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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节 犴公子

    灵宝阁之所以能够屹立北荒数千年,且将分店开遍整个修仙界,所仰仗的便是背后的散修势力。

    野泽之中卧虎藏龙,就连中州五大宗门也不敢小觑之。

    “这一下算是开了眼界了!”

    聚在灵宝阁特意为众人准备的精舍中,一众天南商队主事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下方那些争相出价的修士实在太过疯狂,是真正的把灵石当成了白菜,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看到众多北荒修士为了一枚小延寿丹争的面红耳赤,有的甚至不惜口出威胁之言,而那名主持交易的灵宝阁老者则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陆漓泉不由攥紧了拳头,心中直呼:“亏了、亏了!”

    一众商队主事之中,只有陆漓泉是真正的商贾出身,灵宝阁此番会将小延寿丹的收益拿走三成,这让他有了一种被人割肉的感觉。

    咬了咬牙,陆漓泉碎步来到老神在在的柴斐身边,之后恭声道:

    “六爷,今次这十枚小延寿丹虽说卖出了天价,但是所得终究只是一些灵石罢了,灵石虽好,却对门中帮助不大,不若下一次由我等自行运作。”

    柴斐满意地看了陆漓泉一眼,点头道:“老陆这话说的中肯,不过既然想要打响名头,便总要分出一些好处。

    放心,经过这一次售卖之后,小延寿丹的价格定然会被抬的极高,也算是为你等以后自行售卖给了一个参考。”

    陆漓泉等人闻言皆有喜色,有了这样的灵丹妙药在手,就不信那些修仙者还敢在自己面前装大,这几年受的窝囊气也该找回来了!

    大厅的角落里,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华服公子正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乱哄哄的报价场面,四个窈窕女修陪伺在侧,不时娇笑着指指点点,与那华服公子逗趣。

    “小延寿丹呐!自己今次定要在尊主那里讨来一些,此物若是运用的好了,说不得就能再招募几个得用的人手过来。”

    华服公子如此想着,眼睛便扫向了柴斐所在的精舍,待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之后,就带着侍从们起身离去,似乎对那小延寿丹丝毫不感兴趣。

    “据说这犴公子向来出手大方,平素最喜欢拿着灵石砸人,却不知今次因何转了性子,难道连小延寿丹都不能入他的眼?”

    “犴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元婴境界,自然不把区区一甲子的寿数看在眼里,哪儿像咱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此挣命。”

    有厅中修士见华服公子竟然中途退场,不由小声地议论起来。

    柴斐伸了个懒腰,吩咐陆漓泉等人留下来分配今日的收益,他自己则摇醒了犹在一旁酣睡的灵聪兽。

    一人一宠悄然离开精舍,出了灵宝阁之后,便架起遁光向着犴公子乘坐的座驾天舟追去。

    ……

    天舟素影,映碧平湖。

    相距剑煌山三百里的一片水泊之上,安童挥退了左右,独自立在船舷处眺望远处的水天一色,一时感慨万千。

    人之际遇当真玄奇,原本生的畸形的大头童子,在忍下了陈景云亲自施展的炼筋淬骨之术后,此时非但化身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手底下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

    修为高深、待人以诚,更兼行事方正、出手阔绰,又是个肯为弱者出头的,单凭这几样,就使得那些平素郁郁不得志的散修高手对安童心悦诚服。

    “狴犴为正、行止有章,仗义执言、明辨是非。”

    受了安童恩惠者因为不知其姓名,便就以“犴公子”称之,名声累积,十年方有小成。

    正在感慨叹息时,天水相接处忽有遁光划过且还直奔天舟而来。

    安童以神念察看,见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衣的胖道人和一只肋生五色光翼的痴肥灵宠,哪还不知道是柴斐和灵聪兽到了?

    柴斐足踏莲影降在天舟之上,打量了一身华服的安童几眼,见他规规矩矩地抱拳施礼且还口称“拜见少尊主”,于是脸上便露出玩味之意。

    运起混元宝珠布下了一道禁光之后,这才出言打趣道:“安童,我早已在师父口中知道了你的狡狯德行,所以少在这里装出这副恭谨的模样。”

    安童闻言面色一垮,心中又觉一阵松快,当下笑着回道:“这些年一直都当自己是个君子来者,不知不觉间竟然落下了不少毛病,还请六爷勿怪。”

    柴斐莞尔一笑,复道:“犴公子在北荒散修之中名头不小,我在闲云观中也有耳闻,今日既然得见,自然要畅饮一番,莫要藏私,快快把你去岁献给我大师姐的好酒拿出来!”

    “哈哈哈!不想六爷竟也是位酒中豪客,属下前些时日正好得了一些名为‘神仙醉’的好酒,原本是打算献给尊主的,今日正好请六爷先行品鉴一番!”

    安童一边大笑,一边挥手布下宴席,二人就在天舟甲板上盘膝而坐,先对饮了三大盏灵酒之后,这才各自大呼痛快!

    灵聪兽也喜灵酒,见他二人居然敢把自己晾在一边,当即大眼一瞪就要发飙,柴斐见状一拍额头,连忙好言抚慰,又赶紧把自己的酒盏捧了过去,这才让胖东西暂熄了怒火。

    见到安童一脸古怪地打量着灵聪兽,柴斐语带无奈地解释道:“你可莫要小瞧了这位灵聪大爷,它可是我师父的心头肉,就连修行的功法都是特意为它独创的,若是真的恼了,我可不是对手!”

    看着眼前这只憨态可掬的灵宠,安童不由一阵啧舌,暗道:“尊主他老人家是有多闲?居然为一只灵宠创出了修行功法?”

    再看看灵聪兽脖颈处悬着的三个储物袋,安童眼珠一转,认为自己需要巴结一番,于是连忙自腰间取出一个酒葫芦,而后堆着笑的送到胖东西面前。

    灵聪兽见他识趣,大眼中透出满意之色,用爪子一抓胸前的储物袋,那葫芦灵酒就自行投入了其中,而后又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天蓝色石头自其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安童的身前。

    “这是——?天外精金!”安童打眼一瞧,就认出了此为何物,当即不可置信地叫嚷了一句。

    “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我师父怕它学坏,不许它随便乱收礼物,这是拿天外精金跟你交换呢,你且收着就是。”

    “哎呀,这可如何使得?安童这里还有一些灵酒,请灵聪兄一并笑纳了吧!”安童一门心思地想在灵聪兽那里多混些好处。

    如此打趣了一阵,甲板上的气氛更显轻松,安童这才放下酒盏,正色问道:“六爷今次亲自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

    柴斐颔首道:“不错,前些时日我在天南捉到了一个佛门探子,据那人的交代,其身属的乃是一个隐在北荒暗处的庞大势力,我今次前来,一是为了交割这些灵石,再就是把一些打算说与你听。”

    伸手接过柴斐递来的储物袋,神念一扫,安童便不由再次佩服起闲云观的大手笔来,储物袋中那一堆堆码放整齐的高阶灵石,让他一阵阵的目眩神驰。

第四十九节 依旧不得闲

    “秋风霜月度几许,等闲空叹韶华。

    争得光阴复甲子,闻道七星崖下。”

    北荒各宗对于小延寿丹的热情,在一位寿数无多的七星宗长老进阶为半步元神境之后被彻底的点燃了。

    各宗此时更知传言不假,原来那乙阙门的纯阳五行大阵真的可以助人显化元神、体悟大道!

    七星宗为了能让自家长老借阵破境,可谓是砸锅卖铁倾尽了宗门宝库,但是些许的付出与得到的回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位七星宗长老出了纯阳五行大阵之后仰天大哭,将一身半步元神境的气机尽数显露,直搅得剑煌山中一片狼藉。

    据说那位长老最后是被烟岚剑尊给一剑拍飞的,并在百十倍地赔偿了损坏的东西之后,才狼狈地跑回了宗门,此事在乙阙门中一时论为笑谈。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了这个例子在前,那些寿数无多的修士谁不对小延寿丹趋之若鹜?又有谁不想亲身前往纯阳五行大阵之中修行一番?

    怎奈剑煌山这些时日一直封山闭户,令各宗拜求无门,若非那位七星宗长老当年对乙阙门的上一任宗主有过些许的恩情,否则哪有这般羡煞旁人的机缘?

    天南商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不住地往来南北,所到之处皆是大受欢迎,就连那些原本看不起“天南蛮子”的宗门也都大开方便之门,都想着能够多得一些小延寿丹。

    只可惜丹药虽好,也不缺买家,但是数量却太过稀少,除了第一次在灵宝阁寄卖时,有十枚灵丹同时现世,之后便越来越少,只有天南商队的几个大主事手中才会有上那么一两枚。

    物以稀为贵,到了现在,要是不拿出大批天南急需的资源来换,等闲再多灵石,也入不了天南商队的眼。

    陆漓泉等人想要扬眉吐气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

    在弈剑峰上住了小半年,眼见着闲云观与各宗的交易已经步入正轨,陈景云的心也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怎奈聂凤鸣和袁华破境在即,纪烟岚近来亦是剑心浮动,何况隐在北荒暗处的那个势力也还没有露头,种种牵绊之下,让他无暇前往海外苍生岛。

    当日涂山氏爷孙离去之时,曾经留下了信玉,内中详细说明了罗浮山在苍生岛上的具体方位,并将隐在天南近海中的那处上古法阵的操控之法分说了个明白,力邀陈景云前去海外一游。

    对于有可能成为天南助臂的苍生岛,陈景云自然心中在意,而且对于一直霸占着南方无尽海的那支水属妖族,他也是好奇的很,总想一观海底的奇景。

    发现了陈景云又在神游物外,纪烟岚嘴角微翘,也不打扰,只在一旁独自品茶,这样的场景最能令她心安,近几日一直躁动的剑心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祖师、祖师!那个讨厌的陆漓泉又来讨要丹药了!”姬倾城百灵一样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崖边的安静。

    纪烟岚见是小丫头来了,眼中不由露出宠溺的笑意,捏了捏徒孙红扑扑的小脸,语带责怪地道:

    “你师父不是已经下了严令,命你不许再偷偷的饮酒了吗?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姬倾城扑闪着大眼睛,腻在纪烟岚身边,笑嘻嘻地回道:“我听大师伯讲起过,说我师父像我这般大时,可是没少伙同几位师叔到她那里偷酒喝,倾城身为弟子,自然是要效仿师父的!”

    “臭丫头!我怎么在你这话里听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意思?真是该打!”一旁的陈景云作势要打,见小丫头躲到了纪烟岚背后,这才作罢。

    说来也是好笑,闲云观亲传弟子一脉尽是一些酒鬼,有事儿没事儿的都爱搜刮灵酒佳酿,也都知道孝敬师父,若是此时把陈观主腰间的青玉葫芦倾倒一空,内中盛着的灵酒怕是能够装满一个池塘。

    对于徒孙口中这个惹人厌的陆漓泉,陈景云还是满意的,此人资质不错,在经商一道上也远胜外门辖下那些只知修行的武人,又因为陆漓泉是他当年亲自赐下的缘法,所以自然会有些栽培之意。

    想到小延寿丹,陈观主又觉一阵头大,似这般能夺天地之造化的灵丹妙药,炼制起来自然不易,寻常炼丹宗师即便倾尽上好的药草,怕也难得一二。

    好在他有自文琛那里搜刮来的炼丹心得,又有《癸水真解》可以提纯药性。

    不过就算如此,陈景云也还要在丹药之中加入涂山谦当年赠送的“五行之精”,否则便是他有通天彻地只能,也无法凭着一些寻常灵株大量炼制这类灵丹。

    “没办法呀,你师祖我就是个劳碌命,小倾城你可要好好修行,将来也好为祖师分忧。”

    语带无奈地感慨了一句之后,陈景云起身抻了个懒腰,而后踱步入了洞府,想必是去开炉炼丹了。

    姬倾城看着师祖离去的背影,小拳头攥的“咯嘣”直响,眼中居然露出了一抹坚毅之色!

    她早就在师父和师伯的谈话中知晓了祖师的不容易,更在父皇口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天南若不生观主,万古寂寂如长夜!”

    纪烟岚叹息一声并不言语,又见姬倾城紧绷着小脸,心下不由一阵感慨:

    “连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现在都知道往自己的身上揽担子了,闲云观呐——!从师父到弟子,哪一个是真的得了闲?”

    聂凤鸣这几日不敢修行,生怕一个不好引来泥丸宫的躁动,剑煌山可不是一个破境的好地方,他若在此破入七转,且还没有元婴显化,说不得就会引来麻烦。

    既然自己不能修行,自然就不能让小师弟得闲,柴斐扛不住聂凤鸣的老拳,只得舍了一众狐朋狗友,乖乖地入到纯阳五行大阵之中修行!

    “二师兄这是抽了什么疯?也不知道此时离开了没有!”

    五行顺逆、无始无终,灰头土脸的柴斐在戊土幻境内哀嚎了一声,抬脚踢碎了最后一只土傀,便又垂头丧气地踏进了浮在眼前的那道金色门户,看来他是真的不敢出阵。

    纯阳五行大阵的核心空间当中,温易安借着阵法之力将元神显化成了一柄煌煌之剑,剑芒过处,百十条御空翔龙被斩成了漫天流光。

    怎奈刚不可持,一击之后,温易安立觉神魂难继,只得一脸不甘地退出了大阵。

    纯阳五行大阵之外有一片灵玉铺就的聚灵法台,凡是出阵的修士都会被传至此处,十几名同样灵力不继的乙阙门修士正在聚灵法台上盘坐调息,见到宗主出阵,连忙各自起身行礼。

    温易安含笑点头,同时出言鼓励,眼前的这些人都是门中的精英弟子,说是剑煌山一脉未来的希望也不为过。

    岂料就在此时,忽有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现身在了法台中央,温宗主一见来人,说了一半的话竟又咽了回去,足下遁光一闪,人已失了踪影,

    莫伤秋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阵恼火,也顾不得在法台上恢复灵力了,微一跺脚,便身化一道流光,瞬间折返了客居的浮空岛。

    聚灵法台上的一众乙阙门修士个个面容古怪,显见是在费力地憋着笑。

    原本还是莫伤秋在尽力躲着自家宗主的,可是不知怎地,到后来事情居然有了反转,竟是变成了自家宗主在四处躲避这位莫宗主。

第五十节 水到渠成,诸人将破境

    自从知道了师姑纪烟岚有意撮合自己与莫伤秋之后,温易安再看到莫伤秋的时候可就没了之前的从容,取而代之的变成了浑身别扭。

    温易安自幼便开始随着纪烟岚锤炼剑心,这些年又身居高位,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殒命在他手上的宵小之辈更是不知凡几,按说早该心如铁石才对。

    熟料一旦事关了男女之情,温宗主的表现可就有些差强人意了,非是他的心气儿太高对莫伤秋看不入眼,而是这种被人点破心思后的微妙情绪,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纪烟岚对此大为恼火,认为温易安生了个榆木脑袋不肯开窍,不过这事儿又不是威逼压迫可以达成的,是以只能跟陈景云抱怨。

    陈观主本就不同意纪烟岚这样乱点鸳鸯谱,只是嘴里不敢明说罢了,因此对于道侣的抱怨,他只乐呵呵地听着,却不肯给出丝毫建议。

    今天可是不得了了,纪烟岚方才不经意的以神念扫过后山的大阵,却好巧不巧地正瞧见了温易安急切遁走时的狼狈模样。

    见此情形,纪烟岚本已平复的剑心立时便躁动了起来,又因为陈景云不在身边没有人能听她唠叨,纪剑尊当即就如王二婶附体一般,老子娘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温易安今日颇有一些收获,回到悬剑峰大殿后,刚要盘膝入定体味阵中所得。

    岂料就在此时,忽有一道剑光闪进大殿,还没等温易安反应过来,那剑光在他身上一卷,而后便拖着温大宗主直奔了弈剑峰。

    师姑的烟波秋水剑温易安如何会不识得?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由着剑光将自己捆绑着前行,其实他也回过味儿了,知道师姑今次因何动怒。

    剑光虽疾,却也逃不过乙阙门高手的神念感知,温易安心知自己今次是丢人丢大了,连忙神念传音去封堵一众元婴长老之口,不过效果如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了浮空仙岛的莫伤秋原本还在恼火,但是在看到了温易安被捆锁着奔向弈剑峰时,那副狼狈的样子之后,心中的怒意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恨之感。

    “曲师妹,你说若是师父还在世的话,是否也会为我费心寻找合适的道侣?”

    一旁的一名风芜宗长老见宗主提及恩师,脸上不由泛起了惆怅之色,以她对莫伤秋的了解,怎会不知师姐这是在心生羡慕?原想出言安慰几句,又见师姐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意,这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是,温易安身为一个庞大宗门的主事之人,且自身还是一位战力卓绝的元婴境剑修,这样的地位和修为早已远胜旁人。

    而即便如此,却仍有亲厚的长辈在为他费心筹谋,似温易安这般的福缘,确实是寻常修士无法比拟的。

    温易安杵在纪烟岚面前不敢吭声,师姑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他若敢在此时插言辩解,说不得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数落了一通师侄之后,纪烟岚怒意稍减,见温易安依旧如同少年时那般愣头愣脑,不由气笑出声。

    说的多了也觉无趣,纪烟岚饮了一口灵酒压了压心火,这才言道:

    “我这几日剑心躁动,需得闭关守心方能破入半步元神境,因此没有功夫再去管你。

    你若真是对那莫伤秋无意,自去与她分说便是,不过切记拿捏分寸,不可伤了人家的心。”

    温易安乍闻师姑将要踏足半步元神境,立时喜不自胜,待听完了后面的话后,又是一阵为难,他也分不清自己对莫伤秋是否有意,况且这也不是他一厢情愿就可以达成的事情。

    心中腹诽着师姑不该把莫伤秋强留下来,温易安足踏虚空折返了悬剑峰,方入大殿,就见凌度等人联袂而来,想必是有要事禀报。

    事情倒也不算紧急,众人此来还是为了商议如何延展宗门触手的事宜,只是凌度的笑容因何这般可恶?段星河等人的眼神又为何如此的怪异?

    “好你们几个老家伙!真当本宗主的灵剑不利否?”

    想明白了众人这是一同来看自己的笑话,恼羞成怒的温宗主当庭邀战凌度等人,誓要在武力上找回颜面!

    ......

    经过了一日夜的灵火煎熬,陈景云今次再得四十九枚小延寿丹,非是不能丹成五十,而是为了暗合先天之数。

    修为越高,陈景云便对冥冥中的天意越发的敬畏,也越发的好奇,而要探知内中的玄奇道理,却需要足够的修为来支撑。

    陈景云不认为自己此时已经拥有了这种能力,因此甘心做一个听话的乖娃子。

    出了洞府,没见到纪烟岚的影子,倒是聂凤鸣师徒正坐在崖边对弈,至于灵聪兽和暴猿则在青石板上睡的正香。

    对着徒孙招了招手,命她将十颗小延寿丹去交给陆漓泉,剩下的丹药则被他丢给了聂凤鸣。

    小丫头如蒙大赦,一把拂乱棋局,蹦跳着跑过来接过丹药,说了句“祖师奶奶回原来的洞府闭关去了”,而后便一溜烟儿地跑了,那副跳脱的样子直看的聂凤鸣皱起了眉头。

    “收起那副严师的模样,你小时候也没比倾城这丫头好到哪里去!”

    陈景云训斥了弟子一句,而后便坐在了徒孙原来的位置上,命聂凤鸣重新执子。

    聂凤鸣讪讪一笑,不敢出言反驳,思及自己小时候带着师弟师妹们干下的顽皮事,心中也觉有趣。

    怎奈刚刚落了数枚棋子,陈景云便察觉到了弟子上丹田处的异动,不得已只得丢掉棋子。

    没办法,他的修为太高,等闲落子之时就有道韵相随,聂凤鸣又破境在即,稍加感应便会引来泥丸躁动。

    “凤鸣,你明日就与倾城丫头随着为师的道器分身一同折返天南吧,破境事大,不可耽搁。”

    聂凤鸣闻言大喜,连忙应承了下来,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若是再不破入七转,怕是要被急疯了。

    知道弟子心中的急迫,但是陈景云一向最重弟子们的根基,要是没有到达水满将溢的地步,绝不允许弟子们涉险破境,哪怕一丝的风险都不成。

    看着二弟子神采飞扬的样子,陈景云心中也自欢喜,出言嘱咐道:

    “修行一途最是艰难,你们几个在我的庇佑之下虽然能够顺风顺水,但是进阶七转之后就要开始求取只属于自己的道理了。

    你这些年多半时间都在镇守观中,眼界终究不够开阔,是以此番破境之后需得多到外面走走,争取早日蹚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聂凤鸣自从见识了修仙界的广袤之后,一颗心早已活泛了起来,听闻师父此言,连忙一本正经地道:

    “师父说的弟子自然会铭记在心,前日曾听师娘提起,说您动了出游海外的心思,不知弟子破境之后,能否随您一同前往?”

    陈景云闻言心下莞尔,笑骂道:“臭小子,倒是懂得打蛇随棍上,也罢,到时便将你四师弟也一同带上。”

    “多谢师父成全!”

    看着弟子那副欣喜的样子,陈观主难免心生感慨,叹道:“你们几人之中当属婉娘的天分最高,只可惜她要统御宗门,竟至十年未曾离山,待你修为高了,却需多替她分担一些。”

    对于聂婉娘,陈景云总觉得亏欠太多,只是几个弟子之中,此时也只有她才能充当大任。

第五十一节 心生忧虑

    是夜,聂凤鸣将柴斐召出了纯阳五行大阵,师兄弟不邀旁人,只在弈剑峰洞府布宴对饮,席间聂二爷自然少不得对小师弟一番耳提面命。

    柴斐因为身负使命,所以今次不能随同折返,于是便将这些日子在苍山福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一股脑地拿了出来,算是提前恭贺两位师兄破境七转。

    翌日清晨,聂凤鸣携弟子拜别陈景云,又与温易安和凌度等人一一作别,姬倾城不舍师祖,其间数度哽咽,最后泣不成声。

    怎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便再是不舍,小丫头也只能随着师父黯然离开,又因为没有灵聪兽从旁作伴,归途不免更显孤单。

    遁光迅疾、飞度层云,待离了苍山福地之后,聂凤鸣见弟子依旧恋恋北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不忍之下,只得望空行礼,言说:“恭请老师现身!”

    姬倾城心下不解,正要出言询问,却忽见罡云之上射来一道弧光,孤光在她身前绕了几圈,旋即化作了一道人形。

    瞧着眼前这位身着玄色道衣且正一脸慈爱地笑看自己之人,姬倾城欢叫一声就扑了上去,抱着玄衣道人的手臂便不再松开。

    她早知道自家师祖练有一具道器分身,今次终于有缘得见!

    玄衣道人虽是一具分身,但是神魂却是出自陈景云,因此思维情感实与本体一般无二,宠溺地揉了揉徒孙的脑袋,而后足下一顿,立时祥云升腾,三人踏在云头往南而去。

    ......

    没有了纪烟岚为了温易安之事的絮叨,没有了徒孙整日里的痴缠,柴斐又等闲三五日不见人影,于是弈剑峰上终于重归了安宁。

    刚开始的几天,陈景云倒是乐得清静,每日里醉卧云床观星悟道,很是自在随心。

    不过随着纪烟岚闭关之处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观主大人闲适的心境终于被打破了。

    半步元神境若是说白了,其实仍在元婴境中,只不过是修士的元婴壮大到了极限后,可以将神念化形而出罢了。

    此时修士的神魂未经纯阳雷劫的洗礼,自身也没有寻到道途,因此即便是神念得以化形,但却不能以“道”称之。

    当日许究乍得人道气运后,一日之内便破入了半步元神,七星宗那位长老在得到纯阳五行大阵的辅助后也是轻松破境。

    有这两个例子在前,按说纪烟岚的破境该是水到渠成才对,毕竟她的气运可是与陈景云连在一起的,可说是隆昌至极,况且纪烟岚还有得自先祖的智慧相佐。

    苦思良久,陈景云只能将纪烟岚破境艰难的原因,归咎到了那道隐在她神魂之中的上古残魂上,那残魂想必是随着纪烟岚修为的提高也跟着有所壮大,否则不会遭此天妒。

    “上古噬魂宗的秘术可谓逆天之极,烟岚的那位先祖若是日后真能脱体而出,想必风采非凡!”

    陈景云凭虚立在纪烟岚闭关的洞府上空,看着周遭呼啸游走的云气,心中发此感慨。

    一连三日,盘在纪烟岚洞府上的庞然威压才渐渐散去,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地,天心运转之下,陈景云居然在威压散去的一瞬间感应到了一丝不甘之意。

    知道这丝不甘不是在针对自己,身为道侣的陈景云立时勃然变色!

    灵台玄光疯狂跳动,一身磅礴道念霎时喷涌而出,顺着那缕天意轨迹便追了过去!只可惜天意渺渺、天心难测,陈景云的道念终究还是无功而返。

    “轰隆隆!”洞府的大门终于大开,一脸喜色的纪烟岚自洞中缓步走出,陈景云稍加感应,便知道侣此时修为再进,当即压下心中的忧虑,换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随着乙阙门烟岚剑尊踏足半步元神境,剑煌山封禁的山门终于敞开,一时宾客如云、贺者如雨,场面可说是盛大之极。

    旁人来贺自然没有资格劳动观主大人,不过文琛和昙鸾的联袂到来便需要陈景云和纪烟岚亲自招待了。

    对于文琛这位丹痴老友,陈景云是大感头痛,酒也不吃、话也不叙,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着陈景云开炉炼丹,再加上昙鸾在一旁不停鼓动,不得已,陈观主只得再次开炉。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文琛和昙鸾只从陈景云熬制丹药时随心施展的手法上,就知道他的丹道修为已然更近了一步,同时也都眼红起“五行之精”对于药性的提升来。

    恶客进了家门,打又打不得,陈景云无奈之下,只得将本就不多的“五行之精”分出了两小份儿,这才算是把文琛和昙鸾给打发了。

    两位心满意足的大能修士也都大方,送给纪烟岚的贺礼皆是珍贵异常,若是被旁人看见了礼单,怕是会被惊掉下巴。

    宴席之上欢声笑语,同来的许究眼看着三位大能举杯畅饮令他没有插话的余地,心中焦急之下,只得将主意打在纪烟岚身上。

    纪烟岚对许究的观感不错,见他那副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放下酒盏,问他何故如此,许究见问,连忙道出实情。

    原来,许究自从踏入半步元神境后,这些年来一直修心炼意,想要一举破入真正的元神境界。

    岂料越是事到临头,他的心底便越是警兆频传,似乎今次渡劫会有莫大的凶险。

    许究向来笃信自己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若要平安渡劫,机缘不在莲隐宗内,而是应在剑煌山,也就是陈景云这里。

    今次许究随着文琛前来剑煌山,一则为恭贺纪烟岚,再则便是为了当面请益。

    文琛原本还在与陈景云和昙鸾打机锋、说偈语、大声笑骂,听到了纪烟岚和许究的对话后,不由收敛笑容,接话道:

    “闲云老弟,你我之间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许究师侄此时心有顾虑,若是冒然渡劫恐怕会有闪失,不知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应对的良策?”

    陈景云此时已然微醺,见文琛出言相求,便命许究放空心神,他要以道念探查许究识海元婴,元神境天劫可不是寻常小劫,若不了解清楚,他也无从入手。

    要是旁人有此提议,许究说不得就会断然拒绝,他此时相距大能元神之境只有一线之隔,怎肯将识海轻易开放?

    但是说这话的既然是陈景云,许究便没有了半点顾虑,他是个懂得感恩的,自问可以用性命相报陈景云的再造之恩。

    数息的功夫,陈景云收回了道念,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道:“我本以为许究小子得了我当日所赠的人道气运,进阶元神境时应该没有太大的阻力,不想他的识海深处居然藏匿着数缕灰气,想来该是心念之中诞生的魔头。”

    许究闻言,脸上立时露出一片惨色,当年的一次宗门任务,令他傲莲峰精英一夜之间尽数丧尽,内中更有许究的几个血脉族亲,是以陈景云方一提及心魔,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文琛与许究向来亲厚,此时见他如此,不由叹道:“天劫虽然难渡,心魔却更加难防,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受困于心魔,最终殒命在了天雷之下。”

第五十二节 阴阳困锁、七杀灭魔

    书接上文,却是陈景云的话一出口,许究立时色变,文琛也跟着长吁短叹,席间原本欢笑的场面也变得压抑起来。

    对于许究的品性,陈景云还是满意的,知他将来定然不会对天南修士出手,说不得还会从中维护一二,于是便动了成全之心,当下哈哈笑道:

    “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居然在我布置完了纯阳五行大阵之后眼巴巴地跑了过来,也罢,当日既然赐了你人道气运,又有文老哥的情面在,那便不能见你有难却袖手旁观了。”

    许究闻言大喜,忙不迭的起身拜谢!激动之下,竟连言语都变得结巴起来,吭哧了半天,居然没有一句囫囵话。

    文琛也是喜出望外,他与陈景云相交莫逆,因此也不去说那些感激之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陈景云有何良策。

    一旁的昙鸾也自好奇,“心魔”之事万古难解,佛门修士虽有金刚咒法可以将之灭杀,但也是千难万难,她原本还想着看在文琛的面上,传授许究一篇佛门秘法,但也不能笃定可以管用。

    毕竟许究之劫乃是因杀而起,他又抑郁寡欢多年,使得心底魔头不断壮大,陈景云方才在他识海深处所见的灰气已然有了数道,足可见事情的棘手。

    见到文琛追问不休,陈景云不由面现自傲之色,也不隐瞒,言道:“要不怎么说许究这小子好运道呢!

    我这纯阳五行大阵非比寻常,内中隐有太一、混沌、阴阳、天星四杀,许究入到阵中,再由我亲自操控法阵,就不信灭杀不了几个魔头!”

    “魔头若灭,师侄今次定能跨入元神之境!”许究闻言精神一振,言语间已是信心十足。

    文琛与昙鸾相视而笑,他二人也对纯阳五行大阵十分的好奇,能让陈景云这位阵道大家都觉得足以自傲的法阵,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事情既然已经敲定,便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功夫,因此几人继续饮宴。

    饮到酣畅处时,昙鸾抚琴、陈景云作歌、文琛拍手击节、纪烟岚执剑起舞,四人随心欢畅、风姿绝尘,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

    ……

    倏忽过了三日,剑煌山中的贺客终于散去,温易安得了空闲,这才跑到弈剑峰上,想把今次的收获和他跟几个北荒宗门达成的协议向纪烟岚禀明。

    对于宗内事宜,纪烟岚早已撒手不管,也不愿意去听师侄的唠叨,直到温易安憋红了脸言说自己到莫伤秋的住处与其长谈了一番,且双方的观感尚可之后,纪烟岚这才露出了好脸色。

    客居在浮空仙岛的一众风芜宗修士这些日子总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众人之中原本只有宗主莫伤秋被纪烟岚特许,可以入到纯阳五行大阵之中修行,现如今却是人人都有了资格。

    而且乙阙门的那些元婴境长老也都对风芜宗弟子十分照顾,灵宝丹药竟都赐下了不少,且还都说此乃应有之义。

    特别是总管宗门资源配给的凌度,他在无意中得知了莫伤秋等人今次所带的灵石已经不多之后,还特意打着温易安的旗号亲自送上了大批的高阶灵石。

    莫伤秋对此又羞又恼,心中暗恨乙阙门这些长老太过直接,如此明显的撮合意图,就是傻子都能看出端倪,直叫她每天都活在门下女修们叽叽喳喳的嬉笑追问声中。

    自从那日离了弈剑峰后,顾虑皆消的许究在沉心问道之下,竟觉心境再上了一个台阶,对于自身所求之道也有了清晰的眉目,如此可谓是万事俱备,只差灭杀心魔就可以引动纯阳雷劫了。

    对于许究想在自家山门渡劫一事,温易安自然是老大的不愿意,元婴境天劫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就算笨想也知道其中的破坏力该有多大,不过此事是陈景云亲自应下的,他又哪儿敢反对?

    旁人不知道陈观主的想法,纪烟岚却如何不知?看着摩拳擦掌地想要擒拿几道元神境劫雷研究一下的陈景云,纪烟岚只得抱以苦笑,不过苦笑之余又是一阵自傲。

    修仙者们畏之如虎避之唯恐不及的纯阳天雷,在自己的道侣这里居然成了可以被拿过来研究的对象,此事若是传将出去,怕是没人敢信吧?

    ……

    半步元神境修士渡劫,即便对于莲隐宗这样的宗门来说也是天大的事情。

    因此当许究将在剑煌山中破境的消息传回了炽莲峰后,莲隐宗内除了与陈景云和纪烟岚有仇的花醉月外,阎覆水当即带着龚晁和百里尘舒急遁而来,其间更是不忘封锁消息,深恐为许究引来人劫。

    阎覆水等人既然来到了乙阙门,自然少不了又要拿些好处出来,纪烟岚来者不拒,对于三人的贺礼照单全收。

    而在得知了陈景云将以纯阳五行大阵灭杀许究的心魔后,阎覆水等人这才知晓许究为何舍了自家宗门的守山大阵不用,反而跑到剑煌山来渡劫。

    一百零八座莲峰组成的天罡地煞大阵虽然威力堪比周天星斗大阵,但却没有灭杀心魔的功用。

    身为宗主的阎覆水为此做足了样子,言说若是因为许究渡劫至使乙阙门的法阵受损,莲隐宗定会十足十地赔偿。

    纯阳五行大阵布置不易,说是倾尽乙阙门宝库也不为过,但是这些布阵之物在莲隐宗这个庞然大物那里还真就不算什么,既然阎覆水如此大方,相信陈景云事后一定不会放过狮子大张口的机会。

    三日之后,许究终于做好了一应准备,于是便在正午时分踏入了纯阳五行大阵之中,此时大阵周遭的剑煌山弟子皆被遣散,阵外只余一众元神境大能和纪烟岚。

    眼见着许究已经放空心神打开了识海,足踏虚空御身法阵之上的陈景云将指向下一点,阵中立时风云涌动雷声炸响,赫然现出了一副灭世的场面!

    你道这是为何?却是那心念魔头潜在了许究的识海深处,平时并无动作,陈景云为了将之诱出,便御使法阵中的太一雷力,借此模拟出了一场天劫。

    果然,当几道威力惊人的劫雷轰然降下之后,那几缕潜在许究识海中的灰气立时起了反应,扭曲缠绕了一阵,似乎发现了宿主的萎靡,于是呼啸一声便往许究的神魂钻去!

    “阴阳困锁!七杀灭魔!”

    随着陈景云的一声断喝,许究的神魂中忽地涌出了一股黑白之气,黑白之气分而成网,骤然将那几缕灰气罩住,而后又有七道煞气凛然的星光直直刺入了许究的识海!

    再然后嘛,就听见了许究杀猪一般的惨嚎声!

第五十三节 许究渡劫

    听着大阵中传出的凄厉惨嚎声,文琛等人尽皆暗自心惊,许究在莲隐宗内可是出了名的豪勇之人,当年为了保住一身修为,许究甘受业火锻婴之痛而面不改色,不想今次却成了这副模样。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阵中才渐渐没了动静,陈景云大袖一挥,太一雷霆之力消散、七杀星光随之隐去,众人透过阵光再看许究时,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旦见许究此刻正自宝相庄严地地闭目盘坐,眉间那几道长年累积的深纹也已舒展开来,相必已是心魔尽去神魂得以舒畅了。

    好一个运使劫雷、操纵星光,借着法阵之力灭修士心魔于反掌之间!

    阎覆水等人此时看向陈景云的目光已是一片炽热,文琛更是抚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心知许究此番渡劫将会再添一成把握,莲隐宗诸人皆是真心欢喜,见陈景云踏虚而来,便齐齐对着他揖手一礼。

    陈景云也不谦虚,坦然受了众人一礼,五大宗门人才济济不假,可是数千年来所出的元神境大能也是屈指可数,许究今次若是真能破境功成,他对莲隐宗的恩情可就大了去了!

    要说众人之中最紧张的怕是非阎覆水莫属,莲隐宗今次若是再添一位大能修士,当可稳坐五大宗门中的第二把交椅,千年之后赶超天机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一见高天之上罡云激荡,显是不久就会有雷霆汇聚,阎覆水不敢怠慢,大袖一挥,内中数不尽的高阶灵石便纷纷投入到了许究身下,眨眼之间居然垒成十丈方圆的灵石高台。

    虽然此前早已被许究软磨硬泡的赖去了不少丹药,文琛也对他大为恼火,但是一旦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文琛同样不敢怠慢,曲指一弹,就有十几个丹瓶冲进阵光,投入到了许究的怀中。

    发现文琛今日大方之余居然不见丝毫肉疼之色,陈景云不由出言哭穷道:“还是文老哥深藏不露,当年只给了我一颗圣莲造化丹,便就好大的显摆,不想身上竟还藏着这么多。

    唉!只可惜苍山福地向来贫瘠,天南道场更是个揭不开锅的地方,可怜我这当师父的居然没有办法为门下弟子多炼制些保命的丹药。”

    文琛最见不得陈景云这副特意装出的恶心样子,闻言佯怒道:“少拿这些话来诓我!

    单就小延寿丹一样,就让你那个什么闲云观挣得盆满钵满,这纯阳五行大阵怕也是你特意弄出来为乙阙门揽财的吧!”

    “天南毒地”那边,探子是过不去的,天南商队的那些武人又没人敢动,因此对于陈景云设在天南的道场,阎覆水等人皆不知详情,此时听到文琛提及了“闲云观”这个称谓,不由上起了心。

    “文老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延寿丹成丹不易材料更是难寻,因此不能长久供应,这一点你岂会不知?而这纯阳五行大阵涉及宗门根本,今次若非你看在的情面,我又怎会轻易动用?”

    见到陈景云言语间面露不快之色,文琛不以为意,大笑道:“行了、行了!堂堂人族武尊少在这里苦穷,婉娘她们将来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这师伯便是,旁的不敢说,丹药之流岂在话下?”

    “哈哈哈......如此就多谢文老哥啦!”

    覆水等人听着陈景云与文琛的打趣之言,心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都知道陈景云与文琛的交情最深,得此挚友,北荒大能之中谁还敢小视文琛?怕是天机老人也不能。

    就在二人谈笑之时,穹顶之上已然生出了变化,方圆不下百里的墨云汇聚而来,直似一个巨大的黑锅,竟把整个剑煌山脉都给倒扣在了当中!

    见此情形,陈景云难得地露出了郑重之色,他虽然已经功成八转,修为跻身至当世的绝颠之列,却因为身有天南万年气运的庇佑,而未曾经受过纯阳雷劫的洗礼,今日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见识一番。

    进阶元神之境可说是每一位修仙者的最终目标,一旦跨过此劫,虽不至与天地同寿,但是等闲活个几千年还是不在话下的,况且还有天机老人这样延寿万年的事例在前!

    闲云观诸人的.asxs.太高、脚步太快,或许对修仙者们逆天挣命时的残酷不甚了了,事实上,从古至今能够摸到元神境这道门户的修士又有几人?

    结丹之后一步一劫,十成之中倒有八成修士陨落在了元婴之前,即便侥幸破入元婴境,又有多少人就此止步?更遑论半步元神之境?

    气运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好恐怕就会伤了执剑之人,陈景云此时已经有了这样的直觉,自己既然没有破境的劫数,自然要在别人的劫数之中汲取些好处。

    非是陈观主贪心不足,即便不为自己,他也要为道侣和弟子们未雨绸缪,毕竟天意难测,未必就会一直钟爱着闲云一脉。

    天威赫赫、悬煞八方!

    此时穹顶罡云之上已经形成了一颗庞然巨目,其大小却要比纪烟岚当日渡劫之时大了十倍不止,巨目之中雷潮狂涌,显见是在酝酿着第一道劫雷。

    在场诸人对这巨目都不陌生,除了陈景云和纪烟岚外,阎覆水等人可是都曾亲身经历过的。

    虽然都被严令不许踏足后山,但在温易安等人此时全都聚在悬剑峰上远远地观望,至于那些结丹境以下的弟子,却早已是两股战战各自躲在洞府之中不敢露头了。

    一道!两道!三道!

    眼见着三道似能晃瞎人眼的粗大电柱接连劈下,温易安等人不由暗自捏了把汗,非是担心许究的安危,而是那三道接天连地的电柱所携的威能实在太过广大,一个不好可就是要波及剑锋!

    既然允了许究在剑煌山中渡劫,陈景云自然要护佑一二,眼见着气机全开的许究引动了劫雷,于是便以道念牵引法阵,运使其中的五行四杀之力削弱劫雷。

    许究此时已是须发皆张,他在之前早已做足了功课,自认对于头几道劫雷该能应对自如,怎奈人算不如天算,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渡劫之时,居然碰见了三道劫雷同时劈下!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它法,许究钢牙一咬,头顶一朵偌大的莲台便已化形而出,此番渡劫本就是要借着天雷之中的纯阳之力壮大神魂、衍生道念,是以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轰——!!”

    三道电柱相隔太近,三声巨响混成一声,直把许究头顶的莲台轰击的一阵乱颤,不过好在陈景云运转法阵将劫雷削弱了一半还多,这才让他免力抗下。

    阎覆水等人此时皆是面沉似水,他们当年渡劫之时可没遇到过这般怪事,虽然许究的化出的神念莲台得了纯阳之力的滋养,已然壮大了不少,可是罡云之上的巨目也没闲着,内中汇聚的雷霆之力也已更加巨大。

第五十四节 赔本的买卖?

    对于许究此时正在经历的天劫,就连陈景云观之,都不免心生诧异。

    方才那三道通天雷柱中所酝的威能虽然广大,但也没有太过出人预料,只是似这般三股齐下,却非摆明了不给渡劫之人喘息的机会?

    “自己方才御使冒牌天劫勾出了许究的心魔,再借星煞之力将之除尽,莫不是因此乱了因果,这才惹出了此般情形?”

    思来想去,陈景云只能把原因归在自己方才的逆天行法之上,运使天心诀感应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无丝毫的不妥,于是不由为许究担心起来。

    说来也是,既有因由,必生结果,陈景云既然无碍,那结果可不就要许究来背负吗?

    不过事已至此,陈景云能做的也只有极力运使法阵,争取为许究多化去一些劫雷之力。

    此时阵中的许究刚刚吞服了一枚圣莲造化丹,待要喘息片刻,也好借机熟悉一下壮大了的化形神念,怎奈悬在高天上的天劫之眼此时却猛然一睁,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三道劫雷齐下!

    这是真正的天地动怒,降劫而罚!原本黑漆漆的剑煌山在雷光的映照下立时亮如白昼,丈许粗细的电光虽然并未拟形,但越是这般直截了当,便越让人心生无力之感。

    惶惶天威之下群修为之色变,立在悬剑峰上观战的温易安和数位乙阙门长老早已大惊失声,众人虽然也曾渡过数次天劫,但是他们以往所渡的天劫与今日所见的一比却实在是再小儿科不过了。

    “恐怖如斯!分明就是不给许究活路!”这是众人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对于天劫之眼这种近乎无赖的降罚之法,就连阎覆水等人也是一脸的惨然,以己推人,他们当年若是遇到这般天劫,怕是没人能够挺到最后。

    相比于场外诸人,许究此时倒是把腰板挺得笔直,随着神魂之力的倾巢而出,许究头上悬着的那朵化形莲台中居然散出了一股宁折不弯之意!

    “好道理!”

    陈景云暗自赞叹一声,心知许究在天劫的压迫之下,终于将自己一生所求之道融会贯通,那缕道念此时虽显稚嫩,但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道电光破入法阵的一瞬间,陈景云御使的五色华光猛然绽起,四杀之力化作层层壁垒,雷光虽然猛烈直接,但却到底又被削弱了三分!

    “轰——!”地一声爆音再响,许究的神念莲台虽然顶住了三道雷光的轰击,但是眼瞅着便已暗淡了下去,而且居然还有了由实转虚的架势。

    这还了得?神念的虚实变化可以在平常的任何时候,但却绝对不能是此时,此刻若是许究的化形莲台转为虚形,那就代表着他今次渡劫已然失败,千年的苦功也会随之化为泡影。

    “元灵显法、神魂无缺,性命相融、破劫方歇!给我——凝实!”

    许究一见事情不妙,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疯狂之意,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居然用手猛地一拍自己的天灵,而后便见一道血光自他百汇处升了起来,瞬间与神念莲台相融!

    书中代言,原来许究此法正是莲隐宗的一门禁忌秘术,修士施展此法之时需得燃烧自身的寿元精血,借此透支神魂,以达到强行提升神念修为的目的,乃是实打实的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亡命手段!

    “不可!”

    阎覆水等人见此情形同时大喝出声,文琛更是御出了乾山鼎,准备运使气运重宝之力强行护持,只是他的动作却被一旁的百里尘舒死命拦下。

    今次的天劫来的太过古怪,万一文琛的举动再引来别的变化,那可就更加的不妙了!

    此时再看阵中,却见许究神念所化的那座莲台在得了血光融入之后,立时便就光华大盛,三道劫雷又是强弩之末,竟被急转的莲台悍然搅碎,只留下了数缕纯阳之气投入其中。

    摇摇欲坠的许究一击得手之后不禁仰天大笑,高喝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言语之中狂态毕露,似乎多年积压的愤懑之气一朝得以尽散。

    “狗东西!鬼嚎什么?有本尊在此,你便是想死也难!”

    师父灵猿子在世时最喜欢讲一些古今江湖中的豪侠事,陈景云自然受了影响,此时见到许究神情豪迈,言语之中却隐有赴死之意,心生不忍之下,当即破口大骂。

    许究被他骂的一愣,旋即又是大喜,心知陈景云定是还有手段帮他渡劫,于是连忙大口吞服灵丹,借此滋养已经萎靡不堪的神魂。

    “时不我待!老弟有什么手段还请快快施展,只求保下许究一命!”

    “闲云道友!你今日若是能助许究渡此劫数,莲隐宗上下将永感大恩!”

    “还请道兄显法!”

    ……

    场中的莲隐宗诸人谁不是人精?听了陈景云这话,忙不迭地出言相求,只是文琛在意的是许究的性命,阎覆水之流则是更加在意许究能否进阶元神境罢了。

    旁人的请求陈景云自是充耳不闻,只对文琛言道:“事态紧急来不及细说,老哥且将乾山鼎借我一用!”

    文琛闻言半点也不犹豫,忙将宝鼎双手奉上。

    陈景云接过乾山鼎后,屈指成爪虚虚一抓,便将盘在鼎中的气运金光给摄了出来,而后将指向着阵中的许究隔空一点,那道气运金光的另一头便没入了许究的眉心。

    “好好好!老弟真是好手段!许究小子本就身具一缕人道气运,此时再与乾山鼎的气运相连,两相合力之下保命当可无虞!”

    陈景云见文琛丝毫也不在意宝鼎会因此受损降阶,眼中不由泛起赞许之意,笑道:“若是只为保住许究一命,还不至于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文老哥再看小弟的手段!”

    言罢心念一动,便见他的掌中忽地生出一棵充满生机的翠色嫩芽,将手一抖,那枝芽便已划过虚空,且还不偏不倚地没入了许究的眉心。

    而就在那棵嫩芽遁入许究识海的一瞬间,天劫只眼中孕生的劫雷也终于落了下来。

    三道!又是三道!

    前两道电芒虽然更加粗大,但是颜色依旧如故,唯独那最后一道电芒却已色呈暗紫,内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天地至理!

    释出了翠色嫩芽的陈景云原本已经显出疲态,但是一见那道紫色劫雷,眼中立时便泛起了微不可查的神光。

    今次付出了这么多的心力,就连灵台玄光都被分出了一缕,若是不能有所斩获,那可算是赔大发了!

第五十五节 得窥造化

    闲言少叙,却说那最后三道劫雷威力无铸不假,但是此时的许究也已经大不相同!

    原来,那棵翠色嫩芽乍一投入许究的眉心,立时就盘根错节地扎下了根须,只一瞬间,一株充斥着无穷生机的参天大树便几乎将许究的识海占满。

    许究的元婴本已被一道气运金光包裹其中,此时再经巨树的加持,立时就好似吃了世俗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一般,疲态尽去不说,对于元神之道的理解竟也连上了几个台阶!

    虽然顶在头上的神念莲台渐有不敌劫雷之势,但是许究的眼中却是一片安然,修仙悟道讲的就是一个“悟”字,他此时心路通彻,诸般道韵随临,心念已然沉浸在了大欢喜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守在法阵外面的阎覆水等人一见许究的脸上露出了欢喜之色,便知他此时只差临门一脚,于是皆不由运起自身道韵开始费心呼唤,欲助许究快些脱出迷惑,就连昙鸾也在一旁诵起了佛门箴言。

    修行之人笃信大道,一生所求者无外乎辟浊从清、得窥至圣真形。

    那最后一道紫色劫雷还有一个“造化劫雷”的称谓,内蕴无穷至理,修士只得其一便可进阶元神之境,可若心生贪婪致使乱花迷眼、不可自拔,可就万事介休!

    许究此时所遇的便是之番情形,如果在神念莲台溃散之前,他仍旧不能坚守本心,破开道途中的最大迷障,立时就是功败垂成的下场。

    即便人道气运能够保他一命,许究怕也再无进阶元神境的可能。

    陈景云方才先是以纯阳五行大阵削弱劫雷的威能,再用当年所得的人道气运护持许究,最后更是不惜动用了一丝本源之力,硬生生地凭着天心妙术助许究壮大了神魂,可说是仁至义尽。

    若是即便如此许究仍然不能破境,那也只能证明他是问道之心不坚,即便功败垂成也怨不得别人。

    在场的都是修为高绝之辈,自然能够看出陈景云刚刚施法之时已然耗损了本源。

    几人心中说不感激那是假的,便是一直心思难测的百里尘舒,也是一阵叹服,至于文琛则早已感动的无以复加。

    见到陈景云面容疲惫地跌坐在了云头上,犹在用心观瞧元神境天劫的纪烟岚哪里还顾得上其它?身形一闪便已来在了陈景云身前,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至于旁人如何,陈景云此时早已无暇理会,只对纪烟岚眨了眨眼,便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而阎覆水等人也确实认为陈景云这是损耗过甚欲要调息恢复,又哪里知道陈景云的心神早已沉入了灵台玄光,并沟通着许究识海中的碧树,开始体悟紫色劫雷中所蕴的大道造化与无穷至理。

    笔者赘述了不下千言,实则一切只发生在了十数个呼吸之间,此时许究显化的神念莲台虽然挡下了最后三道劫雷中两道,但在紫色电光的冲击之下,眼瞅着那座莲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事已至此,阎覆水运使的至臻道韵虽然依旧不曾停歇,但是心中却都已经有了尽人事而听天命的觉悟,元神之境不是那么好进的,否则修仙界中岂不是变成了大能满地走?

    就在众人心中失望焦急却又无计可施之时,法阵之中犹在闭目微笑的许究却忽地睁开了眼,立时,一股宁折不弯、堂皇中正的气机猛地扩散开来!

    而那座本已黯淡无光的神念莲台受此气机感应,竟然猛地一涨,紧接着就是华光万道、瑞霭千条,整个天地都随之震颤轰鸣!

    “但向直中取傲骨,莫往曲中求安然。历尽艰劫还金鼎,天地洪炉孕道莲——!”

    许究一偈喝出,道音隆隆直冲霄汉,天意有感之下,自然不会伤了“得道”之人,于是风也停了、云也散了,天劫之眼黯然隐去,紫色雷光倏然收回,只余一缕先天纯阳之气没入了莲台当中。

    “成了——!”

    “哈哈哈!许究小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祖师保佑!我莲隐宗终于再添一位大能!”

    ......

    天花乱坠、草木随庆,大日金光携着漫天的祥氛普照着剑煌山脉,正是:“历经百劫终成道,天地同贺法相生。”

    看着盘膝坐在法阵当中正在竭力吸纳先天纯阳之气的许究,莲隐宗诸人尽皆欣喜若狂,文琛更是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居然手舞足蹈了起来。

    昙鸾唱了一声佛号,也为人族再添一位大能修士感到由衷的欢喜,只有纪烟岚一脸的寒霜,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恶念临身,大能修士自然能够心生感应,欢喜的过了头的众人此时才想起今次出力最多的陈景云可是还在调息之中呢。

    文琛老脸一红,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来到陈景云和纪烟岚身前,而后一脸讪讪地对纪烟岚道:

    “弟妹莫恼,闲云老弟今次对我、对莲隐宗的恩情,老哥一定铭记,放心,我妙莲峰中还有长辈传下来的一枚绝世大药,定然能将老弟损失的本源之力填补回来!”

    纪烟岚见文琛说的恳切,这才面色稍霁,阎覆水等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连忙纷纷致歉,并且拿出了诸多好处。

    “不错,许究这小子还真是好运道,倒也没有枉费了我这一番心力。”

    一直盘坐云头的陈景云此时也已睁开眼睛,语带感慨地对着阵中的许究点了点头,而后把一挥手,就斩断了许究与乾山鼎的联系,再一招手,那棵挺立在许究识海中的巨树便又缩成了幼苗,倏忽间被他收了回来。

    “闲云道友好手段!莲隐宗今日再得一位元神境大能,此皆道友之功,大恩不敢言报,道友今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阎某必定倾力相助!”

    阎覆水今日此言倒是多了几分诚恳,他方才细细思量,发现自从陈景云横空出世之后,除了当日暴怒之下将步摇仙子斩杀了之外,所行之事居然每一样都能令莲隐宗从中受益,况且他与文琛的交情也是有目共睹。

    对于这样一位能与天机老人战平,却又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族大能,阎覆水今日终于生出了真心相交之意。

    龚晁与百里尘舒的心思与阎覆水大致相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时要是有人恶了陈景云,怕是不用他亲自出手,文琛和许究就会跳出来将那人扒皮抽筋!

    只是一想到逸莲峰与陈景云之间的仇怨,几人当中心思最细的百里尘舒便觉一阵头疼,花醉月那边最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否则偌大的莲隐宗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

    对于阎覆水的称谢,陈景云自是坦然接受,强压着得窥了造化之力的喜悦,可着劲儿地一顿狮子大张口。

    纯阳五行大阵受损不假,但是修复起来也不算太难,而陈景云方才报出的材料,却是足够再建十座大阵的了!

    哪知陈景云越是如此,阎覆水反而越发的高兴,乐呵呵地全都答应下来不说,还大方地将北荒南陆的几处灵石矿脉一同划给了乙阙门,一时众人皆欢。

第五十六节 福祸难料

    三日之后的子时,许究终于功行圆满,头顶偌大的道念莲台在吸纳了自极阴之中生出的一点纯阳之力后,终于收起了绽绽霞光,变得朴实无华起来。

    道念莲台归入识海,许究周身气机一敛,整个人也跟着年轻了不少,阎覆水等人见他有此变化,尽皆抚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似是被阵外的大笑声惊醒,许究举目四望,眼中也有笑意,连忙望空揖手,算是谢过了同门相护之情。

    元神即成,无人操控的纯阳五行大阵自然任由许究来去,旦见许究这位新进的人族大能足下微顿,人可就已经来在了法阵之外,只是他却并未先与众人叙话,而是举头望向了弈剑峰的方向。

    文琛见他如此,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语带感慨地道:“你师父当年临终之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照看傲莲峰,岂料一场意外竟至他这一脉几乎精英尽丧。

    不过好在你小子福缘深厚,居然能够破而后立,贺老鬼若是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许究听闻文琛提及恩师,眼中不免露出一抹悲意,向着莲隐宗的方向望空拜了三拜,而后再对阎覆水等人施了一礼,身形一动,人已上了弈剑峰。

    对于他的举动,场中诸人皆不以为意,真要论到感激,陈景云在许究心中自然是要排在第一位的,毕竟若是没有他的馈赠与帮扶,许究此时即便没有陨落,也依旧脱不开一个半死不活的境况。

    许究刚直,最是知恩图报,这也是阎覆水等人不遗余力地从旁帮衬他的原因之一。

    见到正主走了,文琛也不以道念传音,而是大声向着悬剑峰方向喝道:

    “温小子!今日我莲隐宗大喜,便占一占你家的场子,速速命人摆下最好酒宴,我等要来个一醉方休!”

    昙鸾闻言也自附和,笑对悬剑峰方向言道:“温宗主,今日非但莲隐宗大喜,亦是我人族大喜,你可莫要学你师姑父那般小气才好!”

    阎覆水与龚晁、百里尘舒三人闻言尽皆大笑,同时心中也自羡慕,放眼北荒,也只有文琛与昙鸾才敢把陈景云为人小气这件事情拿出来说笑。

    一直与几位长老守在悬剑峰上观望的温易安,此时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即便不从陈景云那里来论,他与许究的关系也是极好的,老友今次能够破入元神境,乙阙门中立时再添一位强援!

    是以心花怒放的温易安在领了文琛与昙鸾的法旨之后,连忙吩咐凌度亲自下去安排,同时解了剑煌山中的禁令,又命门中修士各自欢庆,越热闹越好!

    剑煌山中喧闹异常,弈剑峰这边却十分的安静,暴猿用它杠子一般的指头小心地为灵聪兽梳理着毛发,肖升等人装模作样地杵在洞府门口,许究则是躬身而立,静待陈景云的召唤。

    洞内水榭之中,纪烟岚难掩心头的喜悦,这三日她一直守在陈景云身旁,此时见陈景云虽然依旧闭目神游,唇角却挂着一抹笑意,怎还不知他是有所得了?

    知道许究在门外已经站了半天了,不过纪烟岚可不认为自己需要把道侣唤醒,她虽然还没有到达元神境,但也知道修为到了陈景云这般境界,再想进步该有多难。

    “造化之道包罗万象、变化出奇,有蹏通之能,凌于天地之间,惜呼倏显倏隐,出入有无而常存,吾今幸得一窥,日后当在九转之上再创黄庭元功,却不知倒时与天意争流,是祸兮?是福焉?”

    压下心中的大喜悦,陈景云呢喃了几句之后这才睁开了眼睛,见纪烟岚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便知她是被自己方才的话语给惊到了,当下摇头笑道:

    “莫要担心,我今次虽然窥得了一点造化之道,但是想要将之抽丝剥茧、理出脉络,没有几百年的苦功怕是不行的,此事可以暂且不提。

    对了,许究在外面站了多久了?这小子今次受了我的大恩,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来许愿起誓了。”

    心知陈景云不愿自己担心,纪烟岚也只好免力压下心事,只是陈景云方才最后那句“与天意争流,祸兮、福焉?”实在太过骇人,让她想不惦记也难,是以一时竟忘了回话。

    见纪烟岚犹在愣愣出神,陈景云也不再劝,大袖一挥洞门立开,而后便见许究一脸肃容地走了进来。

    看着走到近前纳头便拜的许究,陈景云心中难免一阵得意,即为大能,自当称宗道祖,辈分一说除了面对本宗长辈外,对于别宗大能则是已经可以免了,这也是修仙界中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许究此刻却拜伏在了陈景云的脚下,显然是把他当成师长一样看待,这不由让陈观主再一次对自己看人、识人的眼光有了极高的评价。

    “不错,道韵随身、气盛凌霄,你今番有此造化,也是多年勤修不怠、坚守本心的结果,起来吧。”

    许究闻言感激之色更浓,依旧伏地不起,言道:“许究能有今日的成就,全赖师叔的大恩,我虽修行了数百年,但是自问与旁人不同,是以师叔今后但凡有用得到许究的地方,许究定然粉身碎骨以报!”

    陈景云闻言哈哈一笑,知道许究如此说是怕自己把他归为阎覆水之流,于是点头道:

    “行了,你的品性我自知晓,也不用等到日后,我过些时日会往海外一游,只是老猫不在家,难免会有人惦记我那些小崽子们。

    因此乙阙门和天南道场还需你与文老哥照应周全,我也不白用你,若是办的好了,待我回归之后便为你炼制一件灵宝如何?”

    许究闻言大喜,他虽然为人中正,但是并不迂腐,对于陈景云的炼器手段他可是神往已久,当下起身回道:

    “师叔放心,此事包在许究身上!待您云游之时我便常住剑煌山,就不信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嘿嘿……师叔,只是师侄有个不情之请——”

    陈景云见许究言语间故作扭捏之态,怎还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笑骂道:

    “好个狈赖货,我就知道你跟着文老鬼学不出什么好的来,先说好了,提前把灵宝炼制给你也行,但是材料可得由你自己准备,多多益善!”

    许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他如今身为元神境修士,莲隐宗宝库中的资源有了动用的资格,而且傲莲峰以前的日子可是过的极为紧巴,今次也自然需要多为门下弟子准备一些。

    “若是能够劳动闲云师叔再为罗素他们炼制几件灵宝就好了……”

    许究是真心待陈景云为亲近尊长,此时心中有了盘算,眼神居然开始巴望起来,哪里还有一点人族大能的架势?

第五十七节 吃亏是福

    悬剑峰上的一场欢宴只是一个开头,莲隐宗将要举行的大庆祝才是重头戏,想必到时定是大能云集,便是妖、魔二族也会遣使前来。

    门中再添一位老祖,莲隐宗修士自然与有荣焉,修仙界再添一位大能,北荒各宗也都欢欣鼓舞。

    至于天地之间再添了一位踏足绝巅之境的人族修士,妖、魔两族那边可就是骂声一片了。

    两族修士在感慨北荒人族中兴之势已成的同时,警惕之心也都生了起来。

    天机老人老而不死,闲云子又横空出世,今番又有许究破劫功成,以为后继者,如此种种……唉!

    叹息之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就好似一道阴霾一般,不知不觉间就笼罩在了妖、魔二族大能修士的心头,挥之不去,也无法排解。

    ......

    对于一个月后的修仙界大庆,虽然有阎覆水等人的极力邀请,陈景云还是婉言拒绝了,只说自己本源未复,需得闭关炼化文琛亲自取来的绝世大丹。

    知道陈景云依旧对逸莲峰一脉心存芥蒂,文琛也不好出头强邀,于是莲隐宗众人又在剑煌山中叨扰了几日之后,就都回归了中州,便是昙鸾也被百里尘舒给强拉了去。

    至于身为正主的许究,虽然惦记着陈景云将要为他炼制的灵宝,但在阎覆水的严令下,他也只得极不情愿地回山巩固境界。

    不过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一旦宗门大庆事了,他许究老祖定要把莲隐宗的宗门宝库好好地搜刮一遍!

    温易安和一众乙阙门高层恭送“豪客”们离去,直到遮天莲台消失在了天边,众人这才满眼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也是,不说莲隐宗不日就会送来的大批资源,单就阎覆水等人这几日在饮宴之时随手颁下的赏赐,就令温易安等人拿到手软。

    还有苍山福地以北的那几处储量惊人的富裕矿脉,一旦运作好了,乙阙门非但会多出大笔的灵石进项,便是再将宗门势力向北扩充千里怕也不在话下。

    如此一番盘算下来,温易安等人赫然发现,原来许究今次在剑煌山中渡劫,乙阙门竟然从中得到了这般多的好处!

    更何况经此一事,纯阳五行大阵可以助人破境渡劫的功用就变的比真金还真,那些个有求于乙阙门的高阶修士若想乘此东风,总要拿出更多的好处才行。

    没有哪个宗门敢在暗处打纯阳五行大阵的主意,因为没有人能担下同时得罪了陈景云和文琛、昙鸾、许究这四位大能修士的风险,就算是天机阁,也只能在明里筹谋。

    温宗主与手下诸位长老此时意气风发的厉害,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乙阙门竟然已经成了一个超然的存在。

    虽说门中修士的整体实力与北荒的顶级大宗门相比依旧相差甚远,但是乙阙门前有纯阳五行大阵可以帮助弟子们加快修行,后有陈景云与文琛等人垂下羽翼、护佑周全。

    在这样的机遇之下,众人已经可以预见乙阙门在百年之后该是何等的兴盛!

    ......

    弈剑峰中灵云绕,仙尊洞府水声长。

    水榭亭阁之中柴斐正自懊恼,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捶胸顿足一番。

    原来,前日许究渡劫之时,柴斐正与安童身在万里之外,因此无缘得见修士进阶元神境时的浩瀚天威。

    “好了!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没个深沉?”

    陈景云原本正与纪烟岚对弈,不想却被一旁长吁短叹的小弟子给扰了棋兴,于是放下棋子出言训斥。

    柴斐在陈景云面前向来随意,闻言埋怨道:“师父啊!那可是进阶元神境的天劫!听说还是个向来不曾现世的连环劫雷,弟子居然错过了这样的奇景,您怎么不提前把我叫回来呀!”

    陈景云把眼一瞪,抬手就在柴斐的脖颈处拍了一记,见弟子“噗通!”一下跌落水中,这才笑骂道:

    “你这逆徒,居然怪起为师来了,早就告诉过你无事不要乱跑,如今错过了机缘却又回来抱怨。”

    从小到大,柴斐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挨过师父多少巴掌了,总之是课业不精要打、修行不勤要打、惹了祸要打、师父手痒了也要打,虽说不会受伤,但是皮肉受苦却是真的。

    甩掉了一只夹着自己道衣不放的灵蟹,柴斐捂着脖子呲牙咧嘴地从池水中爬了出来,又见师娘正含笑向自己招手,这才敢重新回到水榭中。

    既然没有了下棋的兴致,陈景云便与柴斐说起了正事,他关心的是隐在北荒暗处的那股势力实力到底如何,又能否为闲云观所用。

    一见师父提及此事,柴斐不由面露得色,他与安童今次循着一点蛛丝马迹,纵横探查三万里,到底还是发现了一些那方势力留下的手尾。

    于是便滔滔不绝地把他与安童是如何利用小延寿丹为饵、又如何的亲自追踪买主的动向,并且最终寻到了一个秘密据点的经过讲了出来。

    看着言语间唾沫横飞且还做着夸张手势的小弟子,陈景云的眼中满是笑意,也不出言点破,反倒是夸赞了弟子几句,之后才问道:

    “既然是你与安童一起发现的线索,却不知他对那方势力有何评说?”

    柴斐得到了师父的夸奖,本就不大的眼睛早已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地回道:

    “安童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些,弟子原本想要出手擒下几人问话,却被他死命地拦下,还说什么事有蹊跷,需得谨慎行事。”

    陈景云闻言点了点头,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面玉牌状的灵宝交给柴斐,命他下次再见面时将此宝赠予安童。

    柴斐自然识得玉牌,因为他的项间也挂着同样的一件,于是喜滋滋地接过玉牌,一边称叹着好友安童的好运道,一边领命去了。

    看着柴斐离去时的痴肥背影,纪烟岚心有不解,疑惑地道:

    “那方势力既然能够潜在北荒数千年而没有被五大宗门绞杀,其纳影藏行的手段又岂是小六和安童可以轻易发现的?

    你既然看出了其中的古怪,却为何不肯解说个明白?”

    陈景云闻言一笑,灌了几口灵酒之后才道:“小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太过烂漫不说,也没有接触过什么鬼蜮伎俩,婉娘今次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办,自然是存了锻炼之意,吃一点亏嘛,有好处。”

    纪烟岚闻言无奈地摇头,心中腹诽道:“小六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性子,说白了还不是你们师徒给惯出来的,现在倒是想起往回找补了。”

第五十八节 红衣仙子

    柴扉竹舍葱葱绿,僧家禅室处处清。轻轻雅雅供佛事,叠叠层层昙花生。

    千佛宗占地广大,宗内七脉一十二灵峰,峰峰皆有玄奇,若再算上那些幽僻的禅林、隐世的僧居,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佛门修士从中修行。

    宗主七衍和尚修为不俗,在他的带领下,千佛宗已然成为北荒南陆最大的禅宗势力。

    与禅音寺的平淡祥和不同,千佛宗内更多的是一种清净意,就好似宗内僧侣真的破开了七情六欲的困锁、斩断了心间的烦恼丝。

    云宿峰分属千佛宗七脉之一,内中有一处清幽的所在,名为眠香谷。

    谷中一座精致的竹楼依山而建,楼外溪水潺潺、波光独舞,楼内紫烟萦绕、香霭朦胧,阵阵琴音和着林间松风自楼中飘散开来,似能涤荡闻着的尘心。

    杞忧神尼在竹楼之外已经静立良久,直到一曲终了,这才舒然一叹,脸上全是意犹未尽之意。

    “是杞忧啊,进来吧。”一道极赋磁性的慵懒声音自竹楼中传了出来。

    杞忧闻声猛然惊醒,免力压下心底的迷醉,整理了一下僧袍之后,这才缓步近前,只是行走间居然带着一丝拘谨之意。

    仙子倚云榻,玉笋弄琴匣。娥颈三寸雪,慵姿掩红纱。

    杞忧轻推房门,入眼处正见一位风韵无双的红衣仙子闲倚云榻,于是连忙躬身下拜,口称:“令主万安!”

    红衣仙子也不去看杞忧,而是用那点脂降唇轻吮着一枚小巧的灵果,直到灵果的汁液全都吸尽,这才言道:“今次外事堂的弟子故意露了破绽,却不知可曾钓到鱼儿?”

    “回禀令主,事情初时进行的还算顺利,闲云武尊的六弟子虽然修为不弱,但是终究还是个雏儿,原本已经入瓮。

    只是近来名声鹊起的犴公子不知为何竟与他一路同行,那犴公子心思极为深沉,是以属下等今次未能得计。”

    杞忧一边回话,一边偷眼上瞧,见红衣仙子并未动怒,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红衣仙子闻言微微一笑,言道:“不妨事,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而已,不一定非要建功,小延寿丹可曾带回?”

    “幸不辱命,今次几位族老所携资源甚多,是以顺利地置换来了三枚小延寿丹。”杞忧一边回话,一边小心地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了上去。

    红衣仙子打开锦盒,见内中果然摆着三枚灵韵盎然的丹丸,于是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立时闪过一抹喜色。

    以葱白一样的玉指拈起了其中的一枚,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再将丹丸放在鼻尖处轻轻一闻,红衣仙子旋即目露神往之意,轻声呢喃道:

    “杞忧啊,你说世间怎么就会出了这般人物?修为绝顶且不必说,在器道、丹道乃至阵法一道上居然也都有着旁人拍马难及的莫大成就,莫非族中故老相传的天人降世一说竟是真的?”

    杞忧自然知道红衣仙子言语所指,思虑了一阵,也不由心生感慨,回道:

    “令主,天人降世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属下是不信的,只是经过了十数年的探查,闲云武尊的来历依旧成迷,不过他当年验明血脉之时确有人道气运降临,因此定是人族无疑。”

    红衣仙子似是被杞忧的话给扫了兴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直搅的室内春光一片,待坐直了身子之后才道:

    “既然鱼儿已经脱了勾,想必剑煌山上的那位定会生出警觉,你等自今日起偃旗息鼓,不许再有丝毫动作,我也会暂离此地折返族中。

    唉——!有了这三枚小延寿丹,相信那两个老不死的又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闲云子手中弄来两枚可以延寿八百载的‘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呢。”

    听到红衣仙子言及“两个老不死的”,杞忧的脸上立时露出崇敬之色,恭声道:“两位尊主功参造化,定然能够渡过此番之厄,令主不必太过忧心。”

    “咯咯......你们这些人呐,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怎地,便是两个老不死的延寿得活,就真的敢到日头底下行走了吗?且不说那天机老人,便是闲云子出手,试问哪个能活——”

    话音未绝,屋中已经失了红衣仙子的身影,只留下满室的余香仍然萦绕不绝。

    直到此时,杞忧神尼才站起身来,轻叹一声跨出房门,感受着照在身上的温暖阳光,眼底不免泛起了一丝迷茫之色。

    ......

    五百里外的一处山阳坡上,陈景云正眯缝着眼睛吸纳着头顶大日之中散出的阳火之力,自从得了一丝造化玄机,陈景云的修为虽然没有再进,但是在灵力转化之道上可是有了不小的体悟。

    而胸腹间的太极气旋也终于被他发掘出了第二个功用,那就是将得自天南之外的天地灵气转化为泥丸宫可以吸纳的混沌灵气,虽然在转化灵气时,十成也只能得到一两成,但也足够日常损耗之用。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听到陈景云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正在一旁烹茶的纪烟岚不由大感好奇,于是出言问询。

    陈景云见问自不隐瞒,言道:“那方势力的一个首脑已经露头了,听其话中的意思,这些人竟是份属同族......”

    听完了陈景云的解说,纪烟岚不免心生不解,问道:“既然那个首脑将要返回本族,你我为何不衔尾追踪?就不信那些人见你亲身驾临还敢不俯首称臣!”

    陈景云闻言笑着摇头道:“小的们既然想要折腾,那便折腾去吧,天南那边凤鸣和知著也已经破入了七转,不日就会借故来给小师弟帮忙,有小四在,相信不会有什么变故。”

    相隔数万里,陈景云却能知晓闲云观中的一应事情,此皆道器分身之故。

    纪烟岚听闻聂凤鸣与袁华已经破入了七转之境,立时满心的欢喜,她可是深知闲云观九转功法的厉害,陈景云当年初入乙阙门时也只是七转境界,可是即便如此,也将葛宵等一众宵小之辈杀得个落荒而逃!

    既然决定了暂时放过那方势力,陈景云便又起了继续闲游的兴致,况且他此前一直对外言说自己乃是在化外蛮荒之地破劫入道,此时趁着南去苍生岛之前,前往化外异域揽胜一番也算不错,于是提议道:

    “烟岚,左右还有几天时间,剑煌山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若你我折向西北,去那化外一游如何?”

    纪烟岚从不拒绝陈景云的提议,她当年为了磨砺剑心,倒是真的在化外之地历练过一段时间,此时一回想起那段经历,非但识海中的画影龙雀发出一阵雀跃之意,就连背上的烟波秋水剑也跟着不断地鸣响!

    看着周身上下战意涌动的纪烟岚,陈景云立觉一阵头大,心中腹诽了几句疯婆娘之后,决定这几日还是少惹纪烟岚为妙。

第五十九节 爱吃石头的观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陈景云与纪烟岚决定前往化外一游的同时,伏牛山这边却已经开始了闲云观自开宗以后最大的一次庆典。

    虽然已经入了仙门,但是闲云观辖下的武人们还是更愿意把一些江湖中的称谓挂在嘴边,这些日子更是张口闭口的总要谈及聂凤鸣“聂二爷”与袁华“袁四爷”。

    前日聂凤鸣与袁华相继破境功成,进阶七转之境,期间虽无天罚降下,但是破境之时的一番大动静却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若非陈景云的道器分身亲自出手遮掩天机,恐怕北荒那边都会有所感应。

    待到风云散尽后,天南大宗师境以上再出两位武道尊者,一时间,闲云观辖下修士尽皆欢呼雀跃、与有荣焉!

    其实对于“尊者”这个称谓,聂婉娘和聂凤鸣等人一直心有抵触,认为天南修行界中能够配得上“尊”之一字者,唯师父陈景云一人。

    岂料众人的这个想法却被陈观主嗤之以鼻,观主大人如意算盘打的极响,认为只有门下的徒子徒孙们都成了尊者境以上的修士,才能让他更有颜面。

    红轮西坠之时,也正是闲云观最为热闹的时候,此刻皓月初升雪鉴银盘、山河摇影映挂碧天,伏牛山下喧声阵阵,灵峰之上五色光斓。

    相比于山下的热闹,灵峰大殿之中倒是更多了一些随意安然,身着玄色道衣的陈景云高居云座,两旁徒子徒孙和一众闲云观主事长老以及白芷姐妹各有位次。

    再看殿中诸人,聂婉娘今日一改往日的端庄,正笑逐颜开地频频举杯,还时不时地与彭仇夫妇说一些聂凤鸣和袁华少年时的趣事,只是谈笑间却难掩眼中的感慨激动之意。

    彭仇自然同样如此,他当年护着小姐少爷冒死北遁,不想居然得了一场天大的缘法,如今聂凤鸣也已成就“尊者”之位,此时思及旧主,彭大长老不由红了眼眶。

    许是因为修行有成之故,素来老城持重的聂凤鸣此刻神采飞扬,正跟程石和季灵得意地透露着他将随着师父前往海外游历的消息,引得师弟师妹羡慕不已。

    袁华则正努力地扮出一副高人模样,他虽然生的容貌一般,但却深沉内敛,又因为破入七转之后一身气机更加的缥缈难测,是以一旦装起样儿来,倒是真把几个小的给唬住了。

    只是袁华的这副样子又如何唬得住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程石与季灵?

    师兄妹二人因为心生妒忌,于是便拉着袁华可着劲儿地灌酒,三杯五盏未见怎地,**轮下来袁华终于原形毕露,笑呵呵地收了威严,言语间与平时便没什么两样了。

    至于几个小字辈儿,虽然彭逍、彭遥和孟不同三人已经修为不弱,名头也都不小,可那是在旁人眼中,殿中哪有几人的位置?

    于是三人只能跟姬倾城一同挤在姬桓的席上,师兄妹四人也有乐子可寻,此时正嬉笑着向姬桓与何弃我讨要好处,直扰的姬、何二人连饮酒交谈的功夫都没有。

    白芷姐妹那边的阵势可是不小,姐妹七人聚在一处,正说着一些山下的家长里短,不用想也知道七人定是步了纪烟岚的后尘,也被山下的柴婶子她们给洗了脑了。

    虽然白池蛮横地把自己的席位给占了去,石鹤长老却不着恼,他前几日不小心惹到了这七个姑奶奶,正愁没机会让人家撒气呢,今日岂不正好?

    ……

    对于闲云观的现状,陈景云心中大感满意,自当年灵猿子驾鹤西去后,天地之间只剩他剩孤零零的一人,再到现如今的宗门鼎盛人才济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一旦身处其中,此情此景,却依旧令他有了一种如在梦中之感。

    攥了攥拳头,感受着指掌之间蕴藏着的磅礴力量,陈景云不由翘起了唇角,这具道器分身如今也有了本体九成的实力,所差的不过是无法专精五行天心之术。

    “有了这具分身镇守山门,加上弟子们也已经逐渐成长了起来,闲云观如今再不惧怕等闲宵小之辈的算计,自己的本体又有何处不能去得?”

    如此想着,陈观主心中难免一阵得意,于是把手摸向腰间的酒葫芦,想要痛饮一阵。

    只是这一下他却摸了个空,腰间虽然束着卷云玉带,怎奈其上空空如也,哪里悬着什么葫芦?

    无奈地摇了摇头,陈观主只得自储物袋中摄出一块天外精金,而后将之丢入口中嚼得个“咯嘣”脆响,那样子竟好似咀嚼萝卜一般。

    “可惜呀!自己这分身什么都好,美中不足的却是即品不出酒中香,也识不得肉中味。”看着下边的弟子们杯来盏往、谈笑风声,陈景云不由得暗自“砸吧”了几下嘴。

    自聂婉娘而下的一众亲传弟子见到师父这般模样尽皆大笑出声,程石与季灵更是重重地碰了一下酒盏,神情说不出地得意。

    彭仇与石鹤等人虽然不敢放肆,但是也都偷笑出声,同样的错误观主已经不知道犯了多少回了,却是一直改不过来。

    唯独姬倾城觉得师祖实在可怜,别人都在喝酒吃肉,只有他老人家在那里啃石头。

    自从得知陈景云的分身将会常留山门之后,众人相聚时就从不缺少这样的场景,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位玄衣观主的存在。

    笑骂了几声“逆徒”之后,陈景云轻咳一声止住了场面,而后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聂婉娘处,言道:

    “婉娘,你本九天玄凤,却被师门捆住了羽翼,又身为三代首徒诸人的表率,这些年过的着实辛苦。

    今次凤鸣和小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为师便许你一个空闲,让你好有机会四方游历,去寻找自己的道缘。”

    对于大弟子,陈景云是打心底里的看重,认为将来能够传承自己衣钵者非她莫属,以前还担心弟子心窍太过玲珑至使难控意马心猿,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岂料聂婉娘闻言之后却浅笑摇头,恭声回道:“师父莫要为弟子担心,虽说游历四方能够增长眼光见识,但是守在家中却也未必没有所得。

    弟子这些年坐镇灵峰、感悟周天星辰演化,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而且师父在时我心甚安,倒觉得留在家中更好些。”

    “唉——!既如此,那便随你。”

    见聂婉娘如此说,陈景云也只能听之任之,叹息一声之后又道:

    “为师今次在对战妖、魔族二族大能时,曾经悟得一门《玄光运灵之术》,此术威力不小,非功成七转且修行我正统闲云观功法者无法习成,今日便传于你们三人吧。”

第六十节 岂能尽如人意?

    听闻师父欲要传法,聂婉娘与聂凤鸣、袁华三人自是喜不自胜,程石和季灵修为不够,只能在一旁大呼可惜。

    聂凤鸣当日有幸见到了《玄光运灵术》的精妙与威力,心中早就垂涎万分,于是借着酒劲儿,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殿中诸人讲起了陈景云当日与妖、魔两族大能对战时的情形,直把彭仇等人听的啧舌不已。

    待到陈景云带着三个弟子去了灵峰山腹的演武空间之后,殿中所剩诸人便开始敞开了痛饮,四小也都霸占了师父的案几,笑闹着开始轮番敬酒。

    对于这番场面,程石与季灵感触最深,非是众人惧怕师父陈景云,而是大师姐聂婉娘的气场太过压人,她今日虽然一直和颜悦色,但是积威之下,仍令众人不敢太过放肆。

    柴二蛋不愿到灵峰大殿中吃喝,虽说陈景云的行事作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却固执地认为青衣“云哥儿”才是真的“云哥儿”,至于这位身着玄衣、不能喝酒吃肉、无事便啃石头的么,怎么都让他觉得别扭。

    牛家村中与柴二蛋同辈的村民们,如今全都正值壮年,众人这些年分批驻守大苍山,因为要跟北荒各宗派过来的探子们交手搏杀,是以养出了不少杀伐之气,特别是被聂婉娘充入闲云武卫的精壮男女,武道修为更是进步神速。

    此时聚在柴二蛋家中大吃大喝的一众壮汉中,除了柴二蛋早早地修到了五转境界,余者也都有着四转以上的修为。

    而且众人肉身之强悍可是丝毫也不弱于当年的陈景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战力极为惊人,不能以寻常大宗师境度之。

    柴婶子和儿媳李大丫在厨房忙活了半天,但是做好的吃食却怎么也供不上溜儿,李大丫彪悍的性子一起,直接就把柴二蛋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给轰了出去,让他们自去村中饭堂吃喝。

    对于村中妇人们的彪悍脾性,庄户们早都习以为常,没办法呀,闲云观中长姐当家,这让妇人们都觉得长气,村正柴老敢又最善于断糊涂案外加和稀泥。

    是以一旦有夫妻闹将起来的,板子总要打到丈夫的头上,于是时间久了,村妇们竟变得越发硬气了。

    教书先生李三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袭青衫,也最看不惯柴二蛋等人袒胸露腹的粗鄙样子,此时看到众人精赤着上身一步三摇地往饭堂横逛,暗骂了几句之后决定回头要给弟子们好好讲讲何为礼仪。

    这些年村中的子弟已经成长起了几批,原本的泥娃子、脏妮子们因为闲云观之故,俨然成了天之骄子,一旦学有所成就会被袁华充入各个堂口,有一些得力的已经在各自的领域里逐渐冒头。

    姬桓对此大为不满,他当年可也是当过几个月的教书先生的,因此每年回山修行的时候都要极力争夺几个,并且带在自己身边历练,看重之意不言自明。

    因为彭仇当年的坚持,村中子弟们修行的都是最正统的闲云观功法,虽然进境缓慢,但是一旦入了门径,便是一条通天大道,远不是其父辈们修行的白话版功法可比。

    为了今次的庆典,季灵特地从黔州调来了大批妖兽,是以这三日山上山下可着劲儿地供应,直把各个分堂的武人们给乐开了花,皆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苦月大师抹了抹嘴角的油光,与几个村中老友互骂了几句之后,这才起身离开,估计又要去供奉堂中为灵猿子诵经,跟在他身后便是那名北荒探子渡难女尼。

    对于苦月大师的不忌荤素,渡难看的是大为赞叹,老僧佛法精深、笑骂由心,显然已经破了佛门中人最难跨过的识障,这般境界却要比她高了数筹。

    一僧一尼法衣飘飘,行在上山的石径上时,似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让人看着就觉得一阵舒服,就连那几个不修口德的老家伙也都一阵赞叹,认为老和尚的卖相不错。

    多年不闻伤痛、病死,小崽子们又都生龙活虎,牛家村的人口自然就会大规模的增长,柴老敢身为村正,自然十分高兴,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要吹嘘一番,就连进到村中祠堂时都要挺直腰杆。

    也对,皇帝来了都要对他礼敬有加,他这村正当的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来的时间久了,苏凝碧终于彻底地融入到了伏牛山的生活当中,她的易牙本事实在不俗,就连村中第一大厨程婶子在品尝了她的手艺之后,都动了拜师的念头。

    苏凝碧也不藏私,还真的被她手把手地教出了五七位个中好手。

    有了一众拥趸之后,粗重的活计自然轮不到她干,因此倒叫苏凝碧有时间去对那些妖兽精肉做些研究。

    这是陈景云当年亲自交代的事情,苏凝碧可一刻都不敢忘,苦心钻研之下,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催发精肉效能的良方。

    丹堂的石鹤长老对她惊为天人,二人时常探讨一些药食之道,一来二去的,竟在不知不觉间互生好感。

    聂婉娘等人对此乐见其成,苏凝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石鹤则是修行有成有了返老还童之相,他二人走到一起倒也登对。

    在母亲与石鹤的事情上,昆蓉是真心为母亲感到高兴,石鹤也对她极好,灵丹妙药更是从不吝啬。

    虽然只是仆从的身份,但是昆蓉所修的功法可是正统的闲云观法门,她又是纪烟岚的侍女,因此时常能够得到提点,是以昆蓉的修为提升的极快,已经隐隐有了赶超外门诸人的架势。

    天南国人口万万,山野之中自然散有遗贤,外门的无果、田帧等人这些年领着师父彭仇的令,云游天下增长见识的同时,还真的发现了几位了不得的人物。

    聂婉娘当年代师布道,因此《九转小黄庭》秘法的前两卷功法在江湖之中流传甚广,更有一些惊才绝艳之辈在这两卷秘法的基础上创出了之后的修行法门。

    对于这样的人才,闲云观如何肯放过?虽然招揽之时不会行那些威逼之事,但是利诱却是免不了的。

    无果他们怀揣着大把的丹药灵石,好似一阵及时雨般荡过名山荒泽,很少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况且只是挂上一个闲云观外门客卿的名头,每年就有大把的好处可拿,对于这样的好事情,就算再淡薄的人物也都难免心动。

    皇家武院的分院已经遍布整个天南,优中选优之后被选入上京总院的学子已经有一批学成毕业。

    身为院首的姬桓大帝一声令下,这些学子就大半被充入了军中,且都是充任千夫长以上的实权将官,至于剩下的那些学子则是成了一些贫瘠县府的父母官。

    学子们身为天子门生,授紫金玉带,所行军政之事皆是当前要务,纠察的皆为贪官败类,一时引得万民称赞,军队与官场也都为之震动。

    ……

    姬桓参加完了大殿的饮宴之后,又与女儿说了一些私话,这才告别彭仇、何弃我等人,而后跨上万里乌云骓,在青冥子等人的护卫下踏上归途。

    此时皎月当空,灵峰绽彩,山上山下欢声一片,姬桓回首四望,只觉一阵舒心,又见姬倾城仍然立在灵峰边上不肯离去,心下立时又是一阵不舍。

    奈何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从来不会尽如人意,姬桓也想留在山门安心修行,可是观主既然断言百年之内天南将有大难,现如今也只能死命地准备......

第六十一节 磨剑化外

    书分两头。

    话说陈景云放下北荒诸事,携着纪烟岚飘然折向西北,要去看一看化外之地的景致。

    他二人虽只架着一片轻云,但那云朵的速度却是极快,竟然给了纪烟岚一种虚空挪移之感。

    对于道侣的种种玄奇手段,纪烟岚早已见怪不怪,二人在谈笑间跨千山渡万水,居然只用了一日夜的功夫就来到了北荒的边界,再往西北时,所见已经截然不同。

    纪烟岚对这方地域倒不陌生,一边为陈景云讲一些她当年独自一人闯荡域外时的趣事,一边准备着晚膳。

    没办法,她家的这位武尊不同于别人家的大能修士,总爱在吃喝上斤斤计较。

    荒川霜落草如刀,苍月森冷照尸鳌。七色霞烟蕴迷瘴,万里阴风卷怒涛。

    陈景云指点着下方的一处凄冷荒山,看着其间荡出的斑斓瘴雾以及散落在枯草中的森森白骨,终于对化外蛮荒之地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此地名为蜃龙岭,我当年游历之时曾经踏足一次,说来好笑,我那时修为不高,胆气却壮,一门心思的想要斩杀岭中的蜃兽,岂料方才入岭探寻了不到百丈便狼狈退了出来。”

    瞄着陈景云所看的方位,纪烟岚一边烹茶一边浅笑着言道。

    对于纪烟岚傻大胆的做法,陈景云不由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他方才道念扫出时,竟在山腹的天成法阵中发现了一条沉眠的毒蟒,那毒蟒一看就十分了得,岭中凝结的瘴气正是它的气息所化。

    听了陈景云的解说,纪烟岚也是后怕不已,不过待听到那条毒蟒居然身长三四十丈,且有水缸那般粗细时,这位剑尊眼中立时便露出了精芒,心道:

    “天南那边一直缺少肉食,这毒蟒能够呼气成瘴,显见是成了气候,一身是宝不说,单就那身精肉就有不小的用处!”

    一见纪烟岚这副战意澎湃的样子,陈景云怎还不知她的心中所想?

    苦笑之余,再思及纪烟岚自从与自己结为道侣之后的种种事情,心底不由一阵愧疚,当下揽住纪烟岚纤细的腰肢,语带感慨地道:

    “师姐,自从你我结为道侣之后,你要么每日里为我担忧、要么就是在为闲云观谋利,所行之事居然没有一样是为了自己。”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既然身为闲云观一脉的主母,自然要为门人弟子们解忧,再说我何时每日为你担忧过了?”纪烟岚羞恼地白了陈景云一眼,而后执剑在手,就要遁入山腹斩杀毒蟒。

    “哈哈哈......既然师姐起了战心,那咱们便舍了闲游的想法,如此一路杀将下去,管它什么妖兽凶顽、还是什么妖修魔属,怎也要让我家师姐战个痛快才行!”

    纪烟岚见陈景云说的豪迈,眼中兴奋之意立时更浓,便连手中的烟波秋水剑都跟着鸣颤起来,似乎表达着若不饱饮鲜血绝不归鞘之意。

    他二人一个有心纵容,一个欲要释放积聚在心中的杀念,因此西北化外之地的众多成了气候的妖兽魔物算是倒了大霉了,而首当其冲自然是蜃龙岭中的那条毒蟒。

    那毒蟒根底不俗,且还份属龙种,每沉睡一甲子就能蜕皮一次,待到蜕皮九次之后便会化身毒龙遨游四海,岂料就在这最后一次沉眠时,却遇到了纪烟岚这位杀星!

    一场大战直杀得是日月无光。

    毒龙修行日久肉身自然强横,又有毒气可供护体攻伐,还能催动蜃境迷惑敌人,等闲元婴境修士遇到了,怕是只有逃命的份儿。

    但是纪烟岚当日在莲隐宗时就打出了人族元神境下第一人的名头,如今破入半步元神境后,实力自然再涨。

    她又有画影龙雀与诸般玄宝可以护持神魂、隔绝妖雾,是以在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毒蟒最终悲鸣一声被一剑削首。

    道侣得胜归来,陈景云自然不吝赞美之言,之后二人将毒蟒剥皮抽筋,取了蜃属妖丹与毒囊,把堆成小山一样的精肉收入储物袋中,又到老巢之中大肆搜刮了一番,而后招来一道天火焚尽方圆数十里的毒瘴,这才满意地离去。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之后的杀伐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西北化外之地原本的一些绝境也因此变成了纪烟岚的磨剑之地,陈景云并不出手,每日里笑吟吟地跟在道侣身后收集有用之物。

    ......

    化外之地乃是真正的血火之地,三族中的一些凶人最爱到此截杀外族修士,一些破境无望之人也会到此体会生死,以求突破瓶颈的气机。

    而人族修士的血脉里似乎天生就有抱团取暖的种子,是以即便是在危机四伏的化外之地,也依然有着不少的人族聚集地。

    紫茔山附近的人族修士营地人心浮动,诸人都在议论近日不断发生的怪事。

    营地主事端宿尊者勒令众人不得私自离营,同时派出精通敛息之术的修士四处打探消息,并且联系方圆千里的人族修士向此地靠拢。

    三两日后,派出去的探子们纷纷折返,一些散在各处的人族修士也都相继到来,众人虽然嘴里啧啧称奇,但是眼中却难掩兴奋之意。

    “......就见一道剑光从天斩落,一直盘踞在虎啸峰伺机而动的妖族修士便连同整座山峰都被斩成了齑粉,且那些妖修竟无一人得脱,此乃属下当日亲眼所见,绝没有半句虚言!”

    “我的一位兄长就是陨落在了蜈毒谷中,不想属下前日路过那里时,却见整个山谷包括周遭的险峰已经被夷为平地,谷中的一窝百足毒虫尽数消失不见。”

    “端宿道兄,小弟两天前也曾遇到一桩奇事,那日在荒樎山上,我正与一名魔族修士争夺一株灵药,那老魔修为在我之上,小弟不是对手。

    就在我欲自爆元婴与敌携亡之时,识海元婴不知为何忽地一阵恍惚,待到醒神之后,却见那老魔已经身首异处!”

    “当日神鹫峰上......”

    收拢了探子们带回来的消息之后,端宿尊者心中也已经有了推测。

    人族高阶修士之中精通剑道的本就不多,能够一剑灭杀数位妖婴境修士的人物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位。

    况且中州宗门早有消息传来,说是人族大能此刻齐聚莲隐宗,正在为新进元神境的许究老祖庆贺,唯独闲云武尊与烟岚剑尊游历四方不知去向。

    “天可怜见!若那二位真的游历至此,却不正是自己的大机缘?”

    想到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的妙用,端宿尊者眼中立时露出渴求之色,连忙自腰间摄出一副地图仔细的研判起来,看样子是想推测出陈景云与纪烟岚所处的方位。

第六十二节 驾临紫茔山

    一连大杀了七天,纪烟岚终于满意地收剑归鞘。

    至此,方圆万里的妖修魔属、诸多绝地几乎被扫荡了个遍,而陈景云跟在后面捡现成的竟也十分愉悦。

    雁荡山的一处绝峰之巅,陈景云喝着煮过的温酒,舒服的一塌糊涂。

    只是纪烟岚不肯吃他啃剩下的大半只膺翅,观主大人又觉得弃之可惜,于是决定以身作则,多行些节俭之事,便将之放入了储物袋中,想着带回去给灵聪兽打牙祭,毕竟胖东西可不会挑三拣四。

    风起了,云气随之荡散,此时远眺霜冷长河,陈观主只觉天大地大、满目苍凉,不由心生感慨,叹息道:

    “时间不够啊,若是再有个一年半载的,我陪师姐一直杀到天尽头去岂不快哉?”

    纪烟岚闻言莞尔一笑,温声道:“既然生在天南,那就先顾好眼前之事,待到家中事了,我便陪你闲游个百年千年,总会看尽天地间的美景。”

    “唉!天地翻覆之时,除了应对三族刀兵之外,我却更加担心天意难测,自从得了一丝造化之力后,我便越发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即便已经身化鲲鹏,但与沧海相比,却仍只一飘萍矣。”

    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陈景云看向苍冷天穹时,眸子里透出的昂然之意又如何瞒得过纪烟岚?

    心中腹诽了几句道侣的言不由衷后,纪烟岚便依偎在陈景云的肩头,任他继续在那里感慨抽疯。

    不过两人的安静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远天处几道遁光倏忽而来,转眼间已经到了峰巅。

    “中州霁月斋修士端宿拜见两位前辈!剑尊前辈挥剑四野荡平宵小,至此西北万里疆域再无死绝之地,实乃大功德也!”

    纪烟岚因为被扰了兴致,是以心下不快,不过待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竟然露出欣喜之意,原来面前大礼参拜之人竟是她的一个旧识,于是连忙起身言道:

    “端宿道友快快请起,烟岚当年于化外之地遇险,若非道友出手相助恐怕后果堪忧!”

    “剑尊前辈言重了,即为人族,自当守望相助,况且凭着前辈的一身剑道修为,当日即便不能斩尽魔头,全身而退却是不难。”

    陈景云原本已经打算挥退来人,但是一听纪烟岚与来人的对话,就不好再端什么架子,于是笑着请端宿近前落座。

    端宿见陈景云面色和蔼,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笃定纪烟岚不是忘义之人,但是面对陈景云时却禁不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人的名、树的影,眼前这位的威名可谓震慑寰宇,说不惧怕那是假的。

    待到端宿落座之后,纪烟岚亲自为他斟上一盏灵酒,端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之后躬身饮尽,又自称谢不已。

    见故人再见自己时,已无从前的亲近,眼中也只剩下了拘谨,纪烟岚暗叹一声,出言问道:“端宿道友,化外之地广大无垠,你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端宿闻言也不隐瞒,先命同来的修士献上了两口硕大的宝箱,之后才说自己猜到了今次应该是纪烟岚域外磨剑,是以这几日一直循着方圆万里的绝域魔窟四处探寻,这才终于在此地得遇。

    一边说着,一边将宝箱打开。

    看着装满血煞精英的两口宝箱,纪烟岚一时间倒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心知以端宿勇烈的性子,若非所求颇大,定不会如此低三下四,是以沉吟了一阵之后才道:

    “道友这是何意?你我本就有旧,今次道左相逢也是喜事,却不知何故献上这般重礼?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且请说来。”

    “唉!剑尊既然动问,端宿自然不敢隐瞒,小老儿自修行至今已有六百个年头,怎奈资质有限,迟迟无法踏足元婴巅峰,这才甘冒奇险前来域外寻求机缘。

    只可惜时运不济,虽然几经生死,但是进境依旧裹足不前,若是单只如此也就罢了,霁月斋如今青黄不接,门人弟子已有断代之忧,令我实在不敢早死......”

    对于端宿的讲述,纪烟岚深有同感,她的嫡亲兄长当年便是因为破境无望而孤身前往化外历练,最终落得一身伤患蹉跎终老,这才把温易安托付在她膝下。

    只是端宿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求取“五行大化妙莲延寿丹”,那宝丹陈景云这里可也不剩几颗,自家人分派起来尚嫌不够,如何能给外人?

    眼见着纪烟岚目露犹疑之色,端宿叹息一声就要起身告辞,他是个知道深浅的,更不敢挟恩图报,毕竟些许的恩情如何抵得过可以延寿八百载的灵药?只因抱着几分希望,这才厚颜来求。

    纪烟岚见端宿如此,虽然心下不忍,但是到底没有接话。

    一旁的陈景云心知若是以纪烟岚从前的脾性,定然不会吝惜一颗延寿宝丹,只因现如今身为闲云一脉的主母这才把丹药之流看的极重,于是微微一笑,对端宿道:“不急,你且稍坐。”

    端宿不明所以,但却不敢违逆,只得依言座下,而后便见陈景云自那两口宝箱中摄出一粒血煞精英,捏在指尖细看。

    如此过了数息时间,陈景云大袖一挥将两口箱子摄入储物袋,复对端宿道:

    “你当年的偶然援手在外人看来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于我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惠,也罢,本尊今日便赠你一枚延寿宝丹,算是偿了当日之情。”

    听了陈景云这话,原本心如死灰的端宿立时大喜,“噗通”一声跪倒尘埃,口中连呼:“多谢武尊成全!”

    虽然有些心疼宝丹,但是纪烟岚的眼中却是柔情一片,陈景云方才的话叫她心底甜的厉害,似乎周遭凄冷的天光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躬身接过了陈景云递来的丹瓶,端宿又自俯地三拜,有了这枚宝丹相助,相信半步元神境亦不再是遥不可及。

    受了三拜之后,陈景云挥袖将端宿拂了起来,而后言道:“当日之因今日之果,合该你有这番造化,本尊观你方才所献之物,内中血煞之气甚为精纯,想必有个不俗的出处。”

    端宿见问哪敢隐瞒?连忙回道:“回禀武尊,晚辈当年无意中占了紫茔山的一个魔修老巢,并在其中发现了一座蕴着血煞精英的矿脉,于是召集域外人族修士建起了一处营寨,也好方便开采。

    只是这血煞精英散于地脉之下,开采十分不易,三年也才得了两箱,若是武尊有意,可随晚辈前去一观。”

    “你倒是个大方的,就不怕我见财起意夺了你的矿脉?”

    “武尊说笑了,您若想要那处矿脉,直接派门下弟子前来交接便是,晚辈定然双手奉上!”

    因为发觉了两箱血煞精英的异处,是以陈观主决定亲身前往探查一番,这一下可是又把端宿喜的够呛,连忙前头引路。

    若是能够因此交好眼前这位武尊大人,便是让他舍了百十座这样的矿脉他也愿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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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