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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节 白芷姐妹的跟脚

    聂婉娘踏着莲影,缓步降下身形,见灵聪兽叼着一只黑色小貂来与自己显摆,不由花容一绽。

    拍了拍灵聪兽的大脑袋,见那黑色小貂果然灵动异常且甚是可爱,于是便丢出两颗灵丹,任由灵聪兽和小貂到远处追逐撒欢。

    修真前辈当面,自然要依足了礼数,聂婉娘衣袂飘飘地步入石楼,当先揖手道:“闲云观三代首徒聂忘忧见过涂山前辈!”

    “聂姑娘不必多礼,我等修真之人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听闻你是闲云观当代的主事者,还不快拿出些灵酒佳肴款待老夫,莫要像袁小子这般小气!”

    涂山谦向来随性,今次一见聂婉娘竟是如此的风华绝代,立时在心里感慨天元遗迹中出了好人才,心情大好之下,言语也变的诙谐起来。

    聂婉娘闻言面露莞尔之色,笑道:“前辈说的是,我这师弟最是吝啬,平日里总是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且让晚辈重新布置一番如何?”

    涂山谦闻言大喜,连声催促聂婉娘,让她快把美酒拿出来,他好先解嘴馋。

    袁华则是在一旁叫起了撞天屈,嘟嘟囔囔地表达着不满,言说自己这几日已经快把储物袋都给掏空了。

    大师姐出手,自然不同凡响,灵果佳肴、各色仙酿片刻布满了案几,可比袁华拿出来的待客之物好上太多!

    涂山谦见状,不由指着一脸黑线的袁华哈哈大笑。

    聂婉娘与袁华陪着涂山谦把酒畅谈,其间委婉地询问着一些海外修真者的大致情况、以及域外的风土人情。

    涂山谦则是知无不言,眼前这一对天元后辈实在是合他的胃口。

    涂山宝宝因为领了三日不许饮酒的罚,只能一边吃着灵果、一边听着三人的高谈阔论,且不时偷偷地瞧聂婉娘一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涂山谦见聂婉娘依旧没有出言问询“魔星”一事,只得自己挑出话头,放下手里的酒盏道:

    “聂姑娘,我观你修为不弱,袁小子又说你是个能够代师做主的,因此老夫要将一件大事告知。”

    聂婉娘展颜道:“晚辈也正要相询此事,涂山前辈放心,只要是关乎天南地域的事情,晚辈自问都能替家师做主。”

    涂山谦闻言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地下,这才叹息道:“魔星隐于地脉之下,一旦孕育而成便会破土而出。

    到时天元遗迹必然生灵涂炭,我苍生岛修士每隔百年就要来此探查,岛中长辈更是时时推算,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您所说的魔星到底是什么来历?又因何潜藏于地脉之下?还请涂山前辈解惑。”说话间,聂婉娘已经面露凝重之色。

    “事情的根源还要追述到中古之时,若是细说的话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之不完。

    你等只需知晓,万年之前,此处被称之为天元福地,乃是世间最好的一处修行之地。

    其时,有噬魂宗的一位前辈大能只差半步就能化出不朽的神魂,从此超脱物外,再不受此方世界的束缚。

    唉!只是如此逆天之事怎会没有劫数?那位大能虽然免力扛过了天劫,却终究身陨在了三族相争的人劫之下!

    居苍生岛中的秘典记载,那位大能身陨之时,自七窍之中各自遁出了一道充满怨念与不甘的死气,七道死气带着些许神魂碎片遁入地底,自此消失无踪。”

    聂婉娘和袁华见涂山谦说到此处时,一把拎起案几上的酒坛猛灌了几口,且脸上还露出了悲切之色,便知那位身陨的大能应该与他的宗门有着莫大关系。

    “涂山前辈,依您方才所说,想必经过了万年的孕养,如今怕是到了那七道死气化形出世的时候,您老不辞辛苦、心系天南苍生,实在令人敬佩!”

    聂婉娘语带感激,言罢与袁华一同再次抱拳施礼。

    涂山谦坦然受了聂婉娘与袁华的一礼,抹了一把粘在胡须上的酒水,叹息道:

    “天元福地自从受了灭顶之灾以后,已经逐渐演化成了迥异于世间任何一方地域的所在。

    这其中的缘由我也知之不详,只从一位长辈口中听到了一个‘天地有灵、自成守护’的说法,若非我涂山氏功法特殊,否则我与孙儿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说到此处,涂山谦的脸上又露出了欣慰之色,对聂婉娘与袁华道:

    “不想今次再次踏足天元遗迹,竟先后见到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更知晓了天元居然出了令师这样一位不世大贤!实可谓天意眷顾、苍生之福!”

    聂婉娘与袁华闻言再次称谢,又请涂山谦继续饮酒,少顷,聂婉娘问道:

    “涂山前辈,事情的始末我已知晓,却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对付地下的七颗魔星?若有差遣,我闲云观一脉定然不遗余力。”

    涂山谦见问,当下放下酒盏,回道:“我与孙儿此番前来,带着师门秘传的灭神钉,我又将之充作阵眼,于山谷中布下了天罡伏魔大阵。

    只要此地魔星出世,定能将之困于阵中,到时老夫再以周天洪炉之法将魔星炼化,如此方能一劳永逸,只是......”

    说到此处,涂山谦不由看了孙儿一眼,叹息一声之后,继续道:

    “我先前曾以师门秘术进行推算,得知今次居然会有两颗魔星相继出世,至于中间相隔多长时间,却是不得而知。

    而我催动周天洪炉却需要四十九日方能建功,这期间恐怕是分身乏术。

    奈何我涂山一族向来人丁单薄,宝宝这孩子虽然天资不俗,但是到底修为不够,恐怕守不住另一座伏魔大阵。”

    聂婉娘和袁华自然听出了涂山谦话中的意思,天南地脉之下的那五处石茧一直都是后山众人的心病。

    这也是袁华此前一直将白芷姐妹带在身边的原因,石茧若有动静,她们姐妹必有感应。

    对地底石茧知之甚详的两人自然不会急着大包大揽,聂婉娘因为不愿再去施展心机,便就瞥了袁华一眼。

    袁华见状只得出言道:“涂山前辈,此前听我家师妹说起一事,她前日曾听涂山少兄提及,说是已有两颗将要出世的魔星中途夭折,不知可有此事?”

    涂山宝宝闻言立时造了个大红脸,他前次在季灵面前酒后失态,闹出了不少笑话。

    涂山谦揉了揉孙儿的脑袋,笑道:“确有此事,也不知是天意眷顾还是怎地!

    前两次我本来已经做好了降魔的准备,却被师门长辈告知不必前来,说是两颗魔星尚未到出世之时便已夭折,老夫对此也是不明所以。”

    袁华闻言故作沉吟道:“涂山前辈,听您方才所说,魔星既然带着噬魂宗大能的神魂碎片隐入地下,那便合该拥有灵性才是,却不知能否对其施展封印之术,再辅以后天教化,使之摒弃凶性?”

    涂山谦闻言一愣,不明白袁华为什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正要解说时,一旁涂山宝宝却已插言道:

    “袁兄,那魔星乃是秉着天地间的秽邪之气、因着怨念而生,生来便要屠尽苍生,是以除了绞杀一途,别无他法!”

    “哦?涂山小弟切不可把话说的太满,需知世事无绝对。”

    聂婉娘见涂山谦也是这个意思,不由浅笑出声,而后向着山谷外招呼道:“阿芷、阿池,且进来叙话。”

第一百零五节 与聂婉娘辩理?

    书接上文。

    聂婉娘浅笑出声,向着谷外招呼一声,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绝美女子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人家这位闲云观三代首徒到底是何心意,咱们此刻不得而知,旦见行来的二女,一着红衣、一着青衫,一个满眼不耐、另一个则是面露怯意,袁华讪讪起身,将二女迎了进来。

    涂山谦不明所以,心中难免惊异,暗道一声:“不得了!不想匆匆百年光阴,天元遗迹中居然出了这么多了不得的后辈!

    而自己辛苦修来的精纯念头莫非是假的不成?两个女子分明没有宝物护体,自己竟依旧看之不透!”

    一旁的涂山宝宝看一眼聂婉娘,再看一眼已经行至近前的白芷姐妹,不觉痴愣当场,连灵果也掉在了地上。

    见涂山氏祖孙皆已失态,聂婉娘与袁华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玩味之意。

    此刻有大师姐坐镇,袁华自然少了顾虑,为涂山谦引荐道:“涂山前辈,她们姐妹也是我闲云观中人,姐姐白芷是我师父当年在地脉之下带回来的,妹妹白池则是大师姐与我们几个捡回来的,出处同样是地脉之下。”

    涂山谦闻言,眼中立时爆出精光!再联想到聂婉娘方才与孙儿的对话,此时如何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个绝美女子的身份?

    正要催动阵法时,却见聂婉娘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迟疑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发动伏魔大阵,不过手诀却是不住地掐动,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白芷与妹妹原本好端端地在坐忘峰上培植灵物种子,却被聂婉娘给唤了过来,是以心中早就老大的不愿意,此时见这老头目光不善,且还不理睬自己姐妹,不由更是气恼。

    “婉娘、小四,我与阿池近来一直在培植那几颗灵物种子,且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以后若是没有什么大事,还是少来打扰!”

    聂婉娘见白芷语带怒意,且还拉着妹妹就要遁走,连忙出言抚慰,言说眼前的高人知晓她二人的身世,让姐妹俩稍安勿躁。

    没办法,白芷姐妹自打出世之后,就一直与后山众人厮混在一起,便连性子也跟众人学了个十足十,一旦专心于某件事情,等闲不许别人搅扰,否则就会发火。

    涂山谦的眉头已经皱的有些扭曲,指诀掐的越发迅疾,到最后竟然带起了虚影,口中则是不停地发出:“断不应该......因何如此?......”之类的疑问。

    见爷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旁的涂山宝宝不由面露紧张之色,口中轻唤一声,黑色小貂便舍了灵聪兽,跳到了他的肩上,一人一貂立在涂山谦身侧,意在戒备。

    白芷原本已经要带着妹妹拂袖而去,听了聂婉娘的话后却猛然一惊,赤红色道衣已然开始无风自动,白池一见姐姐如此,眼中也开始露出凶光。

    涂山谦对此并无知觉,只顾着一门心思的掐诀,涂山宝宝不知道爷爷是何感受,反正他自己是觉得一阵阵透心的凉意袭来,因此戒备之意更浓。

    这样的结果聂婉娘早已料到,是以并不如何惊讶,不过六颗混元宝珠已经滴溜溜地绕在了白芷姐妹周身,一为守护,再则是为了压制姐妹二人的凶性。

    果然,宝珠方出,白池就一头扎进姐姐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着实惹人怜惜,而白芷却似十分反感,眉目一挑就要发作,好在袁华及时出言呵斥,她才又作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大师姐既然已经全神戒备,袁华在呵斥白芷的同时,脸上的笑意不觉再浓一分,此时若有苍山福地之人在侧,定会对他这“笑面阎罗”退避三舍。

    灵聪兽似也十分不满,亮开双翅、盘旋不定,琉璃般的眸子里全是凶光,小貂虽然强做镇定,却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涂山宝宝脸上豆大的汗珠已经不停滚落,黑色小貂在灵聪兽不停的“呜呜”声中越发地畏首畏尾。

    好半晌,涂山谦才长舒了一口气,抄起案几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而后黯然起身,深深地看了白芷姐妹一眼,而后冷声道:

    “逆天、逆天!从来只是闻听,不想今日居然得见,聂道友的师门当真好手段,竟然能够去邪归正降服魔星,我涂山谦当说一个“服”字!

    哼哼!不过尔等既然耍弄心机,将我爷孙玩弄于股掌之间,那就莫怪老夫得理不饶人!今日定要称量一下你闲云观的妙法!”

    涂山谦越说越怒,到最后,身上的气机已经开始影响所处的一方天地,霎时间,旦见阴云横空、雷声霹雳,山谷中的褐色砂石居然开始凝化成岩水!

    “前辈且慢!”

    聂婉娘见涂山谦动了真火,当即清喝出声,借着这一顿的空当,扬声道:

    “敢问前辈怒从何来?我与师弟视前辈如尊长,只有请益之心,可曾半点轻慢?

    前辈乃是修真之人,敢问“真”在何处?莫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与小辈为难?”

    “嗯?”

    涂山谦闻言一愣,身上的气机不由平缓了一些,聂婉娘见状接着道:

    “荆棘虽然有刺,若是培植得当,以之为篱墙可否?污泥亦如是,烧制为砖,能砌高屋!”

    恰在此时,涂山谦腹中酒气上涌,“嗝喽!”一声便打了个响嗝,毕竟吃喝了人家好些天,不觉造了个大红脸,再想发怒时,又见人家跟自己辨理,只得硬噎回心底的不快。

    心绪平复之后,再看白芷姐妹一眼,涂山谦只觉无话可说,他方才不惜耗费心血,以师门秘术加以推衍,得出的结论居然是眼前的两女已得人道气运庇佑,凡人不可妄断!

    这个结果一出,却叫一心除魔卫道、守护天元故地的涂山谦如何自处?心神动荡之下,勃然大怒也是应有之意。

    见场中情形已是剑拔弩张,涂山谦喟叹一声,对聂婉娘道:“你闲云观既然已经有了处置魔星之法,那我爷孙即刻折返山门便是,其中正邪对错,我苍生岛再不参与,还望聂道友好自为之!”

    言罢招手收回了布置在谷中的三十六颗灭神钉,之后拉着涂山宝宝就要离开。

    怎么对付发脾气的老人,聂婉娘和袁华可是经验一大把,况且涂山谦的言词虽然越发的冷漠,但是二人早在其中听出了不解与不甘。

    “涂山前辈,您所谓的‘魔星’出世在即,您就不想看看我闲云观是用什么手段将之‘捡回家’的么?”

第一百零六节 卤水点豆腐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涂山谦有些迟疑的时候,白芷与白池同时眼睛一亮,聂婉娘见她二人如此,当下出言问道:“可是地脉之下有了动静?”

    见白芷姐妹纷纷点头,聂婉娘复又看向涂山谦爷孙,语带诚恳道:“涂山前辈可否再听晚辈一言?”

    涂山谦听闻地底有了动静,手诀微掐便知是真,心下好奇之余哪里还愿离开?不过却依然摆着个冷脸,此时见聂婉娘开口,于是微微点头。

    “前辈,我闲云秘法虽然似乎天生就能克制魔星,怎奈我等的修为与家师相差太远,上次联手降服白池时,便是险死还生,为防意外,还请前辈从旁照应。”

    这个台阶给的甚为合脚,涂山谦闻之心中立时舒坦了不少,再次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眼下不是耽搁的时候,聂婉娘命灵聪兽留在地面守着,之后几人不再停留,各自施展手段径往地底潜去。

    一番遁行之下,涂山谦不由对几人再次刮目相看,不说天生灵体的白芷姐妹入了地底便好似回家一般,聂婉娘与袁华竟也是闲庭信步。

    旦见她师姐弟二人,遇到坚石矿脉便就施展金土之法一一破之,潜入暗河时则有水法加身,即便遭遇炙热的地底炎火也有高深的火法护持,五行转换、变化随心,看着就让人舒服。

    涂山谦爷孙遁行的法子又有不同,只在周身释出一道薄薄的真灵气场,而后便就自成一体,居然视地下的一切阻碍如无物。

    地脉下的情形与前次并无不同,偌大的空间中,一枚暗红色的巨大石茧正在不断地吞吐着灵气,石茧上的诡异纹路更是不停游走。

    涂山谦自打来到此处,便以念头不住地探查石茧,怎奈他的精纯念头根本瞧不破石茧中的情形!

    从来引以为傲的本事自打到了天南便屡屡吃瘪,这不由叫涂山老头生出了些许的沮丧之感。

    事情不明,自当小心谨慎,于是涂山谦便将三十六颗灭神钉布在了石茧周遭以防不测,涂山宝宝则是抱紧小貂一脸的戒备。

    没了灵聪兽的压制,黑色小貂此时倒是兴奋异常,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石茧不住地打量,居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是以聂婉娘与袁华心中并没有多少担忧,眼前的石茧虽然看着不小,但是与孕生白池的那枚巨茧相比,小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聂婉娘修为已至六转巅峰,袁华也有了五转中境的修为,更何况她们师姐弟二人如今都有重宝护身。

    白芷满眼期寄地将手抵在石茧之上,似乎是在感受着内中的动静,但却不叫妹妹白池靠近,只许她留在聂婉娘几人身边。

    片刻之后,白芷闪身退回,而后语带苦涩的道:“不想这位妹妹的灵智也已被恶念与杀意侵占,看来出世之后还是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旁边的白池一听姐姐如此说,再想到自己出世时的遭遇,不禁“激灵”一下,又往后退了几步。

    事情果然和白芷说的一样,半日之后石茧剥落,内中一名女子盘膝于猩红血水之上,待抬头看到白芷姐妹后,眼中的贪婪之意显露无疑!

    只可惜这天生的凶顽实在是流年不济,此时非但头上旋着六颗混元宝珠,而且还被三十六枚灭神钉死死的困在场中,实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雷龙咆哮慑人心神,五行变换乙木自生!

    聂婉娘与袁华合力运转天心秘法,两股精纯的乙木生机合而为一,借着混元宝珠中的太一雷力,共同压制着那名女子体内的先天死气,且眼瞅着就已经占了上风。

    以涂山谦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叹息一声,心下暗道:“石茧中孕育出的女子虽然看似诡异凶狠,但在两个闲云门徒的手底下怕是还没有还手之力,自己今次名为从旁护持,实则不会有什么出手的机会。”

    听得爷爷的叹息,犹在愣神的涂山宝宝连忙把脸扭到别处,场中女子非但容颜绝美,且还周身上下未着寸缕,他一个毛头小子有此反应也是正理。

    又过了盏茶功夫,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女子体内的赤红色死气便被炼化了个干净,整个人也跟着委顿于地。

    白芷姐妹见状连忙上前,一边怜惜地将其扶起,一边将一件青色道袍裹在她的身上。

    好似重生了一般的女子此时眼中清明一片,拉着白芷姐妹的胳膊不肯撒开,畏畏缩缩的样子倒与当年的白池有些相似。

    眼见大事已定,聂婉娘挥手召回了六颗混元宝珠,而后拱手对涂山谦道:“今次多亏有前辈的灭神钉相助,这才能轻易地化去魔星的凶性,晚辈在此谢过了。”

    涂山谦闻言一阵气恼,先将灭神钉收入怀中,而后喟叹道:“聂姑娘,你就莫要再往老夫脸上贴金了,不想此等绝世凶顽在你师姐弟面前竟然如同泥捏的一般,实在令人感慨叹服!”

    “前辈谬赞了,此事若是细论起来,恐怕脱不开一个卤水点豆腐的道理!

    家师尝言,我闲云观一脉乃是应运而生,晚辈资质驽钝,不解其中真意,但也隐隐觉得天南地下的七颗魔星合该被我家降服。”聂婉娘语带谦逊道。

    “唉!就是这个道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夫也是从你二人方才对付魔星的手段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我苍生岛一脉被魔星之事困扰了数千年,最后岛中前辈不惜耗费百年光阴,才炼出了两套灭神钉,不想今次竟是没有大用!

    而你二人的修为虽然并不如何高深,但那魔星却天生就被你闲云观的功法克制,因此才能够轻易建功,这其中若非天意使然,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听完了涂山谦的解说,聂婉娘与袁华皆是点头称是,又让白芷将那名女子带到近前。

    涂山谦看着眼前三个长相相似、神情却各有不同的绝美女子,一种不真实之感忽地浮上心头,同时也对那位无缘面见的闲云观主更加的好奇。

    这名目光躲闪、眼底却一片清明的“魔星”此刻就在眼前,原本该是滔天的祸事,竟被那位观主的两个弟子轻易化解,这却让涂山谦再不能放下拜望大贤之心、探究奥秘之意。

    袁华何等的精明,一见涂山谦的神情,就知他此时的想法,于是从旁言道:

    “涂山前辈,您既然推算出今次会有两颗魔星出世,那便先请到我闲云观做客几日,毕竟只有降服了另外一颗魔星,您今次的天南之行才算圆满。”

    似乎是觉得袁华的话也有道理,涂山谦思虑一阵之后便就答应了下来,若说对横空出世的闲云观一点都不好奇,那才是自欺欺人。

    地底憋闷,众人早已不耐久留,是以再次施展手段,不片刻就各自遁出了地面。

    而后天高地阔,聂婉娘与袁华引着涂山氏祖孙一同前往伏牛山,白芷姐妹虽然不愿,却也只能跟着。

第一百零七节 禅音广大

    须弥山上佛音阵阵,透着一片祥和。

    陈景云与纪烟岚自从离了天机阁后,又在中州之地游历了一些时日,真个是看遍了仙门广厦、金玉叠瓦。

    今日来至须弥山,粗一扫量,两人就对禅音寺的朴实无华心生好感,心下也自好奇,这须弥山上居然不设守山大阵。

    不见金瓦迭鸳鸯、不见玉砖镶玛瑙,不见紫宫蕊珠阙,不见宝阁聚珍楼!

    入目只有错落有致的素雅殿宇、面容虔诚的往来僧侣,又有优昙香花点缀山间、禽鸟灵兽膜拜禅音。

    感受着心底泛起的安宁闲适之感,陈景云与纪烟岚的脚步不由慢上了几分。

    信手接过一只灵猴抛过来的果子,咬一口,发现味道不错,陈景云便将一枚灵丹丢了回去,算是回礼,片刻之后,二人的身后便跟来了一群猢狲。

    陈景云见状心下莞尔,于是大把无用的灵丹便就撒了出去,断不叫这些灵物失望而归,毕竟自家老道便是道号“灵猿”。

    这番动静自然引来了不少僧人的驻足观望,众僧见陈景云对山间灵物们乃是真心友善,皆是面露笑意合十赞叹,而后便都散去,竟无一人上前询问两人的身份。

    打发完了一众猢狲,陈景云笑着对也收到不少果子馈赠的纪烟岚道:“地胜别景致,峰回有洞天,师姐,咱们先不通名,且到山中游览一番如何?”

    纪烟岚对陈景云的提议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二人缓步登山。

    山形复几许,横竖景不同,指指点点、走走停停。

    于碧竹林处品一杯僧人新烹的苦茶,摇头晃脑的品完之后却大声抱怨味道不佳,惹得老僧挥袖逐客。

    见一个呆头小和尚肩上扛着的紫玉甘蔗不错,便又拿着一些灵猴送的果子上前诓骗,竟还真的被他诓骗来了两根品相最好的。

    嚼着甘蔗凑到了老树下,人家两个僧人正在专心下棋,却被他几句话给搅的棋兴全无,不由动了佛火!

    一番动作直看得纪烟岚忍俊不禁,连忙拉上陈景云继续登山。

    如此行到了半山腰时,见一处光滑的石壁上刻着不少佛家偈语,二人便就驻足观瞧,意在体悟一番高僧们的大德箴言。

    “苍生皆苦难斩诸般孽缘,因果无亏需听禅音广大!这两句倒是有点儿意思,师姐可以参悟一番。”

    此时陈景云的境界已然绝高,扫了几眼,便将诸多偈语中的禅机看了个通透,却在其中的两句中感受到了不同,于是出言提醒纪烟岚。

    纪烟岚闻言忙将目光投向陈景云所指之处,乍看之下,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觉得这两句偈语的意思里带着几分霸道,不过佛家也有金刚怒目,却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既然陈景云说了,那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纪烟岚便又催动剑心细看。

    这一下,还真的被她看出了几分端倪,原来,那两句偈语的铁笔银钩之间,分明各自隐藏着一式攻杀法门!

    能在闲游观景之时得遇前辈遗泽,这不由叫纪烟岚大喜过望,手中折取一截树枝,便就当场比划了起来,陈景云见纪烟岚果然有所得,心中也自欢喜。

    如此过了半晌,周围围拢来的僧侣越来越多,看着纪烟岚舞动树枝时带起的道道金刚法力,皆是称叹不已。

    此时一位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僧忽地自林边转出,陪在他身旁的则是禅音寺的大能昙鸾。

    祖师既至,围观的僧人哪还不知眼前的青衣道人与负剑女修身份不俗?不过众僧似乎少有好奇之意,在与两位祖师见礼之后便各自散去。

    白眉老僧与昙鸾行至近前各自合十,陈景云则是揖手还礼,而后三人并不交谈,复又都把目光投向了犹在参悟剑技的纪烟岚。

    又过了盏茶功夫,随着纪烟岚的一声清喝,旦见她手中的枝条忽地横竖各自一斩,而后便见一道“卍”字剑光兀自凝结,其中不乏压服邪魔、荡平妖氛之意!

    “阿弥陀佛!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小友当真好悟性!竟能在大威禅师留下偈语中悟出这式伏魔法剑,实在令人称叹!”

    卍字剑光凝而不散,待到纪烟岚手中枝条一摆,这才散于无形,回身看时,见是昙鸾与一位老僧正笑吟吟地立在陈景云身旁,纪烟岚连忙上前见礼。

    一番引荐之后,陈、纪二人才知这位气机不显的白眉老僧竟是须弥山的主事释圣禅师。

    这位释圣禅师在北荒修仙界中虽然声威不及天机老人显赫,但却是一位真正修得了菩提禅心的有道高僧,德行有目共睹。

    便连陈景云也曾听闻这老僧以往的作为,心怀敬意之下,今日倒是难得的显露了几分真心。

    四人于林泉之间漫步,陈景云与释圣禅师相谈甚欢,昙鸾时而插言几句,所说皆是一些至臻的道理,却叫一旁的纪烟岚听的如痴如醉。

    不想就在几人谈兴正浓之时,却又发生了一件趣事。

    原来,须弥山中的猴群许是觉得陈景云方才给的好处太大,居然起了感恩之念,于是不时就有灵猴拦路献上蜜果香花,更有一只老猴举着半瓢果酒想让陈景云品尝。

    陈景云对此颇为高兴,一口饮尽瓢中果酒,觉得味道果然不错,便就摸了摸老猴长着白毛的脑袋,顺手就将一道精纯的灵力渡了过去,且还引导灵力在它体内运转了一周。

    看着不断抱拳作揖的老猴,释圣禅师不由抚掌大笑,言道:“这猴头当真好运道,居然得了武尊灌顶传法,将来成就必定不俗!”

    昙鸾也跟着笑道:“须弥山上的猢狲之属最是灵觉敏锐,更能感知善恶,闲云道友心怀慈悲心、平等意,这才有了灵猴拦路献酒的趣事,得了今日的机缘,这只老猴百十年后未尝不能成为我沙门的又一位护法。”

    一旁的纪烟岚闻言不由莞尔,心中也在好奇,一路行来她自是早有见闻,陈景云确实是对猴属灵兽格外友善,却也只对猴属灵兽友善,至于别的兽类,灭杀取丹乃是常事。

    挥手让老猴自去玩耍,陈景云和纪烟岚便在释圣禅师的邀请下,一同行往后山。

    听昙鸾方才话中的意思,后山上的另外两位禅音寺高僧,此时正在钻研一种能够为人重塑灵根的法门,若是成了,当为人族之幸。

    陈景云闻之大为意动,他若能够通晓此法,届时天南修士未尝不能从中受益,这也算是未雨绸缪。

第一百零八节 声震须弥山

    难得的到了一处能令自己舒心的地方,陈景云不由放下心事,便在一片紫竹林中起了两座竹楼,而后与纪烟岚安心地留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里,纪烟岚每天向昙鸾讨教一些佛门剑技,陈景云自己则与释圣禅师以及释海、释泽三位佛门大能一同精研重塑灵根之法,若得闲暇时,就会在须弥山中闲逛。

    山中无岁月,不觉已是两月有余。

    这一日,恰逢禅音寺数年一度的菩提法会,北荒各处的佛门高僧尽数汇聚须弥山,要听释圣禅师**,陈景云与纪烟岚得了邀请,便也去瞧热闹。

    不过两人却不肯坐上高台,而是在漫山的优昙花中寻了个空处,而后布下灵果佳酿,又把当日被诓骗了紫玉甘蔗的呆头小和尚招过来使唤。

    他二人一个道衣飘飘俊美绝伦,一个背负长剑英姿飒飒,谈笑间让人只觉这山间的暖风似也柔了许多。

    加之二人身旁还杵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和尚,和一只半人来高的白毛灵猴,是以想不引人目光也难。

    对于这番情形,禅音寺众僧早已是见怪不怪,却惹得别家僧侣不住侧目,纷纷猜测他二人的身份。

    昙鸾自从当日在莲隐宗破了酒戒之后,心境似乎更上一层楼,见陈景云又在诓骗慧悟饮酒,于是笑着走到近前。

    落座之后先把老猴献的果酒径自斟上一杯,而后才打趣道:“道友在这佛门圣地、众僧环视之下公然饮酒,莫不是在引人破戒?”

    “哈哈哈!正是如此!这不就把你这位佛门大能给引过来了?”陈景云闻言一边说笑,一边举起酒盏,与昙鸾共饮了一杯。

    这一下却把山中的僧人看了个瞠目结舌,昙鸾神尼谁人不识?却不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

    只有几个佛法高深的老僧目露赞叹之色,道一声佛号之后,便与门人弟子讲起了“勘破五色、百味不迷”的高深菩提境界......

    慧悟小和尚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意,他方才已经被诓骗的动心了,却不料祖师忽至,使他今日无缘品尝果酒。

    便在此时,一声佛号似在众人心底响起,而后就见一道祥云自后山处升起,伴着优昙吐芬、灵兽膜拜,释圣禅师法驾降临。

    老僧今日难得地披上了袈裟,待他缓步踏上云台之后,须弥山上的大小僧侣尽皆深施佛礼,陈景云与纪烟岚也放下酒盏各自拱手。

    释圣禅师对陈景云这处微一颔首,而后催动菩提道果尽显宝相庄严,两道白眉随风舞动,再念一声佛号,便开始讲起了佛门大道。

    阵阵佛音如同蜜脂琼浆沁人心脾,一方庄严净土随之光芒大放,下方众僧心有所感,尽皆面露微笑屏息静听。

    陈景云品味着释圣禅师所说了佛法箴言,心中也是欢喜,待发现这老僧**之时居然真的毫无保留,不由暗自钦佩。

    这场**持续的时间可是不短,其间昙鸾也上了云台,讲述了一番破除迷色、心映菩提的佛家禅理,台下众僧听的如痴如醉、恍若身在佛国。

    即便是习得了几式佛家法剑,但是纪烟岚的剑心之中到底还是容纳不下佛法的慈悲意,是以虽然在极力的听讲,却也不过是鸭子听雷。

    陈景云自然能够听出几分真意,再与自己的天心道意两相印证,自觉所获颇多,而让人惊奇的则是坐在一旁的小和尚慧悟。

    不想这慧悟看着呆头呆脑,且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悟性倒是十分不俗,虽然听到后来已是面色苍白汗透僧衣,却依旧咬牙不肯退去。

    见他如此,陈景云不由起了成全之意,屈指一弹,一道乙木生气便没入了慧悟的体内,慧悟得了助力,片刻之后脸上复又露出笑意,且眼瞅着修为便蹭蹭的往上窜。

    山中上万僧人之中,与他同样情形者不知凡几,陈景云眼看着慧悟的丹田中结成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丹,但是古怪的是,天劫却并未如期而至。

    想了一下复又释然,禅音寺身为北荒五大宗门之一、天下佛门领袖,又岂会没有庇护弟子渡劫的手段?

    再以道意微一探查,便发现释圣禅师竟将自己的一身气运功德与这些将要破境的佛门弟子相联,这才使得天劫不显。

    “好一个释圣禅师!好一个佛门大德!”

    陈景云在心中赞叹一声,他自己虽然也对天南众生心怀泽被之情,但是比之释圣禅师到底还有些许的不如。

    旁人没有发现云台之上老僧的疲态,陈景云与昙鸾却如何感知不到?人道气运毕竟有数,释圣禅师今日这一讲,怕是把数年的积攒挥霍一空,再讲下去必然耗损本源。

    此时陈景云也终于明白为何这须弥山的菩提法会并不会定下具体的日期,原来根源皆在释圣禅师。

    既然赶上了,陈景云断然不会置之不理,他此时已对天机阁生出恶感,纪烟岚识海中的残魂也告诫他要远离天机老人,陈观主对此深以为然。

    况且他在冥思之时,早已隐隐察觉天南与北荒之间早晚必生争端,此时与禅音寺结下善缘因果,到时必有回报。

    如此想着,陈观主不由洒然起身,青衫一摆,人已踏足云台,而后朗声笑道:“今日听得菩提禅音,本尊心中亦有感触,便借贵法台,与众高僧论道一番如何?”

    释圣禅师闻言立时大喜,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可是对陈景云的修为境界知之甚深,陈景云此刻出面,正好解他气运耗尽之厄,众僧更能继续获益,是以连忙起身让位。

    陈景云见状也不推辞,施施然坐到主位,他虽不修佛法,但是胜在境界高深,更兼今日在这群僧环绕之中,居然记起了一些梦中见过的禅心偈语,于是乍一开讲,便如天雷滚滚,直击众僧心湖!

    同在云台之上的释圣禅师与昙鸾神尼禅心震动,释海、释泽闻得诸般妙语也都自后山急遁而至,待看向高坐云台之上一脸风轻云淡的陈景云时,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吾本俗世人,于五色迷途之中偶见色非色、声非声,而后方知声色不碍处实乃**王城......

    吾本寻道真,却闻四大无我、五蕴皆空,而后方知白刃斩旧恶,犹似斩春风......

    吾本风摇叶,又见尘起心树动,而后方知天灯长明,三世不昧本真......

    菩提无树无我无人观自在,明镜非台非空非色见如来......”

    醍醐灌顶、道意横空!今日的这道因果算是结的大了!

    没有人能想到陈景云所讲竟能直指禅心佛性,若非见他周身道意凛然,任谁都会以为云台上的这一位乃是实打实的佛家大能!

    释圣禅师与昙鸾几人此时心无旁骛,也只有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才能体悟陈景云话中的真意。

    场中只有纪烟岚面容古怪,思忖自己对陈景云了解的还是太少的同时,眼中的那抹与有荣焉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去。

第一百零九节 各方反应

    自从有了前日的**,陈景云在佛门修士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释圣禅师对他所讲的精深佛理赞叹不已,直道受益良多,更是感慨陈景云若是身在沙门,成就必然要在自己之上!

    昙鸾与释海、释泽三位佛家大能对此深以为然,陈景云当日所讲可谓高屋建瓴,算得上开了众人的眼界,说是为佛门修士在菩提树上重发几条枝丫也不为过。

    其实不光是禅音寺的僧人这样认为,当日能来听法的无一不是佛门精英,心中岂会没有感念?

    最后在释圣禅师的提议下,众僧极力推举陈景云为佛门居士、大德尊者!

    陈景云对于“尊者”之称坚辞不受,最后勉为其难的认下了“居士”的身份。

    自此之后,佛门之中多了一位逍遥居士,受天下僧人供奉。

    陈景云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今日之因它日之果,有了今次的缘法,即便日后南北大战不可避免,想必北荒佛门一脉也不好轻易参与其中了。

    ……

    方寸崖上,天机老人听完了林朝夕的讲述,眼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复杂难明之色,掐指推算良久,却见本就莫测难料的天意之中又多出了一团乱麻,不得已只能放弃。

    一旁的林朝夕见状出言问道:“师尊,闲云道友已在禅音寺逗留了三月有余,想是对佛门的观感不错,如今更是认下了‘居士’之名,咱们天机阁却是落了后手。”

    天机老人闻言摆了摆手,叹道:“自从这闲云子横空出世之后,天数不知纷乱了几许,连为师也再不能轻易窥测。

    为师前次动了困龙之念,想必已经被他察觉,是以再无招揽的可能,不过此子毕竟是我正统的人族修士,即便亲近佛门也是无妨。”

    林朝夕见天机老人如此说,只得暗叹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原本只想招揽陈景云的师尊怎地忽然动了囚困之念?

    同样的对话并不只天机阁一家,莲隐宗内,阎覆水连夜召集文琛等人,将陈景云此时已是佛门居士一事拿来商讨。

    文琛对此不以为意,陈景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既然能在莲隐宗炼丹、赠法,那么在禅音寺中论道一番又有什么奇怪?

    在他看来,陈景云无外乎是看那些光头顺眼罢了,至于居士的身份,不过是一众和尚强加上去的。

    花醉月十分赞同文琛的看法,在她眼中,似陈景云这般修出了逍遥真意、无碍道心的高人,行事自然百无禁忌,况且道家与佛门的修行理念毕竟不同,她才不信陈景云会有许身佛门之意。

    阎覆水听了二人的见解,心下稍宽,思虑一阵之后言道:“今次禅音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硬生生的将一个居士的名头按在闲云道友头上,这却使我莲隐宗落了下风,不知可有补救之法?”

    坐在下手处的百里尘舒闻言笑道:“阎师兄,咱们莲隐宗内若说与闲云道友交情最深的,自然非文琛师兄莫属,只需文师兄遣人送去书信一封,信中再说一个好的由头,相信闲云道友必回归来。”

    龚晁闻言眼睛一亮,对阎覆水道:“师兄,咱们炽莲峰的涤尘秘境不日即将开启,秘境中的剑莲精魄却不正合闲云道友那位师姐所用?”

    “不错,师弟此言大善,剑莲精魄离水既灭,只有当场炼化一途,文师弟只需在信中多说此物对剑修的好处,相信以闲云道友对他那位师姐的在意,必会欣然而返。”

    阎覆水对龚晁的提议甚为满意,文琛虽然心中不愿,却又碍不过同门相求,遂只得修书一封,而后遣弟子虚琴星夜送往禅音寺。

    一场**牵动各家心弦,同为中州五大宗门的遁世仙府与紫极魔宗,也对陈景云今次亲近佛门之举各有揣测,至于这两家之后是否会有别的筹谋,外人不得而知。

    ……

    紫竹林中灵气升腾,慧悟守着一口大缸正在不断运转灵火,看他汗津津的样子,想必是以灵火炙烤凡物却又要保证凡物不损,令他感到有些吃力。

    即便已经到了结丹境,小和尚依旧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他今日的任务就是帮着白毛老猴酿制果酒。

    而白毛老猴则在一旁跳着脚的指挥着猴子猴孙们,不断地往大缸中投入野果,样子甚为滑稽。

    吞咽了一口口水,慧悟心中对陈景云的佩服之情又自添了几分,心道:

    “这位居士前辈可真是了不得,居然还懂得果酒的酿制之法,自己今日得了这个本事,以后就可以……”

    想到高兴处,慧悟不由憨笑出声,手中的灵火也不由再柔几分,丝毫没有被人充做苦力的觉悟。

    竹楼外的精致庭院中,陈景云看完虚琴送来的文琛手书,眼中不由起了玩味之意。

    莲隐宗他自然是要回的,况且今次还有对纪烟岚有益的剑莲精魄现世,那就更加不能错过。

    虚琴一直在旁边小心地看着陈景云,此刻见这位闲云师叔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恭声道:

    “师叔,家师的意思并不在这封书信里,弟子临来时师父交代了一句话,说让您一切只凭自己的心意,不必顾及他的情面。”

    陈景云闻言哈哈大笑,对一旁正在烹茶的纪烟岚道:“师姐,看来这紫竹林咱们是待不成了,文老哥在信中提及剑莲精魄,言说此物对你的修行有益,何况我也不愿让他两相为难,不若咱们明日动身折返莲隐宗如何?”

    纪烟岚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在扫量了一眼身处的竹林后,眼中难免闪过一丝不舍,这片紫竹林中浸染了她此生最为安逸的一段光阴。

    见纪烟岚目露不舍之意,陈景云不由心下喟叹,若非身上挑着山岳一般的担子,他又何尝不想整日里斜倚清风悠游林泉?

    此时慧悟与老猴合力酿造的果酒终于散出了甜香的气味,陈观主闻了两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坏笑着勾了勾手指,而后便见大缸中的精华酒水“嗖!”的一下就窜入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酒葫芦里。

    慧悟看着自己努力了小半天的成果就这么飞了,不由欲哭无泪,而那只老猴则是欢叫着直拍巴掌。

    纪烟岚被陈景云无赖的举动逗得“噗嗤!”一笑,心中腹诽他这位堂堂的闲云武尊为何总爱去欺负一个小和尚。

    “哈哈哈!师姐,既然将要离去,不若咱们今日就以此酒去引诱释圣老和尚一番,看他会否破了酒戒!”

    慧悟小和尚看着已经转出了竹林的那两挺拔身影,心中忽地一阵怅然若失。

    却不意就在此时,一面玉牌忽地向他直直飞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戏谑的声音:“小呆瓜!好好修习玉牌中的本事,学会了再教给老猴,不许藏私!”

    慧悟一把擒住飞来的玉牌,而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白毛老猴也似听懂了话中的意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一旁的虚琴见慧悟居然得了这般机缘,不由出言提点道:“小和尚,这玉牌你定要好生保管,内中功法切莫示与旁人!”

    慧悟闻言连连点头,而后防贼一样地看了虚琴一眼,便带着老猴一溜烟的跑了,只把一脸哭笑不得的虚琴留在了紫竹林中。

第一百一十节 秘境开启

    千里须弥淡落辉,玄鸟归枝下栖迟。漫山瑞霭灵烟静,正是黄昏诵经时。

    既然将要离去,自然少不了要辞别一番,而强拉着四位佛门大能饮酒,此事放眼整个北荒,怕也只有陈观主能干得出来。

    释圣禅师几人早已过了色味迷障,平日里只是习惯了守着戒律,倒是并非不能饮酒,是以也都品评了几杯新酿的果子酒。

    相处三月有余,其间探讨丹法药理、推演佛道妙法,陈景云与四位禅音寺大能可谓相交甚欢,须弥山上的众僧侣也都习惯了这位古怪的前辈居士。

    今日大能聚首,所论自不寻常,正是:“说尽红尘万千事,又谈佛道几多功。明辨因果论善恶,地涌金莲落花生!”

    众人一番畅谈,不觉已是拂晓时分,陈景云再次谢过释圣禅师等人这些日子的款待之情,而后便要与纪烟岚告辞离去。

    众僧已然知晓了他的性子,是以也不挽留,释海禅师自僧袖中摸出一个卷轴递给陈景云,惋惜道:

    “这重塑灵根之法到底还有瑕疵,居士日后可以自行参悟,若有所得时,还望传讯告知。”

    陈景云伸手接过卷轴,看着释海禅师光溜溜的脑袋,心意一动,当下笑道:“相聚三月,终不免一场离别,吾今心有所感,有一偈赠与诸位。”

    言罢起身踱了几步,朗声道:“非花非色亦非空,内外玄真法不同,一颗圆光罗万相,佛国只在一沙中!”

    释圣禅师与昙鸾几人品味着四句偈语中的意境,不觉沉醉其中,丝毫不知场中已然失了陈景云与纪烟岚的踪影。

    如此过了良久,四位佛门大能才各自回过了神,不过脸上却都透着古怪之意,最后还是昙鸾神尼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而后叹道:

    “咱们这位逍遥居士呀,还真是个爱诙谐的!居然拿释海师兄的光头说法,好好的‘佛法入微’的道理,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变了味道。”

    释海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忍不住哈哈大笑,释圣禅师与释泽和尚也自莞尔。

    ......

    立在玄琴御使的莲台座驾之上,纪烟岚最后看了一眼禅音寺的方向,她有一种直觉,自己今生恐怕再没机会踏足那片紫竹林了。

    凭着纪烟岚的通明剑心,早已察觉了陈景云的行事古怪,心知陈景云今次肯在禅音寺又是结交、又是传法,定是令有深意。

    “不过那又如何?自己还能出言质问不成?”

    如此想着,不由拿眼扫向陈景云,见他此时正当着玄琴的面在诽谤文琛优柔寡断、甘当老好人,而玄琴则是一脸苦相的点头应承,纪烟岚又自浅笑摇头。

    座驾莲台速度奇快,飞行途中虽然有紫极魔宗与遁世仙府的两波使者自斜刺里追来,但是莲台并不停歇,两宗使者也只能黯然折返,谁敢截停一位元神境大能的法驾?

    闲话了一会儿,眼见着已经到了莲隐宗的地界,陈景云终于想起了自己新招募的厨娘,于是出言询问苏凝碧母女这些日子的近况。

    纪烟岚此时也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使唤丫头留在妙莲峰,便也走到近前。

    虚琴见问,不由露出一脸的叹服之色,直叹陈景云的法眼无差。

    原来,那昆蓉竟是难得的修行奇才,在得了莲隐宗的筑基法门之后,居然百日光景连破三关,如今已经有了练气中期的修为。

    而其母苏凝碧也是着实了得,凭着一手易牙的本事已经为妙莲峰挣来了老大的颜面,就连宗主阎覆水对她做出的珍馐美味都赞不绝口。

    听了虚琴的讲述,陈景云不由食指大动,他向来最喜美酒佳肴,对于高阶修士纳气辟谷的做法嗤之以鼻,而在禅音寺的这些日子,难免吃的有些寡淡。

    昨日信方去,今朝人已归。

    文琛知道陈景云是在顾念自己的脸面,心下感动之余,便在妙莲峰上大排宴宴,更是邀请阎覆水与花醉月几人、外加一百零八峰峰主同来。

    这一场饮宴可谓开了莲隐宗数百年来的先河,算得上是满宗高士齐聚首!

    席间的恭敬、奉承之言自不必说,陈景云酒至半酣时,也将自己与纪烟岚今次的游历粗略的说了一番。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经年老鬼?都从陈景云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对天机阁的不满,于是尽皆心中暗喜,其间要数宗主阎覆水笑的最为开怀。

    文琛今日喝的不少,可谓是酒到杯干,到最后已经是口齿不清,却依旧拉着陈景云的手不让他离席,能把一位元神境大能喝成这样,也算是难得的奇观。

    “阎宗主,文老哥信中所说的‘剑莲精魄’当真对我师姐的修行有益?你可莫要诓骗于我!”陈景云酒意上涌,却不忘询问正事。

    阎覆水与龚晁相视一眼,心中各自得意,嘴上却故作不满的道:“闲云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剑莲精魄’乃是我莲隐宗至宝!你可曾听说有人拿自家宝贝扯谎的?”

    陈景云闻言大喜,连忙陪酒致歉,连干了三大盏灵酒之后,才在纪烟岚的搀扶下回了崖边精舍。

    ......

    时光流转,匆匆半月。

    这一日,炽莲峰上忽地响起了一阵钟磬之声,而后便见莲隐宗正奇一百零八峰上,各有遁光急急而起。

    正在崖边老树之下与陈景云对弈的文琛见此情形,立时如蒙大赦,一把拂乱棋子,而后对着犹在一旁烹茶的纪烟岚道:“烟岚妹子,涤尘秘境将要开启,元神境以下尽可入内,咱们快快前往!”

    纪烟岚见他借故耍赖,不由心下莞尔,她自己对此也是感同身受,与陈景云对弈?智者所不为也!

    旁边伺候三人的昆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位文琛老祖每天都会来寻自家主子对弈,又每回都要变着法儿的耍赖,实在是不知羞!

    文琛被昆蓉笑的老脸一红,故作凶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昆蓉也不惧怕,犹自躲在纪烟岚身后扮鬼脸。

    炽莲峰上,各峰将入涤尘秘境的修士皆难掩心底的郁闷,就连几个向来跋扈的逸莲峰“摇”字辈女修也不例外。

    她们之前已经领了花醉月了密令,谁都不许与纪烟岚抢夺秘境中最为珍贵的剑莲精魄,若有违背绝不轻饶!逸莲峰修士尚且如此,更遑论别峰修士?

    秘境将启,正主却迟迟不至,场中数百修士不由更加郁闷,而便在此时,一道剑光忽地自妙莲峰上升起,转眼电射场中。

    阎覆水见纪烟岚终于来了,脸上的立时有了笑意,见跟在她身后的陈景云一脸的冷峻之色,于是言道:“闲云道友莫要担心,以贵师姐的修为实力,此次必定会有极大的斩获!”

    场中修士全都听出了宗主的弦外之音,心中难免更加郁闷,岂料文琛此时又从旁说道:

    “宗主所言不差!闲云老弟,我已将‘乾山鼎’借与烟岚妹子,世间除了元神境修士之外还有谁能伤她?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此言一出,场中众修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阎覆水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手中方印望空一抛,一道虚空门户已然开在半空。

第一百一十一节 野狗一般的厉长卿

    看着虚空门户处鱼贯而入的众多元婴境以及结丹境修士,纪烟岚对陈景云微一点头,而后脚下剑光一闪,人已没入了其中。

    几个逸莲峰女修相视一眼,也都御使遁光跟了上去,此次涤尘秘境之行已经注定没有什么大收获,还不如借着机会交好纪烟岚。

    此时空荡荡的白玉广场之上已经不剩几个人影,陈景云谢绝了阎覆水请他入殿等待的邀请,而是指派许究去将妙莲峰上的棋盘取来,他要继续向文琛“讨教”棋艺。

    文琛见状嘴角直抽,因为心怀愧疚,他可是已经主动送上门去受了半个月的虐了,不想今日依旧无法逃过魔爪。

    广场边缘,绮莲峰峰主厉长卿见陈景云与文琛正在打趣说笑,咬了咬牙,小心地取出了一封书信,而后缓步走了过去,行走间,堂堂元婴后期大修士居然有些患得患失。

    历长卿此前不是没有前往妙莲峰拜望陈景云,怎奈山还没有上去,就被虚琴以自家师尊正与闲云师叔探讨道法为由给拒之门外了。

    今次难得寻到空当,历长卿虽然心怀忐忑,但是为了延寿神丹,终究忍不住上前一试。

    欧新眉看着师兄略显佝偻的背影,不由暗自一叹,她本不同意厉长卿这般贸然上前的,聂婉娘既然已经许给了她一枚灵丹,相信不会生出变故,只是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绮莲峰历长卿见过文师伯、见过闲云前辈。”

    文琛平素对历长卿的感观只是一般,认为绮莲峰一脉的修士行事太过刻薄,是以两峰少有往来。

    此时见他捧着书信躬身请见,于是出言问道:“历小子,你不去涤尘秘境中找寻机缘,跑来见我作甚?”

    历长卿再施一礼,恭声道:“回文师伯的话,前些日子,绮莲峰弟子一直在苍山福地中往来奔波,好在幸不辱命,已经将忘忧仙子交代的事情尽数办妥,今有仙子的书信一封,师侄特来转呈闲云前辈。”

    见厉长卿如此说,文琛哪还不知他是为了延寿丹而来?心下倒是对厉长卿生出了一丝赞许,能够另辟蹊径的将讨好对象放在聂婉娘身上,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别人不知道乙阙门的忘忧仙在陈景云这里是如何的得宠,文琛作为曾经被聂婉娘搜刮过的对象,又怎会不知?

    到底是门中晚辈,文琛也不愿意坏了历长卿的好事,于是示意他将书信呈给陈景云。

    接过书信扫量了几眼,陈景云已然面露怒意,冷冷地看了历长卿一眼,好半晌,才语带无奈的对文琛道:

    “师门不幸啊!文老哥,婉娘这逆徒现在居然已经敢替我分派起延寿宝丹了,看来今次回去之后定要狠狠惩戒一番才是!”

    文琛对陈景云这话自是一万个不信,当日他在乙阙门做客时,就总听陈景云说要惩戒聂婉娘,可是又有哪次是真的教训了,吹胡子瞪眼的大骂几句怕就是极限了吧?

    历长卿此时冷汗直冒,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体越发显得矮了半截,陈景云方才的冷冷一瞥,已经让他心底发寒。

    待文琛在一旁替聂婉娘说了几句好话之后,观主大人这才面色稍霁,既然是弟子许给人家的,他这当师父的也只能帮着偿还,于是一拍腰间的储物袋,自其中摄出了一个玉瓶。

    厉长卿见状立时心头狂喜,心知欧新眉说的果然不错,那聂婉娘竟真的这般受宠,而文琛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玩味表情。

    再次扫量了一眼厉长卿,陈景云抬手将玉瓶丢了过去,而后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本尊的弟子已经答应,那便给你一颗。”

    历长卿哆嗦着接过玉瓶,竟有如在梦中之感,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欧新眉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之前根本不信聂婉娘仅凭一封书信竟然真的能够讨来一颗延寿丹!

    岂料就在二人激动莫名,旁人羡慕的直欲发狂时,一股浩瀚无铸内中还带着磅礴道意的神念威压忽地降临场中,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历长卿!

    文琛见状大惊,想要出手化解时,却又看到陈景云已然目露寒意,只得喟叹一声望向别处。

    他不出手,厉长卿自无幸理,就见这位绮莲峰峰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瞅着周身骨骼已经开始不停地扭曲,想要惊呼时,却又被一股道意锁住了喉咙,连发声都不可能。

    “咔嚓!”、“咔嚓!”......

    随着一阵骨断筋折的爆响,身为莲隐宗元婴后期大修士的历长卿竟然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眼耳口鼻处尽皆涌出鲜血!

    这番情形,直把白玉广场上原本还在羡嫉的莲隐宗修士看得直抽凉气,就连文琛也有些愕然,没想到陈景云下手会如此狠辣!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文琛连忙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时,却听陈景云语气森然的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那弟子不通俗事且一向心思单纯,不想却被你绮莲峰诓骗利用!厉长卿,你莫非当本尊是个摆设不成?”

    历长卿此时只觉喉咙处一松,而后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想要挣扎起身,怎奈周身骨骼尽碎,只得趴在地上艰难的道:“一切皆因晚辈求丹心切而起,此时已经知错,还望前辈怜悯!”

    陈景云闻言冷哼一声,见一旁的文琛想要开口求情,于是对其摆了摆手,接着道:“本尊平生最恨鬼蜮宵小,今日若非看在你是出自莲隐宗,定叫你有命求丹没命享用!”

    一句话说完,再不理会好似面条一样的厉长卿,看到许究在远处犹犹豫豫的不敢过来,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棋具摆上。

    文琛见陈景云终于熄了怒火,干笑一声连忙邀他入局,暗中则把一枚丹药弹入厉长卿的口中。

    虽然身体受了重创,但是厉长卿的眼中依旧难掩喜色,筋骨寸断而已,对于元婴境修士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些许肉身上的痛楚,早被获得延寿丹而带来的喜悦给压了下去。

    有了文琛的丹药相助,厉长卿的伤势已经好转,在欧新眉哆哆嗦嗦的搀扶下起了身,师兄妹再次深施一礼,而后回了绮莲峰。

    陈景云对此只当没有看见,抬手落下一子,示意文琛继续。

    炽莲峰大殿之中,阎覆水与龚晁看着厉长卿离去的方向,眼中皆有刮目相看之意,没想到向来不被重视的绮莲峰今次居然得了头彩。

    至于陈景云今次的悍然出手,在阎覆水等人看来实在是理所应当。

    厉长卿没有被伤及识海元婴,这已经是仗着身后有宗门这个大靠山了,否则他今次定然性命不保!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虎罴之间因为实力相近,自可相互嬉戏、耍弄心机,但却绝对不会容忍野狗从旁算计,而厉长卿却不正是那只野狗?

第一百一十二节 横生变故

    灵气凝实成雾,寒潭清澈澄明,有五色天光自空中照下,又被千百汪池水灵潭折射了回去,直把三百里涤尘秘境映照的如梦似幻。

    而那些生在灵潭中的朵朵莲台,在天光的掩映下则越发显得摇曳生姿。

    在一处向外冒着汩汩寒气的池水边上,傲莲峰的罗素拼尽全力,终于将那只自水中莲台内化形而出的小兽射杀在了当空。

    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罗素抬手将兽身溃散后遗留在那里的斑驳光团摄了过来,而后一脸兴奋地将之投入口中,开始盘膝炼化起来。

    纪烟岚踏入秘境之后并没有急着动作,而是立在原地远远地观望,见罗素没有大碍,这才自他那里收回了目光,此时目之所及之处,尽皆厮杀的场面。

    秘境开放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数百名莲隐宗修士此时已经尽数分散到了广阔空间之中,唯独秘境中央处没有修士踏足,想来是将那里留给了纪烟岚。

    曾与纪烟岚切磋过一场的雾摇仙子见今次秘境的主角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于是款步上前,浅笑道:

    “纪道友,涤尘秘境每隔百年才能开启一日夜,是以若想将剑莲精魄尽数收取炼化还需快些,到时我们姐妹自会为道友护法。”

    纪烟岚见雾摇仙子说话间将手指向秘境中央,不由心下莞尔,暗道:莲隐宗为了向师弟示好还真是不遗余力,看来那五方如同小湖一般婉转相连的池水就是出产剑莲精魄的所在。”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让几位道友因我之故而错失了自己的机缘?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说着,人却已踏足剑光向着那五方平湖遁去。

    几个女修见状心中恨恨,但也只能御起遁光相随,心中则在暗啐:“若非祖师下了严令,我等会将好处平白给你?”

    五方平湖原本水波不惊,就在纪烟岚御剑降临、神念威压扫出之后,平湖之上忽地卷起惊天巨浪!

    而后便见五朵数丈方圆的巨大莲台中各有一只青色玄鸟化形而出,望空鸣叫一声,音波似能穿金裂石!

    逸莲峰女修晚到了一步,见纪烟岚居然一次将五只化形精兽同时引出,不由面色皆变,以前可是从未有人似她这般施为过的。

    是以几女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都在气恼纪烟岚行事的冒失与鲁莽。

    怎奈此时气机牵引,她们几人已经无法加入战团,否则一旦引得池水暴动,就会更加的不可收拾,是以只能降在岸边焦急等待。

    若是纪烟岚在她们的看护下依旧受伤,祖师花醉月那里必会降下责罚,不过想到立在五只玄鸟中间的这位可是身负人道至宝乾山鼎的,几人这才心下稍安。

    此时再看场中,纪烟岚感受着玄鸟身上散发出的冰寒气机,不由战意狂升,手中的烟波秋水剑猛地划了一道弧线,周身之外则泛起了一片龟甲状的灵光护罩,而后整个人便合身上前,切入了玄鸟中间!

    “嚓!嚓!嚓嚓!”剑招深沉厚重,剑意却又婉转轻灵,剑光流转间,竟然使人生出了一种似矛盾又似和谐的古怪之感。

    那五只玄鸟任意一只都有着不弱于元婴后期修士的实力,虽然略显呆板,但是简单的合纵连击还是会的,但是在面对身兼佛道两家剑意的纪烟岚时,急切间居然占不到丝毫便宜。

    仰头看着硬撼玄鸟攻击的纪烟岚,步摇仙子不禁暗自啧舌,她当日在与纪烟岚切磋之时,知道两人的实力只在半斤八两之间,不想这才时隔半年,对方居然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秋水起微澜,覆照烟波转。根深玄机至,蒂厚灵光现!

    却说纪烟岚与五只青色玄鸟这一战,居然在压力之下,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到最后更是清喝连连,灵剑左劈右挡、身法上下挪移,动静之间已然有了陈景云攻伐时的三分影子。

    看着不断吸纳周遭灵气,使得一身气机节节攀升的纪烟岚,几个逸莲峰女修不由各自震惊。

    在她们看来,纪烟岚的资质只是一般,不过是仗着与陈景云师出同门,这才跟着沾光,今日才知自己是看走了眼。

    几人之中,只有步摇仙子暗自握紧法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明之色。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纪烟岚的一身气机已然攀升至了元婴中期的巅峰,而那五只玄鸟身上的光影则已变得有些暗淡,虽然攻击依旧凌厉,却仍然破不开纪烟岚的护身灵盾。

    “呼——!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惜只能适可而止了,否则一旦出了秘境,必有天劫降临,而自己进阶元婴后期时的天劫还不知道会是何等的厉害!”

    纪烟岚略带惋惜地想着,再扫了五只陪练的玄鸟一眼,心底已然起了杀机,身为元神境大能的文琛既然都对剑莲精魄多有夸口,想来此物必定会对剑修大有益处。

    而后便见纪烟岚手中灵剑斜斜一挑,再向下斩出时,就有一道弧光循着玄奇的轨迹划向了颜色最为暗淡的那只玄鸟的颈项处,这看似随意的一剑,却是动用了最强的剑意!

    果然,随着一声凄惨的啼鸣,那只玄鸟顷刻间化作了漫天的灵光,身陨处只下留一朵被灵光包裹着的怒放莲花!

    “好手段!好剑诀!”

    虽然心中多有不满,但是几个逸莲峰女修却不得不为纪烟岚方才这一剑喝一声彩,她们几人虽然也能做到越级斩杀化形玄鸟,但却自问不会像纪烟岚这般轻松。

    纪烟岚早已知晓这剑莲精魄无法收入储物袋中,是以并没有急着收摄,而是将烟波秋水剑指向了另外四只玄鸟。

    岂料就在纪烟岚将要继续出剑之时,剩下的那四只玄鸟似乎是感于同伴身死,居然各自悲鸣一声便就在半空急转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竟已合身一处,化作了一只偌大的金鹏!

    好金鹏!铁爪金睛、翎羽如刀,望空一声鹰啸贯彻云霄,伸舒几下羽翼百鸟藏头!

    纪烟岚见这恶禽生的凶狠、且一身威压竟不比半步元神境的许究稍差,不免暗自心惊。

    当下不敢托大,心意一动,乾山鼎已然滴溜溜地悬在了头顶,此宝她虽无法御使自如,但是用以防身还是能够做到的。

    见到有此变故,不光是步摇仙子等人惊呼出声,秘境之中的所有修士都被金鹏方才那一声鹰啸所慑,这番情形他们此前可是从未听说。

    随着炽莲峰的几个元婴境修士的一阵呵斥,秘境中的众多结丹境修士急急退往了入口处,而那些修为高深的元婴境修士们则纷纷御使遁光聚往了纪烟岚这边,想看看能否从旁协助。

    “唳——!”

    那只金鹏此时的仇恨只在纪烟岚一人,对于四周围拢过了的群修理也不理,再次望空啼鸣一声,而后巨翅一扇,已然化作一道金光,利爪直往纪烟岚头上抓去!

    纪烟岚身负两件护身重宝,自是怡然不惧,烟波秋水剑横竖各自一斩,便将得自禅音寺的那式佛门降魔法剑施展了出来。

    随着“锵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纪烟岚斩出的“卍”字剑光竟被金鹏一爪子抓碎,而纪烟岚头顶的乾山鼎则是宝光一绽,将金鹏给弹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节 好处多多

    书接上文,却说那金鹏全力一击非但没有建功,反倒是翻滚着被弹了回去,直跌了个七荤八素,啼鸣一声,半天没有反应。

    这一下,却是把周围的莲隐宗修士给看的一片哗然,皆道乾山鼎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合该这只化形金鹏倒霉。

    接下来的争斗可就没什么悬念了,金鹏破不开纪烟岚的防御,于是成了一个最好的练剑靶子。

    纪烟岚则是施展了浑身解数,烟波秋水剑可着劲儿的往金鹏身上招呼,直杀的光影横飞。

    众多围拢过来的元婴境修士看了一会儿半空中的战况,有的目露精光、有的神情黯然,有人更是拂袖离去,去寻别的精魄了。

    人比人气死人,纪烟岚头上悬着乾山宝鼎、身外还有甲盾光影隐现,这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再看她一手执着玄阶灵剑,另一只手里则攥着一瓶妙莲峰的秘传灵药“血莲返元丹”,灵力不济之时便仰头服下一枚,瞬间又是神采奕奕!

    而那只金鹏毕竟不是活物,虽然攻击凌厉、防御惊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的金光已经暗淡了几分。

    逸莲峰的几个女修此时也都从初时的震惊变成了一脸无趣的表情,留下雾摇仙子在这里静待,其余几人则去各自寻找精魄,毕竟聊胜于无。

    水磨工夫就是如此,实在说不上精彩,不过纪烟岚却战的痛快,更是借机磨炼了一番剑心、剑技。

    如此过了足足三个时辰,在其它修士大都盘膝于地吸纳精魄之时,那只金鹏终于惨唳一声,化作了漫天光雨。

    看着遗留在半空中的一大一小两个光团,雾摇仙子强自压下眼中的精芒,她也是修习剑诀的,又怎会对这等能够洗炼剑心的宝物没有觊觎之意?暗道:

    “寻常的剑莲精魄已是剑修至宝,更遑论那团金色剑莲精魄?其涤尘荡垢、洗心炼意的功效不知道要强出多少,不想这纪烟岚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得了这般机缘!”

    纪烟岚有些诧异地将金鹏陨落后留在当空的偌大光团摄了过来,光团之中这朵金色剑莲怎么看都要比初时那只玄鸟留下的银色莲花高级不少。

    见到雾摇仙子满眼渴求地盯着两团精魄,纪烟岚心意一动,挥手便将那朵小一些的精魄光团御了过去,而后笑道:“多谢雾摇道友的守护之情,这团精魄还请收下。”

    雾摇仙子惊愕地看着浮在自己眼前的精魄光团,想要推脱,却又实在有些不舍。

    正在犹疑不定时,却见纪烟岚已经将那朵金色剑莲投入口中,而后盘坐虚空炼化了起来,周身之外则被一鼎、一盾、一灵剑护持的密不透风。

    事已至此,雾摇仙子也顾不得其它,也连忙一口将光团吞下,此宝稀罕异常,心生觊觎的可不止她一人,没见几位师姐已经架着遁光折返了么?

    ......

    文琛气恼的拂乱棋局,见陈景云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只得一脸不情愿地在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青色玉瓶递了过去。

    这一幕,却把在一旁伺候的许究看的眼热不已,伺候的也越发殷勤,心中则在狂呼:

    “这可是能让文师伯送出之后都觉得肉疼的丹药啊!定然是入了极品之列!”

    眼见着日上三竿,距离涤尘秘境关闭的时间已经不远,陈景云这才放过文琛,今日颇有斩获,是以陈观主心情不错,见文琛故作郁闷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

    接过许究奉上的灵茶,浅酌一口发现味道不错,满口青莲玉髓特有的淡雅甜香,又见许究一脸谄媚之色,陈景云便笑骂一句,将一个玉瓶丢给了他。

    许究自然大喜过望,连忙小心地将玉瓶收入储物袋中,文琛亲自炼制的极品丹药,等闲可不会赐予旁人,用的好时,那可是能够救命的!

    文琛气恼地瞥了许究一眼,哼声道:“便宜你这小子了!此丹你需小心保管,将来渡那元神境天劫之时会有大用处。”

    许究闻言更是欢喜,小心地摸了摸储物袋,眼中不觉露出憧憬之意,心中则在感慨:

    “元神境啊!旁人苦求一生都不可触及的境界,在自己这里却只是半步之遥!”

    因为识海元婴得了人族气运的淬炼,许究对于渡过元神境天劫已经有了不下三成的把握,三成之数看似不多,却足以羡煞九成九的元婴境巅峰修士了。

    一盏灵茶品完,阎覆水与龚晁、百里尘舒三人已经自仙殿中走了出来,花醉月也架着遁光降在了广场之上。

    而后就见阎覆水掐动指诀,那道虚空门户便开始荡起波纹,这番动作,想必是在提醒内中弟子时间已至。

    陈景云见状也自起身,与文琛一起施施然的走了过去,还与几位大能含笑打着招呼,似乎昨日将人家一峰之主弄的骨断筋折之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随着莲隐宗修士的鱼贯而出,虚空门户之下又变的人头攒动,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陈景云大致听明白了今次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心下不由替纪烟岚一阵高兴。

    阎覆水等人也是各自讶异,毕竟金色的剑莲精魄已经千年未曾现世。

    以前也有修为出众的修士试过与纪烟岚同样的办法,但是所得也不过是五朵银色精魄,具体缘由无人可以参破,只能说是各人的机缘、气数不同。

    当纪烟岚与雾摇仙子并肩跨出虚空门户之时,众人的目光不由齐齐聚在了二人身上。

    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炼化那朵剑莲精魄之故,此时纪烟岚的身上剑意澎湃如潮,眸子里则是闪烁着淡金色的精光,举手投足间竟连逸莲峰众女修的法剑都跟着起了嗡鸣之声。

    雾摇仙子身上也是剑意外放,眼中亦是泛着绽绽银光,想见收获不下。

    冷寒晴对于弟子有此收获很是满意,她身为逸莲峰的峰主,本就不同意师尊花醉月的决定,认为不应该拿弟子们的机缘去向陈景云示好。

    陈景云此前也不曾想到所谓的剑莲精魄竟然会有炼心铸体之力,只从纪烟岚周身散出的气机,他已经能推测出个大概。

    心中估摸了一下,待到将那精魄完全炼化,纪烟岚的剑心必定越发通明,肉身也该会再强上三分,若是比较起来,怕是不会比聂婉娘此时的武道之体稍差,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需知陈景云从来都将肉身视为修行的根本,闲云观一脉虽然也有天心五行的高深术法,但是论到压箱底的本事,当以肉身搏杀之术为最。

    而身为亲传弟子的聂婉娘与袁华等人,之所以不在人前显露,一是为了藏拙,再一个则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敌手罢了。

    此时纪烟岚既然有了这般成就,陈景云倒是不吝再琢磨出一套近身搏杀的剑技,相信会让纪烟岚战力大增。

    见到陈景云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纪烟岚足下剑光一闪,人已经来到陈景云身旁,而后出言谢过了文琛的借宝之情,将乾山鼎还了回去。

    文琛此时是真的开心,认为纪烟岚能得如此收获,全是他的功劳,今后面对陈景云时也再不用心虚,毕竟纪烟岚可是得了实打实的好处!

第一百一十四节 醉眼腾云人归去

    纪烟岚此次秘境之行得了偌大的好处,陈景云自然要表达感激之情,笑意盈盈的连番称谢,阎覆水与花醉月等人只道不必如此,将来倚重的地方还多。

    陈景云既然认下了今次的人情,几位莲隐宗大能自是不胜欢喜,皆觉莲隐宗与陈景云的关系已经不是禅音寺给出的“居士”名号可比,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之后的数月光景里,纪烟岚除了巩固剑莲精魄带来的好处之外,剩下的时间便多与雾摇仙子一同演武论道。

    二人修为相近,又同是修的剑道,是以相处的十分融洽,花醉月对此乐见其成,也因此又给了二人不少好处。

    一日,二女一番切磋之后,又自战成了平手,雾摇仙子心知这是对方有意相让,于是郁郁不快,纪烟岚见状忙请她品了一盏青莲玉髓,这才使其重露笑意。

    闲话了一会儿,纪烟岚心意一动,好奇道:“听闻贵峰有位步摇仙子乃是修为卓绝之人,却不知这位仙子为何许久不曾归宗?竟连剑莲精魄这等至宝都不曾回来争夺。”

    雾摇仙子不疑有它,只道纪烟岚动了与自家师妹切磋之念,笑着回道:

    “烟岚有所不知,我那师妹可不比寻常修士,师祖曾言她乃剑种天成,当在杀伐磨砺之中探寻进取之道,是以等闲不许她回来。”

    纪烟岚闻言面露惋惜之意,心说此女还真是命大,雾摇仙子则是会错了意,莞尔道:

    “你呀,整日里只想着与高手对决,没见整个莲隐宗的同阶修士都已经对你退避三舍了么?

    不过我那师妹虽然行踪缥缈,但却极重名头,定然不会错过今次的五宗大比,你若实在想要与她切磋,只需等上两年即可。”

    陈景云远远地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心中也是无奈,四海八荒何其广大,他即便是修为通天,可是想要找寻一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为今之计只有守株待兔。

    既然留在此处也只是空等,陈景云不由动了归山之念,乡间粗汉都知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道理,伏牛山即便再是低矮平凡,那也是自己的家呀!

    更何况前日聂婉娘传来消息,其中不但说她已经初窥了功法七转的门径,还隐晦的提及闲云观现在来了两位稀罕的客人。

    陈景云对所谓的修真者虽然好奇,但却不甚在意,但是弟子将要破入七转,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等闲视之的,于是决定今日便与文琛辞别。

    ……

    老友将要离去,文琛自然是万般的不舍,不过思及纪烟岚两年之后将会顶着妙莲峰的名额参加五宗大比,便也不再挽留,相信陈景云到时定会同来。

    恣意狂饮复高歌,阶下仙禽舞婆娑,醉眼腾云星光纵,唯留故人独酒酌。

    是夜,陈景云与文琛痛饮了一场,又借着酒意与阎覆水等人简单道别,而后便长笑一声与纪烟岚同时踏步星河,再把苏凝碧母女摄到半空,四人化作一道流光,转眼失了踪迹。

    ......

    伏牛山上烟云缭绕,原本一座寻常的小山,在地底聚灵大阵的不断运转之下,居然有了一丝遗世独立的仙家风范,众武人对此不以为异,皆道这才是天南国武道祖庭该有的模样。

    鸡鸣时分,村中老幼都在盘坐入定中苏醒过来,抻着筋骨走出房门,呼出内腑浊气,再将清新的灵雾大口吸入胸肺,其中的舒爽实不足与外人道也。

    程婶子在村中地位尊崇,一人掌管着全村人的吃喝,就连村正柴老敢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等闲不敢得罪。

    别的没有,依旧还是大锅煮肉,这些年专精下来,程婶子的一手煮肉本事已经入了化境,就连皇宫里的御厨总管都被姬桓派来取经。

    据说当日御厨总管只喝了一口程婶子施舍给他的肉汤,便立即被内中的滋味折服,居然死皮赖脸的非要拜程婶子为师。

    程婶子是什么身份?身为大宗师程磐石的娘亲,怎会收一个没卵子的太监为徒?这要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被四里八乡的乡民们笑话?

    不过想到姬家哥儿身为皇帝,却吃不上一口好肉,实在有些可怜,于是便将煮了数年的老汤匀出了一锅,让柴二蛋亲自送往了皇宫。

    毕竟牛家村离上京城不下万里之遥,若是等那御厨总管把汤带回去,怕是半路上就馊了。

    灵力吞吐之下,一字排开的三口巨锅之中已经开始冒出了浓郁的肉香,直把几个性急的顽童馋的直流口水。

    看着几个小子的那副馋样,程婶子不由志得意满,丝毫不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挑战她的主厨之位。

    涂山谦带着涂山宝宝早早的来到了村中的饭堂,众村民对这爷孙二人也都亲热,大着嗓门打声招呼,便就各自寻找座位。

    他们爷孙二人这大半年来可谓是尝尽了美味珍馐,连皇宫里的大宴都吃了不止一次,但是吃来吃去,还是觉得牛家村的饭食最合口味。

    对于伏牛山上下的修行氛围,涂山谦初时并不认同,认为满村老幼皆被逼着修行,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况且闲云观也不应该把核心功法传的太广,否则一旦村民之中出现几个败类,那便是百姓之祸。

    不过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涂山谦也从朴实的村中老人口中得知了陈景云师徒与牛家村的关系,又知晓了闲云观控制天下武人的手段,这才放下心来,只在心底感叹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因为功法之故,涂山谦爷孙不惧天南灵力的侵蚀,于是安心住了下来,一是等着拜望山主,再则是对后山之巅的那座“传道碑”来了兴致。

    当日聂婉娘只是带着二人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座五色石碑,便把个涂山谦佩服的五体投地,手诀狂掐之下,认定孙子的机缘就在这座石碑之上。

    怎奈聂婉娘把话说的明白,言说这座传道碑乃是闲云观的传承重宝,石碑铸成之时师父就曾下了严令,非闲云观亲传弟子不得参悟。

    涂山谦对此无可奈何,他与孙子只是客人,客随主便的道理自然是懂的,是以只能等到陈景云归来之后再想办法。

    涂山宝宝这些日子过的实在舒坦,原本略显清瘦的一个少年,短短半年多的光景竟然吃成了胖墩,直与柴斐有得一拼。

    涂山谦对此乐见其成,认为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孙子这些年跟着自己餐风饮露,虽然修为长进不少,但也吃了太多的苦头。

    大块的精肉入口很有嚼头,味道更是绝佳,涂山宝宝连吃了三大碗,又喝了一碗肉汤,这才不舍地放下大碗。

    而后满足地抹了抹嘴,跟爷爷打声招呼,便往后山奔去,他昨日已经与柴斐约好了时辰,今日二人还要大战一场!

第一百一十五节 暗中较劲

    伏牛山后山山谷中的那片灵药园子此时已经有了向谷外扩展的趋势,挤的原本建在园子边上的药庐已经搬迁了三次。

    石鹤与几个同为药痴的弟子虽然心有不满,却也只能生受,他们可得罪不起白氏姐妹,若是惹恼了她们,万一被断了材料供给可就坏了!

    涂山谦当日的掐算一点不错,时隔月余之后,第二颗魔星果然应劫降世,在闲云观众亲传弟子的一番镇压、洗礼之下,白芷便又多了一个妹妹。

    白芷与白池这几年自认已经饱读诗书,对于自己在懵懂之时被陈景云和彭仇给取的名字实在是恨得牙痒,怎奈这些年已经被叫惯了,木已成舟,徒呼奈何?

    大姐白芷因为未出世时就受了陈观主的灵气洗礼,是以不像三个妹妹那般胆小怯懦,便是当着聂婉娘的面也是硬气的很。

    因此今次在给两个妹妹取名的事情上,绝不允许后山一众不良人参与其中。

    白芷自己苦思良久,终于决定从“淑性茂质“、”充耳琇盈”两句中各取一字,于是便有了三妹白淑、四妹白盈。

    这两个名字一出,立时将聂婉娘等人惊的目瞪口呆,皆在琢磨这姐妹四人将来是要开赌坊不成?不然怎会一个“白输”一个“白赢”?

    醒神之后,众人连忙称赞白芷给妹妹取的名字实在高妙,外人不及也!

    此时灵药园子中央的那座草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巧的竹楼。

    白氏姐妹四人每日里侍弄灵植,兴致来时也会牵蜂引蝶、嬉戏谷中,同时还要提防彭逍、彭遥以及孟不同这三个小贼,日子过的舒心又不乏味。

    三个小的自从在小师叔的撺掇下,偷了五师叔季灵的千花蜜露,自此便对个中滋味念念不忘,如今五师叔不在,他们自然要将主意打到白芷姐妹这里,不过得手的次数实在不多。

    白氏姐妹也乐得与三小逗趣,而这却把个依旧对众“魔星”心怀戒备的涂山谦给看的是喟叹不已,暗自佩服闲云观收拢人心的手段,却忘了自己与孙儿也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自从暮如雪渡过了四转的劫数之后,彭仇就带着她整天云里来雾里去。

    夫妇二人今日到皇宫去探望一下大弟子姬桓,明日又到十万大山中帮衬季灵,其间自然少不了寻幽探奇、领略人间盛景,极少花时间去管教两个孩子。

    对于彭仇的心思,聂婉娘等人自然知晓,彭仇此时虽然修为不弱,身份在外人看来也是尊贵至极,但是他却从来只以闲云观中一老仆自居,认为彭逍、彭遥乃是四代亲传,自当由师父、师叔们管束。

    聂婉娘身为三小的师父和师伯,这些年却少有亲身管教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亏欠之意,是以只在教导三小修行之时做严师状,对于他们平素的顽皮,开始时还会口头训斥几句,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闲云观中就是如此,向来追求恬淡舒心,这是陈观主自少年时就已经形成了的处世之道,如今被弟子们发扬光大自是不足为奇。

    一年的时光并非虚度,聂凤鸣因为没有众多杂事缠身,加之肯用苦功,此时已经与袁华一般,都有了逼近六转的修为。

    既然聂婉娘已然回归,聂凤鸣更是乐得一身轻松,每日里只在后山之巅与传道碑较劲,却把涂山氏爷孙羡慕的要死。

    程石因为醉心于炼器之道,在修行上要比师兄师弟慢了半拍,虽然有地底煞气时刻磨炼肉身,但是境界上的差异已经不是肉身强横可以弥补。

    师弟师妹们都已经成长了起来,聂婉娘也不愿意再如从前那般以力服之,因此回山之后曾与三师弟程石有过一番长谈,想让他回归正统的修行之途。

    可是哪成想费了半天口水,却只换来了程石嘟嘟囔囔的不愿意,聂婉娘恼怒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暴揍。

    这一招果然万试万灵,在大师姐煌煌凶威之下,程石只能狼狈讨饶,言说自己今后会将半数的时间用于修行,这才脱得大难,几个月下来,修为已经有了一些进步。

    而性子最为跳脱的季灵因为要替家中解决大事,一个人守在十万大山之中时,倒是难得的收拢了心性,又因为时常需要外出降服妖凶,因此修为战力都有不小的进步,如今已经彻地稳固了五转的境界。

    聂婉娘对此大为满意,特地去了一趟黔州,将一枚绮天莲子送了过去,又说了一些鼓励之言,直把季小五喜的找不着北,对于圈养妖凶之事也更加的上心。

    一众亲传弟子之中,只有柴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于自己修为进步缓慢不以为意,每日里数他最闲。

    聂凤鸣当家的这段时日,对小师弟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怎奈柴斐的脸皮天生就比城墙还厚,苦修几日之后,便又会固态萌发,不过自从涂山宝宝来到伏牛山做客之后,他倒是开始用起功来。

    这两个小子似乎天生就是冤家,乍一见面就互相看不上眼,而少年人解决争端的办法自然就是约架,自从第一战两人打了个平手之后,争斗就变成了常态。

    其实涂山谦也早想与聂婉娘比试一番,要看看那位山主所创的秘法到底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可是闲云观众弟子对他言必称前辈,这叫他如何抹得开情面?更怕旁人说他以大欺小。

    如今见孙儿时常会与柴斐争斗,涂山谦自然乐见其成,更是不乏鼓励之言,虽然只是两个少年人的争斗,却也能够从中看出不少东西。

    他的这番心思如何逃得过聂婉娘的法眼?心中好笑之余,便也对柴斐来了一番鼓动、勉励,让他不可丢了师父的脸面。

    柴斐对自家师父的崇拜可是自幼便刻在骨子里的,一听与涂山宝宝的争斗竟然关乎师父的颜面,那还不铆足了劲儿?

    于是两个小子三日一小斗、五日一大战,各有输赢之下,便会一个去向爷爷追问败敌绝技,另一个则会缠着大师姐请教如何才能将敌手一击打垮。

第一百一十六节 素影行天舟

    伏牛山西北七十里外的山林中此时一片狼藉,巨木倾倒、河水断流,更有一个个深达数十丈的巨坑散乱分布,不消说,这里便是柴斐与涂山宝宝方才比斗的战场。

    此时两个满身狼狈的痴肥少年各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中的痛快之意早压过了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看来今日又是平手。

    肉身强横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恢复的特别快,涂山宝宝眼见着柴斐原本乌青着的眼眶不大功夫就已经恢复如初,只能羡慕的忍着疼,盘膝于地,运转功法疗伤。

    柴斐三两下扯下身上的破衣烂衫,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崭新的青色道袍套在身上,转眼又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胖道士。

    看一眼闭目疗伤的涂山宝宝,柴斐不由挺着公鸭嗓仰天笑了几声,而后便开始运转戊土灵力平整地上的深坑。

    待到将地面恢复如初,柴斐这才坐在一片幸存的草地上开始大口灌酒,神情恣意之极。

    灵聪兽与黑色小貂原本只是懒洋洋地趴在一旁,许是类似今日的场景它们已经见的多了,是以两只灵兽对二人方才的争斗丝毫不感兴趣,直到柴斐打开了酒葫芦,这才腻了过去。

    灵聪兽脖子底下的储物袋中也存着不少灵酒,不过胖东西素来爱占便宜,能蹭则蹭,脸皮比柴斐的还厚。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涂山宝宝疗伤完毕,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崭新的麻衣,三两下换上之后,便也一屁股瘫坐在柴斐身侧,挥手夺过酒葫芦,跟着就是一阵猛灌。

    少年人的心性就是如此,半年的争斗下来,柴斐与涂山宝宝早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二人除了一些师门秘辛之外,几乎无话不谈。

    大口的吞咽了几口酒浆之后,涂山宝宝满脸舒服地伸展四肢,仰在了草地上,而后问柴斐道:

    “阿斐,你家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爷爷算出你家后山的传道碑是我的大机缘,你到时可千万要帮我说说好话!”

    见涂山宝宝说话时语带担忧之意,柴斐便也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笑着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和涂爷爷今次不远十几万里来为天南百姓奔波,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够让人动容的了,况且我师父最好说话,相信定会满足你的心愿!”

    因为本身对修行之事不太上心,怕师父回归之后降下责罚,是以柴斐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说自己到时候一定会尽力从中说项。

    涂山宝宝听了柴斐的保证,这才露出笑容,于是两人就如往常一样开始拼起酒来。

    待到喝的醉醺醺时,便又脸红脖子粗地争论起到底孰强孰弱来,丝毫不知两人的醉态已经被远在百里之外的陈景云给瞧了个真切。

    ……

    陈景云此时架着一片云朵,慢悠悠地随风飘荡,不时为纪烟岚指点着大苍山中的几处景致。

    苏凝碧母女则是缩在云朵的一角,满眼恐惧地望着下方这片修仙者口中的“毒地”。

    对于纪烟岚想要陪自己一同折返山门的要求,陈景云思虑良久,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也终于决定将自己出身天南之事对她和盘托出。

    人非草木,即便再会装傻充愣,陈景云的心底终究还是无法将纪烟岚对自己的情谊视而不见。

    当年纪烟岚在知晓了陈景云的仇家乃是中州莲隐宗的修士之后,仍能一脸果决的说出那句“愿与君同往中州,死生不惧!”

    从那时起,纪烟岚在陈景云心中的地位就已经不同了。

    这位姿容并非绝美,但却一身英气的绝世剑修果然没有令陈景云失望,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居然洒然而笑,言说自己早就看出了他们师徒的古怪,如此更要前去见识一番!

    陈景云见她说的豪气,心下也自开怀,于是便在路途之中寻了个所在,以天外精金为主、各种珍惜材料为辅,炼制出了一件配饰。

    而后又把自己的一缕天心道意以及太一本源封印其中,让纪烟岚将之带在身上,须臾不可离身。

    纪烟岚初时不解,但却不妨碍她对这枚半月形配饰的喜爱,哪成想才把配饰挂在雪白的脖颈上,就觉得一股自成循环的气场将自己裹在了其中,外界的五行灵气再不能侵袭分毫。

    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纪烟岚立时目露喜色,她之前还在担心自己的灵根被天南的灵气侵染,如今却是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扫了一眼抱着女儿瑟瑟发抖的苏凝碧,纪烟岚不由蹙起了眉头,想不明白陈景云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个精通易牙之道的厨娘带回天南。

    不过以她对陈景云的了解,知他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就如此大费周章之人,于是出言询问缘由。

    陈景云见问朗声一笑,而后温声对苏凝碧母女道:“你二人不必心怀忐忑,天南的毒地只说只是针对修仙者而言,你二人修为尚浅,大不了从头来过便是,我闲云观的秘法可不是谁都有缘得习的。”

    苏凝碧心思极为剔透,闻言立时大喜过望,她与女儿本就尝尽人间冷暖,因此深知取舍之道,莲隐宗的入门功法如何比得过眼前这位的宗门秘传?

    虽然只是初识修仙,但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可做不得假,这位主子可是整个北荒修仙界都争相拉拢巴结的人物!是以苏凝碧连忙拉着女儿昆蓉跪在云团上叩头。

    陈景云挥袖卷起苏凝碧母女,之后才对纪烟岚解释道:“师姐不知,习练我这一门功法的修士,在筑基之时需得多食凶兽精肉,用以弥补先天的亏损与不足。

    苏小娘子深谙易牙之道,善能运使食材生克的妙理,她的这手本事虽然放在北荒不算什么,在天南却未必没有更大的用处,若是将精肉处置得当,其功用定不弱于寻常筑基丹药!”

    纪烟岚听了陈景云的解释,没来由的有些心酸,暗道:“往日里只道他是个惯会偷闲的,却不想一位堂堂的元神境大能,为了一丝宗门发展壮大的机会,居然会不遗余力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苏凝碧听了陈景云的分说,犹在悬着的心倒是彻底的放了下来,别的本事她自然没有,但若论起专精吃食一道,苏凝碧自问乃是当世顶尖,就连修仙界中也少有能与她比肩之人!

    流云缓,燕低游,和风簌簌,素影行天舟。

    半个时辰之后,矮矮的伏牛山终于映入了纪烟岚与苏氏母女的眼帘。

第一百一十七节 家的味道

    观主回山了,听说还带回来一位友人,最重要的是这位友人还是一名风姿卓绝的女神仙。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整个牛家村立时沉浸在了一片熊熊的八卦之火中。

    怎奈陈景云今次并未在村中多做停留,只是打了招呼之后,就带人回了观中。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可就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了,纪烟岚的卓绝英姿令村民们称叹不已,皆道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气度,自家云哥儿比人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对于云哥儿的事情,众乡亲谁不在意?而这其中则要属柴二蛋一家最为上心。

    这不么,陈景云午时方归,柴婶子就把执执拗拗的柴二蛋打发到了山上,名为帮着招呼客人,实则是为了打探消息。

    至于苏凝碧母女则没有太多人关心,在一村子彪悍的武道高手的围观之下,母女二人战战兢兢的好似两只鹌鹑。

    昆蓉虽然天资不俗,但是凭她不过练气期的修为,恐怕还不是村中顽童的对手。

    当然,程婶子和她的几个忠实拥趸对苏凝碧还是十分在意的,毕竟这位弱不禁风的苏娘子可是因为整治的一手好吃食,才被云哥儿不远几万里给带回来的。

    ……

    闲云观中,纪烟岚正随着聂婉娘四处闲逛,眼中满是好奇的同时,心头又不乏古怪之意,不过走在陈景云一直生活的地方,着实令她心情大好。

    闲云观是真的没有什么看头,一座在世俗之人看来美轮美奂的道观,在见惯了无数恢宏殿宇、精巧楼台的元婴境修士眼中实在太过平常。

    不过纪烟岚之所以觉得古怪,却绝不是心中有什么轻看之意,此处乃是陈景云的成长之地,她心中的好奇占了大半,剩下的便是讶异。

    这么一座既非坐落于名山、又小的可怜的闲云观中,居然能够涌出如此多的惊才绝艳之人,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纪烟岚这位正统的修仙者感到不可思议。

    聂婉娘就不必说了,未来人族大能之中必有她的一个席位,此事陈景云说的肯定,纪烟岚也深以为然。

    而曾经随着陈景云去过乙阙门的袁华、季灵还有程石,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一时之才?就连最是跳脱的季灵,一身修为也不是寻常结丹修士可比。

    如今再见到聂凤鸣与白芷四姐妹后,纪烟岚心中的讶异更是无以复加,直在心底里为陈景云感到高兴。

    有这么多优秀的门人弟子为底蕴,不用太久,只需百十年的光景,闲云观必会傲立于人族之中,即便是到时暴露在了三族的视线之中,想必也没有人敢轻捋虎须!

    如此想着,纪烟岚又在心底佩服起陈景云来,能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修出这般本事,而且所修功法皆为自创,却又无一样不是当世顶尖,难道这世间真有谪仙降世不成?

    聂婉娘早在纪烟岚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猜到了她此刻的心中所想,对于今次师父肯让这位纪师伯踏足天南,也没有脱出聂婉娘的预料。

    聂婉娘虽然对纪烟岚的感观只是一般,但是人都已经来了,她这当弟子又能有什么办法?陈景云回到观中之后便独自进了供奉堂,聂婉娘也只能亲自陪同。

    笑盈盈地引着纪烟岚转过偏殿,见供奉堂的朱漆大门依旧紧闭,聂婉娘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伤感,而后对纪烟岚正色道:

    “纪师伯,这里就是供奉家师祖灵位的供奉堂,师父每次远行归来,都会在这里跟师祖说上一夜的话,咱们此时不便打扰。”

    纪烟岚闻言对着供奉堂躬身一礼,脸上全是恭敬之意,对于这位陈景云与聂婉娘口中的灵猿子前辈,纪烟岚是打心底里佩服。

    不是佩服灵猿子的修为,而是钦佩他能够教导出陈景云这么一位可说是旷古绝今的优秀子弟!

    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灵猿祖师的名号一定会流传于三族修行界中,最终成为圣贤一般的存在。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眼看着已经日暮西山,聂婉娘便邀纪烟岚同往后山鸣潭,那里将会有一场接风的饮宴。

    鸣潭边上此时热闹非常,除了袁华和季灵不在观中,聂凤鸣与程石等人尽数到场,就连一众外门弟子都被彭仇招了过来充做侍者,涂山谦与孙儿也得到了邀请。

    而其中最为欢脱的自然要属彭逍、彭遥和孟不同,三小不停地施展遁法在人群中往来嬉戏,笑声传遍整个后山。

    在三个小的眼中,陈景云可是他们最大的靠山,没见平素最爱欺负人的小师叔此时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吗?

    好在灵聪兽因为实在想念陈景云,此时正趴在供奉堂的梁柱上相陪,否则嬉闹的队伍里还要加它一个。

    柴斐身侧的涂山宝宝则是正襟危坐,生恐失了礼仪,待听说观主大人今日不会参加饮宴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头的忐忑。

    彭仇今日的心情大好,原因有二,一是今日观主回归,二则是他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充做厨子的命运。

    自打得知苏凝碧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将会主管山上的膳食之后,咱们这位彭大长老就开始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说话都豪气了许多。

    素知夫君心意的暮如雪自然也跟着高兴,后山的众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嘴馋了些,明明都已经不必再食人间烟火了,却一个个总想着往嘴里抓挠些美味,惹的自己夫君总是忙碌。

    涂山谦扫了白芷姐妹几眼,见她们姐妹与众人相处的极为融洽,神情之中也绝无半点的乖戾之气,不由对闲云观的天心秘法更为好奇,今日正主回来了,他终于可以亲身讨教。

    聂凤鸣这几年威严日盛,几个小辈在嬉闹之时都有意地躲着他跑,不过此时他已经被程石抓住袖子,正被逼着品评昨日新炼制出的一口笨重的“大缸”。

    看着这件名为“厚土金钟”的丑陋灵宝,聂凤鸣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想要随便敷衍几句,又怕惹恼了程石,被他拖去试宝,毕竟现在可不是个切磋的好时候,因此只能耐着性子点评优劣。

    苏凝碧的本事果然不小,匆匆一个时辰就已经整备出了一十八道菜肴,且道道精美异常,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就在三个小的盯着美味不住的流口水时,聂婉娘与纪烟岚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山路尽头。

    众人一见主角来了,便都起身相迎,唯独涂山谦和涂山宝宝不曾挪动地方,他二人对于修仙者实在说不上喜欢,此事关乎到上古仇怨,旁人无法理解。

    今日晌午,纪烟岚只与众人匆匆一见,便被聂婉娘拉着同游闲云观,此时看到闲云观众人齐聚于此,心中不由欢喜。

    再以神念轻轻扫过伏牛山上下,纪烟岚忽地觉得自己十分喜欢这种贴近俗世的味道。

    于是在一番见礼之后便欣然入座,言谈举止随意洒然,居然有那么一丝陈景云的影子。

第一百一十八节 恍惚恩师在侧

    供奉堂中陈景云足足喝了一整夜的灵酒,自己喝上一杯,便会往地上也倾倒一杯,使得绝品佳酿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堂中。

    趴在梁柱上的灵聪兽不住地抽动鼻子,想要下来混酒喝却又不敢,胖东西可是精明的很,心知今次能够进到供奉堂内,也是仗着陈景云的宠爱,此时若敢下去捣乱,必会受到责罚。

    醉眼朦胧间,陈景云似乎看到师父灵猿子从画像上走了下来,而后便一脸宠溺地陪在他的身旁,一边捋着鼠须,一边笑着听他讲述今次游历北荒时的遭遇。

    陈景云唠唠叨叨,先是吹嘘自己炼制了一种延寿灵药,并借此看破了中州五大宗门其实是面和心不和了。

    又说天机老人其实是个心怀叵测的老鬼,想要囚困自己,却终究顾忌太多没敢动手。

    待说到自己此时非但已经是名动修仙界的大人物了,且还是天下佛门共尊的“逍遥居士”时,陈景云的神情竟与少年时并无二致,一副期待夸奖的恶心样子。

    “我说老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就不差这两年了,两年之后徒儿定会以那步摇贱人的人头来祭奠您......”

    “我说您也别总看着我笑啊!知道您高兴,也是,能有我这么一个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好徒弟,您老高兴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咱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别恼啊!没见徒弟我还没说完呢嘛?您老不会是嫉妒了吧?……”

    梁柱上的灵聪兽已经被堂中的酒气熏的倦了,将身子一蜷便幸福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已经打起了鼻鼾,守在陈景云身边,令胖东西实在安心。

    ……

    后山的接风饮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除了涂山谦和孙儿对北荒修仙界嗤之以鼻之外,余下众人都对纪烟岚口中的中州盛景心生向往。

    待听说五大宗门能者辈出时,众人难免心头一紧,不过在看了一眼供奉堂的方向之后,些许担忧全都一挥而散。

    闲云观的发展已经步入了正轨,此时更是财大气粗,实在没有羡慕他人的必要。

    况且聂婉娘等人也都不再是修行的菜鸟,自家师父三十载修行就已晋身三族绝顶之列,众人附于尾翼,驰骋在师父蹚出的一片坦途之上,又怎会妄自菲薄?

    ......

    紫气东来之时,也正是深埋地底的聚灵大阵极力运转之时,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随着霞光纷纷而至,直把一座低矮的伏牛山映衬的宛若仙境。

    聂婉娘带着聂凤鸣、程石还有柴斐早早地来到了供奉堂的门外等候。

    彭逍、彭遥和孟不同三人身为四代亲传,也都乖巧地跟随,至于其余人等,那怕是彭仇夫妇也都只能远远地观望,不敢踏前一步。

    看似没有什么规矩的闲云观其实最重规矩,只不过众人只把规矩放在心里罢了,观主许久方归,是以今次的祭拜只有门下亲传弟子可以入内。

    “都进来吧!”

    随着一声略带沙哑的召唤,聂婉娘等人尽皆一脸正色地整理衣冠,而后依着长幼顺序踏入殿中,待到殿门轰然关闭,外面的人便再听不到内中的一丝声音。

    纪烟岚带着她的小侍女昆蓉立在远处驻足观望,她在昨日的饮宴时听酒醉的柴二蛋讲述起了当年的往事,心中也对陈景云与师父的感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想到自己的年纪居然要比陈景云大了一百多岁时,纪烟岚心中便是一阵别扭,不是别扭自己的修为不如人,而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老了。

    对于这个古怪念头,纪烟岚只能心下苦笑,暗道:“好在修仙界中并不在乎这个,自己将来若是也能长生久视,区区百岁的差别自然更是不值一提了,只是自己居然长得也没有他好看,这却叫人情何以堪?”

    昆蓉有些不解地看着纪烟岚不住变化的表情,不明白眼前的主人为何时而脸上泛红、时而又咬牙切齿,于是向来有眼色的小姑娘立即决定今天要到后山去给母亲帮厨,尽量躲远一些。

    同样立在远处观望地还有涂山谦和涂山宝宝。

    涂山谦此刻虽然心痒难耐,想要早一点儿面见请益,但是身为客人的觉悟还是有的,对于闲云观一脉的尊师重道,他打心底里赞许,认为这才是一个宗门的向心所在。

    涂山宝宝则是心里打鼓,他们修真之人对于机缘一事看的最重,除了终生勤奋、刻苦修持之外,更要纳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齐是非、同人我!

    此刻机缘就在眼前,若是平白错过,必会遗憾终身,甚至留下心灵破绽。

    涂山谦知道孙儿在担心什么,在涂山宝宝头上抚了几下,示意孙儿稍安勿躁,他的身上还是带了几样天元遗迹与修仙界没有的好东西的,因此并不如何担心。

    白芷有些无奈地立在药园之中,三个妹妹今日也不知道是怎地了,原本说好一同去向陈景云见礼的!

    岂料方才供奉堂中不过是透出了一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白池便带着白姝和百盈一头钻进了小楼,任凭自己怎么招呼都不肯出来。

    “家姐难当啊!”白芷心下发出了一声这样的感叹。

    不过待想到就连聂婉娘这样的人物,也会时常被师弟师妹们气的发狂时,白芷又觉舒服了不少,认为自己这个姐姐当的比聂婉娘合格多了,至少自己可没有殴打妹妹们的习惯。

    白芷自己是因为陈景云之故才得以提前出世的,且身上天生就带着陈景云的一丝本源气息,这才对他只有亲近而从不惧怕,而白池几人却是乍一出世便糟了太一雷龙狂轰滥炸的!

    白芷如今的心志早已成熟,也明白了自己与白池几人的区别,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央求陈景云出手,让尚未出世的三个妹妹免受这般厄运。

    ......

    一个时辰之后,供奉堂的殿门再次打开,陈景云脸上挂满了笑意,被三个徒孙和大摇大摆的灵聪兽簇拥着走了出来。

    聂婉娘几人也都笑着跟了出来,几人之中,只有柴斐蔫头耷脑,想必是受了训斥。

    见彭仇带着一众外门弟子都在恭候,陈景云自然要出言勉励几句,不多的几句言语又换来了众人一片崇敬的目光。

    彭大长老此时那还有往日里的威严?原本笔挺的腰杆也弯了下来,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又变成了从前的老仆模样。

    聂婉娘等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就连师父都对彭三叔的执拗束手无策,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拍了拍彭仇的肩膀,见他的修为已经入了五转,陈景云便将一大瓶青莲玉髓塞给了他,此物善能洗涤肉身的杂质,最适合彭仇这样半路出家的修士。

    摆手让众人各自散去之后,陈景云又笑着向纪烟岚点了点头,纪烟岚知他要与那两个没名堂的修真者叙话,便在聂婉娘的陪伴下回了后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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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