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含怒北去
对于陈景云将轩辕持戈收为记名弟子这件事,纪烟岚与聂凤鸣心中都有疑问,两人总觉得其中的原因并非只是看重此人的炼器天赋、亦或为了拉近与轩辕一族的关系那么简单。
怎奈一番追问之下,观主大人却只是笑而不答,两人无可奈何,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陈景云原本并不在意所谓的收徒大典,些许的场面文章除了瞎耽误工夫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不过轩辕氏一族却把此次收徒仪式看的极重,只看传讯法阵处那百十道激射而出的讯光,就知道最迟明日就会有大批的苍生岛高士联袂而至。
虽然对此大为挠头,但是入乡随俗的道理陈观主如何不懂?因此也就听之任之,反正自己又不会损失什么,说不得还会收到大批的献礼。
他此时可是已经积攒了大把的五行之精,只待得了空闲就可以着手炼制可以随身携带的小秘境。
“此法一旦功成,即便闲云观在将来的大战之中败北,自己也能够保下观中精锐,就不信这天地间有人能够留下一心遁走的自己!”
如此想了一阵,陈景云忽地心生警觉,似这般尚未交战便思及败时该要如何如何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于是大袖一挥,便将雅居中除了纪烟岚之外的所有人都扫了出去,之后便盘膝在了云榻之上,运起了天心感应之法。
纪烟岚见他方才还在一边听琴赏舞,一边跟聂凤鸣和轩辕持戈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不料转眼间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不由得心头暗惊,眼中青芒一闪,画影龙雀便已执在了手中,而后又对门外吩咐道:
“凤鸣、持戈,你们师父偶有所感,需得闭关几日,你们两个莫让旁人前来搅扰。”
听了师娘的吩咐,聂凤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打出一颗混元宝珠,将整个精舍笼罩在了绽绽蓝光之下,灵聪兽眼中精芒一闪,挪动着痴肥的身子便趴在雅居门口继续瞌睡。
见身边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记名师弟眼中全是迷惑之意,聂凤鸣小声笑道:
“师父天资盖代,等闲行走坐卧之间就能领悟修行至理,今次该是又有所得了。”
轩辕持戈闻言恍然大悟,眼中敬服之意更浓,连忙催动念头,将雅居周遭千丈方圆设为禁地,不许族人往来打扰。
同样被陈景云扫出来的涂山轻歌与轩辕菁华听了聂凤鸣的解说后,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轩辕菁华挥退了众多不知所措的乐舞仙娥,至于她自己,看样子是打算留下来一同护法了。
雅居这边的动静不小,祖庭山的四位老祖自然要被惊动,待听完了轩辕持戈以念头传回的详情后,四人心中自然少不了又有一番喟叹。
“天元故地万载寂寂,不想竟能孕育出这等旷古绝今的大才!”
因为陈景云的突然闭关,祖庭山原本准备好的拜师大典只能往后推迟。
不过百十位来自四面八方的苍生岛高士却不肯离去,众人之中有小半曾经见过陈景云与祖庭山两位老祖当日那一战,因此聚会之时免不了一番敬仰称叹。
对于外面的动静陈景云早已全然不知,他今次通过上古七星法阵远来苍生岛,早已离家不知多少万里,也正因为离的太远,陈景云的灵台也跟着越发的清明,掩在道心之上的那层迷雾也好似变淡了不少。
其实陈景云的心中早有明悟,深知气运乃是一把双刃剑,此次借着灵台示警的机会,正好催动神魂道念沟通冥冥,想要看看若是少了天南气运的庇佑,他闲云观一脉将会怎样。
随着道念的不断延伸,陈景云延向冥冥中的那屡神魂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道光阴长河,浪花一翻,他的神魂就已经被带入其中。
......
远在伏牛山的玄衣陈景云原本正一边嚼着珍稀的锻器材料,一边给几个徒孙讲解天心五行的妙意,彭逍他们最喜师祖**,因此听的格外痴迷。
岂料正讲到精深要义处时,陈景云本来笑咪咪的眼中忽地泛起一片寒芒,寒芒一闪即逝,并未被彭逍等人察觉。
又过了一会儿,见四个徒孙有些额头见汗,陈景云这才停止了**,故作严厉地道: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里,过几天师祖会检验你们的修行成果,哼哼!若是被我发现谁不用功,定要严惩!”
对于师祖口中的“严惩”,彭逍等人又哪里会怕?不过几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知晓了长辈们的不易,因此就连年纪最小的姬倾城也知道勤苦修行,要为观中分忧。
挥手打发走了四个徒孙,陈景云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也不见如何动作,蒲团上便已失了他的踪影。
灵峰大殿之中聂婉娘正在训斥程石,原来程石自从得了大批的锻器材料之后,如今变的越发大手大脚起来。非上品材料不用,且还长了脾气,锻器堂等闲不再出产低阶神兵,原因是堂主看不上眼。
其实此事若是放在寻常宗门,门中高手高兴还来不及呢,有几个人会在乎那些低阶弟子有无趁手的灵宝?
但是闲云观却不同,灵峰峭壁之上早就刻有铁律,外门辖下各部但凡有门人进阶大宗师境,宗门就会赐下趁手的神兵。
被聂婉娘训斥了一顿,程石也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有些得意忘形了,嘿笑几声之后言道:
“大师姐息怒,我这几天着实是被那些好材料给迷花了眼,总想着能向师父他老人家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器物的属性,这才无暇它顾,回去之后一定痛改前非!”
没好气地白了师弟一眼,聂婉娘正要嘱咐几句,却见眼前已然多出了一道玄色身影,于是连忙起身相迎,程石一见师父到来,不由觉得心里发虚,讪笑几声就往殿门处溜去。
聂婉娘自陈景云一现身时,就发现自家师父眼底杀机隐现,待程石溜走之后连忙出言问道:“师父今日何故如此?”
“为师今日在苍生岛上运天心妙法窥探冥冥,却不意在一条细小的光阴分支中窥得了一丝天机,虽然有天南万载气运的庇佑,此事未必会发生,但是为防万一,为师还是要灭其源头!”
听了陈景云的解说,聂婉娘不由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师父所说之事可是应在小四和小六身上?如今只有他二人离家太远不得您的庇佑!”
陈景云闻言微微点头,言道:“为师原本以为此时时候未到,放眼天下三族,没人敢打我陈景云的弟子的主意。
却不意北荒的那方隐藏势力中还真有两条不怕死的大鱼,此事只你一人知晓便可,为师这就去将那两条大鱼抽筋剥皮。”
直到陈景云化身弧光没入了穹顶的罡云,聂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一阵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暗道:
“师父当年初入八转境时曾以神魂游历过一次光阴长河,当时不还说什么除了长河的主干之外,其余分支太过驳杂,内中演绎之事十有**都不会发生,是以无需担心的吗?
怎么事情落到自己徒弟的头上,说法就变了呢?唉!师父今次含怒北去,那方势力怕是顷刻间就要遭殃。
有什么办法呢?合该倒霉吧,只可惜小四这些日子的谋划算是白搭了。”
第七十九节 一剖两半
北荒千佛宗地界。
云宿峰眠香谷中,不知何时来了一僧一尼,二人颤颤巍巍老态龙钟,只在谷中做些杂役之事,又因为耳背眼花经常犯错,因此惹出了不少笑话。
往来谷中的僧侣见他二人修为低微,又不修德行,只当是隐居在谷中的那位红衣居士发了慈悲心,赏了一口饭吃,使两人不至于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中成为无人问津的路边枯骨。
晌午时分,一片火红色遁云不疾不徐由远及近,几个呼吸之后落入了眠香谷中,两名杂役僧尼见到红衣仙子乘云归来,脸上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红衣仙子行至精舍门前,瞥了两人一眼之后,调侃道:“别笑了,牙都不剩几颗了,没的让人看了反胃。”
那对僧尼虽然挨了骂,但是脸上笑容不减,见红衣仙子已经当先进了精舍,他二人便也放下手中的活计,颤巍巍地跟了进去。
方一进门,两人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消失不见,老尼自腰间取出一面小旗,抖一抖,精舍中立时就充斥了一股隐晦的禁法波动,之后冷声道:“念凰,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老僧倒是不以为意,举步坐到主位之上,先饮了一口充斥着药香的灵酒,而后问道:“丫头,今次的布置是否妥帖?闲云子的四弟子可曾吃下香饵?”
红衣仙子见问,思虑了一阵之后,言道:“香饵倒是吃了下去,但是一切进行的似乎太过顺利,就好像主动撞上来似的。
二爷爷,那袁知著素有“笑脸阎罗”之称,其背后的势力更是强横到让人窒息,你与二奶奶今次的北荒之行是否太过仓促了?”
见红衣仙子说话时语带关切之意,老僧哑然一笑,言道:“我与你二奶奶本就寿数无多,若非有你前次带回去的小延寿丹相佐,恐怕挺不过十年。
今次出山为的就是火中取栗,若能擒下闲云子的两个亲传弟子,还怕他不将妙莲延寿丹双手奉上?”
“可是二爷爷可曾想过,即便今次能够得手,也会彻底恶了那闲云子,他与文琛、昙鸾相交莫逆,许究更是以他的半个弟子自居,是以孙女觉得此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否则......”
还没等红衣仙子把话说完,那名老尼便已出言打断,哼声道:“哼!若是凡事都要畏首畏尾,还不如直接躺在棺材里等死算了!
四位大能又如何?我与你二爷爷联手之下,若再动用族中秘术,文琛、许究之流还不放在眼里,若能再得千载寿数,进而窥破那层屏障,到时便是对上闲云子,胜负也在两说!”
红衣仙子闻言不再言语,只是心底的担忧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她虽不喜两位长辈的行事作风,但是到底是血脉至亲,如何能不牵挂?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红衣仙子心头一凛,知是杞忧来了,于是把门口的禁制破开了一个口子,将杞忧迎了进来。
杞忧乍一入内,见那对僧尼都在拿眼看她,连忙拜伏于地口称拜见尊主,而后面带喜色地道:
“启禀两位尊主、念凰令主,闲云子的两个弟子已经出了苍山福地,身边只有犴公子和另外两名剑煌山修士,看样子是直奔咱们舍弃的那座暗堂去了。”
老尼闻言面色一喜,对老僧笑道:“二哥,既然鱼儿已经入了浅水,你我还等什么?合该一网擒下才是,即便是那闲云子的弟子身怀重宝,又如何抵得过你我联手?”
老僧微微颔首,对红衣仙子言道:“念凰,今次你就不要跟去了,经此一事,族中隐在北荒的势力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与你二奶奶一旦得手也会觅地潜修。
你这就返回玉京山去,带着族人们纳迹藏形,若得祖宗保佑,咱们乘凰一族自有一飞冲天之时!”
红衣仙子与杞忧闻言不由一愣,听老僧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有了舍弃北荒势力的打算。
杞忧此时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急忙言道:“尊主,族中在北荒之中布置千年,这才有了如今的势力,岂能轻易弃之不顾?”
老僧瞥了一脸惶急之色的杞忧一眼,倒是未曾动怒,笑道:
“那闲云子是何等人物?咱们今次动他弟子,无异于拔了真龙的逆鳞,留在北荒中的势力却不正好给他泄愤?否则就算是为了面皮,他也定会不依不饶。”
杞忧神尼闻听此言,忽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跪在地上讷讷不敢言。
老尼见到杞忧的这副模样,眼中全是不屑之意,对老僧言道:“二哥,迟则生变,不若你我这就动身,当先布下困龙大阵,来他个瓮中捉鳖。”言罢周身灵光一现,人已经恢复了少妇模样。
老僧也跟着长身而起,一步踏出时,原本佝偻的身形已经变得挺拔如松,脸上的皱纹随之消失不见,且还顷刻间生出了一头的黑发。
目送着如轻烟一般无声无息地遁入高天的两人,红衣仙子微微一叹,对杞忧道:
“看见了么?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两位尊主,都说修仙之人薄情寡义,咱们乘凰一族又能有几个好的?今次若那闲云子真的肯为门下弟子折腰,我倒是会真心地佩服他。”
相距苍山福地万里之遥的一座白石谷外,袁华与柴斐、安童再加上凌度、段星河,五人驻足谷外,却不肯近前一步。
柴斐嘬着牙花子,以心念对袁华传音道:“四师兄,你不是说今次要行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吗?咱们既然就是那只鸣蝉,那还等什么呢?这就入谷吧!”
袁华闻言瞥了柴斐一眼,回道:“咱们今次请了许究师兄在暗处压阵,按理不应该会有什么变故,只是我方才没来由地一阵灵台狂跳,想必是天心妙法自生感应,因此不可冒进。”
柴斐见师兄说的郑重,不由收起了轻慢之心,旁人不知道自家妙法的玄奇,他却如何不知?师父尝言,天心感应之法乃与天南气运相通,最善警示吉凶。
虽然不解内情,但是安童与凌度、段星河三人皆以袁华马首是瞻,是以几人便在袁华运转混元宝珠撑起的纳形灵光中继续观望。
如此过了半晌,袁华的灵台才得以平复,思虑一阵,就要招呼四人随他折返,若是谷中真有什么凶险,却不正好来个引蛇出洞?
岂料就在袁华等人刚要动身折返时,五人周围忽地升起了一团五彩云霓,那团云霓扩散的极为迅疾,眨眼间就将山谷内外全部淹没。
袁华见状眼中精光闪动,心道一句“对方还真是沉不住气”,而后周身气机瞬间攀升到了极致,混元宝珠嗡鸣一声,立时宝光四射,将云霓尽数挡下。
“咯咯咯......你这小辈还真是个机敏的,竟然能够提前察知谷中的危险,嗯,手中的灵宝也是顶尖,居然能将我这五色迷瘴格在十丈开外。”
五人循着酥麻入骨的女声望去,旦见一个风韵颇佳的华服妇人扭动腰肢款款行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袁华闻言并不答话,只以神念仔细探查两人的修为,一番探查之下不由眉头微蹙,暗道:
“观这两人的修为虽然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但却不是元神境修士,那自己的灵台因何示警?莫非谷中还有高人?”
如此想着,袁华微一抱拳,而后脸上泛起招牌笑意,言道:“两位前辈煞费苦心,甚至不惜抛出几枚不小的棋子,不就是为了将我师兄弟引出苍山福地吗?如今我等已然来了,前辈却如此待客,实在是有失风范。”
此时柴斐也已御出了自己的灵宝,两颗混元宝珠威能相加,几人的护身屏障立时再次向外一扩。
安童与凌度、段星河三人手中所执的也都是玄阶灵宝,特别是凌度手中那柄蕴着角宿星力的中品玄剑,更是绽起了慑人的玄光。
妇人见状眼中立时露出贪婪之意,复又咯咯笑道:“早闻闲云子乃是北荒之中一等一的炼器宗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辈,你们几人速速献上灵宝,而后束手就擒,看在你们师父的面上,性命当可无虞。”
袁华闻言脸上笑意更浓,眼中却已闪现杀机,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柴斐早已勃然大怒,指着妇人喝骂道:
“老妖婆!我师父的道号也是你这样的腌臜货色可以随便叫的!”言罢御起一方翠色大印当空砸了过去。
妇人被柴斐的一句“老妖婆”给骂的差点咬碎银牙,抬手打出那面小旗抵住宝印,而后恨声道:“二哥,这小崽子既然敬酒不出吃罚酒,咱们还等什么?”
那名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男子原本正在运转神念查看方圆百里的动静,听了妇人之言也觉得事不宜迟,于是将手望空一抓,便见一十二根雕刻着彩凤图腾的粗大木桩从天而降!
三百里外的一座险峰上,许究原本还在优哉游哉地品着灵酒,丝毫没把那两个没名堂的修士放在眼里。
此时道念扫过木桩,许究不由勃然变色,双足一顿,整座险峰立时化作齑粉,他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杀了过去!
元神境修士全力施展遁术,其速度当真要远超众多飞天灵宝,区区三百里自是一瞬而过,岂料他的遁光虽然迅疾,却赶不上罡云之上悍然降下的那道弧光!
只见那道弧光骤然显形之后,周遭方圆数十里的空间就好似凝固了一般,还没等那对男女作何反应,一十二根乘凰族秘宝“困龙桩”就被拦腰斩断!
本命灵宝被毁,中年男子立时狂喷鲜血,那妇人大惊失色正要上前相扶,却不意弧光一转,竟然轻易破开她的护身灵光,从头到脚一剖而下!
第八十节 白石谷中添孤坟
“噗噗”两声,两片尸身跌落尘埃。
祸事来的太快,中年男子呆愣不动,直到那道斩杀了自己道侣的孤光化作了一名玄衣道人,他才骤然回神,仰天悲嚎一声,周身之外燃起了层层黑火,居然不运灵宝,就这么合身扑向了陈景云!
“是乘凰族的焚天业火!师叔不可使之沾身!”
许究的遁光此时才至,乍见此火不由大吃一惊,一旦被这焚天业火沾身,便是元神境修士怕也绝不好过。
其实不用许究提醒,即便道器分身不惧业火焚身,观主大人又岂会被自己眼中的死鱼沾上?他已经看出此人是以自身寿元为引子这才勾连了阴火,是以身形一动,人已经挪了方位。
中年男子此时早已失了理智,一门心思的只想与敌携亡,发现自己一击扑空,便就身化一道黑色火光继续追逐。
于是袁华等人眼中便出现了这样一道奇景,自家师父御着玄光忽左忽右,还不时驻足等待片刻,那道黑火则在身后跟随,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成灰、山石化成岩水,就连虚空都被烧的“噼啪”作响!
如此过了半晌,黑色火光逐渐变淡,最后消失无踪,那名中年男子也随之化作了飞灰,自始至终竟只是哀嚎了一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顿住身形,陈景云扫了一眼妇人的尸身,大袖一挥,将那名男子所化的飞灰聚拢一处,叹息一声道:“虽是宵小之辈,但到底还算彼此情深,凌度,将这二人的遗骸合葬一处吧。”
听了陈景云的吩咐,许究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见礼,凌度领了法旨,便在白石谷中寻了快空地,将飞灰与两片尸身葬在了一起。
袁华与柴斐许久不见师父,自然心中欢喜,只是有些不解师父今次为何会突然降临,毕竟有许究在暗中相随,料想今次不会有什么意外。
许究也知眼前之人便是陈景云的道器分身,实与本体亲临别无二致,于是凑上前来,陪笑道:“师叔,不想些许小事竟还劳动了您,倒显得师侄不顶用了。”
陈景云瞥了许究一眼,言道:“这二人看着未入元神境,但是联手之下你也不是对手,不过想要把你和知著他们留下怕也不能,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免生麻烦罢了。”
观主大人自然不会说自己听风就是雨,在光阴长河之中看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之后就急吼吼地冲过来杀人了。
许究闻言一惊,心道:“既然师叔如此说,那便一定是真的了,乘凰一族数千年未曾现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两个居心叵测的,还好今次两位师弟没有什么损伤,否则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袁华因为与这方势力在暗地里交手了几次,是以有些了解,见在场的没有外人,于是问道:
“师父,大师姐的意思原本是要将这方势力收归己用,弟子这些时日也一直命安童派手下的得力散修在暗中探查。
不过所得都是外围势力,不曾触及其核心,您今次斩杀了这两个首脑,未曾留下活口,那方势力得了消息,怕是要就此沉寂。”
“无妨,你等这就动身前往千佛宗眠香谷,那里还有一个主事之人尚未离开,到时也不必动手,只需明言告知,就说化外玉京山并不难寻,让她看着办吧!”
陈景云说话之时语气冰冷,心中杀意未消,若非为了将来考虑,此时玉京山恐怕已经不存于世了。
袁华等人闻言恭声应诺,之后五人便架着遁光直奔千佛宗而去。
一旁的许究见陈景云语气不善,心头不由一颤,他与千佛宗的七情僧交情不错,害怕老友牵扯其中,连忙道:
“师叔,千佛宗内高手不少,未免两位师弟吃亏,我还是前去照应一番吧。”
陈景云闻言微微点头,也不说话,身形一晃,人已经化作一道弧光投入了天顶的罡云,许究得了许可,也跟着身化遁光向袁华等人追去。
眨眼之间,偌大的白石谷中便只剩下了那座孤坟……
眠香谷中,红衣仙子自两位族亲离开后便开始一阵阵的心悸,总觉得今次筹谋之事不会顺利。
杞忧神尼因为不舍族中这些年勤苦建立的势力,因此央求红衣仙子想想办法。
若是两位尊主得手,事后整个北荒怕是都要被闲云子给翻个底儿朝天,到时候那些精锐人手即便隐藏的再深,怕也难逃大能修士法眼。
红衣仙子原本已经要动身离去,但是耐不住杞忧的哀求,叹息一声,便与杞忧一同思虑了几个退路。
岂料就这半个时辰的耽搁,她却已经走不了了,不过倒也因此保住了乘凰一族一众族人的性命。
白石谷相距千佛宗不过数千里,这点儿路途在许究御使的遁云之下,自是少顷便至,远远地就见一道淡淡的守山屏障拦在眼前。
因为事情紧急,众人也不愿与千佛宗修士废话,于是许究运起灵剑,轻轻一挥,守山大阵立时破开了一个口子,直到遁光降在眠香谷后,七情僧与一众元婴境高手才发现竟有强敌破阵而入。
遁光乍现,威压骤临,原本还在与杞忧交谈的红衣仙子立时脸色一变,复尔眼中露出哀伤之意,既然有元神境大能直奔自己的居所,那么两位族亲长辈显然是败了,而这一败,定然是身死道消。
一旁的杞忧在震惊之后,脸上不由露出绝望与后悔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道:“令主!是我害了你呀!”
红衣仙子脸上古井无波,不去理会杞忧,整理了一下衣冠,之后推门而出,见那位元神境大能与另外三人立在稍远处,闻讯赶来的千佛宗高手则只敢远远地观望,而她的庭院中只有一瘦一胖两个年轻道人。
稍一思量,红衣仙子就已知晓了两人的身份,含笑施礼道:“化外遗族凤念凰见过袁道友,见过柴道友。”
袁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发现此女眼中并无丝毫敌意,于是笑道:
“你既然能在顷刻间猜出我跟师弟的身份,想必也能猜到与你同族的两名高手的下场,却不知姑娘此时作何感想?”
凤念凰闻言微微一叹,轻声回道:“还能有什么感想?早在筹谋妙莲延寿丹之初,小女子就已经有了事败身死的觉悟,还请道友下手快些,念凰有些怕疼。”
见这女子一心求死,不知为何,柴斐心中忽觉有些不忍,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此时的袁华也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死与不死且先放在一边,家师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化外玉京山并不难找,你看着办吧。”
闻听此言,凤念凰终于花容失色,原本也是一心求死的杞忧更是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八十一节 豆腐心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袁华等人离开千佛宗时,折返的队伍中已经多出了神情黯然的凤念凰和一脸茫然的杞忧神尼。
七情僧与一众佛门高手哪敢阻拦?心中更是惧怕闲云武尊会因此迁怒于千佛宗。
也是,红衣仙子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挂着一个居士的名头,杞忧可是实打实的千佛宗执事长老!
宗门长老联合化外之人一同谋算武尊弟子,若是一旦深究起来,就算没有灭宗,怕也只有禅音寺大能昙鸾出面才能化解危机。
而要请动禅音寺大能,还要平息闲云武尊的怒火,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让七情僧等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今次许究亲临,当众喝骂了七情僧御下不严,更要与其断绝交情,袁华这才一脸玩味地将此事揭过。
七情僧虽然被老友骂的满脸通红,但是心底的感激之意却越发的浓烈,心知若非老友从中斡旋,动了真火的那位未必就不会亲身驾临千佛宗!
归去的途中,袁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凤念凰叙话,凤念凰倒也干脆,知晓了袁华的意图之后,二话不说,就让杞忧执着她的令牌,去将麾下势力中的大小头目尽数召往剑煌山。
袁华等人见凤念凰如此知情识趣,也不再去为难于她,不过该下的禁制却是不会少的,这一点可不会因为凤念凰生的我见犹怜而有所改变。
眼见着剑煌山已经遥遥在望,袁华与柴斐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之意。
他们师兄弟二人辛苦筹谋了许久,也在与凤念凰等人的交锋中寻到了乐趣,怎奈自家师父今次悍然斩杀了人家的两位老祖,又一句话解决了所有事情,倒叫袁、柴二人心中生出了空落落的感觉。
......
斩杀了有可能对弟子造成威胁的两名乘凰族高手之后,陈观主路过剑煌山时稍作停留,跟温易安交代了几句,其中又主要是纪烟岚唠叨的言语。
而后见温易安此时已经与莫伤秋出双入对,观主大人心里不由佩服起纪烟岚乱点鸳鸯谱的本事来,作为人家的师姑父,便又赐给了莫伤秋一件玄阶灵宝,直把温易安喜的是见牙不见眼。
待要离开时,弈剑峰方向忽地传来一声兽吼,陈观主循声望去,见暴猿可怜巴巴地守着弈剑峰洞府,就连肖升等一众弈剑峰护卫想要靠近也是不许,那副样子让人看着实在哭笑不得。
知道暴猿一定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气息才会故意做出这番动作,观主大人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亲近之意,于是想也不想,遁光一卷,就把大块头一同裹挟着带上了遁云。
暴猿这些年在陈景云与灵聪兽的逼迫之下,修为早已不弱于元婴后期修士,又因为被主子以**力重塑了全身的经脉,是以一身妖力早已极为精纯,就连天赋神通也得以再次觉醒。
陈观主今次之所以要将暴猿带回天南,一是看它可怜,再一个就是要看看经过了他的重塑之后,暴猿能否如灵聪兽一般也可以吸纳天南的灵气为己用。
看着在遁云之上上蹿下跳,且还围着自己不断捶胸欢叫的暴猿,陈景云的心中也觉得很是快意,即为猿类,就应当受此福报。
感受了一阵暴猿特有的喜悦,陈景云不由想到了远在绝域荒漠的四首龙蜥,也不知道那头一根筋的魔物这些年是否实力再涨。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暴猿与四首龙蜥将来都有大用,不如一同召回天南,即便天南灵气不适合它们修行,只需把灵峰秘境稍加改造不就结了?”
心中有了决定,陈景云足下的遁云忽地一转,一人一猿便直奔西方而去。
绝域荒漠依旧苍凉孤寂,众多魔物皆有领地,却唯独这片临近天南的领域可以称为禁地。
原因无它,因为一头龙属魔物粗暴地霸占下了方圆不下三千里的领地,也不多、也不少,谁来抢便就灭了谁!
遁云看着不疾不徐,实则倏忽间就是千里万里,当陈景云携着蒙头转向的暴猿来在绝域荒漠时,却好巧不巧地正赶上了一场魔族修士围剿四首龙蜥的壮观场面。
轻云冉高天,寒声威凌远。
陈观主可没有任由自家魔宠被人家镇压之后,他再悍然出面扭转乾坤的打算,冷哼一声一掌拍下,三十几名魔修立时碾做肉泥!
而四首龙蜥乍一脱困,不由仰天咆哮,待发现了陈景云的身影之后,四张大嘴竟然同时发出呜咽之声,居然扑在沙丘之上把脑袋埋了起来。
看着从来只是一根筋的四首龙蜥做出了这番动作,陈景云怎还不知这憨货是在埋怨自己?
降下身形在它的肚皮上摸了几下,见这蠢东西还在造作,不由哑然失笑,自戒指中摄出一枚上古魔丹,而后一扬手就抛了出去。
事实证明,陈观主的宠兽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最是一根筋的四首龙蜥在嗅到了上古魔丹的气味之后也变成了一只哈巴狗,“蹭”的一下蹿了出去,直把捶胸嚎叫的暴猿都看的一愣。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四首龙蜥不愧是一根筋的魔物,自从当年臣服于陈景云后,这些年可谓是历尽磨难忠心不改,一直徘徊在绝域荒漠的边缘,在吞了陈景云抛出的那颗魔丹之后,八颗硕大的眼睛里竟然升腾起了雾气。
陈观主一见四首龙蜥的这副德行,就知道它是被灵聪兽给教坏了,胖东西这些年虽然越发的痴肥,但是对几个小弟可是非常照顾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陈观主这些年修的可是世俗大道,因此一见四首龙蜥的这副德行也不由感慨万千了,笑骂道:“狗东西,竟敢在你主子面前装样!”
在四首龙蜥的一个大脑袋上拍了一下,见暴猿痴愣愣的蹲在一旁不敢近前,陈观主觉得自己有应该树立起绝对的威严,于是大袖一挥,便摄着暴猿和四首龙蜥折返了伏牛山。
对于那方墨玉笏板中所记载的秘境,说实话,陈景云已经觊觎良久,但是从今日暴猿和四首龙蜥对自己的情感而言,他又实在做不出萃取精血的事情来,叹息一声,只得将事情延后。
第八十二节 坐忘七日、尘尽见明
暴猿与四首龙蜥的到来,立时在伏牛山上下引起了轰动!
一妖兽、一魔物,非但身形十分巨大,散出的威压更是让众多修为低微的武人感到心惊胆颤。
在知道了这两头生的狰狞恐怖的大家伙乃是观主降服的护山灵兽之后,众人这才心下释然,想想又都觉得一阵提气,看家灵兽嘛,自然是越凶恶越好。
众人之中只有程家婶子一脸的遗憾,两个大家伙生的肌肉虬结,实力也远超季灵在黔州豢养的寻常妖兽,这要是运起灵火炖上几锅,想必会是难得的美味......
一根筋的四首龙蜥原本不喜天南的灵气,但在见到了悬在高天的翠色灵峰之后,四对儿比灯笼还大的眼睛立时就瞪的溜圆!
讨好地哼唧了几声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一片倒悬的石林当中,只看它抱着辰翠石笋不肯松开的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
姬倾城与暴猿的关系极好,见到蔫头耷脑的大块头后,欢呼一声就跳上了暴猿的肩头,而后欢笑着拿出大把的灵果丢到它的嘴里。
聂婉娘与程石、季灵三人站在近处看热闹,彭仇则带着众多外门弟子远远地观望,彭逍与彭遥、孟不同三人早知自家师祖在剑煌山上养了一只猿属妖宠,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也都上前凑趣。
无果、田帧等人此时只觉嗓子里一阵发干,因此不住地吞咽口水,也只有修为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暴猿与四首龙蜥的骇人实力。
见到暴猿有些无精打采,跑过来献殷勤的季灵一边为师父揉捏肩膀,一边问道:“师父,暴猿这家伙往日里最能上蹿下跳,今日怎么变蔫儿了呢?莫不是被您给教训了?”
陈景云含笑摇头,言道:“为师可没有闲心去教训它,狗东西是自找的,它跟四首这家伙大呼小嚎地吵了一路,只是它这一张嘴又怎么吼得过人家的四张?因此输了。”
聂婉娘等人闻言尽皆大笑,暴猿这家伙素来爱用大嗓门,不想今次遇到了克星。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祖庭山中依旧高士云集,各宗修士不愿意错过轩辕持戈的拜师大典,因此甘心久等,而且众人此时也都知晓了陈景云闭关悟道的缘由。
涂山藏白这几天逢人就笑、得意非常,谁叫自家晚辈如此优秀呢?当日涂山轻歌的一曲《苍生吟》曾助聂凤鸣在罗浮山中顿悟,闲云武尊今次貌似也是在倾听音律时有了感悟。
消息一出,涂山轻歌在苍生岛高士眼中的地位可就不同了,就连轩辕重光等人也都想亲自聆听一番她的弹奏,万一也能在其中有所获呢?
怎奈涂山轻歌此时正随着聂凤鸣在陈景云闭关的精舍外护法,旁人即便有心,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前去召唤,因此都把主意打在了涂山藏白身上。
如此倏忽过了七日,精舍之中忽地散出一道极为隐晦的气机,气机倏放倏收,祖庭山中除了那几位老祖级人物以外,余者竟然全无察觉。
“雾开日莹、尘尽见明,光阴易迁、罔测经行,不想少了天南万载气运的眷顾之后,我闲云观一脉竟至举步维艰,唉——!只可惜我的修为不够,无法将迷雾尽数驱散。”
听得陈景云收回道念神魂之后的感慨之言,一旁的纪烟岚居然一时间找不到宽慰的话语,只得走到近前拉起他的一只手,二人十指相扣,相视无语。
就在此时,屋外忽地传来了轩辕重光的声音。
“哈哈哈......以前只知闲云道友武法强横当世无双,不想竟连神魂修为也非我等能够企及,苍生岛能得道友垂青,实乃吾辈修真者之大幸!”
知道对方定然是在自己收回探查光阴长河的余念时,从中感受到了自己的神魂修为,不过这也无妨,对方了解的越多,两家的盟约才更加的牢固。
起身推开房门,陈景云含笑拱手,言道:“前几日贫道忽地心血来潮,不想居然坐关七日,倒是让前来观礼的宾客久等了。”
轩辕重光闻言连忙摆手,正色道:“持戈拜师一事对我轩辕一族虽然重要,但却如何比得过道友的顿悟来的重要?莫说只是短短七日,就算七年也等得!”
涂山藏白此时关心的却是别的,在一旁言道:“闲云道友,听闻你今次顿悟之时轻歌这丫头正在一旁弹奏曲乐,凤鸣小友前次也是听了她的弹奏才有所感,莫不是这丫头的音律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景云闻言看了一眼躲在众人身后的涂山轻歌,笑道:“轻歌这丫头在音律上的造诣是我平生仅见,所弹之音确有凝神妙用。
前次凤鸣又为她从我这里讨要了一件玄阶灵琴,有此琴相助,这丫头未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对于有可能会成为徒弟道侣的涂山轻歌,陈观主自然不吝赞赏之言。
他这一袭话听的涂山藏白是喜上眉梢,重光老祖等人也都向涂山轻歌投去了热切的目光,轩辕菁华更是拉着涂山轻歌的手,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无比。
涂山轻歌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她此行只为能够陪在聂凤鸣身边,如何愿意被诸位老祖唤去弹琴?不得已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平日对她最好的纪烟岚。
纪烟岚自然也不愿意有人将涂山轻歌从自己身边带走,于是招招手,把她唤到自己身旁,之后对涂山藏白等人道:
“轻歌这丫头我很喜欢,因此要传授她一门琴剑之法,所以诸位道友还是熄了随意使唤人的想法吧。”
轩辕重光等人闻言皆是尴尬一笑,纪烟岚既然已经开口,他们日后想要使唤涂山轻歌怕是难了。
涂山藏白听得纪烟岚之言,差一点儿没高兴的仰天大笑,人老成精的人物,如何看不出纪烟岚的用意?心中暗喜道:
“纪道友能与重明老祖战成平手,若是单以战力来论,比自己怕还要稍高一筹,她所传下的琴剑之法威力定然十分惊人,再看她对轻歌的回护之意......哈哈哈!”
众人闲话一阵,之后各自散去,陈景云既然已经出关,轩辕重光得了他的首肯,便将拜师大典安排在了明日。
第八十三节 倾力相交
是夜,陈景云将今次在光阴长河中所见的种种,捡了一些要紧的说给了纪烟岚和聂凤鸣听,直把道侣与弟子听的是瞠目结舌、胆战心惊。
倒是灵聪兽在听到它日后有可能会带着兽类大军与三族输死搏杀、席卷四方时,大眼中泛起了神往之意。
聂凤鸣擦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问道:“师父,您所说的那种惨烈情形虽然十有**不会出现,但也不得不防,观里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陈景云点了点头,言道:“嗯,天意难测,既然见了端倪自然要未雨绸缪,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与你师娘过些日子会深入无尽海中寻找蓬莱仙山,若是能够侥幸寻到万载龙栖木,天南必定再添强援。”
“师父,弟子也想随着您和师娘一同寻访仙山!”
“不妥,为师离开时会把大批修行资源交到你手,你要留下来跟进两家后续的交易,过些时日你大师姐也会前来苍生岛,你需从旁辅佐。”
“呃——,师父,弟子自认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不要让我大姐来了吧?”
“哼,你这臭小子心里怎么想的为师会不知道吗?你的阅历不够,还没有能力与这些老狐狸争锋,放心,婉娘今次不会待太久的。”
......
翌日清晨,在祖庭山的广法殿中,百多位苍生岛高士分坐两列,都把目光投向那位高居首位的青衣道人,四位祖庭山老祖陪座在侧,脸上都是笑意不断。
眼见着时辰将至,重光老祖收起脸上的笑容,把目光投向了陈景云,见他向自己微微颔首,于是高声言道:
“万年之前天元遭劫,致使几大器宗相继覆灭,也使我等修真之人再无完整的锻器法门,各宗高士修为虽然高深,却无趁手的灵宝,这是我苍生岛修士的悲哀!
闲云子道友今次远渡无尽海而来,见到了我等的窘状之后心生恻隐,欲将精深的炼器秘法传于轩辕持戈,此乃我祖庭山的大幸,亦是苍生岛之幸事,持戈,还不上前拜见老师!”
轩辕持戈今日穿戴的十分齐整,满脸的络腮胡子也不见了,依着古礼三步一叩拜,九步之后伏在地上静待陈景云的训诫。
陈观主心念一动,便摄出了一面绽着萤光的玉牌,有感于轩辕持戈的赤诚,又将一面闲云观亲传弟子都有的翠色圆盾取了出来,而后言道:
“我这一脉上体天心,门中炼器法门名为《天心锻器诀》,此法最善淬炼物性、梳理脉络,可以凭空提升灵宝的品阶,这一份更是经我改良,可以适合修真之人习练,便是放眼整个人族修行界亦可称之为绝顶。
今次之所以将你收为记名弟子并将此法传授给你,一为两家的盟友之谊,再则便是有感于你的天赋与心性,望你善加揣摩,将之发扬光大。”
“老师今日的教诲,弟子定会铭记终生!”
轩辕持戈小心翼翼地接住悬在自己面前的玉牌,而后珍而重之的将其收入怀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即为我的弟子,为师自要赐你护身保命的灵宝,此盾名为‘辰星’,是我以辰翠石心炼制而成,内中蕴有玄武星力,虽然只是玄阶中品,其威能却不亚于上品玄宝,你需好生炼化,莫要使其蒙尘。”
轩辕持戈多年来一直沉心器道,灵宝炼制了不少,却哪里见过这等品级的防御灵宝?爱惜地将辰星盾捧在手中,居然愣愣出神忘了回话。
在场的诸位苍生岛高士见陈景云出手就是绝世秘法与顶阶玄宝,一时竟都惊讶的合不拢嘴,祖庭山的四位老祖激动之余,皆在心底暗赞盟友的大手笔。
见到轩辕持戈痴愣愣的不知回话,坐在陈景云身旁的纪烟岚不由浅笑出声,言道:
“老师都这么大方了,我这当师娘的自然也不能小气,持戈,我这里有一葫芦青莲玉髓,可以助你淬炼筋骨、抚平暗伤,对你日后的修行会有裨益。”
听到纪烟岚的笑声后,轩辕持戈猛地神来,又见师娘将洗髓锻体的玉髓赐给自己,一时不由眼眶泛红,连忙再次拜伏于地,口中高呼:“弟子叩谢老师、师娘赐宝!”
眼见着拜师礼成,群修这才爆出惊天的喝彩声,苍生岛上的各个宗门向来一体同光,今日轩辕持戈得了绝世秘法,各宗日后都将受益。
轩辕重光此时满面红光,忙把各宗高士向陈景云引荐,众人今次果真都没有空手而来,又都知道闲云武尊最喜收集五行之精,是以献礼之中泰半都是此物。
陈观主对此大为欢喜,给出回礼时也是难得的大方,聂凤鸣也早有准备,自储物袋中摄出百十坛上好的灵酒,说是代轩辕持戈感谢诸位高士的久候,一时间,广法殿中酒香四溢,宾主皆欢。
是日,好不容易得尝灵酒的众多高士因为不愿用灵力逼出酒气,因此倒有大半醉倒殿中,成了苍生岛百年未遇的奇观,更为后人广记。
......
拜师大典之后,陈景云趁着出海前的空闲,为轩辕持戈**数日。
刚开始时所讲还是锻器之道,后来见聂凤鸣带着涂山轻歌赖在旁边不走,纪烟岚也因为碍不过重明老祖的情面,把轩辕菁华硬塞了进来。
陈观主原本不喜,但又不敢驳了自家“纪师姐”的颜面,想着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于是便又讲起了修行之道。
陈景云自己虽然不习修真之法,但是修为与见识摆在这里,前些时日又在轩辕一族的藏中遍阅修真典籍,进而明悟了修真功法的本质。
于是一边**、一边总结,到了最后竟然被他创出了一套四不像的修真功法来。
当陈观主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所创功法拿给轩辕重光看时,这位轩辕一族当代族长、苍生岛上的领袖人物居然被震惊的半晌无语,惊醒过后,再看向陈景云时竟像白日里见鬼了一般!
闻讯而来的另外三位祖庭山老祖在传阅了陈景云所创的修真秘法之后,模样也与重光老祖大同小异。
几人赞叹良久,轩辕重光才出言道:“以往恭维道友天资盖代时,其中多少还有奉承之意,今日见此功法,我等方知何为天外有天!
闲云道友,你这功法虽然脱胎于我轩辕一族的功法秘典,但是其中的道理便是我等看了都觉得玄奇无比,若是细心揣度必将获益良多!”
见四人对自己胡乱创出的功法评价颇高,陈观主不由心下得意,思虑一阵之后,言道:
“此法如今只是初创,其中多是一些梳理肉身、淬炼灵气的法门,待到改良之后,我欲将之传给持戈,助他在锻器一途再无阻碍,不知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四人闻言一愣,此时方知此法竟是陈景云专为轩辕持戈所创,感慨之余,心中对眼前这位盟友的评价已经到了可以倾力相交、托付族人的地步。
第八十四节 意外之喜
在祖庭山中闭关数日,陈景云把今次所创的修真秘典初步完善,将之取名为《正心淬灵诀》,而后传给了轩辕持戈。
至于这个记名弟子今后是要开宗立派广传此法、还是独自钻研精修己身,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轩辕持戈得知老师竟然为他独创功法后,感激的几乎要涕泪横流!
将《正心淬灵诀》珍而重之的收下后,轩辕持戈就对外宣布要闭关参法,竟连重光老祖等人想要一览改良过的功法也是不许,言说此乃师门秘术,旁人休要觊觎。
几位祖庭山老祖又哪里会觊觎晚辈的东西?轩辕持戈将来的成就可以说关乎了整个苍生岛的炼器水平,是以几人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对他尊师重道的举动大加赞赏。
陈景云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也是满意,他看人的眼光素来无差,轩辕持戈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是能有此心,将来在轩辕一族与闲云观的照拂下,成就定然不可限量,也一定会将两方的关系联系的更加紧密。
祖庭山斜幽谷的景致不错,陈景云那日闲游至此,便就随手起了几座草庐,而后舍了轩辕氏为他特意建造的精舍,携着纪烟岚与聂凤鸣住到了谷中。
三座草庐依山而立,又用紫竹围成了庭院,纪烟岚对此极是喜欢,涂山轻歌因为要随她修习琴剑之术,便也分到了一间屋舍,四人一宠其乐融融,到好似寻常农户一般。
轩辕菁华虽然羡慕涂山轻歌的造化,但是也不敢再次央求祖母把她强塞进去,此事可一不可再,以她的聪慧,自然能够看出前次武尊**之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快,于是只能强自压下心头的妒火。
之后的半个月里,陈景云除了钻研五行之精的物性外,余下的时间就又开始琢磨起了有关蓬莱仙山的种种传说,抽丝剥茧之下,也算又有了一些收获。
此时道器分身已经护着聂婉娘动身前往了七星岛,只要聂婉娘一到,他就可以与纪烟岚动身了。
既然这几日闲着无事,陈观主就决定在轩辕重光等人口中再次探听一下有关蓬莱仙山的消息,轩辕一族孤悬海外万年之久,未必就不会有一些口口相传的秘辛。
让纪烟岚整治了一桌子出自苏凝碧之手的精美菜肴,陈观主又把自己都不舍得多喝的绝品灵酒分出了几坛,这才让聂凤鸣去邀请客人。
谷深径曲点苍苔,四时灵花不败。
青松巧石老树歪,宴时雾散云开。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陈观主与纪烟岚同四位祖庭山老祖相谈甚欢。
涂山轻歌拨动玄阶灵琴从旁助兴,聂凤鸣也在一边伺候的殷勤,唯独灵聪兽趴在草庐的房檐上,一双大眼睛望着头顶的明月愣愣出神。
酒至半酣处时,陈景云放下酒盏,笑对轩辕重光等人道:
“贫道此次前来苍生岛,一是为了两家结盟一事,再则还受了一位前辈的托付,要来寻那万载龙栖木。
此木据传乃是生在蓬莱仙山之上,不知几位道友是否对那座海外仙山有所了解?”
重光老祖与另外两人闻言皆是摇头,他们虽然也曾在族中典籍中见过些许记载,但是陈景云之前遍览了藏内的群书,该知道的早该已经知晓。
唯独族长轩辕重光听了陈景云的问询后,脸色为之一变,眼神之中也透出了担忧之意,左右看了一眼,见涂山轻歌知趣地退回了草庐,这才掐动了几下手诀,在庭院中布下一层禁制。
陈景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不由一喜,重光老祖等人也都面露好奇之色,都想听听族兄会说出怎样一段秘辛来。
轩辕重光追思良久,这才沉声言道:“闲云道友于我苍生岛有大恩,两家如今又已结盟,贫道自是不能隐瞒,重明,祖父当年坐化之时你的年纪还小,重承、重恩,你们两个应该还记得的。”
轩辕重承与轩辕重恩闻言目露敬仰之意,重承老祖言道:“叔祖父当年天资纵横,修行两百年就已成就了四身之境,乃是我轩辕一族最有希望突破真如门槛的绝世英才。
只可惜他老人家后来在无尽海中修行时,居然被妖族大能群起攻之,虽然最后重伤得脱,但是到底伤了根本,也使得修为再无寸进,竟至老死族中!”
听完了轩辕重承的讲述,重光老祖慨然一叹,说道:“以祖父当年的资质与修为,又岂会轻易伤在几个妖族宵小手中?
这其间还有一段秘闻鲜有人知,我也是在接任了族长之位后才被父亲告知的。”
见众人都在侧耳倾听,轩辕重光复又一叹,讲起了祖父轩辕谨当年的经历。
轩辕谨天资超卓,少年时便立下了大志向,两百年修得四身境后,无意族长之位,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勘破真如境的屏障,好带着苍生岛修士重返北地,以报当年的毁家之仇。
怎奈数十年的勤苦修行,又耗费了无数的族中资源,那道屏障却依旧横亘在那里,竟然丝毫不见松动。
轩辕谨苦思多日,又遍翻了族中典籍,终于决定到无尽海中寻找机缘,其目标,就是那座飘忽不定的蓬莱仙山。
之后的百十年中,轩辕谨上体天星、下察海脉,往来无尽海深处数十次,终于在扛过了一次罡云倒灌的天威之后,在一片平静的海域中寻到了那座仙山的踪迹。
说到此处,轩辕重光忽地顿住了言语,见众人都在看他,不由无奈苦笑道:
“非是贫道有所隐瞒,家祖当年定是登上了那座仙山,但是他在归来之后却忌讳莫深,对踏足仙山之后发生的种种只字不提,就连我父亲他都不曾告知。
闲云道友,家祖乃是轩辕一族的不世人杰,一身修为怕是还要在你之上,因此贫道觉得你还是要三思才好,一旦有事,悔之晚矣。”
陈景云闻言拱手一礼,谢过了轩辕重光的直言相告,沉吟片刻之后,正色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贫道既然答应了那位前辈,自然就要尽力一试,却不知贵祖父当年可曾言及了那座仙山的大体方位?”
见陈景云主意已定,轩辕重光也不再劝,自腰间取出一片古拙的玉牌,而后道:
“家祖当年并未交代仙山的方位,不过家父在整理祖父遗物时却发现了这枚印刻着复杂路径的玉牌,想必会对道友寻找仙山有所帮助。”
小心地接过前辈高人留下的玉牌,陈景云再次谢过了轩辕重光,有了前人的路牌指引,定会让他少走不少的冤枉路,若能以此为依据,用天心之术推测出那座仙山的漂移轨迹,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第八十五节 问心拂尘
陈观主的想法自然是好的,想要依着玉牌中的路线指引,进而推断出那座蓬莱仙山在无尽海中的漂移轨迹,于是在送走了客人之后,观主大人便沉心入定起来。
只可惜呀,旁的事情陈观主还能够凭着天心感应之法多少瞧出一点儿端倪,但是在关于蓬莱仙山方位的推衍上,非但看不出丝毫脉络,冥冥之中竟还生出了莫大的阻力。
这一下可是非同小可,若非灵台玄光霸道异常,硬顶住了多半的天意威压,泥丸宫又把泼妇的性子使了出来,一番生拉硬拽,硬是助他收拢了道念,否则陈景云的神魂怕是都要受到不小的损伤。
修为到了陈景云此时的境界,一旦神魂受到重创,想要再进一步可就要比登天还难,是以在收回了道念神魂之后,便是以陈观主的粗大神经,也已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乍见陈景云如此,一直在旁守候的纪烟岚同样吃惊不小,连忙追问缘由。
而在得知了详情之后,就算纪烟岚的一颗剑心早已坚如精铁,也不由吓得个脸色发白,想不到竟连陈景云这样精深的神魂修为,居然也会受到这般凶险。
看着道侣幽怨的眼神,陈景云勉力压下识海中的翻腾,安慰道:“无事,你也知道我这天心妙术最善壮大神魂,今次之所以遇险,也是因为道器分身不在身边,否则两相合力之下,便是天意威压也不在话下。”
“你呀!既然已经有了引路的玉牌,咱们大不了寻它个十年八年,总能遇到那座仙山,就算今次没有收获,大不了日后再来,至于这般心急吗?”
听了纪烟岚的埋怨,陈观主喟叹一声道:“今次虽然已经得了苍生岛这个盟友,但在三族大势之前,咱们一方依然处在劣势,若我能在百年之内进阶九转之境,那么自然万事无忧。
可是黄庭九转何其艰难?就算初识了造化本源,我也没有丝毫把握可以百年功成,既然那位龙灵前辈就在眼前,我自是要助他及时脱困。”
纪烟岚闻言白了陈景云一眼,言道:“紫茔山那位龙灵前辈若能脱困,自然可以引为助臂,但却未必能够左右大局,你也不必寄望太深,更何况我有把握在百年之内进阶元神境,到时你我联手,就不信三族大能谁敢轻易造次!”
见纪烟岚说话之时已然目露煞气,陈观主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去触霉头。
待到识海彻底平复之后,陈观主一边饮酒一边自省己身,如此思虑一阵,他的脸上忽地重现了洒然之色,眼中也有了笑意,慨叹道:
“乡间俚语都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看来连我也没有逃过‘贪心’二字,以前修为低时,心心念念的是如何为师父报仇、以及如何令天南脱去‘毒地’的称谓。
待到修为高了,便又想着怎样能让天南人族抵御三族外患,最终傲立于世。
至于现在嘛,根基成了、盟友也寻到了,你我的修为若能再进一步时,也未必不能使得八荒俯首、四海称臣。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若是真的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又哪里还有什么逍遥可言?你我也不要想着过什么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闻听此言,纪烟岚先是一愣,复而眉开眼笑,她最喜欢陈景云这一身洒然出尘的气息,时至今日,在想到陈景云当年为自己挡去太一劫雷时的风姿气度时,纪烟岚依然觉得心醉。
......
因为在此次推衍中受到了挫败,陈景云问心之下竟然借着契机拂去了心头的一丝迷障,也再不把将来之事时刻挂在心头。
聂凤鸣再看到陈景云时,忽地发觉自家师父似乎与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至于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总之是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灵聪兽同样如此,在陈景云的气机影响下,胖东西似乎也熄了组建凶兽大军席卷三族的野望,每日里赖在主子身边不肯离开。
三日之后,祖庭山中的那处隐秘的山谷中再一次泛起了一片璀璨的星光,星光散时,身着青色道衣的聂婉娘缓步出谷,迎向了在此等候多时的聂凤鸣。
知道武尊首徒今日将会到来,几位祖庭山老祖在惊异陈景云的神通法力之余,也把众多轩辕氏高手遣了过来,因此前来迎接之人不止聂凤鸣一个。
胖东西因为这些日子大方的过了头,致使挂在脖子下面的储物袋中已经不剩几坛子灵酒,此时见了聂婉娘,自然要卖乖讨好一番,于是当先蹿了过来,先是腻歪了一阵子,而后便趾高气扬地当先引路。
涂山轻歌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她可是在聂凤鸣的口中得知了聂婉娘的“凶残与霸道”,因此心生惧意。
远远地看着这位容貌不下于自己,一身气度却像极了那位武尊前辈的仙子,同为天之娇女的轩辕菁华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原本准备好的迎宾话语竟然忘了出口。
“嘿嘿!大姐,之前听师父说你会在他老人家出海之后才过来的,怎么来的这么快呀?”
聂婉娘含笑白了聂凤鸣一眼,也不答话,而是看向了为首的轩辕菁华。
轩辕菁华在聂婉娘略带审视的目光中,竟然觉得一阵的不自在,就好似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一般,心中不由暗道一声:“好一个厉害角色!”
“轩辕氏轩辕菁华,率祖庭山同辈修士特来迎接聂师姐,师姐万安!
咯咯...!早前曾经听纪前辈多次提起聂师姐,说师姐已经得了武尊前辈的真传衣钵,是以妹妹早就渴求与师姐一见了。”
见对方说话之时笑语嫣然礼数周全,聂婉娘含笑回了一礼,之后言道:“菁华师妹客气了,妹妹年纪轻轻就已经修至三身境,这份天资着实令人称叹,听闻苍生岛上还有一位与妹妹共称双骄的涂山师妹,想必该是那一位了吧?”
见聂婉娘竟然对苍生岛之事知之甚详,轩辕菁华不由暗自心惊,不明白中间相隔着如斯广阔的无尽汪洋,对方是如何得知消息的,不过事已至此,只得兀自压下疑问,留待日后详解。
第八十六节 笑语欢颜
见聂婉娘说话间笑盈盈地看向了自己,涂山轻歌素来冷清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了一抹慌乱之意,连忙蹲身一拜,口称:“轻歌恭迎师姐驾临。”
又在两女脸上扫了几眼,聂婉娘含笑点头,一拍腰间的储物袋,在其中取出了两个精致的玉瓶,而后言道:
“既然你们两个都尊我一声师姐,那我自是不能小气,南来之前恰好门中丹堂长老炼制了几颗绮莲驻颜丹。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能让女修容颜永驻罢了,拿着吧,就算是师姐我的见面礼了。”
此言一出,场中男修倒是不觉得怎地,却引得众多女修尽皆两眼放光,便连轩辕菁华与涂山轻歌两人也是一阵的呼吸急促!
旁的丹药还则罢了,特别是似她们这般容貌绝美之人,谁不想要永葆青春?
得了馈赠之后,二女连声称谢,发觉身边这些红了眼的祖庭山女修都在盯着自己手中的丹瓶,便是以轩辕菁华与涂山轻歌的修为与地位,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毛。
看着围在大姐身边的那些个莺莺燕燕,聂凤鸣心中只觉一阵好笑,暗道:
“还是师父说得对呀,自己与大姐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想她今次居然只用了两颗没用的丹药,就轻易成了祖庭山诸女的核心人物,这要是再过上一段时间,嘿嘿!”
心里如此想着,聂凤鸣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岂料诸女此时已经簇拥着聂婉娘往斜幽谷方向行去。
众人叽叽喳喳,也都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有几个身份够的,更是直言要用五行之精换取驻颜丹,且还一个个大方的厉害,竟将聂凤鸣等人全都晾在了当场。
如此一直到了斜幽谷外,众女才依依不舍地拜别聂婉娘,也不知道聂婉娘答应了什么,总之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轩辕菁华因为急着炼化丹药,便也告辞离去。
紫竹掩门庭,灵云缓流行。
几枝梅初放,向暖柏长青。
庭院当中,陈景云与纪烟岚正在对弈,见聂婉娘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纪烟岚便一把拂乱棋局,说是若非要整备宴席给聂婉娘洗尘,这一局定能将陈观主杀的丢盔弃甲。
陈景云也不着恼,笑着招了招手,命聂婉娘坐在纪烟岚原本的位置,看样子就知道观主大人此时棋兴未减,还想过一过手瘾。
原本还是笑颜如花的聂婉娘见状立时收起了笑意,因为每次与师父对弈之后,她都会觉得自己好似变傻了几分,于是连忙假作不适,言道:
“呃——师父啊,弟子在那座传送法阵中略得了一丝星辰为引、虚空挪移的妙意,此时正觉识海翻腾,因此就不陪您下棋了,也免得扫了您的兴致,凤鸣,还不过来与师父对弈!”
挥手打发走了挪步上前且还一脸苦相的聂凤鸣,陈观主笑骂道:
“你这臭丫头,越来越不懂得尊师了,算了,跟你们对弈也是无趣,看来放眼天下,也只有北荒的天机老鬼能在棋力上与为师一较高下。”
正随着纪烟岚一起整治宴席的涂山轻歌见到聂凤鸣那副如蒙大赦的表情,唇角不由微微上翘,她很喜欢庭院中的这种感觉。
这种由心而发,不带丝毫造作的亲近情感,她也只在自伏牛山归来的族叔涂山谦和侄儿涂山宝宝身上感受到过。
“武尊前辈十分和善,在小辈面前从来不摆高人的架子,剑尊前辈待自己极好,只是总爱取笑自己与聂师兄……
聂师兄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容貌修为冠绝同辈不说,还总会想方设法的逗人开心,却不知聂师姐是否真如聂师兄所说的那般霸道......”
就在涂山轻歌胡思乱想的时候,聂婉娘已经自腰间解下了一个小巧的葫芦,将之捧到了正在故作慨叹之态的陈景云面前,轻笑着恭维道:
“师父棋道高深,天下无人能及,所谓高处不胜寒,弟子之前请许究师兄穷搜北荒,得了海量的灵酒,又在苏凝碧的妙手调配下重现了师父当年所制的幽蓝仙酿,还请师父借酒浇愁一番。”
陈景云闻言大喜,接过灵酒葫芦之后,赶忙倒了一盏出来,见盏中灵酒的色泽果然与自己当年胡乱掺杂的别无二致,放在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味道也与之前的一般无二!
“哈哈哈!好酒!”
一口饮尽杯中酒,陈观主不由哈哈大笑,笑罢言道:“为师这些年喝过的灵酒没有一千种、也有八百样,却唯独最喜这个味道!臭丫头这回有心了,师父给你记上大大的一功!说吧,想让为师奖赏你什么?”
聂婉娘见师父如此开心,自然也跟着欢喜,听闻师父欲要奖赏自己,眼珠一转,言道:
“弟子孝敬师父乃是天经地义,哪里敢要什么赏赐?不过师父啊,咱们闲云观现在家大业大,弟子与几个师弟手中掌握的资源也越来越多。
听闻五行之精善能拓展储物空间,不知您何时出手,也为我等炼制几枚用以储物的戒指来?您看弟子腰间的这五六个袋子,看着实在令人不喜。”
听到弟子的这个要求,陈观主不由微微一愣,大能之辈不是炼制不出别的储物法宝,只是大家一路走来早已经习惯了随身携带储物袋。
所不同的,不过是储物袋的精美与否和空间的大小,竟然没人想去改变什么。
大能修士不愿改变,修为不够者又有心无力,聂婉娘若不是见识了自家师父所戴龙形纳戒的神异,怕也不会有此提议。
聂婉娘眼见着师父目露思索之意,不由心头暗喜,就连纪烟岚与聂凤鸣也都聚了过来。
龙形纳戒空间广大,一个就能抵上几十个上品的储物袋,况且将之戴在手上后,取用物什何其的方便?就是与人斗法时都能占得一丝先机。
涂山轻歌看看自己的腰间,又瞧瞧灵聪兽脖子底下挂着的三个储物袋,心下暗道:“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也会遇到聂师姐这样的烦恼。”
思虑一阵之后,陈观主见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就连胖东西似乎也听懂了,跑到自己身边讨好,不由一脚踢开灵聪兽,笑骂道:“你那爪子上能戴住戒指吗?整天就想着捞好处!”
闻听此言,纪烟岚三人越发的意动,陈景云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会有炼制之法。
果然,陈景云骂过灵聪兽后接着言道:“婉娘今日倒是提醒我了,以我的阵道修为,再加上五行之精的神异,想要将之炼成随身秘境虽难,但是等闲储物法宝还是不在话下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就连纪烟岚都面露喜色,言道:“婉娘的心思就是活泛,快来入席,酒足饭饱之后好让你师父闭关炼器去!”
几人闻言皆是一阵大笑,一旁的涂山轻歌也跟着浅笑出声,一时间,小小的庭院之中尽是欢声笑语。
第八十七节 星夜传法
拂风竹弄影,昙开送时芳。
是夜,夜凉如水朗月高悬,一番畅饮之后,意性颇高的陈观主就带着两个弟子漫步星河,领略着苍生岛独有的景致。
其间陈景云向聂婉娘详细地交代了此次两家结盟的具体事宜,命她在此地主持一阵大局,待到一切理顺之后方可折返伏牛山。
又命聂凤鸣不许整日里只想着与人切磋,要跟在大姐身边多听多看,因为在聂婉娘离去后,苍生岛的一应事宜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聂婉娘与聂凤鸣如今的修为已经踏足三族高手之列,特别是天资绝佳的聂婉娘,此时已经步入七转巅峰。
虽然没有道念相佐,但若是聂婉娘真的发起狠来,动用了武法秘术、天心法门,再把十几件玄阶灵宝尽数使出,怕连寻常元神境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此时姐弟二人随在师父身旁,看着师父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的俊逸侧脸和那两缕飘然垂下的霜白鬓丝,神思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候姐弟二人初脱大难,陈景云携着她们姐弟俩从苍耳县折返时,曾经在雪地之上施展身法,其时,一只肥硕的胖鸟就在一旁急飞,却怎么也追赶不上师徒三人的脚步。
此时再看看在一旁费力扑闪着五色光翼的灵聪兽,情形居然如此的相似,所不同的是,当年的一座小小道观就能够容下师徒三人的心,而现如今,三人心中却要承载着整个天南和三族大势。
星河漫渡、遁法无边,陈景云一夜之间带着两个弟子遍览了整个苍生岛,更是到无尽海中打了一个转,所为的便是让弟子能够体会虚空挪移的妙意。
聂婉娘的悟性极高,又常年掌管灵峰上的周天星斗大阵,今次更在上古七星法阵中体悟了一丝星辰引路的玄机,是以一夜之间便将陈景云融入了虚空至理的《苍梧诀》学了个七七八八。
聂凤鸣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大姐,但是他当日可是在七星法阵中受尽了折磨,今次再得师父亲身授教、谆谆提点,竟也颇有领悟。
一旁的灵聪兽别看长的痴肥,但在极力遁行之下,原本的五色光翼竟然生出了第六种颜色,当一道宛若星辉初绽的玄光笼罩在身上之后,胖东西居然真的跟上了主子的遁光。
“哈哈哈!不错,咱们闲云观一脉非但需要战力卓绝,更要有足够的逃命本钱,你们今日得了个中妙意,日后......嗯——?臭小子这是什么表情?招打!”
......
涂山轻歌修行了一夜,并且炼化了那颗绮莲驻颜丹,清晨自入定中醒来,果然发现自己的肌肤变得越发的光洁,更可喜的是,竟连多年未愈的一处暗伤也已痊愈,欣喜之余,便想着要去感谢聂婉娘。
岂料刚一出来,就见聂凤鸣一瘸一拐地窜进了他自己的草庐,而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之后便没了动静。
涂山轻歌见状不由狐疑起来,暗道:“昨日并未听说聂师兄与人切磋,怎地突然就受伤了呢?”讶异之下就要过去敲门。
正在烹制灵茶的纪烟岚叫住了她,而后恨恨地对缓步走进庭院的陈景云道:“没见过你这么当师父的,凤鸣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像以前那样没轻没重?”言罢还看了一眼愣在当场的涂山轻歌。
陈景云闻言打了个哈哈,略带得意地坐到案几旁边的躺椅上,拿起一杯灵茶小口地品了起来,弟子能够有所成就,令他心怀大慰。
而且陈观主可不认为当师父的教训自己弟子有什么不对,聂凤鸣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执拗,现在不好好敲打一番,将来到了大战迭起、风波云诡之时难免就要吃亏。
聂婉娘一边笑吟吟地上前帮着纪烟岚摆上茶具,一边道:“凤鸣确实是该打,今次是师父出手,若是换成了我,打的还要再重些,总要让他学会变通之道才好。”
无奈地摇了摇头,纪烟岚也不再纠结此事,见灵聪兽犹在半空显摆它那双泛着六种色彩的巨大光翼,不由轻咦一声,笑道:
“看你师父那副德行,就知道你与凤鸣昨夜所得不少,没想到肥猫也有收获。”
一旁的陈景云闻言接口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子、又是谁的灵宠!”
涂山轻歌在得知聂凤鸣的伤势是出自眼前的武尊前辈之手后,这才放下心来,师父教训弟子嘛,下手自然会有轻重,于是便也上前与聂婉娘说话。
就在几人谈笑时,一道遁光倏然而至,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轩辕一族的当代族长轩辕重光。
昨日因为是人家师徒相见,几位祖庭山老祖自然不便打扰,于是今日一早,轩辕重光就亲自前来,想要面见一下这位武尊首徒。
寒暄几句之后,陈景云与轩辕重光重又落座,聂婉娘则留在一旁伺候,纪烟岚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她又不喜这些宗门大事,于是就带着涂山轻歌离了斜幽谷,去寻重明老祖叙话去了。
知道眼前这位笑语嫣然的绝美女子将会代表陈景云留在祖庭山一段时间,是以轩辕重光丝毫不敢怠慢,一是因为两家还有一些具体的交易事宜没有敲定,再则便是聂婉娘的修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闲云道友收了个好徒弟呀,只看聂师侄这一身藏而不露的磅礴气机,就知道她已经得了道友的真传,修为怕是已经不弱于纪道友了吧?”
陈景云见问哈哈一笑,指着聂婉娘道:“这丫头自幼就长在我身边,倒还有些天份,又是个肯用功的,我这一脉有亲传弟子六人,将来能够得我衣钵者,还就只有她了。”
闻听此言,轩辕重光哪里还不知道聂婉娘在陈景云心中的地位?不由再次对聂婉娘高看了一眼,口中连连称叹的同时,又在储物袋里取出了一颗黝黑的石头,而后道:
“我这里有一块族中长辈自无尽海极深处得来的万载玄罡石,前人只知道用它锻器妙用无穷,但却苦于没有炼化的法门,闲云道友乃是锻器的大行家,今日老朽就把它赠给聂师侄,算是的见面礼了。”
聂婉娘也不推拒,躬身接过之后,发现这块不起眼的石头竟然重逾千斤,立知此物不俗,于是喜滋滋地道:“多谢前辈厚赐,我今次南来之时曾把带给师父的灵酒偷偷截下了一些,正好送给前辈品尝。”
轩辕重光闻言一愣,见陈景云嘴里虽然嘀咕着“逆徒、逆徒”,眼中却全是宠溺之色,这才知道人家师徒二人是在逗趣,于是大笑着接过酒葫芦,且还将之装进了袖口中,那样子竟好像是在防贼。
之后三人一边品茶,一边完善两地日后交易的具体事宜,聂婉娘虽然神情恭敬、笑语盈盈,但在一些事情上却是寸步不让,陈观主则是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和着稀泥。
到了最后,就连人老成精的轩辕重光也不得不佩服聂婉娘的机敏与睿智,心底暗叹一声:“不知道我轩辕一族何时才能出现这样一名出类拔萃晚辈!”
第八十八节 五行纳戒
自从把一应事务交给了聂婉娘后,陈景云就把心思用在了炼制五行纳戒上,纪烟岚等人自是乐见其成,就连轩辕重光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也是万分期待。
原以为凭着自己的阵道修为,在成了形的指环中印刻微缩的纳物法阵该是轻而易举才对,奈何五行之精化而成型之后,因为内中的五行之力太过均衡又自成一体,稍加外力便会失衡溃散。
无奈之下陈景云只得想方设法地在其中融入一种更为稳固的材料,岂料连着试了十数次,却依旧不得其法、难以相融。
陈观主如今虽然已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富户,但也不愿意这样耗损下去,灵机一动,想到了轩辕重光当日赠给聂婉娘的万载玄罡石,心道:
“那玄罡石同样出自深海,又极难炼化,想必能够将五行之力困在其中。”
轩辕氏一族虽然拿万载玄罡石毫无办法,但却哪里经得起观主大人的蹂躏?已经沉心其中的陈景云足足以天心灵火将之煅烧了七个日夜,终于将那块拳头大小的顽石炼化成了十数团晶莹剔透的液体。
曲指一点,将其中的一团融入指环当中,果然,二者相遇之后,指环当中的五行之力立时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竟然丝毫不得泄出,之后再将纳物法阵烙印其中,一枚晶莹如玉的温润纳戒便已赫然成型!
陈观主大喜之下连忙以道念探查,发现纳戒当中空间广大,虽然比不上自己的龙形纳戒,但也远不是储物袋之流可以比拟的,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便又在纳戒表层烙印了两个防御法阵,之后才心满意足。
把玩着手中的晶莹纳戒,陈景云心中满是成就之感,暗道:“真是一件好宝贝呀,只可惜这万载玄罡石太过稀少,也不知道轩辕重光那里是否还有,自己将来炼制随身秘境之时,怕也少不得此物。”
为了免去日后的麻烦,陈景云又继续以五行之精炼制了十余枚指环,将余下的灵液全都融入其中,再想到灵聪兽那憨货,于是又费尽心思地炼制了一个精巧的项圈。
如此一番施为之下,便是以陈景云的神魂修为也感觉到了一阵的疲惫,于是大饮了几口灵酒,竟然躺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这一觉睡的可真是香甜无比,神魂舒展之下,灵台玄光也跟着他的呼吸一明一暗地闪动,不片刻,陈景云的周身竟被泛着道韵的灵光包裹了起来。
道韵灵光玄之又玄、层层叠加,似乎将陈景云的身体隔绝在了此方天地之外,宛若一只困蛹一般,只待因缘际会便可化而成蝶。
......
呼呼大睡了足足三日,陈景云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待发觉自己的神魂再无疲态,且灵台玄光竟还有了一丝增长之后,不由心中大喜!
只是这一波喜悦来的快去的也快,稍加思量,陈景云就已经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勿自喟叹一声,暗道:
“自己有多少年未曾这样安睡了?以往总是教导弟子在修行之时要张弛有度,不想却忘了把自己算在其中。”
草庐之外,纪烟岚等人早已等的心焦,陈景云往日炼器时,不说挥手而就吧,也是随心所欲、片刻即可功成,不想自打那日急吼吼地在聂婉娘处抢走了万载玄罡石后,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十日有余。
见此情形,几人如何还不知道五行纳戒的炼制艰难?聂婉娘更是有些后悔跟师父提了这个要求,是以这几日一直催动精纯的神念,想要探查草庐中的情形。
怎奈陈景云一旦运使神通,周身自有道韵相护,即便是在熟睡之时,外人也难探查,因此聂婉娘的神念居然不得寸进。
“婉娘、凤鸣,你们两个且先进来。”就在几人各自担忧之时,草庐中忽地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
因为从陈景云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轻松之意,纪烟岚这才松了口气,在她看来,能够炼制出五行纳戒自然最好,没有亦是无妨,还不值得这般耗损心力。
听得这声呼唤,聂婉娘姐弟二人立时面露喜色,连忙答应一声推门而入,唯有灵聪兽看了看自己的胖爪子,大眼睛里满是委屈之色。
含笑看了推门而入的两个弟子一眼,陈观主也不去吊弟子的胃口,指着悬在半空中的几枚指环言道:“此物得之不易,为师以婉娘那一整块万载玄罡石为佐,耗时七日,也才得了这十几枚。”
聂婉娘与聂凤鸣的目光早被那几枚纹理古拙,且还晶莹如玉的五行纳戒所吸引,各自上前取下一枚,戴在指上之后,运使神念稍加探查,立时大喜过望!
“师父!这五行纳戒当真玄奇!内中空间广大不说,竟然还能自行接引天星之力用作防御之用!”
“是呀,师父的天心锻器之术果然冠绝天下!小小的一枚纳戒之中竟然包含玄武、天罡两种阵法妙意,弟子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聂凤鸣与聂婉娘分别道破了五行纳戒的玄机,且聂婉娘还一眼看破了防御法阵的出处,陈观主不由哈哈大笑,相比于纳戒的玄奇,他更欣慰的是弟子见识与眼力。
“婉娘,你可再取四枚纳戒带回伏牛山,小四那里也给一枚,至于其余三枚嘛,石头与小五、小六何时进阶七转,何时才能佩戴此戒,这也算是对你们修为的肯定。”
见师父说的郑重,聂婉娘连忙恭声应诺,五行纳戒非但拥有惊人的储物之能,两种法阵叠加之下,其威能亦不弱于玄阶灵宝,若无七转以上的修为,确实不易戴之,免得生出祸事。
......
既然苍生岛上再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处理,陈景云就不愿再留,问过了纪烟岚后,两人便决定明日一早踏汪洋、寻仙山。
四位祖庭山老祖知他心意已决,因此也不再劝,几人联袂来到斜幽谷中,为陈景云详说了一番他们这些日子在苍生岛其余各宗搜集到的杂记与传说。
陈景云对此大为感激,于是拿出一枚五行纳戒赠于轩辕重光,言说此乃两家缔结盟约的信物,将来轩辕氏若逢变故,可凭此物到天南寻他。
轩辕重光等人闻言大喜,陈景云今次只说轩辕氏而没有说苍生岛,那么这枚五行纳戒所代表的可就是闲云观与轩辕氏私下里的交情了,得此一诺,两家的关系立时再近一层!
既然将要离别,那么自然少不了一番饮宴,席间轩辕重光不住地夸赞五行纳戒的妙用,引得另外三位祖庭山老祖眼热不已。
不过待到陈景云言说锻造五行纳戒需要万载玄罡石后,三人立时眉开眼笑,万载玄罡石虽然稀少,但是轩辕氏的宝库中还是能够寻到几块的,于是请求陈景云日后代为锻造。
陈景云自然欣然答应,此物对他也有大用,只有炼成随身秘境,闲云观一脉才算是真正有了退路。
第八十九节 极渊海眼
翌日清晨,陈景云与纪烟岚嘱咐了依依不舍的两个弟子几句,又与前来相送的四位祖庭山老祖一一作别,而后选定了方向,架起遁云,径往无尽海中去了。
星神为引、玄光指路,陈景云全力施为之下,脚下的遁云倏忽千里,尽显虚空挪移的妙意。
待到离了苍生岛数千里后,无尽海中便再也见不到平静的海域。
头顶罡云低压、脚下浊浪翻涌,汪洋中的景色千篇一律,虽然不时会有几座海岛映入眼帘,但是岛上却是灵气稀薄,荒凉异常。
陈景云以道念探查了其中的几座,之后就失了兴趣,这里毕竟离苍生岛不远,即便是荒岛上有什么好东西,怕也早被人家给搜刮走了。
胖东西因为昨夜得了主子特意为它炼制的储物项圈,因此高兴的忘乎所以,纪烟岚最喜它的憨态,于是又在陈景云这里要了两个拥有聚灵、破障功用的铃铛挂在了项圈上。
胖东西左扑右突来回撒欢,两个铃铛随之发出清灵灵的悦耳声音,倒使得遁云之上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氛,下方的汹涌浪涛也似乎变得不再那么恼人。
此行汪洋无尽,必是坎坷良多,因此初时陈景云并不打算带着灵聪兽,岂料胖东西似乎猜到了主子的打算,居然一整夜都赖在陈景云身边,生恐自己被落下。
陈观主喝骂了几句并不顶用,又想到眼前这憨货已经修出了六色光翼,即便遇险想必也能逃脱,于是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入无尽海,不知何为无尽之意,陈景云在携着纪烟岚与灵聪兽全力遁行了一日夜后,也不得不寻一座海岛降下了遁云。
非是陈景云的灵力不继,无尽海中的灵气虽然稀薄,但是有荤素不忌的太极气旋在,生拉硬拽的总还不至于入不敷出,但在全力催动灵台玄光之下,他的神魂却已经略有疲态。
自从在轩辕重光口中得知其祖父曾经到过蓬莱仙山之后,陈景云心中欢喜之余,也不由格外的重视起来,他可不想像轩辕谨那般入得宝山却空手而回,因此必须时刻保持全盛之姿。
凤凰非宝地不落,陈观主自然深谙其道。
在纪烟岚的眼中,此方落脚的海岛只是陈景云随意选定的一座,但在陈景云挥袖削平半座石丘之后,一汪灵池居然显露了出来。
纪烟岚轻咦一声,以神念扫过,发现那处灵池中竟有几尾肥硕的大鱼正躲藏在泉眼底下,且那肥鱼色呈青玉之色,腮下还有两道逆鳞,一看就不是凡物。
“哈哈!师姐,古书有云:‘鱼生逆鳞是为龙种’,这几尾肥鱼秉着岛中灵泉而生,且已生就两道逆鳞,若能再生一道便可入海化蛟,看来今日合该你我有此口福!”
纪烟岚闻言也自心喜,于是便在一旁摆出案几、炊具,一副等鱼下锅的模样,而此时的灵聪兽却早已按捺不住,“噗通”一声跳入灵池捉鱼去了。
可怜那几尾天地生成的肥鱼,虽然也有口吐冰箭的能耐,但却哪里是胖东西的敌手?不片刻就被尽数生擒活捉、甩到了岸上。
摸了摸前来邀功请赏的灵聪兽的大脑袋,陈景云将手一挥,就把犹在扑腾的一条最大的肥鱼扫入了池中,而后又把倾倒在一旁的半个石丘摄了回去。
见灵聪兽歪着脑袋,大眼睛里露出不解的神色,陈景云在它的头上拍了一下,言道:
“灵聪,你要记住,凡事不可做绝,这几尾肥鱼跟咱们无冤无仇,今日遭此劫难虽是天数使然,但是咱们却需给人家留下一线生机。”
灵聪兽似乎听懂了陈景云的话,“呜呜”两声算是应下了,一旁纪烟岚却不以为然,她乃剑修出身,行的就是杀伐之道,这些年虽然修身养性,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拐过这个弯儿来。
一顿肥鱼盛宴吃的人宠皆欢,到了最后,陈观主竟然跟自己的灵宠争起了玉脂一样鱼汤来,灵聪兽自然不是主子的对手,因此在败下阵来之后,一双贼眼不由瞄向了那方石丘。
不过好在胖东西并没有得手,在被陈景云拎着脖子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之后,只得放弃了捉鱼的想法,那尾将要化蛟的青鱼也因此才保住了性命。
到底是天地生成的灵物,吃过肥鱼之后,再经过一夜的炼化,竟连半步元神境的纪烟岚都发觉自己的灵力被提纯了一丝,灵聪兽的收获就更大了,这憨货竟然眼瞅着的又胖了一圈。
只有陈观主并无所得,他的修为太高、灵力太纯,区区几尾灵鱼还无法令他从中受益,不过是满足了口腹之欲罢了。
翌日清晨,两人一宠继续赶路。
还是老规矩,每当遁行了一日夜后,陈景云就会寻一处荒岛落脚,其间自然依旧会寻到一些天材地宝亦或可口的灵味,这也使得纪烟岚兴致满满、灵聪兽上蹿下跳。
如此好似闲游一样的在无尽海中遁行了半月有余,这一日,两人一宠忽地来在了一处别样的所在。
此处上有九天雷霆不断劈下,下有一个足有千丈的巨大漩涡似乎直通海底。
见此情形,陈景云取出那块得自轩辕重光处的玉牌,印证一番之后,知道自己已经来在了轩辕谨当年到过的极渊海眼处。
“师姐,此地就是轩辕谨当年途经的海眼,我刚刚以道念探之,发觉越往下时,内中的撕扯之力便越大,竟连我的道念都无法探至海底,不若你与灵聪在上面稍待,待我入到其中一观虚实。”
“不可!咱们此行乃是为了找寻蓬莱仙山,实在不易节外生枝,再说那轩辕谨的修为应当不弱于你,此地即便真有宝物,怕也取之不易,否则早已落入他的手里了!”
见纪烟岚说话之时眼中全是担忧之意,陈景云立时一阵头大,暗道:“我有龙灵所赠的逆鳞在手,又有天心水法护身,又岂是轩辕谨之流可以比拟的?这婆娘,真是没见识。”
虽然在心里腹诽着纪烟岚,陈观主却也只能按下了入海寻宝的心思,脸上还要摆出一副从善如流、师姐说的很是在理的表情。
这处海眼是玉牌中那副复杂路线的第一个节点,到了这里之后,就需要转道西南,既然不许入海寻宝,陈景云脚下的遁云一动,两人一宠便已失了踪影。
而陈景云与纪烟岚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遁云刚刚离开不久,这处海眼的最深处竟然传出了一道若有若无,似哀婉又似呢喃的叹息声。
第九十节 妖修乞命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陈景云携着纪烟岚和灵聪兽一直在无尽海中苦苦寻觅,玉牌中所记载的路线已经被他探索了多半,却依然没有发现蓬莱仙山的踪迹。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毫无所得,亘古汪洋之中机缘无限,虽然已经远离天南不知道多少万里,但是陈景云的气运却依然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比拟的,或有心或无意的,总能让他有所收获。
而且这段时间纪烟岚也在苦修虚空挪移妙法,在陈景云唠唠叨叨的言传身教之下,她的遁法就算想不精进都难,此时再御剑光时,其遁行的速度怕是已经超过寻常的元神境修士了。
在无尽海中遁行的久了,自然也会遇到一些水属妖修,陈景云初时并不理会,大家各行其道,倒也安然无事,除非遇到不长眼的,才会被他一巴掌拍死。
不过到了这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中后,所遇的水属妖修竟然多了起来,那些妖修或成群结队、或形单影只,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妖修中的高手,也不知道他们在这方水域不住往来所为何事。
既然碰巧赶上了,陈景云自然要探究一番,况且他这些日子苦寻蓬莱仙山而不得,正好借此机会在水属妖修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既然有了这个打算,陈观主便寻了一座极为显眼的海岛,降下遁云之后,又与纪烟岚一同收摄了周身气机,否则在他二人的威压之下,怕是没有鱼儿敢来咬钩。
灵聪兽原本以为陈景云今次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于是登岛之后就在不良主子的鼓励下开始急吼吼地四处寻找,差一点儿就把海岛翻了个底朝天。
只可惜呀,劈山开石、上天下海的一番折腾之后,累到直喘粗气的灵聪兽到最后也没有发现半点儿天才地宝的影子,这才知道自己上了主子的恶当。
见胖东西“呜呜”叫着向纪烟岚告状,且还把大脑袋扭向一边不理自己,陈景云不由哈哈大笑,在它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而后便老神在在地坐在案几旁边欣赏起了远天处的美景。
纪烟岚白了陈景云一眼,自五行纳戒中摄出了一枚龙眼大小的灵丹,塞到了灵聪兽的嘴里,这才安抚了胖东西受伤的心。
什么叫做心想事成?今日怕就是了,就在陈景云一边与纪烟岚闲聊,一边琢磨着如何才能擒到几个喉舌的时候,他所落脚的荒岛上竟然呜泱泱地涌上来一大群穿的花里胡哨的水属妖修。
见此情形,陈景云与纪烟岚相视一笑,眼中都有古怪之意,灵聪兽半睁着眼睛瞄了一眼来犯之敌,便又打了个哈气,继续呼呼大睡,妖修之中虽然有几个是妖婴境的修士,但还入不了灵聪大爷的法眼。
事实证明这场所谓的拼杀的确乏味的紧,陈景云将手虚虚一抓,便将为首的那名不断叫嚣的妖修擒在了半空,至于其余虾兵蟹将,则是早已没了生机。
被擒的妖修看着被碾压成了血雾的同族修士,呆愣片刻之后,不由仰天哭嚎,那情形竟然一度让陈观主以为自己碰上了一个硬茬子,估摸着今日要看上一出宁死不屈的戏码。
岂料那名妖修哭嚎过后,居然涕泪横流地开始乞活,颤声道:“小的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仙尊,求仙尊老祖大人有大量,放小的这条杂鱼一条活路吧!”
“有趣,真是有趣!你且回答本尊几个问题,若是回答的令本尊满意,倒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小命。”虽然心里大感失望,不过陈景云还是决定给这家伙一条活路。
妖修闻言连忙点头,跪在沙滩上等着问话。
“你们这些日子在这片海域往来寻索所为何事?又因何要对本尊喊打喊杀?还有,本尊此番出海是为了寻觅那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山,不知水属妖族之中可有那座仙山的记载?”
那妖修不敢隐瞒,闻言急忙回道:“好叫仙尊知晓,我等皆是玄感一族的修士,今番之所以在这方水域来回游荡,是因为奎蛇一族的一个少年不但拐跑了我家老祖的嫡亲孙女,还偷空了我族的半个宝库。
老祖震怒之下,命我等四方缉拿,且那蝰蛇一族最善障眼法门,我等原以为两位仙尊是他二人幻形变化的,这才不知死活地前来擒拿。
至于仙尊所说的那座蓬莱仙山,小的倒还真的有幸听我家老祖提过,说是亘古之时有神山自海中起,山高万仞,顶平处方圆三百里,其上虬龙之树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不老不死,而仙山之根无所连箸,有金鳌背负,故常随潮波往还。”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那名妖修便一脸紧张地盯着陈景云看,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令眼前的这位凶人满意。
陈景云见这名妖修虽然哆哆嗦嗦,但是说话之时却条理清晰,回答的十分周全,不由大为满意,于是言道:
“不错,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本尊对那两个私奔的小情人不感兴趣,你们玄感族的老祖既然对那座仙山知之甚详,莫非曾经亲身去过?”
妖修闻听此言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暗道:“眼前这凶人的修为如此高深,想必不会对自己这样的蝼蚁言而无信。”
心里如此想着,口中则连忙答道:“回禀仙尊,小的着实不知道我家老祖是否登上过那座仙山,只知道老祖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无意间在一处海底秘窟中寻到了半块前辈高人留下的玉牌。
可惜其中记载的并非什么修行法门,而是一些上古杂记,老祖时常将之引为憾事,此事在族中人尽皆知,小的也是在老祖的一次酒醉后,有幸听他提及了那座仙山。”
“哦?既如此,本尊也不再为难你这小辈,你且离去吧。”
看着千恩万谢之后身化一道遁光投入到了海中的妖修,陈景云的唇角不由微微翘起,纪烟岚见他如此也是抿嘴一笑,言道:“武尊大人!不知你我何时动身,去会一会那位玄感老祖?”
“哈哈哈......知我者纪剑尊是也!不急,这名妖修此番受了惊吓,又损兵折将,想必会折返族中寻自家那位老祖哭诉,我方才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缕道念,就算是到了天边,他也逃不过我的感知。”
第九十一节 坐看了一场苦情戏
碧空如洗,平波夕照,美景非常。
打发走了那名妖修之后,陈景云便与纪烟岚各自斜倚在软塌上,一边欣赏着落日余晖,一边闲谈饮酒。
灵聪兽也凑了过来,痴肥的身子腻在陈景云脚下,早忘了不久前才被主子戏弄过。
再说那名脱得大难的妖修,他自纵身入海之后,暗道侥幸之余,连忙全力施展水法遁行,如此一直远遁了三千里,才从一座荒岛处冒头,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实力并不如何高深,但是这名妖修却是个有心机的,也因此才能成为玄感老祖的心腹,此时仔细回忆那名人族老祖最后说话时的表情,妖修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运转妖力覆照全身。
一番探查之下,虽然没有任何发现,但却仍旧不放心,生恐自己若是此时返回族中会把祸事带回,于是便在身处的海岛上寻了个隐秘的所在,开始修行起来。
他的这番动作自然逃不过陈景云的感知,这却叫原本以为智珠在握的陈观主大为尴尬。
将此事说与纪烟岚听后,又引得纪烟岚一阵大笑,言说没想到那名小妖修竟然如此机警,居然能够猜到武尊大人的用意。
既然已经答应了饶那妖修一条性命,陈观主自然不会食言,此处正是这片海域的中心地带,想必还会有别的妖修路过,到时候再擒一个也就是了。
果然,就在入夜时分,便又有一男一女两名妖修狼狈地登上了海岛,只看百十里外的滔天水光,想必是追兵将至。
“你们这两个人族修士还不速速离去!不然一会儿动起手来必然会被殃及!”
那名身材娇小的女修乍见岛上居然还有两名人族修士,眼中不由露出不忍之色,一边将手中的几面玄色令旗打入周遭的地下,一边大声呵斥。
随在她身边的那名男子生的身材修长、容貌不俗,唯独一双狭长的眼睛令人不喜。
男子见陈景云与纪烟岚竟然含笑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口中哼了句“不知死活”,而后便御出一枚灵珠,并以灵珠为阵眼,布下了幻蜃法阵。
“师姐,这两个怕就是那一对携宝私奔的小儿女了,今日合该咱们有眼福,可以端坐看戏。”
就在陈景云说话的时候,那片水光已然临近,立在水光最前面的是两名长相怪异的老者,两人身后则随着大批的妖修。
此时临近岸边处已经泛起了两层阵光,两名老者方才早已有所感知,因此并不惊讶,但是在看到了陈景云与纪烟岚之后,却不由得皆是瞳孔微缩。
人族元婴境修士修的乃是神念,魔族有魔念,妖族修士自然也有妖识,两名妖族老者修为不低,竟然有着半步妖神境的修为。
但是他们在之前的探查时,妖识之中竟然未见眼前这两名人族修士的踪影,诧异之下不敢轻动,挥手命身后的妖修将法阵团团围住,他们两个则缓步来在了陈景云和纪烟岚身前。
而后其中一名老者揖手一礼,当先开口道:“玄感族灵讹见过两位人族道友,我等今次乃是奉了族中老祖之命前来缉拿两个叛逆的小辈,实是无意冒犯。”
正在举杯的陈景云闻言微微一笑,言道:“无妨,我夫妇二人闲来无事游历海外,今日正觉得无聊,看上一场好戏倒也不错。”
两名老者被陈景云说的一愣,还没等灵讹开口,另一个已经勃然大怒,指着陈景云喝道:“放肆!你当我玄感族高手是水猴子吗?”
“聒噪!”
随着一声冷哼,那名出言呵斥的老者忽地觉得一股大力临身,凭他半步妖神境的修为居然丝毫无法抗拒,“噗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而后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灵讹见状大吃一惊,心知眼前之人乃是老祖级的人物,连忙躬身赔礼,口中高呼:“前辈息怒!我等无意冒犯,且我玄感一族从未进犯过苍生岛!”
知道对方误以为自己是苍生岛上的人族老祖,陈景云自然不会跟几个小妖修解释什么,而是面色一缓,收了释出的气机,言道:“既如此,本尊倒是不便以大欺小,尔等这就开始吧。”
灵讹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拉起了跪在地上的那名老者,虽然在心中腹诽着眼前这位苍生岛老祖的不良嗜好,但却不敢违逆,急命手下妖修开始破阵。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在作祟,自从知道了在旁边看戏的人乃是一位人族老祖之后,那些怪模怪样的玄感族妖修竟然一个个开始卖弄了起来,于是场中立时热闹非常。
旦见水龙横空、冰锥乱射,百十丈高的怒涛化作大手连连拍下,那名刚刚被压迫的跪地不起的老者更是发起了狠,居然以妖识显化出了一只巨大的玄龟,只两下就把那两层阵光击打的摇摇欲坠!
此时躲在阵中的那对男女正在极力催动妖力,想要稳固法阵,怎奈破阵的那名老者此时只想发泄,根本不愿顾及他们俩的死活。
“砰!”
玄龟再次一巴掌拍在了阵光之上,外层的那道幻蜃灵光立时四分五裂,阵中的男子也跟着口吐碧血委顿于地,昏死了过去。
娇小女子见状大急,忙把男子抱入怀中,又嘴对嘴的将一枚丹药送入男子的口中,她也知道今日无法善了,于是把心一横,高声喝道:
“两位族叔!你们难道真要取了姿儿的性命不成?也好,我这就自爆妖婴,免得你们麻烦!”
“且慢!”
灵讹闻言大惊,连忙出言喝止,另外一名玄灵族老者也是悚然回神,赶紧收了法相神通,心中一阵的后怕。
“唉——!姿儿,你今次犯下了大错,还不速速随我等一同折返,回去之后好生跟你爷爷认错,他老人家可是被你气的不轻。”
阵中的娇小女子见众人不再攻击法阵,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子,眼中全是怜爱之意,此时闻听灵讹之言,不由想起了爷爷往日对自己的疼爱,立时心如刀割,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
饮泣一阵之后,娇小女子似乎有了决断,言道:“讹叔叔,姿儿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却要放奎守一条生路。”
灵讹闻言一叹,半晌才道:“姿儿,这个你就不用想了,你今次被这小贼利用,尚且情有可原,但是他却必须带回族中交由老祖发落,至于如何处置,就不是我等能够决定的了。”
第九十二节 引路之人
书接上文,却说那名名为姿儿的玄感族女修听了灵讹的回答之后,不由得面色惨白,眼中已经没了生气,用手抚摸着依旧昏迷在自己怀中的男子的脸庞,惨笑一声,就要自绝生机。
之前一直没有出手的灵讹见此情形立时大惊失色,连忙御起一柄橙黄色的宝伞,想要破阵救人。
岂料阵中的女修此时死志已决,将手一拍自己的额头,一个小小的婴孩就从她的天灵处跳了出来,而后不躲不闪地直直迎向了那柄宝伞。
灵讹见状再吃一惊,只得收了橙黄宝伞,涩声道:“姿儿,这小子明摆着是在哄骗于你,你又何苦为他丢了性命?还不快将妖婴归位!”
此时妖婴的小脸上已经全是凄婉之色,惨声道:“讹叔叔,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姿儿早已无法回头,您若当真不肯放过奎守的性命,姿儿只好与他同去。”
说话间一指肉身腰间的一个法螺,将之送出阵外,继续道:“姿儿鬼迷心窍,竟把主意打在了族中宝库上,此事与奎守无关,还请讹叔叔告知爷爷,让他莫要迁怒于奎蛇一族。”
灵讹接过法螺,妖识一扫,见其中果然装着宝库中丢失的珍奇资源,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待要继续出言相劝时,却猛然发现了不对,高喝一声“不可!”而后便合身扑向法阵,却是那女修的妖婴在丢出法螺的一瞬间已然涨大了不少,顷刻间就要爆体而亡!
“唉——!”
就在众妖修齐齐惊呼,灵讹想要入阵救援之时,忽有一道剑光倏然投入阵中,剑光只一绕,就把妖婴扫入了本体,而后再一缠,阵中便已失了男女妖修的踪影,之后才有一声叹息传来。
一众妖修之中,修为最高的当属灵讹,他之前之所以不愿出手,一是投鼠忌器,再则是为了防备正在看戏的陈景云和纪烟岚。
此时全力施为之下,居然一把撕开了法阵,遁身入了其中,却不料那道剑光实在太过迅疾,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侄女与奎守被卷走。
知道是那名背负灵剑的人族女子出手,灵讹惊骇之余,倒也暗自松了口气,暗道:“姿儿这丫头可是老祖的心头肉,老祖虽然嘴上骂的凶狠,但若嫡亲孙女真的殒命当场,怕是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在场族人一个也别想活命。”
那女修原本还在一心求死,不意电光火石之间妖婴就被强迫着回归过了肉身,睁眼瞧时,却发现自己与爱郎竟然脱出了法阵,来在了那两名人族修身面前。
见此情形,女修心中立时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方才在法阵里可是瞧见了眼前这名青衣道士只不过冷哼了一声,自己那位半步妖神境的族叔就被压迫的跪地不起。
于是连忙拜伏于地,乞求道:“晚辈玄姿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前辈若能助我与奎守脱此厄运,玄姿一定永感大恩!”
自从与陈景云结为道侣之后,纪烟岚的一颗剑心早已圆融无缺,但却最见不得这些生死相许的戏码,哪怕对方只是两名妖族。
见玄姿跪地苦求,于是叹息道:“不想妖族之中还有你这样的小辈,本尊有感你在登岛之时曾对我二人心存善念,是以不忍见你遭劫,不过人、妖两族素有嫌隙,若是没个说法,我却是不好继续出手。”
玄姿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福至心灵,拜首道:“晚辈自幼博闻强记,曾经遍览各族典籍,对无尽海中的各处风物知之甚详,今愿投入仙尊座下做一个引路的婢女,望乞接纳!”
见她如此说,陈景云与纪烟岚相视一笑,真是正瞌睡时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玄姿所说若是真的,那还真是意外之喜,况且她若随在身边,想必那位玄感老祖也会亲自送上门来,如此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于是便听陈观主言道:“不想你还是个心思玲珑的,也好,我夫妇二人此番游历无尽海,身边正缺一个熟门熟路的,你的事情本尊担下了,玄感老祖若来要人,本尊自会与他分说。”
言罢曲指弹出一道翠色灵光,瞬间没入了奎守体内,乙木灵力万试万灵,不片刻,一直昏迷的奎守便已苏醒了过来,显见是伤势平复了几分。
灵讹与另一名玄感族老者此时早已汗流浃背,两人目光闪烁,显然是在以妖识交流,但却既不敢上前,也不敢出言打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姿搀扶着奎守站到了陈、纪二人身后。
好半晌,灵讹心知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只得把牙一咬,踏步上前,恭声道:
“两位前辈,今日之事乃是妖族的家事,况且我玄感一族与苍生岛相隔甚远,两家素无仇怨,是以还请让我等将两个小辈带走。”
陈景云闻言瞥了灵讹一眼,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酒盏一边笑道:“本尊避世久了,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面前吠叫,怎么?莫非真的想让本尊送你们上路不成?”
感受着陈景云言语中的森寒杀机,众妖修尽皆大骇,想要转身逃离,却发现周身好似陷入了胶泥当中,就连修为最高的灵讹也是动弹不得。
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众妖修此时都有了切身的体会,灵讹连忙艰难地回道:“玄姿能入两位前辈的法眼,这本是天大的造化,我等这就离去,还请前辈息怒。”
一句话说完,灵讹发现周身之外的禁锢倏然消失,这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哪里还敢再说别的,连忙就要带着众妖修遁身离去。
岂料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森冷的声音:“离去可以,方才你等勒索我这新收婢女的法螺却需留下,哼!一众宵小之辈,竟连族中小辈的东西也要抢夺。”
闻听此言,灵讹差点儿没被气的背过气去,心道:“不想堂堂人族老祖竟然丝毫不要面皮!今日且先让你猖狂一阵,待到我家老祖到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心里如此想着,灵讹脸上的神情却越发的恭敬,连忙自腰间扯下法螺,将之留在了沙滩上,这才架起遁光,卷着一众妖修急匆匆地走了。
抬手摄过灵讹留下的法螺,陈景云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这才将之递给了身后的玄姿。
相比于法螺中装着的玄感族珍宝,陈观主倒是更在意法螺本身,此物与储物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出自天然,端地是玄奇无比。
奎守此时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那双阴冷狭长的眼中正极力装出感激之色,拉着玄姿重又跪倒在陈景云与纪烟岚身前,叩谢刚刚的救命之恩。
陈景云对奎守的印象本就不佳,方才又感知到了他的虚伪,因此就想将其一巴掌拍死,但是看到纪烟岚正在瞧着自己,只得继续饮酒,不去理会。
纪烟岚先将玄姿抬手拂了起来,这才对犹自跪在地上的奎守道:“本尊心剑无差,一眼就看出了你的本性,想那玄感老祖不日就会驾临,到时我二人可未必护得了你的周全,是去是留,你自行决定吧。”
一句话说完,不光是奎守愣在了原地,玄姿也是一呆,岂料就在她要以法螺中珍宝换取陈、纪两人对她这爱郎的庇护时,奎守却已当先开口道:
“姿儿,这位前辈说的在理,你我今日虽然侥幸得脱,但是你爷爷定会寻踪而来,我若留下必然是个累赘,不若你先把那颗蛟皇珠给我,待我觅地潜修之后,它日再去寻你。”
玄姿闻言立时目露不舍之意,但却不疑有它,在法螺中取出了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珠,将之交到奎守手中,而后语带担忧地道:
“你如今身上有伤,一路上多加小心,我会在此地展露气机,将追兵尽数吸引过来。”
奎守接过宝珠,眼中喜色一闪即逝,抓着玄姿的手又说了几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水中,瞬息远去了。
看着立在岸边痴痴眺望着远方的玄姿,纪烟岚暗叹一声,眼中隐有杀机,不过终究没有出手。
这若是换成了人族修士,那奎守说不得此时已经被捏死在海底了。
......
水属妖修虽然善用水势,能够凭借无尽海中的水灵力修行,但却没有哪个宗族会把道场建在海底,一是舍不得用大量的灵石建立法阵来隔绝海水,再则深海之中暗藏危机,那些海中蛮兽可也不是好相与的。
汹涌咆哮一方恶水,嵯峨削峦巍巍险山。
在相距陈观主所在海岛西北方向三万里处,有一方怒涛翻涌的水域,其间又有一座巨岛盘卧其中,此岛灵脉悠长,山形起伏不定,尖峰高耸、陡涧沉流,正是被玄感一族霸占着的九曲岛。
世间之事奇就奇在这里,虽然从外面看,这座九曲岛乃是一方极为险恶的所在,但是人若入到其中,待绕过了九座险峰之后,便会发觉内中另有乾坤。
可谓是瑶草铺茵、奇花布锦,处处显露出一副仙家宝地的景象。
此时谷地中的一座玉亭前,玄感老祖正在不住地叹息,他最疼爱的孙女居然受了奎蛇一族那个小王八蛋的诓骗,不但私奔而走,且还卷走了那枚蛟皇珠和无数的族中珍宝。
若非顾及身份,玄感老祖真想亲自出手,去把那个名为奎守的小子抽筋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