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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节 时光流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观主大人又多了一项喜好,而且这项喜好还在不知不觉间在四下里传播开来,至于由来,起源却在道器分身。

    却说那一日,玄衣陈景云教训完了大弟子之后,虽然嚼了几口珍惜灵材,但是心里依然觉得没着没落,将“浮生大盘”交到聂婉娘手中命她体悟,之后便就背着手去了后山。

    当初闲云观人丁不旺之时,一众外门弟子的住所就在前山道观之中,无果等人作为外门第一代弟子自是地位尊崇,因此一直霸占着自己的居所,每次归宗之后小住几日已是惯例。

    总领外门之事的彭大长老对此亦是默许,外门弟子如今已经不下百人,但是能够委以重任的,还真就只有声名远播的“外门七子”,余者的眼界、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外门之中的何弃我何小贼算是一个特例,这小子这些年非但修为日深,也为观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以除了拥有参悟“传道碑”的资格之外,聂婉娘更是破例将天心五行之法尽数传下。

    彻地营这些年功勋卓著,不时就会发现一处上古遗迹,也总能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带回观中,这不么,前几日何弃我归宗之后,便将一种奇特的灵草拿出来与石鹤一同研究其功用。

    只是上古之时各类灵植何其繁多,今人想要知其物性只能一遍一遍地摸索验证,劳心伤神不说,更是难免偏差。

    就在两人挠头之际,恰好见到玄衣观主自灵峰之上飘然而下,于是连忙赖过去求解。

    对于石、何两人,陈观主每次见到都会心情欢愉,何弃我虽然是聂婉娘一手简拔,但却出自他的授意,石鹤更不必说,是他亲自点选的丹脉长老,而闲云观能有今日的繁盛景象,两人可谓功不可没。

    “行了,莫要行那些无用的虚礼,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来。”

    石鹤与何弃我也知观主脾性,忙不迭地将灵草拿了出来,请陈景云解惑。

    陈景云拿起一片巴掌宽、三尺长短的翠色叶子? 心头竟没来由地泛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沉吟了一阵之后,忽地眼前一亮,把一缕极为微弱的阳火打入叶脉之中,眼见着的整片叶子就已经被蒸干了浆液? 变得枯黄起来。

    将枯黄的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玄衣陈景云不禁哈哈大笑,他的这具分身虽然不识五味? 但是这片叶子所散发出的焦糊香气却能直接传至神魂!

    想着早年间自大梦中所见的细碎片段? 陈景云又自纳戒中摄出了一块辰翠石心? 片刻功夫将之凝成了一件尺许长短、内里中空的奇形灵宝。

    曲指将枯黄叶子弹成碎末,收摄一些压入灵宝一端的小锅内,又把另一端叼在口中? 而后以指尖灵火将枯叶点燃,再深深一吸。

    “呼——!好啊!”

    看着观主大人一脸陶醉的神情,石鹤与何弃我立时大为意动? 陈景云的好恶一直影响着闲云观与苍山福地的诸多修士,能让观主大人都说上一声“好”的东西? 那还了得了?

    “嘿嘿!小的与石长老专研了数日? 都参不破这种灵草的具体用途? 还是主上见识广博? 却不知此为何物?又有何等妙用?”

    眯着眼睛扫了何弃我与石鹤一眼,陈景云再次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而后才道:

    “此物的出处我亦不知,感其物性,却能因火入魂,是以当名一个‘烟’字,修士得之可令神思清明、暂忘烦忧,实是天地之间的一大妙物。”

    言罢见两人都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中皆有期冀之意,不由莞尔一笑,抬手便又炼出了两杆相同的灵宝,丢给了两人。

    何弃我与石鹤见状大喜,也都照样施为,除了第一口被呛的剧烈咳嗽之外,之后便已渐入佳境,三人在鸣潭边上一同吞云吐雾,那场面,却把暮如雪与白芷等人看得是瞠目结舌。

    自此,白氏姐妹们便又多出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将何弃我自遗迹药园之中带回的几十株灵草大量培植,闲云观的外事堂中,也多出了一个以功劳换取灵烟的名目。

    如此没过多久,伏牛山上下吞云吐雾之人便已随处了见,待到温易安携着道侣莫伤秋南来探望纪烟岚后,剑煌山中便也多出了一众烟鬼。

    之后一传十十传百,这股吸食灵烟的风潮竟然传播向了整个修仙界,各宗高士待客之时,若是不请友人品一品天南传过来的上品灵烟,那便是大大失礼了。

    当然,此为后话。

    ......

    岁月如梭,编织着世间这张无形的巨网,人在其中或随波逐流、与世同尘,或自行其事、推波助澜,但是终究要在日月轮转中摇摆沉浮。

    自陈景云与纪烟岚等人从苍生岛折返至今,已经足足过了十六个年头,或许十六年在诸多修真高士眼中只够等闲的几次闭关破妄,但在世俗百姓眼中,这却是自家儿郎自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的漫长时光。

    这一日,忽有一片遁云自南海之滨飘然北来,遁云相距伏牛山尚有百里之遥时,辰翠灵峰之上便有不下九百道身影御空而起,紧接着的就是仙钟长响、灵禽献舞,漫天祥氛直冲霄汉!

    待到遁云飘至近前,立在迎接队伍最前面的聂凤鸣与袁华等人相视一笑,而后齐声唱喏道:“恭贺大师姐登临道途,自此踏足当世绝颠!”

    余下众人则是望空行礼,而后齐声喝道:“吾等恭祝宗主修为再进!闲云观武运隆昌万世不衰!”

    立在遁云之上的聂婉娘闻声展颜一笑,挥手示意众人免礼,而后言道:

    “闲云观一脉得我恩师眷顾,这才有了今日的盛况,本宗主虽先于诸位同门踏足道途,但亦不敢自喜,需知修行无坦途,吾辈修士当披荆斩棘、百折不弯,为天南众生开辟一处人间圣境!”

    “吾等谨遵宗主法旨!”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聂婉娘心中百感丛生,同时也是一阵后怕,她之前还是将破入八转境界想得太过简单了。

    “自己的天分到底还是不及师父,可笑当年竟还自诩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破境。

    若非这些年一直参悟‘浮生大盘’中所蕴的质朴道理,再加上师父在自己的灵台玄光中打入了一丝造化之力,否则自己今次能否顺利破境还在两说。”

    如此想着,聂婉娘心底对师父的敬服之意不觉再添几分,又想到当日的那场好打,聂婉娘不禁唇角微翘。

    目光投向鸣潭处时,见几位长辈都在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含笑望向这边,于是便命众人自去欢宴,她自己则带着聂凤鸣等人径往后山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节 阴云渐起

    看着俏生生立在自己眼前的大弟子,陈观主不由得老怀大慰,心中也是一阵感慨,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血月当空的冬夜。

    他自己当时也还修行未成,却不想脑子一热,竟然糊里糊涂地就收下了两名弟子,日后修为高绝之时再细回想,似乎除了天意所授的缘法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

    “这几年的变化还真是大呀,除了烟岚因为与自己气运相连,得以无惊无险地踏足了大能境界之外。

    就连几个徒孙也都纷纷破入七转境界,婉娘今次又已功至八转,这样一算下来,若是论起宗门兴盛,闲云观当属天下第一!”

    如此想着,陈观主不由越发地得意起来,示意聂婉娘落座之后,言道:

    “为师今次为了断去你的倚仗之心,是以在你破境之时并未从旁护持,却不知那件‘浮生大盘’是否已经被你炼为分身?”

    聂婉娘见问展颜一笑,心念一动,头顶天灵处便已跳出了那具古拙的磨盘,磨盘隆隆一转自有道韵随临,灵光微绽之时,顷刻间已然化作了一个身着素色道衣的聂婉娘。

    陈景云见状大喜,哈哈大笑之余还不忘拿眼去瞄舜易,见他把眼睛睁的差点突出眼眶,不由笑的更加大声,任谁都能听出笑声中透着的自豪之意。

    “唉!悔不该不听弟妹的劝阻,不想老弟这一脉的分魂蕴念之术竟然如此玄奇,好好好!老哥哥我愿赌服输,答应你的事情绝不反悔!”

    虽然众人不知道陈景云与舜易之前定了什么赌约,但是只看舜易那副肉疼的表情,就知道两人之前一定下了不得的赌注。

    一旁的纪烟岚与卫九幽相视而笑,她二人自然知道赌注为何物,但却闭口不言,心中则在感慨这位上古龙族大能的身家丰厚。

    见到大师姐也如师父这般炼就了一具道器分身,众亲传立时两眼放光,其中除了不停吞咽口水的炼器大家程石以外,又属聂凤鸣与袁华的目光最为火热。

    陈景云的六个亲传弟子之中,除了聂婉娘之外,就属他们两个修为最高,如今已经隐约摸到了七转后期的门径,自然也想在日后进阶八转境时能将一件至宝炼为分身。

    见到众人这副样子,想明白其中关节的舜易瞬间不再肉疼,而是指着陈景云大笑道:

    “哈哈哈......老弟这一脉所习的功法实在玄奇,分身能有本体大半实力也的确是亘古未闻,但是老弟呀,你却是不好厚此薄彼的吧!”

    陈观主闻言笑容一垮,无奈地扫了聂凤鸣等人一眼,又见几个徒孙也都一脸谄媚地盯着自己,不由恨声道:

    “都在这里巴望什么?至宝之流虽说存世不多,但若穷搜天地,就不信寻不来几件,哼哼!即便寻觅不得,他上古修士既然炼得,为师难道就炼不得吗?”

    得了陈景云的保证,众亲传自然大喜过望,连忙嬉笑着称谢,这一下却又把舜易和卫九幽看的一愣。

    虽然心中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对于陈景云言说自己能够炼制至宝一事,他二人竟是没来由地信了几分。

    欢宴过后已是月上中天? 陈观主见众弟子难得齐聚膝前? 不由动了**的心思。

    陈景云这些年虽然一味地悠游林泉、安然度日,也没有再去闭关悟道,但却正是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令他的心境得以安然。

    无事闲诵黄庭? 整理一下自己平生所修秘法,竟在不知不觉间使他相距大道至简之境再进了一步。

    此番**并不单给亲传弟子,陈景云一声令下,闲云观上下但凡功至六转境界以上的修士皆可入到演武秘境听讲。

    此事非是陈观主厚此薄彼,而是修为未至六转,众武修难免神魂不稳,若是冒然听讲,恐怕非但抹不去心底的尘土,还会横生愿望已至乱了坚持,于日后的修行绝无益处。

    是夜,演武秘境之中聚集了九十一位闲云观六转境以上的高手,众人得了观主**,皆觉明心见性、眼界大开,就连纪烟岚与聂婉娘也都获益良多,一时竟有不吐不快之感。

    舜易与卫九幽同样听得异彩连连,最后按捺不住,四人也都登上高台论道一番。

    五位大能境修士金口玉言,直讲得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好一番仙家气象!

    **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后辈修士又将这一次的**称之为“诸尊论道”,众多踏足六转境界的闲云观武修不但借此拂去了心头的迷尘,更是明悟了修行的真意。

    此后的数十年里,伏牛山上下破开七转瓶颈的武修接连不断,也因此成就了一番令三族首脑夜不能寐的空前盛况!

    ......

    随着天南修士实力的整体提升,往来南北两地的商队中也都有了六转境的修士随行,对于一些类似小延寿丹之类的珍奇之物,柴斐等人更会亲自运送。

    原因无它,只因北荒诸宗再不像从先那般小打小闹,虽然碍于大能境修士不得踏足大苍山的禁令,但是派出来的探子中已经不乏元婴后期修士。

    其中更有一些宵小之辈绕过苍山福地的势力范围,将矛头对准了携带诸多灵石折返天南的商队上,一旦有机可乘便行劫掠之事,使得两方皆有修士自交锋中陨落。

    随着两方仇怨的积累,中州五大宗门之中的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终于不再等闲视之,两家皆遣大能境使者前往天机阁,问询天机老人的意思。

    天机老人自从当年替陈景云顶了芮青丝的怨毒咒术之后,这些年已经甚少离开方寸崖了,平日里无事就要衍算天机,至于针对的是谁,自然不言自明。

    对于玄成子与齐道痴的联袂而至,天机老人似乎早有预见,不过三人到底在通幽草庐之中密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只是从那之后,闲云观派往北地的商队便开始不再受人待见,原本将商队首脑陆漓泉等人奉为座上宾的南陆诸宗也都变了嘴脸。

    一时间,除了小延寿丹与闲云观特产的灵烟还会被人在暗地里争相抢买之外,余下的货物居然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聂婉娘对于北荒各宗的态度嗤之以鼻,一声令下,就将数十只商队尽数召回,小延寿丹与灵烟的价格也被提高了十数倍,且还只与北荒灵宝阁交易,北荒修士再想买时,已经没了别的途径。

    闲云观如今可不是那个要指着北荒的修行资源艰难度日的小门小户,不但有深埋地底的诸多上古遗迹可供发掘,更有两条通往妖、魔二族的隐秘商路可以互通有无。

    而要说到闲云观如今最大的倚仗,自然便是那座传自亘古的蓬莱仙山。

    何况苍生岛上虽然贫瘠,但却盛产五行之精,以之炼丹、入器,皆可提升数成品质,天南一隅也因此终于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自给自足。

第一百二十五节 债主登门

    鳞云起时,朔风如刀,又值北地飘雪、寒冬降临。

    这一日天刚拂晓,剑煌山悬剑峰上忽地起了一道剑光,看那剑光不疾不徐,但其所指却是大苍山方向。

    如今的万里苍山早不似从前那般荒芜,各个险峰之上已是卫所林立、禁光层层,内里皆有柴二蛋统御的牛家村高手居中坐镇,严防北地宵小。

    而那道剑光方一遁入大苍山地界,便就忽地一顿,而后显露身形、展露气机,看其身形相貌,却不正是总领乙阙门一应外事的实权长老凌度。

    将一块“云”字令牌挂在腰间,凌度继续飘然向南,路过中央大营之时,还不忘入内向大营总管柴二蛋蹭了一顿酒喝。

    诸位牛家村高手虽说这些年皆已修为不弱,战力更是远超同阶,但却依旧改变不了农家思维,从前被野猪拱了庄稼都要将之追杀致死,如今这万里大苍山乃是自家地头,众人自然上心。

    是以聂婉娘也就顺水推舟,把镇守大苍山的差事安在了柴二蛋的头上,又在她亲自统御的闲云武卫中抽调了半数人马从旁辅佐。

    自苍生岛折返的聂凤鸣也派了最是铁面无私的叶南筱过来,命他带领数十名赏罚堂高手在中央大营之中立了分堂,用来节制诸多天南武修。

    对于能说会道且又脸皮极厚的凌度,柴二蛋自是热情相迎,大排筵宴。

    柴大统领因为辈分太高,虽然修为不如聂凤鸣等人,但是就连聂婉娘见了他也要恭称一声二叔,是以整个乙阙门中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还就真的只有温易安与凌度两人。

    原本还要拉着凌度大醉一场,哪成想在席间一问才知道,原来凌度此来乃是因为西荒魔克礼到剑煌山中讨要魔宝一事。

    既然凌度此来身负要事,柴二蛋只好息了强留客人的心思,他虽性情粗犷,但是却有自知之明,这些年从不参与宗门大事,只是一门心思地要为陈景云守好家业。

    ......

    出了中央大营,凌度打了个酒嗝,而后依旧不急不徐地架着遁云向南行进,其间还不忘与几个熟人闲叙几句,看样子就知道他是根本没把人家那位西荒魔族大能的事情放在心上。

    越往伏牛山遁行,凌度脸上的感慨之意便越浓,天南的变化就在眼前,他是少数几个知道闲云观底细的剑煌山首脑,作为嫡系人物,温易安连舜易与卫九幽这两位的存在也对他并不隐瞒。

    凌度起初只是因为受了陈景云的大恩,是以心里只想着如何报答,更是打定了主意哪怕将来身死道消亦是不惧。

    不过到了现在,凌度的心中却早已经生出了莫大的信心,暗道:“想想都觉得过瘾呐!原来闲云观中如今已经拥有了五位顶尖大能!

    闲云师叔与舜、卫两位前辈自不必说,纪师叔如今可是当世唯一的一位剑道大能? 一身战力定是惊世骇俗!

    而聂师姐当年未至大能境时就能与许究师兄战成平手,如今修为再进,恐怕也如闲云师叔当年那般,可以碾压同阶了吧!

    啧啧!可叹自己之前还经常夜不能寐? 总想着日后剑煌山与闲云观一旦落败? 自己怎也要拼死几个半步元神境修士才能够本!”

    如此想着,凌度忽觉胸口发胀? 脚下的遁云也不觉迅疾了几分? 不片刻来在伏牛山地界? 再飘身上了辰翠峰,腰间“云”字令牌闪动几下,他便已经入到了守山大阵之内。

    岂料尚未等他踏足实地? 便见柴斐灰头土脸地从大殿中飞了出来,看其道衣上印着的硕大足印,便知这位武尊亲传是被人家给踹出来的。

    要说伏牛山上下谁人脸皮最厚? 那自然要数柴斐无疑,乍见凌度降下身形? 柴斐嘿嘿一笑? 便大步上前笑着见礼? 而后得意地拍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 示意凌度说完正事儿以后去后山寻他吃酒。

    凌度自然知道柴斐的脾性,这些年柴斐明面上总领着闲云观派往北荒的几十只商队,实则一直在暗中扩充着“隐堂”的势力,凌度与犴公子、凤念凰参与其中、配合的也十分默契,是以四人关系极好。

    笑着应承了柴斐的邀请,凌度大踏步跨入了主殿。

    大殿之中聂婉娘高居首座,聂凤鸣与袁华陪坐在侧,三人早知凌度的到来,见他入到殿中,便都含笑招呼,都是自家人,因此无人去讲究那些虚礼。

    待到凌度对聂婉娘躬身施礼之后,袁华先是挥手丢给他一葫芦灵酒,而后问道:“凌师兄,前日收到温师兄的传讯,知道魔克礼此时正赖在剑煌山不走,你今次亲自前来恐怕脱不开此事吧。”

    “哈哈哈!袁师弟果真明察秋毫,魔克礼自当日败于闲云师叔之手后,许是从中得了什么感悟,这二十多年一直沉心闭关,一身修为恐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又怎么敢这般大鸣大放地前来讨要宝物?”

    袁华与聂凤鸣闻言嗤笑出声,眼中全是不屑之意,聂凤鸣接口道:“老魔修为再进又如何?难道还能快的过家师不成?何况家师当年只是拿他与妖神启练手而已,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哼哼!”

    首座之上的聂婉娘也自莞尔,抿了一口杯中灵酒之后,对凌度道:“师父当年与那老魔确实定下了一个十年还宝的约定,却不料这一拖竟就到了现在。

    凌度师兄,你此番折返之后,就说家师如今正在闭关衍法,外人不敢打扰,因此还宝一事还需往后延上一延。”

    听得聂婉娘仍旧如从前那般称呼自己为“师兄”,凌度慌忙起身,连连摆手道:“师姐折煞凌度了!您乃南北两家共尊的大师姐,又是天下少有的大能境修士,即便顾念情分,可也不能乱了叫法。”

    看着凌度这副窘迫的模样,聂婉娘无奈摇头,言道:“也不知道温师兄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陈旧的规矩,却非要给我按上一个两家共尊的名头,要不是师娘把他训斥了一顿,他恐怕也会如你一般称呼我为‘大师姐’了。”

    凌度闻言嘿嘿赔笑,心中却道:“温宗主乃是纪师叔的侄儿,与您是实打实的亲眷,你们关起门来自然怎么称呼都行,我又没吃过什么熊心豹子胆,岂敢在您面前装大?”

    “大姐,魔克礼今次前来既然赖在剑煌山不走,那么此事恐怕已经传遍北荒,各宗大能也定然会把目光投向这边,可是以我当年对老魔的了解,他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性子才对,这其中......”

    聂婉娘满意地看了弟弟一眼,颔首道:“魔克礼沉寂良久,此番前来定有所谋,依我的猜测,他来讨要魔宝不过是目的之一,不过嘛,此事不用你来操心。”

    说到这里聂婉娘脸上忽地泛起笑意,接着道:“我这几年渡心破境,不得已才将四师弟召回山门,却不想你也跟着跑了回来,还拿我当幌子搪塞师父师娘,如今观中已无大事,你总不能再让轻歌那丫头苦等了吧?”

    一句话把聂凤鸣说了个大红脸,袁华则在一旁故作忧伤地道:“大师姐说的是呀!可怜我那二嫂在苍生岛上望眼欲穿,一盼就是十年,好在师姐当年曾经赠了驻颜宝丹,否则说不得就是一个红颜白首的凄婉场面了!”

    闻得袁华的调侃之言,聂凤鸣眼中不由露出思念之意,他与涂山轻歌两情相悦,如今聂婉娘已经功成八转,他的心中再无挂碍,因此便也动了央请师父师娘上门提亲的心思。

第一百二十六节 姻缘将至

    上有灵峰掩宫阙,下有鸣潭映霜月。

    山里幽芳衬青葱,山外苍柏缀落雪。

    舞翩翩,仙禽戏水,闹聒聒,灵猿对语。草庐错落如闲棋,真人对饮道玄机。

    人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小小的后山之上如今正有四位大能境修士结庐而居,虽说并未特意布置什么景致,但是山中气象却已不同,真个是祥云萦绕、道意盎然。

    姬倾城最喜后山的氛围,虽然如今也已身兼重则,但是一旦交卸了差事,便会如从前那般赖在后山不走,这些年也不知道在几位老祖手里搜刮了多少好处。

    此时纪烟岚与卫九幽正在草亭中品茗闲谈,已经长成了倾世妖娆的姬倾城则是随伺在侧,且还总能见缝插针拍马几句,直惹得纪剑尊与卫老祖不时笑骂。

    “师祖奶奶,您说我师祖与舜易爷爷怎么总是赌个没完?师祖昨日钓鱼输了竟还迁怒灵聪,硬说自己受了搅扰,他老人家也不想想舜易爷爷的前身是什么,跟真龙比钓鱼耶?不输才怪!”

    纪烟岚笑着白了徒孙一眼,言道:“你懂什么?你师祖如今的境界早已超出寻常道境,反正我是望尘莫及,而你舜易爷爷在上古之时便已突破了那层天人屏障,如今虽然修为不再,但是境界犹存。

    是以在别人看来他二人虽然不时赌气斗胜,但是做的却是道理之争,要寻的也是那条殊途同归之路,你这丫头境界太低,如何能够理解?嘴巴张的那么大做什么?还不把茶斟满!”

    一旁的卫九幽最喜见到眼前的情景,品了一口姬倾城斟满的灵茶,莞尔笑道:

    “闲云观一脉当真是得天独厚,倾城这丫头才修行了多少年月?现如今怕也能够傲视群英了,她又自幼随在景云身旁,眼界见识亦非旁人可比,是以将来的成就呀,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看着被夸的笑颜如花的小徒孙,纪烟岚心中也自得意,不过还是没有忘了从旁泼一盆冷水,哼道:

    “得意什么?几个小的里头就属你的修为最低,以后再与师兄师姐切磋时不许再用那柄龙须灵鞭,什么时候把你师祖亲授的看家武法练好了才能解禁。”

    姬倾城闻言笑容一垮,但也只能恭声应承,她的这位师祖奶奶向来说一不二? 连她师祖都要时常吃瘪,此事事关自身修行? 姬倾城可不敢违背。

    “哈哈哈......!倾城丫头,早就告诉你少去倚仗灵宝? 你还与我顶嘴? 怎么样,这回看你还敢吗?”

    听了舜易的调侃之言,姬倾城连忙笑吟吟地摆放灵茶,不过嘴里却不回话,心道:“只看舜易爷爷笑的这么大声? 师祖今日定是又赌输了,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原本进入亭中时还是冷着一张脸的陈景云? 落座之后见徒孙乖巧地为自己揉捏起了肩膀? 这才舒展眉头? 对舜易道:

    “你的这具身体乃是万载龙栖木所化,自能助你统御木属灵物? 不过我这天心五行妙法也不是吃素的? 明日再与老哥在御火一道比试一番如何?”

    舜易闻言又自大笑,拿出烟锅刚要吸上几口,又见纪烟岚与卫九幽纷纷皱起了眉头? 只得收起灵烟复将茶杯端起? 大饮了一口之后才道:

    “岂不闻五行相生火蕴木中?老哥我神魂属水肉身属木? 五行之中除了金、土两道稍弱一些,旁的又岂会怕你?”

    “哼,孰强孰弱还要比过才见分晓!”

    “好!我知道你小子定是私藏了不少瑶华琼浆,明日你若输了需得尽数给我,我若输了么,就拿出一滴上古真龙精血,助你养的那只四首爬虫提纯血脉如何?”

    “一言为定!”

    见到他二人三句话不离赌局,纪烟岚只得无奈摇头,一旁的卫九幽也觉心中好笑。

    恰在此时,聂婉娘自灵峰之上飘然而至,见到这般场面也是哑然失笑。

    “婉娘,你不在灵峰上好好当你的大宗主,怎么有闲跑到后山来了?先说好,墨玉笏板你是不要想了,如今时机未至,非是那处秘境现世之时。”

    见师父出言调侃自己,聂婉娘娇笑出声,而后打趣道:“您老人家当年可是说过,说弟子到了八转境后,就可以去探查那处秘境,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你懂什么?那处秘境牵扯甚大,就连你舜易师伯在参详了墨玉笏板之后,都对那里颇多忌讳,如今南北已生波澜,妖、魔二族也是蠢蠢欲动,是以此时实在不易节外生枝。”

    听了陈景云的解说,聂婉娘不由得对那处师父口中藏着三族密隐的凶地更为好奇,还要询问时,却听舜易插言道:

    “婉娘,你师父说的不错,那里的确是一处要命的所在,即便我与你师父被困其中,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不过咱们既然已经知道开启之法,日后一同走上一遭便是。”

    见到舜易也是这般说辞,聂婉娘只得压下探究之心,展颜笑道:“弟子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此来却是有一件喜事要请师父师娘一同出山,事关闲云观的颜面,可是草率不得。”

    陈景云闻言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那逆徒终于不再推三阻四了吗?累的人家姑娘在海外空等了十数年,真是该打!臭小子人呢?怎么自己不来?”

    言罢道念一动就要把躲在灵峰大殿中的聂凤鸣擒拿过来。

    还是已经喜的眉开眼笑的纪烟岚曲指弹出一道剑光,自半空中拦下了那道前去擒拿聂凤鸣的道念玄光,这才解了二弟子今日之厄。

    “行了,凤鸣这孩子今次总算是开了窍,你就不要再教训了,我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苍生岛吧!

    不对,还得精心挑拣一些聘礼才行,婉娘,还愣着作甚么?且先随我到你师父的秘库中选几样好的!”

    聂婉娘闻言眼睛一亮,含笑答应一声之后就连忙跟了上去。

    陈观主这些年无事就拿五行之精练手,虽然还没有炼制出随身秘境,但也成果颇丰。辰翠灵峰中如今多出来的十几个大小秘境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而这其中又有一处秘境是他用来存放各类高阶灵宝的,等闲不许弟子们进入,就连聂婉娘也不例外。

    今日得了纪烟岚的首肯,聂婉娘自然不会放过打秋风的机会。她虽然已经身负“浮生大盘”这样的惊世重宝,但是秘库中的那些灵宝最差的也是玄阶上品,更有不少已经超出了玄阶灵宝的范畴,这样的好宝贝谁会不想多要几件?

    看着喜滋滋、乐颠颠,好似王二婶附体的纪烟岚,陈观主也只能听之任之。

    又见舜易与卫九幽皆是一脸古怪地瞧着自己,陈景云倒也光棍,把手一摊,言道:“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灵宝。”

    那副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气人。

第一百二十七节 再临苍生岛

    对于与苍生岛联姻一事,陈观主原本并不如何在意,锦上添花罢了,与大局并无多大关系,但是既然聂凤鸣跟涂山轻歌情投意合,那他自然乐得玉成好事。

    见一向执拗的二弟子今日终于开了口风,陈景云脸上虽然在装样子,心中却是大为高兴,又跟舜、卫二人吹嘘了几句之后,便也哈哈笑着离开,想来定是准备聘礼去了。

    聂婉娘方才说的一点儿不错,此次联姻事关闲云观的脸面,往小了说是他陈景云的二弟子迎娶涂山氏的闺女,若是往大了说,则可令两地的关系再进一步、联盟更为稳固,可谓关系重大。

    不过么,若要细论起来呀,以上说的这些都在其次,座下的几个亲传弟子哪一个不是陈景云的心头肉?师徒之间情同父子,这是自灵猿子那里就已经传承下来的,事关弟子的终身大事,陈观主如何会不上心?

    ......

    自从脱离了修行资源将要枯竭的窘境之后,苍生岛上的众多修真之士再不似从前那般只知一味苦修,四处搜刮周边海域的五行之精不说,对于水属妖族也是一改之前的守势,扫荡起来下手极狠。

    无尽海中宝物众多,虽然对修真者来说大多都是无用之物,但是将之拿到祖庭山易物堂处,那可就是大把的修行资源,至不济也能换些灵烟灵酒。

    至于那些女修则是铆足了劲儿的想要换取驻颜灵丹以及一应饰物,因此在对付起水属妖族时,直恨不得将人家的老巢掘地三尺。

    因此在这十数年里,苍生岛周遭的水属妖族纷纷收缩领地,妖族大能也都对此忍气吞声。

    原因无它,只因当日舜易酒醉之后胡乱出手,他又天生不惧任何水法,结果把人家四位妖族老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事一经传出,立时引得四海震动,各族妖修纷纷在暗地里打探舜易的身份但却效果不佳,苍生岛虽非水泼不进,但也不是等闲哪个妖族探子可以轻易踏足的。

    更何况轩辕重光还对各宗下达了封口令,哪家修士敢把闲云观的存在泄露出去,那可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堪称是苍生岛万年以来最严的一条禁令。

    罗浮山上依旧四季如春,自从聂凤鸣折返宗门之后,涂山轻歌便也交卸了她在祖庭山中的差事回到族中修行,不过修行起来又觉心浮气躁,思念之余也总是患得患失。

    好在几大宗门皆有嫡亲子弟拜入闲云观外门,涂山氏也在其中占了三个名额,这三个宗族子弟每年折返省亲之时,都会把北地之事详细告知,也会捎来聂凤鸣的传讯玉牌,这才消解了不少涂山轻歌的相思之苦。

    听着自山顶雅居中传出的美妙琴音? 涂山谦叹息一声? 对涂山宝宝道:

    “只看那些献舞的灵禽与痴傻的小兽,便知你姑姑在琴艺一道已至化境,只是内中幽思之意太浓,听的久了不免使人心头酸涩。”

    一旁涂山宝宝抹了一把粘在短须上的酒水,不以为意地道:

    “轻歌姑姑未免太过矫情,我那聂二哥是何等人物?既然离去之时留下了话? 那便绝不会反悔!

    再说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 自然要以大业为重? 岂能被这些儿女情长牵绊了手脚?”

    涂山谦闻言大怒? 一巴掌拍在孙子头上? 骂道:

    “混账东西!狗屁的大业为重!我涂山氏嫡亲血脉本就不多,爷爷还指望着你能开枝散叶? 你可倒好? 整日里除了修行便是与一众狐朋狗友胡混? 这让爷爷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乖重孙?”

    一见爷爷又开始唠叨起此事,涂山宝宝只得低眉顺眼地挨着,心中却在想着是否该去柴斐处避避风头,他与柴斐一别二十多年,想到好友前次在传讯玉简中的吹嘘之言,不禁更加心痒难耐。

    就在涂山谦怒气未消之时,忽有一道讯光自南而来,倏忽间落入了罗浮山上的传讯法阵中,不片刻,就有守阵弟子捧着传讯玉简来寻族长涂山谦。

    接过那名弟子手中的玉简,涂山谦念头微动,便将内中的信息浏览了一遍,而后便见这位方才还是满脸怒容的涂山氏当代族长竟是喜的合不拢嘴,哪里还顾得上训斥孙子?身形一晃便已失了踪影。

    涂山宝宝见到爷爷所去的方向竟是老祖宗的隐居之所,心中隐隐觉得事情该与闲云观那边有关,是以便也身化遁光跟了上去。

    “哈哈哈——!”

    几个呼吸之后,涂山藏白的隐居之处忽地传来的一阵长长的笑声,笑声荡破层云,瞬间传遍了罗浮山的每一个角落,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欢喜之意。

    山顶雅居中的涂山轻歌听了自家老祖的笑声,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方才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之中,不知不觉间竟然达到了琴音化形的地步,此时按下了琴弦翩然起身,想去看看老祖宗到底抽了什么疯。

    只是还未等她走出房门,便听涂山藏白大笑过后紧接着又道:

    “涂山氏弟子听令,速速放下手中事务,一同布置山门、装点景致!天元故地闲云武尊及烟岚剑尊已至祖庭山,明日将携重礼前来拜山!”

    涂山轻歌闻声一愣,旋即一头扑在软榻之上,竟是喜极而泣。

    原来聂凤鸣当日离去之时曾经说过,说他到时候会请动师父师娘亲至罗浮山提亲,一则聂凤鸣自幼痛失双亲,师父师娘便与他的父母无异,再则他与涂山轻歌两情相悦,此情日月可表,为示郑重之意,自然需得师父师娘一同前来!

    ......

    闲云观众人的到来在祖庭山中引起极大的轰动,原因无它,却是此次随同陈景云与纪烟岚一同前来的,还有最喜热闹的老龙舜易以及除了聂凤鸣之外的所有闲云观亲传弟子。

    那阵仗,啧啧!可说是自从两地结盟之后绝无仅有!

    说来也是好笑,此次临来之前,纪烟岚也不知道在牛家村的三姑六婆那里取了什么真经,竟是不许聂凤鸣在成婚之前与涂山轻歌相见。

    又想着自己的这些徒子徒孙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实在应该拿出来显摆一番,于是一声令下,众人只得放下手中的差事,一同过来替她撑场面。

    看着斜幽谷中这副嬉闹的场面,同来相陪的四位轩辕氏老祖以及诸位祖庭山高层的眼中皆有艳羡震惊之色。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闲云观的一众亲传弟子之中,那位总领宗门事宜的聂婉娘如今也已进阶大能之境,今后当以忘忧尊者相称。

    其余弟子也都根基深厚、气机隐晦,修为高深自不必说,就连那四个小辈弟子竟也人人都有不弱于三身境修真者的不俗境界。

    如此一番比较下来,轩辕重光等人不由心下骇然,却是如今这闲云观的一家之力竟然已经不在整个苍生岛之下!

    陈景云与纪烟岚的绝高战力他们是有目共睹,聂婉娘想必也不会差,更有眼前这位正被小辈们欺负的舜易前辈,那可是一人战败四位妖族老祖的绝世凶人!

第一百二十八节 重礼相聘

    巍峨罗浮顶,灵云绕盖松。

    清风抚紫气,复落百花丛。

    四野弥香远,碧树坠摇铃。

    金乌初破晓,早闻仙鼓鸣。

    却说这一日天刚破晓,罗浮山中的众多修士便都早早地忙碌了起来,峰顶大殿之中更是仙钟长响声传百里,不断昭示着今日的不同。

    雅居之中此时早已经挤满了莺莺燕燕,诸女围着涂山轻歌不断地品头论足,嬉闹玩笑间不乏艳羡之言,都说涂山轻歌真是好福气,聂二师兄的样貌修为同辈第一,实乃天赐良配。

    涂山轻歌此时早已打扮停当,一身扶风揽月仙衣,再配上聂凤鸣当年赠送的几件灵宝配饰,立时就将她的倾世之姿衬托的越发妖娆,素来冷清的眸子里也多出了一抹羞涩之意,真个是眉如剪羽盈情汲汲,玉面桃花秋波湛湛!

    涂山藏白今日早早地来在了山巅,耳中听着雅居中不时传出的娇笑声,心头不由得百味杂陈。

    涂山轻歌自幼就在他的膝下承欢,两人虽然隔着辈分,却与爷孙无异。而此番一旦收下闲云观的聘礼,那么这枚涂山氏的掌上明珠恐怕不日就要远嫁天元故地,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天南海北相见时难了!

    涂山谦与涂山宝宝可没有自家老祖的诸多想法,他二人早年间曾在伏牛山中寄居数载,想到闲云观上下的护短脾性以及满门的和气,就都为涂山轻歌能够觅得聂凤鸣这样的良人而感到开心。

    就在罗浮山修士都在翘首以盼之时,天际处忽地云气鼓荡,众人齐齐极目远望,却见半片天空已经在眨眼之间布满了七彩虹霓,滚滚祥云如同潮水一般自南方而来,不片刻便已席卷到了百里之外!

    此时再一细看,旦见祥云之上紫气层叠,重重宝光直冲穹顶,又有天女显化飞空散花、瑞兽凝形四纵景从,诸般妙映晃煞人眼,缥缈玄歌荡斥九霄,却正是:“天元故地尊者至,琼香萦绕异象生!”

    见了这副庞大的阵仗,涂山藏白立觉脸上有光,又见族中后辈尽皆目露震惊之色,不由高喝一声:“涂山氏子弟!还不速速随我迎接贵客!”之后便当先架起祥云迎了上去。

    待到两方汇聚之后,却听涂山藏白当先言道:“闲云道友与诸位高士今日亲至,使我罗浮山上下蓬荜生辉!只是老朽惶恐,却不知武尊此来所为何事?”

    见到涂山藏白故作不知,立在云头的陈景云与纪烟岚相视而笑,聂婉娘等人也自莞尔? 他们此来乃是求娶? 自然要被亲家拿捏一番? 若不如此,如何能够显出重视之意?

    挥手抚平祥云之上的诸多法相,陈景云抱拳揖手,含笑言道:“涂山道友有礼了? 贫道夫妇今次携着门人冒昧前来? 确是有事相求。

    只因劣徒对轻歌丫头爱慕已久,日思夜想之下竟至无心修行? 是以我这为人尊长的只能厚颜前来,想为弟子凤鸣求取这桩姻缘。”

    涂山藏白闻言亦是眼含笑意,不过口中却含糊道:“呃——? 武尊高足自是人中龙凤? 身份修为当可配得上当世任何女子,只是我家轻歌乃是涂山一族的掌上明珠,此等大事还需细细斟酌。”

    “哈哈哈!这个自然!似这等姻缘之事自然要讲究个两情相悦,本尊此次前来只为下聘? 至于成与不成? 就要看这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了!”

    “是极、是极!”

    ……

    眼见着陈景云与涂山藏白在这里说个没完,纪烟岚不由心下微恼,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言语? 而后心念一动,指间纳戒中立时跳出了两柄灵剑。

    “涂山道友,细论起来轻歌这丫头也算是我半个弟子,她若与凤鸣结为道侣,自然由我看顾,相信不会受了委屈。

    这里是拙夫新近炼制的两件灵宝,一名翠微、一名青苍,皆有玄阶巅峰的品阶,这便赠予涂山氏吧。”

    看着悬停在半空的两柄古拙长剑,周遭观礼之人尽皆忍不住暗自吞咽口水,就连轩辕重光等人也都心中惊讶,需知灵宝一旦入了玄阶巅峰,那可就真真的入了重宝之列,用做宗门传承也是足够!

    “咯咯咯!涂山前辈,婉娘这厢见礼了,家弟是个什么德行我岂不知?虽说样貌尚可、修为也高,但是终究是个木讷性子,如今又掌管着宗门赏罚堂,是以为人越发的方正,他既真心爱慕轻歌,想必此生绝不会三心二意。”

    聂婉娘一边笑颜如花地说着弟弟的好处,一边自纳戒之中摄出了九枚泛着湛湛寒光的奇形长针,复又言道:

    “这九枚玄煞神针是家师当年特意为我炼制的一套防身灵宝,九枚齐出之下,大能境修士若不提防也要受创,今次我便将之赠予轻歌妹妹。”

    “嘶——!”

    在一阵吸气声里,袁华等人尽是强自忍笑,皆在心中暗道:“大师姐就是大师姐,即便赠出宝物也要指名道姓,想必这套灵针日后只会落入自家二嫂手中。”

    “臭丫头今次倒是大方!”

    笑骂了聂婉娘一句之后,陈景云复又看向一脸期许之意的涂山藏白,知他此时正在等着自己的厚礼,于是收起笑容,正色言道:

    “涂山道友,我那弟子虽然顽劣,但是一身修为在同阶之中当是首屈一指,且还最是尊师重道,心性品行亦是无缺。

    今日为显诚意,本尊便将这七颗‘无极天星珠’相赠道友,此宝上应北斗、内蕴极星之力,单独用时威能不下任何玄阶灵宝,七宝合用之时,当与寻常至宝相近!”

    此言一出,祥云之上立时变得落针可闻,众人齐齐盯着那七颗宛若星辰的无暇宝珠再也挪不开眼睛。

    如今苍生岛上的各大宗门之中,也只有祖庭山上供奉着的那道上古符印可以称之为至宝,别的宗门哪有这般底蕴?

    而今日陈景云为了替门下弟子求的佳偶,竟然不惜以如此重宝相赠,虽说七宝合用之时只与至宝相近,但也足以镇压一方气运!

    如此沉寂半晌,涂山藏白终于把目光自天星珠上挪开,而后语带艰涩地道:

    “道友还请收回此宝吧,轻歌与凤鸣本就两心相许,方才种种不过玩笑罢了,今日我若收下这等重宝,却要置我轻歌孩儿于何地?各大宗族又会如何看待我涂山氏?”

第一百二十九节 其乐融融

    书接上文。

    却说陈景云赠出“无极天星珠”后,引得祥云之上一片寂寂,涂山藏白沉吟良久,终是不肯收下,其用意不言自明。

    陈景云与纪烟岚等人见状,皆在心中暗自赞许,前来观礼的诸位苍生岛老祖也都各自抚掌称叹。

    即便重宝在前,但是涂山家终究更在意的是亲情与脸面,修真之人的风骨在此刻显露无疑。

    “涂山道友此言谬矣,道友是怕今日一旦收下此宝,轻歌与凤鸣的亲事就会因此变了味道,此情足显高节,只是却未免小瞧了闲云观与我陈某人了!

    不是本尊自夸,若要论起宗门和睦、同门友爱,我闲云观一脉可为天下表率!凤鸣自幼在我膝前长大与我亲子何异?

    是以涂山氏今日要么收下此宝,全了我对两个孩儿的重视之心,如若不然,本尊说不得就要带着门人行那夺亲之事,怎也要替凤鸣抢得佳偶才行!哈哈!”

    陈景云这一席话直把祥云上的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数息之后才爆出了震天的哄笑声,纪烟岚与舜易大为意动,聂婉娘与袁华等人更是摩拳擦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涂山藏白呆愣之后复也跟着大笑起来,轩辕重光与旁的苍生岛老祖借机也劝,都说武尊若是真行抢亲之事,自己非但不会阻止,说不得还要从旁帮手呢!

    涂山藏白借坡下驴,乐颠颠地收了悬在身前的诸般灵宝,言说涂山氏小门小户,可是抵不住武尊这样的强盗!而后忙将众人邀下云头张罗着开宴,又呼喝着涂山谦赶快去请涂山轻歌出来见礼!

    涂山轻歌早把方才之事映在念头之中,心中激动之余,眼眶不觉泛红。

    盖苍生岛万年以来,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与人结亲时能有这么大的阵仗!以至宝下聘本已惊世骇俗,不想夫家竟是霸道至此,居然放出夺亲之言,虽然知道只是玩笑,但是此事一经传出,必定轰动整个苍生岛!

    此时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同族姐妹早已不复之前的谈笑风生,再看涂山轻歌时,眼中艳羡之意不减,心底却已多出不少苦涩。

    自今日起,涂山轻歌的身份再不同于以往,是真正的身化彩凤? 跳出了涂山氏与苍生岛的桎梏? 与爱侣比翼双飞纵横八荒四海,就连那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山也只是人家的后花园了。

    “咳咳!轻歌侄女? 老祖宗命你前往大殿拜见诸位前辈。”

    耳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呼唤,涂山轻歌应声起身? 缓缓推开了房门,入眼处正见一脸感慨之色的族叔涂山谦与正对她挤眉弄眼的涂山宝宝。

    斯时正有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祥云倾照而下,又恰好落在了涂山轻歌身上,这位涂山氏的天之娇女立觉胸中暖意萌生,玉足微动时,人已飘然远去,只留下一路的风情。

    大殿之中欢声不断,诸位大能身前的案几上也早就换成了出自蓬莱仙山的珍奇灵果以及闲云观出产的佳酿。

    涂山藏白对此不以为意? 反倒是大加赞赏,连亲家的“无极天星珠”都收了,他又哪里会在意这些末节?

    在座的诸位苍生岛老祖此时算是看明白了,这闲云观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来个喧宾夺主,不过这样的“恶客”谁不喜欢?多登门几次才好呢!

    随着一阵香风袭来,殿门外已经显露了涂山轻歌的身形,众人见是正主来了,不由齐齐收声? 含笑盯着她看,这其中又数姬倾城最是得意,暗道:“也只有这般倾城绝代的人物才配做自己的师娘!”

    见到涂山轻歌被众人看的俏脸绯红,聂婉娘自然要为弟妹解忧,于是飘然起身迎了上去,笑着把涂山轻歌拉入大殿,还将一枚五行纳戒套在她的玉指上,之后才又重新落座。

    感激地谢过聂婉娘后,涂山轻歌先与诸位老祖见礼,而后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陈景云等人盈盈拜倒,恭声言道:“弟子轻歌拜见师父、师娘,拜见舜易师伯,拜见大姐。”

    见到涂山轻歌不称前辈,而是随了聂凤鸣的称呼,陈观主与纪剑尊相视一眼,皆觉心怀大慰,聂婉娘更是眉开眼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弟妹顺眼。

    一旁的舜易也是哈哈大笑,觉得眼前女子丝毫也不造作,很合他的脾性,又想到自己此番前来还没送出礼物,于是手掌一翻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卷轴,言道:

    “你既叫我一声师伯,那便不能薄待,此前曾听凤鸣说你精通音律,师伯这里有一卷传自上古的天音秘法,你若习之当可受益无穷!”

    涂山轻歌闻言大喜,连忙躬身接过,小心地将之收入纳戒,再次称谢之后便不言语,而是笑吟吟地将目光投向程石、袁华他们,涂山藏白等人不解其意,只在一旁瞧着。

    众亲传见到涂山轻歌这副样子,无不苦笑摇头,心知此女定是已经染上了闲云门徒惯会搜刮同门的陋习。

    没办法呀!这位嫂夫人自今日起便是闲云观的核心一员,众人南来之前皆被自家二师兄威逼警告过,此番想不大出血也难。

    程石最是光棍,起身对涂山轻歌揖手一礼,瓮声道:“小弟见过嫂子,些许灵宝还请笑纳!”而后手指微弹,霎时就有十七八件上好的灵宝自纳戒中跳了出来,一时宝光四射晃煞人眼。

    袁华与涂山轻歌早已熟识,他虽不善锻宝,但是这些年总领南北交易事宜,自是肥的流油,于是含笑取出一个精巧的储物袋,揖手道:

    “嫂夫人知我不善炼器,是以只能把些俗物拿出来献丑,袋子里的五万上品灵石权当小弟的心意!”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更有侍者不小心打碎了手中的器皿,程石乃是炼器宗师,拿出诸多灵宝还在情理之中,不想袁华出手便是五万灵石,而且还是上品,其价值比之那些灵宝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咯咯咯!小妹见过二嫂,我可没有两位兄长那么阔绰,今次便将这一瓶全由万年灵髓精华调制的‘冰肌玉露’赠予嫂嫂,至于效用嘛,自是要比驻颜丹之流好上不知多少哩!”

    听完了季灵极为得意的描述,殿中女修无不大为意动,涂山轻歌连忙接过玉瓶收入怀中,眼睛也已笑成了弯月,心中暗道:

    “灵宝、灵石自己能用上多少?还不是都要便宜了宗族?没见老祖宗与族长他们此时已经笑的见牙不见眼了么?还是这位小姑子最好,知道何为女子的恩物。”

    正自心中腹诽之时,却见坐在季灵下手处的肥胖道人兀自起身,涂山轻歌知他便是六师弟柴斐,于是便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等着对方拿出礼物。

    “嘿嘿嘿!小弟见过嫂嫂,二师兄之前想必曾与嫂嫂提过小弟,同辈之中就属我的修为最差,拿出的礼物自然无法与师兄师姐相比。

    这几颗‘妙莲淬体丹’是我央请北荒文琛师伯亲自炼制,丹成之时天降雷罚,蕴成上品,对我等修习肉身之人益处极大,还请嫂嫂笑纳!”

    自从与闲云观结盟之后,苍生岛再非与世隔绝,是以“丹圣”文琛之名殿中诸人早有耳闻,此时一听柴斐所执玉瓶之中竟然装着此等宝丹,不由皆是暗吞口水。

    待到涂山轻歌小心地接过柴斐的大礼之后,彭逍与彭遥、孟不同、姬倾城四人也都上前拜见长辈,四个小的可不会拿出礼物孝敬涂山轻歌,反倒是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当面讨要好处。

    四小的这个举动立时引来满堂哄笑,好在涂山轻歌早有准备,将一大袋子闲云观中人皆是极为珍视的五行之精交到四小手中,让他们自去分派,这才摆脱了晚辈的纠缠。

    看着被季灵拖拽到身旁落座的涂山轻歌,非但涂山藏白老怀大慰,殿中诸人亦觉和谐无比,就好似涂山轻歌天生就该是坐在那里,成为闲云观亲传一脉的一员。

    而这其中又属一直坐在自家老祖身后的轩辕菁华感触最深,虽然心中杂陈百味,但却不得不承认涂山轻歌确实要比自己更加适合聂凤鸣。

    正在喟叹之时,不经意间瞥到对面的程石,见他正在冲着自己憨笑,轩辕菁华忽地又觉心底一甜,暗道:

    “也不知道这块傻石头何时才能开窍,他来下聘之时定然也是今日这样的场面吧!倒时自己......啐!自己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

    ......

    事情果然如同涂山轻歌所想,闲云观为了求娶涂山氏得佳人,今次拿出的聘礼足以震惊当世。

    再加还有个闲云武尊一门上下不惜出手抢亲的故事传出,更是在苍生岛上引来了一片莞尔赞叹之声。

    又在罗浮山上盘横了数日,因为纪烟岚与聂婉娘等人不欲聂凤鸣在家空等,于是便说动了陈景云折返北地。

    一众涂山氏修士自然不舍,毕竟此一去,涂山轻歌就是人家闲云观的人了,于是略一商议之后,便决定派出大队人马前去送亲,反正涂山氏嫡亲一脉体质特异,并不惧怕天元故地的混沌流毒。

第一百三十节 聂婉娘分身北去会魔头

    绝域荒漠深处,此时正有一队修士在亡命奔逃,只看众人施展的御空身法以及衣着打扮,就知道这些人乃是闲云观武修。

    断后的修士身形壮硕、气机凝实,显然已经有了五转上境的修为,遁行间不时回望,见那十数只衔尾追杀的魔鹏已然越来越近,脸上不由露出焦急后悔之意,眼中则是战意凛然。

    “牟老九!一会儿老子带着弟兄们结阵御敌,替你挡住魔物,你需将此次交易所得以及那些魔鹏卵全数带回山门!

    哈哈!兄弟们的家小你以后也一并照顾着吧,咱们今次功劳不小,就全都便宜你这混蛋了!”

    断后武修的一席话立时引来了一阵笑骂声,却唯独遁行在最前头、身法也最轻灵的牟姓修士咬牙切齿,回头叫骂了一句:

    “去你娘的!老子就知道你姓佘的没安好心,你们在这里两脚一蹬倒是轻松,老子下半辈子还能活吗?”

    “行了!莫再叽叽歪歪,今次是老子们贪心作祟,引来杀身之祸也是咎由自取,记得逢年过节多给弟兄们上些灵烟灵酒!”

    佘姓修士说完此言,眼中忽地泛起一片暴戾之色,手中灵兵一摆,高喝道:

    “众兄弟听令!随我结下玄武杀阵!今日便是身死,也不能让这些扁毛畜生好过!”

    其余几人闻言应和一声,便将随身灵宝尽数御出,唯独那名牟姓修士双目赤红,头也不回地往东便走,看其瞬间加速的遁光,就知此人已经催动了燃元秘术。

    此时领头的魔鹏一见这些贼偷居然不再奔逃,反而结成了阵势拦在前面,又感受到鹏卵的气息越来越远,不由得唳鸣一声,挥翅便扇!

    这一声唳鸣实可谓惊空遏云,结阵的七人之中除了佘姓武修未受影响之外,余者皆觉耳膜生疼头晕目眩,有两个修为弱的更是耳鼻流血模样凄惨。

    不过好在几人精修武道、肉身强横,这才勉强不乱阵脚,纷纷收摄心神咬牙坚持,御使灵宝抵御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大小风刃。

    玄武杀阵防御之力惊人不假,怎奈那只为首的魔鹏竟然有着不下于元婴境修士的实力,是以这场激斗只进行了不到盏茶功夫,七名武修便已人人负伤? 整座杀阵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噗!”地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佘姓修士的脸上已经呈现一片灰白之色? 手中灵兵也似重若千斤,再没了之前的灵动。

    “哈哈哈!老子是不成了!这就先走一步,到下面去给哥儿几个探一探路!”

    佘姓修士此言方落,其余六人也都纷纷大笑出声? 竟是各自开始拼命鼓荡周身气血,看样子就知道是要行那与敌携亡之事!

    岂料就在此时忽有一道遁光携着风雷之势自天际处狂飙而来? 来人清啸一声? 便已拦在了七人身前? 而后曲指连弹之下? 竟然同时御着十数柄小巧的灵刃抵御住了魔鹏的诸般攻势。

    却见来人身材消瘦、面色阴冷? 看其衣着样式以及腰间的青玉腰牌? 便知他是赏罚堂的一方主事。

    七名武修自然认得此人? 见他今次亲至救援,不由得皆在心中叫苦不迭? 原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几十年前曾与暮如雪齐名江湖的“小刀”幽幽儿。

    如今的幽幽儿可再非当年的江湖草莽? 非但身具六转上境修为,更被聂凤鸣委以赏罚堂西域总管一职? 可谓是位高权重。

    此人又是一个心思阴沉的,混不似与他同样修为的副总管“人屠子”申平那样好说话? 惩治犯错门人时又素来讲究从严从重,是以西域之地的闲云观武修全都怕他。

    知道此时不是伏地认错的时候,佘姓修士与其余六人连忙各自安抚气血、吞咽灵药,之后又自加入了战团。

    有了幽幽儿的加入,场中局势立时稳定下了下来,虽然幽幽儿的修为并不足以灭杀鹏王,但是防守却是足够,而且他的十几柄灵刃实在刁钻,分合伏击之下,居然被他连斩了四只魔鹏。

    而那只鹏王也已经战红了眼,竟是不管不顾一味强攻,看样子就知道是在拼命。

    不过可惜的是,今日之战怕是注定要以魔鹏一方的败亡而告终,因为此时东方忽地又有遁光疾来,为首之人所携威势并不比幽幽儿弱上分毫。

    ……

    眼见着那只鹏王带着七八只受伤的魔鹏唳血而走,劫后余生的佘姓修士与另外六人立时瘫坐在沙丘上大口喘气。

    赶来驰援的申屠抬手将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牟姓修士丢入人堆,而后哈哈笑道:

    “好你个佘三泰!真他娘的胆大包天,居然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去掏魔鹏的老巢,竟还他娘的运道极高,真被你们给成功了!哈哈!今次个个都有功劳,应当好好奖赏!”

    一旁的幽幽儿闻言冷哼一声,而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奖赏?哼!袁四爷当日立下规矩,严令前去西荒的商队只许沿着守山灵兽以魔威划定的路线往来行走!

    尔等今次非但不听号令,竟还晚了三日归期,八十火鳞鞭的惩罚谁也别想逃掉!”

    此言一出,方才连死都不皱半下眉头的佘三泰等人立时哀嚎出声,赏罚堂的火鳞鞭可不是那么好挨的,若是真的挨上八十下,没有半年的将养休想下床。

    “行了老幽!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谁一见商队迟归便急吼吼地跑来接应的,就连总堂讯玉都来不及接取。

    嘿嘿!要么怎么说这几个小子运道好呢,这是总堂传来的消息,你看看吧!”申屠一边说话,一边自怀中取出讯玉交到老友手上。

    幽幽儿略带疑惑地接过讯玉,心念一扫,就将内容看了个完整,而后那张万年僵尸脸上居然破天荒地有了笑意,对申平道:“兹事体大,你我需得速速归宗听候差遣。”

    而后又对佘三泰等人道:“二爷喜事将临,确实不易过多刑罚,方才听牟成禀报,说你们今次收获了十几颗魔鹏卵,此物倒是稀罕,当可充入礼单。”

    言罢身形一动,竟是当先走了。

    佘三泰等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直到在归途中从申平口中得知了聂凤鸣将要成婚的消息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皆不由暗道一声侥幸。

    类似这样的事情,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闲云观的几位圣尊今次亲往海外,为的是替聂二爷下聘,这个消息一出,闲云观武修自然要奔走相告。

    聂二爷是谁?那是武尊亲传、忘忧宗主的亲弟,更兼赏罚堂正位!天下武修若要论起仰慕崇敬,那么自然非观主大人莫属,可若论起敬畏之意,便连聂婉娘都要排在聂凤鸣之后。

    皆因聂凤鸣为人最是中正,麾下修士最重规矩,雷霆雨露、恩威并施之下,赏罚堂早把一众天南武修归拢的老老实实。

    今次聂凤鸣大婚,众武修自是无比重视,各处管事尽皆绞尽脑汁地准备贺礼。

    礼品无需多么贵重,但求能够合了聂二爷的心意,若是二爷能在高兴之余把规矩稍稍放松一些,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

    剑煌山这边的情形与天南类似,闲云观如今财大气粗,乙阙门这边时常要被接济,因此礼物一事便伤透众剑修的脑筋。

    好在剑煌山下就有一座灵宝阁分堂,温易安与凌度等人穷搜灵宝阁,这才整备出了几样稀奇之物。

    许究这些年无事就会赖在剑煌山不走,陈景云当年布下的纯阳五行大阵玄妙异常,许究此时虽然已是大能境修士,但也能够从中受益。

    况且魔克礼此时还在剑煌山中苦等,虽然中规中矩未见他去行什么鬼蜮伎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许究认为自己有义务替陈景云把这位“债主”看好。

    而前日在温易安口中得知了聂凤鸣将要成婚的消息之后,许究自然也想前去祝贺,怎奈又怕坏了陈景云与天机老人当年定下的规矩。

    正在许究暗自踌躇之时,聂婉娘却忽地驾临了剑煌山,之后非但向许究下了请柬,还请他将另外两份请柬转呈至文琛与昙鸾手中。

    感受到了聂婉娘周身涌动着的磅礴威压,许究自是吃惊不小,问询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聂师妹竟也进阶成了大能境修士,而此刻立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具类似“惊云刃”的道器分身罢了。

    许究对此极受震撼,心知聂婉娘也定然是如陈景云那般于化外之地渡过了天劫,否则天南与北荒相距不远,各宗法阵必有感应。

    既然得了聂婉娘的邀请,许究自然再无顾及,谁都知道闲云观如今乃是忘忧仙子当家,她的邀请,便是闲云武尊的邀请。

    目送着替自己跑腿儿的许究飘然远去,聂婉娘的目光扫向了后山的一处精舍,那里正是魔克礼的客居之处。

    一旁的温易安顺着聂婉娘的目光看去,知她此来定是为了解决此事,于是以神念传音道:

    “聂师妹,这老魔今次古怪的紧,居然只身前来不带半个侍从,且我观他嘴上虽然催促的厉害,说是想要与闲云师叔见面,但是这些时日下来,却似住的越发安心了。”

    聂婉娘闻言浅笑回道:“似这等奸猾老鬼得心思又岂是那么好揣测的?师兄且与嫂子去闲云观中帮衬一二,老魔这里自有小妹应付。”

第一百三十一节 密谈

    客舍之外魔克礼早已出门相迎,心知聂婉娘此番前来该是为了归还魔宝一事,他也不急,只是一个劲儿地称叹武尊一脉人才济济,言下之意居然仍当聂婉娘是个晚辈。

    聂婉娘与他寒暄几句之后便不愿多做啰嗦,而是直言问道:“道友此番前来,讨还魔宝想必只在其次,到底所为何事还请明言。”

    魔克礼没想到聂婉娘竟然如此直接,微一错愕便就抚掌大笑,笑罢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北荒都传聂道友心思玲珑、机变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道友谬赞了,听闻西荒魔族如今已经有了一统之势,道友此番前来是受人所托,还是为了本家利益?”

    一句话又把魔克礼问的一愣,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得郑重起来,挥手打出一道用以隔绝外界窥探的魔光,之后才道:

    “聂道友当真料事如神,不错,贫道此番正是受了魔皇一族当代长公主所托,前来与贵宗商讨两家互利之事。”

    聂婉娘闻言面色一冷,言道:“我闲云观虽说受人排挤,但是说到底却仍是人族一支,又岂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魔族暗中勾结?”

    “道友勿恼,且听老朽细言,我西荒魔族自钰阙公主成就魔尊境后,近年来虽然止了乱战的局面,但也大伤元气,需得好生休养生息。

    老朽此来并不指望能够达成盟约,只是希望贵宗能将前往西荒交易的暗商规模扩大一些,同时把一些稀缺之物加入交易的范畴。”

    略带玩味地看了魔克礼一眼,聂婉娘故作不解地道:“道友所说实是无稽之谈,需知自古人魔不两立,我闲云观又岂会派遣商队潜入西荒?”

    “哈哈哈!聂道友莫要再说这些推脱之言,贵宗前往西荒的商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暗地里交易的可都是人族稀缺之物。

    而此中若非有我魔族高层暗中照拂,那几只小小的商队又岂能在西荒各族畅行无阻?恐怕早就被那些魔族小辈们劫掠干净了。”

    魔克礼此言自是真的,聂婉娘与袁华等人也早已心知肚明,横跨东荒天堑山的那条商路也有类似的情形,那些守阵的妖修非但会给商队开出口子,有时甚至会从旁护持。

    “咯咯咯......!道友既然言之凿凿,那么此事定是真的,本尊这些年一直沉心修行,少理宗门俗务,想必是门中出了利欲熏心之辈,此番回去定要详察。”

    见聂婉娘依旧矢口否认,魔克礼无奈摇头,自腰间翻出一面玉牌托在手中,而后言道:

    “来此之前长公主已经料定闲云观这边不会轻易答应,因此特意命我携此分神玉牌? 有些事情还请两位详谈。”

    言罢魔气一催,手中玉牌立时紫光大盛? 片刻之后竟在重重光影之中显化出了一名颇具英气的女子身形。

    聂婉娘乍见那名神情灵动的女子虚影? 竟是丝毫不以为异,待那女子化虚为实踏足地面? 这才浅笑言道:“早就听闻钰阙道友修为高深,今日一见这具魔念分身,当真名不虚传。”

    钰阙公主一见立在自己身前的是一名绝美女子? 不由瞥了魔克礼一眼? 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展颜笑道:

    “今次原本想要拜会武尊前辈? 不想竟是有幸与聂道友相见,钰阙实在欣喜!咦?不想道友此身居然也是一具分身。”

    “小小秘术不值一提,钰阙道友既然亲至,那便随我到弈剑峰上一叙如何?”

    “如此甚好!”

    眼见着两女飘然远去? 被晾在一边的魔克礼不禁苦笑摇头? 心中忖道:

    “好像自从那闲云子横空出世以后? 这天地间就生出了莫大的变数,而今才过了几十年的光景,不想就连他的弟子也已经成就了大能境界。

    不过好在我魔族之中也有了钰阙公主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雄主? 否则此消彼长之下,百十年后西荒魔族也不知道会沦落到何种境地。”

    喟叹一声之后,魔克礼转身回了客舍,他虽身为魔皇一族的客卿长老,但是今日聂婉娘与钰阙公主的谈话他却没有资格旁听,想到此节,这位老一辈的魔族强者的心底不由生出了沮丧之感。

    弈剑峰洞府之中灵气萦绕,亭台楼榭、潺溪鸣泉一如从前。

    聂婉娘与钰阙公主叙话良久,一直到那块支持着钰阙化身凝形的玉牌魔气耗尽。

    负手在洞府之中踱步半晌,又在陈景云当年打坐的蒲团上思虑一阵,聂婉娘这才喃喃自语道:

    “这钰阙倒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只可惜眼界还是太小,也罢,既然你想暗中壮大魔族,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也好为师父预言的那场天地动荡再添一个变数。”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聂婉娘飘然起身,又觉师父的这张蒲团坐着甚是舒服,于是指头一挑,含笑将之收入了指间纳戒。

    枯等在客舍中的魔克礼方才已经收到了钰阙的魔念传音,只从这位西荒实际掌控者略带喜悦的语气中,魔克礼便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只可惜钰阙公主命他速速折返魔族,且还不许再向陈景云讨要那件魔宝,这个结果令魔克礼大感憋屈,于是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就架着紫光回归西荒了。

    以道念察知了魔克礼离去时气急败坏的模样,聂婉娘绝美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惋惜之色,虽然手痒的厉害,却也只能作罢。

    聂婉娘如今八转已成,这具分身也有着本体的七成实力,原本还想激将老魔与自己动手,却不想他竟然对钰阙的吩咐半点儿也不敢忤逆,只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此女的御下之能。

    “龙蛇起陆,天地或将反覆,值此风云际会之时,世间自会生出许多惊才绝艳之辈,幸我生而逢时,能与师父一同身入这场倾世盛宴,与天下英杰共谋一醉!”

    心中如此想着,聂婉娘宛若星辰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一抹迷醉的神光。

    她以周天星神入道,虽然不敢如陈景云那般以神魂踏足光阴长河,但也多少能够借着亘古星力预见到一些端倪,此时想着未来将要经受的血雨腥风,不由得一阵心猿躁动。

    ......

    莲隐宗妙莲峰丹室之中,文琛看了一遍许究送来的请柬,先是喜上眉梢,复而破口大骂!

    先骂陈景云是只缩头乌龟,再骂聂婉娘不知礼数,最后再把聂凤鸣等人全都算了进去,大骂闲云观这一窝子里头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旁的许究强自忍笑,并不出言劝慰,任由师叔发泄心中的高兴与不满。

    许究自然知道文琛与陈景云的交情是何等深厚,陈景云二十多年没有现身北荒,文琛又碍于当年的约定无法踏足天南,说不惦念那是假的!

    今日突然拿到了陈景云亲笔书就的请柬,内中又多是索要礼物之言,文琛高兴之余不疯才怪。

第一百三十二节 布置

    大骂了一通,文琛心气儿稍平,轰走许究之后便开始琢磨起了自己今次该送什么贺礼,最后一拍脑门决定以量取胜。

    毕竟闲云观如今已是家大业大,陈景云自己又是丹道大家,又怎么会让门下亲传少了高阶灵丹?

    这些年聂婉娘时常命人偷偷送来五行之精,文琛以之入丹,也不知道提纯了多少中品灵丹的丹性,今次索性多拿一些,总之是要堵上陈景云的嘴。

    禅音寺昙鸾那里的情形类似,只是她并不像文琛那般对宗门隐瞒欲往天南一事,释圣禅师与释海、释泽三位佛家尊者闻听昙鸾收到了许究送来的闲云观请柬,皆是满心欢喜。

    陈景云的另一个身份可是北荒佛门共尊的逍遥居士,是以三位老僧也都各自拿出一些稀罕之物,托昙鸾一同带去,以全禅音寺的心意。

    ......

    书要简言,却说这一日明月当空,伏牛山上下人头涌动,众多武修皆是翘首望向西南,脸上皆有兴奋之意。

    待到亥时三刻,远方天际处忽地跳出一个黑点儿,黑点儿由远及近荡破层云,不片刻便已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众武修欢呼出声,各自御空观瞧,想要将这座悬在辰翠灵峰边上的暗青色灵峰看个真切!

    聂婉娘的道器分身在暗青色灵峰之上显露身形,大袖一挥,就见方圆不下五百丈的平顶正中忽地竖起了一片殿宇,而后她又玉指连点,每一次指头点出,这座灵峰上便会多出一样景致。

    如此过了盏茶功夫,整座灵峰已是美轮美奂、好似月里仙乡,直看得众武修无不暗地里吞咽口水。

    哪成想即便如此,聂婉娘却似乎仍不满意,思虑片刻之后这才眼含笑意,抬手就把一颗天蓝色宝珠打了出去。

    宝珠悬空见风就涨,片刻之后大如磨盘,待吸纳了周遭的灵气之后,竟自其中淌出了一股清流,片刻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溪流一成,整个灵峰上的景致像是瞬间活了一般!一旁的聂凤鸣看着姐姐的大手笔,心底暖意萌生的同时,又不禁悲从中来,目光投向武贤庄所在的方向,想的则是父母生前的音容笑貌。

    聂婉娘知他心中所想,眼中也有泪光涌动,她之前亲至地脉之下? 祭炼了一座上古残峰,又将其中全由青灵玄石组成的一截搬运了过来,为的就是弟弟成婚之用。

    以她们姐弟二人的修为与地位? 八荒虽大也能纵横驰骋、四海虽广亦可任由东西,只是父母早亡,无缘得见子女今时今日的风光。

    感怀了一阵之后,聂婉娘对聂凤鸣道:“师父师娘明日就会折返,还有轻歌的一众亲族也会跟来? 你且收拾心情好生准备,待明日大婚之后? 咱们便一同回家祭拜爹娘。”

    聂凤鸣闻言颔首应是? 沉吟片刻,言道:“大姐? 依着我的意思,不若将整个武贤庄全都搬到灵峰上来? 爹娘在天有灵? 怎会不想离你我近些?”

    立在远处的彭仇眼眶早红,此时也上前道:“凤鸣说的不错? 你爹当年时常与我彻夜长谈,总说聂家虽然得了两块仙家玉牌? 但却福缘浅薄,难解其中之秘? 言语之中尽是惋惜向往之意? 如今婉娘既然移来了这座灵峰? 正该让老主人得偿所愿才是。”

    因见场中气氛太过压抑,聂婉娘当先收拾心情,笑道:“此事全由凤鸣做主便是,毕竟他才是聂家唯一的男丁,况且今次大婚之后,他可就要分家另过了,也不知道师父会否把他赶的远远的。”

    此言一出,聂凤鸣立时大囧,讪讪道:“师父当年所说不过戏言罢了,哪有真把徒弟往外撵的道理?大姐你也是的,做什么非要把这座灵峰挪来?若是师父心血来潮让我御着灵峰坐镇别处又该如何是好?”

    几句埋怨话听的聂婉娘哑然失笑,笑罢言道:“放心,师父才舍不得轰你走呢,你不知道,当日在罗浮山下聘之时,师父可是把你好一顿夸,那副满意的模样连我都有些嫉妒!何况即便师父舍得,师娘又岂会同意?”

    又跟聂凤鸣和彭仇谈笑了几句,聂婉娘对着四面八方都在“窥视”灵峰的众人道:“灵峰已经被我施了禁法,今日谁也休想踏足,待明日喜事临门,自然允许尔等尽情游览,现在且都散了吧!”

    此令一出,包括牛家村庄户以及白芷等人在内的闲云观高手只得央央而返,放眼整个天南,除了几位长辈之外,谁敢不听聂婉娘的号令?

    翌日一早,天公竟不作美,昨夜还是月朗星稀,今晨已是风雨交加雷声不绝,这一下却惹恼了山大王灵聪兽,憨货亮开六色光翼倏忽几个来回,便将千里层云荡的一丝不剩。

    伏牛山中喜气洋洋,但凡拥有御空之能的武修,全都早早地到辰翠峰上等候,四转境以下的也都立在山前翘首以盼,各种排场尽皆摆出,一时气象森严、宝光漫天!

    别看众武修平日里的穿着十分随意,宗门律条中也没有特别的约束,但是今日众人却不约而同地穿上了代表个人修为境界的主流装束。

    四转境的头戴绛宵法冠、足踏绝尘疾烟履,身上一水儿的月白栖风法衣。五转境的则着玄色山河道袍,头戴云澜忘尘、足上空鹤无痕。至于入得六转境者皆是一身的紫青问道仙衣,足踏沧冥长心道履、头戴如意寻真宝冠。

    不过众武修所携灵宝却是各不相同,小女子身后背着门板一样的大剑、虬髯客的腰间插着两根长针、矮子扛大戟、瘦子使大锤,总之是什么样的都有。

    聂婉娘与一众闲云观高层看着门下修士所执灵宝,皆不由一阵头疼,闲云观武修就是如此,所修功法虽然相差不多,但在选择灵宝之时却是各凭喜好,而此事若要细纠缘由,根源怕是还在陈景云当年放养天下武人的决断上。

    ......

    无尽海上,一片遁云飘然向北,倏忽间就是千里万里。

    轻云之上人头涌涌,除了闲云观弟子以外,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遁法!

    同来的涂山藏白在感悟了一阵虚空挪移的妙意之后,真心称叹道:“闲云道友端地是好神通!如此遁法当为天下第一!”

    “哈哈哈!亲家谬赞了,天下第一不敢当,不过给徒子徒孙们留一门保命的手段罢了。”

    故作谦虚地回了涂山藏白一句,眼见着遁云已经快要出了无尽海,陈景云回头问道:“婉娘,伏牛山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回师父的话,一切皆已妥当!”

第一百三十三节 坦言相告

    踏足天元故地,一众修真者中除了涂山谦与涂山宝宝以外,余者皆是一脸的感怀之色,陈景云特意放缓遁云,让袁华等人为这些海外来客讲解了一番今时今日天南国的风土人情。

    涂山藏白满脸的唏嘘之色,他的曾祖涂山烈是与天机老人同辈的人物,自从困守苍生岛后,那位老人无事就把天元福地当年的盛景在小辈们耳边唠叨。

    今日见到这些灵气稀薄的山峦、并不丰饶的土地,以及住满了天南国百姓的大小城郭村寨,却哪有一丝记忆里中央圣域的影子?

    被一众姐妹围在当中的涂山轻歌此时念头狂涌,似是要把所见所闻全都印刻在脑海中,自今日起她就要长久留在天南,自然需得用心。

    遁云虽然已经放缓,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悠悠然山河掠影,过了不到盏茶功夫,一翠碧、一玄青,两座绽着明光异彩的倒悬灵峰便已映入了众人眼中。

    聂凤鸣立在相迎武修的队列前头,身上虽然只穿着一袭青色道衣,但是无论是谁见了,都要从心底里赞叹一声“武尊弟子卓尔不群,端地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才!”

    涂山氏族人乍见眼前的迎接队伍,无不为暗自啧舌,天南武修尽是肉身强横之辈,此刻衣着一统、法度森严,虽然个个面露笑意,但是众人气机勾连之下,竟然使得攻杀法阵自成,虽属无意,但也足够骇人。

    含笑看着眼前的阵势以及仿若鹤立鸡群一般的二弟子,陈观主不由心中得意,正要开言时,忽见北方天际飞来一片遁云,于是哈哈一笑,丢下一句:“今日百无禁忌、尔等自寻乐子去吧!”之后便与纪烟岚、舜易一同邀着涂山藏白去往后山。

    多年未见文琛、昙鸾,今日两人受邀来到自家老巢,陈景云身为主人岂有不与老友大醉一场的道理?况且事到如今,也该向文琛等人透透实底儿了,否则日后必遭埋怨。

    见到几位长辈已经离去,两家修士皆觉一阵轻松,聂婉娘长袖一摆,昨夜布置的那座灵峰之上立时禁制大开,而后扬声道:

    “自今日起,闲云观与涂山氏便是一家!众门人需叫远来佳客见识一下我天南修士的酒量!”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应诺,其中又属柴斐叫嚣的最为厉害,拉着涂山宝宝和几个相熟之人就往灵峰大殿遁去,那里早有闲云武卫流水一样地往来其中,所布宴席无不精美!

    看着被闲云观修士生拉硬拽的拖去接受款待的族人,涂山谦面露莞尔之色,身形一动,便也径自下了遁云,方才早见到苦月大师和几位村中老友在大槐树下不断向他招手,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个没完。

    一直含笑而立的聂凤鸣闪身来在了涂山轻歌面前,不理袁华、季灵等人的戏谑言语? 又挥袖将欲要讨要好处的彭逍等人扫出了百十丈远? 这才指着脚下的灵峰,温声道:

    “轻歌师妹,昨夜大姐以分身施展神通? 亲自为你我准备了那处居所? 咱们这便同游一番如何?”

    涂山轻歌此时早已一脸的娇羞? 蹲身谢过聂婉娘后,便羞涩地挽起了聂凤鸣的胳膊,在一众不良人的哄笑声中,两人就这样飘然远去。

    看着弟弟与弟妹离去时的背影,聂婉娘目露满意之色? 弟弟得此佳人相伴? 她这做姐姐的如何不喜?

    聂凤鸣与涂山轻歌一个英武挺拔气机雄浑无铸,一个妖娆婀娜宛若随风拂柳,此时只看背影? 便觉二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如此想着,聂婉娘又把目光投向袁华与白芷那边,发现白芷难得地做出一副小女儿状? 正把一个花里胡哨的锦囊往袁华的手里塞,袁华推拒不得,只能红着脸收下。

    见到这样的情形,聂婉娘不由唇角微翘,知道过不了多久闲云观必然又有喜事临门,而她此时也终于体会到了陈景云当日被众弟子讨要至宝时的心情。

    说来也是,聂凤鸣今日成婚她有灵峰相赠,到了四师弟这里,聂婉娘这个当家大姐又岂能厚此薄彼?怎也要再搬一座灵峰过来才行吧!

    ......

    溪池清冷,鸣泉叮咚。

    文琛与昙鸾、许究在陈景云的引荐下分别跟舜易和卫九幽见礼,三人身为北荒大能,自能感知舜、卫二人的修为境界,一时间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而待到听闻涂山藏白乃是出身苍生岛的真修之士后,三人更是惊的合不拢嘴!自万年前三族大战至今,修真之人只在各家典籍中才有记载,现如今除了活过了万多载岁月的天机老人以外,谁人见过真尊?

    直到三大杯瑶华琼浆下肚,文琛才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向舜易、卫九幽、涂山藏白敬酒一杯,这才冲着陈景云埋怨道:

    “知你小子素爱藏拙,却不想藏的竟然这般严实!如果早知道你这里还有舜、卫两位道友在,闲云观又与海外真修交好,我又何必每每替你担惊受怕!”

    陈景云闻言连连请罪,又自罚了三大盏灵酒,之后喟叹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老哥,其实我这闲云观一脉并非出自化外,门下弟子也都是天南人族。

    当年小弟之所以踏足北荒,一是为了一件私仇,其二则是为了见识一下人族精英,顺带搜刮一些修行资源。”

    文琛闻听此言竟似毫不意外,而是与昙鸾、许究相视而笑,笑罢才道:“老哥我又不曾眼盲,以前就觉得老弟行事太过古怪,今次一路南来便有所感。

    况且方才又见到了舜、卫两位道友以及这么多修为不俗的小辈,若是如此还猜不出个大概,那老哥我岂不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哈哈哈!文老哥目光如炬、明察秋毫,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来来来,这一杯小弟先干为敬!”

    瑶华琼浆酒力极大,文琛方才饮了三大杯,此刻已然微醺,见陈景云出言夸赞,不由面露得色,也跟着一口饮尽杯中灵酒。

    一旁的昙鸾同样感慨良多,叹道:“不想闲云师兄这天南一脉竟是如斯兴盛!我观烟岚师妹与聂小友如今也已踏足大能之境,这样一算下来,师兄的山门比之中州五大宗门亦是毫不逊色,禅音寺能与闲云观交好,实乃佛门幸事!”

    陈景云闻言又自举杯,唏嘘道:“中州五大宗门底蕴深厚、传承有序,不似闲云观这般是个虎头蛇尾的局面,此事说到底还是受限于修行资源,致使众多低阶弟子无法敞开了修行。

    好在我与舜易老哥数年前于化外之地发现了一处上古真龙的藏宝地,倾力挖掘之下,这才解了门中的困境,不过闲云观若要赶上北荒几大宗门的步伐,怕还需要数十年的光景。”

    此言一出,文琛、昙鸾不由双眼放光,陈景云搜刮起他们两个的时候可是从来不知道何为手软,此时一听闲云观居然得了真龙宝库,自然想要打打秋风。

    陈景云知他二人心意,正要说话时,却听陪坐一旁的许究语带惆怅地道:

    “闲云师叔,若是早知道天南这边还有两位前辈坐镇,我又何必一直留在苍山福地不敢稍离?

    可叹师侄初入大能境不久,除了您当年所赐的‘荡浊剑’外,竟至无宝可用,此时思之,只能暗叹一声可怜。”

    一句话把亭中众人听的尽皆一愣,旋即各自大笑,唯独不知许究与陈景云当年渊源的涂山藏白暗自啧舌,不明白堂堂修仙界大能怎会如此不要面皮。

    “行了!收起这副怨妇嘴脸,师叔我何时亏待过自己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岂不知?也罢,明日便带你一同到秘库开开眼界,今日不提这些,且先大醉一场再说!”

    得了陈景云的允诺,许究立时喜不自胜,连连请酒之际还不忘出言奉承。

    文琛酒品不好,酒至酣畅时便开始与陈景云对骂,最后不知怎地,就连舜易也加入了骂战。

    纪烟岚恨恨地白了几人一眼,便与卫九幽和昙鸾提早离席,涂山藏白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时与许究闲谈几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后山之上如此,别的地方又何能例外?因为领了宗主法旨,一众闲云观武修仗着肉身强横,便都卯着劲儿的想把客人灌倒。

    岂料修真之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拼酒拼到最后,伏案大睡者不知凡几。

    ......

    翌日清晨,聂凤鸣与涂山轻歌早早地祭拜了师祖灵猿子,之后才到后山给师父师娘以及诸位长辈见礼,陈景云含笑嘱咐几句,便命两人随着自己前往秘库,同去的自然还有文琛和昙鸾、许究三人。

    秘库并不如何宽敞,说是狭小亦不为过,但是见识了其中陈列着的一应灵宝后,除了聂凤鸣外,余者尽皆呆若木鸡,涂山轻歌最是不济,若非聂凤鸣从旁搀扶,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咕噜!”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文琛有些结巴地道:“闲、闲云老弟,我观这些灵宝虽说品阶极高,但却并非上古之物,难、难道竟是出自你手不成?”

第一百三十四节 大势将成

    半月光阴倏忽而逝,终是个欢声渐歇的结局。

    临别之时泪眼婆娑,亲眷南归相见时难。

    涂山轻歌与族人挥泪作别,涂山藏白嘱咐一番,又命死活不愿离去的涂山宝宝不可怠慢了修行,之后便带着族人折返苍生岛了。

    此次天南之行令一众修真之士大开眼界,闲云观武修的强悍与豪气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在演武切磋之时涂山氏修士败多胜少,不过众人皆觉受益匪浅、心悦诚服,没有丝毫的记恨之意。

    说到这里还有一件趣事,却是比斗之时因着涂山氏修士男子俊逸、女修娇媚,倒使得闲云观的一众粗鄙武修难得地注重起了风度仪表,且在经过半个月相处之后,竟有不少男女在暗地里相互看对了眼。

    聂婉娘对此乐见其成,召来袁华,命他提前分拨了大半年的修行资源,使得众武修个个财大气粗,相赠礼物时豪爽的一塌糊涂。

    文琛与昙鸾、许究要比涂山氏一族晚一天离开,因为都在陈景云这里搜刮到了几样了不得的好东西,是以三人离去之时皆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儿的离愁别绪?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目送着三人飘然远去,陈景云仰天做此感慨,挚友交心虽三冬亦不觉寒,岂料心头暖意方生,便又指天喝骂,脸上一片肉疼之色。

    之前本以为即便几人交情再深,但是事涉南北两个阵营,日后又免不了互为敌对、大动干戈,是以文琛三人无论如何也会有所保留。

    哪知一番密谈下来,文琛与昙鸾非但出谋划策、陈述利弊,更说日后即便南北开战,两人也会暗中相帮,许究更是主动请缨,说要继续坐镇苍山福地,为闲云观震慑北荒宵小。

    对于这个结果,陈景云自是欣喜异常,放眼当世,能入他眼的人物本就不多,如今在这等事关三族未来局势的大事上面,老友依旧倾力支持,这却如何不叫他心中快意?

    书至此处,笔者不得不赘言几句,其实在南北敌对的这件事情上,陈景云还是没有仔细琢磨文琛三人的所思所想。

    在文琛等人眼中,陈景云虽说出身天南,但也是实打实的人族血脉,即便到时候南北不睦甚或起了刀兵,却也只是人族内部的争端? 只需找到一个平衡之法? 想要平息不难。

    ......

    送走了大批的客人之后,还在宗门赖着不走的闲云观武修皆被袁华驱赶下山,南北东西诸事繁杂? 岂容他们偷奸耍滑?

    待到门人弟子各归本位之后? 伏牛山上下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陈景云也收回了巡察四境的惊云刃,开始琢磨起了如何才能以五行之精炼制出一个可以随身的秘境。

    众亲传自是熟悉陈观主的脾性,知他一旦沉心一事就再不会被外物所扰,于是该求教的求教、该讨要宝贝的讨要宝贝。

    聂婉娘更是借机与陈景云切磋了一场,至于对战的结果嘛? 自然是聂宗主又被自家师父一通好打。

    虽然已至八转境界? 又有“浮生大盘”这样的倾世重宝倚为分身,但是在已经看透了万物本性、参透了大半造化至理的陈景云面前,聂婉娘除了抗揍一些之外? 竟然仍无还手之力。

    对战之后,聂婉娘曾经问及陈景云,问他是否已是当世最强者? 而陈景云却是默然摇头,思及当日与天机老人的那场赌斗,总觉得对方当年是在有意放水。

    不敢小视了三族高手啊!谁知道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会否还隐藏着似舜易和芮青丝这样的上古强者?

    而天机老人当年若是真的有意相让,所谋者定然脱不开深埋在天南国地下的无穷藏宝。

    不过嘛,即便天机老人千算万算,也决计想不到陈景云所修的乃是可以直通大道的《黄庭经》,未来数十年里,他门下的亲传弟子之中定然再有几人踏足八转境。

    其时闲云观大势已成,又因为多年筹谋的并非北荒一家而是天下三族,是以在格局上便已稍胜一筹,算是当先落子,待到天地反覆之时,就看谁能棋高一着了!

    摆脱了徒子徒孙的纠缠之后,陈景云便在辰翠灵峰中开了一座洞府,而后带着大批的五行之精入内参研,毕竟时不我待,早些炼成随身秘境,闲云观无疑又会再多一样后手。

    ......

    山中无岁月,转眼又是几个冬夏,其间除了大苍山中的局势越发剑拔弩张之外,伏牛山中并没有别的大事发生,世俗之中也是一片繁华盛景。

    接连数十年的风调雨顺,使得天南国百姓家家丰衣足食再无饥馑之忧,姬桓大帝又在去年元日再颁新政,一时引得天下黎民尽皆称颂。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今的天南国百姓无不以自家子侄能够进入皇家武院而倍感荣光,若有一人能够入得上京城皇家武院本部,更是会引来万人称叹!

    自从打破了世家、门阀的框架之后,天南国的后起之秀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茬接着一茬的崭露头角,闲云观外门大开,每年都要将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少年人引入门中。

    姬桓对此大为不满,也曾跑回宗门说理,由他亲自组建的戮仙营如今越发的壮大,对于这些好苗子自然也想留在军中培养。

    怎奈根本就不用旁人出面分说,只需气鼓鼓的姬倾城往他身前一站,咱们这位姬桓大帝立时就没了半点儿脾气,何况他本人就是闲云观外门首代弟子中的大师兄,想挖师门墙角时,未免少了一些底气。

    何弃我终于不用再带着彻地营修士四处打洞了,他这些年劳苦功高,数次被陈景云当面夸赞,如今功至七转,早已经有了外门长老的实职。

    每与损友姬桓饮酒之时,这位季灵等人口中的“何小贼”都免不了一番感慨,言说人之际遇当真玄奇,他本摸金出身,却不想摇身一变,竟也成了神仙中人。

    至于闲云观的其它核心人物之中,白芷姐妹因为跟脚深重,虽然修习不了《九转小黄庭》功法,但却深谙自然之道,每每培植灵株之时,但凡一人有所悟,剩下六人居然全都能够跟着受益。

    此事在闲云观中已经引为奇谈,就连一众亲传弟子都免不了在暗地里羡慕人家,如今姐妹七人都有了不弱于七转中阶的实力,若是七人联手,就连聂婉娘都会感到头疼。

    彭仇夫妇实力不俗,又有陈景云亲赐的诸般灵宝在手,虽然多年来只爱往来众多皇家武院为宗门发掘人才,但若真的动起手来,恐怕就连季灵和柴斐也只能与夫妇二人战个平手。

    执掌闲云观丹道一脉的石鹤长老还是从前那副德行,除了带着徒子徒孙钻研丹药之外,对于修行依旧不太上心,若非陈景云怕他熬死,硬生生地以**力拔高了他的修为,咱们这位石长老此时恐怕还在六转境晃荡呢......

第一百三十五节 睚眦必报

    大苍山中央大营之中,柴二蛋脸色阴沉地来回踱步,其余分营管事亦是杀机毕露,直恨不得立刻点齐人马杀往北荒。

    一身文士打扮的李三小匆匆入帐,见到众人这般神情,也不出言安抚,而是恨声道:

    “弄清楚了,今日带队闯阵之人正是紫极魔宗修士,此人开始时还算硬气,但是到底没有熬过卫前辈传下的焚魂酷刑。”

    “王八蛋!传我号令,今后凡是遇的闯阵的贼子,不用擒拿,全都杀了了事!”

    看着传讯武修匆匆离去,柴二蛋怒气未消,却又无处发泄,又见李三小目露哀色,不由跟着面色一黯,沉声道:

    “三小,还是你亲自回去一趟吧,今次折损的两个兄弟虽然不是牛家村人,却与你我手足无异,老柴我嘴拙,干不了安抚兄弟家小的差事。”

    李三小闻言点头应下,思及牛勇的伤势,言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带着伤者归宗,唉!小勇这孩子跟他老子一个德行,遇敌只知搏命,此番回去还不知道如何跟嫂子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既然是牛家村的娃儿,天生就该守土抗敌,若是对敌之时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老子第一个就灭了他!”

    说话之人正是牛大壮,这个粗壮汉子如今已是牛家村中有数的高手,李三小所说的牛勇正是他的侄子。

    柴二蛋一听这话立时不乐意了,张口骂道:“你给老子滚一边儿去!我看你是又皮痒了,敢把‘云哥儿’的话当成耳旁风,小崽子们如今一个个都金贵得很,是什么......哦对,全都是他娘的栋梁之才,哪像你这粗坯死就死了!”

    被柴二蛋喝骂了一通,牛大壮立时闷下头不敢吭声,在整个牛家村中,他最怕的就是陈景云,而第二怕的则是从小就与陈景云穿一条裤子的柴二蛋。

    经过了多年的历练,一众牛家村高手虽然依旧改不了粗鄙的性子? 但也知道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同在殿中的赏罚堂主事叶南筱见柴二蛋已经把众人的情绪压服了下来,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旁人,叶南筱自然可以一切依着门规办事? 该惩治的绝不手软,但是此时殿中的诸位大爷可不在此列? 便是聂凤鸣亲至,怕也只能忍着众人的数落没法还嘴。

    “咳咳!柴二叔,今次之事若要细论起来? 牛勇等人不等援兵擅自出动? 合该受罚才对? 不过几位兄弟舍生忘死、生擒敌首? 大涨了咱们天南武修的士气,是以赏罚堂这边就以记功为主吧。”

    见叶南筱如此说? 帐中诸人皆有得色,苍山大营的武修向以悍勇著称,多年浴血之下早将脚下寸土视为禁脔,旁人想要染指自然以命相搏。

    “知道叶小子你是好心,不过功过不能相抵的道理俺老柴还是知晓的,既然立下了规矩,那便需要一视同仁,否则要这规矩何用?你赏罚堂只需秉公处置,旁的不用多想。”

    叶南筱闻言目露赞许之色,躬身道:“既如此,那就一切听从柴二叔的安排。”

    ......

    灵峰大殿之中,聂婉娘听完了李三小的禀报,此时正目露难明之色,片刻之后才道:

    “李叔,你这便随彭三叔一同下山,将两位身陨同门的家小接回牛家村,其余伤者也需一并安抚,至于牛勇,我会亲自出手为他再造断肢、重塑本源。”

    李三小与彭仇闻言一同揖手告退,有聂婉娘亲自出手,牛勇必无大碍,虽然要忍受断体再生时的痛苦,但是一旦本源重塑,日后修行定是一片坦途。

    岂料还没等两人离开,程石便已大踏步跨入殿中,一身沸腾的煞气直把彭仇与李三小冲的连连后退。

    “大师姐!他紫极魔宗欺人太甚!请师姐允我点齐炼器堂高手潜入北荒灭其分宗!”

    知道程石自幼就与牛勇等人交好,今次非但两位门中好手身死,牛勇亦险些重伤殒命,程石身为好友岂有不义愤填膺之理?

    莫说程石,便是聂婉娘思及牛勇当年吸溜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管自己讨要肉脯时的情景,亦不由目露杀机。

    “师弟说的不错,师父尝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次紫极魔宗按捺不住出手在先,咱们闲云观若是不行霹雳手段,岂不枉费了师父多年的教诲?”

    程石闻言大喜,还以为大师姐已经同意他带人北去,正要回去整备人马时,又听聂婉娘道:

    “你且稍安勿躁,若要论起纳迹潜踪、暗里搏杀,你炼器堂高手终是差些,何况你还身负师门要责,岂可北去涉险?”

    “呃——,大师姐这是何意?莫非想要动用暗堂人手?此事不妥,小四和小六经营暗堂多年,日后当有大用,此时暴露得不偿失。”

    满意地看了程石一眼,聂婉娘展颜一笑,心念微动,“浮生大盘”已自灵台处跳了出来,瞬间化成了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妪。

    程石见状一怔,旋即醒悟过来,嘴里嘟囔道:“大师姐既然手痒,明说便是,何必害我空欢喜一场?”

    那老妪闻言大怒,狭长的眼中透出阴邪无比的寒光,而后冷森森地道:“好一个无知小辈!竟敢在本真君面前无礼,难道不怕本君将你抽筋扒皮吗?”

    虽然明知眼前之人就是大师姐的道器分身所化,但是程石依旧被老妪好似山魈夜哭一样的嘶哑声音吓了一跳,心道一句“大事不妙!”,而后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老妪见自己吓走了程石,这才身化遁光直入穹顶罡云,却把仍未跨出大殿的彭仇与李三小看的咋舌不已,二人心知聂婉娘今次含怒北去,紫极魔宗辖下的几个分宗决计无法幸免!

    大殿中的动静如何瞒得过纪烟岚几人的道念?见到纪烟岚目露赞许之色,一旁的卫九幽莞尔一笑,言道:“还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婉娘此一去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一脉尽是护短的性子,从上到下哪一个是肯吃亏的主儿?这丫头又在宗门憋屈了这么久,此番出手定然狠辣!”

    此时舜易不知道从哪里绕了出来,听了纪、卫二人的对话不由哈哈大笑,笑罢言道:

    “臭丫头虽然小气,但却最对我的脾气!既然吃了亏,那便百倍讨还,对敌之时心黑手狠才是正理!

    不妥不妥!任由臭丫头只身北去终是不妥,我这做师伯的合该暗中护持。”言罢身形一动,竟也身化遁光向北去了。

    纪烟岚与卫九幽相视苦笑,“浮生大盘”何等玄奇,聂婉娘此去即便不敌北荒大能,想要脱身却也容易,舜易嘴里说是前往护持,实则嘛,恐怕是去看热闹的。

第一百三十六节 机关算尽太聪明

    北荒紫云岭虽说不在中州腹地,但因地底汇聚了三条不小的灵脉,又有高人施展神通,在岭中布下了聚灵大阵,是以此地倒也算得上是一处难得的修行宝地。
    峻岭正中一座险峰名为摩云峰,其上泉水飞流、重宫叠影,红株翠柏相映成趣、灵禽白羽歇翅鸣歌,端地是白云生在半山间,只有神仙可往来。
    此时摩云峰顶老树荫下,玄成子正与一名身形消瘦的长须老者执子对弈,两人身边又有童子燃香奉茶小心伺候,倒是一副好享受。
    少顷,玄成子一子落定,盘中黑子合围之势已成,消瘦老者苦思良久却无破解之法,只得弃子认输,口中赞道:
    “师叔落子高妙算无遗策,弟子这一局输的心服口服。”
    玄成子哈哈一笑,接过童子手中的灵茶品了一口,这才言道:
    “这算什么,若要论及棋力,天机前辈才是真正的精深,当世能够与他对弈争锋者,也只有缩在天南不肯露头的闲云子一人而已。”
    消瘦老者附和几句,之后问道:“师叔,您今次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舍弃一位门中精锐,想必不只是为了探查那边的虚实,弟子观您后来的布置,难道他闲云观真敢遣人报复不成?”
    闻听此言,玄成子面露复杂之色,半晌叹道:“那闲云子非但修为通天、气运深重,更是精通丹、器两道,若有可能,咱们紫极魔宗也想与其交好。
    只可惜当年血河宗屠戮婴孩一事使闲云子动了杀机,其道侣更是单人独剑灭我分宗,唉!似他夫妇这样的人物,既已心生恶感,便再无相交的可能。”
    说到此处,玄成子眼中精光一现,复又言道:“哼!既然不能为友,那就只能为敌!倘若知晓了今次杀他门人的修士之中有我紫极魔宗的弟子,以闲云子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不报复才是怪事。”
    “师叔说的自是正理,只是此举会否有些不妥?需知那闲云子可是能与天机老人战成平手的绝强人物,他若真的含怒出手,谁能将其留下?”
    “冥尘,你莫不是修行修的傻了?闲云子即便再是狭隘护短,可是身为一方霸主,又如何肯自降身份轻易出手?况且他的门下也有不少合用之人,想必能够代劳。”
    冥尘道人闻言讪讪一笑,旋即又道:“之前北荒各宗与天南的交锋不过是小打小闹,五大宗门明里并未参与其中。
    可若依着师叔此番的布置,对方一旦来我分宗报复,定然要被生擒活捉,如果到时候其中真有闲云子的亲传弟子,他又岂会坐视不理?”
    “无妨,闲云观倾力发掘天南地下遗迹数十载,早已经引得北荒各宗眼红,届时天机阁与遁世仙府都将站在咱们一边。
    至于莲隐宗嘛,哼哼!阎覆水、龚晁之流向来见利忘义,文琛、许究又有花醉月从旁牵制有力难施,剩下的禅音寺独木难支,想必不敢强自出头!”
    听完了玄成子的解说,冥尘道人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
    “不想师叔表面上一个小小的一个试探,暗里居然隐藏着这等玄机!若是一切依着师叔的算谋划,那么南北大战恐将不远!”
    “不错!他闲云子即便修为再高,可也决计不会是北荒十数位大能境修士的敌手,今次为了门下弟子的性命计,怕也只能答应咱们一方的条件!
    哈哈哈!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分润到甜头的各宗定然再也舍不下天南那块肥肉!”
    ......
    紫极魔宗地处中州东北,辖下分宗多在北荒东陆,其中又有以冥尘道人所在的万妙仙宫为首的化意、鬼灵、神鸠、合欢、掩月六宗实力最强。
    此时杀千幻正带着百多位魔宗高手隐在金霞山中,只等几宗发来警讯便可前去擒人!
    一个体态丰盈、媚入骨髓的薄衣女修一边斟酒,一边娇滴滴地对杀千幻道:“千幻师兄啊,老祖今次命我等在此等候驰援,又把一半好手充入五个分宗之内以做拒敌之用。
    此举好是好,可是天南宵小又不是傻子,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若是只去拣些弱小的分堂动手,咱们岂非白忙活了一场?”
    杀千幻被这酥麻的声音扰回了思绪,大手揽在女修纤细的腰肢上,一把将其搂入怀中,展颜笑道:
    “宁儿师妹有所不知,为兄当年可是亲眼见识过天南那位是如何的惊艳与霸道,就连纪烟岚也是杀伐果决之辈,五宗大比之时她可是把我吓了个屁滚尿流!
    他二人既是如此人物,其门下弟子又何能例外?此番即便前来报复,也定然不会选择那些弱小的分堂下手,咱家老祖早已算准了这一点了!”
    那女修俏脸绯红,半推半就地倚在了杀千幻的胸前,待听说自家大师兄当年曾被纪烟岚吓的屁滚尿流不敢上前挑战时,不由笑的花枝乱颤,周遭的一众魔宗修士也都哄然大笑。
    魔宗修士就是如此,虽然阴狠乖戾者居多,但是对于强者却都心存敬畏,也都不把一时的胜负放在心上,只会在阴森的角落里舔舐伤口以图后势。
    “嘎嘎......!你们是哪家的小崽子?竟然敢在本君的地头上密谋害人!”
    耳听得一阵桀桀怪笑,隐在谷地中的紫极魔宗修士立时大惊失色,诸人之中不乏几位半步元神境高手,孰料想神念狂扫之下,竟连声音传自何处都无法分辨。
    杀千幻修为最高,顷刻间探查了方圆百里却一无所获,正自惊疑不定时,忽地瞧见谷口处走出一个鸡皮鹤发的弓背老妪。
    “嘶——!好重的阴煞之气!”杀千幻对于危机最是敏感,老妪方一现身,他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当下一把推开怀中女修,把手一招,那柄支撑着隐灵法阵的血色战戟立时飞入手中。
    “晚辈等人皆是紫极魔宗修士,早前不知此地乃是前辈隐修之所,望乞恕罪!”
    一见自家大师兄竟然如此低声下气,众修纷纷御出灵宝向中间聚拢,转眼间便已结成了一个刺猬一样的阵势,防御之意不言自明!
    “哦,原来是向以魔门正统自居的紫极魔宗啊!你们不在中州腹地好好待着,跑到我金霞山中作甚?”
    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众魔修心下稍安,却唯独杀千幻的额头见汗。
    眼前老妪看似颤颤巍巍弱不禁风,但那一身纯粹至极的阴邪之气却瞒不过杀千幻的杀道直觉,心知今日遇到的必是一方魔道巨擘。
    “晚辈与同门原本要去紫云岭中拜见祖师,行至此处只为稍作休整,不想竟扰了前辈的清修,这便离去、这便离去。”
    说完这话,杀千幻便要施展遁法率众离开,眼前老妪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哼!好一群无礼小辈!我这金霞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第一百三十七节 死伤惨重

    对于北荒东陆的宗门分布,杀千幻等人自是了如指掌,众人方才皆在心中苦苦思量,却都没有想出脚下这座灵气贫瘠的金霞山是何时被人占下的。
    此时闻得老妪阴森森的一句强留之言,众修心惊之余亦不由暗自火起,他们今次领的乃是师门要务,又因为看不透老妪的虚实,这才不愿节外生枝,但却并非真的怕了。
    不过既然大师兄执意要走,众人也只能强压火气,随其顿足而起。
    弓背老妪眼见着一众紫极魔宗修士欲要遁走,不由连连冷笑,抬起一条枯瘦的手臂,曲指望空虚虚一抓,半空中便已生出了一股吸扯之力,更有一具如山似岳的大磨虚影忽地显形,自上而下压迫而来!
    杀千幻等人方自遁身而起,便觉好似身在漩涡之中,急切间想要冲出大磨虚影笼罩的范围时,竟然又被四面八方的星杀之力给迫了回来!
    眼见着自已与一众师弟师妹已经无法脱身,杀千幻眼中杀机毕露,一挥手中大戟,寒声道:“前辈好手段!看来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强留我等。”
    弓背老妪闻言又自桀桀怪笑,晃身来在了一众紫极魔宗修士结成的守阵之外,阴恻恻地往里扫了一眼,这才言道:
    “你们这些小崽子的运气实在不好,既然落到了本神君手里,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你紫极魔宗自诩魔门正统,对我大化天魔道修士一向赶尽杀绝,今日便先从尔等身上收些利息!”
    “原来如此!本尊原本以为你是魔门前辈,是以多有忍让,不想你这老乞婆竟是大化天魔道的余孽,众同门听令,给我杀!”
    随着杀千幻的一声号令,已经听出了因由的百多名魔宗修士立时轰然应诺,除了几名善于防守的修士之外,余者杀招尽出,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势!
    灵宝纵横、杀机迭起!
    紫极魔宗修士所习虽是魔功,说到底依旧还是人族功法,因此杀伐手段与西荒魔族截然不同,讲究的乃是阴狠诡谲、凌厉凶猛!
    聂婉娘分身所化的弓背老妪负手而立,狭长的眼中全是不屑之意,对方攻势虽然狠厉异常,其中也有不少合纵连横的手段,但是在她面前却无异于隔靴搔痒。
    境界不同,眼光自然不同,聂婉娘当年能够在七转巅峰之时战平大能境修士,所倚仗的乃是武法同修重宝随身、《九转小黄庭》功法夺天地之造化,这些本钱旁人如何企及?
    而这具由“浮生大盘”所化的分身非但有着本体七成的实力,至宝本身也蕴着惊天的威能,论及杀伐之力虽然不及陈景云的“惊云刃”,但在镇压、守护一道,天下至宝之中恐怕无有出其右者。
    盏茶功夫之后,杀千幻一方攻势渐弱,整个金霞山峰倒石崩、灵脉断绝,方圆数里再无一丝生机,却唯独弓背老妪的立身之处未受丝毫影响。
    见此情形,一众魔宗修士无不心神巨震,都把目光看向了一直运转魔功的杀千幻。
    杀千幻此时得了天降魔影的加持,法身已经暴涨到了五丈有余,手中大戟好似擎天之柱,显见是在凝聚最强一击!
    “斩乾坤!”
    随着一声雷鸣般的爆喝,身披紫色魔影的五丈法身猛然冲出法阵,紧接便跃空而起,双手持戟猛然下劈,霎时便有一道似乎勾连了上古魔息的通天魔光悍然斩向了弓背老妪!
    聂婉娘曾听纪烟岚详解过早年间的那场五宗大比,因此对杀千幻的这记战魔戟法有所耳闻。
    此时见到对方斩出的魔光之中竟然蕴着一缕古魔威压,不禁也觉讶异,心知对方的这一式杀招已经不弱于寻常大能境修士运使道念的一击了。
    知道杀千幻定然是动用了魔宗秘法,聂婉娘仍然免不了对他刮目相看,北荒五大宗门果然人才济济,同阶之中能够接下杀千幻这一击的实在不多,当然,闲云观的一众亲传弟子除外。
    “嗡——!”地一声虚空狂颤,那道紫色魔光瞬间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而后悍然斩在了弓背老妪凝出的巨大鬼手之上!
    扩散的音浪仿似无尽的潮水一般汹涌而去,所过之处又不知震死了多少四野的生灵。
    紫极魔宗一方的防御法阵此时已经灵光暗淡,阵中之人除了那几个半步元神境修士之外,余者尽皆面色惨白,众人的眼神也早从之前的震惊变成了骇然。
    “咳、咳咳!”
    口吐鲜血的杀千幻费力地从乱石堆中爬了出来,被一名同门修士搀扶着回到阵中,他此时已是法身不再、遍体鳞伤,就连那杆血色大戟也被敌人抓在了手中。
    喘息一阵之后,见老妪一副猫捉耗子的揶揄嘴脸,杀千幻一字一句地道:
    “想必阁下便是那位大化天魔道修士口中的炼裳魔君了吧?阁下今日以大欺小已经坏了规矩,若是我等魂灯尽灭,我家五位老祖定会出山寻仇,到那时,大化天魔道又有几人能活?”
    一见杀千幻果然给自己安上这个身份,聂婉娘不由暗自发笑,口中却道:
    “小崽子!休要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本神君的‘血河大磨’最善遮掩天机,便是天机子也推衍不出此地之事!
    嘎嘎嘎!今日只需将尔等全数灭杀,再把苗头引向那闲云子就是了,到时候我大化天魔道坐看两虎相争岂不快哉?”
    闻听此言,杀千幻立时遍体生寒,心知定是大化天魔道探听到了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想要来个浑水摸鱼,一番嫁祸之后好能坐收渔翁之利!
    心思电转之下,杀千幻心知今日能否活命还在其次,若是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紫极魔宗必遭重创!
    思及此处,杀千幻把心一横,自储物袋中摄出一柄黝黑长刀,刀锋向前一指,沉声道:
    “各位师弟师妹!世人都说魔宗修士自私忘义,却不知我等也有拼死护教之心,且随为兄死战到底!”
    知道今日已成死局,聚在杀千幻身边的魔宗修士尽皆轰然应诺,另外三个半步元神境修士则是依着杀千幻暗地里的吩咐,准备施展燃血之法,去冲击老妪布下的星杀法阵。
    一场屠戮、惨烈至极!
    百多位紫极魔宗修士个个舍生忘死施展搏命之法,到后来更是前赴后继自爆元婴,那老妪虽是大能境界,但在连番狠绝攻势之下,也只能一心防守,使得星杀法阵无人掌控。
    见此情形,三名早有准备的半步元神境修士立时死命向前,终于在重伤了两人之后,将法阵轰开了一个口子,使得最后一人逃出生天!
    “哈哈哈!老乞婆!我家老祖就在紫云岭中,凭你的实力想要击杀我等想必用不了多大功夫,可是你敢耽搁吗?你敢吗?”
    杀千幻此时浑身浴血、神情癫狂,身后也只剩下七八个修为最强的修士,几人目色赤红气机翻涌,皆已施展了燃元秘术!
    弓背老妪也在剧烈喘息,似乎是被之前群修的舍命狂攻给引动了暗伤。
    似能噬人的阴森目光在杀千幻几人身上扫了又扫,老妪终是没有再出手,身形一晃便已失了踪迹,半空中的大磨虚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老妪一走,杀千幻等人立时瘫软在地,几人眼中都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如此过了十数息,气急败坏的玄成子才终于赶至此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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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