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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全文阅读

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节 当众传法

    陈景云对于擂台上的比斗不甚在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灵酒,再不时地跟文琛与昙鸾闲话几句,借此打发时间。

    文琛总觉得自己这位老弟今日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以他对陈景云的了解,纪烟岚此时正在与人相争,虽说有些猫捉老鼠的意味在里头,但也应该够他吹嘘才是。

    高手交锋,除非两人的修为真的只是相差毫厘,否则形势并不会太过胶着,当然,要是有一方故意放水,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不容易得了个出手的机会,且对手的剑诀还能引起自己的兴趣,纪烟岚自然要好好的体悟一番。

    而纪烟岚的这身毛病自然是与陈景云相处久了才养成的,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怕是早已当先出剑了!

    只是她的这番只守不攻,却是苦了身为对手的苍琼。

    苍琼天生媚骨,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在修行路上总能遇到一些龌龊事,若非心志坚毅,此时已经不知沦为何地,这也是她对于一众男修出手绝不留情的原因。

    纪烟岚对于血河宗的雷霆手段,让苍琼心生敬佩,她也自认不是敌手,若非心中的傲气实在不允许自己认输,苍琼怕是早都收剑下台了。

    太憋屈了!她这一手《玉女穿梭》剑诀,一向仗着团锦簇织、细密编排而建功,可是这一切的手段,在纪烟岚的烟波秋水剑下全都成了样子货。

    虽然看似一直是她在御使着细剑奋力急攻,但是也正是因为这“奋力”二字,让苍琼生出了莫大的无力感。

    纪烟岚灵剑所指,皆为破绽之处,左挡右支之时,看似随意应对,却总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让她的灵剑无功而返。

    待到一式“百鸟朝凤”被纪烟岚用剑背拍散了凤头之后,香汗淋漓的苍琼终于黯然一叹,将灵剑收了回来。

    “纪前辈的剑道修为已入化境,苍琼不是敌手。”苍琼躬身施了一礼,就要主动退出擂台。

    见对手技止于此,纪烟岚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以她如今的见识眼光,自然能够看出对手的剑诀不全,虽也似乎经过了后来的补漏,但是到底无法圆融。

    此时看那女修面现黯然之色,纪烟岚不由心生怜悯,想了一下,便开口道:

    “苍琼道友,且等一等,我观你剑骨已成,想必也是受过了风霜磨砺的,所缺者,不过一套合适的剑法而已。”

    苍琼闻言止住脚步,她在纪烟岚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一丝尊重,不由心生感动。

    女子修剑向来艰难,苍琼虽然出身遁世仙府,但是宗内的那部旷世剑典却不是等闲元婴修士可以修习的,她又素来洁身自好,是以并不招人待见。

    “纪前辈说的不错,苍琼三十年来只修玉女残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之补全,今日与前辈一战令我眼界大开,回去之后细细思量,相信又能将剑诀的漏处填补几处。”

    纪烟岚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既然称我一声前辈,倒是不好叫你空手而归,且借你的细剑一用如何?”

    苍琼初时不明其意,旋即不由大喜,连忙将手中灵剑双手递了过去。

    以剑指轻轻拂过灵剑上的细碎花纹,纪烟岚心意动处,细剑忽地发出一声清吟,而后便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开始围着两人上下翻飞。

    苍琼与细剑心意相通,感受着本命灵剑划过的玄奇轨迹,不由喜的眼眶泛红,当下竭力收摄心神,不肯错过一丝一毫。

    此时不光阵外观战的修士瞠目结舌,就连云台上的一众大能也都直感匪夷所思。

    天资纵横的妖孽之辈他们见的多了,却不想一个小小的苍山福地居然能够再出一位绝世剑仙!

    方才纪烟岚在比斗时对苍琼施展的剑诀很感兴趣,因此才只守不攻,这一点自然瞒不过云台上的诸位大能,见猎心喜而已,这事儿大家伙儿也不是没干过。

    可是谁料想纪烟岚居然只通过百十招的切磋,就悟通了对手剑法的精髓,此时更是能够随手使出,用以指点对手!这份天资悟性,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诸人之中,只有天机老人一脸的释然,似乎纪烟岚能有此等造诣乃是理所应当。

    直到仙擂之上演法完毕,场外观战的人群中才齐齐的传来一阵抽气声,修仙界的怪事层出不穷,但是今日的这场见识,无疑会成为众人长久的谈资。

    人群之中,尚未登台的步摇仙子眼中精光爆射,怀中法剑也跟着不断的抖动,使她身旁的修士没来由地觉得心底发寒。

    风解语则是心中恨恨,暗骂一句:“不想今日居然让苍琼这个狐媚子得了机缘,那纪烟岚这是抽的什么风?莫不是在邀买人心?”

    刚刚打残了对手的杀千幻一脸的冷峻,外人只以为杀千幻是个残忍好战的疯子,却不知那只是他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此时想到纪烟岚对紫极魔宗的观感,不由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首轮轮空的五人中,只有迟钰依旧一脸的笑意,外人绝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丝毫的心绪波动。

    直到苍琼口称“纪师”,而后恭敬地陪着纪烟岚一同走下了擂台,厉长卿才抹去额头的冷汗,安排修士继续上台。

    对于方才纪烟岚在与人比斗之后还占着擂台不走这件事,他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

    “闲云道友,纪道友在剑道上的天资实在令人叹服,鄙宗苍琼今日得蒙指点,日后若能补全所习剑诀,遁世仙府也会跟着受益,齐某在此谢过了!”

    齐道痴称谢一句,而后执起酒盏来敬陈景云。

    “齐道友客气了,还是贵宗那位苍琼仙子本身就有可取之处,否则怕也入不了我师姐的眼。”

    花醉月素来就对纪烟岚青眼有加,在一旁接口道:“烟岚不愧身负‘剑尊’之名,单就这份提携后辈剑修的心胸气度,就注定了她日后的大成就!”

    “哈哈哈......”

    陈景云嘴里打着哈哈,眼睛却看向天机老人,见他此时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暗骂一句:“看来师姐得了老祖宗传法这件事情已被眼前的老鬼看破。”

    不管众人是表面惊讶也好,还是心生嫉妒也罢,大比还是要继续进行的,经过了半日的比斗,又有半数修士止步于此,剩下的五十三人聚在一处,一同等着接下来的分派。

第十九节 虎头蛇尾的一战

    五十三名元婴境修士各自显露气机,引得观礼之人无不赞叹,一众落败修士却免不了黯然神伤,此番无缘再战,也不知百年之后是否还有机会。

    对于自家的精英弟子,诸位大能也都纷纷传音嘉许,同时还要嘱咐几句。

    因为面对纪烟岚和迟钰等几个强人时,受伤怕是在所难免,若是一个应对不好时,便是身陨也非没有可能,玄成子与师兄玄坤子此时目露忧色,为的正是此事。

    毕竟五宗大比自有成规,元神境修士不得插手比斗,这一条放在以往也就算了,怎奈今次有天机老人在场,这条规矩本就是他当年亲自定下的,谁敢当面违背?

    是以若是纪烟岚在场中对紫极魔宗修士狠下杀手,外人也无力阻止。

    此时参加大比的修士人数为单,若是还依着前次的规矩,难免又会有人轮空,龚晁不敢善专,于是折返云台与阎覆水等人商议。

    五宗大比举行了这么多次,自然会有应对此类事情的办法,最简单的就是在修士们再次抽签时,发下三枚同样的玉牌,三名修士混战一场,只取胜者入围,依此类推,最后自然能够决出最强者。

    不过玄成子等人却有不同的意见,认为应当提前让一众参比修士分散到五座仙擂,每座仙擂只留前十,如此淘汰三人之后,剩下的五十名修士再依着各自的名次轮番相争,这般君对君、臣对臣,方显公平。

    阎覆水哈哈一笑,莲隐宗因为有纪烟岚和步摇仙子的出战,如果不出意外,前五之中已经稳占两个名额,若是梦瑶等人也能争气,今次莲隐宗定能拔得头筹,压力全无之下,他自然要从善如流。

    于是又经过一番抽签之后,纪烟岚被分派到了第一座仙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步摇仙子和迟钰这般有望夺魁的修士,居然各自分开,竟是只有到了最后一轮才能交手。

    陈景云似笑非笑地看了龚晁一眼,心知是这人从中搞鬼,见别的大能全都假做不知,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继续饮酒看戏。

    第一座仙擂的入口处,包括雾摇仙子在内的十名修士皆不言语,都等着纪烟岚拿出一个比斗的办法。

    要在十一个人里决出强弱排名,自然免不了车**战,一个筹谋不好,有人怕是就要吃亏,而纪烟岚的身份最高、实力也不必说,由她定下规则,旁人才能服气。

    因为此一轮依旧无法与步摇仙子对战,纪烟岚早已心生厌烦,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当下冷冷道:

    “诸位道友,既然这一轮需要咱们自行决出排名,那便寻一个简单的办法,不若你等轮番与我战上一场,到时孰强孰弱由大家一同评判,若有不服者,再自行挑战便是。”

    此言一出,众皆面面相觑,有人在心中暗骂纪烟岚狂妄自大,有人则在重新审视起她的实力来。

    一旁的雾摇仙子眼珠一转,当先开口赞成,心道:“你纪烟岚即便再是修为高深,可是在经过连番大战之后,怕也难免身心疲惫,到时候自家小师妹的胜率岂非更大?”

    纪烟岚定下的规矩明显对她自己不利,不过却是所有人都需与其交锋,此举并非没有空子可钻,只需压到后面出手,众人未尝没有战胜这位烟岚剑尊的可能。

    于是那两名紫极魔宗修士在对视了一眼之后也都出声赞成。

    见没人反对自己的提议,纪烟岚也不管他们怎样决定出手顺序,径自走到了仙擂中央,负手以待来人。

    文琛一直注意着纪烟岚那边的动静,见她独自登台且还面色不愉,心中不由一突,对陈景云道:

    “闲云老弟,弟妹此时火气不小,想必是对比斗的方式不太满意,你是否需要嘱咐几句,免得她下手太重,一个不好......”

    陈景云闻言面现莞尔之色,调侃道:“文老哥,今次可是你强邀着我师姐代替妙莲峰出战的,便是她在比斗中不小心伤了人命,也需由你担着,此事与我何干?

    况且大比的规矩里不是也有‘生死各安天命’这一条嘛,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文琛苦笑摇头,却又无言反驳,总不能要求纪烟岚在与敌搏杀时还要处处留手吧?这样的事情他文琛还做不出来。

    “古怪,真是古怪!只是怪从何来呢?”

    陈景云此时的言谈举止在旁人看来自是与往日无异,但是在文琛眼中,他这位闲云老弟握着酒盏的力道却要比平日里大了许多,那一盏盏灵酒灌入腹中时,分明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而玄坤子在听到文、陈二人的对话后,一张长脸不由黑的好似锅底,纪烟岚于剑道上的悟性如此之高,修为自不必说,杀千幻怕也不是对手。

    而一旁的玄成子此时担心的却是其他紫极魔宗修士,杀千幻在纪烟岚手下逃得性命应该不难,只希望别的门人不被迁怒才好。

    想到此处,玄成子不由在心底暗恨玄坤子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时另外四座仙擂上已经开始了捉对厮杀,便是以步摇仙子的自负,也没敢学着纪烟岚的样子一人连战十数人,迟钰等人亦是如此。

    “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到几时!”存着这样想法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

    大头童子安童此时就隐在观战的人群当中,他虽然在第一轮的比斗中就被淘汰了下去,却不知走了谁的门路,居然有了进入演武秘境观战的资格。

    许是因为灵觉敏锐,又许是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纪烟岚和步摇仙子,一来二去之下,居然被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原来不光是步摇贱人起了杀心,这位纪前辈怕也动了杀机!妙哉、妙哉!道祖保佑、佛祖怜悯......一定要让那贱人血溅当场、身形俱灭才好!”

    安童心中不停地祷告,恨不得把漫天神佛都念叨一遍。

    “小东西,看着倒是挺机灵的,那步摇仙子与你有何仇怨,你竟恨不得她立刻就死?”

    安童听闻此言,立时如遭雷击,明知道是有高人在以神念传话,但是他却丝毫摸不着来路,呆愣片刻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于是连忙拿眼望向云台。

    云台高座之上,诸位大能相谈甚欢,却唯独那位闲云武尊似笑非笑地扫了这边一眼。

    安童的一颗心此时已经快要跳出喉咙,勉力压服心神,在心里回了一句:“晚辈与那贱人有破家灭门的大仇!”

    “乘间投隙、鼓弄唇舌终究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如何瞒得过明眼人?若那步摇仙子今次身死,恐怕逸莲峰必不能容你,对此你要如何应对?”

    安童心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家看在了眼里,把心一横,回道:

    “晚辈先会摇尾乞怜、甘做猪狗,若是依旧不得活时,便会用阴损的言语将矛头指向纪前辈,但凡能够挑起逸莲峰那些臭女人对纪前辈和您的几丝岔怨,安童死又何妨!”

    “不错、不错!那些臭女人既然心生岔怨,必定就会想办法报复,若是将本尊惹恼时,自有恶果降临,如此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对?”

    “晚辈正是心存此念!”安童此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回答的斩钉截铁。

    “甚好、甚好!你这阴损小子倒也狠烈,本尊在北荒之中还缺一个似你这般名声不显的探子头目,你若应下此事,活命无虞、好处更多。”

    安童闻言悚然一惊,心知自己能否活命就在一念之间,沉默半晌,终究叹息一声,惨然回道:

    “安童从来不是正道中人,也没有想过要为苍生谋福,但是勾连外族之事却是死也不肯干的,前辈还是将我......抹杀了吧!”

    “倒还有些骨气,本尊虽然不是北荒出身,却也是人族正统,而非你所想的外族修士,‘天南毒地’之名,你想必并不陌生吧?”

    “天南毒地?啊!前辈您竟然是——?晚辈愿受驱使!”

    心知大能修士绝不会在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上耍弄心思,是以安童丝毫也不怀疑陈景云的话中有假,错愕了一阵之后,立时惊喜应诺,居然丝毫也不迟疑。

    “哈哈哈!竟还是个当机立断的!如此我便在你的识海中烙下禁制,你需放空识海......”

    就在旁人都把心神放在修士们的比斗上时,陈景云这里却已经为天南招揽了一名探子头目,一旁的文琛见他笑的古怪,不由将身子向外挪了一挪。

    ......

    五座仙擂各有厮杀,但要说到最有看头的,自然非纪烟岚这里莫属,烟波秋水剑一剑横空,当真是所向披靡!

    第一名上前相斗的修士出身禅音寺,唉声叹气的一个黄脸和尚,手里托着木鱼灵宝,上得台后就是一通猛敲,声音之大好似九天惊雷!

    又将一本经卷当空一抛,整个人就藏进了漫天的佛光里,躲得那叫一个严实。

    纪烟岚被他的架势弄得哭笑不得,心知黄脸和尚碍于陈景云佛门供奉的身份,不敢当先对自己出手,是以将灵剑横竖一划,便以得自禅音寺的那式佛门法剑相击。

    清灵灵一声剑鸣,木鱼的声音就被盖了过去,待到裂帛之声响起时,黄脸和尚的护体佛光也随之黯淡。

    有道是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和尚心疼法器之余,把牙一咬,便运起了佛家的金刚禅印,两只泛着金光的巨手凝在半空,好似小山一般向着纪烟岚就压了过去!

    不过此招的威力大则大矣,在外人看来也是了不得的法相之术,但是在纪烟岚的眼中,那两只巨手却比牛车也快不了多少,灵剑“唰唰唰!”几个闪烁,循着巨手的灵气脉络就划了过去。

    黄脸和尚闷哼一声,两只手掌已然鲜血淋漓,半空中的巨手也跟着消散于无形,和尚大声念了一声佛号,又把挂在胸前的佛珠丢了出去......

    三个回合过后,黄脸和尚被纪烟岚以剑背抽了个跟头,打着滚儿的就掉下了仙擂,他也不恼,爬起来后整理了一下僧袍,口中直呼侥幸。

    第二个上场的天机阁修士就没有黄脸和尚那般幸运了,他以天机术法布下了迷云大阵,而后隐去身形想要行偷袭之事,不成想这一下却是踢倒了铁板!

    纪烟岚眼中青芒一闪,早把他的行藏看破,而后假做被阵法蒙蔽,就等着对手送上门来。

    “嚓!”的一声,直奔纪烟岚后心袭来的那颗雷珠就被从中斩成了两半,电蛇狂蹿时,烟波秋水剑已然在那人一顿身的功夫划破了长空,剑光过处,惨叫传来,那名天机阁修士已然失了一条手臂。

    “哼!算你挡下了两剑!”冷冷的目光扫过场外犹在惊呼鼓噪的群修,直把众人看的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发声?

    情势摆在这里,五宗的大能们又都在云台上看着,是以容不得剩下的几人不战认输。

    第三个登台的是遁世仙府的一名修士,此人不敢耍弄心机,实打实地与纪烟岚对了四剑方才落败,下台之后居然面露喜色。

    第四个登台的便是雾摇仙子,她当年曾经与纪烟岚切磋过几次,自认即便是纪烟岚已然进阶元婴后期,她也能挺过十招,岂料太上剑诀杀招尽出之下,却在第六招时就被逼下了擂台。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十人尽数落败,众人因为摸清了纪烟岚的脾性,是以便是紫极魔宗的两名修士也难得地光明正大起来,因此在斗法之时也只是受了些许的轻伤,而这倒让云台上的玄成子和玄坤子松了一口气。

    纪烟岚一连败尽十位高手,留了句“剩下的名次你等自行决断”而后便遁身下了仙擂,那样子哪里有半点的疲态?

    雾摇仙子暗叹一声,眼中满是落寞之意,原本相差仿佛的两人,数年光景竟已有了天地鸿沟,现在她只盼着自己的小师妹步摇能够为逸莲峰挽回颜面。

    别的仙擂依旧战况惨烈,越到最后越是精彩,唯独雾摇等人这里可说是虎头蛇尾。

    此时原本围观的修士大都已经离去,雾摇仙子因为与纪烟岚对了六招,因此便排在了第二位,其余相差仿佛的九人又自对决了一阵,最后那名天机阁的断臂修士惨淡出局,无缘前五十之位。

第二十节 没有便宜可捡

    文琛此时极为得意,连说话时的嗓门都大了不少,阎覆水和花醉月等人也都凑趣,纷纷称叹妙莲峰率先拔得头筹。

    折返云台的纪烟岚对于百里尘舒和昙鸾的恭贺只是含笑应对,见陈景云已经有了些醉意,知他此时犹在极力克制杀念,心底不由也是一阵烦闷。

    “文老哥,小妹刚刚连战十场,此时只觉灵力不继、神魂疲惫,若是没有灵丹妙药相助,怕是无力再战了。”

    陈景云听纪烟岚说的有趣,便也嘿嘿笑着一同向文琛讨要好处。

    “哈哈哈!我说妹子呀,你储物袋里装的补元丹药怕是比我的还多,可不能再打劫了!

    这样吧,此一枚妙莲峰秘传大药原本是想最后庆功时再拿给妹子的,现在嘛,就先给你啦!”

    文琛一边说笑,一边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个丹瓶,而且还以神念传音,嘱咐纪烟岚小心收好,不许当场打开,免得被人觊觎。

    见文琛说的轻松,但是眼神中却透着郑重之意,陈景云与纪烟岚怎还不知此丹的珍贵?对视一眼,皆在心底叹息一声。

    一旁的百里尘舒瞳孔微缩,她曾经在长辈口中隐约听说过文琛的师父手中有几颗大药,但是大药的具体功效却知之不详,妙莲峰乃是莲隐宗的三座隐峰之一,底蕴之深,外人无法想象。

    “文师兄莫要故作高深,你那大药即便再是神异,还能比得上闲云道友手中的延寿宝丹不成?快快把功用说来,师妹我实在好奇!”

    百里尘舒的一句话算是道出了场中大能的心声,于是尽皆竖起耳朵静待文琛的回答,就连天机子也在假寐中醒来。

    文琛是何许人?那是北荒大能之中有名的榆木疙瘩,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执拗性子一起,反倒更不肯说,竟然自顾自地开始灌起酒来,样子十分的气人。

    百里尘舒等人恨的牙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延寿丹”和“癸水孕神丹”的横空出世,文琛在一众大能们心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否则有了血河宗一事之后,玄成子等人也不会依旧允许纪烟岚顶替妙莲峰的名额出战。

    文琛越是厚待自己,陈景云的心情就越差,他的朋友不多,文琛却要算在其中,有这位忘年老友横亘在中间,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

    ......

    随着时间的推移,余下的四座仙擂上也排出了最终的名次,大比进行到了此时,才算是真正进入了**。

    不出所料,被分在第二座仙擂的步摇仙子法剑出鞘之后,杀气似能贯穿天地,与她同在一座仙擂的修士竟无一人是她十合之敌,排在首位实至名归。

    逸莲峰的五师姐梦摇仙子与风解语苦战了不下半个时辰,最终含恨败北,将第三座仙擂的魁首之位让了出去。

    杀千幻凶名赫赫,实力自不必说,夺得魁首也是正理,更难得的是,他今次居然肯手下留情,第四座仙擂上的战况虽然惨烈,但是却没有一人折损在他的手上。

    云台上的玄成子对此大为满意,认为杀千幻已经脱出了魔性的桎梏,日后大道可期,却不知他这弟子不过是为了小命着想,要在纪烟岚眼中留下个好印象罢了。

    被分派在第五座仙擂上的迟钰果然不凡,手中一面八卦占星罗盘灵韵闪动,凭虚布阵之时,居然能够接引一百零八道天星之力将对手困在当场不得解脱。

    陈景云对迟钰很感兴趣,看完他与禅音寺的一名僧人的斗法之后,对纪烟岚传音道:“师姐,那名天机阁修士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实在了得,想来是得了天机子的真传,你若与他对上阵时需得当心一些。”

    纪烟岚闻言微一颔首,心下倒是并不如何在意,她的画影龙雀善能破妄寻真,实力相近的情况下,除非那迟钰能够引动三百六十道星力,进而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否则不足为虑。

    ……

    仙钟长响之时,包括纪烟岚在内的五十名修士重又聚首,阎覆水亲自出面说了些嘉许、激励的言语,之后大袖一挥,便命众人继续角逐。

    既然早前定下了君对君、臣对臣的比法,纪烟岚和迟钰、步摇仙子、杀千幻、风解语五人自然要被分派在一处,那处仙擂由龚晁亲自下场主持,重视之意不言自明。

    纪烟岚眼含笑意,似乎能与同阶之中修为最高深的几人一战令她十分开心,步摇仙子一脸的平静,礼数上倒也周全,在与纪烟岚见礼时竟还口称前辈。

    “终于能够与这贱人一战了!”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常伴武尊左右!”

    她二人心中各有所想,面上却不会显露出来。

    龚晁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方才在云台上时,五宗大能自然还要商讨一番前五位的比试方法,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天机老人却忽然开口,定下了这一场的规则。

    “历届五宗大比之时,为了决出前五的名次,众修终归是要捉对厮杀到最后的,不过今次倒是省了麻烦,你等此时已然入了前五之列。”

    说到这里,龚晁顿了一顿,对着云台拱了拱手,之后接着道:“天机前辈今次莅临大比,对你们五人很是满意,前辈认为车轮战法稍显不公,是以命你等依次挑战。”

    纪烟岚闻言一喜,心说:“如此真是再好不过!看那步摇贱人对我敌意颇深,必会按捺不住向我挑战,若是因此被我斩于剑下,旁人还有什么话说?”

    迟钰与杀千幻、风解语则是面色一滞,他们本来就对纪烟岚和步摇仙子有着颇多忌讳,若在依着这个规矩,她二人一旦暗中联手,旁人想要夺得头名怕是难上加难。

    “师叔祖,却不知您所说的依次挑战,是要依着什么次序?又如何分派先后?”步摇仙子出言问道。

    “这个简单,风解语,在上一轮的比斗中,你是最后一个夺得魁首的,便由你先行选择对手,你若选择杀千幻时,再战而胜之,那么他的排名自然就要在你之后,依此类推,强弱自然分明!”

    听完了龚晁的解说,众皆释然,唯独风解语眉头紧皱,五人之中她的修为却是要弱上一些,原本还打算浑水摸鱼一番,看看能否捡些便宜的。

第二十一节 狡计得逞

    见风解语蹙眉不语,显然是在权衡利弊,龚晁也不催促,静待这位遁世仙府高足的选择。

    同样费思量的还有迟钰,他在上一轮的比斗中虽然借着阵法之威轻易获胜,但却费时不短,也只比风解语稍快了些,不明白自家祖师为什么会定下这样的比法,此举对他而言可是不算有利。

    “迟师兄,此时莲隐宗一家独大,局面明显对我等不利,怎奈杀千幻不听忠言,执意不肯联手对敌,为今之计,只有你我共同进退,才能不落下风。”

    听完了风解语的传音,迟钰微眯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冷冷的回了句:“风狐狸!莫要动这些歪心思,就连杀千幻都不肯充作你的打手,我又岂会入彀?”

    风解语在杀千幻和迟钰两人这里接连吃瘪,不由气得杏眼含霜,心中恨道:“好!既然你们两个如此不识好歹,那就莫怪本仙子搅局了!到时鹿死谁手还在两说!”

    如此想着,风解语忽地换上一副笑脸,对龚晁道:“龚前辈,晚辈已经选好了对手,这第一场全当是抛砖引玉,就请纪前辈登台一战吧。”

    见她所选的对手居然是纪烟岚,龚晁不由一愣,心道:“都说风栖白的这个嫡亲孙女是个心思狡黠的,怎地在此时犯了糊涂?竟连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凭着龚晁的眼光,自然能够看清几人的强弱,五人之中除了迟钰能够借着阵法之力与纪烟岚一较长短之外,就连步摇仙子也要稍逊一筹。

    此时不光龚晁心有不解,云台上的一众大能也都各自疑惑,阎覆水哈哈一笑,出言旁调侃道:“齐道友,贵宗这位解语仙子果然心气颇高啊!”

    文琛等人也都各自点头称是,眼中不乏戏谑之意。

    齐道痴重重地放下酒盏,想要传音训斥风解语时,终究还是按捺了下去。

    “风丫头不错,不愧是栖白的孙女,他风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不过随着天机老人的这句断语,阎覆水等人不由收了轻视之心,稍一思量便就各有所悟,齐道痴更是哈哈大笑者向阎覆水等人请酒。

    陈景云早就看明白了风解语的打算,心中把她跟自己的弟子一比较,觉得此女在聂婉娘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当下轻笑一声继续饮酒。

    风解语在步摇仙子和杀千幻诧异的目光中当先走向仙擂,行至迟钰身前时,见他一脸的阴沉,不由心花怒放。

    既然有人挑战自己,纪烟岚自是欣然应战,脚下遁光一闪,便也上到了台上,又见风解语并未释出灵宝,不禁目露不解。

    “师姐莫要疑惑,你对面的小妮子心机颇深,应该是打着当场认输的主意,你若看她不顺眼时,教训一番便是。”

    听完了惊云刃中传来的解说,纪烟岚立觉一阵古怪,在龚晁的亲自操控下,这座仙擂上的法阵已然能够隔绝外界的一切神念入侵,所为者,便是“公平”二字,岂料陈景云却依旧能够通过道器分身与自己说话。

    就在纪烟岚想着自己是否要当先出剑,让对手长点记性时,含笑而立的风解语忽地躬身一礼,而后正色道:

    “纪前辈当日单人独剑灭杀了一众邙山败类,解语深感钦佩叹服,前辈剑道高深,解语自知不是对手,这便认输了,如此,也能为您省去这一轮的消耗!”

    此言一出,场外群修尽皆哗然,原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旷世大战,却不料风解语竟然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认输认得干脆利落!

    这一下,却叫众人如何能不心生遗憾?也有心思机敏之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叹服之余,开始对身旁的修士低声解说风解语这般做的好处。

    却是按照天机老人定下的规矩,风解语首战虽然败给了纪烟岚,但却并未输给其余三人,迟钰等人也都无法挑战她这个排名最末的败者。

    是以风解语此时只需冷眼旁观,等到其余四人全部对决之后,她再决定向哪个名次挑战。

    而到了那个时候,并无一丝灵力耗损的风解语未尝没有再次向前挪动排名的可能。

    “嘶——!好计谋、好手段!”

    “哼!耍弄心机之辈,终究上不了台面!”

    群修之中有暗自称叹的,也有心生不耻的,众人心思不一也是常理,不过比试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烟岚即便再是心中不喜,但也只能返身下场,因为此时已经轮到迟钰继续挑战了。

    早在风解语当先邀战纪烟岚时,迟钰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位“风狐狸”的算计,不过同样的方法他却是不能、也不愿去用的。

    修仙界高人泰半云集于此,况且还有祖师天机老人在云台上看着,是以迟钰更愿意光明正大地与人交手。

    “龚前辈,晚辈没有风师妹的玲珑心窍,只能一步一步地来验证自己的修为,因此就先与千幻师弟战上一场吧!”

    听完了迟钰的选择,龚晁不禁暗自点头,一旁的杀千幻更是大喜过望,手中战戟一挥,便当先上了仙擂,那样子居然有些迫不及待。

    原来,这杀千幻以杀伐入道,且兼身负魔性,是以对身边潜藏的杀机十分敏感,而纪烟岚与步摇仙子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好,心惊肉跳之下,让杀千幻下意识的就想离的远些。

    迟钰与杀千幻的一战,到底没有让众人失望,身为天机阁与紫极魔宗年轻一辈修士中最为优秀的两人,自然都不是好相与的,对战时爆发出的凌厉威势,连诸多半步元神境修士都觉得胆颤心惊!

    好一场大战!

    迟钰阵道无双,八卦占星罗盘当空接引星光,二百四十道星力组成了一座攻伐大阵,内中五行之力循环往复,直把仙擂原本的法阵挤压的几乎破碎,使得龚晁不得不四处救火。

    杀千幻战戟夺魂,长戟舞动之时,周遭三十丈方圆一片鬼哭神嚎之声,虽然身在阵中,但却对阵法演化出的繁复攻击怡然不惧,还能伺机而动直捣迟钰真身所在!

    纪烟岚战意勃发,眼中运起两道青色神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团,也只有如此对手才配得上她的画影龙雀。

    步摇仙子抱元守一,对仙擂上的大战理也不理,待迟钰与杀千幻对战之后,她与纪烟岚的一战便避无可避,临战之时需得心如止水,否则如何出得了太上法剑?

    至于狡计得逞的风解语,则是面沉似水,不知道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第二十二节 大战不休

    大战不休,场外修士屏息观瞧,且修为越高就越能知道仙擂上的凶险,只看那几位半步元神境修士汗津津的模样,就知道迟钰与杀千幻的这一战是何等的惊人。

    天机老人此时也已不再假寐,而是含笑捋着长须,有一搭没一搭地点评几句,迟问道与林朝夕在一旁凑趣对答,师徒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而玄成子与玄坤子这边却可以说是愁云惨淡,场中的比斗已经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杀千幻却依旧没有在迟钰布下的法阵中挣脱,只看他此时急剧起伏的胸膛,就知道这是灵力不继的表现。

    北荒世俗界的话本演绎里总愿意夸张放大,动辄就会把修士间的斗法说成是大战了三天三夜或者更久,高阶修仙者能够等闲移山断岳不假,可是就算陈景云与天机子在倾力大战时,怕也没有那么多的灵力可供挥霍。

    杀千幻已是绝学尽出,虽然几次爆发时也曾打的困阵灵光四散,但却终究还是无功而返,心头憋屈之下,不由得魔性躁动,手中战戟荡起层层血光,居然硬是咬着牙不肯认输。

    操控着天星困阵的迟钰也不好受,凭虚布阵与依靠灵石之力布置法阵不同,虽然能够做到如臂使指,但也最是消耗灵力,若是放在平日还好,只需吞服回元丹药即可,怎奈仙擂之上的规矩却是不许。

    “迟师兄!我有一式战魔戟法威力颇大,怎奈杀某修为不够,还做不到收发由心,你若能够挡下这一式,我便俯首认输!”

    迟钰见杀千幻虽然身处困顿却依旧豪气不减,不由心生敬意,当下朗声道:“好!为兄也自祖师那里学得一式天星坠落的法门,不若你我一招定输赢如何?”

    “妙哉——!”

    杀千幻闻言大喝一声,眼中露出疯狂之色,战戟当空一抛,手诀掐动时,口中再吐出一个类似“咄!”字的古怪长音,而后便见半空中忽地降下一道紫色魔影,魔影虚幻缥缈,竟连天星法阵亦不能阻隔分毫!

    眼看着杀千幻被魔影笼罩之后身形开始暴涨,自天星法阵中孕出的五行攻击之力也再不能侵他分毫,迟钰的心底也升起了万丈豪情!

    原本微眯的眼睛猛然睁开,内中华光闪动时似有星河流转,也不迟疑,拿手一指八卦占星罗盘,口中则清喝了一声:“诸星汇聚!”

    “不好!”

    一见杀千幻唤来了紫色魔影,玄成子立时惊呼一声站了起来,想要出手打断时,又见天机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只得叹息一声,重又重重地坐了下来。

    陈景云醉眼迷离地看着仙擂上的两人,口中“啧啧”有声,迟、杀二人此时各自施展的秘法威力不可谓不大,可惜都没有彻底的掌握,一个不好恐怕就会伤人伤己。

    “不错、当真不错!”

    听着陈景云出言夸赞时的古怪语气,文琛总觉得其中有些莫可揣度的意味,当下哈哈一笑,赶紧邀陈景云继续饮酒,省得他再说些胡话。

    此时再看场中,魔影加持下的杀千幻法身已经凝实,三丈多高的巨大身形,扬起同样被紫魔之气包裹的战戟,一身魔威磅礴无铸,直看的场外观战之人尽皆胆寒!

    而迟钰操控的八卦占星罗盘也已光芒大放,二百四十道星力瞬间汇聚一处,一颗璀璨的星辰居然当空显化!星辰一出,仙擂四周的防御法阵立时不停震颤,使得龚晁不得不全力操控。

    “斩乾坤!”

    “降尘!”

    随着两声不分先后的爆喝,杀千幻手中的战戟自下而上猛然发力,而后便见一道似能贯通天地的紫色弧光骤然袭向了那颗正自急速坠下的星辰!

    大音希声、极致不可名状!

    这一下的碰撞,已经不是耽形、逐力、恃技这三样可以形容,说是近乎于道亦不为过,便是比之元神境大能蕴着道意的一击怕也差不了多少!

    仙擂四周的防御法阵轰然破碎,若非龚晁及时幻化出一只大手将那些余波挡下,也不知受伤殒命者会有几何。

    “噗——!”

    一击过后,杀千幻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而后神色萎靡地费力收回战戟,只望空说了句“还是迟师兄技高一筹”便就坐在原地开始大口吞服丹药,竟连仙擂都来不及下。

    迟钰擦掉嘴角处挂着的一丝血迹,虽然脸色苍白、气喘如牛,但是毕竟还有战力。

    招手收回八卦占星罗盘,轻飘飘地降在场中,看向杀千幻时,迟钰眼中也有钦佩之意,又想到自己同样损耗巨大,便也盘坐服丹,调息了起来。

    ......

    “嗯!迟钰悟性不俗、杀千幻同样不错,两个小东西身在元婴境中,居然已经颇通道意,相信不出百年,我北荒人族又能多出两名元神境修士。”

    听完了天机老人的断语,云台上的其余大能尽皆点头称赞,玄成子心中也自欢喜,不过脸上却装出愁苦的模样,恭声对天机子道:

    “老祖,小徒千幻不敌迟道兄座下高足也是正理,不过小徒此时受伤颇重,若是不能及时恢复,怕是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比斗了。”

    天机老人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对想要躲避的文琛道:“文小子,缩头缩脑的干什么?把你妙莲峰的疗伤圣药拿一枚出来,老头子又不白要你的,等我占星岩下的星辰果子熟了之后便给你一颗!”

    阎覆水等人闻言皆是大笑,只有遁世仙府的齐道痴与那名女修一脸的不快,有了文琛的丹药相助,风解语想要捡便宜的算计岂非就要落空?怎奈天机老人开了口,他二人哪里还敢反对?

    文琛极不情愿地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丹瓶丢给了玄成子,想了一下,又取出一个同样的瓶子递给了迟问道,待想到日后会有一颗星辰果子可供炼药后,才又高兴起来。

    玄成子与迟问道见到文琛这副肉疼的表情,立知手中丹药的珍贵,当下各自下了云台,将丹药分别交到了杀千幻和迟钰手中,看着弟子服下之后,又各自交代了几句,这才折返了回来。

    能让文琛感到肉疼的疗伤丹药果然不俗,迟、杀二人服下丹药之后,只调息了盏茶的功夫,便就伤势尽复。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下了仙擂,在看到风解语那副直欲滴水的阴沉表情后,杀千幻更是大笑出声!

第二十三节 步摇终入瓮

    且不论一众观礼修士如何的大呼过瘾,也不说风解语是怎样的心中懊恼,待到龚晁挥手抚平了仙擂上的损毁处之后,终于轮到了步摇仙子开始挑战。

    “步摇,为师知你性子,是以不会在临战之时还要给你套上枷锁,纪烟岚的剑道修为不弱于你,此战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不要迟疑,当以白玉莲台护持己身,到时便是被人说成不守规矩也无妨!”

    一直抱剑观心的步摇仙子听了冷寒晴的传音后,忽地睁开了双眸,对着冷寒晴所在的方向微一颔首,而后一脸平静地开口道:

    “纪前辈,步摇自从踏足修行一途后,便最喜与人论剑争锋,今日能够亲身领教您的高深剑道,实乃平生幸事,前辈请!”

    纪烟岚闻言眼含笑意,上下打量了步摇仙子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她十分的欣赏,也不回话,当先一步就上了仙擂。

    她二人的这一战自然最受瞩目,不光一众观礼修士纷纷舍了其余四座仙擂,云台上的诸位大能也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开始凝神观瞧,只有陈景云依旧醉醺醺的拉着文琛拼酒。

    文琛此时早就难掩心头的激动,需知纪烟岚可是替他妙莲峰出战的,若是此战能够胜过步摇仙子,那便夺魁有望!于是一把夺下陈景云手中的酒盏,让他认真一些。

    陈景云一向从善如流,长长地呼出一口酒气,似是清醒了过来,看了仙擂上已经站定身形的步摇仙子一眼,点头道:

    “步摇仙子不愧是花道友的座下高足,一身气机隐而不发,想必是将《太上莲华经》修到了极高深处,真是一个好对手!”

    坐在不远处的花醉月见陈景云出言夸赞自己的门人,当即笑着回道:“闲云道友谬赞了,纪道友在剑道上的绝高悟性乃我平生仅见,步摇与她相比怕是要稍逊一筹。”

    “咯咯......依我看呐,纪道友与步摇这一战该是旗鼓相当才对,只是一场苦战下来,文师兄难免又要肉疼了!”

    百里尘舒在一边出言打趣,阎覆水等人也都跟着大笑,文琛则是拍着腰间的储物袋,表示自己有的是灵丹妙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见莲隐宗众人各自欢喜,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四位大能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仙擂上的两女一个是为妙莲峰出战,另一个则是出身逸莲峰,此战无论输赢,最终的赢家还不都是莲隐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天机老人一只手轻捋着长须,另一只手则在轻轻地叩击着身前的案几,看似对场中将要交手的两人不甚在意,却叫熟知他脾性的迟问道与林朝夕在心中生出了猜测。

    ......

    仙擂上寂静无声,场外观战之人各自屏气凝神,就连另外四座仙擂也都纷纷停了比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纪烟岚与步摇仙子这边。

    场中的纪烟岚依旧眼含笑意,与陈景云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烟波秋水剑仍未出鞘,显然是在等着步摇仙子率先出手。

    还别说,单是她从陈景云身上耳濡目染来的这份随意洒然的气度,就让人不得不心生赞叹。

    纪烟岚越是如此,步摇仙子就越是不忿,好在她修的乃是无情之法,又有冷寒晴赐下的白玉莲台相佐,这才不至于剑心浮动,不过一柄阴森的剑影却已浮现在了头顶。

    “剑意浮屠”乍现当场,仙擂上立时荡起了凛冽的寒意,纪烟岚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曲指一弹烟波秋水剑的剑脊,剑鸣之声响起时,一道绽着青芒的堂皇剑影便也当空显化!

    青芒过处诸邪退避!

    两方剑芒相遇之后,步摇仙子的浮屠剑意居然立时就有了消融之势,悬在她头上的森寒剑影虽然一阵狂颤,但也只是堪堪守住了小半个擂台,显见落了下风。

    见到纪烟岚分明已经占得了先机,却依旧在那里装模作样的不肯乘胜追击,步摇仙子心中的愤懑之气不由再添几分。

    “纪前辈既然不愿自降身份,步摇也只能得罪了!”

    步摇仙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怀中法剑便忽地“锵!”声出鞘,剑随意动之下,一道灰色天光立时当空降下,居然直接用出《太上剑诀》中的那式“天穹初光”!

    纪烟岚早对逸莲峰的攻伐剑诀有了详解,此时一见步摇仙子出手就是杀招,心中不由冷哼一声,不过脸上却依旧笑意不减,烟波秋水剑倏然一闪,循着剑状天光的最锋尖处就迎了上去。

    “嚓啦!”

    一道令人直感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过后,偌大的一道剑状天光竟然从锋尖处被直劈而上,瞬间溃散开来!

    纪烟岚的随心一剑可谓是妙到了毫巅,用的乃是以巧破强的高明手段,其中的眼光、经验一样都不能少,这也引得众多围观修士尽皆压着声音叫了一声“好”。

    云台上的一众大能也都眼睛一亮,唯独陈景云似有不喜,出言道:“花道友,你这门人未免戾气太重了些,太上剑诀在她手中施展,难免多了三分晦暗。”

    花醉月闻言苦笑摇头,叹息一声才道:“此事说来还是怪我,当年步摇领我之命前往化外游历,三十年不得还宗,其间手下灭杀的妖魔之属不可计数,是以戾气深重也就在所难免了,不过这孩子向来剑心无暇,想来该无大碍。”

    “唉!如此最好,鄙师姐近来也是杀心颇重,希望她二人战到最后还能有所克制。”

    听了陈景云的叹息之言,云台上的莲隐宗众人尽皆面色一凛,天机老人依旧捋着长须观战,余者则是目光闪烁,只有昙鸾在一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随着步摇仙子将“造化之始”、“万法本源”、“肇判乾坤”、“清净无名”这四式《太上剑诀》依次施展,纪烟岚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虽然此前在雾摇那里早有领教,但是同样的剑诀在步摇仙子手中用出时又有不同,圆融迅疾且不去说,内中更是多出了种种阴森诡谲的变化,况且步摇仙子又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剑诀的威力自然更大。

    龚晁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是以早早的就将自身道意融入了仙擂周遭的法阵当中,这才保得禁光不破。

    “你很不错!”

    纪烟岚一边随心运使灵剑,一边出言夸赞,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再浓了一分。

    只是纪烟岚的赞许之言落在了步摇仙子耳中,却叫她好似吃了苍蝇一般直欲作呕,虽然有着白玉莲台的压制,但是一身的杀机已然再也无法收敛。

    “纪前辈既然想要称量我的深浅,那就请恕步摇无礼了!”

    步摇仙子眼中寒芒闪动,法剑动时,当先释出一式“离恨无苦”,而后心念再动,便见一柄深灰色灵剑自她天灵处升了起来。

    此剑一出,片刻也不停顿,带起一阵嘶吼的阴风就往纪烟岚的面门袭去,剑中传出的凄厉鬼哭声更是直冲纪烟岚的识海!

第二十四节 剑出无悔定死生

    却说步摇仙子心头无名火起,再不压制,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沧溟剑带着森寒的阴风就往纪烟岚急袭而去,阴风过处鬼哭神嚎,直把一众临近仙擂之人惊的狼狈后退!

    正是:“阴风起处御沧溟,纷繁岔怨意难平。激得仙子杀心动,煞气凌空骇群英!”

    同为剑道中人,纪烟岚只是稍加感应便知步摇仙子此剑厉害,当下不敢迟疑,念头动时,周身之外立时浮现一层龟甲状的玄光,挂在脖颈处的那件半月形配饰也是蓝光大盛,这才将森寒的鬼气与刺耳的魔音隔绝在了体外。

    云台上的诸位大能见步摇仙子此番出手竟然如此狠辣,这一剑分明是想直接取了纪烟岚的性命,不由得各自心惊,都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贱婢尔敢!”陈景云眼中杀机凛冽,一边大骂出声,一边运起一指就往下方的仙擂点去!

    花醉月则是面色大变,喝了句“道友息怒!”,也跟着匆忙聚起一道剑光,拦向了空间中骤然凝出的庞大指影!

    观主一怒如何了得?整座演武空间之中立时天地变色,雷霆霹雳随即降下,花醉月聚起的那道剑光只一瞬间就被指影击碎,而后暗淡了几分的指影便依旧带着灭世之威,悍然向仙擂点去!

    “轰!”

    电光火石之间,仙擂上空忽有一片星光显现,指影与之相遇后,二者猛然爆开,随着一声阵人神魂的大响,整个空间为之一颤,却是天机老人出手化解。

    灵光四散余波荡起时,周遭数座灵山轰然崩塌,若非阎覆水等人见势不妙及时出手护持,只这一下,就不知道要陨落多少人族精英!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使得观战之人连紧张都忘了,除了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之外,余者竟然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场外的变化同样没有影响到仙擂上的两人,“叮!”的一声灵剑交击的清鸣恰在此时传出,众人回神细看时,才发现纪烟岚的身前不知何时竟也多出了一柄泛着清辉的灵剑,两柄灵剑锋尖相抵,森然鬼气为之荡散!

    “天机子——,你敢拦我?”陈景云此时一脸寒霜,对天机老人也已不再恭称,而是直呼其名。

    天机老人不以为意,依旧温声道:“闲云小友莫要恼怒,花醉月的这个门人妄动杀念固然不对,不过大比的规矩里本来就有‘生死各安天命’这一条,是以你方才的一指却是没有道理。”

    陈景云闻言一滞,见到场中的纪烟岚已经接下了步摇仙子的这一剑,这才神色稍缓,恨恨地扫了一脸窘色的花醉月一眼,似乎又余怒未消,当即冲着仙擂方向冷冰冰地道了一句:

    “师姐,逸莲峰高足已经起了杀心,你还留手作甚?”

    此言一出,诸人皆是无言以对,纪烟岚方才有几次明显的占了上风,但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直手下容情,众人本都以为台上两人最后会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怎料步摇仙子却突然杀机毕露!

    文琛此时早已阴沉下了一张老脸,阎覆水等人也都在心中大骂步摇仙子是被猪油蒙了心。

    仙擂之上有我无敌,有什么厉害手段只管用出便是,似她这般明目张胆地欲置纪烟岚于死地,却实在没有道理。

    花醉月想要解说几句,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立在仙擂左近观战的冷寒晴早已经汗透脊背,此时再听到陈景云自云台上含怒传下的这一句话,当即便觉眼前发黑。

    怎奈神念入不得仙擂,冷寒晴又不能明言警告,事已至此无法可想,她只盼着已经杀性大起的弟子能够快些醒神,否则此战即便最后赢了,怕也后果堪虞。

    仙擂之上灵气肆意纵横,纪烟岚御使着画影龙雀一招击退了步摇仙子的沧溟剑,烟波秋水剑也已破去了那式“离恨无苦”,剑光一顿,两柄灵剑便都悬在了纪烟岚的头顶。

    便在此时,陈景云冰冷的话语传入仙擂,纪烟岚听后微微颔首,语带不屑的道:“贱婢!既然你想杀我,那么今日就不要想着善了!本剑尊‘血手’的名号又岂是白叫的?”

    言罢一身随意洒然的气机跟着就有了变化,原本堂皇无匹的剑意之中居然多了七分的戾气,画影龙雀剑身一颤,立时就有一道青色剑芒当空斩落!

    步摇仙子乍听陈景云之言,身形先是一顿,而后就有一股愤恨嫉妒之意直冲天灵,待听得纪烟岚出言挑衅后,当即娇笑出声,眼中爆出的阴森杀意却已凝成了实质。

    虽然方才“离恨无苦”与“沧溟鬼哭”两式齐出依旧未能建功,但她也算是逼出了纪烟岚的底牌。

    看着当头斩下的那道青色剑芒,步摇仙子剑诀一掐,沧溟剑中黑光大涨,向着画影龙雀便就迎了上去,另一柄法剑则是带起一片潋滟,复向纪烟岚斩去!

    这正是:“烟波龙雀多变化,太一沧溟两相平。仙擂之上论成败,剑出无悔定死生!”

    一场好杀!

    躲在人群后方的安童已经把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他此时的心境又与旁人不同,自从知晓了陈景云是出身“天南毒地”的一位人族大能之后,他就知道步摇仙子今次是死定了。

    在步摇仙子的身边侍奉的久了,安童也曾听自己这位旧“主子”讲过一些当年之事。

    天南的人族在其口中可谓是不堪至极,什么“形容丑陋”、“粗鄙肮脏”、“惹人厌弃”等等不好的言辞似都不能形容,仿佛遇到天南之人时只有杀之才能后快。

    “步摇贱人,你的报应来了!”安童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这位新主子今次就是为了步摇仙子而来。

    此时见纪烟岚已经大占上风,安童心中快意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沾沾自喜,秘境之中修士万千,可是能被闲云武尊看重且还传下修行秘法的,怕也唯他一人。

    冷寒晴眼见着弟子渐落下风,心急之下便向花醉月传音,岂料大能环坐的云台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隐晦的屏障,她那半步元神境的神念方一接触就被弹了回来。

    当下冷寒晴再也顾不得礼数,将身一纵就到了屏障之外,而后躬身静立,花醉月见弟子面带焦急之色,叹息一声,终是心下不忍,挥手破开禁止,命冷寒晴立在自己身后旁听。

第二十五节 九幽借法、玄冥剑出!

    幸灾乐祸之心便是修为高绝之辈亦不能免,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四位大能虽然脸上不曾显露任何情绪,但是心底却早都乐开了花,台上两女若是真的分出了生死,后果可想而知。

    阎覆水则是急急传讯龚晁,命他就近护持纪烟岚与步摇仙子,大比的规矩固然重要,但也并非不可违背,就算因此恶了天机老人,他也不希望最后有人身陨,此事后果太过严重,思之令人头皮发麻。

    天机老人看着已经渐落下风的步摇仙子,眼中似有追忆之色,半晌之后才语带感慨道:

    “上古之时有一玄冥宗,宗内修士善凄行、能忍苦寂,又以冥法炼心,待到凝阴形释时,可得玄幽之剑,触者骨肉皆融、神魂俱灭。

    看来那狠厉的丫头该是得了玄冥宗的传承,也算是福缘不小,加之太上忘情的法门与其合彼形理,是以她的修为才能远超同阶。”

    听完了天机老人的解说,云台上的众人才知步摇仙子福缘深厚,竟是得了了不得的上古传承,赞叹之余,不由得又将目光移向了纪烟岚。

    却是纪烟岚此刻御使的那柄青色灵剑实在厉害,居然杀的步摇仙子只有招架之力!

    迟问道观战良久,暗忖自己的侄子迟钰绝非纪烟岚的对手,思索良久,想不到她所运剑诀的跟脚,不由出言问询道:

    “师尊,步摇丫头的战力远超同阶不假,纪道友的一身剑道修为却明显还要更高一筹,弟子自问还有一些见识,却想不出北荒之中有哪家的剑诀会有她此时施展的这般威力。”

    此言一出,众皆好奇地看向陈景云,见他冷着个脸自顾自地观战,便都把目光移向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也不去吊众人的胃口,语带赞叹道:“修行中人最忌因循守旧事事法从前人,需知修仙界中的一应玄功妙法也都是前人创造出来的。

    纪小友御剑之时灵剑进退由心、如臂使指,已经超出了寻常剑诀的范畴,观之却分明是自一套妙到毫巅的精深拳法中演化而来,闲云小友,老夫说的可对?”

    陈景云闻言哼了一声,冷冷道:“乙阙门小门小户,哪儿来那么多的剑经秘典可供选择?我若不从自身战法中演化剑诀,难道让我师姐举着灵剑与人对砍不成?”

    此言一出众皆愣神,立在花醉月身后的冷寒晴更是惊呼出声,场中纪烟岚所用招法威力之大,丝毫也不弱于五家的秘藏剑典,却不想竟是出自陈景云之手!

    唯独天机老人含笑点头,对陈景云说话时的无礼语气丝毫也不在意,神情之中反倒是带着些赞许,似乎陈景云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满意。

    花醉月曾与陈景云战过一场,此时细看之下,见纪烟岚上下急攻之时,两柄灵剑所循轨迹果然暗合陈景云当日的招法,心下称叹之余,不由更加担心场中徒孙的安危。

    便在此时,她的心底忽地传来了冷寒晴的声音。

    “师尊,弟子此前已将白玉莲台暂交步摇手中,是以仙擂之上倒是不必担心,不过闲云子此时显是动了杀机,事后怕是免不了会有一场大麻烦,一个不好,步摇哪里还有命在?”

    听完了弟子的传音,花醉月这才放下心来,暗赞冷寒晴思虑周全,白玉莲台的功用虽然不在防御,但也不是元神境以下的修士可以攻破的。

    复想到陈景云方才的悍然出手,花醉月又觉一阵头大,传音道:“事已至此,为师又有什么办法?我观步摇这孩子并非临时起意,你可知她因何会对纪烟岚早有杀心?”

    冷寒晴听了师父的问询,当即满脸的苦涩,顿了片刻才回道:“您也知道步摇的性子,从来只愿追求完美,而那闲云子非但修为已至世间绝颠,姿容也是冠绝北荒,如此人物.....唉!依弟子看来,步摇怕是心中早有不平吧!”

    花醉月闻言一愣,半晌才自一叹,心中却把主意打定,今次就算是拼着与陈景云大战一场,她也要护得自己徒孙的周全。

    ......

    仙擂之外观法的一众修士不敢争长论短,目眩神驰的同时,脚下也是一退再退,实在是台上两人杀意太盛,让人忍不住心底生寒。

    迟钰与杀千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侥幸之意,他二人方才在争斗之时可谓竭尽全力,声势亦是不小,但若与纪烟岚和步摇仙子的这场惊世大战一比,却是不值一提。

    再思及方才从天而降的那道庞大指影和乍然出现的璀璨星河,二人不约而同地又往龚晁身边凑了一凑,而与他二人一同动作自然也少不了素有“狐狸”之称的风解语。

    他们三个虽然身份不俗,往日跺跺脚时北荒修仙界也要为之震上一震,但在元神境大能眼中三人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免糟池鱼之殃,自然要抱紧龚晁的大腿。

    ......

    且不论场外之人到底是何心思,单说仙擂上的纪烟岚此时早已战的性起,运剑之时杀机毕露、气势无双,一副与敌携亡的搏命架势!

    半空中的烟波秋水剑不为建功,只为抵住步摇仙子的太上法剑,另一柄画影龙雀却是一剑沉似一剑,把陈景云自拳术中推演出来的“崩”字剑诀用的越发纯熟,下手时尽是杀招,直把步摇仙子逼的节节败退!

    步摇仙子银牙紧咬,一身自杀戮中磨砺出来的森寒灵力迅疾运转,白皙的玉足猛然没入地面,任凭身外剑气狂舞,竟然再不肯退后分毫,显见也是激起了拼命之意。

    煌煌画影掣青绡,森森沧溟绛绮妖!

    再次御剑挡下了画影龙雀的凛然一击,步摇仙子的身形又是一阵晃动,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下娇声喝道:

    “纪前辈!你的剑道修为确实不俗,但若技止于此当还难奈我何,我这里还有两式玄冥剑法,你且......接来!”

    “贱婢!偏你话多!”纪烟岚喝骂了一句,管她还有什么招法未用,画影龙雀忽地剑芒大盛,一道磅礴剑影猛然横扫而出。

    步摇仙子见纪烟岚不等自己把话说完便就狠下杀手,当下冷笑出声,竭力挡下了这一击之后,整个人居然御空而起,而后双足踏起奇诡的步伐,口中竟还念念有词!

    “阴风裁树、冥花正幽,浮屠难渡、破浪行舟......”

    纪烟岚连续几剑斩出,却被步摇仙子险险避过,心知此女终于要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不由眼中杀意更盛,一个旋身便就激出千百道青色剑光,其用意自然是要打断对方的施法。

    话说回来,此战的对手若是别人,纪烟岚说不得就会见猎心喜,怎也要等着对手把绝招施展出来,她好借机见识一番,但是步摇仙子却明显的没有这个待遇。

    随着“噗!”、“噗!”两声闷响,步摇仙子的肩膀以及小腿处各自受了一道浅浅的剑伤,这一下立时引得观战之人各自惊呼。

    不过说来诡异,两道剑芒临体之时,步摇仙子的肌肤之下忽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玉色光辉,就是这层看似薄弱光辉,居然挡下了画影龙雀的剑气分身!

    而就在此时,身在半空中的步摇仙子脸上忽地泛起残忍的笑意,却是她口中的法诀终于念完。

    “......今向血海遣龙鱼,无边无岸断因由!——九幽借法、玄冥剑出!”

第二十六节 师仇终得报!

    九幽玄冥法剑结于虚空,跟脚却在地底,剑身之外团团簇簇拱卫着森寒的阴气,其核心处,正是步摇仙子的沧溟鬼剑!

    此剑一出,立时就有一片血色幽光在仙擂上逐渐铺开,半空之中又有鬼影往来凄哭,直把好好的一座斗法仙台映衬的宛若森罗地狱。

    纪烟岚见自己阻止不及,却也怡然不惧,压箱底的手段谁还没有几样?

    当下素手一招,烟波秋水剑便已倏然折返,配合着玄龟灵甲一同抵御血光,眉心处青芒闪动,画影龙雀剑鸣之声大作,内中好似有一头上古凶兽随之乍然苏醒!

    场内一瞬间的变化,虽万语千言亦不足以详述,随着一声似龙吟、似兽吼、又似魔神咆哮的昂音闇响,半空中一青一灰两柄恢弘的剑影猛然纠缠在了一起!灵光四溅之时,周遭的禁制又开始一阵晃动。

    此番场景落入观战修士眼中又自不同,这哪里还是什么寻常斗法时的灵剑相争?分明就是一条头角峥嵘、麟甲煌煌的百丈青龙与一只同样身形庞大的幽冥蛇怪在相互撕咬搏杀!

    灵器化形之法在修仙界中并不少见,但却多半都是修士灵力外放时形成的障眼法门,有形却无神意,似今日所见这般凶猛凌厉、直若活物一样的灵剑法相,众人可谓是闻所未闻。

    是以此剑一出,就连云台上的一众大能也不由停止了交谈,开始凝神观瞧,唯独天机老人在看到画影龙雀所化的东方青龙后似有所悟,一脸古怪地看了陈景云一眼,终是欲言又止。

    龚晁此时眉头紧锁,一边运转道念巩固仙擂四周的禁制,一边密切关注着已经杀红了眼的纪烟岚与步摇仙子。

    此战若是纪烟岚身陨,陈景云与莲隐宗定会成为死敌,而步摇仙子若是身死,逸莲峰必有报复!

    因此在得了阎覆水的传讯之后,龚晁便时刻准备着破阵阻战,其实他此刻倒是希望台上的两女能够最终来个两败俱伤,什么断手断脚啦、肉身破损啦,怎么都行,只要元婴不灭,别的都不算事儿。

    ......

    森森寒光穿空过,湛湛清辉血映红。

    百丈青龙喷淬玉,玄冥蛇影吼阴风。

    却说两柄化形剑影上下翻飞、左右缠斗,到最后各自嘶鸣一声,居然同时爆碎!

    步摇仙子受了气机感应,一个立足不稳,就从半空跌下,人还没落地时,天灵处又忽地绽出一道玉色光芒,堪堪抵住了纪烟岚伺机而动的一记“惊神刺!”

    眼见着陈景云传给自己的神念攻杀法门竟也没能建功,纪烟岚不由得怒火填膺,对方的护体灵宝竟是虚实攻击皆可抵挡,显然已经远超了寻常玄阶灵宝,若是一直这样耗下去,事情难免有变。

    “师姐不必烦心,步摇贱人该是身怀逸莲峰的镇峰至宝白玉莲台,宝贝虽好,却不是她一个元婴境修士可以御使由心的,你此时只需步步紧逼,到时自然会有机会。”

    听完了陈景云的指点,纪烟岚胸中战意更盛,一把抄起悬在身前的画影龙雀,足下遁光一闪,居然以肉身执剑,直取将将站定身形的步摇仙子!

    “嘶——!”

    此时不光观战之人倒吸凉气,就连步摇仙子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暗道:“手持利刃近身相搏么?那该是凡夫俗子与低阶修士才会干的事情,这纪烟岚莫不是被自己给气的疯了?”

    心中如此想着,步摇仙子却丝毫不敢大意,将手一招,方才被震飞出去的沧溟鬼剑便在身前布下了一片剑幕,她倒要看看纪烟岚打的是什么盘算。

    “叮!叮叮叮......”

    灵剑交击之声一阵密过一阵,直把观战修士听的个个头皮发麻,看着仙擂中央绽起的那朵青色莲花,所有元神境以下的修士都是一脸的骇然!

    其中更有几个爱臆想的半步元神境修士,想着若是自己身在莲花核心处又会怎样,细思之下,不由得汗如雨下!

    纪烟岚身着青色道衣、手执青色灵剑,再施展陈景云所传的看家本领近身搏杀,立时就把步摇仙子的上下左右封堵了个密不透风,是以一阵急攻之下,才有了身化青莲的玄奇场面。

    步摇仙子此时只觉自己就如一叶飘摇着的舢叶孤舟,身外的澎湃浪涛似乎随时都能将孤舟覆灭,而这种身处绝境、无依无靠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了。

    虽然还有一式玄冥剑诀可供翻盘,可是在纪烟岚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步摇仙子竟连出剑都成了奢望,身上的素碧莲衣早已破烂不堪,白皙肌肤上的一道道剑痕似乎正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贱婢!看你能够挺到几时!”

    随着纪烟岚的一声咒骂,仙擂上的青色莲影猛然向内一收,外人只能观其形,却再听不到灵剑交击的声音,显然是那声响已经超出了人耳所能听到的范畴。

    “闲云道友!贵师姐此时招招直指步摇防御的破绽所在,只从临敌之时的眼界与经验来论,显见是步摇输了,还请看我薄面,容许逸莲峰此战认输!”

    听到花醉月出言相求,阎覆水等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陈景云却冷笑着摇头,把目光投向了天机老人,定规矩的人就在这里,哪里用得着观主大人多费口舌?

    天机老人见陈景云将麻烦推给了自己,嘴角不由微微抽动,连带着长须也跟着抖了几下,此事若是放在平时,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旁人哪敢有什么异议?

    只是他如今动了托付大任的心思,是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引来陈景云的不快,因此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不许停战。

    花醉月见状眉毛一挑,待要再说时,却忽见仙擂之上爆起了惊天的宝光,心知步摇仙子在性命攸关的当口终于全力催动了白玉莲台,于是便也不再说话,不过身上的气机却在隐晦地提升,道念也开始游离在陈景云处,生怕他再次含怒出手。

    果然,就在步摇仙子自灵台中跳出了一朵硕大的莲台之后,一众大能尽皆满脸的错愕,莲隐宗三大至宝之一的白玉莲台,场中谁人不识?

    有此至宝随身,等闲元神境修士急切间也难伤到步摇仙子的根本,这逸莲峰岂非从一开始便已坏了大比的规矩?

    “好!好!好!我说那步摇贱婢有何底气敢对我师姐妄动杀机,原来根源竟在这里!花醉月,你好的很!”

    随着陈景云的愤然起身,整座云台都跟着晃动了起来,阎覆水等人连忙传音文琛,让他相劝一二,怎奈文琛此时也是心火直冒,竟然不肯应声。

    花醉月叹息一声,脸上神情一敛,深邃的眼中重又古井无波,缓缓起身的同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灵光隐晦的法剑,想必陈景云若是再次出手,她定然要倾力相击。

    云台上最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自然非冷寒晴莫属,此刻她也再顾不得什么礼数,高声道:“步摇是我逸莲峰内定的下一任峰主,提前掌管白玉莲台有何不可?”

    她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不过到底还是给出了一个由头,阎覆水连忙出言呵斥花醉月,说她不该将峰中至宝轻易相授,就算是赐给下一任峰主也是有欠考量。

    百里尘舒与齐道痴、林朝夕、昙鸾等人也都出言相劝,其中有真心亦有假意,不过到底还是把欲要出手的陈景云给拦了下来。

    此时再看场中,白玉莲台一出,煌煌灵光大绽,当空垂下的万道丝绦宛若华盖一般将步摇仙子罩在其中,纪烟岚手中的七尺青芒竟然再不能伤她分毫!

    灵光一闪,身上的破损莲衣瞬间恢复如新,虽然仍在急促的喘息,但是步摇仙子的眼中却泛起了嘲讽之意,见纪烟岚默默地收起灵剑不再袭杀自己,不由浅笑出声,言道:

    “纪前辈呀,步摇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既然动用了这镇峰至宝白玉莲台,那么这场比斗自然便是我输了,至于头名,给您便是。

    不过今日一战也令我的前路再无阻碍,回到逸莲峰后我将守心坐忘,不至元神境界绝不出关!

    唉——!只是您今日杀我不得,却不知百十年后再相遇时,谁才是剑下的亡魂!哈哈哈......”

    看着笑的无比阴森的步摇仙子,场外观战之人忽感心底一阵恶寒,不自觉的又都往后退了几步,原本对这位冷艳仙子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就连莲隐宗修士也不例外。

    非但外人如此,花醉月与冷寒晴闻言也都皱起了眉头,皆在心底思忖:

    “步摇今日这是怎么了?比斗既然输了,认下了便是,白玉莲台一事也能遮掩过去,只是这般出言威胁对手却是为何?难道是嫌仇怨结的还不够深吗?”

    就在场外之人尽皆厌恶腹诽之时,原本一脸怒意的纪烟岚忽地展颜一笑,笑罢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我原本素不相识,今日一战也是机缘巧合,但你想要杀我在前,此时又出言相胁,如此——我却饶你不得!”

    一席话直听的步摇仙子复又一阵娇笑,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识海中忽地传来一句冰寒刺骨的话语。

    “贱人!你当年在苍山福地屠戮天南武人、还断去了灵猿子的一条臂膀!却可曾想过他的弟子今日会来找你寻仇!给我——死来!!”

    步摇仙子闻声大骇,只觉神魂一阵战栗,还来不及惊声叫喊,便见一道玄月弧光自纪烟岚的眉心处迸射而出,只一转,就已划开了白玉莲台倾洒下的光绦!

    而待那弧光再转之时,这位清高仙子居然从上到下被剖成了两片!

    两半尸身“噗!”声跌落尘埃,内中肠肚之物洒落一地,又与曾经殒命在她手中的无辜之人有何不同?

第二十七节 非战不能释怀

    “步摇——!”

    场中变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就连相距最近的龚晁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步摇仙子神形俱灭!

    众皆失声之时,只有冷寒晴的一声泣血悲呼似能洞穿天地!

    弟子的悲呼声好似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了花醉月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当下哪里还管得了虎视眈眈的陈景云和豁然起身的天机老人,手中法剑光芒一绽便就猛然斩下!

    她这一击乃是怒极而发,一身气机不曾收敛半点,刹那间就有一道大如山岳的璀璨剑光破开高天上的穹顶直插而下!

    一时云台破碎、灵气狂飙,整个演武空间都跟着地动山摇起来。

    陈景云见花醉月已经目露疯狂之色,不由冷笑出声,曲指成爪当空挥出,而后便见仙擂上方凭空显化出了一只遮天大手,大手一扣,就把花醉月释出的剑光握在了手中,一攥之下,剑光骤然破碎!

    花醉月乍见自己的一击被陈景云轻易破去,眼中疯狂之色更浓,周身气机提升到了极致,手中法剑一旋,就要亲自御剑而下去斩纪烟岚。

    陈景云见状嗤笑出声,足下当空一顿,人便拦在了花醉月身前,眼中厉芒闪动,显见也已动了杀机!

    “且住!”

    便在此时,天机老人忽地低喝一声,喝罢大袖一挥,竟然眨眼之间就在众人周遭布下了一座小小的周天星斗大阵,星光闪动间,阵中之人尽皆是如坠泥沼、身形难动。

    冷寒晴心神本就受创,此时再被大阵裹挟,灵力碾压之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花醉月惊回神时,发现弟子已是剑心不守摇摇欲坠。

    仰天长叹一声,花醉月眼中的疯狂之意逐渐收敛,冰冷地盯了陈景云一阵,这才挥手召回了白玉莲台,而后一脸平静地对天机老人道:

    “纪烟岚所运灵宝委实神异,至宝亦不能及,今次之事是我那门人咎由自取,还请天机前辈撤了大阵,容我带着弟子回去疗伤。”

    天机老人闻言微微颔首,大袖再挥时,漫天星光瞬间散于无形。

    方才一战的惨烈程度令一众大能全都始料未及,阎覆水等人看着花醉月师徒带着逸莲峰弟子离去时的冷清背影,心头难免百味杂陈,再思及花醉月离去之前的话语,眼中皆不由多出了几分复杂之色。

    如此沉默良久,直到纪烟岚御着剑光下了仙擂,阎覆水才重新招来了一座云台,请诸人再次落座。

    经过了方才的一战,纪烟岚在一众围观修士的眼中与之前再不相同,英挺颀长的身形所到之处,竟无一人敢与她对视一二,迟钰与杀千幻、风解语三人也都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龚晁道友,此战已了,我倒是尚有几分余力,不知是否有人还要向我挑战?”

    此言一出,迟钰三人不由得足下生根,打死也不肯上前一步,龚晁也是苦笑摇头,对纪烟岚道:

    “纪道友修为高深莫测,同阶之中哪里还有对手?说是当世元神境之下第一人亦不为过,是以接下来的比斗我看还是免了吧。”

    纪烟岚闻言浅笑出声,拿眼扫了耍弄心机的风解语一眼,见她闪躲着不敢直视自己,于是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这才御起剑光上了云台。

    风解语被这一声叹息惊的心肝乱颤,直到场中失了纪烟岚的身影,才偷偷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

    文琛此刻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所喜的就不用说了,忧的却是花醉月与冷寒晴含恨离去,日后必定要平添出许多麻烦,妙莲峰虽然不惧,但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怕是难得安生。

    看着纵上云台的纪烟岚,陈景云眼中的感激之色一闪即逝,待纪烟岚落座之后,二人相视一笑,不需言语,执起酒盏各饮了半杯,算是提前对恩师的祭奠。

    天机老人早在惊云刃出现的那一刻,原本沉寂已久的道心便开始不住地翻腾,此时见到纪烟岚折返了云台,当即出言问询道:

    “闲云小友,纪丫头方才所运灵宝着实惊人,威力当不下于五宗的镇宗至宝,却不知此宝出自哪里?又有何妙处?”

    陈景云见一众大能全都在侧耳倾听,不由哈哈一笑,拿指头轻轻一点纪烟岚的眉心,一道小小的玄月弧光便被他收了回来,之后才道:

    “道心频频扫,神魂细细除,本体常清静,意马分元初!天机前辈莫要心急,我这惊云刃的妙用此时可不能说,否则你我赌斗之时,小子岂非吃亏?”

    听得这四句偈语,天机老人的脸上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待到陈景云把话说完,这位北荒人族第一人竟也跟着大笑起来,直把迟问道等人看的莫名其妙。

    纪烟岚与人比斗之时身怀惊世灵宝,此事若是细究起来,似也并不合乎规矩,但却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当面讲出,天机老人都不深究,旁人徒呼奈何?

    ......

    有了纪烟岚与步摇仙子的这场死斗在前,接下来的比斗未免乏善可陈,迟钰与杀千幻分别得了第二和第三的名次,风解语思虑良久,终究不敢继续挑战,因此甘愿做了第四。

    至于第五的排名,则被禅音寺的一名僧人捡了便宜,这样一算下来,前五的排名之中,五大宗门各占一个,除了莲隐宗之外,另外四宗皆大欢喜。

    大比结束之后,五家自然还要为地域划分之事争论不休,又因为陈景云与天机老人赌斗在即,因此四家大能非但不曾离开,反倒纷纷传讯自家宗门,让宗内其余元神境修士速速前来观战。

    修为到了显化元神之境,想要再进一步早已难愈登天,因此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就连两位闭关神游的老辈修士也都破关而出。

    一时间,莲隐宗内大能云集,声势早已远超五宗大比,说是修仙界千年未遇的盛事也不为过。

    天机老人三千年不曾出手,今次却动了争斗之心,作为对手的陈景云自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观主大人老神在在,他此刻师仇得报,心中的两座大山已经去了一座,立威嘛!怎能少了观众?

    ......

    妙莲峰上饮宴正欢,陈景云原本只是邀了禅音寺的释圣禅师和昙鸾几人前来参加小宴,坐陪的也只有纪烟岚和文琛,众人把些禅机偈语充作酒令,谈笑风生很是随意。

    岂料宴至一半时,天机老人却带着另外两个老家伙不请自来,他们既然来了,阎覆水与迟问道等人自然要从旁相陪,于是好好的一场小宴便就成了北荒高士汇聚的大宴。

    一旁伺候的玄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端茶递酒之时手脚都有些不利索,文琛恼怒之下,一脚将他踢的老远。

    同来的两个老者都对天机老人口称师叔,想来二人的师长都是万年前的绝强者,老家伙倒也随性,呼喝指派起林朝夕和文琛几人时丝毫也不见外。

    “小子,你既然敢与我天机师叔赌斗,想必本事不小,要不要先跟老夫比划比划?要是实力太差的话,就赶紧卷铺盖滚蛋,免得丢人现眼!”一个狮鼻阔口的赤须老者一边猛灌酒水,一边大声打趣。

    陈景云笑着瞥了那人一眼,不屑道:“老头儿,我既然敢跟你师叔赌斗,自然本事不小,至于你嘛,还是不够看的,就莫要从旁鼓噪了!”

    一句话听的阎覆水等人一阵错愕,紫极魔宗玄悲子可是一代凶人,修为在元神境大能之中也要排在前面,却不料陈景云竟然没把他看在眼里。

    “哈哈哈......”

    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亦或拍案而起,玄悲子在听了陈景云的话后,竟然抚掌大笑起来,似乎对陈景云的答复十分满意,与他同来的遁世仙府当代宗主风栖白也是一脸笑意。

    不想天机老人又在此时凑趣,捋着长须对玄悲子道:“玄悲小子,你若是敢坏了老夫的好事,我便将你擒到年厄老鬼的陵前打板子,看他还能否护得住你。”

    此言一出,诸人尽皆捧腹,玄悲子当年不小心触了天机老人的霉头,被追打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跑回宗门寻求师父年厄的庇护。

    年厄与天机老人素有交情,被打上门来的天机老人在棋盘上连赢了三天三夜,又被灌了三天三夜的酒,这才免了弟子的一顿好打,此事在北荒之中流传已久,宴中修士尽皆知晓。

    ......

    不知不觉间,弦月高悬于穹庐正中,此时座座莲峰之上都有修士呼朋唤友对月高歌,却唯独逸莲峰方向好似一潭死水。

    陈景云扫了那个方向一眼,忽觉心头一阵快意,看了纪烟岚一眼,见她也正举杯看着自己,不由得胸意更浓,当下一口饮尽盏中灵酒,借着些许的醉意畅声道:

    “天机前辈!此时星月交辉夜凉如水,又有一众高士在侧,却不正该酣战一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我就在这漫天星河之中斗上一场如何?”

    天机老人闻言神情大悦,眼中欣赏之色也更浓,笑着言道:“好小子!此言正和吾意!不过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是许久没有活动过了,待会儿动手之时你却需得敬老!”言罢麻衣一摆便已当先破空而去。

    陈景云对着纪烟岚微一点头,脚下遁光一绽便也跟着跃空而起,口中却道:“前辈这是说的什么话?晚辈年纪尚轻,因此是您应该慈幼才对吧!”

    一老一少神意飞扬,居然说战就战一点儿也不耽搁,直把诸位大能看的抚手赞叹,于是一阵遁光闪烁之后,场中再没有半个人影,只留下几个翻倒的酒盏犹在案几上滴溜溜地旋转......

第二十八节 匆匆十年

    光阴之河蜿蜒流淌,转眼已至天元十五年。

    又直山花烂漫之时,大苍山中处处莺歌,还有猿猱之属自古树之巅往来纵跃,摘些松子野果,跟那些歇脚的武者换些酒水吃食,场面虽显滑稽却也和谐。

    陆漓泉与一众属下坐在一颗参天古树下纳凉,他们今次北去交易的目标已经完成,此地又相距伏牛山不远,是以倒是不用再担心安全的问题。

    挥手驱走了几只不愿离去的小猴子,陆漓泉自腰间解下酒葫芦,先是大饮了几口,之后便将葫芦丢给了旁边的壮汉,又嘱咐了一句“适可而止、不可多饮”,这才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一旁的十几个武人早已馋的直吞口水,轮番牛饮了一阵之后,便都各自打了个酒嗝,也学着陆漓泉的样子,开始炼化起了酒中的灵气。

    一群人中只有两个武人不曾饮酒,一个高个子的疤脸汉子纵身上了巨树之巅,另一个矮个子胖武者则是将身一矮便就没入了土中,二人配合默契,显然是在为众人护法。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陆漓泉当先转醒,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之后,把先前充作警戒的两人唤了过来,他自己则是足下莲影一闪,跨步上了百丈高空。

    高天之上风景独秀,陆漓泉伸舒双臂,似在拥抱夏日的暖风。

    十年,自从那日在京郊土地庙外得到仙缘之后,陆漓泉便投身了彻地营,因为有何弃我的照拂,再加上他的天资颇佳,居然用了九年时间就修到了大宗师境,自此飞天遁地、武法初成。

    成为了百姓们口中的“地仙”之后,袁华便命本就商人出身的陆漓泉带着一个商队往来于南北之间,还给了他一个执事的权责,这番境遇,直叫陆漓泉做梦都会笑醒。

    随着彻地营修士的不断探寻,沉封万载的天南地下宝藏已经有数十座被闲云观所掌握,其间何弃我竟还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并未损毁的灵石矿脉。

    而那条矿脉在受了天南万载的灵气冲刷后,内中灵石竟也跟着起了变化,灵石中所蕴的灵气居然也呈混沌属性。

    聂婉娘试过之后,见向来挑剔的上丹田泥丸宫果然对此种灵石中所蕴的灵气来者不拒,不由得大喜过望,一时闲云门徒尽皆振奋。

    袁华大喜之下,狠狠地赏赐了何小贼一番,更是为他求来了参悟传道碑的机会。

    虽然修行资源逐渐丰富,天南的一隅之地终究还是物产不全,即便是有苍山福地的不断供给,却也只能解一时之忧。

    为长远计,聂婉娘这才命袁华组建数十支商队,带着天南特有的资源,再打着乙阙门的旗号,去与北荒南陆的几个宗门做些交易,而陆漓泉所主持的队伍要算其中最小的一支。

    十年之间,闲云观外门不断有人进阶大宗师境,充作陆漓泉副手的那名壮汉便是其中的一人,此人名唤高平,原是炼器堂的修士,今次被抽调过来,也是为了帮助验看货物的品质。

    “我说陆老弟,今次归宗之后我就要回炼器堂复命了,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好事情,你可一定要记得叫上俺老高。

    嘿嘿!只这一趟北去的功绩可就顶得上哥哥我打造七八件神兵的功劳了!我看这样,回去之后你直接把我要过来得了!”

    陆漓泉见高平跃到自己身边打趣,当下笑着回道:“高老哥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门中修士谁不是削尖了脑袋的想进你们炼器堂?

    灵石丹药一样不少,神兵宝器还能可着劲儿的挑拣,不说这两样了,单就能在地火池边以煞气炼体这一条,小弟可就羡慕的紧啦!”

    两人打趣了几句,都觉现在的日子过的实在舒心,见识了修仙界中的蝇营狗苟之后,两人皆在心底开始珍视起自家的天南。

    “圣武尊”于十年前战平了号称北荒人族第一人的天机老人,这才为天南赢来了百年的发展时间,那一战的战况是何等的惨烈,天南武人并不知晓,众人只知“圣武尊”归来之后就开始闭关疗伤,且至今未出。

    二人闲叙了几句之后,见下方的十几个属下纷纷转醒,于是便降下身形招呼众人继续赶路,岂料就在此时,十里外的一座山谷中忽地冲起了一道讯光!

    陆漓泉与高平见状不由面色一沉,讯光既起,那处必有战事,却不知北荒哪家的探子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此地,莫非是嫌折的还不够多?

    因为身负大批的资源,陆漓泉不敢让全队人马全都赶往驰援,当下一把扯下腰间的两个储物袋,将之塞到了那名矮胖修士手中,此人遁地之术最佳,一路在地下潜行,相信不会有事。

    高平与其余九人也都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矮胖修士与另外两人一同遁入地下之后,众人这才各自取出兵刃,而后在陆漓泉的带领下,一声不响地向那处急杀了过去!

    其实类似这样的场景在大苍山中并不少见,不过当柴二蛋带着牛家村人在林莽之中守了大半年之后,北荒的探子就显有再敢潜至此处的了。

    陈景云的受伤,让柴二蛋与一众庄户们彻底的炸了锅,就连柴婶子在大哭了一场之后都要抄着菜刀去剁了那个什么天机子,若非聂婉娘亲自拦着,柴二蛋怕是真的就敢带人杀到北荒去!

    没办法,聂婉娘只能让他们到大荒山中来捉拿修仙界的探子,如此有事可做,才算把大伙儿给稳住了,至于落入柴二蛋等人手中的探子们是何下场,这里就不必多说了。

    陈景云当年到底还是顾念了文琛的情面,最终没有把自己出身天南的事情说出来,只说自己这一脉功法特殊,不惧天南毒地的灵气侵蚀,要把道场设在那里。

    因为有言在先,那一战只要战平,就算是天机老人输了,作为赌注,天机老人需得约束北荒所有元神境修士,令众人百年之内不许踏足天南一步,否则有死无生!

    天机老人虽然隐约推衍到了什么,惊愕之余倒也不曾耍赖,阎覆水等人又摄于陈景云与道器分身联手后的惊世战力,也都纷纷当面答应了下来。

    事情与陈景云当年所料并无二致,起了疑心的北荒各宗虽然明里不说,但是暗地里的试探却一刻也没有停过,一些结丹、筑基的小喽啰早已派过来不知多少。

第二十九节 捉拿姬倾城

    孟不同架着一道遁光倏忽间降在了山谷之中,正在结阵困敌的陆漓泉等人见他到来尽皆大喜。

    众人口中高喝着“请小四爷从旁掠阵!”手底下便都动起了压箱底的手段。

    被困在阵中的两名结丹境修士原本还能与二十几个武者战个势均力敌,但在陆漓泉等人的突然爆发之下,一时竟落了下风,又因为孟不同在一旁虎视眈眈,那两人不由动了逃离之念。

    一身青色道衣的孟不同御空而立,虽然心痒难耐,但终究还是决定不去跟一众外门修士抢夺功劳,些许的功劳对他无甚大用,但在外门修士眼中可就是大把的灵石、丹药了!

    当年的顽皮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俊逸的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懒散样子果然是得了袁华的真传,身份、修为、家世、长相,这四样算是被他占了个全,也不知道每天会有多少天南国的天之娇女为他夜不能寐、孤枕相思。

    “小四爷”的名头如今在天南国和苍山福地可是响亮的紧,那两个结丹境修士此时气机不稳,便是受了孟不同的灵威压迫与声名所震。

    “暮青、陆漓泉、高平,速战速决,我还有要事在身,没工夫在这儿看你们拖沓,再给你们十息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可就要出手了!”

    听到孟不同语带不满,陆漓泉等人心中也急,一众兄弟苦战了半个多时辰,若是最后惹来“小四爷”出手,那大伙儿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老暮!别等了,有小四爷在此又不怕贼人跑了!”高平一刀劈碎了迎面袭来的火团,而后大声叫嚷道。

    暮青是暮雪山庄的老人手了,今次也是他带人率先发现了这两名北荒探子,此时听到高平的话,当即手中长剑一横,冷声喝道:“耗星既出、七杀随动!众兄弟助我!”

    随着暮青的一声呼喝,陆漓泉与高平立时将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肩背处,随后又有四个修为最高的武人各自将手抵在了陆漓泉和高平的肩上。

    那两个修士一见七人这般动作,当即大喝一声就要遁空而走,岂料此时余下的十几个武者齐齐发力,更有人当空抛下了一面巨大的灵网,阻住了两人的退路。

    “开!”

    到底是结丹境的修士,当先一人周身灵威暴涨,御金光格飞了十几柄临身的神兵,再运一道灵光,瞬间把灵网撕开了个口子,之后身形一动便钻了出去,遁光起处,望北而逃。

    另一个修士可就没了前一人的运道,虽只慢了半拍,但是一道森寒的剑光却已从他的天灵处直没而入,随即金丹湮灭,尸身坠在了地上,却是暮青等人的合击之术终于建功。

    “噗通!”

    另一个修士的尸身也被丢在了众人面前,紧接着半空中又传来了一句带着调侃的话语:

    “功劳就不跟你们抢了,不过你们回到宗门之后却需兑换一瓶千花酿给我,我五师叔近来看的太紧,实在不好下手——”

    听到渺渺冥冥中传来的清朗声音,陆漓泉等人连忙大笑着应承,此番功劳着实不小,众兄弟都能跟着受益。

    ......

    小丫头姬倾城骑在灵聪兽宽大的脊背上,口中不时说着一些奉承之言,直把胖东西听得心花怒放,肋下的七彩光翼也扇动的越发迅疾,一人一宠在大苍山中兜了一个大圈子,这才转道向南。

    当年姬桓与何弃我一番筹谋,又有彭仇和暮如雪从旁说项,将将一岁的倾城公主当真顺利地拜在了聂凤鸣的门下,一时引为美谈。

    小丫头也果真不负其倾城之名,资质绝佳不说,此时刚满十二岁的年纪竟已有了绝代之姿,不过在彭逍、彭遥和孟不同这三个小不良人的熏陶下,小丫头的性子却是跳脱的很。

    聂二爷对此大为恼火,怎奈纪烟岚对这个无事就会跑到后山玩闹相伴的徒孙甚是喜爱,聂凤鸣几次想要训诫,都被师娘给拦了下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孟不同刚刚对陆漓泉等人所说的要事,便是领了二师伯的令,前来捉拿拐骗了灵聪兽一同翘家的小师妹。

    他们师兄妹四人向来感情深厚,自从彭逍因为犯了错,被聂婉娘发配到黔州去管理御兽堂的事务之后,小丫头这已经是第二次偷偷下山了,目的自然是要去探望大师兄。

    因为方才的耽搁,孟不同此时已经失了对小师妹的气机感应,他也不急,而是折身向南,只要在去往黔州的路上拦截便是。

    熏风弄云,山河掠影,灵聪兽背着姬倾城兜兜转转,似一道七彩虹光般划过了北地的数个州府,下方不断掠过的山河美景令一人一宠各自心醉。

    怎奈好景不长,原本以为已经甩掉了追兵的姬倾城正自得意时,却发现前方云头处正立着一个青衣道人,细看之下,却不正是自己的三师兄孟不同?

    小丫头大惊之下,连忙抱着灵聪兽的脖子,一人一宠径往下方的一座雄城遁去。

    天南国北地的七个州府之中,当属华阴府最为繁华,连年的风调雨顺与轻徭薄赋令北地的百姓们尽皆衣食丰足,华阴府又是七州大总管孟黄粱的官庭所在,在他的治理之下,这里俨然成了一个缩小版的上京城。

    今日府内无事,挺着个大肚腩的孟黄粱正要与夫人翟氏一同出城郊游,岂料二人还未登上马车,府衙的后花园中却忽地降下了一道七色霞光,而后便有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孟伯伯!我三师兄以大欺小,您到底管是不管?啊呀——!”

    孟黄粱夫妇闻声大喜,连忙下了马车往府衙里赶,翟氏更是边走边在嘴里埋怨:“我的小心肝儿怎么这么久不来?可想死婶婶了!”

    因为孟不同的关系,姬倾城往来孟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从来不摆长公主的架子,在孟黄粱夫妇面前只以晚辈自居,翟氏膝下无女,对她最是喜爱。

    后花园中的场景令孟黄粱夫妇哭笑不得,孟不同此时正御着一团灵光将姬倾城困在其中,任凭向来嘴甜的姬倾城把好处许到天上,就是笑眯眯地不肯把她放下来。

    一旁的灵聪兽则是眼泛无奈之色,前面的两人都是在它背上长大的,它也不知道此时应该帮谁,是以只能懒散地把头扭到一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臭小子!还不把我的心肝儿放下来!”

    一见孟黄粱夫妇进了花园,姬倾城立时大呼救命,翟氏笑骂一声,上前一把扭住儿子的耳朵,孟不同假做大声呼痛,这才把小师妹放了下来。

    如此笑闹了一阵,孟黄粱忽地心生感慨,喟叹道:“十年呐!不想观主这一闭关就是十年,连倾城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孟不同闻言眼中隐有悲色,他身为闲云观亲传弟子,所知自然比旁人要多。

    师父与师伯师叔们因何没日没夜地勤苦修行?祖师奶奶为什么十年不曾离开后山一步?皆因师祖在当年那一战中伤了根本,何时能够痊愈仍未可知。

第三十节 观主出关

    在华阴府盘桓了一日之后,孟不同就要带着小师妹回山复命,岂料姬倾城却耍起了无赖,说是三师兄若不允她去看望大师兄,她便不走了,翟氏也在一旁帮腔,直把孟不同唠叨的头大如斗。

    “小师妹,掌宗师伯既然把大师兄发配去了黔州,那就一定是动了真火,没见二师姐也被禁足了么?你我若是擅自前往黔州探望,说不定就会惹来更重的惩罚,听话,跟我回去。”

    姬倾城见三师兄把大师伯抬了出来,绝美的小脸上立时露出了苦相,师父师叔们在掌宗师伯面前都只有谨小慎微的份儿,她们这些小辈们又岂有不惧怕的道理?

    自从陈景云重伤归来之后,聂婉娘就对一众亲传弟子管束的越发严苛,不管是谁,若是修为进境不能令她满意,等闲就是一顿好打,就连几个小辈也不例外。

    众亲传内感师恩、外有压迫,十年苦功之下,就连素来狈懒的柴斐也都跨入了六转之境,聂凤鸣与袁华更是已经摸到了七转的门径,只因师父尚未出关,两人心有挂碍,这才不敢冲击七转瓶颈。

    而四代亲传弟子之中,彭逍、彭遥、孟不同三人已经跨足五转境界,姬倾城也有了四转的修为,成了天南国年纪最小的武道大宗师,引得姬桓大帝在人前炫耀了好一阵子。

    既然事不可为,姬倾城只得苦着小脸哀叹一声,而后怏怏不乐地与翟氏道别,心中则是有了打算,暗道:“回山之后自己便一头钻到后山,想必师父的咆哮声还不敢传到那里。”

    翟氏见自己强留姬倾城不得,不由迁怒于儿子,挥着手中的蒲扇就是一顿抽打,直把一旁的孟黄粱与姬倾城看的大笑不止。

    “老嫂子的一手蒲扇**果然已至化境,小弟佩服,改日传我几招,我好用来教训这几个小的!”

    就在众人欢笑之时,半空中忽地传来了一道调侃的声音,姬倾城与孟不同闻声大喜,全都躬身行礼,口称:“弟子恭迎六师叔!”

    孟黄粱夫妇对这个声音也不陌生,抬头看时,果然有一个痴肥的青衣道人架着一朵轻云缓缓降下,再看立在他身旁正在挤眉弄眼的那人,却不正是孟不同和姬倾城口中的大师兄彭逍?

    灵聪兽一个纵跃就迎了上去,它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到彭逍了,着实想念的紧。

    师兄妹见面自然欢喜无限,灵聪兽也跟着上蹿下跳,还大方地把储物袋中的好东西拿出来与众人分享。

    孟黄粱夫妇自然也跟着高兴,既然儿子的小师叔法驾降临,那么自然需得大宴一场,否则岂非失礼?

    岂料素来爱打秋风的柴斐却拒绝了孟黄粱的提议,笑着对夫妇二人解释道:

    “这次就不品尝老嫂子的手艺了,今早接到了掌宗师姐的秘法传讯,说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闭关之处昨夜有了动静,想必出关就在这几日了,命我将这几个小的速速带回观中。”

    孟黄粱闻言大喜过望,翟氏也是望空直念“神佛保佑!”

    而几人之中最欢喜的则非姬倾城莫属,除了聂凤鸣与姬桓总对她说一些闲云观当年之事以外,纪烟岚也时常会跟她提起陈景云在修仙界中赫赫威名。

    什么“忘心悟道时想要跃入汤锅挨煮”啦、什么“把闲云一脉的惊世绝学改成了粗俗的白话”啦......再到“布局落子使得天南崛起”、“凭着一人之力威压整个修仙界”,等等等等,小丫头早就对自己师祖的那些奇闻轶事耳熟能详。

    是以此时一听师祖将要出关,姬倾城一个纵身就伏在了灵聪兽的背上,口中则是不住地催促,让柴斐等人快快启程。

    遥望着御遁光、驾灵兽,倏忽远去的几人,孟黄粱夫妇相视一笑,决定一会儿都去后堂吐纳调息一番,万一有生之年也能修出飞天遁地的本事呢?

    ......

    十年的深居简出,让纪烟岚彻底敛去了锋锐的剑仙气机,闲时烹茶煮酒、挥手点缀几处景致,再提点一下几个小辈的修行,虽然没有陈景云从旁相伴,日子却也过的闲适。

    当日陈景云拖着伤体祭奠亡师时,曾经言及那步摇仙子乃是陨落在了纪烟岚手中,至此,一众亲传弟子终于认下了她这个师娘的身份,就连聂婉娘也会时常过来请安。

    因为前日草庐中散出的气场有了变化,纪烟岚推断这是陈景云将要出关的征兆,是以从昨天开始,闲云观的一众亲传弟子便都被招了回来,姬桓与苦月大师等人也都闻讯赶来。

    柴二蛋和程石说话时的大嗓门……

    灵聪兽与彭逍、彭遥的嬉闹声……

    聂凤鸣对姬倾城的耳提面命……

    孟不同在袁华面前的阿谀讪笑……

    季灵与白氏姐妹们的窃窃私语……

    苦月大师抓着想要跑路的姬桓扬言还要再杀三盘......

    这些声音混杂在了一起,被纪烟岚整治的如同仙境一般的后山上,立时就多了几分人间气。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却是聂婉娘做的决定,她认为门人故旧们的嬉闹欢笑声能够帮着师父尽早收摄道念神魂。

    纪烟岚对此深以为然,又命苏凝碧整治了一席上好的珍馐美味,再布上十几样得自北荒的绝品灵酒,就不信这样还勾不起陈大观主的馋虫。

    ......

    草庐之内道意流转,盘膝枯坐在蒲团上整整十年的陈景云终于睁开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时,道念神魂复归灵台,紧接着的,隐在泥丸深处的那点灵光就跟着壮大了几分,却正是——不破不立、天数使然!

    “内景识得因由相,外景辅成法作形。琴心三叠灵光降,九九归真道韵生——”

    陈景云口诵箴言飘然起身,推开虚掩的木门时,穹顶罡云之上忽有一轮弯月从天而降,弯月带着耀目的银辉,刹那间便投入了他的天灵。

    看着含笑立在草庐门前的青衣道人,纪烟岚不由得眼眶泛红,二人相视一笑,虽万语千言却都在这一个眼神之中。

    聂婉娘、袁华等人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口中说着“弟子等恭贺师父伤愈出关!”人便全都拜伏在了陈景云的脚下,四个小辈也都连忙跟着师父下拜,小丫头姬倾城已经激动的直打摆子。

    苦月大师一把拨乱棋子,而后指着陈景云就开始破口大骂,只是骂着骂着,声音已经变得哽咽。

    白氏姐妹学着袁华等人的样子,在稍远的地方拜伏了下来,十年的世俗生活,终究让姐妹七人多了三分烟火气。

    彭仇带着姬桓、石鹤、何弃我等人跪在更远的地方,彭大长老此时早已哭的浑身瘫软,若非有姬桓在一旁搀扶,怕是连拜礼都难以完成。

    在场的人里面也只有柴二蛋不被众人的情绪所扰,见陈景云终于伤愈出关,于是欢呼一声之后就遁身下山去了,他要把这个消息赶紧传回村中,省得他老娘整日里食不下咽。

    压抑了十年的情感一旦爆发,就如长河决堤一般不可收拾,陈景云心中也是酸涩的厉害,不过如此戚戚哀哀的场面他却是不喜。

    于是大袖一挥,将众人全都抚了起来,再指了指远处案几上的珍馐佳酿,便拎起死抱着自己大腿不松开的灵聪兽,当先走了过去。

第三十一节 十年终得一梦

    珍馐美味、灵果佳酿流水一样地摆了上来,陈观主十年不知酒味儿,自然敞开了的畅饮,四个徒孙最懂察言观色,伺候的殷勤又小心,直叫观主大人心生怜爱。

    季灵哭哭啼啼,腻在陈景云身后为他梳理鬓间生出的两缕白发,一众闲云门徒尽皆面带怒容,心中对天机老人的恨意已经入了骨髓!

    在聂婉娘她们的眼中,哪怕是自己师父的一根头发,也要比那个劳什子的北荒人族第一人重要的多,此时陈景云双鬓染雪,如何不叫众人又惊又怒?

    与天机子的一战到底还是伤到了陈景云的根本,最后破去周天星斗大阵的那式分身合击之术更是抽取了寿数,本源可补、寿数难添。

    到底是成名了万年的人物,若论道念、修为,陈景云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好在八转功法运转下的武道之体强悍异常,又有道器分身从旁策应,这才使他勉强不露败像。

    不过经此一战,又有这十年的孕养,陈景云的道念神魂也得到了些许的淬炼,修为自然也跟着再进一步,否则他此时应该是满头华发才对。

    相比于弟子们的悲戚,纪烟岚倒是不甚在意,在她心里,凭着陈景云的天资悟性,将来未尝不能冲击那层只在亘古传说中才有的玄奥境界,现在虽然失了近千年的寿数,但是跟陈景云的修行时间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

    陈景云与纪烟岚的想法类似,他有《黄庭经》在手,即便是把《九转小黄庭》功法修到极致,之后依然会有道途可循,自然不会因为失了一些寿数就郁郁寡欢。

    见小丫头姬倾城一脸娇憨地赖在自己身边不肯离开,陈景云不由想起了季灵小时候的样子,宠溺地揉了揉徒孙的小脑袋,而后笑着问道:

    “小倾城,当年师祖北去时你还没有入门,逍儿他们都有了我亲赐的灵宝护身,却也不能少了你的,说吧,想要什么类别的宝贝?”

    姬倾城闻言眼睛一亮,她的厚脸皮可是得了师兄师姐们的真传,当即甜腻腻的回道:

    “师祖啊,我师父总说弟子将来定是个惹祸精,若是依着师父的说法,弟子本该要一件护持己身的灵宝,可是倾城又实在对师祖扬威北荒的事迹向往的紧,因此自己倒是想要一件攻伐灵宝哩!”

    一席话听的众人尽皆莞尔,场中的悲愤之气随之淡去不少,聂凤鸣嘴里骂了一句“逆徒”,眼中却全是笑意,至于柴斐、彭仇与姬桓等人,则是早都笑的合不拢嘴。

    “小东西!性子倒是比你师父小时候活泛了许多。”

    陈景云含笑在徒孙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之后略一思量,便招手在高处的灵山上摄来一块辰翠石心,再将之与天外精金合在一处,灵气梳理之下,二者瞬间熔融。

    片刻之后,就有四面泛着点点星芒的翠色小盾,和一柄幽蓝色环刃悬在了众人面前。

    五件灵宝一出,一片夺目的虹霓当空释出,陈景云运指轻点,几缕道念便充斥在了被他淬炼捋顺过的灵宝脉络之中,如此倏忽四五息的时间,宝光为之一敛,却是灵物自污。

    “玄阶灵宝啊!师父,您不如再给小倾城炼制一件吧,这柄玄兵交给弟子拿回去研究一番可好?”

    程石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一抓,就把那柄环刃摄到眼前,而后嘴里啧啧称叹,一副想要据为己有的贪婪模样。

    陈景云抬手在三弟子厚实的脖颈处拍了一下,而后挥袖一拨,四面小盾就分别落入了彭逍他们四人手中,至于那柄环刃,则是“嗖!”的一下脱出程石的掌控,飞到了姬倾城的面前。

    小丫头一把将环刃搂在怀中,那面小盾则被她收入了储物袋中,之后还对程石翻了一个白眼,神态得意之极。

    “师父,您这般宠溺小辈,也不怕他们四个日后更加的无法无天。”聂婉娘语带无奈地埋怨道。

    陈景云把眼一瞪,哼道:“少来说我,你们哪一个不是被我从小惯到大的,怎么没见你们几个无法无天?”

    聂婉娘与师弟师妹们闻言相视苦笑,师父如此蛮不讲理,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赐宝之后,宴中终于恢复了轻松的气氛,聂婉娘见今日闲云观核心人物尽数到场,于是就要跟陈景云禀告一下天南修行界在这十年中的变化,岂料她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陈景云摆手打断。

    “婉娘,天南修行界由你掌控为师很是放心,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决断,尽管放手去做,有师父在,天塌不下来!”

    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内中不乏狂傲之意,聂婉娘听完之后,心思一动便知其意,大喜之下,连忙追问道:“师父,莫非您的修为又有提升?可是到了九转境界?”

    陈景云闻言哈哈一笑,又见众人全都盯着自己,当即一口饮尽杯中灵酒,而后长身而起,言道:

    “九转之境何其艰难,又岂是十年之功可以达成的?不过修为再进倒是真的,若是此时再遇上那天机子,为师说不得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舍下众人独自飞身上了头顶灵峰的陈景云,宴中之人尽皆目露钦佩神往之意,唯有苦月大师低声咒骂了一句“臭小子不懂礼数!”

    灵猿子的陵寝前,陈景云斜靠在微微绽着毫光的墓碑上悠闲北望,口中则在喃喃自语,说的正是他这十年入定的所得所悟。

    说到伤神处时,又忍不住腹诽起师父是个没福气的,弟子如今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当师父的竟然只能躺在墓中倾听。

    没有人敢在此时去打扰观主大人的清净,后山之上因为少了正主,饮宴的众人也都各自散去,只有姬倾城几人摆弄新得灵宝时的惊呼欢笑声回荡在伏牛山间。

    ......

    苦月大师老怀大慰,老友有徒如此,当能含笑九泉。

    纪烟岚对老和尚甚是恭敬,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又在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得自许究处的青莲玉髓,希望他能借助此物彻底弥补身体上的漏处。

    苦月大师识得此物,哈哈笑着将玉瓶收入腰间,老和尚现在可是惜命的紧,原本在老兄弟大仇得报之后就松懈下来的修行也都捡了起来。

    因为聂婉娘在他意松神懈之时,告知了陈景云当年对南北大战的断语,这老和尚此时心心念念的就是在将来的冲突中,能为天南出上十二分的力气,认为那样就算死了也值。

    目送老僧驾云离去之后,纪烟岚便返身回了草庐,草庐内虽然十年无人打扫,却依旧一尘不染,一桌、一倚、一榻、一蒲团,上面全都沾染了陈景云的道意和气息。

    纪烟岚合身躺在床榻上,不片刻就已安然睡去,十年的担忧、十年的挂牵,终在这一刻的清梦中如云烟般散去,剩下的只有温暖与舒心。

第三十二节 门中现状

    灵峰大殿之中,闲云观三代亲传弟子依次落坐,彭仇也在其中。

    因为没有旁人在场,是以殿中气氛显得格外轻松,听着师弟师妹们闹哄哄地猜测着师父此时的修为境界,聂婉娘不由会心一笑。

    师父虽然不再理会天南修行界的具体事务,但是只要那道闲散慵懒的身影常在山中,众弟子便觉腰杆子硬的厉害,就连来自北荒修仙界的压力也都变得无足轻重。

    轻咳一声止住了众人的议论,聂婉娘对季灵道:“小五,说说黔州的情况,这十年观里对你那边投入的不少,是时候收些回报了。”

    季灵对御兽堂可是倾注了不少心血,黔州十万大山中如今禁光林立,妖兽凶顽各有领地且日日嘶吼咆哮,那场面,比之东方天堑山下的妖族兽场也不遑多让。

    此时见聂婉娘问起,季小五当即略带得意地回道:“大师姐放心,与十年前比起来,黔州一地豢养的妖凶之数增加了百倍不止,如今也到了该收割的时候,相信第一批不会少于三千头,当可解了观里的燃眉之急!”

    聂婉娘闻言大喜,狠狠地夸赞了季灵一通,命她再接再厉,守好门中修士赖以筑基锻体的命脉。

    待季灵欣然领命之后,聂婉娘又把目光投向袁华。

    袁华作为宗门一应修行资源的统筹者,自然有话要说,清了清嗓子之后,言道:“大师姐,我手中的事务太杂,就捡重要的分说几样吧。”

    见聂婉娘点头同意,袁华便接着言道:“我要说的这第一样却是一件好事,咱们闲云观向来不缺灵石,便是铆足了劲儿的挥霍,百年之内也是无虞。

    而自从何弃我发现了那处地底矿脉之后,我与二师兄便不用为了破入七转时所需的灵气发愁了,大师姐的修行也能快上几分!”

    一句话听的众人皆大欢喜,在那处矿脉被发现之前,聂婉娘已经动了将聂凤鸣和袁华打发出去另立分堂的心思,两个师弟不久就会破入七转境界,可是北疆的天地灵气却无法支撑三人同时修行。

    欢笑了一阵之后,袁华继续说道:“至于丹药供给方面嘛,现在天南的高阶修士不多,石鹤长老又是个不肯浪费半点炼丹材料的守财奴,白芷她们培植药草虽然辛苦了些,不过丹药一块还是能够支应的。”

    说到此处,袁华有些无奈地看了程石一眼,才道:“门中的辰翠石虽然取之不尽,可惜不是每一件灵兵都能用到,三师兄又是个讲究量体裁衣的,因此炼器堂那边的锻器资源一直供应不足。

    大师姐,依我看不如把天南与北荒宗门的交易范围再扩大一些,便是中州那里,也可以走一走妙莲峰的路子,这一条关系不小,师弟不敢擅专。”

    听完了袁华的长篇大论,聂婉娘示意自己已经知晓,思虑了一阵之后,语带调侃地对程石道:

    “程三爷,你那地火池处的‘叮噹’之声日夜不绝,就没有钻研出多用辰翠石炼制灵兵的办法?天南的家底儿就这么多,你看着办吧。”

    程石闻言立时一脸苦相,叫嚷道:“我的大师姐哎!我现在修为不够,哪有师父那般能将诸般材料运化由心的本事?

    您再容我一段时间,待我修至七转境界之后,当有师父他老人家的三分炼器手段,在这之前,还得观里把材料供应的充足些。”

    得到了程石的保证,聂婉娘大感满意,对袁华交代道:“妙莲峰那边先不考虑,把天南与北荒宗门的交易再扩大一倍。

    此事由小四你全权负责,同时传讯乙阙门,让他们把师父伤愈出关的消息散播出去。”

    袁华听明白了聂婉娘的用意,当即点头应诺。

    闲云观每两个月就会有一次类似这样的议事,随着摊子铺的越来越大,众人勤苦修行之外,手上也各有事情要忙,也只有在这一天才能聚齐。

    除了季灵、袁华和程石手上的几处宗门要害之外,赏罚堂在聂凤鸣的掌管下可谓法度森严,他手下的执事长老叶南筱也是个铁面无私的主。

    他二人配合有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从无徇私、亦无偏袒,使得闲云观辖下修士尽皆真心敬服,因此聂二爷在宗门内的声望也只在宗主聂婉娘之下。

    柴斐这些年不停地往来西东,也曾凭着纳形敛息之法潜入妖、魔二族的疆域探查。

    西荒魔族境内依旧四分五裂、群雄争鹿,东侵的可能性不大。

    妖族修行界中倒是铁板一块,虽然暂时看不出向外扩张的势头,但也引起了柴斐足够的警惕。

    柴斐将一众风信门好手多半布置在了天堑山外围,更是请执事长老王要离亲自主持,倒也算得上是未雨绸缪。

    因为外门的第一批弟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彭仇这些年倒是清闲了不少。

    无果坐镇外门宗师堂,田帧和南宫恙分别统御暮雪山庄和弥陀寺的武人,又有众多师弟师妹从旁辅助,因此不虞有变。

    至于彭仇自己,他这些年在修行之余倒把大半精力放在了皇家武院上面。

    虽然已经有了六转的修为,但是彭仇的书生本色依然没变,无事就会身着文士常服驾临各个武院,如此经年下来,已经为闲云观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商讨完了宗门的事务之后,就又到了称量各人修为长进的时候。

    聂婉娘将灵峰中最大的藏宝室改造成了演武空间,当年袁华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的那面星辰令旗居然被她充作了空间法阵的阵眼。

    那面令旗当真玄奇无比,有了它的支撑,整个演武空间已经被扩充到了百里方圆,而且空间四壁竟还稳固无比!

    此时的演武空间之中,聂凤鸣和袁华因为已经修到了六转巅峰,因此可以作壁上观,季灵和柴斐则是垮着一张脸直往后躲。

    倒是程石为了验证自己新近炼制的灵宝,当先大叫着向聂婉娘攻去!

    ......

    陈观主原本正在溪池边上垂钩钓鱼,泉水叮咚响、风吹荷叶动,那场景,可谓恬静安然。

    只可惜没过多久,昨夜醉了酒的灵聪兽便没头没脑地寻了过来,上窜下跳之下,水中鱼儿早就逃得不见踪影。

    知道胖东西是在故意捣乱,观主大人却不忍责罚与它,于是抛下鱼竿,带着自以为狡计得逞的胖东西一同上了灵峰。

    待到挥手破开了演武空间的禁光之后,内中的情形令陈景云开怀大笑。

    只见被聂婉娘擒在手中的程石正在大声告饶,七八柄斧钺钩叉之类的灵宝“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聂婉娘早就告诫过程石,让他只需专精两三样合用的灵宝即可,宝物虽好,但是御使的多了却会分神。

    怎奈程石是个死心眼儿,储物袋中十八般兵刃怕是被他带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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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