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 龙威犹在
随着陈景云与纪烟岚的到来,原本弥漫着凄风惨雾的紫茔山愣是被一众人族修士给装点的花团锦簇,颇有些遗世桃源的意境。
虽然对这些场面文章不甚在意,但是陈景云依然在言语上表示了欣赏,更将一些疗伤丹药赏赐了下去,也因此引来一片称颂之声。
没有参加端宿准备的饮宴,陈景云当日就携着纪烟岚一同下了矿脉。
此地血煞精英与他往日所见的有着些许的不同,内中似乎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性,而陈景云今次驾临紫茔山,所为的便是这一点不同。
因为他二人的到来,以往忙碌的矿洞早已被清空了出来,只有端宿和另一名元婴境修士在前引路。
矿洞直入地底,深不下千丈,待入到最底层时,周遭的岩壁上已经能够偶尔看到一些血煞精英的伴生之物。
道念扫出,地底的脉络走向尽入陈景云的识海,端宿之前倒是没说假话,血煞精英分布的十分散碎,兼且岩壁坚固破之不易,便是元婴境修士想要获取,想必也是十分困难。
以道念探寻了数息,陈景云竟一无所获,这叫向来爱行雁过拔毛之事的观主大人如何甘心?于是执拗的性子一起,陈景云忽地盘膝于地,泥丸深处的那点玄光立时狂颤起来!
武尊显法,声势自然非比寻常,只一刹那,几人所处的矿洞便跟着晃动起来,威压之下、石落如雨,矿洞顷刻就有坍塌之势。
端宿与那名元婴境修士惊骇欲死,他二人均未修习土行术法,若是被活埋在比精铁还要坚硬的岩矿之下,想要再爬上去可是千难万难,是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连忙急遁而走。
纪烟岚见状苦笑摇头,负在背上的烟波秋水剑“锵”声出鞘,一片波光过后,犹在抖动的山壁重又恢复安稳。
如此过了盏茶的功夫,陈景云星眸猛然一睁,大笑着指着一个方向对纪烟岚道:“机缘随至、如何能挡?从来只闻真龙之名,谁又曾亲眼见过?今日你我有缘,竟能得窥真龙遗骸。”
还没等纪烟岚回过味儿来,陈景云已经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而后曲指一点,岩壁上便显出了一道门户,待到他二人闪身而入后,那道门户转眼就又消失不见。
天心牵引之下,陈景云与纪烟岚一路破岩而入,越往下行,所受的阻力也变得越大,不过对于旁人来说坚愈精金的驳杂岩层,在陈景云这里却与豆腐无异。
如此行进了三五里,一道散着幽幽荧光的屏障终于显现在了两人眼前。
......
当端宿与另一名元婴境修士战战兢兢地折返地底时,所见只是一座空荡荡的矿洞和满地的碎石,哪里还有陈景云与纪烟岚的影子?
见此情形,两人倒不觉得有多奇怪,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揣度的?二人又不敢擅自离开,于是便摆出了一副接应的架势,在矿洞中枯等了起来。
只是不曾想到这一等就是七个日夜,其间两人虽然神念全开,却依旧没有发现半点动静。
这一日,就在端宿思量着陈景云与纪烟岚是否已经从别处离开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古怪音节却忽地自九幽地底传了上来。
两人大惊之下,极力运转神念入地探查,而后面面相觑,皆觉实在无法用言语描述所闻之声。
兽吼?龙吟?亦或鬼物婉转的哀歌?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在岩脉之下发出这般声响,但也知道事情不妙,端宿与友人连忙运使灵宝全神戒备。
“不必如此紧张,今次我与师姐算是承了你的人情,日后不论有何难处,皆可到剑煌山寻我......”
声音传自冥渺之中,端宿与友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那话中的意思却把端宿喜的差点仰天长啸!
虽然不知道陈景云与纪烟岚自九幽地底得了什么好处,但是今次能够得到闲云武尊的亲口承诺,便是给端宿万千个宝贝他也是不肯换的!
“小弟恭贺道兄!听闻乙阙门中有一大阵名为‘五行纯阳大阵’,阵中蕴有可助我辈修士显化元神的大玄机,道兄得此机缘,它日只需长住剑煌山中,何愁不能进阶半步元神?”
“孔师弟说的是,为兄到时定邀老弟一同入阵,想必武尊那里不会不许……”
不提端宿与友人是如何的费心筹谋,单说陈景云携着纪烟岚出了紫茔山后,两人跨步云端时,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尽的喜悦。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那日在地底之时,陈景云凭着对阵道的理解再加上一身的蛮力,居然硬生生地破开了那道拦路的屏障,待到遁身入内之后,入眼所见着实令他二人吃惊不小!
真龙虽死、余威犹存!一条头角峥嵘腹生五爪的庞然大物盘卧血泊,周身上下数个巨大的血窟窿犹在向外涌着森森黑气。
方才因为有幽光相阻,是以陈景云的道念所见并不真切,此时一条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太古神兽就在眼前,却叫他的警惕之心大作。
是以陈景云二话不说就将纪烟岚护在身后,他自己则将武道之体催动到了极致,生恐出现什么不好的变故。
纪烟岚对于道侣的信心可要远超陈观主自己,就在陈景云全神戒备之时,她已经将空间中的情形看了个真切。
龙身百丈、麟甲如刀,此时虽然已是尸身、也不知死去了多久,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纪烟岚强自稳定心神,终于被她发现了插在龙尸颈项间的那杆长箭。
“嘶——!何人有此大神通,竟能弯弓射苍龍?”
被纪烟岚的这声讶然惊呼唤回了心神,陈景云这才收摄了一身灵力,只有到了他此时的修为境界,才能真正感受到龙身中散出的骇人威压,以此时推过往,也不知这条苍龙生前该是何等的凶威盖世!
神念虽然不能临身,但却阻不了陈景云散出的天心道念,将龙身仔仔细细看了个通透之后,确定苍龙已然死绝,陈景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依旧不敢大意,而是整理衣冠肃容而立,对着龙首处揖手一礼,这才言道:
“人族后辈偶然至此,若是打扰了前辈的真灵长眠,还望恕罪!”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把纪烟岚惊的差点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当即不管不顾,神念一动就把画影龙雀给御了出来,眼中青芒狂闪时,周身气机已然尽数释出!
第六十四节 礼尚往来
“唉——!”
随着一声似是透着无尽沧桑之意的叹息,巨大的龙首处忽地幽光汇聚,而后一条细小的龙影已然凝而成形。
那龙影虽只三尺长短,但是一身鳞角爪牙却与悬在血泊上的龙身一般无二。
随着眼中迷茫之色的消失,龙灵微微一动便已飞抵陈景云与纪烟岚身前,感应一阵之后,似是发现眼前两人皆是人族血脉,于是口吐人言道:
“沉眠不知年月,不想人族之中又出了这般惊才绝艳的小辈,女娃儿,你手中的灵剑本是龙角所化,于我却是没有效用,收起来吧——”
拍了拍纪烟岚青筋暴起的手背,示意她将灵剑收回,待纪烟岚稳定了心神后,陈景云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直言道:
“太古秘隐亘古难解,问道之艰难于登天,前辈即便身陨却依旧能够保得真灵不泯,足可见当年境界之高,晚辈思之,除了那条登天之路,再无因由能叫前辈落到如此境地。”
“咦——?以你这小辈此时的境界,竟也知道登天之路?
是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太古盟约想必已经无人遵守,你有门中长辈告知也是应该,却不知天元之地如今何宗当家?”
陈景云被那龙灵问的一愣,黯然半晌,才将万年前那场三族大战和盘托出,而待到听完了陈景云的讲述,那道龙灵的眼中居然露出了一抹悲意,空间之内也随之变得寂寂无声。
如此过了良久,龙灵又自一叹,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居然开始围着陈景云和纪烟岚盘旋起来,探究之意不言自明。
“我与拙荆并无冒犯之心,却不知前辈这是何意?”
陈景云见状眉头一皱,语气也已变的冰冷,他虽心有恭敬之意,但也不是怕事之人,况且这条苍龙肉身已死,若是真的斗将起来,区区真灵也未必能够占到便宜。
“小子莫恼,我观你之修为在太古人族当中也属拔尖,一身灵力更是玄奥异常,竟然令我摸不到丝毫脉络,是以动了探究之意。”
听了龙灵的解说,陈景云面色稍缓,沉吟一阵之后才道:“自天元故地崩碎之后,万年间不曾出过修行之人,境内所孕灵气又能污染修士的灵根,一方圣域自此沦为了三族口中的‘毒地’。
某虽起于微末,却不愿天南百姓再遭荼毒,是以参星悟道独创闲云一脉秘法,再将之遍传天下,所为的,也只是能让天南之人能够自强自立,可以安然生长于天地之间!”
陈景云这一席话说的傲气凛然,内中隐有金铁之音,直把纪烟岚看的眼中异彩连连,又把那条龙影听的是呆悬当场!
“小子!你是说你所修习的功法乃是自己独创?你今年年岁几何?又修行了多少岁月?”那龙灵呆愣片刻,旋即连珠炮似的开始发问。
陈景云见问也不隐瞒,语带谦虚地回道:“晚辈自幼习武,一十六岁开始体悟修行之道,说来惭愧,虽然苦修了三四十载,也只勉强到了如今的境界。”
“妖孽!妖孽!本龙尊若非只剩真灵,定要常驻天元,看看你这妖孽会在天地间掀起何种风浪!妖孽!妖孽呀!......”
看着好似发了癔症般上蹿下跳且还不停大呼“妖孽”的龙灵,纪烟岚下意识地往陈景云的身边靠了靠,此时整个空间中都充斥着浩瀚的龙威,声势实在有些骇人!
至于陈观主,他此时却已翘起了嘴角,心中则在嘀咕:“龙性难测呀!今日若不让你知晓本道爷的不凡,你这老龙又如何肯将好处拿来?”
如此过了盏茶的功夫,那道龙灵终于熄了狂性,待再来到陈景云身旁时忽地周身灵光一颤,居然化作了一名紫衣老者。
陈景云一见龙灵有此变化不由心头一喜,连忙重又与之见礼,紫衣老者也是一脸的和善,不再张口闭口的以“小子”称呼,而是唤陈景云为“小友”。
对于眼前的这般变化,纪烟岚唇角抽动了两下,不过终究还是压下了笑意,并在陈景云的示意下忙不迭地布上了满满一桌的珍馐佳酿。
紫衣老者也不客气,落座之后便开始两眼放光的大口朵颐,边吃边饮间,根本顾不上与陈景云叙话。
陈景云今次倒是大方,见紫袍老者酒到杯干之时眼睛还不停地瞄向自己手中的青玉葫芦,于是哈哈一笑,便将葫芦递了过去。
紫衣老者见状大喜,仰头就开始狂饮起来,直到一口气将葫芦中的灵酒全数饮尽,这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酒嗝,而后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味唇齿间的留香。
虽然心疼的抓心挠肝直想一拳打死眼前之人,但是陈观主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真诚,嘴里更是连连道歉,言说若是早知今日能够得见龙族尊长,怎也要多带一些灵酒才是。
紫衣老者独自享受了半晌,这才满意地睁开眼睛,此时再看向陈景云时,眼中已经全是欣赏之色。
“某自身陨至今,粗粗算来已有一万八千载,原以为会就此长眠九幽地底,不想今日机缘巧合,竟又重食世间烟火,舜某在此谢过贤伉俪了。”
一听紫衣老者出言感激,陈景云连忙摆手,言道:“前辈言重了,需知真龙本就是我天南一隅的祥瑞图腾,晚辈今日得见真尊,实乃万千之幸,些许灵酒如何当得起前辈的‘谢’字?”
“你既有心,本龙尊自然不能无义,当有回礼相赠才是。”
紫衣老者言罢,将指点向后面的龙身,而后便见龙口之中飞出一个硕大的圆环,那圆环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古朴苍拙不说,内中更有丝缕的纳芥之力传出。
待紫衣老者将之招入掌中之后,随着一阵灵光闪动,那圆环竟在顷刻间化为一枚龙形玄戒。
将玄戒捏在指尖端详了片刻,紫衣老者这才慨然一叹,而后言道:“这枚纳戒是当年族中的一位长辈所赐,内中有我万年间收集的各种天材地宝。
你今日即肯倾尽灵酒予我痛饮,我又何惜这些无用之物?便将它赠送给你吧,你若用好了其中之物,未尝不能为天元人族再谋新福。”
“这、这可如何使得?唉——!前辈高义,晚辈先替天南修士在此谢过了!”
一见对方竟将这等宝物赠给自己,陈景云的脸皮即便再厚可也有些泛红,言语间居然有些结巴。
“小友不必如此,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只可惜我这真灵之身若无万载龙栖木随身,便无法离开尸身太远,不然还真想再到世间走上一遭。”
躬身接过了龙形玄戒之后,陈景云并不急着探查,闻听紫衣老者的慨叹,心中已有明悟,于是出言问道:
“晚辈对修行界的杂文典籍也曾有所涉猎,却从未见过关于万载龙栖木的记载,不知前辈所说之物出自何处,若能知道跟脚所在,晚辈定然不遗余力将之寻来。”
“小友此言当真?”
“绝无半句虚言!”
第六十五节 终于阔绰了
抚弄着带在指上的龙形纳戒,陈景云眼中犹自带着一抹不真实之感,纳戒空间广大,远不是寻常储物袋可比,内中堆积着的上古灵材简直堪比小山,有一些珍奇之物更是闻所未闻。
纪烟岚同样如此,那日陈景云与紫衣老者达成约定之后,紫衣老者在大喜之下,竟然催动龙族秘咒,硬生生地将一截龙角融入到了她的画影龙雀之中。
画影龙雀得此助力,已然再进一阶,若是单以品级来论,怕是陈景云的惊云宝刃也有所不及。
而且紫衣老者为了方便他二人出入海中,居然又将龙颈下的两片逆鳞相赠,得此水属至宝,陈景云与纪烟岚的海外之行定然再无波折!
“不愧是上古龙族真尊,行事果真不同凡响!”
听得陈景云的一声赞叹,纪烟岚心悦诚服地点头认同,心底也对上古真修的风采神往不已。
回想那日,因为事关重大,陈景云又是真心想要出手相助,于是便想着与紫衣老者订立神魂契约,以安其心。
哪知紫衣老者听了陈景云的提议后却大笑着拒绝,只说陈景云若是得闲时便为他寻觅一二,若是无暇找寻也不打紧,只需记得九幽地底还有一位老友即可。
只此一事,陈景云原本想出七分的力气,现在却是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
“信义”二字对于一些心思鬼蜮之人自然不是束缚,但对陈景云而言却是自幼就被师父灵猿子给灌输到骨子里的。
轻云逐天远,扶摇越层峦。
闲行三五日,飘然入苍山。
因为得了天大的好处,是以陈景云与纪烟岚再无扫荡化外的兴致,架轻云飘然折返时,也不再运挪移神通,是以过了三五日的光景二人才回到了剑煌山。
回归了山门之后,纪烟岚因为要契合剑心进而熟悉再进一阶的画影龙雀,因此并不参加温易安准备的饮宴,而是回了她原来的洞府闭关。
陈景云因为心情大好,是以并不拒绝门中晚辈们的孝敬,于宴席间大派赏赐,直把温易安和凌度等人喜的是见牙不见眼,伺候的也越发殷勤。
再加上陈观主此时的青玉葫芦里已是空空如也,于是他便借着酒兴亲临剑煌山藏宝库,除了往里留了大批的修行资源外,竟将内中存放的灵酒一扫而光。
犹觉不够时,居然以整顿门风为由,收缴了剑煌山所有元婴境修士的酒葫芦。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温易安等人也都无酒不欢,乖乖交出灵酒的同时,又开始派人出去大肆采买,并把门中结丹境弟子们给搜刮了一个遍。
上行下效、有样儿学样儿,向有“酒中仙乡”之称的剑煌山中一时“风声鹤唳”,众多中低阶弟子再想悠游林泉、弹剑做歌已成奢望,只能做贼似地躲起来偷饮,生恐一不小心遇到哪位无良长辈。
弈剑峰洞府之中,陈景云一边跟袁华和柴斐讲述自己这趟化外之行的经过,一边品着青玉葫芦中的灵酒,只是总觉得内中灵酒要比原来装的差些味道。
袁华今次来到剑煌山,名为着手扩充闲云观与北地的交易,实则是为了对付隐在北荒暗处的那方势力。
对于四师兄的到来,柴斐自然大为欣喜,这些日子好似赶鸭子上架一般的算计筹谋,令他大有头疼之感,袁华的到来正好让他有了请益之人。
不过两人此时的样子可不算好,陈景云说的越是轻描淡写,他二人便越是觉得呼吸困难。
似这般苍龙身陨、真灵犹存,越一万八千载赠予师父无数好处的桥段,对他二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盯着自己手上的纳戒不住吞咽口水的两个弟子,陈景云笑骂一句,而后大袖一挥,便凭空将戒指中的一成资源给摄了出来。
密密麻麻灵光乱,绽绽煌煌霓盖张!
当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各色灵材铺满了亭前的玉阶后,袁华、柴斐再顾不得其它,欢呼一声便扑上去翻检起来!
一直呼呼大睡的灵聪兽乍被宝光惊醒,琉璃般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之色,好半晌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一个虎扑便也冲了过去!
到底是修行有成,又经常过手大批的材料,是以袁华最先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揣在怀中的一大块暖阳玉髓掏了出来,这才拉住口中发出怪异笑声的师弟,而后一脸兴奋地道:
“师父!这些材料随便哪一样都是世间少有,更有一些早已绝迹,家里今次多了这么大的一笔进项,终于可以过一阵宽松日子了!”
柴斐也在一旁接口道:“是啊师父!三师兄与石鹤长老那边总是抱怨宗门供给不够,让他们无法放开手脚,这回好了,大师姐再也不用为此头疼!”
怀里抱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紫极沉心铁,柴斐几乎就要仰天大笑,他前次在灵宝阁中曾经见识了人家的震阁之宝——一块拳头大小的黄极沉心铁。
柴斐想要将之收入囊中,不想却被告知了一个天价,使他碰了一鼻子灰,如今思之,着实好笑。
“知著,你和小六将这些资源收好,待回到伏牛山后再与你们大师姐一同分派,也不可因此便心生得意,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需知活水方可长流。”
“弟子遵命!”
看着欢笑着不住往自己的储物袋中搬运宝物的两个弟子,陈景云顿觉胸怀大慰,又见灵聪兽发着“呜呜”之声,不叫袁华抢走被它压在身下的一堆玄鹄宝珠,陈观主终于大笑出声。
......
此时莲隐宗内大能云集,妖、魔二族也有使者来贺,不过因为妖神启曾经恶意散播中州五大宗门与陈景云存有嫌隙的谣言,是以阎覆水等人今次对妖族使者并不待见。
而众人之所以迟迟不散,为的就是看一看许究修出的元神道意,这也是修行界中的惯例。
因为元神之中有着一道陈景云所赠的人道气运,因此许究没用几日便将境界彻底稳固,又因为惦记着陈景云答应帮他炼制的灵宝,因此也不藏着掖着,乍一出关,便将元神显化而出。
感受着许究道念莲台中散出的宁折不弯之意,就连天机老人都表达了赞叹之意,余者更是连声恭贺。
当日与陈景云的一战,天机老人除了几手搏命手段之外,可说是神通尽显,岂料即便如此,他却仍然没有赢得赌约。
每每想起陈景云与其分身的合力一击,天机老人都会由衷地赞叹几句,因为他在陈景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同样的天资盖代,也同样的桀骜不驯。
此时再看一脸意气风发的许究,天机老人又觉一阵恍惚,天衍之术算不透陈景云也就罢了,却连许究渡劫之时因何会受到连环劫雷轰击这件事也同样算不真切。
“怎地但凡与那小子有所关联的事情都变得难寻跟脚?”
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天机老人含笑嘱咐了许久一阵,而后便带着天机阁群修一同离去。
他既走了,莲隐宗今次的大庆祝也随之告一段落,许久告罪一声,便一头扎进了宗门宝库,阎覆水等人知道陈景云将会为他炼制一件灵宝,羡慕之余也都有心成全,更是怂恿许久多拿一些材料。
诸人之中,只有花醉月慨然一叹,带着冷寒晴回了逸莲峰。
第六十六节 锻宝(上)
山门大开,礼乐相迎。
乙阙门中人虽然早与许究熟的不能再熟,但是该有的迎接场面却不能少,况且今次随着许究同来的还有自家武尊的挚友文琛老祖,是以自然少不得一番大场面。
怎奈纪烟岚犹在闭关,陈景云又不喜这些俗礼,因此并不亲身相迎,只是任由气囔囔的文琛和一脸急迫的许究自行登上门来。
同来的莲隐宗弟子也都不以为异,皆随温易安等人各自饮宴去了。
弈剑峰洞府之中,三人分主次落座,袁华与柴斐在旁殷勤伺候,想是要在文、许两人身上混些好处。
席间文琛犹不解气,唠唠叨叨地埋怨陈景云不给他颜面,他与许究身为堂堂元神境大能,此番更是携着厚礼前来,怎么就成了不招人待见之人了呢?
陈景云向喜与文琛斗嘴,这几日又心情大好,是以便在言语上一番挖坑算计,到最后也不知怎地,文琛倒觉得自己理亏了。
许究与袁华、柴斐向来平辈论交,即便他此时已是元神境修士也依然如此,三人一边喝酒打趣,一边看着陈景云与文琛斗嘴拼酒,皆觉十分随心自在。
酒至半酣时,许究终于按捺不住,堆笑言道:“闲云师叔,师侄今次穷搜宗门宝库,倒还真的寻得了几样合用的材料,一些别的物什也带来了不少,不知何时能得师叔一显神通?”
文琛也在一旁帮腔道:“以往只见过老弟炼丹的手段,既然酒已尽兴,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又恰逢月朗星稀,岂非一个锻器的好时候?”
陈景云闻言白了文琛一眼,放下酒盏之后,对许究道:“你且稍安勿躁,元神境修士的灵宝非比寻常,等闲玄阶初境的神兵怕还拿不出手,因此我欲借助五行纯阳大阵之力,怎也要为你锻出一件玄阶上品的才行。”
一席话听的许究是双眼放光,文琛也在一旁抚掌大笑,言说此乃正理,否则岂非弱了闲云武尊的名头?
“也别高兴的太早,玄阶灵宝本已难求,更何况是玄阶上品?是以对于材料的要求也高,你先把炼器之物拿来我看,再把所需灵宝的形状功用显化出来。”
许究得了吩咐,连忙将一堆炼器材料摄取出来摆在亭中,一时灵光四散、宝气潋滟。
袁华与柴斐原本以为许究会拿出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是以连忙仔细观瞧,岂料只扫了一个大概,二人便都失了兴趣。
非是许究拿出来的物什不好,这若放在以前,师兄弟说不得就会羡红了眼。
只是他二人如今怀里揣着的天材地宝在上古之时也属珍品,哪一样不是上了气候的?又岂是许究将要用以锻器的寻常货色可比?
文琛见了袁华与柴斐的神情,还以为两人见识浅薄不知道这些材料的珍贵,心中正在寻思着要不要给两个师侄教授一课。
毕竟苍山福地与天南之地虽然不是化外,但到底还是太过贫瘠了些。
不过陈景云却没给好为人师的文琛机会,扫了一眼亭中材料之后,言道:“不错,到底是绵延了数千年的大宗门,底子就是厚重,且再让我瞧瞧你今次想要的灵宝。”
许究闻言眉心处华光一现,而后便见一柄浩然长剑凝在半空。
“咦——?你又不是剑修,因何欲要锻造剑型灵宝?”陈景云语带不解地道。
他曾见过许究在元婴境时所用的灵宝,乃是一根青色莲杖,却不知今次这是抽了什么疯?
“回禀师叔,我傲莲峰在四千年前曾经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这位前辈虽然天不假年,但其遗下的一部《青莲剑经》却一直被家师珍藏,花醉月这些年之所以一直对我傲莲峰心存芥蒂,所为便是此剑经。”
听完了许究的讲述,还没等陈景云说话,文琛却已在一旁喟叹出声,插言道:“《青莲剑经》非比寻常,是那位师兄呕心沥血之作,内中已然包含了元神境以上的剑道法门。
唉!此事也还涉及一段宗门往事,当年若非有我一力护持,再加上阎师兄等人不愿逸莲峰一家独大,此剑经怕是早归了花醉月了。”
“嗯,此事我已知晓,老哥不必再说,我观许究此时显化之剑即非逸莲峰法剑,亦非剑修所执本命灵剑,乃是只有道念神魂方可催发最大威能的中直神锋,确有不凡之处。”
得了陈景云的称叹,许究立时面露喜色,躬身言道:“还请师叔成全。”
“既如此,且随我前往五行纯阳大阵。”
......
大阵之外人头攒动,温易安等人联袂而至,炼器堂那位新进元婴境的刘枔长老更是带齐了堂中的大小修士,且还占了最好的一个方位。
知道定是袁华以神念传讯诸人,为的是让众人都来增长见识,陈景云对此不以为意。
刘枔等人境界太低,便是看他锻器怕也没什么所得,不过那又何妨呢?终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子时三刻月正中天,陈景云曲指一点,施展起最善运神御物的天心妙术,不片刻便见一道月华倏然降下,而后汇聚一处,形成一汪光池。
光池即成,陈景云再运起阵中的阴阳之力投入其中,如此过了片刻,光池已有沸腾之势。
陈景云见状稍加思量,便把许究带来的材料各自取出一些,而后按着刚柔相济、软硬兼融的次序,将之先后投入其中。
大阵运转、阴阳熔淬,如此过了盏茶功夫,就见一捧金水自光池中婉转流淌,顺畅自然不说,内中更是蕴着一丝玄奇的至理。
相比于温易安等人的大眼瞪小眼,文琛与许究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震惊之意。
却是陈观主一不借锻打之力、二不用真火灼烧,单就凭着月华中那一点阴极生阳之力,再辅以阵中阴阳之力的调度转化,竟将锻器最难的淬炼材质这一步轻易完成,当真是让两人大开眼界!
看着游走在光池中的那捧青色金水,陈景云运指一挑,便将之摄了出来,之后依着许究方才显化的剑型,手指宛若落子一般连连点出,不片刻,竟将内中脉络一一捋顺,更将一个镇守神魂的法阵印刻其中。
青碧长剑凝于当空,剑身之外竟有朵朵莲台隐现,使人一观,便觉神异非常,许究此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心说:“此剑一出便与我生出感应,可见是我心之所愿,神佛保佑!可千万要成啊!”
第六十七节 锻宝(下)
书接上文。
却说青碧长剑一出,许究已然有所感应,而一旁的文琛则是所悟更多,因为他在陈景云的锻器手法中居然看出了一丝淬丹的影子,心道:
“好一个大道至简、殊途同归,看来自己这位闲云老弟已然窥破了其中玄机,着实令人钦佩!”
袁华因为修为已至七转,且早就得传了天心锻器的妙法,是以不看师父的锻器手法,只是全神体味《天心诀》的妙意。
柴斐却与温易安等人差不多,都知道此番锻器场面乃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大机缘,怎奈自身修为有限又不精通此道,因此只能看个热闹。
此时再看场中,却见陈景云道衣飘飘立于大阵之上,待得时机到时,忽地点下最后一指,而后就见悬在阵中的那柄灵剑猛然绽起惊天宝光!
剑鸣一声,内中似乎带着初生的喜悦!
“哈哈哈......欲携不弯之意,怎少得了刚猛雷霆?太一雷龙!给我轰!”
随着陈景云的一声断喝,大阵之中风云突变,数道雷龙猛然化形而出,居然一刻也不停顿,顷刻间便轰击在了灵剑之上。
“轰!轰轰!”
随着一阵雷霆炸响,场外诸人的目光不由被电芒所阻,待到阵中风云退散后,众人定睛细看,却见一道清芒似游龙一般显露峥嵘,所过之处惊碎朵朵莲影。
许究以道念仔细观瞧阵中灵剑,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大喜过望之下忙对陈景云躬身一礼,而后急切道:
“许究多谢师叔成全!此剑虽只玄阶中品,但与师侄却有着十二分的契合,还请师叔为此剑赐名!”
看了一脸热切的许究一眼,陈景云挥袖驱散了玄宝诞生后所需经受的劫雷,而后对许究道:
“赐什么名字?我既说了要为你炼制一柄上品玄剑,又岂会满足于此?易安,此剑便赏赐给你吧,剑名自己去取。”
温易安乍闻此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呆在原地不知上前取剑,还是立在后边的莫伤秋在他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温易安这才高叫一声:“多谢师叔!”
眼巴巴地看着温易安自大阵之中摄出灵剑,许究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好在陈景云此时已经将另一道月华引入阵中,这才叫许究熄了夺宝跑路的念头。
不理周遭乱哄哄的场面,陈景云此时早已沉浸在了器道妙理之中,袁华素知自家师父一旦沉迷一物,便要将之做到最好,是以传音许究,说他今次真是走了泼天的运道!
对于第一柄灵剑,陈景云自是不满意的,太一雷力虽然精纯,但与剑性多少有些不合,而这已经不是锻器手法可以弥补的了。
因此这第二柄灵剑,陈景云便打算试一试大阵中的星杀之力。
东方青龙星列玄天,角木蛟隐为苍龙之角,最是勇猛刚烈,是以待到灵剑成型之后,他便引来角宿星力,借星杀之力淬其剑魂。
岂料这一次又有变故,灵剑所取乃是土生青莲进而凝形化意,而那道星光之中却蕴着一丝青木之力,属性相克之下,只得了个事倍功半。
眼看着第二柄中品玄剑落入了凌度之手,许究的眼睛都已经有些红了,好在刚刚得了袁华的点醒,这才重又按下了性子。
待到第三次锻剑之时,陈景云终于运起了大阵之中的五行混沌之力。
五行混沌无始无终,其中包含的道理便是文琛与许究二人也参之不透,因此这一次两人也只能心有不甘地当起了门外汉。
陈景云当日之所以能在大阵之中孕生出五行混沌之力,自然得益于他这些年对天南灵气的参研与感悟,外人不解内中真意也是正理。
此时月已西偏,月华中的极阳之力渐弱,为了不至半途而废,陈景云又将自己以往辛苦得来的大日灵力注入其中,日月交汇、阴阳互转之下,所得锻剑材料自然更上一个台阶。
终于,在得了五行混沌之力的塑型蕴灵之后,一柄高阶玄剑得以应运而生,此剑一出,诸多乙阙门元婴境长老尽皆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等的早已焦躁不堪的许究此时一见阵中悬停之剑,立时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与他做着同样动作的自然少不了乙阙门的一众高阶修士。
却见那剑通体暗青,其上附有玄奇的纹路,虽无莲影随动、也无星光灼目,但在许究的眼中,这剑竟似与自己宿命相通,他虽不修本命灵剑,但却一眼认定是它,知晓自己今生再无别求!
高阶玄宝既然出世,自然又有劫雷降下,陈景云这次倒没出手,也不让文琛和许究出手化解劫雷,只是任由灵剑硬抗天雷。
旦见倏忽道道天雷降下,那灵剑却自岿然不动,剑身暗芒闪动时,居然可以纳雷霆之力为己用,单只这一点,便是文琛都大声称奇。
陈景云对此极为满意,这才将沉浸于对器物之道中的心神抽了回来,大袖一挥执剑在手,而后对许究道:
“此剑看似形拙,内中却有大锋芒,你今得此灵物,当可斩污化浊、荡平胸意,此剑既得五行混沌之力而生,寓意倒也正合了混沌生莲之说,你当珍之、重之!”
许究闻言面现肃容,行至陈景云身前时,眼眶竟已湿润,一揖到底之后才道:“师叔待我之恩,许究此生不敢或忘,今执此剑,也定不辜负师叔所托,自今日起,有敢对师叔不敬者、亦或算计乙阙门者,许究必诛之!”
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周遭天地似有回响,温易安等人闻之皆是大喜,相信许究此刻之言不日就会传遍北荒!
说来也是,虽然身后已经站着一位人族武尊了,但是谁又会嫌弃帮手多呢?
“行了,你有此心足矣,堂堂元神境大能莫要在晚辈面前失了体统。”
陈景云笑着扶起许究,而后将灵剑放入他的手中,又见许究得剑之后只顾着傻笑,只得对着文琛做了一个请势,而后两人便先行回了弈剑峰。
见到自家武尊与文琛老祖离去,许究老祖在嘿嘿笑了一阵之后也走的不见踪影,围观的乙阙门弟子哪里还能压抑得住胸意?只听“轰!”的一声,众人便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温易安与凌度今日乍得中品玄剑,也都难掩心头的喜悦,因此都不去管束弟子,阮青竹等人虽然也都早已混上了初阶玄宝,但是玄阶之中,虽只一个差阶那便是天地鸿沟,眼红之下,几人连忙聚往悬剑峰大殿去找宗主求告去了。
......
闲云武尊子夜显法,一个时辰之内连铸三柄玄阶灵剑,其中赠于莲隐宗许究老祖的那一柄竟还是高阶玄剑!
这则消息随着许究近乎起誓一般的承诺,数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北荒,阎覆水等人闻得消息,欣喜之余又不禁暗自啧舌。
唯独花醉月却是差点儿咬碎银牙,未曾想许究竟然如此决绝,居然真的要去修那《青莲剑经》!
至于其余宗门得此消息之后会是何种反应,此处不去细说。
第六十八节 临行
也不知道许究这两天跑到哪里试剑去了,他虽未曾明说,但是身上尚未消退的狠厉之气又如何瞒得过陈景云与文琛的眼睛?
二人也不问询细节,只问他灵剑锋芒如何?
许究对这柄取名为“荡浊”的灵剑自是一万个满意,居然将之抱在怀中,须臾不肯离手。
其实不用问也能知晓结果,单看许究酒也不喝、肉也不尝,只是爱惜地抚着灵剑愣愣出神就够了。
因为要替陈景云镇守乙阙门,是以许究今次并不离山,而是让温易安替他安排了一座仙岛,他要在剑煌山中参研《青莲剑经》。
文琛因为在陈景云锻宝之时得了一些感悟,因此也不多留,只与陈景云大醉了三日,便扔下大把的修行资源,而后折返了莲隐宗。
对于许究献上的《青莲剑经》,陈景云并无参研之心,但是思及纪烟岚与温易安等人,他终究还是留下了拓本。
闲时翻阅一番,虽然对剑经中所说的一些道理嗤之以鼻,但也叫他多少得了些益处。
这一日,恰逢灵云低压、雪漫剑煌,陈景云左右无事,便又拿出那柄墨玉笏板仔细观瞧。
当日在紫茔山地底之时,陈景云想也不想便以“通天之路”试探龙灵,所得讯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印证他以往的猜测。
心知那条古修士们苦苦探寻之路当真自太古之时就已经存在,只是内中所含凶险实在太大,即便是真龙之身都会无功身陨,以陈景云此时的修为怕还无法企及。
叹息一声,将墨玉笏板收入戒中,道念微动时,发现纪烟岚闭关之处已经有了动静,于是大袖一挥,便将犹在闯阵的袁华和正与凌度等人厮混的柴斐给摄了回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他当年初入七转之后就能在北荒搅风搅雨,袁华此时也有了七转之境,又有数样重宝护身,保得自己与师弟平安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如今北荒之中谁不惧他武尊凶名?相信没有什么人敢去轻易谋害他闲云武尊的亲传弟子。
对于自家师父的唠叨,袁华与柴斐从小到大已经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知道师父师娘今次将要出游海外,两人因为无缘跟随,是以皆难掩心底的失落。
“行了,为师便不在这里絮叨了,知著,有一条你需谨记,咱们闲云观最重的便是性命,你二人在对付那方势力时,一旦发现不好的苗头,便该即刻远遁万里!
相信有为师赐下的几样重宝随身,便是元神境大能想要留下你们也需费上一番周折,到时为师自有感应!”
袁华与柴斐见师父说的郑重,连忙恭声应诺,其实这些也都不用陈景云交代,以袁华的滑溜性子,又怎会将自己与小师弟置于险境?
挥手打发走了两个弟子,陈景云飘然起身,踢了踢趴在自己脚下的灵聪兽,见胖东西哼哼唧唧地不愿起身,只好不去扰它。
灵聪兽自从吞了几颗上古留存的玄鹄宝珠之后,这几日便一直懒洋洋地不愿动弹,陈景云以道念察之,发现胖东西流转至眉心处的灵力竟有了蜕变之意,似这等好事情,他自然乐见其成。
说来也是稀奇,自打当年在那处荒山之中捡回了灵聪兽后,胖东西这些年耳濡目染,又修行了陈景云为它量身打造的运灵法门,虽然实力早已不在寻常元婴境修士之下,但是体内却并无妖丹凝结。
陈景云早就知道自家胖东西能够听懂他对弟子们所传之法,却未曾想到它还真就在体内形成了一个类似太极气旋的灵力中枢。
今次胖东西若能辟出眉心处的蕴灵之所,其实力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理呼呼大睡的灵聪兽,陈景云足下生云,径自去了纪烟岚闭关的朝剑峰。
朝剑峰上积雪厚重,陈景云故意脚踏实地,咯吱咯吱地踩在白雪之上,不片刻就已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足印。
守在纪烟岚洞府之外的一队修士见是自家武尊亲至,皆忙不迭地拜伏于地,陈景云怜惜众人的辛苦,于是给每人都赐下了一瓶凝元丹药。
就在一众弟子感激涕零、大声拜谢之时,身侧的洞府大门忽地轰然打开,而后便见身着一袭青色道衣的纪烟岚含笑从中走出,两人无需言语,对望一眼之后,便相携上了悬剑峰。
悬剑峰大殿之中,连同温易安在内的一十三位元婴境修士尽皆躬身而立,聆听纪烟岚的嘱咐。
两位太上长老欲往海外一游,此事在众人看来实在不算稀奇,需知“修行”二字可不是说说了事,“行”之一字在其中可是十分重要的一环,自家剑尊如今已入半步元神境,却不正需游走四海感悟道途?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纪烟岚拿眼瞥向身旁老神在在的陈景云,陈观主自然知晓其意,心念一动,便见指间纳戒之中飞出了道道宝光。
温易安等人乍见宝光流转于前,先是一愣,而后细一观瞧,见正有一十三件盾形宝器悬在当空,怎还不知其中之意?
大喜之下,众人连忙大礼拜谢,更有几人已然激动的有些结巴!
防御灵宝历来难求,而自家武尊亲赐之宝又岂是旁人锻造的可比?想来定是入了玄品的!
见到众人这副德行,陈景云哑然一笑,笑罢言道:“玄阶灵盾得之不易,你等需得小心收好、仔细琢磨,当为保命护身的手段,等闲不得显露人前,免得引人觊觎。”
温易安等人闻言心下一凛,心中皆道:“自家武尊前几日一个时辰之内连锻三柄玄兵,此事已经传遍整个北荒,今日又赐下一十三面玄阶灵盾。
武尊在家时乙阙门自然百无禁忌,只是他老人家今次游历海外恐怕没有个三年五载不会折返,自己等人怀璧其罪,确需小心一些。”
如此想着,众人连忙大声应诺,言说:“弟子等谨遵太上长老法旨!”
眼见着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陈景云与纪烟岚不再停留,足下灵云起时,两人便已来在了半空,陈景云因为不放心灵聪兽独自突破,于是又将胖东西摄上云头,这才倏忽往南去了。
袁华与柴斐立于弈剑峰巅,远望着师父师娘飘然南去,眼中皆有不舍之意,直到那朵轻云消失不见,师兄弟才收回了目光。
“小六,师父师娘此去海外,也不知道何日才能折返,师父的道器分身又要镇守观中,是以剑煌山这边咱们需得仔细一些,你的修行也要再刻苦一些才是。”
袁华今日感触良多,此时心头更是百味杂陈,他在修为七转之前,还能安然卧在师父与大师姐的羽翼之下,任凭外界骤雨风澜,皆不能加诸于身,现如今却需独领一域,万事一力做主。
柴斐听了师兄的嘱咐,难得收了性子,郑重地答应了下来,他可是受够了凡事都要师兄师姐们照拂的日子,因此决定赶紧提升修为。
只是柴斐却不知晓,他如今的生活竟是聂婉娘与袁华求都求不来的。
......
轻云途经伏牛山时,陈景云本不欲再做停留,道器分身虽然实力要比本体稍逊一筹,但是所思所想与他别无二致,因此天南这边倒没有什么可交代的。
怎奈纪烟岚有感于今次将会离山许久,便决定去跟柴婶子她们道别一番,陈景云对此无可奈何,只得将灵云降在牛家村中。
对于他二人的归来,聂婉娘等人倒是不觉得怎样,左右不过是玄衣师父变成了青衣师父罢了,但是陈景云本体的回归,却把柴婶子与柴二蛋等人欢喜的够呛。
庄户们此时已经大半都有了飞天遁地之能,战力更是强悍的没话说,不过在众人眼中,只有身着青色道衣的陈景云才是他们心里的“云哥儿”。
一顿狂吃海喝撂倒了一地的醉鬼,众多妇人们则是拉着纪烟岚与聂婉娘在后山设了一处别宴,季灵、暮如雪和白芷姐妹也都参与其中,其间还只让苏凝碧母女从旁照应。
至于观中的男子嘛,则是一个都不许踏足后山,便是几个小辈也不行。
对于自己所受的境遇,陈景云与彭仇、聂凤鸣还有几个徒孙只能报以苦笑,怎奈形势比人强,谁也不敢去后山处霉头。
妇人们贪起杯来最是麻烦,后山上的那场饮宴持续了两日方歇,陈景云也因此带着徒子徒孙们在村中厮混了两日。
厮混之时,他又给了柴老敢十几颗小延寿丹,村里的几位老人虽说也都用心修行了,但却仍在三转境界以下晃悠,若无小延寿丹续命,怕是挺不了十年八年了。
苦月大师一直未曾离山,听闻陈景云本体回归,自然要拉着他对弈几场,怎奈这老僧虽然修为高了,但是棋艺却丝毫也不见长,陈景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败了一局,算是慰劳了这位师叔长久以来的担忧与惦念。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当一脸酡红的纪烟岚招呼陈景云启程时,陈观主终于摆脱了柴二蛋等人醉醺醺的纠缠。
轻云飘然而起时,场中弧光一现,嚼着石头的玄衣观主便又回来了。
第六十九节 平波出海
以神念粗粗一扫师父离去前交给自己的几个储物袋,饶是聂婉娘见多识广,可也被内中装着的大批珍稀资源给惊的不轻,连忙问询玄衣陈景云东西的出处。
陈景云见问不由面露笑意,先是三言两语解说了他与纪烟岚在化外之地的一番机缘,而后又道: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丫头自小便节俭惯了,今次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小四那边我已经分派了一些,今次为师化外所得的这三成收获便交由你掌管了。”
聂婉娘闻言大喜过望,小心地将储物袋放入怀中,而后足下遁光一闪,便舍了师父与众人,径直奔了宗门宝库,想必是去清点资源去了。
程石、季灵二人早就听见了师父与大师姐的对话,是以也都忙不迭地遁身而起,追向了聂婉娘。
见此情形,陈景云又自哈哈一笑,与庄户们打了个招呼,便径自去了后山,柴二蛋等人并不留他,陈观主也因此得了清闲。
......
陈景云当年曾经携着聂婉娘游历天南,欲要渡海南去时,却恰好赶上白芷出世,因此倒是把行程给耽搁了。
今次再往南行时,他已是八转巅峰的境界,身边还随着半步元神境的道侣与功成七转的二弟子,灵聪兽那夯货不喜玄衣陈景云,竟也忍着瞌睡跟了上来。
不过因为心中想着早点儿去到苍生岛,是以对于沿途的景致陈景云此番却是无心观赏。
天南之地的大好河山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便是穷尽一生也观之不完的,但在一心赶路的陈景云脚下,划空掠影也只在一念之间。
南方无尽海风急浪高,浊涛拍击着崖岸激起了十几丈高的水花,许是陈景云等人立足之地的涌潮实在太过湍急,海岸周遭的方圆百里竟无一个渔村。
陈景云对此大为不满,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地即为天南国疆域,怎地无人治理?于是语带不满地道:“姬桓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居然任由大好的海疆浊浪滔天?”
聂凤鸣见师父语带不快,连忙解释道:“师父勿怪,此事说来倒是不怨姬桓,他麾下的那些人手并无一个精通天心水法的,观中这些年又多把好手派在东西两边,对于南方这一块确实少了照顾。”
陈景云听了弟子的解说后微微点头,言道:“嗯,既如此那便罢了,师姐,你那画影龙雀本是龙角所铸,前次又再进阶,必擅分江断海,不若你我在此显法,为天南百姓多谋一处就食之地。”
纪烟岚最喜为天南出力,况且她还从来没跟陈景云联手过,闻言之后居然目露雀跃之意,心念一动,泛着浩然清辉的画影龙雀便自天灵处跳了出来。
聂凤鸣见师娘的灵剑一出,清芒所及之处浊浪立时退避三舍,口中不由啧啧称奇,连说师娘的宝贝当真玄奇。
“我这画影龙雀确有定水分江之能,只是汪洋之中尽是活水,一波退去自有一波随生,却需拿出个好办法来。”
陈景云闻言洒然一笑,他的心中早有章程,对纪烟岚道:“师姐只管一力驱退海水,我自会运神通梳理海底的地脉。
凤鸣,你需用心体悟,看一看为师施展的天心之术与你施展的有何不同之处。”
纪烟岚得了交代之后不再言语,而是抱元守一、以神运剑,一身气机尽数展露之下,周遭的虚空都跟着变得锋锐无铸!
如此过了数个呼吸,待到画影龙雀震颤着发出阵阵龙吟之声后,便见纪烟岚手掐法诀,而后清喝一声:“画影腾挪、龙雀吐微!——显法!”
叱令既出、其声未止,原本悬于纪烟岚头顶的画影龙雀却倏忽间失了踪迹,再显形时已在千丈高空,剑鸣一声震散云团,复而清辉漫洒普照不下三百里海域!
“嘶——!好一方险恶之地!”
眼见着海水如遇天敌一般顷刻退去,聂凤鸣忙以神念探查海底,岂料神念所见却叫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一句:“难怪这方水域浊浪肆虐,原来波涛之下居然隐藏着这等凶地。”
原来这方浑浊的水域之下竟是沟壑纵横,锯齿状的漆黑岩脉裸露在外,各色奇诡的礁林好似魔神爪牙,一些深邃的幽洞之中居然犹在向外喷吐着黑气!
陈景云早凭道念察知了海底的情形,待到海水退去之后,他便以《天心诀》催动土属灵法,双掌连拍之下,竟好似擀面皮一般,任那海底岩脉如何坚硬,皆被他一抹而平!
见到师娘每驱退一里海水,师父便将裸露的地脉抹平,其间顺畅自然,就好似带着一种玄奇的韵律一般,聂凤鸣观瞧一阵福至心灵,居然学着师父的样子随手拍击起来。
灵聪兽似乎也在陈景云貌似随意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些门道,竟也跟着节奏不停地蹦跳。
五行幻化、天心我心,术之极致只在觉心觉我、万物皆需为我所用,陈景云秘法施为之下随心所欲,管你海底岩脉之中有何险阻玄机?总之都要随着我的意愿化作坦途。
这却是已经有了一些“我行既是天行”的意味在其中了,至于纪烟岚借着灵宝之力驱散海水,所用的却是外法,两者实不可同日而语。
聂凤鸣今日得了师父提点,立时便在天心秘法的修行上有所长进,至于灵聪兽那夯货在其中领悟了些什么,旁人哪里知晓?
三百里怒海浊涛狰狞地貌,只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梳理了一遍,待到被驱散的海水再次倒灌时,又有陈景云以天心水法加以安抚,是以只用了半日的功夫,一方风平浪静的海域径自成型!
虽然修为与境界已经踏足当世绝颠,但是陈景云却从未觉得自己成了可以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今日替南疆百姓荡平了一方怒海汹涛,令他觉得心情大好。
纪烟岚今次虽然损耗颇大,但是一剑荡波三百里的畅快可不是假的,聂凤鸣因为破开了心底的迷障,同样也是一脸的笑意。
三个同样怀着好心情之人此刻足踏轻云、眺望夕阳坠海,个中胸意实非言语可以描述。
......
无尽海上的景致就是如此,无边无际的浪涛、漫荡怒卷的层云。
在海天之间遁行了一夜之后,三人一宠皆觉有些乏味,好在此时已经快要到达涂山谦所说的那处上古法阵,这才令三人有了盼头。
果然,再往南遁行了数千里,七座宛若点星一般的海岛忽地映入陈景云的识海,待到踏足实地之后,三人环视左右,皆觉风景别样。
七星横列映空霄,摇光斗转镇波涛。
松竹满目连芳草,叠峰嵯峨栉比高。
却见七星联湾之处风波不急,有巨鱼亮鳍、跃水相争,又有赤碧珊瑚绽放毫光,岛中碧树成荫、花开正艳,亦有异兽嘶鸣禽鸟惊飞、山泉叮咚松风随响,若非此地灵气淡薄,否则定叫人以为来在了世外仙乡。
三人一宠见猎心喜,在七座岛上各自探寻了一番,怎奈所见不过是些寻常之物,倒是纪烟岚折了一些浅水中的赤碧珊瑚,打算回去之后分给牛家村的一众妇人。
在涂山谦留下的玉简中,那座上古法阵就在七座岛屿中的天权星位,陈景云按图索骥,果然在岛屿正中寻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
依着涂山谦留下的法诀,三人一宠轻易入到阵中,已是阵法大家的陈景云稍加感应,便不得不在脸上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这处上古法阵并不依靠灵石运转,单凭萃取七座岛屿接引来的寻常星光之力,便已有了破空引路的大威能。
陈景云自从习得了上古周天星斗大阵,自问可以轻易御使诸天星力,只是他所御使的星力与这座上古法阵中所蕴的星力一比,却是显得粗陋不堪。
“上古大贤果然非比寻常!单只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就远不是今人可比,此阵莫测高深,内中所含的虚空挪移之道已然大成,我欲在此参研几日,若能悟透其中的几分道理,闲云一脉说不得就会再添心法。”
陈景云一边说话,一边盘膝坐在法阵正中,对于虚空挪移之术,他已经有所涉猎,不过他那术法靠的是泥丸宫中的玄光引路,今次乍见上古修士的惊天手段,不由动了改良遁术的心思。
纪烟岚与聂凤鸣皆是阵法一道的门外汉,但是见他说的郑重,怎还不知其中的利害?便都坐在不远处为他护法,至于灵聪兽,则是早已趴在一旁呼呼大睡起来。
原以为陈景云此次参法怎也要耗上个三五日的,岂料只过了四五个时辰,他便已喟叹一声转醒过来。
纪烟岚与聂凤鸣见状还以为此道太过高深,便是天资如陈景云者也无法领悟其中的道理。
就在纪烟岚想要上前安慰的时候,却听陈景云语带感慨地道:“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今人误入歧途者太多,就连我也不曾例外。”
纪烟岚听闻此言,稍加思量之后不由大吃一惊,陈景云修至此时的境界,自然是寻到了自己的道途的,但是听他方才话中的意思,岂非是对自己所修之“道”有所质疑?
第七十节 天南海北有知己
发现纪烟岚与聂凤鸣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惶急之色,陈景云含笑摆手,言道:“不必担心,我之道心早已坚若磐石,岂会被它物所惑?
今次之所以会发此感叹,也不过是敬仰前辈高人的精深手段罢了,况且上古修士的法门若是放在今朝,也未必全有道理。”
闻听此言,纪烟岚与聂凤鸣才各自松了一口气,旋即两人又是一喜,陈景云既然勘透且看破了上古法阵中所蕴含的道理,想必定是收获不小。
见道侣与弟子皆以问询的眼神看向自己,陈观主哈哈一笑,语带得意地道:
“法阵妙意我已尽知,待到空闲之时,就可以着手将之用在《苍梧诀》中,师姐,你的遁光虽然已经十分迅疾,但是终究差了数筹,倒是需得一同参悟。”
纪烟岚闻言脸上笑意更浓,陈景云既然说她的遁光差了数筹,那便一定是真的。
剑修对敌之时,讲究的就是一个占得先机、剑出无回,若得绝顶遁法相佐,战力自然会再涨一截,心情大好之下,纪烟岚便也出言打趣道:“观主大人的美意,小女子怎敢拒绝?”
聂凤鸣同样大喜过望,他与师弟师妹们当年之所以肯勤苦修行,其中的一大动力便是能像师父与大师姐那般凭虚御空、追风逐电。
是以这些年来众人对《苍梧诀》的修行也最是上心,何况陈景云无事就会唠叨一番,说什么“闲云一脉性命第一,若是众弟子因为遁法不精致使将来折损了性命,他可就没法活了!”
三人说笑了一阵,眼见着法阵之外星河密布,七座岛屿各自接引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星光,待到星光汇聚在了三人一宠所处的天权星位时,法阵之中立时充斥了荡瀑一般的暗芒。
见此情形,陈景云知道时机已至,也不再用涂山谦留下的法诀,他只曲指向四周连弹了七下,而后只见暗芒一荡,法阵之中已经失了三人一宠的身影。
......
苍生岛地域广阔,虽是以岛为名,但是真要丈量起来,怕是比天南国的疆域还要大上几分,兼且岛内名山林立、川泽秀美,各个修真门派有的据山而建,有的邻水而立,一同拱卫着中央腹地的祖庭山脉。
又有大能修士以**力接引海底的灵脉,使其中灵气倒灌苍生岛的地下灵脉,时间久了,居然成了一个九龙盘珠的纳灵格局。
因此单以灵气的浓郁程度而言,苍生岛虽然比不上北荒中州,但也要胜过不少人族福地。
罗浮山位于苍生岛之北,乃是涂山氏一族的山门所在。
涂山氏的祖辈原本是天元福地噬魂宗的核心一脉,只因万年前的那场三族大战使得人族修真门派泰半倾覆,涂山氏的一位族老眼见着大势已去,不得已,只得带领剩下的族人随着战败的修真者们一同远遁海外。
因为罗浮山所处的位置紧邻北方海域,此地自然也就成了抵御那支水属妖族的前站要地,万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涂山氏族人身陨在了两族的交锋中。
而在最近这几百年里,涂山氏嫡亲一脉一直人丁不旺,因此倒叫两个旁支逐渐坐大,好在涂山氏中还有一位老祖健在,否则宗族内斗就在眼前。
不过在涂山谦爷孙自天元故地折返之后,涂山宝宝不出五年便修出了第二假身,一时被传为苍生岛数千年不遇的绝代天骄,便是那位老祖也因此破关而出,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而后涂山谦又将得自陈景云处的《癸水真解》传于族中亲近子弟,使得众人再不会轻易折损于水族之手,那两个旁支见事不可为,也都跟着消停了下来。
对于在天南故地的所见所闻,涂山谦爷孙只对嫡亲老祖详细禀明,旁人问起时却是只字不提。
那位涂山氏老祖在听闻天元故地之中居然出了一位陈景云这样的盖代人物之后,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又知道陈景云说不定哪天就会前来造访,是以连夜便去了祖庭山。
而待那位涂山氏老祖归来之时,非但带回了大批的修行资源,更有一队祖庭山修士随之而来,所来不为别的,只因涂山谦爷孙今次立了大功劳,祖庭山因此颁下了厚赏,那队修士日后将会协同涂山氏一同抵御海族。
罗浮山苍翠雄浑,其上并无高耸的殿堂,山中修士也素来不喜那些奢华之物,因此便是族长涂山谦的居所也只是一座质朴的草庐。
这一日,涂山谦正独自一人在草庐之中品味着他自伏牛山带回来的上品灵酒,饮至熏熏然时,又自想起了他与苦月大师相携游历天南国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正自神思缥缈间,却见孙儿的小貂打外面蹿了进来,而后鼻子一抽一抽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葫芦不放。
涂山谦见状哈哈大笑,指着小貂道:“好你个狈赖货,跟着伏牛山上的那只肥猫没有学到旁的本事,打秋风的手段倒是越发精湛了。”
待到涂山宝宝推门进来时,正见爷爷与小貂喝的欢畅,于是便也嬉笑着加入了酒局。
此时的涂山宝宝已经长成了一名英挺的青年,且还蓄起了短须,在与爷爷说笑一阵之后,他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伏牛山与柴斐一起胡混的日子。
“不知道柴小六的修为近来是否有所长进,哈哈!不过就凭他的那一身肥膘,孙儿恐怕依旧打不疼他。”
见孙儿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了友人,涂山谦在心底叹息一声,感慨道:“身为那一位的亲传弟子,小柴斐的修为想不精进也难,爷爷知道在伏牛山上的那几年是你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其实爷爷并不想带你回来。”
涂山宝宝闻言也自一叹,复又笑道:“爷爷放心,伏牛山虽好,却终究不是孙儿的家,既然生在了罗浮山,孙儿自然要为涂山氏一族谋得一条大道!
况且百年千年之后,我与柴小六终有再见之日,到时候再好好的互殴一顿便是!”
爷孙二人说的畅快,小貂也在一旁听的出神,在胖东西的调教示范之下,小貂早不似从前那般懵懵懂懂。
此时许是忆起了自己的那位胖老大,小貂乌溜溜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了一抹思念之意。
第七十一节 初至苍生岛
就在涂山谦爷孙与小貂一同回忆过往之时,苍生岛人族祖庭山脉的一处隐秘谷地中忽地诞起了一片璀璨的星光。
一直驻守在山谷外的那队祖庭山修士见此情形无不喜出望外,领头的修士急忙催动念头,顷刻间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其实不用他的传讯,苍生岛祖庭山上的几位老祖这几年即便是在坐关之时,也都会分出一缕念头来,用以时刻关注着这处山谷中的动静。
是以谷中星光方显,就已经有四位麻衣老者联袂而至。
星光散尽之后,陈景云扶着眼冒金星的聂凤鸣,纪烟岚则是拎起了好似烂泥一般的灵聪兽,二人相视一眼,便跨步迎向了遁身前来的四个老者。
四名麻衣老者此时早已一脸的笑容,其中年岁最长的枯瘦老者当先一礼,而后问道:“不知来者可是天南故地的人族武尊?”
陈景云见问回了一礼,言道:“自从听闻无尽海中仍有一支我人族修士后,贫道早就想要前来拜望,今日得偿所愿实乃万千之喜,伏牛山闲云子,见过诸位道友!”
“好好好!自从听了涂山家那娃儿带回来的消息,老朽等人苦盼数年,终于等到道友驾临,快随我等前往山门叙话!”
“贫道何德何能竟让四位道友挂怀,今次既然来了,正要一览修真高士的风采。”
“哈哈哈......正该如此,老朽等也对道友所创的妙法神往已久,道友天资盖代,到时还请不吝指教。”
“岂敢、岂敢......”
对于陈景云的身份,四名老者并不存疑,虽然没有以念头探查对方的虚实,但是陈景云闲庭信步时随身所携的道韵气机却瞒不了高人的感应,况且四人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善意。
说话间,众人脚下生云,轻云行的缓慢,想必是四人想为陈景云指点一些景致。
四人之中还有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妪,老妪见纪烟岚一只手提着一头痴肥的灵宠,另一只手则在搀着那名面色苍白的晚辈,立知她便是涂山谦口中的那位北荒剑尊。
“这二人一个出身天元故地,一个出身北荒剑宗,却不知因何能够走到一起?”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只看陈景云与纪烟岚对视时的眼神,便知两人感情深厚,于是老妪便主动陪在纪烟岚身旁,为她解说祖庭山中的各色奇景。
聂凤鸣此时头痛欲裂,想不明白凭着涂山宝宝那副羸弱的小身板儿,因何也能在上古法阵中来去无恙。
其实此事还是要怪他这不良师父,陈景云为了能够让他和纪烟岚感受虚空挪移的妙理,居然在驱动法阵之时擅加干预,使得原本好好的一场漫渡虚空的盛宴,愣是被他搅的好似一锅乱炖。
纪烟岚有画影龙雀的护持,对于挪移至理领悟了不少,人却一点儿事情没有,但却苦了聂凤鸣与灵聪兽,一人一宠根本没有机会御出玄宝护持己身,在瞬息的时空变幻中,可谓是经受了万种的折磨。
好在此番折磨并不会白受,经此一事,聂凤鸣在将来的遁法修行上定会一路无阻,至于半死不活的灵聪兽会在其中领悟到些什么,此时尚未可知。
虽然修真者大都不会去讲究那些无用的排场,不过陈景云一行可是苍生岛万年以来的第一批人族访客,是以祖庭山一脉便也跟着破了规矩。
待到众人所乘的轻云飘至恢弘古拙的祖庭山门时,这方天地已然是祥云随动、瑞霭如绦,阵阵鼓乐之声绵延百里不绝,前来相迎的修士几乎占满了半面天空。
看着眼前呜泱泱的一堆修真者,陈观主心中自有感慨,修真界到底还是底蕴深厚,虽然困居一隅难有中兴之势,但却不乏出类拔萃之人,他方才以道念粗粗一扫,竟在人群中发现了不下三十个堪比半步元神境的高手。
这些人虽然定非纪烟岚的对手,但是若与聂凤鸣对上,谁输谁赢可就两说了。
聂凤鸣似乎也有感应,那几名立在前排的修士虽然看起来破衣烂衫、其貌不扬,但是眼神中透着的澎湃战意却好似凝成了实质。
见此情形,聂二爷立时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灵台玄光猛然一绽,整个人的气机可就变了,哪里还有方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锋锐的目光扫视挑衅的诸人,倒有了三分陈景云对战天机老人时的那副睥睨天地之意。
对于聂凤鸣的变化,陈景云与为首的那位名为轩辕重光的老者相视一笑,皆是不以为异,陈景云今次前来,少不得要与苍生岛诸人切磋一番,小辈们之间自然也不会闲着。
纪烟岚最喜欢看到弟子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见聂凤鸣只是气机一显,便引来了众多女修亮晶晶的目光,心中得意之下,便对身旁的老妪道:“重明道友,你看我这弟子如何?”
老妪见问面露笑意,跟着便是连声赞叹,言道:“贵弟子风神俊秀、修为不俗,实乃人中龙凤,放眼整个祖庭一脉,也只有老婆子膝下的小孙女菁华可以比肩。”
纪烟岚闻言心思一动,笑道:“如此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弟子最喜结交朋友,有时间还请道友代为引荐。”
“甚好、甚好......”
原本还在环顾四望挑选对手的聂凤鸣,在听了师娘与老妪的对话后,一张俊脸立时就垮了下来,心知师娘定是师父口中所说的——王二婶附体了。
因为有了这段小插曲,陈景云与纪烟岚再与四名祖庭山老祖交谈时,便已经随性了不少,待到几人入得山门,外面的迎接队伍才逐渐散去。
对于修真者的待客方式,陈景云算是开了眼界了,席间既无灵果佳酿,也无美味珍馐,一群人干巴巴地围在一张兽骨打磨的巨大案几旁,居然就这样硬聊了起来。
如此古往今来、天南海北地闲谈了半晌,陈景云终于不耐烦这样的场面,轻咳一声道:
“天南之地太过贫瘠,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因此贫道此前特地吩咐弟子精心挑选了几样灵酒和一些果品,还请几位道友品鉴一番,凤鸣,还不快将为师让你准备的东西献上。”
聂凤鸣得了师父的吩咐,心中虽然老大的不情愿,但也只能一边腹诽着自家师父惯会慷他人之慨,一边忍痛献出了自己珍藏的灵酒,对于灵果之类的他倒是丝毫也不在意,挥手间就将整个案几布满。
第七十二节 相互称量
见到聂凤鸣拿出了数样灵酒,除了那名老妪之外,余下三人皆是眼前一亮,想必也都曾经痛饮过杯中之物。
年纪最长的轩辕重光一边口中称谢,一边拍开一坛子灵酒放在鼻子底下闻香,样子说不出的陶醉,而后倒出了一小盏细细地品尝。
另外两名老者自是不落族兄之后,也都各自斟满了一盏灵酒,之后就把酒坛重新封好,小心地放入了储物袋。
陈景云见状大感惊奇,出言问道:“我观祖庭山中灵气富饶,想必不缺些许酿制灵酒之物,几位道友何至于此?”
轩辕重光闻言苦笑摇头,放下手中的酒盏之后,叹道:“苍生岛在千年以前确实不缺美酒佳酿,群修苦修之余把酒言欢,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怎奈家父故去之前却忽然颁下法旨,严令岛中修士皆需效仿先贤苦修,不许浪费任何有用之物,从那之后,自然也就再无宗门敢去酿造灵酒了。”
陈景云闻言心头一凛,一道法旨延续千年,今人居然丝毫不敢违逆,以此推之,怎还不知祖庭山轩辕一族在当世修真界中的分量?
聂凤鸣则在一旁听的暗自撇嘴,心道:“难怪涂山谦爷孙见了美酒就跟没命了一般,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因由。”
“对于苍生岛的禁令,贫道此前着实不知,不过今日的灵酒乃是贫道师徒自岛外携带而来,想来不在此例,凤鸣,还不把你的酒葫芦赠给重光前辈,莫要小气了。”
听了师父的吩咐,聂凤鸣二话不说就解下了腰间盛酒的温玉葫芦,陈景云最后的一句吩咐正中了他的下怀。
“就不信自己一个小辈都如此大方,对方身为前辈高人却会小气了!”
轩辕重光接过聂凤鸣奉上的葫芦,念头一扫,发现内中装盛的灵酒居然如此之多,大喜之下,连忙将之挂在腰间,竟还防贼似的瞄了两个族弟一眼。
此时他是越看聂凤鸣越觉得顺眼,想也不想便在储物袋中摄出了一大袋五行之精。
聂凤鸣免力压下喜色,嘴里说着“长者赐不敢辞”,而后躬身接过袋子,这才退到了陈景云身后,心中暗道:
“自家师父把涂山谦所赠的那一小袋五行之精看的极重,便是文琛、昙鸾两位师伯讨要时,也只给了小小的一撮,不想自己今日只用了一葫芦灵酒就换来了这么多!”
眼见着师徒二人一唱一和,转眼间就有了如此大的收获,纪烟岚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若非身份不允,她都想将自己的灵酒与对方交换了。
世事玄奇莫过于此,从来只听说以酒抒怀、借酒浇愁,亦或是饮酒误事的,但是事情到了陈景云这里却总能生出变数,前次在紫茔山地底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有了灵酒充作开路先锋,场中的气氛又自不同,众人笑逐颜开之下,皆觉畅意非常,其间陈景云并不隐瞒,详细地讲述了天南国此时的境况,还有东、西、北三族之间的大致态势。
轩辕重光同样如此,非但把苍生岛上的各大宗门以及数得上号的高手大体介绍了一遍,且还特意提及了涂山氏一族,之后又将己方因为困居一隅致使修行资源将要消耗殆尽的现状作了解说。
因为两方皆有所求,是以在商谈之时自然全都怀着诚意,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的实力,因此一些合作的细节倒是不曾提及。
酒过三巡之后,轩辕重光与两位族弟的意性已经被彻底的勾了起来,原本还想择日再与陈景云切磋一番,不知怎地就变成了择日不如撞日。
那名老妪在与纪烟岚浅酌了几杯之后,竟也是极力地从旁撺掇。
对于几人的提议,陈景云自然不会拒绝,合作也好、结盟也罢,一切都需要相应的实力作为保证,况且他对修真高士好奇已久,便是轩辕重光等人不说,他也会主动邀战。
既然双方意见相同,那便不再耽搁,修真界的祖庭福地自然也不会缺少演武之所,不过已是熏熏然的陈景云与几位祖庭山老祖却皆觉百里空间太过狭小,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于是便有人提议,言说不若将今日的切磋放在无尽海中,苍生岛的北部海域不时就有水属妖族进犯,正好借此震慑一番。
陈景云对此自无不允,涂山氏的山门就在罗浮山,南来之前柴斐用心准备了无数的礼物,央他捎给涂山宝宝,苦月大师也有东西带给涂山谦,今次正好顺路。
四位老祖宗将与来客切磋斗法的消息一出,祖庭山为之沸腾,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山中群修哪个愿意错过这样一个可以增长见识的机会?
是以在几位老祖与客人大笑着遁走之后,一众修真者也都各显神通,呜泱泱的便都往北而去。
这一下可谓动静不小,沿途各个山门已经数百年没有见过祖庭山修士出动如此大的阵仗了,皆以为是北海妖族大举来犯,虽然各宗此前并未得到消息,但也尽起了门中精锐,从后追了上去。
道念延展之下,陈景云对沿途各宗的动静自然是明察秋毫,心中不由对苍生岛修士的评价再上了一个台阶。
似这样无需召集就能同仇敌忾的情形,天南国与苍山福地自然能够做到,至于北荒各宗嘛,可就难说了。
......
罗浮山今日原本风平浪静,山中除了警戒巡查的几队修士以外,余者皆在勤苦修行,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涂山谦爷孙。
非是两人有意怠慢修行,而是在伏牛山厮混了数年之后,爷孙俩都觉得埋首苦修未必就有松紧结合的作用更大。
在闲云观的一众亲传弟子之中,便是最肯用功的聂凤鸣也会在修行之余或往山中闲游、或寻同门畅饮,总之是要放松几日的,据说这还是他师父特意交代的。
对于陈景云,他们爷孙是打心底里的佩服,既然闲云观观主都告诫弟子不可一味地苦修,那这其中定然是有极为高深的道理的。
那位名唤涂山藏白的罗浮山老祖原本并不赞同这个说法,怎奈事实就摆在眼前。
非但涂山宝宝的修为进步神速,就连一直举步不前的涂山谦也在去年修成了第三个假身,是以涂山藏白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强求。
今日对涂山宝宝的一番考较令涂山藏白心情大好,作为罗浮山的后起之秀,涂山宝宝当真没有辜负其天骄的名头。
修行快、境界稳,人也谦恭知礼,待人从无傲慢之心,于五行之道上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便连自己都曾经从中受益,对于涂山宝宝这样的嫡亲晚辈,涂山藏白想不满意都难。
品了一口葫芦中的灵酒,涂山藏白一脸的陶醉之意,旋即又开始咒骂起涂山谦来,恼他献给自己的灵酒太少。
正自心意舒爽之时,涂山藏白忽地眉头一皱,方要遁身而起,识海中便已传来了轩辕重光的声音。
“哈哈哈......藏白老弟,今日天元故地的闲云子道友驾临苍生岛,我等欲往无尽海中切磋一番,你还不快快跟来!”
涂山藏白闻言大喜,眼见着一片遁云瞬息间略过了罗浮山,他也连忙施展遁法,急急跃了上去,同时还不忘传讯山中高手特别是涂山谦爷孙,命二人速速跟上!
第七十三节 彼此认可
风波无尽海,亘古一汪洋。
却说陈景云等人架着遁云迅疾北去,不片刻便已来在了罗浮山以北千里之外的一片汪洋之上。
说来也是巧了,还真就有一队驾鲸御鲨悍然南犯的水族妖修被众人给撞了个正着。
陈景云以道念扫出,见这百十个妖修虽然穿的花花绿绿,所执灵宝也都五花八门,但是生的却与东荒妖族相差不多,所不同的,也只是脖颈处多了一些好似鱼鳃一样的纹路罢了。
陈观主向喜钻研,见猎心喜之下,就要将为首的那名粗壮妖修捉过来研究一番,
怎奈还没等他出手,一直陪在纪烟岚身侧的轩辕重明却忽地爆喝了一声“妖族宵小,合该屠尽!”而后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修之于身,其行乃真,修真者借地、水、风、火四大假合之身,修那不死不灭之真身,是以未证真如之前,其肉身之强悍,比之闲云观一脉也不遑多让,这也是柴斐与涂山宝宝总能战个旗鼓相当的最大原因。
因此轩辕重明一掌拍下,虚空中立时就凝出了一只山岳般大小的巨大掌印,这掌印非是法相显化,竟是掌力下压时带出的虚空随影。
掌印一出,水中的百十个妖修立时面现惊恐绝望之色,为首的妖将不愿坐以待毙,灵宝连出之时犹在高呼:“两族之间早有默契,前辈怎可以大欺小——?”
怎奈呼声未止,他便与一众手下一同被拍成了齑粉!
说来也是倒霉催的,那队妖修之中修为最高的妖将也不过妖婴境的修为,平日里两族大能不出,他们仗着水势与罗浮山修士交手自是各有输赢,岂料今次却遇见了有心立威的祖庭山老祖,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着汹涌四荡的百丈波涛,轩辕重光语带无奈地道:“重明,你这脾气怎地还是这般火爆?没见闲云道友方才已有出手之意了嘛?”
轩辕重明不理兄长的埋怨,对陈景云笑道:“贫道驻守祖庭山多年,今次难得出来活动筋骨,一时手痒,还请闲云道友勿恼。”
“哈哈哈!道友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方才不也说妖族宵小合该屠尽嘛,这些妖修既然敢来进犯,杀之才是正理。”
“不错,杀之才是正理!万载的仇怨早已无法化解,除非一族彻底没落......”
同在遁云上的涂山藏白一边听着几人的对话,一边不停地打量着陈景云,他对眼前这位故地来客可是神往已久。
在涂山谦爷孙俩的口中,这位闲云观观主的天资可谓冠绝古今,年岁不大便已踏足当世绝颠,更兼形容绝佳,便是放眼整个人族,也少有能与之比肩者。
今日一见之下,涂山藏白方知涂山谦所言不假,这闲云子虽只一袭青色道衣随身,头上也只挽了个道髻,但在两缕霜鬓的衬托下,居然给人一种谪仙临凡也不过如此之感。
“我涂山氏一脉向出形容姣好之人,但与这位闲云子道友及其弟子相比,到底还是差了数筹,不过他的这位道侣虽然风姿气度皆是不俗,不过容貌却是差了一些,轻歌那丫头......”
涂山藏白心思百转,不知不觉间竟然想到了岔路上,好在涂山谦与涂山宝宝恰在此时赶到,才让他回过神来。
“涂山谦见过观主!见过诸位前辈。”
“小子拜见观主!拜见诸位老祖!”
“吱!吱吱吱!”
打量着躬身施礼的涂山谦与纳头便拜的涂山宝宝,陈景云微微颔首,笑道:
“当年一别,不觉已有十载,不想你这个最喜与我那小弟子在一起胡混臭小子,也已是英姿不俗,起来吧。”
涂山宝宝闻言笑嘻嘻的起身,复又对纪烟岚大礼拜下,同时还不忘对聂凤鸣挤眉弄眼,他当年在伏牛山时没少受纪烟岚的庇佑,因此倒与纪烟岚更加的亲近。
岂料就在涂山宝宝下拜问安之时,原本十分惧怕云上众人的小貂,在见了半死不活的灵聪兽之后,竟是再也顾不得其它,一下子窜到胖东西身前,“吱吱”叫了几声,内中居然全是关切之意。
轩辕重光等人大感欣慰,以小见大,只从陈景云与涂山宝宝的对话,还有小貂对灵聪兽的亲近反应上,众人便对闲云观一脉好感再升,也对两方结盟一事更加的期待。
灵聪兽见了小貂也自欢喜,只是它此时依旧头晕眼花,实在打不起精神,于是“呜呜”两声,自颈项间抓下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将之推给了小貂。
小貂捧着储物袋贼头贼脑地扫量了一番,之后便欢喜的一通上蹿下跳,再然后它便蹲在灵聪兽身前,开始卖力地为胖东西梳理起柔毛来。
轻云上的众人见状无不大笑,两只灵宠之间可不会有什么鬼蜮的心思,这可是真正的交情!
聂凤鸣则是一把推开想要与自己拥抱的涂山宝宝,笑骂道:
“臭小子,当年与我家小六学来的这套把戏你竟然还没有忘,少在这里腻歪,小六给你捎来的东西可不在我手里!”
“嘿嘿!聂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多年未见,小弟着实是想念的紧呐!......”
就在几人叙话的功夫,周遭聚来的修士已经越来越多,轩辕重光见状哈哈一笑,对陈景云道:
“闲云道友,听闻你的一身修为已经不弱于苟活了万年的天机老鬼了,贫道向往的厉害,便先与你对上一阵如何?”
岂料话音方落,一旁的轩辕重明却已当先展露气机,言道:“大兄,旁的事情小妹自然不跟你争,今次却是不行,闲云道友,请了!”
轩辕重光见嫡亲妹子战意勃发,只得无奈摇头,陈景云则是莞尔一笑,将两个储物袋各自丢给了涂山谦和涂山宝宝,而后大袖一挥,人已下了遁云,轩辕重明见状一喜,麻衣一摆,便也随了上去。
一场好斗!
拂云弄雾掩天阙,涤波溅浪遮斗象。
漫天星辰皆暗淡,惊破乾坤雷声荡!
炮云起时,浊浪迭起千层高。
太极转时,阴阳搅动龙鳖巢。
太一咆哮震八荒,真修应手四海摇!
却说陈景云与轩辕重明这一战真个是酣畅淋漓,陈观主也不用天心妙意,也不施道念威压,重明老祖同样舍了诸般术法,二人皆仗着肉身强悍往来急攻,战到激烈处时,竟然搅动了千里的波涛!
观战诸人之中,除了纪烟岚等人所在的遁云岿然不动之外,余者全都是一退再退,各宗高手于途中知晓了内中缘由之后,此刻皆是运足了念头极力观瞧。
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好对手了?陈景云自修行至今,虽然与北荒诸人以及妖、魔二族使者有过数次大战,但多是以天心妙术加上精纯的道念相佐,似今日这般将武道之体催动到了极致的情形却是少之又少。
轩辕重明同样如此,自从修成了第四个假身之后,她便一直困守祖庭山,其间除了能与嫡亲兄长以及另外两个族兄切磋以外,也是少有出手的机会,而今日与陈景云的这一战,着实令她大感畅快!
如此激斗到了半夜,轩辕重明终于渐渐落了下风,她也不恼,对方毕竟是能与修仙界第一人战成平手的人物,有此实力自然应该。
如此又战了几个回合,轩辕重明忽地遁出了战团,陈景云见状也自收手。
此时的轩辕重明虽然呼吸急促、热汗淋漓,但是脸上却全是钦佩叹服之意,揖手道:
“闲云道友修为高绝,方才出手之时怕还留了三分余力,贫道自叹弗如!”
此言一出,观战群修尽皆哗然,众人皆不怀疑重明老祖话里有假,因此再看向陈景云时,心中皆不由多了几分敬畏。
“哈哈哈......道友法身强悍还要远超妖族大能,贫道许久不曾如此畅快,倒是真的有些意犹未尽。”
陈景云也不谦虚,大笑着回了一句之后,便又将目光投向遁云上的轩辕重光。
此时遁云之上的几位苍生岛老祖也是抚掌大笑,只听轩辕重光道:
“重明,不想以你的性子,竟也有主动认输的一天!闲云道友,你既尚未尽兴,那贫道就占些便宜,再与你战上一场如何?”
“求之不得!”
......
自从那日在无尽海中连战了两位祖庭山老祖,且还是一胜一平之后,天元故地闲云武尊的威名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苍生岛,引得各宗高手无不称叹敬服。
因为与涂山谦有旧,陈景云等人便在罗浮山中小住了几日,其间非但有祖庭山的四位老祖与涂山藏白相陪,苍生岛中的另外两名老祖也都前来拜望。
既然苍生岛主事之人全都到了,陈景云便开始跟对方提及正事,他倒是不着急与苍生岛此时结盟,因此首先议的便是资源交换一事。
苍生岛看似丰饶,但是实情与轩辕重光前日所讲的相差不多,若是没有外界的供给,怕是用不了千年就会耗尽修行资源。
因此当陈景云提出以灵石和各类丹药来交换五行精英时,轩辕重光等人尽皆大喜过望,不过众人却对丹药之流不感兴趣,更想交换的则是锻器材料。
陈景云对此自无不允,自从得了紫茔山地底龙灵所赠的纳戒之后,陈观主自认已是人族修行界的第一大财主,因此把手一挥,就拿出了海量的高阶灵石与大批的锻器材料。
眼见着轩辕重光等人小心地收起了眼前的资源,那位重明老祖眼眶竟还有些湿润,陈景云心中不无感慨,暗叹一声:“当家不易呀!”
苍生岛七位老祖齐聚,这已经是数百年不曾有过的事情了,北海妖族得此消息之后,立时就起了警惕之心,原本游弋在罗浮山以北海域的众多妖修随之远遁三万里。
至于海中妖族是如何的打探筹谋,这里暂且不表。
第七十四节 心动
罗浮山已经很多年没有像最近几日这般热闹了。
大能齐聚、各宗高手云集不说,陈观主因为得了不少五行之精和北地少见的宝贝,大喜之下竟也变得大方了起来,居然又赐下了不少灵酒,是以山中处处欢庆,天元故地的美酒也因此在苍生岛上扬名。
自从见识了陈景云与祖庭山两位老祖的那一战之后,一众苍生岛苦修士早已澎湃的战心就变得再难抑制,于是在老祖们商议联盟大事亦或吟风弄月之时,身为武尊亲传弟子的聂凤鸣可谓战书收到手软。
聂二爷来者不拒,他此时功成七转,又得了几样了不得的师门秘法,早已是手痒难耐,于是在得了师父的许可之后,但凡对方实力入了眼的,他都要去战上一场。
修真者的战力当真不容小觑,那些个修成了三个假身的苍生岛高手哪一个都有几样压箱底的好本事,聂凤鸣在不动用师门重宝的情况下,居然讨不到多少好处。
不过越是这样势均力敌、互有胜负,就越让聂二爷大呼过瘾,直感此行不亏。
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让聂二爷大感头疼,他在伏牛山时积威颇重,是以除了牛家村的几个妮子之外,旁人在他面前可都是一向谨小慎微。
而在苍山福地的时侯呢,情形也是大致如此,剑煌山女修对他只敢远观,等闲不敢近前。
可是自打到了这苍生岛之后,情况可就变了,连番大战下来,聂凤鸣除了结交了几个势均力敌的朋友之外,竟还俘获了众多莺莺燕燕的芳心。
这其中又以向出形容姣好之人的涂山氏女修们为最,众女如今心心念念的可都是英姿无双的聂二师兄。
聂凤鸣对此十分无奈,每次与人切磋时他自己倒好似成了主场作战,群芳在一旁大呼小叫的为他站脚助威,声势是有了,但也被吵的头昏脑涨,怎奈师娘之前下了严令,让他耐住性子不许发火。
聂凤鸣也拿此事跟师父抱怨过,怎奈师徒二人叹息过后就只剩下了大眼瞪小眼,居然毫无对策。
纪烟岚这些天过的也甚是舒心,她虽然未至元神之境,但是仗着画影龙雀之利,外加老祖宗神魂所授的诸般经验,居然在与轩辕重明的一场切磋中丝毫不落下风。
那一战中,重明老祖虽然未出全力,但也知道纪烟岚定然也是有杀手锏未曾动用的。
只从她二人这一战,苍生岛诸位老祖对天南的重视程度立时又上了一个台阶,众人皆在心底思忖:“若是纪烟岚的境界再上一层,这对神仙眷侣联手之下,三族之中还有谁是敌手?”
因为彼此实力相当,作为苍生岛一众大能当中唯一的女子,重明老祖与纪烟岚的关系自然越发的亲近。
两人平日里更是以姐妹相称,也不去管陈景云与轩辕重光等人商议之事,反倒是整天四处闲游,对那些成群结队的去给聂凤鸣助威的女修们竟还颇有一些东挑西捡之意。
对于纪烟岚的心思,陈景云即不反对也不赞成,几个弟子都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哪一个不是他心尖儿里的软肉?又岂会为了区区结盟之事去强迫弟子与苍生岛联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能够两情相悦,那就另当别论了。
纪烟岚可不管陈景云是怎么想的,她是闲云观一脉的当家主母,自然要为弟子们操心,怎奈天南国的那些后起之秀中,没有一人配得上闲云观的三代亲传,北荒与天南日后又必有一战,因此以往纪烟岚还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想到剑煌山上那几个相貌不错小辈,纪烟岚又自叹气,几个女修平日里御剑凌空、杀敌如草,英姿飒爽的一塌糊涂,怎地一见了聂凤鸣之后就变成了胆小的鹌鹑,只敢躲在人后偷瞧了呢?
“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来在了盟友的地界,若是空手而归,岂非要被牛家村的一众姐妹笑话?”这就是纪烟岚纪剑尊此时的心声。
重明老祖早知纪烟岚的心意,不过却对涂山家的女子颇为不屑,张口闭口的总要提及自己犹在闭关的孙女,言说自己的孙女轩辕菁华无论容貌修为皆是冠绝当代。
不想她的这番论断却是惹恼了涂山藏白。
原来涂山氏中有一位极为出色的女修,名为涂山轻歌,此女虽然天生媚骨,但却修的是清心正法,两种气质糅合之下也使其更显出类拔萃,乃是涂山藏白的心头肉。
“重明师姐,你家菁华容貌虽好、资质亦是不俗,但却未必比得过我家轻歌吧?”
“师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轻歌那孩子我也见过,容貌实力自然是一等一的,不过性子却太过清冷了些......”
“咯咯咯......两位嘴上都说自家晚辈的诸般好处,倒叫我越发想要一见,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若是两个晚辈真如二位说的那般优秀,我便赐下一套观中的秘法,也好助两个小辈修为再进!”
“剑尊此言当真?”
“相信我家菁华一定不会令妹妹失望!”
听闻两家都有好女子,纪烟岚自是大喜过望,嘴上说着两家的晚辈她都要见上一见,更是许下了好处,心里则是打定主意,找机会要把伏牛山上下的优秀子弟都拎过来。
“当然,小四就算了,他与白芷那丫头眉来眼去的,以为自己这做师娘的看不出来吗……”
灵聪兽终于缓过了劲儿,每日里耀武扬威地带着小貂四下里溜达,颇有一些巡视新领地的意味。
罗浮山中的灵兽哪里会是它们俩的对手?没几天便尽数臣服,灵聪兽也不小气,大把的好处撒了下去,直把一众新收的“小弟”欢喜的上蹿下跳。
涂山宝宝当年就跟灵聪兽亲厚,也知道胖东西向来大方,于是这些日子不断拿些好看的、好玩的前去“进贡”,灵聪大爷对此很是满意,倒叫涂山宝宝给诓骗去了不少好东西。
对于罗浮山中发生的事情,陈观主与轩辕重光等人自然是明察秋毫,大家也都一笑置之,今日联盟的细节已然敲定完毕,也不用去昭告天下,既然是他们决定下来的事情,那便是苍生岛与天南国的铁律,任何人不能质疑与更改。
闲来无事,陈观主便拉着轩辕重光与自己对弈,至于彩头嘛,自然少不了灵酒与五行之精,轩辕重光哭丧着脸,又实在没法子拒绝陈景云的邀请,只得硬着头皮落座,另外几位苍生岛老祖见势不妙居然全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修士将棋盘视作一方小世界,落子之间可以用以演化道理,本该是一桩美谈的。
怎奈事情到了陈观主这里又有了变数,几位苍生岛大能这几日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些许的彩头倒是无所谓的,实在是陈景云棋艺太高,让众人输到怀疑自己的智商。
……
因为几位老祖和众多高手全都不在山中,因此祖庭山中的中低阶修士这几日难得的清闲自在,一处清幽的洞府门外,几名衣着素雅的女子正聚在一处嬉笑着闲谈,所谈的自然是那几位故地来客。
一名生着一张鹅蛋脸的明艳女修得意地摄出一面玉符,言道:
“前日我大兄曾与天元故地的聂二师兄一战,虽然最终落败,可也与聂二师兄成了好友,因此得了首肯,可以将之后的对战记录下来。
我家大兄认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才印刻了其中的一场比斗捎予我看,你们几个妮子今天算是有福了。”
几女闻言一同欢呼,而后便见鹅蛋脸女修曲指一点,便将内中藏着的影像给显化了出来,众女齐齐围观,眼中都有异样的神采。
凭着修真界数万年的底蕴,自然不乏一些传声留影的小术法,一片好似圆镜的波光之中,聂凤鸣踏足高天衣袂飘扬,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五行灵体幻化而出,颀长的身形再配上闲云门徒与人对敌时的招牌笑意,更显出一番卓尔不群的气度。
几名女修看的意乱神迷,丝毫也不为那位将要落败的祖庭山修士感到惋惜,相比于灰头土脸的同族师兄,几女似乎更愿意看到聂凤鸣大杀四方,看的入神时,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洞府禁制已开。
轩辕菁华闭关数月,今日终于功行圆满,成就了第三假身,自此跨入高阶修真之士的行列,岂料方一出关,却发现原本应该各司其职的你个侍女居然都在两眼放光的瞧着一片圆光。
她的性子向来和善,因此也不去见责,反倒是兴致盎然的立在远处观看,哪知定神细看之下,这位出身轩辕家的嫡亲大小姐却忽地呆立当场,一双眸子就像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无法从聂凤鸣的身上挪开!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罗浮山上,涂山轻歌昨日方一出关,就被老祖宗安排着去见一位出自天元故地的前辈,涂山轻歌初时好奇,她对族叔涂山谦和侄儿涂山宝宝的北地之行也有耳闻,虽然对故地风物颇为向往,但也并未如何在意。
哪知与那位剑尊前辈的见面却大大的出乎了涂山轻歌的预料。
“苍生岛一向紧缺的炼器材料,那位前辈在自己见礼之后,抬手就给了一堆,自己当时分明就在老祖宗眼里看出了眼红之意。
还说自己的衣着太过简朴了,之后就把一套扶风揽月仙衣赐了下来,“扶风揽月”呀!多好听的名字,更兼样式华美防御惊人。
族中修士虽然一向追求古拙简朴,但是长者赐不可辞,自己穿上仙衣之后,只从同族姐妹羡慕的眼神中,怎还看不出端倪?
还有那位聂二师兄,原来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的男子......”
第七十五节 操心的师娘
两日之后,一道遁光倏忽间向北而来,遁光相距罗浮山尚有数百里时,正与纪烟岚品茗闲谈的轩辕重明忽地面露笑意,言道:
“烟岚妹妹,你这几日总说要见一见我轩辕家的掌上明珠,瞧,这不是来了吗?”
纪烟岚闻言也自欢喜,前日所见的涂山轻歌令她着实满意,没想到这苍生岛上真有如此容貌资质俱佳的女子,事后还对陈景云一通埋怨,说他不肯为弟子操心。
罗浮山上本无殿宇,只因陈景云和苍生岛诸位老祖的到来,才起了一片宫殿,今日恰逢陈景云等人不在殿中议事,因此纪烟岚便决定在殿中等候轩辕菁华的拜见。
娉婷倾国色,窈窕纤柳腰。不施粉黛犹自娇,半点樱唇含笑。
看着面前盈盈下拜的绝美女子,纪烟岚眼中全是满意之色,心道:
“自己这位重明姐姐所言不假,她的嫡亲孙女果然当得起“天之娇女”一词,自己原本以为涂山家的那位轻歌小娘子的姿容该是冠绝苍生岛了,没想到今日一见这轩辕菁华,方知世事无绝对。”
爱怜心起,纪烟岚自然不吝赏赐,所赐之物竟与前日赐给涂山轻歌的一般无二,这却引得一旁的重明老祖不住地叹息,心中腹诽纪烟岚打的好算盘。
既然前次答应了要将观中秘法传下,纪烟岚一声召唤,陈景云只得放下棋局闪身露面,没办法,自家婆娘早都把话说出去了,现在人也见到了,总要兑现承诺才是。
涂山轻歌与轩辕菁华得了陈景云赐下的秘法,立时大喜拜谢,并且珍而重之的将功法收入怀中。
她二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陈景云等人当日在无尽海上的交手,却也在自家老祖口中知晓了眼前这位武尊前辈的大神通。
轩辕重明与涂山藏白也是大喜,陈景云只修行了几十年就有了今日的境界,由他亲自创出的功法谁敢小视?更何况还有珠玉在前,涂山谦前次带回的《癸水真解》如今可是罗浮山的不传之秘。
......
聂凤鸣自从知晓了师娘的心思,已经好几天不肯露面了,引得众多想要与他或结交、或切磋的苍生岛俊彦一阵扼腕叹息,各宗女子更是望眼欲穿等得个黄花渐瘦。
陈景云对此不以为意,弟子自有弟子的福气,姻缘一事他才不会插手。
纪烟岚却是恨的牙痒,怎奈聂凤鸣却说自己近几日偶有所得,需要闭关巩固境界,虽然知道只是托词,但是做人家师娘的总不能不让弟子上进吧?
又在罗浮山中小住了几日,陈景云耐不住轩辕重光的连番相请,于是决定明日动身前往祖庭山。
况且他还身负紫茔山地底的龙灵重托,要到无尽海中去寻那方据说是自己会跑的仙岛,而祖庭山中的秘藏典籍皆是传自上古,其中未必没有记载。
师父决定要折返祖庭山,得了消息的聂凤鸣只得出关,其实他的心里也对涂山宝宝口中那位生的绝美的“母老虎姑姑”极为好奇,有些不信这世间还真有人能在容貌上与自家大姐还有白芷姐妹们不相上下。
因为今次是占了涂山宝宝的闭关之所,所以聂凤鸣方一出关,涂山宝宝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行走间,竟连神情动作都像极了柴斐。
“小弟恭贺聂二哥功行圆满、修为再进!”
看着呲着一口白牙的涂山宝宝,聂凤鸣俊朗的脸上也自露出笑意,眼前这小子与自家小师弟交情笃厚,聂二爷自然爱屋及乌,出言笑骂道:“狗屁的功行圆满,你小子不知道我是在躲灾吗?”
涂山宝宝闻言笑的越发古怪,凑过身子,压底声音戏谑道:“二哥,前日那位轩辕家的掌上明珠也被她家长辈给召了过来,剑尊前辈可是给了不少好处,就连观主也亲自出面给她和我小姑姑赐下了功法哩,嘿嘿......”
聂凤鸣被涂山宝宝的嘿笑给搅的心情烦躁,抬手在他脖子上抽了一巴掌,而后语带无奈地道:
“你以为我师父爱管这些琐事吗?还不是因为没办法!可怜我堂堂闲云观三代亲传,在观中时逃不出大姐的手心,今次好不容易跳了出来,却又落入了师娘布下的火坑!”
听着聂凤鸣口中发出的牢骚,涂山宝宝不由心有同感,他当年在伏牛山时可是不止一次地见识过聂婉娘的威凌与霸道,现在思之犹觉两股战战。
嘴上虽然把自己说的可怜,但是聂凤鸣的心里却也对那两名苍生岛的天之娇女越发的好奇起来,自家师父的脾气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既然肯将观中功法赐下,想必两女的修行资质一定非比寻常。
风琢晚云瘦,霜雕松竹秀。林深挽流水,飘残散香幽。
出了闭关的山谷,聂凤鸣与涂山宝宝也不驾驭遁光,只在罗浮山中漫步闲谈,顺道看些落日山景。
怎奈聂凤鸣的名气实在太盛,沿途总有一些修真高士郑重上前递上战帖,想要与他约战,更有一些彩衣女子痴愣愣驻足观望。
聂凤鸣初时不以为意,之后不由诧异起来,因为这些女修所穿衣服的样式竟与原来的简朴素衣大相径庭。
问了涂山宝宝之后才知道,原来就这几天的功夫,涂山轻歌与轩辕菁华所着的扶风揽月仙衣竟然已经被推崇到了极致。
正在心中感叹着一句师父当年曾经说过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却不意林路尽头忽地转出一名抱琴女子。
那女子半掩轻纱、体态婀娜,虽然只在那里伶俜而立,却能给人一种熏绵入骨之感,看其眸子,又见内中清澈一片。
半掩云霞惹人醉,一汪青澈俏清眉!
就在聂凤鸣稍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已经举步上前,行走之间婷婷袅袅,一身扶风揽月仙衣随风而动,就好似画中仙子轻挪玉足踏尘临凡一般。
涂山宝宝一见来人,脸上立时露出苦相,说了句:“聂二哥,这就是我小姑姑,小弟打小被她欺负惯了,是以着实有些惧怕,你呀,自求多福吧!”之后就纵身失了踪影。
那女子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涂山宝宝离去的方向,而后便将脸上的轻纱摘下,复又蹲身一礼,轻声言道:“小妹轻歌见过聂少兄,听闻少兄今日出关,小妹喜不自胜,特在此处迎候。”
“呃......轻歌师妹不必多礼,不知寻我所为何事?”
虽然在伏牛山上早已见惯了人间绝色,但是眼前女子的气质容貌还是让聂凤鸣大感讶异,他再凝神细看,发现此女周身气机缥缈难明,显见已经修成了三个假身。
涂山轻歌见问抿嘴一笑,言道:“轻歌因为闭关之故,竟错过了少兄与人切磋时的精彩场面,今日知晓聂少兄将要随同武尊前辈前往祖庭山,因此冒昧相请,想要领略一下少兄的高绝本领。”
聂凤鸣一见涂山轻歌居然是来邀战的,不由大感意外,他这些日子的对手里还真就没有女修,想要拒绝时,又见对方目露渴盼之色,沉吟片刻,这才言道:
“师妹既然能够得我师父亲赐功法,想必资质修为都是上佳,既如此,那我便领教一下师妹的神通吧。”
涂山轻歌得了应允,明眸之中立时泛起一片神彩,于是便请聂凤鸣随她移步罗浮山的演武秘境。
岂料就在此时,林路尽头又有一名身着扶风揽月仙衣的窈窕女子款步走来,那女子同样生的绝美,高挑的身材竟与聂凤鸣相差仿佛,一身气机也不似涂山轻歌这般清冷,倒是给人一种乐意亲近之感。
人还未至,笑语却已当先传来:“咯咯......轻歌妹妹,你既然要与聂师兄一战,又怎么少得了观战之人?姐姐大老远的从祖庭山赶来,可也正想一见聂师兄的风姿呢!聂师兄,菁华这厢有礼了。”
看着走到近前的这名笑颜如花的女子,聂凤鸣的心底不由生出古怪之感,只第一眼,他就发现了此女非同一般,因为同样的眼神他早在大姐聂婉娘那里见到过,于是含笑回了一礼。
一旁的涂山轻歌心中虽然不喜,眼中却并未露出丝毫的不快,而是爽快地邀请轩辕菁华一同前往演武秘境。
三人就这样一边指点着山中的霜枫红叶,一边谈笑移步,此情此景也不知道看碎了多少颗思慕的心。
旁人的心思如何纪烟岚才不去管,反正她的心里是极为满意的,见陈景云一边品着灵茶一边抚摸着灵聪兽的大脑袋,于是便凑了过去,略带得意地道:
“凤鸣这孩子就是给我长脸,我原本还在发愁这世间少有能与他匹配之人,不想这回一下子碰到了两个!却不知哪一个......
可惜石头那孩子今次没有跟来,否则就凭他那一手炼器的手段,也不知道能够俘获多少女子的芳心,小四那里就算了,小六又年纪太小,待到过几年......”
对于纪烟岚的唠叨,陈观主早已经达到了左耳听右耳冒的境界,自己的徒弟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的,只从聂凤鸣方才的细微神情中,他就知道轩辕菁华入不得弟子的法眼,至于涂山轻歌嘛,倒是有点儿希望。
第七十六节 蓬莱
陈景云和诸位苍生岛老祖顾及身份,因此不肯动用道念和念头窥探演武秘境,是以没有人知道天元故地的聂二师兄与苍生岛的两位天之娇女这一战到底胜负如何。
不过在三人离开演武秘境后,只从涂山轻歌与轩辕菁华称叹仰慕的眼神中,苍生岛诸修士也能猜出个大概,喟叹之余,又因为众人知晓了聂凤鸣明日就会随同师长离去,是以也都不再邀战。
临渊苍柏之下,聂凤鸣与新近结交的几个好友原本打算开怀畅饮,怎奈席间因为多出了涂山轻歌和轩辕菁华,是以场面略显别扭,直到酒至半酣时,众人才都放开了胸意。
因为陪着饮了不少的灵酒,涂山轻歌绝美的脸上此时已经泛起了两片红云,不过她的一双明眸却一直在关注着正在恣意畅饮的聂凤鸣,似乎要将他的身影印刻在心底。
轩辕菁华则是妙语连珠,一颦一笑总能成为席间的焦点,在与聂凤鸣举杯对饮时更是爽朗的一塌糊涂,居然颇有一些闲云观子弟豪饮时的风采。
两女一静一动,各有一番别样的风情,待到众人皆有了八分醉意时,涂山轻歌抚琴一曲,轩辕菁华随声起舞,其余诸人则是抚掌高歌,将饮宴一同推向了**。
“怜我故园苦难多兮,天地倾覆遍地素缟。怜我族人灾祸降殃,苦守故志沉心待晓。
怜我苍生孤悬海外,放眼四方浊浪滔滔。怜哉忧哉莫敢或忘,千秋万世因果终报!”
这一曲虽只寥寥数句,但是反复吟唱之下,临渊石崖之上却忽地生出了无尽的悲凉豪迈之意。
聂凤鸣身在其中不觉被其感染,再联想到天南国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拍案而起,道衣一摆人已踏步虚空,而后便将师门的看家拳法打将出来!
好拳势!
拳影过处虚空崩裂,在涂山轻歌疾风骤雨般的琴音中,聂凤鸣的拳招竟无定式,举手投足间皆是直指武道本源!
待到泥丸宫深处的那一点灵光应声而动时,天地间的五行之力立时随之化形,一时间凤鸣龙吟之声不绝于耳,万法皆随形动!
“好!原来这才是聂师兄的真正实力!”
崖上诸人见此情形,目眩神驰之时还不忘大声叫好,轩辕菁华眼中更是异彩连连,直恨不得自己能够随着那道身影一同凌空起舞。
“嘣——!”的一声,琴声骤停,众人寻声看时,却发现瑶琴已然崩断了数根琴弦,而涂山轻歌葱白一样纤细的手指居然早已鲜血淋漓,就连她的嘴角处竟也流下了一道血痕!
琴音乍止,犹在御使天心武法的聂凤鸣身形随之一顿,整个人也从顿悟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心中虽有遗憾,但是喜悦更多。
待将目光投向涂山轻歌处时,却见她已是泫然欲泣,再看她已然被琴弦割的血肉模糊的手指和唇角的血迹,聂凤鸣心底立时升起一抹疼惜之意,暗道:
“修真之人原本肉身强横,却不意轻歌师妹为了能让琴音跟上我的演武,竟然不惜琴毁人伤。”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聂凤鸣忙在储物袋中摄出一瓶得自文琛处的疗伤圣药,跨步上前正要出言安慰时,却听涂山轻歌当先开口道:
“聂少兄,修为到了你我这般境界,机缘实是万般难寻,此事全怪小妹修为浅薄,竟然无力弹完这曲《苍生吟》,待到小妹日后寻到了上好的古琴,再为少兄弹奏可好?”
听着涂山轻歌懦懦的声音,聂凤鸣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暖意,温声笑道:
“轻歌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今日为我琴毁人伤,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至于古琴就更好办了,你先将丹药服下,之后随我去见家师,他老人家那里定有绝品的瑶琴。”
涂山轻歌听说聂凤鸣要带她去向那位武尊前辈讨要瑶琴,心头没来由的就开始小鹿乱撞,轻“嗯”一声之后接过了丹瓶,而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那颗蕴着六道纹路的翠色丹丸服了下去。
事实证明文琛亲自炼制的疗伤圣药果然与他的人品一样令人信服,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涂山轻歌的手指便已恢复了原本的光洁。
而且随着药力的扩散,她的周身气机竟也跟着节节攀升,原本并不稳固的境界,居然顷刻间变的稳若磐石。
轩辕菁华同样也是初入的三身境的修真者,自然知道稳固境界的不易,眼见着聂凤鸣随意拿出来的丹药就有这般功效,立时大为意动,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已然落了下风,因此虽然眼中波光流转,但却并不多言。
山巅一座素雅的草庐之中,陈景云原本还在哈哈大笑,很是为弟子初窥了武法真意而感到得意,哪成想聂凤鸣回手就赠出了一枚圣莲造化丹,紧接着又跟自己讨要绝品瑶琴。
需知圣莲造化丹便是在文琛手里也没有多少,更兼丹性纯粹,内中并无丝毫杂质,乃是高阶修士一等一的保命灵丹!
那涂山轻歌虽然受了些伤,只需给一颗自家石鹤长老炼制的养元丹即可,怎么就敢拿出圣莲丹来?真当极品丹药是大白菜吗?
眼见着陈景云一边嘴里咒骂着“逆徒”,一边气恼地拿出材料准备炼制瑶琴,一旁的纪烟岚不由笑的花枝乱颤,观主大人的刀子嘴豆腐心伏牛山上下谁不知晓?
天心灵火随心而动,不片刻,一架古意盎然的瑶琴便已赫然成型,此时高天之上忽有劫云聚拢,显见是那瑶琴已然入了玄品。
恰在此时,聂凤鸣也已经引着涂山轻歌来在了草庐之外,聂凤鸣乍见天劫降临立时大喜,回头对涂山轻歌道:“师妹真是好运气,且待我去收了那劫雷。”
涂山轻歌不解其意,只得立在原地看着聂凤鸣御着一颗幽蓝色宝珠驰骋于雷霆之中。
少顷,风云散尽,聂凤鸣收了混元宝珠降下身形,而后带着涂山轻歌来在草庐门前,语气中陪着小心地隔着门道:“师父,轻歌师妹的瑶琴因弟子而毁,是以弟子想替师妹讨要一件......”
“吱呀”一声,草庐门开,纪烟岚托着一架散着玄奥气息的古拙瑶琴走了出来,笑吟吟地在聂凤鸣和涂山轻歌身上扫了几眼,而后招招手,示意涂山轻歌随着她走,行了几步,又对聂凤鸣道:
“凤鸣,你师父见你初窥武法门径,是以有些法门需要交代,你还不赶快进去?唉——,记得多说一点儿好话,你这孩子。”
涂山轻歌此时的目光全在纪烟岚的手上,她自幼便最喜音律,就连所用的灵宝都是一架瑶琴,今日一见此琴,心湖中立时翻起了滔天巨浪。
再联想到方才的天降劫云,聂凤鸣又说她有好运气,怎还不知此琴乃是草庐中的那位武尊刚刚炼制的?心中骇然之下,一时竟没有发现聂凤鸣的一张俊脸已经成了苦瓜模样。
陈景云这边的动静如何瞒得过众多高手的法眼?众修士此时对聂凤鸣能够轻易收摄劫雷的实力皆是赞叹不已,却不知几位苍生岛老祖早已被陈景云的炼器手段给震惊的呆立当场。
......
金乌破晓之时,罗浮山中云蒸霞蔚,被师父修理的极为凄惨聂凤鸣勉强恢复了伤势,这才敢出来见人。
待与涂山宝宝和几位好友道别之后,聂凤鸣立在师父身后,一双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了隐在人群中的涂山轻歌。
不过两人的目光乍一相交便又迅速挪开,涂山轻歌更是俏脸泛红。
两人的动作虽然细微,但却逃不过纪烟岚的眼睛,心思一动,便对涂山藏白言道:
“涂山道友,昨日轻歌那丫头特意为我弹奏了一曲,曲中确有仙音妙意,令我十分喜欢,若你族中没有大事,就让这丫头随我一些时日,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涂山藏白闻言眼中隐有喜色,自然点头应承,轩辕重明见状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却没有发现孙女的眼底已然露出了别样的光芒。
......
遁云在高天之上急掠而过,半个时辰之后,祖庭山已然遥遥在望。
方才在路上时,陈景云就对轩辕重光提出了想要遍览祖庭山杂文典籍的要求。轩辕重光答应的极为痛快,更说若是陈景云有意,便是轩辕家的修真秘法也可尽情翻阅,只是苍生岛上的锻器法门已然缺失,想让陈景云闲时指点一二。
陈景云早对修真者的秘法十分好奇,既然对方拿出了这样的诚意,他自然也乐得成全,于是众人皆大欢喜,气氛也变得越发的融洽。
入了祖庭山的山门,陈景云便随轩辕重光直接去了轩辕一族的藏书重地,纪烟岚则带着涂山轻歌去了祖庭山修士早就准备好的雅居,轩辕菁华笑语嫣然,也在一旁陪着。
聂凤鸣本来也想随着师父前往藏中见识一番的,却被陈景云在脖子上扇了一巴掌,不得已,只得带着灵聪兽随着师娘去了。
轩辕一族的藏在外面看时并不如何出奇,不料内中别有乾坤,看着浩如烟海的满室藏书,陈景云不由在心底暗自称叹。
陈观主一旦专精一事便会心无旁骛,聂婉娘和袁华等人在这一点上也都学了个十足,轩辕重光在一旁陪了一阵,见陈景云眼中除了书册再无它物,暗赞一声之后便就悄然离开,并且嘱咐族中子弟不得踏入楼中一步。
如此过了三日,陈景云才将道念在一册枯黄的典籍中收了回来,口中则呢喃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话语。
“蓬莱、蓬莱......自己的那场大梦之中似乎也有一方名为‘蓬莱’的所在,这一切莫非只是巧合?却不知自己今次能否顺利寻到那座飘忽不定的海外仙山......”
第七十七节 记名弟子
掌握了有关“蓬莱仙山”的一些上古传说后,再将之与紫茔山龙灵所说的两相对照,陈景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寻访方向,虽然依旧谈不上有什么把握,但是也不至于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了。
而对于轩辕一族的功法秘典,陈景云一册不落,全都浏览了一遍,虽然其中没有最为高深的核心秘法,但也足够让他对修真法门有了详实的了解,其间虽有几分收获,但是更多的却是满心的感慨与惋惜。
修真之法修的乃是一体真如,此路太过艰涩难行,全不似修仙之人可以循着一定的脉络被指引着前行,而且即便历经磨难修成了四个假身,最终踏足当世大能之列,最后却还要去追求那神魂超脱之道。
此法虽然要比修仙者的再无前路要好上许多,但是终究太过渺茫,也只有龙灵口中的几位上古英杰达到了最后的去伪存真之境。
说来也是,若是此等境界容易达成,苍生岛修士也不至于困守海外万年,恐怕早都杀将回去了。
经过这些年对《黄庭经》的日夜精研,陈景云的眼界早已高到没边儿,而随着眼界的提高,他也越发觉得闲云一脉所行之路才是通天大道。
不过《九转小黄庭》功法可以助人攀上高山不假,但却绝对达不到巅峰之境。
好在陈景云当日曾在许究的元神境天劫中窥得了一丝造化之力,这才让他有信心可以继续向上攀登,不至于如修仙者亦或修真者这样被困在山腰再难前行。
推开了藏的大门,楼外灵花一片彩蝶随舞,灵聪兽正盘卧在花丛中呼呼大睡,想必是在等着他这正牌儿主子。看着灵聪兽又肥胖了一圈儿的体型,陈景云不由哑然失笑。
胖东西前次曾经吞服了几颗上古玄鹄宝珠,陈景云怕它有事,这才将其带在身边,哪成想一切担心都是多余,胖东西在炼化了玄鹄宝珠之后,除了体内灵力浑厚纯粹了几分之外,就是身形又长了许多。
回想起在北荒初遇的情形,陈观主又自得意,心道:“也只有遇到自己这样阔绰的主子,才能把灵宠养的这般肥硕。”
在灵聪兽的背上踢了一脚,见它哼哼唧唧的不愿起身,陈景云便踏步迎向了轩辕重光,寻找海外仙山绝非一日之功,既然答应了要给人家指点炼器之法,陈观主自然不会食言。
“哈哈哈......闲云道友,不知我轩辕一族的藏书可还入得了道友的法眼?”
轩辕重光踏步近前大声寒暄,语气中略带得意,当年举族南来之时,轩辕家的一位老祖力排众议,坚持要将天元福地中能够寻到的典籍一并带走,这才保住了修真界的传承之火。
陈景云闻言拱手一礼,言道:“祖庭山中的海量藏书绝非修仙界的各大宗门可比,贫道今次获益良多,正要感谢道友高义。”
轩辕重光见陈景云抱拳相谢,连连摆手,正色道:“道友此言却是差了,苍生岛与天南既然已成盟友,些许典籍又算得了什么?皆乃应有之谊。”
而后唤来身后的一个粗壮汉子,复对陈景云道:“老朽的这个族侄这些年一直沉心钻研炼器之法,怎奈资质有限难登大雅之堂,道友若是得闲,还请指点一二,持戈,还不过来拜见前辈。”
那汉子闻言连忙上前大礼参拜,口中瓮声道:“轩辕持戈见过武尊前辈,昨日有幸见识了轻歌丫头手中的瑶琴,当真是浑然天成、不带半点瑕疵,前辈的炼器手法实令晚辈叹服!”
看着眼前这名肌肉虬结的朴实汉子,陈景云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自己的三弟子,于是含笑将其拂起,打趣道:
“你的身形倒是与我座下的三弟子相差仿佛,我那弟子同样最善炼器,莫不是精研此道者都是这般体格?”
轩辕持戈闻言嘿笑着抓了几把杂乱的头发,轩辕持戈则在一旁抚掌大笑,笑罢指着族侄道:
“若无闲云道友的神通法力,旁人想要在炼器一途有所成就,可不就需要劳心劳力嘛!”
三人谈笑间足下生云,不片刻来在了轩辕一族的炼器秘府,数百名同样形容粗犷的修士齐声下拜,之后便都一脸期冀地巴望着陈景云。
轩辕重光见状心下微叹,他方才已经下令清空秘府,闲杂人等也不许靠近,但是族中这些晚辈怕是对高深的炼器之道实在太过渴求了,因此才会抗命不散。
正要出言呵斥时,却见陈景云哈哈一笑,而后言道:“轩辕道友莫恼,既要传法,那就不在乎些许的讲究,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次便准了他们旁听吧,至于能够领会多少,却还要看各人的造化。”
轩辕重光闻言大喜过望,其余诸人更是忙不迭地再行师礼,之后便呜泱泱地簇拥着陈景云进了秘府,只留下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重光老祖一个人守在外面,心甘情愿地当起了看门人。
如此一晃就是七天,其间轩辕重明与另外两名祖庭山老祖都来守护,四人皆不敢以念头窥探,生怕一个不好惹恼了正在传法的陈景云,炼器之法关乎苍生岛未来的兴衰,由不得四人不小心应对。
待到秘府大门轰然洞开之后,四人皆是一脸紧张地向内张望,生恐轩辕持戈等人资质不够,习不得陈景云的高绝法门。
陈景云笑吟吟地当先走出,见到轩辕重光几人的这副样子,不由联想到了自己当年教授村中顽童时的情景,这四位祖庭山老祖心中的忐忑,怕是与当年牛家村的一众庄户们没什么两样。
“持戈这小子悟性不错,竟能得我三分炼器真意,我欲将他收为记名弟子,传授我闲云观的天心锻器法门,不知几位道友可否应允?”
四位祖庭山老祖闻言先是一愣,复尔脸上就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轩辕持戈既然能入陈景云的法眼并且收归门下,虽然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但在炼器一道上定然能够得到倾囊相授,如此,苍生岛无忧矣!
原本满脸激动崇拜之色的轩辕持戈刚一踏出洞府,还没等他向族叔禀告所得,便听见姑姑轩辕重明语带颤音地高喝一声:“持戈,还不跪下!”
轩辕持戈不解其意,还以为自己资质愚钝难入武尊前辈的法眼,于是原本火热的心头立时好似被一盆冰水浇下,脸色一白,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族侄显然是会错了意,轩辕重明忙又接口道:“闲云道友见你悟性不错,要将你收为记名弟子,传授旷世秘法,你还不赶紧叩头!”
听了姑姑后面的解说,轩辕持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把目光投向陈景云,见他也对自己含笑点头。
被天大的喜悦骤然砸在头上,这位心坚似铁、立志要光大苍生岛锻器之道的粗犷汉子忽地仰天大哭,之后便“砰!”地一下把头磕在地上,口中高呼:“弟子轩辕持戈拜见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