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元婴境的探子
苍山福地一日三变,一些与剑煌山有交情的宗门在资源分配中获利颇多,一年所得快要赶上从前的三年,这其中要数赤炎宗修士感触最多。
两宗也算是打出来的交情,自从百年仇怨一朝化解之后,赤炎宗一门上下就无不在明里暗里称叹自家太上长老的决断。
当年阮青竹力排众议,勒令本宗修士与乙阙门剑修对敌之时只许堂堂正正、不许使用魍魉诡计。
日子久了,乙阙、赤炎两宗虽为敌手,门人弟子之中却也不乏惺惺相惜之辈,纪烟岚和陈景云当日杀上赤炎宗,最后却肯轻易的将之放过,原因就在于此。
大殿之上,温易安听了阮青竹委婉的表述后不禁哈哈大笑,自从抛开了心中的负累,温宗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身杀伐之气吞吐不休,动静之间尽是凌厉之意。
阮青竹的请求很简单,想用百倍的炼器材料请剑煌山洗剑池的两位宗师出手,帮自己炼制一柄玄宝,其间委婉奉承之意听的温易安心怀大畅,大笑之后,便请阮青竹到别院等候,这事儿他做主答应了!
见到阮青竹受此礼遇,各宗使节无不心生嫉妒,不过此事却是羡慕不来,赤炎宗在与乙阙门敌对百年之后还能化敌为友,也不外乎各取所需罢了,而这其中,赤炎宗的实力自是不容置疑。
如今的苍山福地之中,除了慈航禅院封山不出、留有不垢和尚一位元婴后期大修者之外,也就剩下阮青竹、段星河这两位甘于雌伏于乙阙门的元婴修士,温易安自然是要极力拉拢的。
剑煌山灵极峰下的一处隐秘山谷中,段星河功行九转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底日月星三光闪动,好半天才归于寂寂
对于己身受制于乙阙门百年的这件事情,段星河已然看淡,觉的如此也还不错,一应资源供给充足且不说,单只这套御驶五行灵力纳气藏形的玄奇妙法就让段星河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坐关三年,今日才算领悟透彻。
感慨了一阵背靠大树好乘凉后,段星河活动了一下筋骨,跨步走出了这处隐蔽的洞府,行走之间,一身气机逐渐收敛,片刻与凡人别无二致,立足不动时,竟好似隐入了周遭的环境,与山石树木再不分彼此。
“老段,既然已经出关了,且到我弈剑峰一叙如何?我这里的美酒你可是三年没尝了。”
便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地传到了正自感受着闭关所得的段星河识海之中。
听闻此言,段星河不由舔了一下嘴唇,不知怎地,武尊的灵酒虽然滋味怪异,但是品过之后却能让人无法自拔,于是将身一纵便化作一道隐秘的流光奔了弈剑峰。
弈剑峰上,季灵虽然撅着个嘴,但是手上却不敢停顿,一边殷勤的为师父揉捏着肩膀,一边幽怨的看着大师姐聂婉娘。
自从聂婉娘布置好了乙阙门剑出北荒的大事之后,季小五不服天朝管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再想到山下随意的胡混变的难上加难。
之于情报一途,乙阙门的剑修到底还是差了一些,分辨、传递之时漏洞百出,假做真、真作假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叫一直分管着天南风信门的聂婉娘大为头疼,风信门的探子们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行事历来讲究一个滴水不漏,比这些直肠子的剑修强了不知多少。
听了大弟子的抱怨,陈景云也不禁有些挠头,乙阙门的一众剑疯子要说斩妖除魔、打斗拼杀,那绝对都是好人手,可是做起一些细致的活计来却未必能够尽如人意。
正自思量时,却忽地发觉隐尊者段星河已然出关,这却叫陈景云心下一喜,对聂婉娘笑道:“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一个元婴境的探子想必能有大用!”于是便以神念召唤。
倏忽间来到了弈剑峰,见武尊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段星河连忙上前见礼。
陈景云挥退不远处的肖升几人,指着眼前的棋盘示意段星河落座,段星河也不矫情,大方的坐了下来,眼睛却连连扫向陈景云腰间的酒葫芦。
见到段星河那副馋酒的样子,聂婉娘不由心下莞尔,季灵更是“噗嗤!”一声笑了来。
段星河早就猜了聂婉娘和季灵身份不凡,却不敢盯着细看,生怕犯了武尊大人的忌讳,此时被季灵嗤笑,不由有些脸红。
“老段不必如此,这两个是我的亲传弟子,自幼长在我的身边,却是被我给宠坏了。”见段星河面露尴尬之色,陈景云出言解释道。
“哎呀!两位姑娘姿容绝代、境界高深,段某空活两百年,今日才知何为天之骄子!武尊教徒有方,段某敬佩万分!……”
元婴老鬼自然善于察言观色,见聂婉娘和季灵神情悠然地陪在陈景云身旁,那位稍小的少女还十分敷衍地拿手敲打着武尊的肩膀,怎还不知这两位少女是如何的得宠?
于是一大串恭维之言立时脱口而出,还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两颗极为好看的陨星内核送了上去。
陈景云见段星河竟然大方至此,不禁有些讶异,星核之属乃是天外之物,因此十分罕见,以之铸造灵宝,灵宝中便会带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属性。
礼物入手,季灵自然眉开眼笑,在心里给段星河划入了好人的行列,聂婉娘也含笑谢过,场中再无方才的尴尬气氛。
闲谈了几句之后,陈景云与段星河便开始饮酒下棋,一局终了,却是段星河以半子险胜。
看了额头冒汗的段星河一眼,陈景云笑着将一个酒葫芦扔了过去,算是此番对弈的彩头,而后开门见山的道:“再过数月乙阙门就要北出福地,今次叫道友过来,却是有事将要托付。”
段星河暗叹一声:“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被人驱使也是应当,只不知今次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连说不敢,一脸正色的等着下文。
待到聂婉娘笑吟吟将事情分说清楚后,段星河才暗自松了口气,些许刺探之事而已,对他而言实在说不上难,心下打定主意要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不叫乙阙门众人小视。
第十六节 武尊训徒
看着段星河向北遁去时身化的那道隐秘流光,陈景云暗自点了点头,术业有专攻,这段星河于敛息藏形一道确实很有天赋,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也不虞段星河反水跑路,以陈景云此时的修为境界,即便段星河寻到北荒元神境的大能,想要一下抹去识海中的烙印怕也不能,而陈景云只要稍有感应,无论相隔千里万里,操纵天心秘法洞穿其识海也只在一念之间。
舒展了一下被自家小五子揉捏了半天,已经有些酸疼的肩背,挥挥手示意季灵自去,算是领了她的孝心。
得了师父的允许,季小五立时欢呼出声,得意的看了聂婉娘一眼,见大师姐眸子微眯似要发作,连忙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师父,您总是这样骄纵小五,这都多大的姑娘了,行事还像个孩子!”聂婉娘一边给师父添茶,一边埋怨道。
陈景云瞥了大弟子一眼,哼道:“臭丫头少在这里扮老成,在我眼里你跟小五一样,都还没长大呢!怎么着,号令乙阙门群修、搅动福地风云可还过瘾?”
聂婉娘闻言俏脸一垮,知道师父这是在责怪自己将乙阙门牵入了未来争斗的洪流之中,心思一转,笑着回道:
“弟子在您面前自然永远是小孩子哩!不过师父,您当年的筹谋必然也是借助苍山福地之势进而搅乱北荒风云的吧?否则即便是您出手报了师祖当年之仇,咱家怕也再难隐在天南,到时说不得就要与整个修仙界对上!
而今您虽然晋身为大能之列,或许有能力威慑北荒群雄,只是咱家毕竟势单力孤,师弟师妹们又都修为尚浅,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后果难料,弟子以为,为今之计咱家还是要隐在幕后、伺机而动的好。
再说了,您看乙阙门这一众剑修,哪个不对征战之事心向往之的?如今苍山福地之中再无争斗,众修若是再想以杀伐铸剑心,那便势必要走出去。
因此弟子觉得与其让他们在外面单打独斗,还不如奔着同一个目标发力,况且有您在身后坐镇,大家底气也会足一些的嘛!”
看着说的头头是道、且还不忘恭维自己几句的大弟子,陈景云不由气笑,拿指点了一下聂婉娘光洁的额头,笑骂道:
“你这鬼丫头,就是道理多!为师确实是因为与乙阙门相处出了感情,是以不愿众人跟着卷入漩涡,不过你说的也对,若是任由这群不安分的剑疯子出去放羊,十年二十年之后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人。
罢了,今次就算想不遂了你这丫头的意怕是也不成了,好在以我如今的修为,该能护得了乙阙门的周全,至不济,带着你们几个逃回天南、守住伏牛山的本事还是有的。
忘忧,你要记住,世上从来没有万全的计策,一切智谋的施展都需要有相应的实力为依托,否则就会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受伤的便是自己……”
见师父又开始对自己老生常谈,聂婉娘只得立在一旁躬身受教,陈景云打小就不许她凭着天生的聪敏而选取捷径,聂婉娘也不负所望,心志之坚丝毫不弱于聂凤鸣和程石,也因此成就了她此时远超同门的修为境界。
只是满腹的锦绣长久得不到施展,怎不叫聂婉娘生出有力难施之感?今次在帮助温易安谋算乙阙门剑出北荒一事上,也只是稍稍显露才智,就已经让温易安惊为天人了。
如此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陈景云不禁有些口干舌燥,指了指案几上的暖玉茶杯,示意聂婉娘给他续上茶水。
哪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抬头看时,见聂婉娘人虽然一脸正色的立在那里,眼神却已飘忽,想是心思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如此情形,直把陈大观主差点气了一个跟头,心道:“合着自己方才的一番苦口婆心,全都是在对牛弹琴呐!而且很明显,大徒弟这是动用了小四、小五他们几个暗地里从天心秘法中捣鼓出来的所谓——‘听师父训诫时可以用到的**’呀!”
陈观主越想越气,喝了句:“好逆徒!真真气煞我也!”随后天心运转、日月立时无光!偌大的弈剑峰上雷霆霹雳之声不绝于耳,直如魔神降世!
聂婉娘凛然一惊,回过神来便见师父眼中喷火、拳头攥的嘎嘣作响,立知大事不妙,心道:“小四他们捣鼓出来的法门实在害人不浅,自己今日鬼使神差的竟也跟着胡闹,看来这顿揍是免不了了!不过自己好像很久没挨师父的打了……”
如此想着,聂婉娘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期待,知道逃是逃不掉的,连忙一拍腰间储物袋,祭起了六颗混元宝珠,霎时间,六轮明月围成阵势,将聂婉娘护得个严严实实。
看到弟子已经防御停当,陈景云兀自冷哼出声,骂道:“臭丫头!今日为师就让你见识一下如何以绝对的实力来碾压一切!”
言罢大袖一挥,弈剑峰上就被禁锢的犹如铜墙铁壁,使聂婉娘再借不到一丝天地灵气,而后将手虚虚一按,整个空间就好似化作了巨大的磨盘,轰隆隆就向聂婉娘撑起的屏障碾压了下去!
……
当日,乙阙门众剑修有幸见到了武尊师徒演法,这种层次的战斗众人可谓平生仅见,便是当日葛宵等一众元婴境修士来犯时,怕也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演法之时,武尊大人以**力御使一方天地攻伐弟子,别人见此情形或许只会觉得此法威力无穷、武尊厉害无比,可温易安和阮青竹却是识货的。
“御使一方天地”可要比“御使天地之力”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便是元婴境后期的大修士想要做到,也是需要借助空间灵宝才能免力施为的,而武尊大人举手投足之间天地尽在掌控,这是何等的大神通、**力!
而身为武尊首徒的忘忧仙子也的确是了不得!非但一身五行灵法运转的生生不息,硬是做到了自身灵力的自给自足,六颗宝珠更是被她用的如臂使指,内中太一之气连绵不绝、还能抽空偷袭,竟然被她硬挺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堪堪落败。
虽然最后落得个灰头土脸,但是聂忘忧的一身惊天战力却是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温易安和阮青竹两位元婴修士也都自问不是敌手。
消息传开,整个苍山福地之中谁人不知武尊首徒的厉害?自那之后,聂婉娘号令一出,福地众修莫敢不从!
对于苍山福地之内的大小宗门,聂婉娘认为在凌之以威的同时还需许之以利,于是让温易安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将每隔十年才举行一次的升仙大会改到了三个月后。
福地诸宗眼热乙阙门拿出的丰厚奖励,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一柄玄阶灵宝之于一个宗门而言代表着什么?那是崛起之机、摄敌之本!各宗此时也才相信,原来乙阙门能够铸造玄阶灵宝之事绝非烟幕、虚言!
这则消息很快传到了苍山福地之外,具体有多少大宗门为此蠢蠢欲动此时还不知晓,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在福地之中引出了不小的轰动。
第十七节 杀意纵横三千里
就在乙阙门着手准备升仙大会的时候,一日,剑煌山外忽地来了一队风尘仆仆的修士,为首一人鹤发童颜、气度不凡,正是叠翠山四象宗宗主元辰子。
见到剑煌山高大的山门在望,元辰子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叫众弟子降下遁光,并遣人上前通禀,言说自己等人此次是为护送一位重伤的乙阙门修士回山。
守山弟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辨认,一看之下,立时大惊,甩手就打出了一道十万火急令箭!
原来被众修拱卫当中、且还少了一条手臂的昏迷之人正是乙阙门外事堂掌事长老凌度!
令箭破空、尖啸之声方起,一道磅礴的神念就狂扫了出去,瞬间扫过方圆数百里,内中充斥的冰冷霸道之意直叫众修遍体生寒!
紧接着便自乙阙门各处升起了道道凌厉的剑光,剑意直指山门口的众人。
元辰子师徒被数百道剑意所慑,立时汗毛倒竖、似有利刃切肤,又不敢动用灵宝抵御,生怕惹出误会,好在聂婉娘自弈剑峰上后发先至,将四象宗众人护在了五色灵光之中。
止住了目恣欲裂的温易安等人,聂婉娘忙以灵力探查凌度的伤势,见凌度所中之毒十分棘手,已有向识海蔓延之势,好在他已经修至剑心通明之境,才堪堪守住识海不失。
天心运转、灵力汩汩而出,凌度得了聂婉娘的乙木生气相助,才终于把一口气倒了过来,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剑煌山,立时挣扎着起身,大礼谢过元辰子师徒的救命之恩和万里相送之情。
原来这位凌度长老在北去中州莲隐宗缴纳了今年的供奉后,肉疼之余便在折返之时打发了随行弟子,他自己则借着由头走了人、妖二族两不管的灰色地界,说是要猎取妖丹贴补宗门,不过想来多半还是为了历练剑心。
那处狭长的区域乃是两族强人横行之所,内中妖兽盘踞、危机四伏,不过却也是一众剑修最爱之地,凌长老身怀玄阶灵剑早已是心痒难耐,一路平蹚过去,杀的那叫一个痛快。
许是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又许是玄阶灵剑太过惹人羡嫉,到了最后,这位凌长老竟然被人、妖两族的修士同时盯上,虽然不至于两族联手,但是数轮围攻已是纷至沓来。
面对这些藏头露尾的人族宵小,凌度杀心尽起,三折三返之下被他斩杀不下十人,才惊退了众多豺狗一般的人族修士。
不过这也让他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之后在对战妖修时,竟无一名人族修士出手相助。
战到最后,凌度一个不慎被噬魂妖蜂的毒刺给刺中了手臂,不得已只能断臂求活,好在一身战力依旧惊人,才能且战且逃。
就在凌度自身灵力不继想要自爆了玄兵与敌皆忘之时,元辰子忽地带着几个弟子从天而降!
这师徒几人似是早有准备,结丹弟子先以四象伏魔大阵定住阵脚,元辰子再以有着玄宝威能的玉清镜掠阵急攻!
凌度得了片刻的喘息,在灌了一瓶子的疗伤灵药之后也跟着奋起余勇,灵剑过处、有死无生!
众妖修没有想到会有奇兵天降,一时不备竟然死伤惨重,只得仓惶退走。
在远处观望的一众人族修士虽然眼热凌度手中的玄阶灵剑,但又畏惧已经杀红了眼的元辰子师徒,只得黯然散去,有那心思机敏之辈更是不敢在此逗留,早匆匆的脱出了这片地域。
此次元辰子师徒为了救下凌度可说是下了血本,光是维持阵法的高阶灵石就用去了上千块,对于四象宗这样的小门小户实可谓伤筋动骨。
而这元辰子竟还是一位修仙界中少有的君子,非但不去贪墨已经昏死过去的凌度的玄宝,还在发现了他身负剑煌山令牌之后,一路急急将其护送归宗。
听了凌度简单的讲述,乙阙门众人无不对元辰子师徒心生感激,温易安连忙命人将几人迎入上等客房休息。
待到凌度被聂婉娘带回弈剑峰继续疗伤之后,留在山门处的温易安等人已是杀意沸腾!
原来自家长老之所以伤重濒死,其中竟然还有人族宵小在背后算计!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百剑煌弟子听令!且随我御剑出山、屠尽宵小!荡平妖氛!”
随着温易安的一声喝令,三百乙阙门修士剑出苍山,半日之间,就将那处两不管的灰色地域给血洗了一遍,连那些心怀叵测、作壁上观的人族修士都尽数屠灭,更遑论妖修?
得了这个消息,苍山福地中被压抑了多年的各宗修士全都觉得长气不少,皆有同仇敌忾之意,而福地之外的那些宗门这一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一众剑疯子的杀伐果决和得理不饶人。
即便有门人弟子今次陨落在了乙阙门剑修之手,但是各宗也都一力将此事压下,只因剑煌山的那位武尊大人当日冷冷的说了一句:“杀不完的异族妖修!屠不尽的鬼蜮宵小!”
据传武尊说出此言时,虽然极力压制心中杀念,但是暴戾之气依旧横贯天地三千里,若非烟岚剑尊及时出关阻拦,恐怕此番杀戮绝不会仅止于此。
……
自那日之后,元辰子师徒便成了乙阙门的上上之宾,武尊大人也对元辰子赞许有加,言此人有古修仙者之遗风,并许诺将来为其挡去元婴天劫。
得了武尊的赞许之言,乙阙门上下自然引为律令,也是性情相投,这元辰子不但得到了无数的资源馈赠,温易安更是将其引为知己,数次提出想让他将四象宗迁入苍山福地,凡是无主的仙山可以任其挑选,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元辰子虽然对这个提议心动不已,却终究舍不得宗门故地,是以只是委婉地推辞。
温易安无奈,在请示过两位太上长老之后,便召集门中修士,在铸剑岩上定下了铁律,今后乙阙门与四象宗便是一家,从此攻守相助、永不背叛!
消息一出,苍山福地内外尽皆缄默,叠翠山虽然与剑煌山相隔万里,但是想到当日三百剑光齐出苍山时的威势,以前不把四象宗看入眼的南陆宗门,也不得不换上另一种态度了。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乙阙门这只饕餮的目光早已盯上了北荒南陆这块肥肉,经此一事,待日后乙阙门北进之时,轻易就可找到借口,师出有名才好堵住悠悠众口,聂婉娘的计划本就如此……
第十八节 武尊闲游论因果
弈剑峰洞府之中,亭台水榭一样不缺,廊回九转、灵气充盈成雾,各处巧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再有,灵聪兽自从收了“小弟”之后,因为自重身份,也不再去祸害那些洞府中的花花草草,是以洞中终于有了一些谪仙府邸的样子。
这里还要单说一条,弈剑峰洞府中的所有建筑都是出于季灵之手,自从见到大师姐被师父给揍了一顿之后,季小五这几日可是乖巧的厉害,山下的坊市也不去了,每日腻在师父身边寻求保护,生怕触了大师姐的霉头。
闲极无聊之时,这季灵竟然打起了洞府的主意,她又身怀天心秘法,想要改变洞中的一应建筑、景观,自然是信手拈来、随心所欲。
只是自此之后,洞中的场景三日一变,直令陈景云和聂婉娘都生出了些许无所适从之感,无奈此乃自家小五难得的“雅兴”,还能借机修炼五行灵法,是以观主与大师姐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今日恰逢程石从洗剑池回来向师父和师姐请益,匆匆将要折返时,却被季灵给拦在了洞门口不让出去,见到小师妹撅着个嘴,嗔怪自己许久不来陪她,程石程大宗师只能无奈的放下洗剑池那边的一大堆活计,留了下来。
师兄妹二人饮酒半晌,都觉得不太热闹,稍一商量,便决定借机宴请元辰子师徒一顿,毕竟众人数年前就已相识,算来也是故人。
于是便在一处云亭之中摆开席面,命肖升前去相邀,同时受邀的还有那位凌长老,温易安得知此事之后也厚着脸皮前来混酒喝。
这凌长老现在可是弈剑峰的红人,行事狠辣果决,又肯为宗门只身犯险、不惧生死,甚合闲云门徒的胃口,因此算是入了眼的。
盏茶功夫,主客皆齐,众人说说笑笑,很是随意,元辰子是个知情识趣的,他与门下弟子今次只是依令行事,是以不敢揽功,席间不断隐晦地恭维众人、称叹乙阙门的强盛,话里话外似乎是真的想要将四象宗迁到剑煌山左近。
听出了元辰子的意思,温易安莞尔一笑,出言道:“元辰道友不必心急,咱们先将眼前这步棋走好,待我乙阙门在北荒南陆站稳脚跟,四象宗迁与不迁还不都是一样?到时凭道友选择便是。”
元辰子一听这话,也觉着有理,四象宗如今绑在了乙阙门的战车之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他此时已经对乙阙门生出了莫大的信心,小心的往洞府深处瞄了一眼,心道:
“有那位靠山在后,自家与剑煌山众修又有何惧?到时有怨报怨、有仇的报仇,必不叫外人再敢小觑四象宗!”
酒至酣时,凌度挥动了几下新生的手臂,想要说什么,却全被温易安给拦了回去。
即便如此,凌度脸上依旧全是意气风发之意,他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聂婉娘感其肯为自己的谋划搏命,是个好用的人手,因此在助他断臂重生之时,顺带着还为他清除了因为多年杀伐而落下的一身暗疾。
作为乙阙门方今大计的参与者,凌度自然与有荣焉,饮了几盏幽蓝的酒浆之后,只觉胸意顺畅的厉害,再也安奈不住,见亭中都是知情人,便抢言对温易安道:
“宗主,此番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契机,若是再有这样的好事,还请看在今次功劳的份上继续交于我手,老朽近日剑心震动,正缺突破的由头嘞!”
见凌度说的有趣、似是生怕有人与他争抢,程石、季灵几人尽皆大笑,温易安更是指着凌度笑骂道:“凌度老儿,你也忒贪心了些,若是再有一人独战群雄这样的好事情,不提别的长老,我都想亲自上阵呢!还能又轮到你?”
亭内几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四象宗师徒在大笑之余,心中则又生出了诸般感慨,皆道:“果然不愧是闻战则喜的剑疯子,绝非寻常宗门的修士可比,不过与这些人相交还真他娘的提气!”
……
因为亭中饮宴没有自己与聂婉娘的份,陈景云笑骂了几句:“逆徒!不孝!”之后,便动了出洞闲游的心思,想来个眼不见心静。
不过今次聂婉娘却是不肯随他出去,说要静修几日,想来是在顾念脸面,而纪烟岚自那日匆匆现身之后,又自闭关不出,这一下,陈景云倒是没了伴当。
不过这也正遂了观主大人的心意,寻思着这可是难得独自潇洒的机会,于是招呼了胖东西和暴猿一声,一人两宠便飘然下山去了。
逍遥仙下闲云峰、闲云子行逍遥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不觉就已经来在了山下坊市之中。
只是陈景云却是忘了,三丈高的暴猿和背生双翅的大猫实在太过惹眼,放眼整个苍山福地也就仅此一家!
且观主大人又没有遮掩容貌气机,是以方至修仙者的坊市,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这一下轰动不小,自然免不了一阵嘈杂的大礼参拜,更有如花女修泪洒当场,却是因为武尊大人实在太过潇洒、好看,为表仰慕之情,众女无不拼力向前,其间少不得踩踏碰撞,受伤者不知凡几。
陈观主对此表示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以**力挥退了蜂拥而至的各宗修士,又在坊市之中逛了一圈,神念所过之处,没见什么稀奇的物件,如此信步闲游之下,不觉已经行到了堂皇高大的灵宝阁门前。
好个凌宝阁!宾客盈门且不说,还在门前挂出一道横幅,上书“闲云武尊”选宝之所在!
陈景云对此哭笑不得,人家写的毕竟一点不错,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复又想起自己当日无意中在此处买到了残缺印玺和半截墨色牌子,那印玺更是成就了后来的混元印,而牌子却是被自己忘到了脑后。
这一下却叫陈景云心中升起莫名的警惕,以他的清明识海,莫说是比巴掌还大的令牌,便是无意中看到的一根头发也能清楚地记得其出处!
“为何自己就能将那牌子忘在脑后了呢?这也太过匪夷所思,难道这牌子还有什么古怪不成?”阴沉着脸想了一阵,而后翻检半天,终于在储物袋的角落里寻到了半截墨色牌子。
陈景云当日初试之下,只知此物有吞噬灵力的功用,现在把牌子拿在手中掂了一掂,心道:“如今自己修为再进,或许能够发现其中的奥秘!”
想到此处,陈景云将袖一挥,摄起了随在身后的灵聪兽和暴猿,眨眼只见就来在了一处景色秀美的无人山谷。
放任二兽自去玩耍,他自己则取出牌子开始端详起来。
第十九节 杀心难抑?
“上古啊上古!……多么令人敬仰的峥嵘时代!待到此方事了,自己是一定要前往那处遗迹祭酒、参拜的!”如此想着,陈景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在方才,凭他远超元婴境修者的实力,在耗尽了中下两个丹田的灵力之后,竟然依旧没有喂饱这半块漆黑如墨的牌子,不得已,在又动用了上丹田大半的灵力之后,那牌子才终于不再吞噬灵气。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一副宏伟到了极致、残酷到了极限,又让人无助到了极点的场景便传入了陈景云的识海,直把见惯了大场面的观主大人都看了一个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几许哀伤……
将识海中的所见所感强自压在心底,而后又默念了数遍《黄庭经》原文,陈景云这才堪堪收摄住了心神,打定主意不叫旁人知晓牌子所录之事,便连几个亲传弟子也是不能。
“因果……因果!任你修到极致、纵横两界又能如何?天意如刀啊!要斩你时你能怎样?除了挣扎的力道大了一些,结果还不都是一样!
可若是换做自己又会怎样呢?知道了结果无法改变就不去挣扎求脱了吗?
笼中鸟雀、识不得天高地阔、白云沧海,在那些动静之间就能毁天灭地、翻覆一切的修真大能面前,自己此时也只是刚刚入门罢了……”
喃喃自语了一阵之后,陈景云又自一叹,对远处的灵聪兽招呼道:“灵聪,且过来陪我喝酒!”
胖东西闻声,立刻丢下暴猿,摇头晃脑的扑了过来,见自己的亲主子似乎心情不佳,就把毛茸茸的大头伸进了陈景云的怀中,状似安慰。
而后一人一宠酒到杯干,山谷中立时布满了芬芳的酒气,却把畏首畏尾、缩在一旁的暴猿给馋的够呛。
灵聪兽瞥见了自己跟班的窘态,懊恼地用爪子一抓脖颈处的储物袋,一口大酒缸就从中飞了出来,酒缸尚未落地,就被暴猿给一把抄了起来。
……
自从得知了那些上古秘隐之后,陈景云便在这处秀美的山谷中大醉了三日,直到晃晃悠悠的灵聪兽回去搬来了救兵,观主大人才在弟子的搀扶下回了剑煌山。
聂婉娘不知道师父今次因何如此,见他即便醉酒,却依旧一脸惆怅地攥着墨色牌子不撒手,便知这半块牌子的不同寻常。
不过师父此时心情不佳,她是不敢上去套话的,只得把此事压在了心中。
倏忽之间,便是半月有余,陈景云自上次大醉一场之后,心情也逐渐的好转,于是又开始着手“教导”剑煌山上的一众修士,便连在山上做客、等待升仙大会的元辰子也没放过。
陈景云不缺些许的高阶灵石,是以中下两个丹田的灵气甚好补充,但是上丹田却是个不小的麻烦,因为不想回到天南闭关,便将目光盯向了一众结丹境后期以上的修士。
这其中,触摸到了元婴境门槛的元辰子和凌度自然是需要重点照顾的对象。
外人不知,别人畏之如虎的元婴天劫,却是咱们观主大人的饕餮盛宴!
修到陈景云此时的境界,天地间的种种至理已经了然于心,于是便以**力在剑煌山中布下了一座巨型法阵,法阵上接星光、下连地脉,内有五行变换、天心杀意,最善锻体炼心。
大阵一成,剑煌山上下立时哀声一片、便是元婴境的温易安也都跟着叫苦连天,怎奈逃是逃不掉的。
除了炼气期的弟子不得入内之外,余下众修每日里都要硬着头皮扎进武尊大人“耗尽心血”才立下的法阵,不被榨干最后一丝灵力、精神,那是不要想着出来的。
好在众剑修都是苦修惯了的,咬牙坚持了几次之后,哪里还不知道大阵的好处?竟有不少人喜欢上了这种极端的修炼之法。
跟着聂婉娘和程石入阵试过一次之后,季灵就不肯再进第二次了,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剑修为何会如此自虐。
程石最喜此阵,内中有冰刀霜剑、烈焰腾空,有庚金化形也有土法横栏,如能将之一一破去,便会有精纯的乙木生气从天而降,叫人受益匪浅,若非洗剑池处的杂事太多,程石直恨不得赖在阵中不出来呢。
聂婉娘在参透了大阵的奥妙之后便对其不甚在意了,比起伏牛山上的传道碑,此阵不过是师父粗制滥造出来的罢了,其炼心功效不及传道碑的一成,虽然多了些许五行煅体的用处,却还不被大师姐看在眼里。
而众修之中却要属元辰子师徒对此阵最是执着、痴迷,师徒几人出身小门小派,哪里见过这等玄奇的修炼之法?
心中感慨大宗门的底蕴深厚之余,闯起阵来已是不要命了,师徒几人相扶相携,十次倒有一两次能够闯入乙木大阵,得赐精纯生机。
皇天不负有心人,元辰子在大阵之中煅体炼心数十日,终于在一个拂晓感受到了一点阴阳交叠、混沌不分的气机,而后仰天大笑三声,便奔了悬剑峰的祭天台。
劫云压空而来,武尊飘然而至,雷光贯击天地三千丈,陈景云抬掌便抓手到擒来。
乙阙门众修对此习以为常,四象宗师徒却已经惊掉了下巴,六道元婴劫雷在盏茶之间被破灭于无形!
就在乙阙门群修待要欢呼庆祝自家盟友元辰子修为再进时,却见武尊大人似乎意犹未尽,竟然连天上的劫云都不肯放过!
冷哼一身,曲直成爪,虚虚一抓、一拉,直如长鲸吸水一般,居然硬是把原本将要散去的滚滚劫云给摄了回来!
“嘶——!”
一时间场中尽是倒吸凉气之声,原来山中近日传言是真,自家武尊大人真的已经是杀心难抑,今日这劫云也不知道怎地惹恼了他老人家,便连自行退散也是不能。
随着元辰子的破丹成婴,剑煌山上跟着就掀起了一阵修行狂潮,上至结丹境长老、下至练气期弟子,谁不想在这乙阙门数千年来未曾有过的大气运中,为自己挣得一丝机缘?
况且眼看着升仙大会举办在即,自家宗主这次可说是下了血本的,别的奖励倒在其次,唯独那柄玄阶灵剑却绝不能落于外人之手,否则剑煌山一脉的颜面何在?
第二十节 暴猿练拳为哪般?
芸芸众生、万千修者,但凡有些资质的好人才,哪个不想叩开天门、得证长生?只是修至元神境者能有几人?
有前辈修士作诗为证:“仙关巍巍难九重,开得云锁巧登峰。圣人虽肯言妙法,不体天心终成空。”
这首诗说的便是修行之难,即便得了通天妙法,可是若无莫大的机缘气运和绝顶的修行资质,便如入得宝山却空手而归,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话说苍山福地中每十年就有一次升仙大会,名为“升仙”,其中却多是祝愿、砥砺之意。
众修聚在一起论道讲经、切磋灵法,多有提携后辈、一同前行之意,初衷虽好,只是千年流传下来,却早已变了味道,内中尽是一些名利之争、也不乏鬼蜮伎俩,让人思之扼腕。
不过今次由乙阙门牵头的升仙大会,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皆不相同,奖励丰厚且不去说,近来更有传言称:“大会最后会有一场元婴**,便连武尊也会亲临!”
这一下,福地内可谓欢声一片,连那些本欲藏拙的修士也都坐不住了,若是传言是真,那可就是难得的机缘,须知修行一途可谓万般险阻,若是能得前辈高人指点一二,那便不知道会少走多少弯路。
时隔百年,乙阙门终于得以再次举办升仙大会,众剑修激动兴奋之余,也都分外上心,各自振奋精神,将一应内外事宜皆打理的井井有条。
今次没有了其它顶级宗门的掣肘,令出一家,自然秩序井然,待到大会将要举行之时,除了封山不出的慈航禅院之外,各宗人手已经尽数到了剑煌山,一些福地之外的临近宗门也有不少递了拜帖,想要一睹武尊、剑尊真容。
凌度身为外事堂掌事,主持此次大会却是再合适不过的,意气风发的凌长老自然受到万众瞩目,各宗修士知道了他数月前的战绩之后,谁又敢小视于他?
剑煌山下一片忙碌之时,弈剑峰上除了不时有几声暴猿的惨嚎声之外,倒是难得的安逸。
陈景云闲居洞府之中,除了给三个弟子答疑解难之外,其余时间便用在了训练暴猿学习拳法上。
也不知这头暴猿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还是行了天大的好运,竟然有幸以灵兽之属修习闲云观的看家拳法。
经过陈景云师徒这些年的推演、参研,这套《通背猿形拳》早已脱出了武技的范畴,其中对神、形、意、气的发掘早已到了极致,当可以仙武称之。
前日温易安过来请安时,曾经开玩笑的说:“若是弈剑峰上的聂、季两位师妹,或者洗剑池的程师弟肯在大会上出手,那可就没有别宗修士什么事儿了,便是灵聪兽上场呀,怕是也能拔得头筹!”
这原本只是几句奉承之言,岂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是最后一句话挑起了观主大人的恶趣味,居然一脸正色的告诉温易安,说是众修切磋比试之时,弈剑峰会派暴猿下场,谁能胜过暴猿,就会有额外的好处赐下。
这一下倒把温易安弄得不知所措,那暴猿虽然性喜好勇斗狠,又曾偷吃了不少灵药、灵果,因此说是同阶无敌也不为过,可它毕竟还未进阶,战力只相当于筑基巅峰,相信随便哪个结丹境修士都能将其碾压。
怎奈武尊大人言出法随,放眼整个剑煌山,除了聂婉娘、程石还有季灵三人以外,谁还敢违了他的意?便是纪烟岚出关,怕也只会对此事笑着举手赞成。
消息传开,众修哗然,皆在暗地里猜测武尊的用意、想着此事绝不简单,再想到那句“会有额外的好处赐下”,于是不少人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
陈景云扬了扬手中的纤细枝条,立时就把刚要懈怠的暴猿给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弓马沉腰,在空地上摆起了架势,枝条虽然柔弱,却也要看拿在谁的手中,陈景云手中的细枝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趴在青石板上的灵聪兽见了暴猿这边的情形,只能用胖爪子蒙住眼睛,竟是不忍直视,季灵心肠最软,见暴猿这些日子实在过的凄惨,便趁师父不注意时,弹指将一枚灵丹射进暴猿的巨口中,为它缓解疼痛。
不理会弟子的小动作,以神念继续引导暴猿体内的灵气,使其沿着一些从未开发过的经脉游走,遇到死路之时还要打破重塑一番,其中自然免不了一番钻肉分筋之痛。
这暴猿也是个硬气的,似乎隐约知道这是为了它好,虽然不时咆哮一声,但却忍住了大半的疼痛。
“不错,今日终于大功告成!”
待到暴猿体内一个周天的脉络被连成了一圈,再以神念将灵气运转之法烙入暴猿空洞的识海后,陈景云终于满意的点头。
暴猿此时愣愣的挠着后脑勺,想不明白自己体内原本直来直往的灵力为何开始绕起了圈圈,不过这样似乎也还不错,灵力如此运转,竟然让它有了力量大增之感。
方要捶胸咆哮一声来表达喜悦之情,却见陈景云又把细枝摆了两摆,暴猿立时把到了嘴边的咆哮声给咽了回去,而后居然双臂挥舞,练起了拳招,伸舒之间还能辅以身法,到了最后竟连体内灵力也跟着徐徐运转了起来。
见到有了灵力辅助后,暴猿将之前磕磕绊绊的拳招练的渐入佳境,陈景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这套拳法本就是闲云观祖师灵猿子当年日夜观摩猿、猴之属在进击闪躲时的动作要意,才得以参悟出来的,如今暴猿将之施展起来,可说是相得益彰。
程石已经到了半天,见到暴猿竟然能够将一套通背拳打的神形兼备、内外合一,不由觉得有些不妥,憨声道:“师父,这套拳法可是咱伏牛山的看家本领,您这样硬是把它教给了一只大猴子,万一师祖不喜,怕是要托梦怪罪哩!”
陈景云闻言哈哈大笑,几个亲传弟子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而师姐弟当中却要数程石最认死理儿,拍了拍三弟子宽厚的肩膀,解释道:
“你师祖在世之时你还年幼,因此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性子,老头子这辈子最喜猿猱之属,从来都是视之为亲、为友的,若是泉下有感,知晓暴猿学会了他传下来的武学,怕是会高兴的跳脚呢!因此不必担心此事会对你师祖不敬!”
程石听了师父的解释,这才嘿然一笑不再做声,而一直陪在陈景云身边的聂婉娘却是眼底亮晶晶的,她总觉得师父如此上心的操练这头暴猿,背后似乎另有深意。
第二十一节 何小贼进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苍山福地中的风云变幻还影响不到天南之地,此时的天南国已经显出了盛世的端倪,姬桓登基之后内修德行、大兴文武,大刀阔斧地剪除王朝长久积存之时弊。
历代王朝,变革之初必然会带起淋漓的鲜血,不过今次姬桓手握“疗伤灵药”,身后又有最为坚实的靠山,是以那些被触及利益的势力,但凡有些眼光的,无不争相自割“腐肉”。
英雄豪杰皆顿首、门阀世家尽臣服!
闲云观虽然隐于北疆、超然物外,但是风信门和监察院的触手却已经遍布天下,也不用亲自出手,得到消息的皇家供奉院高手本就闲的发慌,暗地里绞杀几家不臣之属还不是小事一件?
如此算来,姬桓也算是开了一代先河,疾风骤雨般整顿了天下吏治、和风细雨般安抚了天下万民,原因无它,帝王令出如山,谁敢违逆?现在可不是先帝姬平当朝时,政令出了拱卫京师的三个州府就如同废纸的时期可比。
只是一众朝中重臣却也都在纳闷,不明白皇帝在推行政令时怎会如此的急迫,有些事情只要徐徐图之便会有更大的成效,为何却非要限定时日、催促办理呢?
此事却是无法对朝臣解释,身负山岳般的重担,姬桓又哪里敢有片刻的耽搁?原本只想做个超越历代帝王的明君,待到四海升平之时再选一合适的继承者,他自己就可以回到伏牛山上,继续去探索世俗之外的那一片奇景。
可是自从在师父彭仇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姬桓那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责任之重?天南国知晓此事的除了闲云观后山的师兄师姐,也就剩下苦月大师和姬桓自己等少数几人,其他人对域外三族和万年前修行界大战之事丝毫不知,这其中似乎涉及到了数个上古王朝的秘隐,姬桓遍寻内府密卷,也只得了只言片语。
有时候被蒙在鼓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时天南百姓安居乐业、众武人也有了修行的盼头,世间太平、人心安定皆因不晓前事之故,世人也不用像闲云门徒和苦月、姬桓等人一样,日夜忧思难眠。
……
自打有半步宗师境高手殒命于大苍山中之后,天南一众“穷凶极恶”的狩猎者总算懂得了收敛,再进山时已经不敢轻易越过忘忧仙子划定的界限,也才知道了闲云观各位大宗师的苦心。
众武人心底感激之余,便开始对大宗师境高手称之为‘尊’,辟如“忘忧仙子”就被江湖中人叫成了“忘忧尊者”。
怎奈叫了没有几天,闲云观就颁下了禁令,禁令说的明白:“闲云观从来只有一位至尊,旁人若要称宗道祖、自命尊者尽可随意,若是再有敢将‘尊’之一字随意落在闲云门徒头上者,严惩必至!”
此令一出,江湖中人尽皆战栗,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怎不叫人心生沮丧?思及闲云观那几位的惶惶武威,难免忐忑不安。
不过自然也有不买闲云观账的人物,苦月大师在知道了此事之后,就对着伏牛山的方向大骂了好一阵子,骂闲云观第三代的那些个小牛鼻子们不知好赖、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
聂凤鸣和袁华镇守伏牛山,一面关注着天南的动静、一面教导柴斐和彭仇的一双儿女,顺带着也教授孟不同一些外门学不到的法门。
因为得了观主大人的许可,孟不同得以自由出入后山,这小子的资质不俗,不但能够举一反三、更兼脸皮够厚!
在后山厮混的久了,一来二去之下竟然被袁华给看中了,无事便将这小子带在身边,传授一些滑不溜手的经验技艺,大小不良聚在一起甚是投缘,想来袁华把孟家小子收归门下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就在这几日,孟不同在袁华的教唆下,已经开始赖在后山不走了,还总是想着法的去诓骗彭逍与彭遥的好东西。
彭仇夫妇对此大为头疼,老友孟黄粱的面子可以不给,但这孟家小子非但入了观主的眼,袁华更是有了将其收为弟子之意,此事一旦成了,孟不同便是闲云观第四代的第三位亲传,身份与自家孩儿一样。
一向在乎尊卑礼仪的彭仇从来不敢参与众亲传之间的事情,无奈只得告诫儿女,以后不可以再拿灵石去换大饼、也不能用丹药换糖丸……
彭逍、彭遥便是彭仇与暮如雪膝下的那对双生子,两个将将四岁的福娃娃可是伏牛山上下所有人的宝贝,兄妹二人自幼就被师祖陈景云以本源之力洗筋伐髓、守住了一点先天之气不失,因此若是论起资质,可谓冠绝闲云观。
两小最喜欢与六师叔柴斐、还有称呼自己兄妹为“师兄”、“师姐”的孟不同玩耍,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半大小子,身后跟着个灵动的童子,肩上再架上两个福娃娃,叔侄四人横行后山,所到之处总能构成了一副有趣的画面。
石鹤道人自从回归了闲云观后,便带着四个门人隐在后山钻研丹性药理,闲来无事也会到彭仇夫妇的草庐蹭酒喝,他对几小十分喜爱,把灵丹妙药当做糖果送出去的事情也是有的。
方才石鹤的药庐又被柴斐带着三小给打劫了一番,直到胖老道佯怒着要去找聂凤鸣告状后,四人才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嬉戏在鸣潭边上的几个未来的天之骄子,石鹤不由感慨气运、福缘的奇妙:“有人福缘天定,就如柴斐和彭家的逍、遥二子,自降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将来的不凡。
又有后天的机缘,就如自己与彭仇、何弃我,还有孟不同这小子,得了贵人的扶持,生命也因此脱出了从前的轨迹,再不会蹉跎终老!”
……
何弃我当日领了招募天南高手组建探查地脉、古迹队伍的差事之后,便匆匆下了伏牛山,直奔上京城。
每想一次当家大师姐许下的好处,何弃我心头的火热就再添一分,脚下也又快了几分。
他本有着三转巅峰的修为,又习得了戊土灵法,待将缩地成寸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后,路人只觉清风拂过,又哪里看得见人影?官道上的奔马与他的速度一比也只能算作蜗牛在爬。
如此一路绝尘,两三日后,上京城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第二十二节 彻地营初成
何弃我上次来到京师还是为损友姬桓庆贺登基之喜,来时有袁华带着众人腾云驾雾,去时亦被彭仇裹挟,因此只算是走马观花。
今次他只一人前来,入到城中,便混在人流之中,沿着笔直宽阔的街道逛了起来。
京师百姓的精气神到底与别处的不同,腰杆挺拔、形容自信,却又少有傲慢无礼之人,街面上众多背负兵刃的武人也都是谦恭谨慎,百姓对其并不畏惧,又有巡街武士往来穿梭维持秩序。
许是相貌气度实在太过出众之故,竟有不少年轻女子或停下脚步指指点点、或凭着窗栏掩面偷瞧,有胆子大一些的还遣来丫鬟仆役上前拦路打听,丝毫不顾何弃我的一身道家装束。
何弃我心中有大道,又怎会理会这些世俗女子?不过些许的得意之情却还是有的。
将一身戊土灵力隐隐散出,使周遭之人如遇斥力、再不能轻易上前,他自己则似慢实快的在城中游走了一圈。
感受着市井中的繁华,何弃我不由在心中为姬桓喝了一声彩,心道:“若是这番景象能够维持个百十年,好友姬桓必能成为千古一帝!”
方才游走之时他已经摸清了京中高手的大体实力,对于将要招募的人手也有了一些打算。
此时见重重巍峨的宫阙就在眼前,何弃我不由动了坏心思,周身灵力一转,人已经遁入了地下。
姬桓此时正在御花园中亲自为他的灵驹梳理毛发,自从得了师父赠予的飞天灵兽之后,姬桓便对其爱惜异常,这灵驹也只认他一人,从不让外人沾身。
一日,姬桓处理完了朝中之事,只觉一阵身心疲惫,不由再次想起自己在伏牛山下的草庐,思及内门袁师兄当日那句“你若骑乘此灵兽,宗门半日可至”的话,立时就动了归宗之念。
明月初升、繁星隐现之时,姬桓翻身跨上灵驹,心念动处,那灵驹将身一跃便来在了半空,而后嘶鸣一声,蹄下自有云气升腾,一人一骑向北而去。
待到月上中天之时,灵驹打个响鼻降下了身形,却是伏牛山已经近在眼前,这正是:“身似乌云遮月影、万里山河半日行!”
之后外门欢聚自不必说,那灵兽也因此得了一个“万里乌云骓”的名号。
却说何弃我动了捉弄姬桓的心思,便以戊土之气掩盖自己周身的灵力波动,循着姬桓的气息就在地下遁行了过去,想要给损友来个惊喜。
他这一手姬桓倒是真的没有发现、更躲过了青冥子等一众宗师境高手的气机感应,可是却唯独漏掉了万里乌云骓。
灵兽的感应自然远胜于人,乌云骓大耳一动,便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乌溜溜的大眼中已有灵光闪动。
待到何小贼从御花园的一角露出了头,迎接他的可不是想象中宫人的慌乱尖叫和姬桓的吃惊,而是一对裹着灵气的硕大黑蹄!
“嘭——!”的一声,宫中的一面影壁被撞出了一个人形大洞,何弃我半天才从破碎的砖石中狼狈挣脱出来,而紧接着的就是姬桓不顾帝王形象的一阵狂笑!
好在乌云骓发现来的是熟人之后,收回了一些弹出蹄子的力道,否则何小贼虽有灵宝护身,但在没有防备之下怕也要受些轻伤。
何弃我的到来让姬桓心情大好,待听到那声久违的“阿桓!”之后,更是眼圈泛红,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皇帝皆称自己为“寡人”,其中未尝没有自嘲之意。
好在伏牛山上有着胜似家人的同门与挚友,这才让姬桓得以补全心中情感缺失的那一块。
喝退了宫中侍卫以及闻声赶至的供奉院众高手,姬桓与何弃我便在御花园中寻了个清幽的亭子,二人就如当初在闲云观中时一样,打趣互损,饮酒谈心。
姬桓近来心情压抑,在挚友面前也不隐瞒,直把自己心中纠集的郁郁全都吐露了出来。
听了姬桓的一通诉苦,何弃我心下叹息,以好友的绝佳资质,若是一心用在修行之上,将来的成就又岂是区区人间帝王可以比拟的?
于是拨动巧舌、安慰了一番,待将姬桓说的复又高兴起来之后,才说出了自己此次出山的缘由。
姬桓一听自然大喜,既然观主推测天南地下会有好东西埋着,那便必然是真的,一旦挖掘出来,当会利国利民!
二人又秘议了一些关节上的事情,复又开始畅饮,如此半日。
有史官记载此事,言开元二年丙辰日,有何道人飘然至皇宫,桓帝见之大喜,与之诙谐饮宴,后相继大醉于亭。
宿醉酒醒,何弃我精神抖擞,跟姬桓扯皮一阵,要到了一处风景绝佳的京郊行宫,又命匠做监打造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彻地”二字,字中通天彻地之意不言自明。
在行宫中逛了一阵,再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何弃我嘿然一笑,抬手就打出了闲云观的召集令箭。
令箭尖啸之声划破长空,最后爆出一朵赤色的云团,云团凝聚不散、殊为神异。
而他自己则搬来椅子,闭目坐在行宫正殿的门口,并用指头叩击着扶手,似在计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风信、监察、暮雪山庄这三家闲云观外门的嫡系高手便杀气腾腾的纵掠了过来,弥陀寺武僧也有几人赶至。
待众人见到何弃我腰悬“云”字令牌,且表情严肃的闭目坐在殿门口以指击节时,便皆默默立在庭中,有心思活泛者已经在暗自窃喜自己来的早了。
又过了十数个呼吸的功夫,京师中另外十几位身法灵动迅捷的宗师、半步宗师境高手也都陆续赶了过来,却是闲云观赤色令箭一出,身在左近的武人皆需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听调,此乃江湖铁律!
轻咳一声,何弃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拿眼扫过立在院中的三十七个身法了得的高手,再与自己前日的估算一对比,大致不差。
含笑对众人微一颔首,而后大袖一挥,正殿大门轰然关闭,后来赶到的武者皆被侍者婉言请了回去。
也不知何弃我与那三十七位高手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单从殿内不时传出的惊喜欢呼声中就能猜到一二。
短短两日时间,何弃我手下的彻地营就已初成,这小子向有心机手段,以戊土灵法和得入闲云观为饵,将京中身法好的高手一网打尽。
第二十三节 地底有仙山
之后的几个月,何弃我与姬桓翻遍了宫中的古籍,连一些神话志异也都没有放过。
到了最后,两人惊奇的发现,典籍中记载最多的异象与谜团竟然有不少都出在京畿之地。
这个发现让两人大喜过望,因为另外三十七位彻地营高手此时还没有入地的本事,按捺不住的何弃我便开始亲自入地探查。
头两次小心谨慎,只是浅察即止,是以没有什么收获。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何弃我把心一横,仗着有两件灵宝护体,竟然冒着被炎火吞噬的危险,在地脉之下又潜行了千丈,终于被他在大地深处发现了一个玄奇的所在!
看着何弃我在书案上画出的草图,姬桓的心不由一颤,哆嗦着手激动的指着草图对何弃我道:“老何,你可莫要骗我,此事万万玩笑不得!”
何弃我此时面上一片冷峻,听了姬桓的话之后,正色道:
“阿桓,你知道我是干什么出身的,探墓掘金虽是小道,但也练就了我这一身推演山川地势、心照天星测斗的本事,况且我这一双灵眼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因此断不会有错的!”
见好友说的郑重,又深知他的一身本事,姬桓却是不得不信了,于是二人便又不顾体面地趴在草图之上继续研究,不过却是越看越惊,不觉已是汗透脊背。
这两位一个是人间至尊、一个是闲云观的外门执事,若单以见识论,当可算在天南最顶尖的一群人中,况且姬桓与何弃我还都是宗师境的高手,更兼身怀灵法秘术,今次却因何会对着一张草图哆哆嗦嗦?
此事嘛,还要从四天前说起,何弃我第三次从皇宫潜入地下之后,因为对手中的灵犀盾与裂地尺使用的越发纯属,于是便动了再往地底深处潜行的心思。
这何小贼自幼干的就是掘脉分金、见不得光的买卖,此时秘法在身,入得地下就如回家,再加上他又是个胆大心细的,既然定下了此行的目标,哪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以裂地尺击杀了地底暗流中几条成了气候的大鱼,再以灵犀盾护持周身使得炎火不侵,何弃我是铁了心的硬往下潜。
好在储物袋中有的是灵丹妙药、便连高阶灵石这种好东西也有十几块,是以不虞灵力不继。
越往下去,岩石中的斥力便就越大,何弃我耗了四五个时辰,终于在地脉之下又潜了千丈的深度,而此时灵犀盾发出的宝光已经被挤压的开始向内收敛。
见此情形,何弃我不由心中沮丧,心道:“看来自己此次依然要无功而返!”
如此想着,将足一顿,便要运转灵法折返上去,哪知就在他脚底才一用力之时,下方的黑岩中竟忽地闪过了一道灵光,灵光虽然隐晦,却没能逃过何弃我的眼睛!
见此情形,何弃我立时欣喜若狂,心中道了一句:“功夫不负有心人!合该道爷有此机缘气运!”
于是也忘了周身的疲惫,忙以裂地尺分岩破土,给自己造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容身之所,而后不惜借助高阶灵石之力,片刻就将一身灵力恢复了十成十。
待一切准备妥当,何弃我抖擞精神,小心翼翼地破去脚下的岩层,满心期待的想要看看方才发出灵光的是为何物。
随着坚岩碎土被慢慢拂去,一抹柔和的浅绿色光芒便徐徐绽放了出来,光芒虽淡,却好似拥有灵性,轻轻在何弃我的身体上一扫而过,随后便就收了回去,竟连灵犀盾的宝光也没能阻挡分毫!
这一下措手不及,直把何弃我吓了个半死,连忙以灵力探查周身,待发现自己身体无碍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复又好奇的运足目力向着发光之物看去。
而这一看之下,却是叫何小贼呆立当场直如雷击!便连呼吸都忘了!
如此好半天,才发出一声犹如溺水之人冒头时才会发出的抽气声!
入眼的不是什么宝物,也并非什么灵石矿脉,何弃我却跟疯了一样的催动戊土灵法,盏茶的功夫就被他清理出了数十丈方圆的空场!
踏在宛如实地的大片浅绿色灵光之上,何弃我口中时而发出几声怪笑、时而又自言自语,喃喃的说着什么“天地造化……神峰独秀!”、”是何种力量才能叫仙山倒悬?”之类的话。
原来这何弃我自幼生就一双灵眼,未修行时目力便已远超常人且能夜间视物,此时修了闲云观秘法之后,目力更是提升了十倍不止。
此时站在他的位置,透过脚下那道薄薄的灵光向下看时,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是一处庞大的空间!以他那运到极致可以看见三十里外景致的目力居然一眼望不到边界!
空间之中,一座高约七八百丈的灵秀仙山倒悬于正中,山中亭台楼阁也都尽皆倒悬,只有山中生长的一些古树扭转虬结着向上长去,如此看来,那仙山原本应该并非倒悬。
再细看时,这仙山居然如同一块巨型的翠色宝玉,整个山体都发出绽绽浅绿色光芒,绿光流转之时便在地下撑出了这块方圆不下百里的空间。
看着空间中灵气涌动如潮却又死寂一片的景致,何弃我终于相信了彭仇私底下对他讲述的天南秘隐,若非地覆天翻,何以会有半截仙山会深埋于地下?
而后何弃我又对脚下的灵光试探了一番,见那浅绿色灵光虽然不伤害他,却也不许他入内,于是便运足目力,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对内中仙山的观察上。
如此三日,才又返回了地面,把所见所闻连说带画的告诉了姬桓。
姬桓与何弃我又趴在书案研究了一阵,不过却都没有半点头绪,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已经不是自己二人可以参与亦或筹谋的了。
当下不敢耽搁,何弃我忙以大把的灵丹买通了不肯让他骑乘的乌云骓,清啸声中,一道乌光直奔北去!
……
伏牛山后山草亭之中,聂凤鸣和袁华听了何弃我的禀报,再看着眼前的仙山草图,皆不由陷入了沉思。
而一旁的彭仇则再一次对何弃我刮目相看,又想到这小贼乃是自己当年招入了门中的,不由暗赞一句:“本长老慧眼独具!”
沉吟了一阵之后,聂凤鸣才开口对何弃我道:“何执事,不想你才下山不到半年,就能有此惊人发现,果然没有辜负师门对你的期望,咱们闲云观向来有功必赏,今日我便做主,让你在金、木、水、火四种灵法中再选一门。”
何弃我听完聂凤鸣的话立时欢喜的差点跳起来!连忙向聂凤鸣求取庚金灵法,戊土善守、庚金善攻,得之必能让他战力大增。
命何弃我跟随彭仇去学习庚金灵法之后,亭中只剩师兄弟两个,此时聂凤鸣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喜色,袁华也同样如此,皆道:“师父所料果然不差,天南的好东西还真就藏在地下!”
师兄弟对饮了一杯之后,聂凤鸣开口道:“老四,此事还需你亲自走一趟才好,别人怕是未必破得开那处灵山的结界。”
“师兄放心,我此去会把白芷带上,她原本就生在地下,或许会有帮助。”袁华笑着回道。
“不可贪功冒进,需得留好退路……”
“知道了,我不是向来如此的么…..”
第二十四节 暴猿出场
“师父,灵聪这次带回的消息大致就是这样,小四已经带着白芷前往京师之地破禁、探索,相信不日会有好消息传来。”聂婉娘一边为师父剥着灵果,一边喜滋滋的禀告。
陈景云微眯着眼睛,手指弹动几下,操纵着那根用惯了的柳枝,把暴猿抽的吱哇乱叫,算是对它偷懒的惩戒,而后对聂婉娘道:
“即便过了万年,但那时修行界留下的神异手段依旧不能小视,因此天南地下的宝藏需得徐徐图之,传讯小二、小四,彻地营可以好好培植,京师地下那处仙山需得细细挖掘。”
聂婉娘点头称是,看了一眼洞府门前正被季灵戏耍、虐待的暴猿,便又开口问道:“山下的升仙大会已经快到尾声了,师父打算何时派暴猿下场?那些人可都在翘首以盼的想占咱家便宜呢!”
陈景云闻言面露笑意,说道:“既然全都等不及了,那就别吊人家的胃口了,要让一众修士知道,便是咱们弈剑峰上的一只猴子,也不是随便哪个结丹修士可以轻易胜过的。”
“师父莫非是想通过大猴子的武力来彰显咱家的实力,借以震慑福地中的宵小?”季灵闪身回到师父身前,正好听到陈景云的话,于是出言问道。
对于五弟子的问话,陈景云笑吟吟的不置可否,聂婉娘则轻点了一下季灵的额头,没好气的道:“你呀!平日只知道逍遥快活,对正事却从来不见你上心,以师父的声威实力,还需要暴猿去震慑个什么?它又能震慑到谁?”
季灵闻言也觉有理,师父身为苍山福地第一人,的确不需要再去弄那些无谓的把戏,于是便又出言问道:“大师姐,那师父为何非要大费周章的教习大猴子灵法秘技?”
聂婉娘摊了摊手,她虽然猜测师父必然另有深意,却也实在参详不透其中的关节,于是杏眼微眯,对季灵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去刨根问底。
“师傅啊!您就告诉我吧,这大猴子到底有什么用处?徒儿好奇死了……”
对于耍起了无赖的五弟子,陈景云只是含笑不语,最后实在被腻歪的烦了,才白了聂婉娘一眼,哼道:“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现在莫要再瞎打听,小心挨揍!”
听闻此言,季灵立时乖巧的闭上了嘴,还连忙讨好的为师父捏起了肩颈,聂婉娘也是暗吐了一下香舌,她上次被修理的不轻,现在思之依然觉得怕怕。
……
升仙大会进行到了此时,已经接近尾声,各个级别的修者经过轮番激斗,也都得到了应得的好处。
不出所料,乙阙门剑修果然包揽了结丹境前三的奖励,不过玄阶灵剑最终归于结丹初期的肖升,还是出乎了所有外宗修士的预料。
剑煌山修士对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意外,肖升身为弈剑峰中人,若得武尊师徒些许的点拨,等闲越级挑战又算得了什么?待这肖升有了结丹后期的实力,便是越阶对敌怕也不是难事!
知道了肖升的跟脚之后,各宗修士再不觉得意外,皆把心思全放在将要出场的暴猿和论法大会上,有肖升这个例子摆在眼前,相比于之前的奖励,众人谁不更加看重武尊的赏赐与最后的传法?
演武最后一日,一直没见动静的弈剑峰上终于有三道遁光降了下来,遁光散尽时,场中已然多了一位娇俏灵动的青衣少女,少女身后则跟着一大一小两只灵兽。
众修知道正主登场,连忙细看场中灵兽,一看之下却无不心中一凛!
好灵兽!一个罡鬃炸起捶胸咆哮好似妖魔降世!一个姿态高傲俯视群伦犹如帝王临凡!
再细看时,身高四丈那个正张开血盆大口欲要择人而噬,而矮小的那个却是胖墩墩圆滚滚懒洋洋的似在瞌睡。
暴猿咆哮震得人耳骨欲裂,却似惹恼了那只痴肥小兽,小兽瞥了暴猿一眼,而后“喵呜”一声,直吓了巨兽一个哆嗦,声音也跟着降了不少。
此番情形怪异绝伦,直到温易安哈哈大笑着将少女迎入上手处的看台,众修才得以回过神来,在得知少女乃是武尊门下第五亲传季明心后,一时恭维之声直欲盖过暴猿的咆哮声。
季灵带着灵聪兽上了看台,只把暴猿留在了场中,待笑嘻嘻的与温易安、阮青竹、元辰子这三位元婴修士见礼之后,才脆生生声的对周围众修道:
“我家大师姐说了,这只大猴子此时已经有了结丹境的实力,因此诸位若要挑战,最少也要有结丹中期以上的修为,否则还是莫要上场了,当然,剑煌山一脉向能以弱胜强,当不在此列。”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乙阙门修士得了自家武尊的肯定,自然得意非常,而那些只有结丹初期修为的修士却个个心中不服,皆道:“那暴猿即便实力再强,左右也不过是一只灵兽罢了,莫非还能敌得过修士的智谋与灵宝不成?”
于是便有心机不深的开始鼓噪起来,拼着被乙阙门修士不喜,也要上前一试身手,其中不乏与众剑修一较高下之意。
季灵对此自然是大加赞同,直言修士当有一往无前之心,此事她做主准了,若是师姐责怪,有她一人承担,不过众人若有损伤却需不能怪在她的头上。
得了季灵的答复,众结丹初期修士心中复又升起希望,当即就有栖霞宗的一个结丹初期修士跳入了场中。
那修士身材魁伟、虎背熊腰,一看便知他在炼体一途有所成就,再看其手中所执的灵宝,却是一柄善于近战的巨型灵斧。
暴猿这些时日被压抑的久了,早有一身暴戾之气想要释放,此时见有人执着兵刃向自己袭来,不由气的眼都红了,当即将后足猛然顿地,而后一记崩拳便打了出去!
那栖霞宗修士第一击原想试探暴猿的实力,见暴猿要以比锅还大的拳头硬撼自己的灵斧,不由把心一横,高喝一声:“破风斩!”便将金丹中的灵力运转到了十成,就不信自己手中的灵斧会弱于暴猿的拳头!
场外诸修此时皆在为栖霞宗修士斩出的那道巨大斧影感到心惊,他这一击类似秘技,调动的可不只是金丹中的灵力,似乎还带动了天地间的一丝杀伐之力,怕是结丹中期修士也不好应对。
暴猿一拳击出,貌似狂暴异常,但是眼底却一片清明,这大猴子狡猾的紧,否则也不敢仗着弈剑峰灵宠的身份在剑煌山四处为祸,它方才见季灵轻轻挑了一下手中的柳枝,就知道那是不许它将人打死的意思,于是拳上的力道不由收回了一半。
“咔嚓!”一声灵器破碎的声响,那名用出了秘技的栖霞宗修士所执的灵斧竟然被一拳击成了无数碎片,整个人也跟着吐血抛飞,打着旋的掉到了场外,却是生死不知!
“嘶——!”
场外全是倒抽冷气之声。
第二十五节 乙木灵法传剑煌
上文书说到那暴猿虽然收起一半的力道,但还是将那名善于炼体的结丹初期修士给一拳轰出了场外!
这一下可再没人怀疑明心仙子方才说过的话了,原来场中那只仰天嘶吼的爆猿果然不是寻常结丹初期修士可以匹敌的。
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踌躇观望,不过到底还是有几个心存侥幸结丹初期修士下场试手。
怎奈那爆猿身法灵动的厉害,诸如放风筝之类的远攻打法根本伤不到它,一旦近身攻击,嘿嘿!爆猿比铁锅还大的拳头可就有了用武之地!
连败了几个修士之后,场中的大猴子似乎也来了兴致,嗷嗷叫着作出一些让人见之脸红的猥琐挑衅动作,直到季灵实在看不下去,扬着手中细枝冷哼了一声,它这才稍稍收敛。
暴猿的这一番动作算是彻底惹怒了场外诸修,就连原本没想下场的乙阙门剑修也都起了教训爆猿的心思,这孽畜实在太过可恨!
之后的战斗当可用“惨烈”二字来加以形容,各宗结丹中期以上的修士连翻出手,战况愈演愈烈,骨断筋折者有之、灵宝受损的的有之,暴猿也受了不轻的伤,到最后直把演武场的地面都刮低了三尺!
这爆猿习得了闲云观的看家本事,果然再不能以常理度之,激斗之时竟还懂得藏拙,即便受了几处重伤,但那背弹针毛的天赋本领却一直不曾动用。
看台上一直伏在季灵身边瞌睡的灵聪兽此时大眼中已然露出寒光,爆猿尚未受伤之时它还能够老神在在,此时见到众修不要脸面的轮番上阵,居然丝毫不给自己跟班喘息的机会,心中不由怒了。
此时场中的爆猿正一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面闪躲着一名结丹后期修士的攻击,脊背之上灵力涌动,想来是要抽冷子暗算那名修士。
那名姓董的修士可不是等闲之辈,乃是一个宗门的实权长老,算起来该与温易安同辈,遁法迅疾灵动不说,御使的一杆旗番更善迷人心眼,是以暴猿的几次攻击都被他以障眼法轻易化解,行动之间多有戏耍之意。
爆猿狡猾,任凭修士戏耍,看似狂躁异常,却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好发动背上的针毛偷袭,那修士似也发觉了不对,因此一直拉着距离遁在远处攻击,耗损暴猿的体力。
就在一人一兽各自心怀鬼胎之时,看台之上却忽地传来了一声“喵呜!”声,而紧接着的竟是四道不下百丈的暗青色风刃凛然劈下!
风刃迅疾无比,所过之处便连空气都跟着发出一阵裂帛般的声响!
眼见着异变突生,场外诸修忙向攻击发出之处看去,有性子急的已经要出言喝骂了,扰人比试、出手偷袭,实为修者中的大忌!
不过待看到发出巨大风刃的乃是那只痴肥的小兽之后,所有人不由尽皆闭上了嘴,猜测该是事出有因,于是都巴着眼想要看看因何如此。
再说场中体力渐渐不支想要暗算拼命的爆猿,待听到那声“喵呜!”声之后,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天哀嚎一声,声音中竟然透着莫大的委屈。
而那名董姓修士却已惊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那风刃似有生命一般,绕过爆猿之后,竟然从四面封死了他的退路!
这一下来的突然,令他猝不及防又避无可避,只得施展手段全力防御!
话到此处咱们还要代言几句,闲云门徒能够无惊无险的修出高深的修为,那是因为天南之地一万年才出了个拥有梦中机缘的陈景云。
万万人中也只聂婉娘她们这几颗秧苗,是以个个气运深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才能够不招天劫、免受劫难,再后来者可未必还能受此天地钟爱。
而在这苍山福地之中,能够修至结丹后期的修士哪个不是历尽磨难、久经生死的?又岂会没有几样保命手段?
风刃临身之时,但见那名修士眼中精光爆射,高喝了一声:“守缺!”
喝声起时,修士足下便好似生出了根须,死死的扣住地面,而后宝光激发、法袍鼓荡,直把周身防的如同铁桶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几声“咔嚓、咔嚓!”蛋壳碎裂般的声响,暗青色风刃在接连破开了董姓修士的四道防御之后,才最终化于无形。
而那名修士虽然一身狼狈且嘴角还噙着一丝血痕,但终究还是将攻击挡了下来。
“呼——!”包括温易安在内的场外修士全都长舒了一口气,那名董姓修士则一脸不服的拿眼看向季灵,想要听她分说。
素知胖东西脾性的季灵怎会不知它这是看不惯众修的车轮战?笑着捋了捋灵聪兽炸起的柔毛,抬手将一颗绝品灵丹弹入暴猿犹在嚎叫的大嘴中,助它调理气血、抚平伤势,而后才道:
“尔等既然想要好处,那就需得堂堂正正的挑战大猴子才行,似这般不给对手留有喘息之机的战法便不要用了,大猴子即便再猥琐,那也是我家灵聪的跟班,灵聪可是我师父的心头肉,若是真的恼了,怕是连我也安抚不住!”
各宗修士听闻此言皆是一愣,董姓修士更是闹了一个大红脸,只得拱手一礼,退了下去。
此时众人也才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那暴猿可不是寻常灵兽,乃是真正有跟脚的,以往对付凶兽、妖兽的办法确实不能用到它的身上。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众修对暴猿的挑战可就变成了持久战,如此一直激斗了三天,却依旧没人能够对暴猿战而胜之,其间还被它抽冷子以背上针毛伤了几个高手。
三天之中,暴猿的进步可谓无比巨大,不但《通背猿形拳》被它用的纯熟无比,又兼见识到了修行界种种玄奇的攻防手段,季灵大把的灵药散出,更是让它获益匪浅。
直到第四天时,乙阙门的修士实在看不过暴猿的那副恶心的样子,估计也有嫉妒的心思在里头,于是便开始有人下场与之交手。
一剑光耀天地动,剑修的战力本就冠绝同阶,乙阙门的修士又是经过武尊大人亲自的“指点”的,还都在锻体炼心的阵法中蹚过了不知道多少回,因此剑心鼓荡时竟然都有天地异象相随!
这一下,却是看呆了所有外宗修士,各自头皮发麻的同时,众修心中也都生出了无力之感,如今的乙阙门已是让各宗不得不仰视的存在了。
那暴猿刁滑不假,不想竟还是个知进退的,知道下场的剑修没人会真的伤它,它也不再抖什么机灵,只是一板一眼的攻守对敌,把一套拳法来来回回用个没完,几个剑修倒成了给它喂招的了。
而在看守灵药果园的费长老下场之后,情形却又不同,这大猴子居然来了个投桃报李,不但拳势变得软绵无力,竟还咧着大嘴开始露出破绽,还没等费长老用出三分力,他便噗通一下躺在地上装起了死!
见到爆猿这副任打任挨的无赖样子,直把场外众修气的差点吐血,你乙阙门也太过无耻了些,那暴猿输的如此明显,若不是提前安排好的才怪!
不过即便心有不平又能如何?人家乙阙门不是没给众人机会,数十位结丹中后期修士连战了三天,最终也没能把暴猿拿下,众修思来想去也就只能一声长叹,感慨自己技不如人,呃、或可说是技不如兽吧。
“唉——!”
费长老哭笑不得的站在场中,知道这是暴猿在赔偿自己,不过心里却发愁道:“今日算是欠了这孽障的情了,日后它再祸害灵植灵果时,自己管是不管?算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好东西进了自家灵宠口中,到底没有便宜外人!”
一场众所期待的演武就这样以暴猿装死不起而结束,侥幸胜出的费长老在得了一部季灵代师父赐下的《乙木灵法总纲》之后,直喜的差点要捧着暴猿的大脑袋亲上几口!
他这样子却把暴猿吓得不轻,“蹭!”的爬了起来掉头就跑,生怕有些疯癫的费长老咬它。
说来也不怪费长老如此激动,乙木灵法的神奇在剑煌山修士之中流传已久,当年太上长老纪烟岚渡劫时,武尊就曾用乙木灵法为她补充生气、灵力,元婴境修者都能从中受益,何况他人?
而前些日子凌度长老身中噬魂蜂的妖毒断臂而回,也是被忘忧仙子以此法清除毒血、断臂重生,否则他此时哪能这般意气风发的主持升仙大会?
至此,升仙大会的演武环节完全告一段落,不过此次大会却并未就此尘埃落定,众修心中的火热可说直到此时才被彻地燃起,季灵带着灵聪兽临走时朗声说了一句:“三日之后,我师父会在悬剑峰上**,倒时尔等自去。”
原来传言居然是真,武尊大人倒时真的会现身**!这则消息一出,立时彻地抹去了众修心中的失落之情。
“哼哼!你乙阙门剑修再是得天独厚、战力惊人又如何?听法讲的可是个人的资质,就不信本尊在悟性上也不如你们!”
第二十六节 聂忘忧耍赖问缘由
暖阳高照,弈剑峰上灵云倏散倏聚,奇花异草虽然有些残败,但也尽力吐露芬芳,只是不见仙禽起舞,有些煞了风景。
此事自然要算在灵聪兽头上,自打这胖东西重又占山为王之后,但凡有胆飞过弈剑峰的灵鸟、仙禽尽皆被它一爪子给挠了下来。
它又不吃生的,倒学会了与肖升等人二一添作五,使得洞府外经常有烧烤的味道传出。
而这也间接养刁了弈剑峰众仆从们的胃口,仙禽入腹,再辅以弈剑峰秘传的心法,可谓好处多多。
据说现在别的峰上已经开始有灵禽、灵兽丢失了,只是苦于捉不到贼偷,只能不了了之。
作为此次升仙大会最为出彩的存在,暴猿这两天过得舒心至极,灵聪兽因为可怜它受伤不轻,因此不要它从旁伺候。
而得了偌大好处的费长老更是大筐大筐的灵果送了过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猴子是个认亲的,可不能亏待了!”
咱们观主大人的小家子气,便是自家的一块顽石都恨不得磨光了当成玉石用的,而今暴猿替他挣了面子,又怎会不大加赏赐?于是便命程石为暴猿量身打造一副拳套。
程石得了师父亲命哪里会不用心?一天的功夫就打造出了一对黑黝黝的臂环,那臂环平时套在腕上甚是古拙好看、直似装饰,可是一旦以灵力激发,便会立时化作一双狰狞的护手,实在神异非常!
暴猿得了拳套之后,爱不释手自不必说,待明白了用法之后,更是得意非常,献宝似的想在自己老大面前显示一下武力,在被灵聪兽一巴掌就给拍了个狗啃泥后,才重又消停下来。
……
今日难得再无激斗声惹人心烦,陈景云便出了洞府,斜靠在门口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心意运转之下,泥丸微微跳动,便连大日中的纯阳之气也能纳来几缕,这却是他在进阶八转之前不敢想象的。
纯阳之火善能绞杀神魂、平灭阴物,元神境修士能否将之吸纳陈景云不得而知,反正元婴修者是不敢涉猎分毫的!
而由此也能看出,他从《黄庭经》中演化出的《九转小黄庭》是何等的霸道,若是修到九转,真不知这世间还有何种灵气是不能收为己用的!
呃~,倒也不能排除上丹田挑嘴而不肯吸纳的。
得意洋洋的品了一口灵茶,见大弟子仍在看着呼呼大睡的暴猿愣愣出神,知道她这是又在费心猜度,于是轻哼一声,说道:“你这丫头,打小就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怎么这么大了还改不了?”
聂婉娘见师父终于肯在此事上开口,不由喜的眼中放光,连忙殷勤的再斟一杯灵茶,而后道:
“您不也说弟子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嘛,如今心有疑惑,自然是百爪挠心,再说弟子的性子还不是随您?却需怪不得旁人!”
听了大弟子的回答,陈景云差点没被口中的茶水噎住,没好气的白了聂婉娘一眼,言道:
“臭丫头,真是被我惯的没边儿了,连这也敢怪在为师头上不成?不过你这性子倒与你师祖像了个十足十,无理也能辩三分!”
既然师父提到师祖,聂婉娘便更有话说,顽皮道:“瞧师父这话说的,您是一脉单传,而我是三代首徒,若是不像师祖和师父您,那才成了怪事哩!师父啊!就跟弟子说说吧,人家都要好奇死了!”
见大弟子难得的耍起了无赖,陈景云不由心下莞尔,今次出来这一趟,聂婉娘倒是活泼了不少,如此也算难得。
沉吟了片刻,觉得怀中半块漆黑牌子中记述的残酷场面虽然不能对弟子言说,但是那处秘境还是可以透露一二的。
于是弹指布下一道浅浅的灵罡后,方对聂婉娘道:“为师前日无意中知晓了一处秘境的所在,其中或许藏着一个三族修行界的大秘密,只是那处秘境已被上古大能分成了三个区域,内中似乎另有深意。
至于其中所涉人族的一处么,对于咱家来说自无问题,可是涉及妖修、魔物的那两处却恐非蛮力可以破解,而这只暴猿的血脉之中隐藏着十分纯粹的妖力,与绝域荒漠中的四首龙蜥将来都有大用。”
聂婉娘听完了师父的解说,吃惊之余,立时就来了兴趣,在伏牛山时,聂婉娘因为要时时顾及自己大师姐的身份,且还要管束一众亲传,端庄严厉的久了,竟使众人都忘了她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
此番放下了包袱,在师父面前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少女的顽皮与娇憨,于是便出言央求陈景云把此事交到她手,她对探秘寻幽之事实在是动了心。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大弟子兴致盎然,向来最喜偷懒的陈观主自然从善如流,于是满口答应道:
“此事交到你的手上为师倒也放心,不过你此时修为太浅,待何时到了八转境界,为师自然会将开启秘境的法子告知与你,现在嘛,还是专心修行去吧!”
听完了师父的话,聂婉娘差点没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心说:师父也太能推脱了吧!八转呐!我又没有您这样天人般的资质,要到八转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于是气恼之下居然甩起了脸子,把装满茶水的碧玉水壶往案几上一放,闪身便回洞府修行去了。
陈景云眼见气走了聂婉娘,嘴里叨咕了几句“逆徒”,而后便继续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他还真不是在拿弟子寻开心,那处秘境凶险异常,且对闲云观来说不过可有可无,是以在聂婉娘八转之前,他是绝不会将秘境的所在说出来的。
明日就是陈观主现身**的日子,可他直到此时却依旧没有想好讲些什么,这可不是说陈景云是什么草包肚子、绣花枕头,而是他这一身所修实在太过高深奥妙,轻易不可传予外人。
日头西垂时,见大弟子依旧没来理会自己,季灵更是跑的不见踪影,陈景云只得伸了个懒腰之后,自己起身收起了一旁的桌案茶具。
他方才寻思了半天,决定明日还是以讲述天心之道为主,此法最是考验人的资质悟性,能得多少全凭个人,而其中还可以略微穿插几句庚金之气的修行法门,毕竟此法对乙阙门剑修的帮助最大。
又想到纪烟岚当日也曾提到想要参与**,陈景云也不用神念召唤,屈指向纪烟岚闭关之处弹出了一道灵力,想来这位剑尊若是入定不深定会有所感应。
……
灵蝉压声不敢鸣,暴猿埋首掩鼾声。如此小心为哪般?怕扰了武尊清梦!
是夜武尊大人做没做梦外人不得而知,休憩在剑煌山几处别院的各宗修士却是难有几人安眠,众皆期待明日的元婴**。
第二十七节 皆大欢喜
金乌绽绽光照大千,紫气东来充斥山河。
几位元婴修士高坐云台之上,皆不吝散出周身的气机,一时悬剑峰上祥氛漫卷于空、瑞蔼横流在地、仙禽伴钟乐舞、灵兽尽皆收声,数千名各宗修士席地而坐,天上地下共等一人。
辰时三刻,浮在最高处的云台上忽地多出了一位青衣道人,众虽不知其如何到来,却皆知此乃武尊驾临,一时恭迎之声大作,直似要将悬剑峰掀翻!
陈景云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他今日心情不好,拉着个脸盘坐在那里并不即刻开言。
见武尊似乎面色不善,温易安、阮青竹和元辰子三位元婴修士心惊之余皆低眉顺眼的陪在旁边不敢说话,更遑论其余元婴境以下的修士?一时众皆扮起了哑巴。
原来昨日陈景云以灵法传讯之后,却没有得到纪烟岚的回应,夜里实在按捺不住时,便以道心沟通了冥冥加以探查,如此既不会扰到纪烟岚修行,又能知道原委。
探查之下却发现纪烟岚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好,其周身竟然有一层古怪到连他都看不透的气息在不断地盘旋纠缠,而这股气息又似乎并无恶意,说是纠缠,倒不如说是护佑,是以陈景云也不愿轻举妄动。
想到纪烟岚当日渡劫时的种种异象,陈景云不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身边倒是从来不缺奇异之人!”
既然纪烟岚闭关不出,那么此次**大会陈景云当仁不让的就成了第一人,这也是众望所归,修行者中出不了傻子,谁不知道闲云武尊才是苍山福地第一人?
因为无心与众人扯皮,武尊大人沉吟片刻,终于收拾心情开始**,面上的寒意也跟着消散于无形。
上体天心合人道、下怜众生指迷津!
句句妙法箴言犹如珠玉,法相庄严异象渐生,不片刻,场中修士尽皆露出痴狂之色,有些悟性奇高的,只听了开篇几句便有了醍醐灌顶之感,欲要欢呼出声时,却又强自压下。
陈景云今日所讲,其中有妄相休囚死生、辅破廉巨文武的天心奥妙之法,又有灵力变化由我的庚金之气推演,炼心之道、修法之基皆在其中,却又丝毫不显突兀。
此番**可谓开了苍山福地的先河,以往即便有人心中无私,肯将修行感悟倾囊相授,却受限于自身境界不够,因此说不出个囫囵个儿的来。
而陈景云即便再是藏着掖着,但他得了天地眷顾,三年悟道神游冥冥,是以今次虽然只讲了一些皮毛,却也足够这些向喜修法却不明修心的修士们受益匪浅了。
也是,毕竟陈景云的修为境界摆在这里,随口所说也要胜过它人的万语千言。
苍山福地的修士并非虚矫造作不愿提升心境修为,只是小门小户不得其中法门罢了,今日得了固本的良方、炼心的箴言,哪个不是如获至宝?是以皆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听到忘我时的众修士已经记不得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扎耳挠腮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伏地痛哭者有之、仰天大笑者亦有之!如此林林总总表情不一,端地好一副众生相!
这一幕却把各宗那些不明奥妙的低阶修士给吓了够呛,不明白为何一向都是高人风范的门中长辈会变成这副样子,且越是修为高的便越发的疯癫!
云台上的温易安三人此时皆在强压着心头的惊喜,万万没有想到武尊今次竟然会传授这沟通天心、探寻大道之法,此等法门便是放在中州大宗,那也是核心秘法,非真传弟子不得修习的!
放空识海、全神倾听之下,温易安几人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丰富起来,得之则喜、失之则悲,一切全在灵犀一点,果然是能得多少全在各人的资质悟性,想要将不懂之处记忆下来待日后参研却是不能。
陈景云**之初,聂婉娘也带着程石和季灵混在人群中听了一阵,不过只听了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已兴趣索然。
原因无它,她们所修的天心秘法全是经过陈景云化繁为简之后的精华所在,可不是今次这般拗口难明的残缺货色,三人在心中腹诽了一阵自家师父太能糊弄人后,便都悄悄的溜走该干嘛干嘛去了,场中诸人太过疯狂了些,看得人脊背发凉。
……
悬剑峰上的这场**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拂晓,待周遭天地异象消失后,各宗诸人包括三位元婴修士才各自从痴狂中转醒,定神看时,云台上还哪有武尊的影子?
而后悬剑峰上便是一片寂静,却是诸修心底都升起了一阵苦涩难明的怅然若失之感,便连三位元婴境大修士也不例外。
仙路渺渺、前途多艰,而武尊今次的**,却为众人拨开了眼前的层层迷雾,得见了通天大道,怎奈一日夜的时间太过短暂,箴言一停,诸修重又被迷雾所隔,再见不到那番瑰丽景致。
“唉——!”
也不知是谁当先发出一声长叹,而后悬剑峰上尽是叹气之声,若有不知道的此时来到这里,估计会以为众人皆在抽疯。
温易安与一众剑煌山修士可没有外宗修士的诸般苦恼,他们今次获益最多,心知太上长老偏向自家人,因此才会借着机会向众剑修传授庚金秘法,若以此秘法配合自己手中的灵剑,相信定会威力惊人!
一场传法至此结束,温易安和阮青竹、元辰子此时都想早早寻个安静的地方巩固所学,是以哪里还有为众修继续**的兴致?
各自从云台上下来,温易安带着众多听讲的修士面向弈剑峰方向行了谢师之礼,不论场中诸人之前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这一礼却皆是真心实意、没有丝毫造作。
而后各宗修士便都急匆匆的欲要告辞,想来是要赶紧归宗闭关、印证听来的心得。
一众乙阙门高层知道众人所想,也不挽留,今次剑煌山上的这一场升仙大会可谓是难得的圆满,乙阙门挣足了面子,声威再涨!各宗修士又都得了里子,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第二十八节 衣锦还乡
此后一个月中,苍山福地可是热闹的厉害,几乎每天都会传来某宗高人听了武尊**之后,回到宗门闭关数日便要破境渡劫的消息。
修行虽然没有捷径,但是机缘气运却也真实存在,那些被困在一个境界多年、踌躇无法向前的修士,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而陈景云今次的**便好似一剂猛药,为众人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纸。
既然有这么多人从此番**中得了利,陈观主和三个弟子立时就觉得自家被人占了莫大的便宜。
于是乙阙门紧接着就传下了武尊法旨,说若是哪家修士对破境渡劫没有把握的,可以再来剑煌山,武尊和亲传弟子们会为众修挡去劫数,如此才算有始有终。
消息一出,各宗修士无不欢天喜地,又有苍山福地的百事通“费尽心力”的探知了内中缘由,原来却是武尊的几个亲传弟子想要借着众人渡劫的机会来研究研究劫雷。
“嘶——!原来在武尊师徒眼中,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天劫居然是可以研究的么?……不愧是武尊他老人家的亲传呐,竟然视天劫如无物!”知道了内中缘由之后,福地众修皆被惊的不轻。
“快去告诉你师叔把修为再压一日!什么?压不住了?憋也要给我憋回去!……我的傻师弟呦!此去剑煌山渡劫,既能保你无惊无险,又能彰显咱们宗门的底蕴深厚,更能向武尊的亲传卖个好,何乐而不为?”
“走走走,都随我去乙阙门,咱家小门小户,哪有那么多灵石给你们布置防御法阵?你们这两个逆徒竟然都要突破,真是气煞为师!哈哈!”
……
各宗尊长在此事上想法出奇的一致,若是换做从前,或许还会有人顾及宗门的颜面,不愿意领这个人情,可是如今乙阙门已经是苍山福地当之无愧的龙头,再在它面前充硬气,那可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若是把话说的再直白些,各宗既然认同了自家乃是“幼弟”的这个身份,那么在面对乙阙门这位“当家大哥”时还有什么好说的?便宜不占是龟蛋!
而今各家如同藤蔓一样攀附在了乙阙门这株参天大树上,水涨自然船高,说不定哪天也能跟着见识见识云天之上的景致呢!
三位武尊亲传这一阵子可是忙坏了,在聂婉娘的分派下,依着修为高低,由季灵负责众修由筑基到结丹时的天劫,程石需要吸纳化解结丹中期的天劫,而聂婉娘自己则要应对结丹后期的劫雷。
至于修士破丹成婴时的天劫嘛,自然是需要留给咱们观主大人的,只是师徒四人虽然各有分工,可观主大人却是郁闷的紧,空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哪个结丹巅峰修士来渡元婴天劫,是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看着因为“吃的太饱”而急需消化的弟子们每日里眉开眼笑,陈景云欢喜之余,又恨不得将聂婉娘三人暴打一顿来稍解胸意。
好在一直在剑煌山借地闭关的玉符宗宗主木长风近来有了瓶颈松动的迹象,而凌度也只差最后一丝火候,这才叫陈景云心里有了盼头。
……
作为乙阙门铁杆盟友的四象宗元辰子师徒,今日在辞别了温易安后便踏上归途,此番师徒几人在剑煌山盘桓了半年有余,好处拿到手软不说,也真正见识到了乙阙门的兴盛。
不提苍山福地一统之后所能凝聚的力量,便是单凭乙阙门那三百剑修,其实力怕也要超过不少北荒南陆的大宗门了。
再想到弈剑峰上的那位,还有一直闭关不出的烟岚剑尊,元辰子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那位剑尊的实力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若是武尊出手,放眼北荒南陆怕是没有敌手。
他们师徒早就商量好了,今番只要完成了忘忧仙子定下的计划,他叠翠山一脉便会举宗迁往苍山福地,剑煌山历来不出忘义之人,有了乙阙门从旁照顾,门中弟子的日子定会过的更好。
要说这叠翠山四象宗,一门修士自上而下全都老实的可以,从来没有什么招摇之人。
就算师徒几人之中年纪最轻的阳明子,也都是老成持重的性子,怎奈师徒几人此时身负重任,却是不得不露富一回了。
眼见着就要出了苍山福地的地界,元辰子定下遁光,有些为难的对几个弟子道:“要不……呃、咱们师徒这就亮一亮身价吧,不然南陆各宗又怎知咱家已经肥的流油了?”
阳明几人闻言脸上皆有些扭捏之意,不过心中却已经开始雀跃起来,待元辰子自储物袋中取出五六样顶阶灵宝后,阳明几人也跟着一拍腰间,立时便有一大堆灵宝跳了出来。
一番穿戴捯饬下来,可是了不得了!
旦见这几位,头上戴得仙人冠、足下踏着金乌履、身上一水儿的上品晓风残月仙衣!天罡一气拂尘握在手中,甩几甩,带得云气纷涌,飞空翠幽剑进退由心,挥几挥,险些削掉了半截险峰!
这还没完,每个人头顶再悬上一颗保命的绝品灵珠,那灵珠滴溜溜一转,就把几人护了个周全!
相互打量了几眼,元辰子师徒尽皆呆立当场,任几人养气的功夫再好,可对眼前的这一幕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却是——灵光晃煞人眼、宝气乱了道心!
各自吞咽了一口口水,阳明子艰难的开口道:“师父,几位师兄,咱们这样似乎有些过了吧?”一句话说的那几个明字辈的修士一阵点头。
见到弟子们的这副样子,元辰老道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亏欠之意,暗道:
“看来自家这四象宗还真是过惯了紧巴日子,身为宗主和师父,自己总共也没让门人弟子们过上几天随心顺意的日子……不过么,现在却是好了!”
如此想着,元辰子身上的元婴气机倏然显露,直激的一身灵宝华光又涨数倍!他再自怀中取出已经进阶为玄宝的玉清镜,清光一晃,几人周身再添一道似云似雾的屏障。
“众弟子,这便随为师衣锦还乡、招摇群山一番!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上前拦路抢劫的,当场灭杀了就是!”
随着元辰子的一声吩咐,阳明子等人一直被压着的心火也都爆发了出来,高声应诺之后,师徒几人就这么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北而去,所过之处就连天空都被映出了虹霓。
第二十九节 宵小殒命
元辰子师徒的这一通显摆,却是把沿途相遇的南陆修士给看的呆了。
说到底,修仙界与世俗也没什么不同,有高绝修为者不屑做这些场面文章,没有实力的则要讲究一个财不露白,哪有人会像元辰子师徒这般?
一时间竟有不少修士停下遁光远远地跟随观望,不过虽然眼热,但是摄于几人一身灵宝散出的磅礴威能,倒是没人敢急切上前造次,不过心中却都盼着能从犄角旮旯里蹦出个愣头青来做个出头鸟,也好称量称量几人的斤两。
师徒几人见自己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适应了一阵之后心中便就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以前看别人显摆灵宝时,总觉着那样子实在粗鄙不堪,现在自己全身都被宝光环绕,才发觉这种感觉实在不赖!
沿途也碰到一些相熟的修士,特别是见到了几个原本瞧不起自己的结丹巅峰修士躲在一旁不敢上前时,元辰子不由哈哈大笑,胸中的憋屈之气终于消散于无形。
霹雳惊天闷雷滚,原本穷的叮当响的破落户竟然陡然而富!这元辰子师徒到底交了什么狗屎运道?真真羡煞旁人!
修士若要传递消息自然迅疾无比,加之几人又走的慢慢吞吞,是以四千里的路程才走了一半,不少临近的宗门就都知道了元辰子师徒正携着重宝北归呢。
都知道四象宗此次高手齐出乃是为了护送剑煌山的一位重伤修士返宗,而后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四象宗和那乙阙门已经订立了永世盟约,以后两家便是一家。
此时看元辰子师徒这一身恨不得晃瞎人眼的灵宝,各宗方才相信此事不假,也都暗中吃惊乙阙门的大手笔,这么多上品以上的灵宝说赠就赠,那乙阙门自己又会富有到什么地步?
“以往还真是小视了这苍山福地,从四年前闲云武尊一战灭杀了数位元婴修士、到前些时日三百剑修剑出苍山屠戮千里、再到今日元辰子师徒携宝而还,看来乙阙门潜龙出渊之势已成、再不可挡!”
几个紧邻苍山福地的宗门尽皆起了防备之心。
……
眼见着距离叠翠山只有百多里,元辰子和弟子们皆生出游子归家之感,宗门再是破落,那也是自己的窝,想到这回终于可以敞开量的为门中后辈供给灵石、资源,阳明子几人不由心情大畅。
这一路上,元辰子的神念从来不曾收回,在剑煌山锻体炼心的大阵中被虐待的久了,这老道虽然只是初入元婴,但却境界稳固,神识修为也已不弱,虽然宗门近在眼前,但是以他处事的老辣,怎么肯有丝毫大意?
果不其然,就在这最容易使人放松戒备的时刻,竟有数道隐晦的星芒倏忽间便射向了元辰子师徒!
且那星芒来的诡异,让人寻不到源头在何方,又速度奇快,只刹那间就临近几人身前,当真是阴损异常。
“叮!叮叮叮叮!”
就在星芒将要临身之时,忽地一道绽绽清辉以元辰子为中心骤然散了出去,道道星芒激射在清辉之上,只发出了几声轻响,便被消解于无形。
“可恨!不想这元辰老匹夫竟然身怀玄阶护体灵宝,害本尊白白损失了数枚天星钉!事已至此,一切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请三位道友出手,贫道从旁掠阵!”
听着下方一座险峰上传出了怨愤之言,元辰子师徒只是冷笑,灵宝由心运使,再把灵药握在手中,既然遇到了宵小,自当借此立威!
这一场混战来的突然,持续的时间却是不短,三个藏头露尾的元婴修士为了对付元辰子师徒可谓手段尽出,那名最先偷袭的元婴境修士更是隐在暗处不断偷袭。
元辰子师徒仗着有玉清镜护身,又有一身灵宝可供御使,自是怡然不惧,斗法之时各自进退有据、攻守兼顾,还有大把的灵药用以恢复灵力,居然同四位元婴境大修士战了个旗鼓相当!
战到最后,眼见着久攻不下,三个上前攻伐的元婴修士不由生出了退意,灵宝虽好还得留着命用才行,没见这元辰子师徒为了自家的灵宝已然是在拼命了么?
而那名隐在暗处一直施法偷袭大修士此时却已没了动静,有一名修士向着暗处呼喊了几声,却也未见回应,料是那人见到事不可为,又怕惹上手尾,便不声不响的走了。
见此情形,三个隐在一身漆黑衣袍中不见面目的元婴修士不由恨得咬牙切齿,皆道:“那个名为何断星的野道人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阴险小人!”
说来好笑,他们几个藏头露尾的欲要杀人夺宝,却在心里咒骂自己的同伙上不得台面,还真是“人不知己短、马不知脸长。”
既然急切间干不成这一桩买卖,三个黑袍修士也就不愿再战,不过其中一人似乎十分见不得元辰子的好,冷哼一声,对另外两人道:“二位道友且在此处拖延片刻,待我去将他这四象宗屠戮一番,好解心头之恨!”
另外两人闻言也不做声,不过手上的攻击却已再添了三分力道!
耳听得那名黑袍修士的言语,又见他退出了战圈,阳明子几人不由目恣欲裂,齐齐怒喝了一声:“贼子尔敢!”便要御宝拦截,怎奈留下的两名修士狞笑着一阵发力猛攻,阳明子等人急切间竟是无力向前。
此时一直御使玉清镜护佑几个弟子的元辰子却忽地一声长叹,语带冰寒的开口道:“庞毅——!你真以为我认不出你吗?原本念在少时之情,我是不愿伤你性命的,怎奈你这厮太过阴损恶毒,竟要对我门中晚辈下手,既如此——死来!”
那名抽身而退的黑袍修士听到元辰子喊出了他的名字,身形不由一顿,待到元辰子把话说完,便知大事不妙,这元辰子向来不会虚言,说要取自己性命,那便一定不假。
就在那被称作庞毅的黑袍修士脚下遁光狂闪,护体灵宝尽数催发之时,天空中忽地绽起万道华光,众人抬头看时,却是一颗大如明月的宝珠悬在了半空!
阳明子几人见师父将宝珠的威能全数催发,脸上皆露出肉疼之色,旋即又都转为恨意,再看向那个名为庞毅的大修士时,已经像是在看死人。
原来当日在剑煌山时,聂婉娘命程石为元辰子师徒打造了这几颗灵珠之后,因为怜惜几人的劳苦,便请动陈景云在几颗灵珠中各留下了一道太一雷力。
聂婉娘在赐宝之时就已言明,这几颗灵珠平时只可做防守灵宝使用,但若到了紧急关头,亦可催动内中的太一之气灭杀强敌,只是如此一来,灵珠必毁!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灵珠如蛋壳般破了一个小洞,而后一条只有手臂粗细的太一雷龙便自缺口处探出了爪牙,清吟一声,九天十地皆有回响!
那庞毅转瞬之间已然逃出了数十里,感受到身后如同天罚一般的恐怖威压,心知这定是元辰子自乙阙门得到的能将元婴修士灭杀当场的宝贝,也不回头,竟把遁光催动到了极致,径向叠翠山撞去。
即便是作为敌手,元辰子依旧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心道:“庞毅身为元婴境大修士,该有的决断果然还是有的,他只要逃到百里外的四象宗宗门,自己就算再有惊天的手段也要投鼠忌器,至不济也能拿宗门内的孩儿们当垫背的!
不过今次你怕是要失望了——庞世兄!”
生机就在眼前,庞毅眼中终于露出一丝侥幸之意,正要一头撞破那层薄薄的护山大阵时,却忽地感觉自己头顶百汇处一凉,随即眼前便是一黑。
待他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归入了元婴,而自己这只有拳头大小的元婴之身正被抓在一只电光环绕的龙爪中!
随着一阵酥麻之感传来,庞毅的意识便已彻底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