雷霆!

    立在远处遥遥观望的一众妖族大能此时早已被惊得是目瞪口呆,同为妖神境修士,白丛风与几位顶尖妖修自问也能挡下一两波的劫雷,但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却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妖神绝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连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妖神启自然知道兄长心中所想,但却不知如何安慰,叹息一声,继续看向轰然降下的九道电光。

    意根破碎、真如显化!

    洛玄青那具原本绽着玄光的姣好身躯此时早已失了色彩,当第八波劫雷降下之时,她的体内再无玄鸟飞出,雷霆过处大音希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肉身竟然瞬间龟裂开来!

    眼见着漫天飞舞的肉身碎片,众多中低阶妖修无不目露悲色,一时间,悲嚎之声响彻天梧山上下,内中全是绝望之意。

    “全都闭嘴!谁再敢在这里哭天喊地,本尊一口吞了他!”随着节恒阴恻恻地声音响起,山中哭嚎之声戛然而止。

    一众妖族老祖哪有心思理会自家的小辈?此刻全都在凝神观望、细心体悟,只因洛玄青肉身破碎之处,尚有一只拳头大小的玄鸟虚影正在扇动羽翼。

    “杀是不杀?”陈观主心中正自天人交战,若要灭杀此女,此刻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即便到时会被东荒气运反噬,但他自问还是受得起的。

    只是洛玄青方才已经斩去了七识与肉身,只留下了纯粹无暇的神魂在那里等待最后的洗礼,此女如今可说是舍去了一切过往,也与整个妖族再没有半点儿关系。

    对于这样一位已经彻底超脱的同阶修士,留着似也无妨,若是筹谋一番,说不得此女将来还能派上用场……

    电光火石间,陈观主心思百转,终究还是没有催动他的《天心杀念》,若将“惊神刺”、“戮仙斩”,外加“玄光破”同时打入第九波劫雷,洛玄青定要落得个神魂陨灭!

    “轰——!”

    雷霆再次从天而降,不过这一次的九道劫雷却好似威能小了不少,竟不似前几波那样把声音都给逼迫到了虚空裂缝当中。

    陈景云心意一动,便将天心道念自冥冥之中抽回了本体,既然东荒气运已经抹去了最后一波劫雷中所蕴的大半威能,洛玄青定能安度此劫。

第一百八十七节 祖孙情薄

    陈景云闭关疗伤的洞府当中,纪烟岚犹在运使道念仔细观瞧,直到那只拳头大小的玄鸟虚影借助最后九道劫雷中的纯阳之力重铸了法身,她才怅然一叹收摄了心神。

    “修行路漫漫,吾辈当一往无前!”

    见纪烟岚发此感慨,一旁盘膝而坐的陈景云目露笑意,言道:“洛玄青今次另辟蹊径实可谓向死而生,虽然终究被她跨过了那道关隘,但却终归落了下乘。”

    “此话何解?洛玄青虽说舍了肉身,但也因此得以重塑法体,此时的这具身躯定是远胜从前,说是先天之体也不为过吧?”纪烟岚说话之时,眼中犹有精光闪烁。

    听出了纪烟岚语气中的羡慕之意,陈观主不由吓了一跳,蹭的一下跳了起来,言道:

    “什么狗屁的先天之体!洛玄青如今只余‘真如’一识,即便重塑法身,也决计不会再有寻常修士的七情六欲,这般活着又与朽木何异?”

    纪烟岚见他说这话时已经变了脸色,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而后把头倚在陈景云的肩膀处,略带俏皮地道:

    “是是是,有咱们观主大人这块无暇美玉在前,什么它山之石也不会被小女子看在眼里!”

    被道侣这么一夸,陈观主的骨头似都轻了三分,拿手轻轻抚弄着纪烟岚的长发,柔声道:“有我在,怎也会补全你在剑道一途的后续功法,咱们闲云观只修有情之法,旁的皆可弃之。”

    ......

    与洞府中的安闲舒静不同,此时的天梧山上早已欢声震天,各部妖修齐聚一处,诸位大能则在妖神绝与白丛风的带领下一同上前恭贺。

    重新凝聚了法体的洛玄青,身形似比之前更加曼妙,舒展腰身之际,一股玄之又玄的造化气机若隐若现,待她再次张开双眸时,群妖无不被其眼中的璀璨神光所慑。

    妖神绝兄妹当先拜倒尘埃,颤声祝道:“孙儿恭贺祖母得入造化大道!自此挣脱天地桎梏,再不受寿元所困!”

    “恭贺圣妖尊功参造化!妖族气运永昌!”其余妖族大能亦是大礼参拜,口中齐声唱喏。

    “圣妖尊功参造化!”

    “妖族气运永昌!”

    一阵阵恭祝之声响彻云霄,造化境强者降世,东荒大兴就在眼前,由不得群妖不心潮澎湃!

    与群妖的激动兴奋不同,正在感悟天劫余蕴的洛玄青似是被外界的声浪搅扰了心境,眉头微蹙,檀口中忽地道出了“禁声”二字。

    她这一句非同小可,大有言出法随之威,语气更是说不出的冷漠,万千妖修闻言忽觉喉咙一紧,居然真的再难发声。

    一众妖族大能虽然没被法言所困,却也是面面相觑,就连妖神绝兄妹也不例外。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是如此!洛玄青此时已是断情绝性,众妖在她眼中又与草木何异?”

    洞府之中,陈景云笑的前仰后合,纪烟岚亦是目露不屑之意,她之前确实曾对洛玄青的破劫之法大为心动,但在听这位新进造化境强者的冰冷语调之后,立时打消了先前的念想。

    天梧山上一片沉寂,就连轻风似都不敢再去抚弄树叶,一言之威竟至如斯,群妖心惊胆寒各怀忐忑,原本沸腾的胸意也都被这一盆冷水浇灭。

    没有谁敢稍有动作,生恐再次惹来这位妖族至强者的不快,如此过了足有两个多时辰,洛玄青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周身气机也随之收敛起来,缓缓降下身形,来在了一众妖族大能面前。

    妖神绝的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忐忑,按说洛玄青是他的嫡亲祖母,无论如何他是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的,怎奈事实摆在眼前,亲身感受决计做不得假。

    强打精神想要说话时,却见洛玄青当先言道:“吾今踏足造化之境,肉身也已浴劫重生,只需了却几桩因果,便可尽断前尘自在逍遥,尔等且都退下吧。”

    乍闻此言,场中妖修无不面色大变,洛玄青话里的意思他们如何不懂?没想到千盼万盼,最后却盼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妖神启再也顾不了许多,什么淡然的心境全都抛诸脑后,扑倒在洛玄青脚下,语带哽咽地道:

    “祖母这是何意?我与兄长朝思暮想,惟愿祖母出关之后能够常奉左右,您现在这样说,难道是要舍我兄妹而去不成?”

    即便已经斩去了七情,但是到底血脉相连,洛玄青这一次的声音倒是柔和了许多,言道:

    “我与你们祖父之间虽无情义可言,但在你和神绝身上却有因果未断,我会传你‘斩识之法’,也会为你兄长续命三甲子。”

    此言一出,场中诸妖无不愕然,唯有妖怀公心中畅快,暗道一句:“父亲当年所言果然不假,洛玄青原本就对妖神一脉感情淡薄甚至有些仇视,而今又以斩情之法破劫,如何还会顾念其它?”

    “孙女不修什么‘斩识之法’,只愿能够侍奉在祖母膝下!”妖神启此时已是泪眼婆娑,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洛玄青再次皱起眉头,抬手拂起了犹在饮泣的妖神启,漠然道:“你既不愿修这‘斩识之法’,那我便将玄鸟一族的传承尽数予你,若是这个你也不要,那便罢了。”

    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我给你时,你推拒了,那便怪不得我,终归也算是了却了这段祖孙因果。

    妖神启待要再说话时,妖神绝却忽地踏前一步,恭声道:“既然祖母心向大道,我与小妹自然不敢阻拦,孙儿即为兄长,便替小妹要下您的‘斩识之法’。

    至于孙儿这里,还请您在天梧山上逗留几日,我的一位好友已经有了祛除‘先天魂毒’的办法法,倒时还请祖母从旁相助一二。”

    听了妖神绝的请求,洛玄青也不追问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微微颔首之后,抬手向妖神启的眉心处打出一道玄光,而后缓步走向了之前闭关的山谷,竟把一众妖族大能与万千妖修尽数晾在了原地。

    白丛风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一时竟是百味杂陈,愣了一阵之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妖神境,拱手言道:

    “我妖族今日出了一位造化境大能,实乃……呃,实乃万千之喜,白某族中还有要务,这便告辞了。”言罢便同四位叱虎族大能一同破空而去。

    其余妖族大能也都有样学样,片刻之后,天梧山上除了与妖凤族交好的七修、节恒等几个老妖之外,余者尽皆离去。

第一百八十八节 星月照疏影

    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兄长,妖神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兄妹两个对坐在天梧树下各自喝着闷酒。

    一道山风徐来,吹落漫天桐花,妖神绝盯着落入自己盏中的那朵淡紫色花蕾,片刻似有决断,执起酒盏轻声言道:

    “小妹,为兄知你已有离山之意,这样也好,待我魂毒尽去之后,你便交卸了族中的差事吧,咱们兄妹总有一个要活的自在些,莫要像这落花一样在小小的酒盏里沉浮。”

    妖神启闻言微微摇头,同样端起酒盏,正色道:“之前只以为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因此怎么做都有道理,现在却不同了,我已决心要陪兄长成就一番不世伟业,是以离山之事休要再提。”

    有些心疼地看了妹妹一阵,妖神绝忽地展颜一笑,言道:“也不知道咱们兄妹怎么就活到了神憎鬼厌的地步,当年父亲不喜你我,而今祖母又......哈哈哈!如此也好,终究还是咱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妖神启闻言同样面露笑意,一口饮尽盏中灵酒,拿眼扫向陈景云用以疗伤的洞府,心中暗道:“你若真能替兄长治愈沉疴,我妖凤一族定不负你!”

    顺着妖神启的目光,妖神绝也把眼神投向了那边,比起洛玄青说的为他续命三甲子,妖神绝更加相信陈景云当日的承诺,也不知道这种信心因何而来,总之是隐有所感。

    漫天落花舞,清风挽流苏。星月照疏影,一夜心甚独。

    心结解开之后,连日来笼罩在妖神绝兄妹心底的阴霾也似消散了不少,月过神梧,枝上流苏随风摇摆,树影婆娑间,两个身影被越拉越长......

    “还真是奶奶不疼叔叔不爱,既如此,过几日本观主便大发善心出手祛毒!

    哼哼!斩去七情并非一无所求,到时只需展露一两样玄奇手段,洛玄青自会落入瓮中。”

    眼见着陈观主在那里喃喃自语且还兴致颇高,纪烟岚不由递过了一个白眼,问道:

    “早前在魔族时就是如此,现在又是这样,明明已经是当世绝顶人物,却怎么还是这么不爽利?若是觉得洛玄青是个威胁,那日为何不出手斩杀?”

    一句话把陈观主噎的够呛,虽然在心里腹诽着纪烟岚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婆娘,嘴上可不敢说,呵呵笑道:

    “不是跟你说过北荒那边隐着古怪嘛,洛玄青所说的几桩因果里面没准儿就有一件是关乎天机子的,暂且留着吧,说不定会有大用。”

    对于如此牵强的理由,纪烟岚自然不会相信,哼道:“少把这些有的没的拿来诓我,恐怕是你为免将来寂寞,有意培养对手吧?”

    纪烟岚这话可是冤枉了陈观主,若是将来大战起时能将所有未知强者全都捏在手中,他才不会劳心劳力地运筹准备。

    “哼!闲来无事教导徒子徒孙不好吗?如果机缘到了,我便去探一探那处亘古流传的三族遗迹,说不定最后还能走一遭前辈高士们趋之若鹜的通天之路呢......”

    见陈景云在那里嘟嘟囔囔地生闷气,纪烟岚不由笑的花枝乱颤,忙把一些精美吃食摆了出来,又斟了一盏陈年琼浆,这才令观主大人转怒为喜。

    ......

    三日之后,洞门大开。

    早已察觉到守洞禁光消散的妖神绝兄妹早早地等在了外面,随之同来的还有妖怀公和七修、节恒。

    与妖神绝兄妹的真心喜悦不同,妖怀公目光闪烁地盯着陈景云的手臂一顿观瞧,道念自然也不闲着。

    待发现陈景云的手臂确已痊愈,且那枚“炽阳神针”也再难感应之后,妖怀公心中不由泛起懊悔之意,悔不该当初顾及太多,而没有伤了对方的要害!

    “道兄可是彻底痊愈了?”妖神绝跨步上前,一脸期许地问道。

    陈景云见问哈哈一笑,言道:“怀公前辈的灵宝当真威力不俗,好在得了神木根须之助,贫道这才能以移花接木之法,引出体内的大日之力,伤些本源在所难免,但已并无大碍。”

    妖神绝闻言心下稍安,口中不自觉道:“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妖怀公此时目露愧疚之色,上前揖手道:“都怪老朽手上没有轻重,竟致闲云道友受了损伤,若是因此耽误了道友为我侄儿祛除魂毒的大事,老朽定然百死莫赎!”

    玩味地看了妖怀公一眼,陈景云还礼道:“前辈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一战我与前辈皆是全力出手,忘形之下损伤在所难免,何况当时前辈已然留手,否则晚辈恐有性命之忧。”

    “不管怎样都是错在老朽,改日定有厚礼相赔。”

    “前辈如此说,真是羞煞晚辈。”

    ......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说话时都把身段放得极低,若有不知情者在场,定会称叹两位真修大能的心胸与气度。

    又自口蜜腹剑地交谈了几句,一旁已经快要憋出内伤的妖神绝终于忍无可忍,从旁插言道:

    “道兄虽然一直在法阵之中闭关疗伤,也该能够感应到前日那场惊世天劫,家祖母如今已然出关,如今就等道兄施展逆天手段。”

    陈景云闻言面露敬仰之色,对着洛玄青闭关的山谷方向遥遥一礼,这才言道:

    “令祖母修为通天,说是天下第一亦不为过,可恨贫道当时正在疗伤的紧要关头,居然只能隔着法阵稍加观望。”

    说到此处,陈景云话锋一转,正色言道:“神绝道友且请宽心,贫道虽然损了些许修为,但是仍有十足把握可以化解先天魂毒,待我蕴丹三日之后,便可同令祖母一同施法。”

    见他说的如此肯定,妖神绝兄妹立时大喜过望,忙问其间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陈景云摆了摆手,笑道:“若是换成旁人,说不得就会借机索要一些珍稀之物,想必闲兄妹定是予取予求。

    不过贫道这里却是不必,虽然不为同族,我却愿与闲兄妹真心相交,况且我这‘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又岂是寻常俗物可比?”

    妖神绝闻言感动的无以复加,妖神启眼也是异彩连连,七修与节恒抚掌赞谈,唯有妖怀公在那里强颜欢笑。

    有山谷中的那位在,妖怀公此时已经再没有可以阻止陈景云为妖神绝施法祛毒的办法。

    ……

    虽然肠子都快要笑打结了,纪烟岚却只能在一旁装出一副担忧之色,似乎陈景云今次为妖神绝祛毒会有莫大的风险似的。

    “还说什么要与人家倾心相交,却三句话不离延寿丹的珍贵,又说自己并未痊愈,这不是摆明了要把人情做到比天还大嘛!”

    当然,此乃纪剑尊的腹诽之言。

第一百八十九节 逆天施法

    书接上文。

    一听说陈景云蕴丹三日之后便会替自己施法祛毒,妖神绝二话不说就把天梧山的核心大阵催动了起来,之后又命妖神启前往那片山谷,请洛玄青出谷坐镇。

    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陈景云微一颔首,之后便带着纪烟岚一同上了炎阳顶,那里随然山石破碎,但是只需稍加整理,就是一个绝佳的施法之处。

    啸月、天蜈两族与妖凤族素来交好,七修与节恒刚刚在暗中得到了妖神绝的嘱托,此时自然不敢怠慢,忙也遁身相随,眨眼功夫,洞府外就只剩下了妖怀公自己。

    心里虽然恨的咬牙切齿,老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副欣慰的笑容,似是丝毫不知尴尬为何物。

    直到看到洛玄青被妖神启请上了天梧树下的玉台之后,妖怀公这才身形一动回了朱雀峰。

    “说到底还是自己棋差一招,之前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闲云小儿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炽阳神针’逼出体外,哼哼!不过那又如何,咱们来日方长!”

    笑着回到了朱雀峰之后,妖怀公便大鸣大放地进入宗族秘库里一顿翻检,看样子似乎真的是在用心准备礼品。

    ......

    炎阳顶上依旧是那副大战之后的狼藉景象,非是天梧山妖修无力清理复原,而是一众妖族大能一致认为此地不可擅动。

    原因无它,与陈景云和妖怀公在那日争斗时所遗留的气机道韵相比,一个终日里散发着阳火之力的光秃山头实在算不得什么。

    就连妖神境修士都能在这片赤色乱石中得些益处,更遑论其它中低阶妖修?半年多的时间里,在炎阳顶上有所感悟的妖修不在少数,更有一名妖丹境修士在此一举破入了妖婴境!

    “唉——!好好的一处修行之所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这位人族武尊抽了什么疯,几位老祖为何也不出面阻止?”

    百十个被陈景云一袖子扇飞的天梧山妖修并未离去,而是御在半空远远地观瞧,待见到陈景云掐动手诀,片刻就将炎阳顶恢复了原样之后,不由各自惋惜。

    “闲云道友端地是好手段!单就土行灵法而言,我与七修皆望尘莫及。”

    天蜈一族同样善修土法,但是见了陈景云施展的手段后,节恒亦是自叹弗如。

    “哈哈哈!些许术法不值一提!”

    陈景云一边说话,一边继续运使神通,心意动时,便见一座合乎四九之数的高台拔地而起,再一挥手,立时又有一十二面“山河旗”并同七十二根“遁龙桩”一齐插在了高台周围。

    大阵起时灵威如潮,方圆百里的炎阳之力连同一直蛰伏在地脉以下的阴寒之气随之疯狂汇聚,片刻之后,就连身在法阵之外的七修与节恒都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冰火绝域之中。

    见陈景云如此施为,两位妖族大能不由心下一凛,暗道:“他既这般布置,想必之前的‘逆天施法’只说定是真的,妖祖庇佑,只盼其间莫要出什么差错!”

    与七修和节恒同样做此想法的,自然还少不了天梧山上的妖凤一脉,妖神绝若是真能沉疴尽除,其中受益最大的定是他们,至于其余旁系妖修,可就是各怀心思了。

    玉台之上,洛玄青面无表情地将那缕造化道念收了回来,微微点头之后,便开始闭目守心起来,至于孙女殷勤奉上的灵果佳酿则是动也未动。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妖神启的心里依旧免不了泛起了一阵酸楚,自从那日得传了斩识破劫的法门之后,她也曾经细细研读了一番,因此自然知晓眼前的这位祖母已经再非“祖母”。

    此时再看炎阳顶这边,却见陈景云道衣摇摆步步生莲,纪烟岚御出灵剑随在一旁。

    待两人行至了高台顶端后,陈景云先往玉台方向揖手一礼,之后盘膝于地,手指轻弹时,早有一枚绽着盈光的宝丹被他摄了出来。

    宝丹一出氛香弥散,虽然隔着两重法阵,七修与节恒依旧能到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两个老妖面容一正,皆知这便该是震惊三族的“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

    相互对视了一眼,七修老妖身形一晃便已化作了一头身长百丈的啸月金狼,节恒同样显出了巨大的天蜈法身。

    金狼与天蜈一个守在半空,一个潜于九地,此时若有来犯之敌,定需先过了他们这一关。

    明明知道有祖母坐镇山中,是决计不会有谁敢来破坏自己的大事的,但是妖神绝依旧亲自主持着“九天神梧大阵”。

    他被“先天魂毒”折磨了足有千年之久,若非心有牵挂,恐怕早已自我了断了。

    眼见着陈景云登上高台,妖神绝不由攥紧了拳头,待到天地间的阴阳之力尽数向着那枚宝丹汇聚而去时,他竟不自觉地开始祝祷起来,只希望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的妖祖圣魂今次能够降些怜悯下来。

    ......

    三日之后,炎阳顶上已经被磅礴的阴阳二气彻底笼罩,就连半步妖神境修士也再难窥探其上的情形。

    而早在半日之前,洛玄青就已经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此时的她正在以造化道念仔细地感知着那团阴阳二气中所蕴含的玄奇意境。

    陈景云所料自不会错,虽然洛玄青已经斩了七情、舍了六欲,但其斩舍的目的却不正是为了踏足大道?

    而今陈景云在蕴丹之时竟能引动连她都不敢轻涉的冥冥之力,却让一心向道的洛玄青如何能不动容?这是一种发自道心的渴求,绝非寻常情感可比。

    天门开时斧钺降,地涌阴风起悲凉。阴阳逆转浑世界,神憎鬼厌恨断肠!

    雷龙舞时,阴风骤起,待到那枚宝丹吸纳了足够多的阴阳之力后,炎阳顶上忽地生成了一副神鬼灭世的惊天异象,虽然不比洛玄青前日破劫时的造化天劫,但若论起奇诡恐怖,却犹有过之!

    “洛前辈!此刻逆天宝丹即将功成,还请赐下一缕造化本源!”

    听了这一句带着疲倦之意的沙哑请求,洛玄青不由皱起了眉头,此前她只以为自己只需从旁照拂一二即可,却不想对方要的竟是自己的造化本源。

    眼见着祖母面色转寒,妖神启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咬了咬牙,急声道:“您不也说与我兄妹之间仍有因果未断吗?若是祖母肯为兄长赐下一道造化本源,孙女保证,今后妖凤族一脉与您再无半点儿瓜葛!”

第一百九十节 惯做好人的陈观主

    听了妖神启决绝的话语,洛玄青不由目露权衡之意,片刻之后微微点头,以指一点自己的眉心,便有一颗蚕豆般大小,内中透着无上玄妙气机的璀璨光珠被她强抽了出来。

    一直分心关注玉台这边动静的妖神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小妹的临事果决大加赞叹,自己的这位祖母与妖凤族此后再无瓜葛又如何?即便没有此事,怕也没有什么助益了!

    不必提醒,洛玄青自然能够把握到出手的最佳时机,就在第四十八道劫雷将将劈落之后,洛玄青运指一点,悬浮在她身前的璀璨光珠便瞬间跨过了数十里的空间,“嗖”的一下,已然投入到了那枚灵光渐暗的宝丹之中!

    陈景云见状不由喜上眉梢,心意动时,当即施展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法门,早把洛玄青释出的那点造化本源据为己有,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以天心造化之术模拟出来的相似气机。

    造化妙意殊途同归,虽然在境界上已经超出了洛玄青一大截,但是陈景云却依旧能在对方斩识、断情之下才得到的纯粹道理中有所受益,于是一边卖力地施为,一边沉心体悟。

    神鬼灭世的情景仍在继续,山中群修无不呼吸急促,就连妖怀公也不例外,不过他所期盼的却是陈景云功败垂成、妖神绝心死身废。

    妖神绝此时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因此极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心跳,只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如此过了十数息后,只听一声天地鸣响,那枚得了一缕伪造化本源的宝丹忽地神光大绽,竟然真的抵住了最后那道刚猛无铸的惊世天劫!

    而后再过数息,就在妖神绝与漫山妖修尽皆望眼欲穿之际,那枚已经彻底失了光彩的宝丹忽地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点七色灵光好似雏鸡破壳一般,居然从中挣脱了出来!

    灵光一出,炎阳顶上立时就被七彩祥氛浸染,劫云消散无踪、阴风偃旗息鼓,日月星三光齐照之下,天地间竟然凝聚出了朵朵金花!

    眼见着漫天的祥瑞降下,群妖立时欢声雷动,欢呼之余,却听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忽地从炎阳顶上传了下来,声中似是呢喃、似是礼赞,内中透着无尽的喜悦之情。

    少顷,便听那位人族武尊大笑言道:“哈哈哈......!造化灵丹即成,区区先天魂毒除之不难,神绝道友,此时还不过来,更待何时?”

    闻听此言,妖神绝不由面容一肃,起身整理了袍服之后,这才遁身上了高台,而后也不去看那枚七彩灵丹,而是先向陈景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见他如此行事,陈景云苍白的脸上再次泛起笑意,坦然受了这一礼后,曲指一弹,那点七彩灵光便如流星一般投向了妖神绝的眉心!

    妖神绝自然不会抗拒,连忙放空心神,任由那点灵光直直没入自己的识海。

    天梧山上寂寂无声,盘膝在高台上的妖神绝就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毫无动静,不过在一众大能境修士的道念中,却能看到一缕缕漆黑的死气自他的天灵处被逼了出来。

    “好东西呀!若是以之入丹,说不得就能炼出几枚旷世毒丹来!”

    旁的修士或许会对“先天魂毒”畏之如虎,但是到了陈观主这里,这类入了先天之列的剧毒却与天材地宝何异?

    “唉!此毒当真非比寻常,若是任其随意扩散,说不得就连天梧山的灵脉都会受到侵染,需得将之带到海外镇压了才好。”

    陈景云一面叹气,一面取出一个碧莹莹的玉瓶,掐了一个法诀之后,便将其倒悬在了妖神绝的头顶,瓶身阵纹闪动时,令毒气丝毫无法逃遁。

    见了陈观主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无所事事兼且还要装出担忧之色的纪烟岚不由暗自腹诽,心道:“世俗百姓们常说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应该就是这样吧。”

    “先天魂毒”既然能将堂堂妖凤族族长都折磨的死去活来,其毒性之酷烈可见一斑,是以便是收了法身的七修与节恒亦不愿靠前,倒是妖神启向洛玄青告罪了一声,闪身来在了陈景云身前。

    眼见着妖神启向自己盈盈下拜,陈景云连忙侧身避过,摆手言道:“神启道友不必多礼,贫道虽有逆天之法,但若少了洛前辈的造化本源,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因此令兄能有今日的机缘想必是天意使然。”

    看着陈景云略显苍白的英俊面容,妖神启心中的感激之情几乎快要溢出胸口,再看一眼眉头已然舒展的兄长,只觉连日来的苦闷尽皆烟消云散,言道:

    “天意如何谁能知晓?今次若非闲云道兄仗义出手,我这至亲兄长最多也就剩下两百年的寿元,大恩不敢言谢,神启定会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岂料就在妖神启出言感激时,一直吸纳宝丹之力的妖神绝忽地面露痛苦之色,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整张脸变得通红不说,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妖神启见状不由花容失色,连忙出言问道:“闲云道兄!我兄长这是怎么了?”

    “神启道友稍安勿躁,我这丹药定然不会出错,令兄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先天魂毒’伴生而降,若要彻底驱除定要受这分魂之痛!”

    既然陈景云说的如此肯定,妖神启便也放下心来,想想也是,那先天剧毒本就扎根在神魂之中,造化灵丹虽然堪称当世第一宝药,但是想要将之彻底祛除,怕也要经历一场苦战,而战场,却不正是妖神绝的识海?

    “啊——!痛煞我也!!”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妖神绝的天灵处忽有一点幽光闪动,那点幽光似乎生了灵智,一窜之下复又向内急收,看样子居然是要重归识海!

    相比于纪烟岚和妖神启的错愕,陈景云却是早有准备,他以造化道念暗中操控宝丹之力,为的就是要将大半的“先天魂毒”聚而成核。

    是以当这颗混杂着无穷恶念的“毒核”乍一冒头,立时就被他擒在了两指之间,而后在一阵“吱吱”的挣扎声里,“毒核”最终化作了一颗黑漆漆的珠子。

    “哈哈哈......!没了!真正的余毒尽去!呜呜呜......我妖神绝自今日起再不用受那酷毒焚魂之苦!”

    看着又哭又笑、状似癫狂的兄长,妖神启亦是泪如雨下,往事种种犹如浮光掠影一般自心头闪现,不觉追忆的痴了。

第一百九十一节 真是一桩好买卖

    漫天祥瑞之中,群妖拜伏恭祝,已经高兴的有些忘形的妖神绝法诀一掐,便将天梧神树无数年来积攒的纯粹灵气释放出了一成还多,一时引得山中灵汐如潮,直把那些修为低微的妖修直接就给醉晕了不少。

    陈景云与纪烟岚自然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运神吸纳起来,似这般贴近先天、且还精纯到了极致的木属灵气,来的再多也嫌不够!

    看到陈景云与纪烟岚头顶逐渐凝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灵力旋涡,妖神绝不由哈哈一笑,投桃报李的道理他又如何不知?手诀再掐时,复又将神树中的灵气再释一成。

    陈景云的泥丸宫此时微微开了一道门缝,隐在其中的造化玄光对天梧神树所释的灵气十分喜欢,似乎觉得这样吸纳并不爽利,胡搅蛮缠之下,便又打起了太极气旋的主意。

    太极气旋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乖乖任由造化玄光予取予求。

    说来好笑,若将上丹田比作当家大妇,中丹田与下丹田不过是两个模样可人的妾氏罢了,即便联起手来,却依旧抵不住泥丸宫的一顿棍棒。

    纪烟岚之前已经萌生了道种,她的心剑道念也是霸道,吸纳灵气之时虽然不如陈景云迅猛,但却远超了七修与节恒等一众老妖,便是同样凝出了道种的妖神启也无法与她相比。

    如此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天地间的灵气才又重新回归了原样,此时再看山中景致,当真是翠**流、奇花争艳!

    却是在方才那阵灵潮的洗礼之下,天梧山中便连寻常草木也都入了灵材之流。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浊气,陈景云只觉周身舒爽,至于收功之时的吐气动作,则是他在灵猿子的唠叨声里从小就养成了的习惯,这些年一直没有改变。

    睁开眼时,见到妖神绝兄妹与七修、节恒全都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陈景云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几位道友何故这样盯着贫道?”

    一旁的纪烟岚当先接口,没好气地道:“好好吸纳灵气便是,嘴里骂骂咧咧的作甚?难不成我与几位道友还碍着你了?”

    陈景云闻言一囧,知道方才纳灵之时太过舒坦,定是不小心把咒骂泥丸宫的话给露了出来,这也是自己长久以来养成的坏毛病之一,只得尴尬笑道:

    “几位道友莫要误会,贫道打小就有这个毛病,但凡修行稍有进境时便会口不择言,方才得了神绝道友的馈赠,非但补回了之前的损耗,自身灵力竟还精纯了一些,一时兴起,诸位千万莫怪!”

    “哈哈哈!与闲云道兄的真性情相比,我等皆是落了下乘,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又岂敢怪罪?”妖神绝哈哈一笑,妖神启与七修、节恒也自莞尔,连忙邀请陈景云夫妇重登玉台。

    谈笑间,众真修一同离了炎阳顶,踏虚来在了天梧树下,此时洛玄青尚未离去,妖神绝忙又上前行了跪拜大礼,谢过祖母出手相助。

    原以为即便再不济,洛玄青也会出言叮嘱几句,哪成想这位东荒第一妖修竟然对孙儿理也不理,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陈景云,不解地道:

    “人族小辈,你虽肉身强横,但是终究未入造化境,却不知因何能够引动冥冥之力?把你的功法拿来我看。”

    此言一出,妖神绝兄妹与七修、节恒立时面色大变,纪烟岚更是目露青芒!似这般强取豪夺的事情在大能境修士当中还真是闻所未闻,唯独陈景云含笑摇头并不答话。

    见陈景云笑而不语,洛玄青也不恼怒,想了一会儿又道:“我可为你**一次亦或传下数种神通,用来换你沟通冥冥的法门,如此可算公平?”言语间竟还留了讨价还价的口风。

    似乎对于洛玄青所提的条件大为心动,陈景云眼神一亮,言道:“洛前辈既然如此看重因果,想必不会亏了晚辈,因此这个交易定然划算得很。

    只是晚辈之所以能够引动冥冥之力,实是因为自身已将丹石之道修到了极高深处,前辈若是同样精于丹道,晚辈自然乐得占些便宜。”

    “丹石之道吗?是了,大道至理殊途同归,若非精于此道,你又如何能够炼出方才那颗宝药?只是本尊此前并未涉足丹道,若是依旧与你交换却是亏了。”

    便宜既然自己找上了门,陈观主又如何能让买主跑了?于是故作高深地道:

    “前辈此言差矣,您不也说大道至理殊途同归吗?正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以前辈如今的境界,想要再有寸进时,怕是千难万难,不若另辟蹊径以求相辅相成。”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洛玄青的心坎里,斩识、断情之下,她的心中此时只剩下了修行问道这一件事情,若是真的能在丹道一途有所成就,倒也不失为一种极好的助臂。

    见洛玄青似乎被自己说的有些心动,陈景云忙又言道:“冥冥之力本就虚无缥缈,其中道理实难言表,也只有宝丹降世的一刹那才能牵动一二。

    不是晚辈自夸,若论丹道修为,晚辈可说是当世第一,前辈切莫错失良机......”

    眼见着陈景云在那里自卖自夸,妖神启心中忽地泛起一种啼笑皆非之感,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拿眼看向兄长和七修、节恒时,便知道并非只有自己才有这种感觉。

    此时的纪烟岚早把目光转向了别处,丢人呐!堂堂一位武法同修的造化境强者,如今却在一名刚刚踏足此境、且还脑子少了一根筋的女修面前卖力地推销自己,却叫身为道侣的纪剑尊情何以堪?

    “嗯,如此也好,本尊便遣一分身随在你的左右,你需将一身丹道妙法倾囊相授,若是真有助益,本尊自会认下这段因果。”

    到底是经年老妖,本能地觉得不能太过相信眼前的人族小辈。运指望空一划,一根粗壮的神树枝杈就被她斩了下来,再将一缕分魂打入其中,灵光一绽时,早有一位素衣女子化形而出。

    妖神绝的心此时都在滴血,妖神启的脸颊也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兄妹两个连忙催动法诀,封住了神树断枝处正在向外喷涌的灵液。

    “好!如此便一言为定!”

    见洛玄青已经化出了分身,陈景云并不讨价还价,拱手一礼认下了今日的交易。区区分身而已,还不是任他拿捏?

    先前已经分出了一缕造化本源,刚刚又斩出了一具分身,即便洛玄青修为再高,此时也有了虚弱之感。

    对脚下这座生活了数千年的天梧山看都不看一眼,身形一晃时,玉台上便已失了她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二节 事有古怪

    对着祖母离去的方向躬身一礼,等到再次直起腰杆时,妖神绝的脸上重又泛起笑意。

    看了那具分身一眼之后,便吩咐族中管事大排宴宴,今日他要与陈景云来个一醉方休!

    妖神启同样兴致满满,知道兄长此时最想见到的就是那位躲着不愿露面的族叔,于是告罪一声,便笑吟吟地上了朱雀峰,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请妖怀公一同参加欢宴。

    此时的玉台上,最突兀的怕就是那名素衣女子,此女的身形容貌虽然与洛玄青一般无二,但若论及气质与修为,她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丝毫也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神,素衣女子神情木讷地行至陈景云身前,冷冷道:“吾名玄璃,而非洛玄青,自今日起便随你修习丹石之道,你可先将一些秘传法门说与我听。”

    陈景云闻言一笑,回道:“既然与洛前辈定下了约定,贫道自会尽心竭力,不过修习丹法不在一朝一夕,今日嘛,自然先要痛饮一番才是,不若玄璃道友一同入席?”

    见陈景云如此说,玄璃立时面露不悦之色,言道:“修行一途只争朝夕,如何能被这些琐事所扰?你若不遵约定,本尊便要打你。”

    一句话听的妖神绝与七修、节恒面面相觑,皆在心里暗想:“还真是有什么样的本体就有什么样的分身,眼前的素衣女子是造化境强者的分魂所化不假,但是修为也只与妖婴境后期修士仿佛,不想居然扬言要打闲云武尊。”

    纪烟岚则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捂嘴看着陈景云,看他作何反应。

    陈景云倒也不恼,想了一下,便自纳戒中摄出了一枚寻常玉简,扬了扬手,正色道:

    “玄璃道友一心向道,贫道着实佩服,这枚玉简中所录的正是北荒玉符宗的不传之秘,道友不如先到一旁参详一二。”

    郑重其事地接过陈景云递来的玉简,玄璃当真便坐在不远处开始参详了起来,那副认真的模样,倒叫陈观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纪烟岚又在一旁强自忍笑,玉符宗是个什么所在她又如何不知?还不传之秘?真是笑死人了!

    回头想想,纪剑尊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过的着实开心,早前在西荒时被勾起的杀意竟在不知不觉间散于无形。

    漫山欢庆,喧声震天!

    妖怀公终究还是被妖神启强请了来,对饮之际,这老妖谈笑风生不断劝酒,更把一些珍奇灵材当做赔礼,陈景云推拒不得只能收下,一时间貌似宾主皆欢。

    ......

    此事过后,陈景云在妖族之中声名大噪,天梧山一系的妖族大能对他更是感恩戴德,如今妖神绝沉疴尽去,当领一时风骚!

    至于东荒另一王族叱虎族,则是对陈景云格外上心起来,隐在人族中的暗桩不知道启用了多少,早将闲云武尊交好妖族,并且治愈了妖凤族族长一事传到了北荒。

    事态的发展自然不会超出陈景云的预料,聂婉娘那边早就做了安排,反正大家都不干净,此时只需把水搅浑,最终不过又是一场“口水仗”罢了。

    于是就在以紫极魔宗为首的一些魔道宗门极力地散播着闲云子数典忘祖、背弃人族的消息时,北荒之中紧接着就发生了两件貌似毫无关联的事情。

    一日,几个千佛宗精英弟子在外出历练时,忽地遭遇了一队妖族探子,并在其中发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人族修士,经过一番血战之后,千佛宗修士损伤不小,却也终究擒杀了大半妖修。

    那名被擒的人族修士倒是硬气,任凭百般酷刑临身却依旧牙关紧咬,抵死也不交代他与这队妖修欲行何事,若非千佛宗修士早有防范,此人怕是已经自爆金丹了。

    佛门之中自有炼魔手段,当千佛宗宗主七情佛爷亲自施展了搜魂秘法之后,不由当场脸色巨变,搜魂所得丝毫不敢向门人弟子透漏,而是连夜去了中州莲隐宗。

    至于第二件事情可就有些大了,同时也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谁都知道乙阙门的身后站着数位大能境修士,因此就连天机阁与紫极魔宗、遁世仙府这三家,平时也都不愿意轻易招惹那些剑疯子。

    岂料就在关于陈景云勾结妖族的谣言传播的愈演愈烈时,乙阙门的山门居然遭到了魔宗修士的突袭!

    带头之人虽然隐匿了形容,但是观其轰击守山大阵时所展露的魔道修为,就能肯定此人必是元神境大能无疑!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些魔宗修士已经事先探知了消息,原本一直替陈景云坐镇乙阙门的许究恰在此时出山游历。

    温易安与一众乙阙门长老自知不是来人的敌手,因此只能一边向伏牛山传讯求援,一边催动守山法阵苦苦抵御。

    到了最后,温易安把心一横,不惜动用了陈景云留在“五行阴阳大阵”中的那屡本源之力,这才将将拖延了半炷香的时间。

    当南方天际处传来了一股似能贯通天地的凛冽杀机时,那名领头的魔修喟然一叹,留了句“我紫极魔宗日后定将闲云观势力一网打尽!”,之后丝毫也不拖泥带水,裹挟着随行的喽啰遁身就走。

    聂婉娘的遁光虽然迅疾,但却终究晚到了一步,当在道念中察知了自家师父当日布下的“五行阴阳大阵”已然破碎之后,立时杀意更盛,怒骂了一句“贼子休走!”,之后便从后追去!

    追逃之间煞气横空,直把沿途各宗惊得是鸡飞狗跳!

    岂料当聂婉娘沿着魔修残留的气机追至北荒东陆时,对方竟然就这么平白失了踪迹。待她运起道念四方探查时,却忽见前方百里之外正是紫极魔宗新立不久的东陆总坛。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聂婉娘再不顾忌,指间灵光一现,就把已经入了极品玄宝之列的“混元印”当空砸了过去!

    青阳山中,玄成子正与一名魔宗主事品茗闲谈,两人所谈不是别的,正是如何能够再加一把火,也好让闲云观与北荒各宗彻底交恶。

    当一身煞气的聂婉娘现身在百里之外时,素来认为自己智谋过人的玄成子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场,还远远没有达到两家大能兵戎相见的地步。

    刚要出言询问时,哪成想聂婉娘居然二话不说,抬手就将一方大印打了过来,之后才有声音传入玄成子的识海。

    “玄成子!亏你还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想行事竟然如此卑劣!既然已经带人攻上了剑煌山,却又因何夹着尾巴逃遁?今日本尊定要与你做过一场!”

第一百九十三节 糊涂账

    寻常修士或许不知,但是诸位北荒大能谁不知道闲云子的徒子徒孙都有品阶奇高、威力极强的灵宝傍身?

    聂婉娘身为闲云观当代宗主,又最得陈景云的喜爱,此时含怒一击,灵印所携威势实可谓惊天动地!

    玄成子虽然有心说话,但是“混元印”已然当空砸下,此时哪里还有出言的时间?于是连忙御出一件防御玄宝,再把周身灵力融入守山大阵当中,怎也要先接下聂婉娘的突然一击才成!

    说时迟那时快,便听“轰!”的一声,玄成子御出的那件化作遮天屏障的“紫影锁仙屏”竟被“混元印”一击而穿,大印来势稍减,旋即重重地砸在了守山禁光之上!

    灵光如潮,涟漪四荡!到底是元神境大能亲自主持的法阵,“混元印”威能虽大,但却终究没能攻破守山禁光,于是当空一悬,只等主人的到来。

    急急招手收回了“紫影锁仙屏”,玄成子眼中全是肉疼之意,没料到聂婉娘打出的灵宝竟然如此霸道,他的这件魔宝即便日后能够修复,怕也要威能大减。

    直到此时,青阳山中的众多魔宗修士才反应过来,纷纷御出灵宝、结成守阵。

    能入魔宗者自然没有傻子,来人既然敢悍然轰击有元神境老祖亲自坐镇的分坛山门,那便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轻言抗衡的了。

    接下了聂婉娘的一击之后,玄成子铁青着脸站起身来,想想还是不要出阵迎敌为好,于是隔着守山禁光,森声喝问道:

    “聂宗主!你若只想战上一场,本尊自然奉陪!只是却要把话先说明白,贫道这几日一直在这青阳山中清修,何时带人攻伐剑煌山了?”

    已经来在了青阳山上空的聂婉娘闻言冷笑出声,也不回话,弹指便将九颗湛蓝色宝珠摄了出来,宝珠呼啸旋转,瞬间结成了一座“九宫元灵大阵”。

    眼见着九条头角峥嵘的太一雷龙自宝珠中探出了大半个身躯,玄成子不由面色大变!对于闲云观那边的消息,他这些年可是没少搜集,知道身为陈景云首徒的忘忧仙子素以心机智谋见长,等闲并不与人动手。

    此时也顾不得心中的憋屈了,玄成子再次喝道:“聂忘忧!你若要战,那便来吧!但我紫极魔宗绝不受此不白之冤!若不把话说明,就凭你今日攻我分坛山门这一条,北荒魔宗便与你闲云观从此势不两立!”

    眼见着数道讯光破入罡云,聂婉娘面色更冷,正要驱动法阵降灵攻伐时,却忽见温易安与几名乙阙门长老架着剑光匆匆赶来。

    “玄成子!事到如今你竟仍在这里百般抵赖,真是令人大失所望!温师兄,你便将这些贼子们攻伐剑煌山山门时的情景显化出来,倒要看看咱们这位魔宗前辈还有什么话说!”

    温易安闻言冷哼一声,抬手将一枚留影玉符御了出来,法诀一掐,玉符中早有一段清晰的影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着半空中不断闪过的画面,玄成子的脸色不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那些轰击乙阙门守山大阵的修士虽然全都遮掩了面孔,但是展露的魔功却做不得假,特别是那名领头的魔门大能,所施展的确是紫极魔宗秘法无疑!

    而当听到了那句“我紫极魔宗日后定将闲云观势力一网打尽!”之后,玄成子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话虽然一直是他心中所想,但却绝不可以宣之于口,至少现在不行。

    “栽赃?嫁祸?到底意欲何为?......谁能从中受益?”

    要说这事情啊还就怕猜想,特别是玄成子这类人,眨眼之间,这位魔门大能就已经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心下一凛,已经有了推断。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玄成子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正色言道:“聂宗主既然已经拿出了证据,贫道自是百口莫辩,待我问过几个问题之后,你我两方再起大战如何?”

    聂婉娘闻言眉头一皱,沉吟片刻之后,玉手稍抬,将九条太一雷龙收回宝珠当中,示意玄成子有话快说。

    玄成子见状微微一笑,捋着长须言道:“其一,聂宗主认为紫极魔宗的诸位大能都是心智不全的傻子吗?还是认为我魔门智者都是酒囊饭袋?”

    见聂婉娘并不言语,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玄成子继续道:“其二,聂宗主认为若是贫道谋划了攻袭剑煌山之事,会留下这样的手尾吗?又会否在离去之时还要暴露自家的身份?”

    言罢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其三嘛,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不知你我两家若是因此起了大战,会是谁人得利?”

    “玄成子,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无用,本宗主一路追击,却在你这青阳山附近失了魔修的踪迹,此事你又作何解释?”虽然语气依旧冰冷,但是聂婉娘在说话之时已经收了九颗宝珠。

    玄成子见状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一句:“这聂婉娘的‘七窍玲珑’之名果然不假,本尊只是稍加点拨,她便能在转瞬之间有所明悟,至于为何依旧嘴硬,却也不难理解。”

    心里如此想着,玄成子也命一众魔修撤了阵仗,而后言道:“聂宗主既然已经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如何还用贫道过多解释?左右不过是一石二鸟罢了。若是贫道所料不差,今次之事定是大化天魔道余孽所为!”

    聂婉娘闻言面色稍霁,点了点头,说了句“此事我闲云观定会一查到底”,之后便携着温易安等人遁身离去,原本该有的一场大战也就没了下文。

    当五大宗门的几位大能或为驰援、或为调停的纷纷赶到青阳山时,玄成子忙把前因后果分说了个明白,不过诸位老祖信与不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

    第二天,紫极魔宗攻袭剑煌山的消息不胫而走,北荒各宗各有猜测,倒有大半相信此事乃是炼裳魔君所为,怎奈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数位大能穷搜北荒多时,却依旧没有寻到曲炼裳的踪迹。

    本以为此事到了最后又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但是当阎覆水把魔门勾结妖族、戕害人族修士的消息向外公布了之后,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紫极魔宗立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暗中收了闲云观两件高阶玄宝,但是莲隐宗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并未造假,那段七情佛爷搜魂所得的消息被烙印在了数枚“映魂玉”中,其余四大宗门全都获赠一枚,就连紫极魔宗也不例外。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先是魔门极力宣扬陈景云勾结妖凤族,之后是紫极魔宗攻伐剑煌山,再然后事情就变成了大化天魔道欲要挑起两宗大战,到最后,呵呵!居然轮到了紫极魔宗暗通叱虎族。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摆在那里,怎奈一番口水仗打下来,就算开始的时候言之凿凿、铁证如山,到最后也都变成了空穴来风、蜚短流长。

    日子一久,也就再没有谁愿意去梳理这本糊涂账了,唯有玄成子心有不甘,只要一提起此事就会恨的咬牙切齿,旁人问起时,他却又绝口不说。

第一百九十四节 欲归

    对于北荒修仙界的那本糊涂账,陈景云自然可以通过道器分身做到了如指掌。

    不过天机阁的态度耐人寻味,让观主大人今次的试探之举无甚收获。

    也在情理之中,天机子何许人也?估计只会从旁坐看南北相争的笑话。

    纪烟岚也在陈景云口中得知了北荒的形势,她对聂婉娘一向青眼有加,当得知聂婉娘今次居然用分身带着众多暗堂高手围攻剑煌山时,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大赞弟子手段高明。

    “那臭丫头自小就刁钻的紧,些许手段当然是信手拈来,哼!若非是我这些年教导的好,还不知道她会在三族中掀起多少的风浪呢!”

    对于陈观主的自卖自夸,纪剑尊早就习以为常,闻言白了他一眼,笑道:

    “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你不也是素来喜欢握筹布画嘛,依我看呐,婉娘不但在修行上得了你的衣钵,心思上也跟你像了个十足十。”

    两人正说话间,这几日已经参悟了不少丹道典籍的玄璃忽地来在了陈景云布下的禁光之外,往里张望了一阵,似是有话要说。

    对于这位一心丹道的玄璃仙子,陈景云可说是颇为头疼,不过倒也并不后悔当日的决定,只要此女还在自己手中,他就能够通过气机牵引察知洛玄青的所在之处。

    “唉!这玄璃倒还真是一个修习丹道妙法的好苗子,可惜她只是洛玄青的一具分身,终究不能入我闲云观的门庭。”说话间,陈景云大袖一挥,布在洞府外的禁光便已散于无形。

    纪烟岚这些天在玄璃身上得了不少乐子,因此倒是很欢迎她的到来,于是一边慢慢品酒,一边等着看她今日又有什么要求。

    自从被不胜其烦的陈景云以禁法囚困了几次之后,如今玄璃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明确的认知,知道自己是决计打不过洞中那两个人族的,此时见到禁光消散,连忙闪身入内。

    “玄璃道友今日为何而来?莫不是已经将我所授的秘典尽数吃透了?”陈景云正色问道。

    玄璃闻言点头,先将手中的几枚玉简放在了案几上,之后言道:“我这身体乃是天梧神树所化,天生就对一应灵植极为亲近,如今已然初窥了道丹门径,因此你就莫要再拿什么‘玉符宗秘术’之类的粗浅法门来敷衍我了。”

    闻听此言,观主大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呵呵笑道:“玄璃道友果然天赋异禀,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所收获,不过道友切不可小视了这些粗浅法门。

    岂不闻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贫道若非阅尽天下丹法,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虽然觉得陈景云的话语里似有不实之处,但是道理却是个好道理,沉默一阵之后,玄璃点头言道:

    “世间道理殊途同归,果然都离不开‘蕴蓄’二字,你且再拿一些丹道典籍出来,待我尽数参悟之后,也好着手炼药。”

    见她有此要求,陈景云也不啰嗦,弹指便将数枚玉简摄了出来,将之交到玄璃手上之后才道:

    “我夫妇二人已在天梧山上叨扰许久,如今也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却不知玄璃道友是要随我西去还是继续留在东荒?”

    玄璃闻言一愣,片刻才道:“你与洛玄青定下的约定中,确实没有不许离开妖族这一条,既如此,自然是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也好,不过天元之地灵气特异,玄璃道友到了那边恐有不适,若是因此损了修为却需怨不得我。”陈景云自然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同时也是心存试探。

    “这个不必担心,天梧神木本就可以净化灵气,你到时候只需再向我供应一些高阶灵石即可,也不白拿你的,我便以自身的蕴灵之法与你交换如何?”

    听她这么说,陈景云心下一乐,笑道:“道友的蕴灵之法想必十分高妙,用以交换高阶灵石自然绰绰有余,只是此事是否还要与洛前辈商议一下,毕竟......”

    “问她干什么?洛玄青是洛玄青,玄璃是玄璃,此事早前我已说过,今后不想再提,何时离开,唤我便是。”

    虽然被玄璃给噎了一下,陈景云却丝毫也不恼怒,笑眯眯地目送着这位冷面仙子离去之后,这才对着一脸古怪之色的纪烟岚言道:

    “也不知道洛玄青的神魂出了什么纰漏,居然斩出了一个厌恶本体的所在,这样也好,就先让玄璃仙子在咱们伏牛山这个大染缸里沉浮一阵再说,说不定到时还有惊喜呢......哈哈!”

    听出了陈景云话里的意思,纪烟岚也觉一阵期待,如果真的能令玄璃重新寻回已被斩去的七情六欲,闲云观说不定就会多出一位可以继承观主大人丹道衣钵的奇才!

    “若是真的如此,却不知那位冷漠如冰的洛玄青会作何反应?哈哈。”

    ......

    金乌西垂,拂风如丝。

    当陈景云与纪烟岚缓步走出洞府时,已是晚晴斜照、仙禽栖枝。

    天梧山中群妖各自忙碌,各色遁光不绝,倒像是一道道划破长空的流星。

    妖神绝确有雄主之姿,虽然只是月余光景,整个天梧山却已经给了陈、纪二人一种焕然一新之感。

    见他二人出了洞府,妖神绝兄妹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务前来相迎,怎奈神树下的那座玉台已经被玄璃霸占,妖神绝只得苦笑着将陈景云和纪烟岚请入了族中大殿。

    落座之后,宾主间的气氛异常融洽,七修与节恒也都赶了过来,都说今日要与陈景云再拼一次酒力。

    几杯过后,一直陪在纪烟岚身侧的妖神启忽地挥手布下一道禁光,之后含笑言道:

    “闲云道兄,却不知我祖母的这具分身今日又提了什么无理的要求,快快说来,也好供我等一乐。”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要说那位玄璃仙子也真是了得,居然能将陈景云烦的宁可每日待在洞府里头,死活不愿出来。

    “你们呐!个个都是存心不良之徒,不来替我解围也就算了,竟还总想着在一旁看热闹!”陈景云故作郁闷地道。

    妖神绝闻言大笑,又给陈景云满满地斟上一盏灵酒,之后打趣道:“道兄既然想要在我祖母那里得些好处,这些搅扰自该承受,这般机缘我等可是只有羡慕的份呢!小弟为道兄贺,今夜不醉不归!”

    瞥了妖神绝一眼,陈景云语带不屑地道:“左右不过就那么一点儿酒量,竟敢在贫道面前放肆!

    七修,你也别在一旁偷笑,今日定要让你们瞧瞧何为酒中仙!”

    “哈哈哈......!道兄莫要夸口,是妖凤是凡鸟,比过才见分晓!”

第一百九十五节 盘点收获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陈景云在席间并未明说,但是妖神启与节恒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离去之意,其间妖神启几次欲言又止,节恒倒是显得轻松了不少。

    酒量奇差的妖神绝一直在大着舌头劝酒,又有七修从旁偷奸耍滑,是以席上倒是欢声不断,纪烟岚早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只在一旁浅酌即止。

    月上中天,宾主尽欢。

    出了大殿之后,带着几分醉意的陈景云含笑看了一眼虽然已经摇摇晃晃却仍然坚持出来相送的妖神绝,又对余者点了点头。

    妖神启见状心下凄然,脸上强做笑意,却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正自踌躇之际,只听陈景云朗声言道:

    “玄璃道友,今夜月朗星稀、凉风如水,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不若咱们这就动身吧!”

    听了这话,还没等玄璃做出回应,一旁酒醉的妖神绝却猛然一惊,周身妖力一转,些许酒气早被消解的一点不剩,急声道:“闲云道兄因何急着离开?莫不是小弟这里有所怠慢?”

    陈景云哈哈一笑,回道:“天梧山中美景非常,又有诸位道友相陪论武,愚夫妇自然过的舒坦。怎奈前日收到观中商队送来的消息,说是北荒那边正在声讨贫道,至于声讨什么,想必不用我说。”

    妖神绝闻言面露惭色,叹道:“唉!此事说来全怪小弟,早前我已下了妖凤族王诏,严令各族修士不得将道兄为我祛毒之事泄露出去,岂料到底还是让一些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说到最后,妖神绝的眼中已经蕴满杀机,有意无意地憋了一眼朱雀峰方向,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神木所制的翠色令牌,继续言道:

    “我妖凤族今次亏欠道兄太多,道兄既然要回归宗门处理北荒事务,小弟自不敢拦。

    只要我与小妹在位一天,天梧山一系就是闲云观的盟友,日后道兄但凡有用的着的地方,只需派遣门下修士执此令牌前来,我兄妹必举全族之力相助!”

    见妖神绝把话说的郑重,陈景云揖手谢过,接了“妖凤令”后,言道:“些许小事,不必挂怀,神绝道友能有此心,倒不枉贫道的一番周折。

    既如此,今后闲云观与东荒的交易便全都托付在道友麾下吧,便是玄宝、中丹也都不再限制。”

    妖神绝闻言大喜,连忙拱手称谢,妖神启与节恒、七修亦是从旁施礼,闲云观的灵宝与丹药可谓当世一流,三族修士谁不觊觎?

    此前的交易当中,闲云观的商队那边虽然也有灵宝、丹药售卖,但却品阶不高,灵宝都在玄品以下,丹药也只是寻常品级,东西好是好,对大能境修士却无甚效用。

    如今陈景云既然说出了“玄宝”与“中丹”这两样,那便是彻底对妖凤族敞开了大门,世间“大药”可遇而不可求,因此“中丹”便是极品,也正是大能境修士们的可用之物。

    “哈哈哈......!几位道友不必如此,左右不过是两相受益罢了!”

    说罢此言,陈景云脚下忽地生出一片轻云。待纪烟岚招呼着一脸漠然的玄璃仙子踏足其上之后,轻云倏然融入星河,夜空中只留了一句

    ——“贫道不喜离愁别绪,这就告辞了,诸位,咱们后会有期!”

    眼见着那片遁云转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妖神绝不由赞叹出声。

    拿眼看向小妹时,见妖神启果然目露艳羡之意,不由心下一叹,不知如何宽慰。

    此时却听节恒从旁言道:“闲云武尊行事果然非同一般,观其今日所行之事,我倒有些相信他与咱们天梧山一系乃是真心相交了。”

    七修闻言哈哈一笑,指着节恒言道:“你这老蜈蚣惯会以升量石、以己度人,闲云道友若非对神绝族长青眼有加,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

    想了想,节恒也觉七修所言甚有道理,正要说话时,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妖神启忽地展颜一笑,笑罢言道:

    “方才思及与闲云道兄相交的过往,才知晓何为真正的随心所欲,似他这样万年一出的超卓人物,又岂会被族群纷争所扰?”

    “小妹说的不错!就连祖母都对我这‘先天魂毒’没有办法,闲云道友若对我族有隙,只需一力推拒即可,我等难道还能强求不成?”

    “族长说的有理......”

    说话间,陈景云在几位妖族大能心目中的形象又自伟岸了不少,一个逍遥世间、不为过往纷争所扰,且还精通武法、丹、器之道的高士身影似是跃然眼前。

    ......

    在妖、魔两族兜转了一大圈,陈观主可谓所获颇丰,算一算此行的成果,连他自己都是啧舌不已。

    先说魔族那边,那些被他做了手脚的玄阶灵宝只需运用得法,应该不难左右一场战局,而隐在西荒“不归泽”中的那只饕餮幼兽因为被他种下了“念丝”,将来也能派上用场。

    最重要的是,陈景云在为魔族炼宝之际,趁机替门下弟子们炼制了百十件玄阶灵宝,需知这些灵宝可是他以往想要炼制,却因为舍不得掏空家底而一直搁置的,今次算是一下子补齐了!

    至于死于“惊云刃”下的禹忘生,在他看来却是无甚要紧,那魔头不修德行,身死道消只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只是提前了一些时日罢了。

    至于妖族这边,祛除了妖神绝的“先天魂毒”是一件,参悟了洛玄青的造化本源又是一件,得到了一株天梧幼树则是第三桩。

    而诸如得了一枚“炽阳神针”、吸纳了将尽一成的神木灵力之类的小收获则没有被他算在其中。

    妖神绝伤愈之后,东荒“一山二虎”之势立成,闲云观只需交好天梧山一系,便可躲在一旁坐看两强相争,若有可能,暗中出手亦无不可。

    洛玄青的一缕造化本源非同小可,寻常大能境修士得之,或许需要耗费长久的岁月才能从中有所感悟,到了陈景云这里却没有那么麻烦,抽丝剥茧易如反掌。

    而那棵天梧幼树则被他看的极重,闲云观到底还是根底浅薄,虽有天南气运钟爱,却终究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若将幼树种在伏牛山上,再辅以《天心乙木灵法》,此厄立解!

    遁云迅疾、瞬息千里。

    看着唇角不住上扬的陈景云,纪剑尊怎还不知观主大人此刻心中所想?以道念泼冷水道:

    “莫要只顾着盘点收获,别忘了还有麻烦相随,你真有把握能为玄璃寻回已被斩去的七情?”

    扫了一眼已经被脚下景致所吸引的玄璃仙子,陈景云含笑回道:“谁知道呢?不过咱们闲云观倒似与世间七情有着不小的缘法,白家那七个丫头如此,你的‘人间之剑’亦需从中磨砺,先看看再说吧。”

第一百九十六节 落地生根

    两位祖师归宗,山中自有欢宴,陈观主今次离开许久,自也乐得享受徒子徒孙们的溜须拍马,灵聪兽带着几个跟班上蹿下跳,直把伏牛山上下搅得是欢声一片。

    若是依着以前的习惯,陈景云在摆脱了几个小辈的纠缠之后,就该一个人去往师父的陵前祭拜,怎奈穿着开裆裤的聂谪尘却死活不肯与师祖分开,就连聂凤鸣夫妇也都束手无策。

    陈观主无奈之下,只得怀抱着徒孙一同来在灵猿子的陵前,把聂谪尘往蒲团上一丢,任他自己玩耍。

    而后一边含笑摆上了祭品,一边对着师父的陵寝言道:“这可是您老人家嫡传的曾徒孙,若是不小心打翻了灵酒可莫要怪我。”

    聂谪尘“咯咯”而笑,也不淘气,而是自顾自地在蒲团上摆弄起了自己的小脚丫,那副呆萌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陵前对坐,语轻情重。

    当聂谪尘伏在师祖膝上呼呼大睡时,陈景云已经将今次行游三族的情形大致讲述了一遍,斯时灵峰静寂,只有清风闲绕。

    ......

    第二天一大早,陈景云就拎着精力旺盛的聂谪尘去了聂凤鸣一家居住的青玄灵峰,原因无它,却是他这徒孙又到了吃奶的时候。

    现如今的闲云观里,最得宠的可不再是咱们那位天南国的长公主,而是换成了还在咿呀学语、漫山乱跑的聂谪尘。

    按说以聂谪尘出生时就已经拥有的一身精纯灵力,早该显露出别的孩童无法拥有的修行天赋,等闲拥有宗师境武者的实力都不为过。

    岂料这小子自从被陈景云那日出关之时大笑着捧在手中之后,体内所蕴的磅礴灵力竟然聚而成珠,此时犹在下丹田里沉眠。

    挥袖拂起了欲要大礼参拜的涂山轻歌,又在聂谪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陈景云这才笑吟吟地闪身去了后山,今日除了要安置玄璃仙子以外,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鸣潭边上,众亲传欢聚一夜犹未散去,此刻正一同品尝着苏凝碧母女端上来的各色美食,舜易与纪烟岚坐在主位闲谈,场面十分轻松写意。

    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布菜的余骨,舜易直感老怀大慰,口不应心地对纪烟岚道:

    “观里的好苗子全都进境神速,就连那些外门弟子也是如此,小骨这几年还是太过懒惰,否则修为应该不止于此。”

    纪剑尊一听这话,立时就不乐意了,回道:“舜老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骨这孩子的进境便是与倾城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何况咱们观里讲究的可不是一味苦修,若是都成了妙莲峰修士那样的呆瓜,可要把观主大人活活气死了!”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舜易笑罢打趣道:“我说弟妹,你这护短的性子跟我闲云老弟可真是如出一辙,小骨是我弟子,怎么当师父的说说都不行了呢?小骨,为师说的你可认同......”

    姬倾城与余骨师叔关系极好,见师伯祖在那里唠叨个没完,眼珠一转正要说话时,却忽见师祖闪身进了凉亭,当下大喜过望,连忙起身相迎。

    在一众徒子徒孙的见礼声中,陈景云挨着舜易坐了下来,发现左右没了玄璃仙子的身影,正要以道念寻找时,却听纪烟岚笑着说道:“别找了,玄璃此时正在老祖宗那里赖着不走,想必是与她的神木之身有关。”

    陈景云闻言一乐,心道:“对呀,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卫九幽的身体乃是万载龙栖木所化,洛玄青的分身同样取自上古神木,这种亲近之感不关旁的,该是发自本源。”

    想到这里,陈景云扭头看向舜易,问道:“老哥哥,你的身体亦是神木所化,却不知对那位玄璃仙子观感如何?是否同样心生亲近之意?”

    听了陈景云的问话,舜易语带不屑地道:“老哥我是什么修为?既然已经真灵归位,又怎会身不由己?”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陈景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之后想起一事,对聂婉娘道:“婉娘,为师之前不是嘱咐过你,让你以分身带着小五、小六还有逍儿他们到海外修行一阵吗?怎么仍未动身?”

    “师父容禀,之前耽搁实是因为北荒之事事出突然,如今虽说事情已了,不过弟子还有一些布置尚未完成,因此道器分身一直无暇它顾。”

    “嗯,知道了,我与你师娘既已归来,西边也就不必在意了,小五,躲在你三师兄身后做什么?速去北荒将你小师弟擒拿回来,之后随着师父的分身一同前往蓬莱修行。”

    季灵闻言面露苦相,闪身来在纪烟岚身后,揉肩捶背地央求道:“师娘,您与师父才刚刚回来,师父怎么就让弟子离山?况且大师姐的分身就在北荒,想要捉住小师弟还不是易如反掌?就让弟子多陪您几天吧!”

    纪烟岚最吃弟子这套,拍了拍季灵葱白一样的玉手,想了想,便在灵聪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这都胖成猪了!滚去北荒把小六寻回来,三日不归定然重罚!”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睡眼惺忪的灵聪兽闻言“呜呜”了两声,也知道反抗无用,只得摄起杵在亭外好似门神一样的白猿,而后振起光翼向北遁去。

    堂堂灵聪大爷,路上怎能没有跟班伺候?

    拿手在季灵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算是惩罚,之后陈景云又与弟子们说笑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于是示意众人随他一同去往山顶。

    后山山顶禁光闪动,“传道碑”中正有丝缕隐晦的五行灵韵向外扩散。

    陈景云挥手撤去法阵,灵台玄光一绽,便将那株丈许高的天梧幼树自眉心处震了出来。

    幼树一出,众人尽皆讶异,稍加感应之后,便知此树不凡,白氏姐妹更是双眼放光,直恨不得扑上前去,立刻将幼树抱回药园!

    遁光一现时,山顶再多两人,却是一直在房中交换修行心得的卫九幽与玄璃。

    玄璃仙子此刻似也再难淡然,语带不解地问道:“天梧神树向无分株,你是如何得来的?”

    陈景云并不答话,虚一招手,矗立在伏牛山上数十载的“传道碑”便已凌空拔起,他再把手一按,那棵丈许高的天梧幼树已然落地生根!

第一百九十七节 再生变故

    眼见着天梧幼树瞬息之间便将根须延展到了山底的灵脉之上,一股股混沌灵力被其抽取出来,不片刻,非但枝干粗壮了不少,就连叶子也再不是之前的翠绿色,而是化成了七色叶片!

    山顶诸人只是惊叹此树的霸道,却不知陈景云的心中已经激起了波澜,原本以为凭借天梧神树淬炼灵力的本能,当可在伏牛山上存活,若再辅以乙木灵法,应该可以使其茁壮成长。

    哪成想这株幼树竟然对天南的灵气十分亲近,这已经不是拿来就用了,根本就是浪荡子遇上了多情妇,两者根本就是一拍即合,哪里用得着陈观主从旁撮合?

    如此过了盏茶功夫,原本一丈来高的幼树就已经拔到了十丈来高,混沌灵力流转于上下,七彩光岚覆盖整座山头,直把百里之内的闲云观武修都给吸引了过来。

    “这还了得!若是任你一直疯狂吸纳,我这一门子老小恐怕只能易地修行了!”心里暗骂了一句之后,陈景云手诀一掐,就要阻断地底灵脉的供给。

    岂料就在此时,七色神树似也达到了生长的瓶颈,树身一震,便就不再抽取地底灵力,反而在舒展枝叶之时,将一股股极为精纯的混沌灵力给释放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神树散出的灵力,陈景云立时觉得通体舒畅,泥丸宫中灵台玄光剧烈跳动,明光大放之下早将所有灵力全部占为己有,而后又将其中的一成灵力吐给了中下两个丹田。

    运功一个周天之后,当陈景云再次睁开眼时,却见身前全是一对对透着幽怨的眼睛,纪烟岚与舜易、卫九幽三人则是笑的前仰后合,唯独玄璃仙子仍在一旁看着神树发呆。

    面对此时的情形,最好的办法就是恼羞成怒,陈观主哼了一声,训斥道:

    “都在这里巴望着我干什么?咱们家的功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若论霸道可为当世少有,一个个的修为不够,还指望着能在我这里抢夺灵力?”

    对于陈景云的训斥,一众闲云门徒早就习以为常,乱哄哄地认错一番之后,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

    有说:“师父,您是从哪里寻到了此等灵根?咱们天南的灵气虽为混沌之属,但却难免驳杂,不想在这宝树之中转换了一遍,竟能精纯至此!”

    有说:“弟子方才只在您这里抢到了少许灵气,上丹田便有了大补之感,若能再吸纳些,说不定就能破去七转中期的瓶颈哩!”

    又有说:“此树所吐灵气善能滋养万物,合该将之移到药园才是!”

    还有说:“请师祖再让宝树吐些灵气出来,怎也要让我们尝尝其中的味道吧!方才您与师父师叔他们可是半点也没给孙儿们留下。”

    ......

    陈景云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扰的心烦,又见此时四面八方已经杵满了前来观望的武修,于是喝骂道:“全都住嘴!也不怕被门人弟子们看了笑话!”

    见陈景云似乎真的有些动怒,包括聂婉娘在内的所有闲云门徒立时噤若寒蝉,生恐一个不好惹来一顿胖揍。

    舜易与纪烟岚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舜易道:“此树的确神异,老哥自问见识广博,却也没有听过世间还有这等灵根,别说是小辈们好奇了,就连老哥我也想知道此物的跟脚。”

    纪烟岚则是一副护短的语气,言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弟子们心有疑问自然要来问你,怎么就发起脾气了?”

    陈景云哪里是真的生气?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之后围着粗壮的树干走了一圈,再将一根手指抵在其上,少顷似有所悟,回头对聂婉娘道:

    “婉娘,你去多准备一些高阶灵石,待为师参透了逆转灵力的法阵之后,就能以之相辅,日后当有涓涓细流长绕于伏牛山间,也省得神树下次破境之时将地脉的灵力抽干。”

    聂婉娘闻言大喜,她也是精研阵道之人,这些年一直在捉摸着如何能将那些高阶灵石中的灵力转化为混沌灵力,天南国出产的混沌灵石毕竟有限,还需能省则省。

    看到大弟子喜滋滋地去了灵峰宝库,陈景云又吩咐聂凤鸣将所有六转境以下的武修全都驱到山下,不是观主大人敝帚自珍,而是布阵之时难免会有道韵外露,若是修为不够,得之恐有不妥。

    聂二爷一声令下,众武修立时就做了鸟兽散,至于留下来的四百多个闲云观高手,则是个个面露激动之色,自家观主多年不曾显法,今次的机缘着实不小!

    眼见着陈景云盘膝入定,原本窃窃私语的季灵等人也都换成了神念交谈,白芷扯了扯袁华的衣袖,再看看那棵向外散着七色霓彩的宝树,眼中全是渴求之意。

    袁华含笑拍了拍白芷的玉手,传音道:“阿芷莫急,方才听那位玄璃仙子提到了‘天梧神树’,我便猜到这株灵根该是出自东荒妖凤一族。

    既然师父能将‘向无分株’的幼树带回,所倚仗的必是《天心乙木灵法》,待我修为再进一步,定能为你寻一株回来。”

    白芷闻言连连点头,眼中全是幸福之意,忙把袁华刚才的话说给了六个妹妹听,六女虽然不敢出声,但是看向袁华的眼神里却满是钦佩之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四的一举一动牵动的已经不止白芷一人了,若是听之任之......唉!这却如何是好?”纪烟岚看见了几人的小动作,心中不无担忧。

    玄璃仙子此时犹在一脸呆滞地盯着七色神树,直到卫九幽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此女这才回神,口中喃喃自语道:

    “怎会如此?我本天梧分枝所化,最知神木详属,却因何参不透此树的跟脚?”

    卫九幽看向玄璃仙子时,倒像是在看一个懵懂的晚辈,从旁安慰道:“不急、不急,你以后也会长住伏牛山,自然会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参详。”

    玄璃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言道:“不行的,我之所以会跟在他的身边,为的便是能够尽快达至丹道大成境界,到时也好回归本体,因此不能把时间用来做别的事情。”

    对于玄璃的身份,即便不用纪烟岚告知,卫九幽也已经看出个大概,此时见她语气中隐有犹豫之意,不禁心下暗喜,同时也打定了主意。

    七色神树下的众人之中,只有舜易老神在在,他乃真龙得道,又以万载龙栖木化生,如今可谓水、木双灵蕴身,因此并不愿意吸纳天南的混沌灵气,这也是他一直喜欢四处游荡的另一个原因。

    金乌西下斜坠之时,又逢东天明月初升,一直沉心闭目的陈景云恰在此刻睁开双眸,大袖一挥,便将今次布阵所需之物尽数摄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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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