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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藏拙     道人赋txt下载     道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节 浮云遮眼

    闲言少叙,却说聂婉娘的六枚玄宝阶的灵珠一出,绝域荒漠中本就稀薄的天地灵气立时被抽调一空,道道龙形的太一雷力吞吐游弋,直把一方天地搅得个一片混沌。

    能够修到魔婴境的修士哪个不是积年老鬼?一见聂婉娘竟然不管不顾的悍然出手,心中不由尽皆生出十二分的警惕,都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因此出手之时皆要留有余力,防守的心思竟然多过了攻敌之意。

    大修士之间的争斗早脱出了寻常修者交手的范畴,除非能像陈景云那般单凭一力而降服十会,否则绝不可能轻易碾压对手,其中的智谋、勇气、狠意等等,皆会左右战局的走向。

    而此战乃是聂婉娘修行至今所遇最为凶险的一战,当日在地底与白池的一战与今日的阵仗一比,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这也正激起了闲云观当家大师姐压抑了多年的暴戾之心!

    本就是智近乎妖的人物,今又先声夺人,天心五行、灵珠攻守、灵猿神拳,种种手段连番施展,不觉已有圆融贯通的趋势。

    四位魔族修士此时叫苦连连,眼前的这个莲隐宗元婴境女修实在太过难缠,肉身体术强横不说,操纵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更是如臂使指!

    而最让四人无语的则是此女竟然一人拥有六枚玄阶灵宝,使的他们在攻防时处处掣肘,生怕自己的魔器毁于对方的宝珠之下,此时千丈空间皆被锁定,直叫几人心中生起了后路断绝之感。

    聂凤鸣三人眼瞅着大师姐一人对战四位魔婴境修士而不落下风,心中的敬畏与叹服之情不由再添几分,激动忐忑之余,三人哪敢怠慢?连忙手握高阶灵石、盘膝于地恢复灵力。

    四首龙蜥蹲在聂凤鸣几人身旁,八颗巨眼之中全都闪烁着满足的光芒,方才袁华一甩手就把百十粒各类疗伤灵丹抛到了它的四张大口中,再次尝到了绝世美味,大家伙竟是喜的直摇尾巴!

    高天之上的激斗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聂婉娘凌厉的攻势、刁钻的手段,还有那分心御宝的能耐早让四个魔修心生退意。

    待到聂凤鸣三人灵力恢复呼喝着上前助战、四首龙蜥伤势尽去嘶吼着扑击偷袭,四位魔婴境修者终于不再恋战,撂下了几句:“此事定不与你莲隐宗甘休!”之类的狠话后,便狼狈退了回去。

    至此,一场大战终了,闲云门徒无碍,四个魔修也没什么太大的损伤,不过两方的梁子却已深深的结下了,而莲隐宗日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的了。

    ......

    回归之时,聂婉娘没给三个忐忑不安的师弟好脸色,但是对四首龙蜥却似乎甚是喜欢。

    大家伙也是个没骨气的,开始时因为心存惧怕而不敢靠近,待聂婉娘对它释出善意且夸赞了它几句之后,这家伙便立时成了一只忠犬,载着新主人翱翔天际之时,还会不时鄙视的瞧两眼后面急遁跟随的袁华三人。

    荒漠看似无垠,但终究会有尽头,辞别了流连盘旋、不愿离去的四首龙蜥,聂婉娘四人终于踏上了天南的疆域,半日之后回到了伏牛山,而后便有了前文聂婉娘欲要动用家法惩治三个师弟的事情。

    ……

    看着正在场中被“教训”的万分凄惨、不时痛呼惨叫的三位师兄,季小五心悸之余终是心下不忍,又不敢直接向聂婉娘求情,于是就想央求师父出言阻止。

    岂料还没凑的陈景云身边,季灵就被师父眼中那股兴致盎然的光芒给吓的缩回了脖子,心说:“完蛋了,三位师兄这回是没跑儿了,便连师父都想亲自出手教训,谁还能有办法解救?”

    其实从聂凤鸣和程石、袁华欲要前往绝域荒漠历练时,陈景云便隐约的生出不妙之感,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又真实存在,加之前次他在苍山福地时的灵台感应,陈景云已经隐隐捉到了一丝端倪,为求验证,才命聂婉娘一路悄悄的尾随三个师弟。

    聂婉娘得了这个差事,也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便沟通手中的六枚灵珠一同遮掩自身的气机,远远的随在聂凤鸣三人身后,看着他们一路西进、打劫魔宗、直至最后被困。

    听了大弟子回报之后,陈景云便更加确信自己的灵台所感,不由得对冥冥中那一丝天心道意起了探究之心,是以此时眼中虽然神采奕奕,可心神却已经开始渐渐沉向心湖。

    又看了一阵场中的“武戏”,陈观主挥一下衣袖而后含笑起身,向后行去,行走间周身气机一步一敛,待行至山巅盘膝坐下后,他的整个人就如同身化了顽石、枯草,竟与周遭空间融为了一体,似是再不分彼此。

    感受到了自家师父身上的气机变化,聂婉娘不由停下了手,开始凝神倾听陈景云口中传来的低语。

    鼻青脸肿的聂凤鸣三人如蒙大赦,气喘吁吁的聚在一处,也都看着师父的身影发呆,一时山风纳行、寒泉不汩,众皆无声。

    “浮云遮眼、见增转疑……一叶障目之时需得挥袖扶去尘埃……千江有水能映千江日月,万里无云方现万里晴天,只是如何才能破妄、渡心呢?渡心、渡心......”

    听了这几句似是偈语又似感慨的低语,聂凤鸣和师弟师妹们不由面面相觑,只有修为最高的聂婉娘听出了一丝端倪,心中惊喜之情方生,旋即便又转为深深的担忧。

    “看师父今日的样子,显是深陷了修行中的识障,而以师父如今的修为境界,短时间内想要破妄而出怕是不能。”

    心中如此想着,再扫一眼几个满眼好奇的师弟师妹,聂婉娘便语带不容置疑的开口道:“闲云观亲传弟子听令!恩师心生识障,需得静修破妄。

    自今日起,伏牛山上下禁绝一切访客,此处则会由我亲自镇守,除四师弟可以往返苍山福地之外,其余人等尽皆不得踏出山门一步,违令者绝不轻饶!”

    此言一出,聂凤鸣几人哪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纷纷正色应诺,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便连年幼的柴斐也收起了狈懒的样子。

    见师弟师妹们知道了此事的重要,聂婉娘这才微微点头,又对上前听令的彭仇道:“彭三叔,天南之事交由你全权处理,除你之外,外门弟子不得踏足后山。”

    彭仇连忙躬身应诺,而后急匆匆的折返外门布置去了。

第一节 养气韬光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不觉已是三年。

    其间寒来暑往、草木枯荣,闲云观几个亲传弟子除了柴斐之外皆已成年,几人的成长也早在聂婉娘的预期之中,雏鹰褪去了茸羽,终于可以搏击长空。

    青天之北,峰峦之巅,一个清瘦的年轻道人正自云端踏歌而行,原本看着还有老远的几座险山眨眼间就被他甩到了身后,饮酒做歌、心意熏熏,实在悠然。

    恍恍惚惚、隐隐约约间,歌声已经传入了众多深入苍山狩猎的武者们耳中,怎奈歌声模糊不清,耳力超绝者也只听得了其中几句,歌曰:

    “万里不需步,轻歌凌太虚。韬光养惊羽,八荒一棋局。扶风何徐徐?龙蛇起荒隅。杀机逾景云

    咦?这一句大逆不道,该打!”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歌声戛然而止,引得闻者纷纷嗟叹。

    而引来众人羡慕、嗟叹之人,却不正是依令行走苍山福地的袁华袁知著?

    他方才胡乱编词,待唱到“杀机逾景云”时,忽地想起了师父的名讳,于是连忙住嘴,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作为惩罚,之后才继续笑吟吟的赶路。

    三年时间,袁华虽然长高了不少,但是浑身上下却仍然没有几两肉,不过随着年纪渐长,这小子的心机却越发的深沉了,只看他那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眸子,便知其心如渊。

    因为当年的一时冲动和谋算不周,才使得他自己与聂、程二人一同身陷险境,经此一事,袁华行事变得越发小心谨慎,也最爱谋定而后动,在代表陈景云出入苍山福地的这三年中,更是将自己磨砺的腹黑如墨。

    在苍山福地中,“笑面阎罗袁知著”的名头早已能止小儿夜啼!

    眼见着伏牛山在望,袁华心中的欢愉之情更浓,还未落地,便对着后山众人心念传音道:

    “二师兄、三师兄,小弟今次把温易安那老小子的最后一葫芦灵猴酒给弄来了,若是有闲不妨共谋一醉。

    还有小五、小六,四师兄这次可又带回了不少稀罕玩意儿,都去潭边等我,待我与大师姐叙完话后就去找你们!”

    前日出关的聂凤鸣正与程石在火池边上一同探讨炼器之道,二人今日意见不合,正要开始争论,恰在此时,袁华的传音忽至,聂凤鸣闻声嘴角微扬,丢下程石不管,径往鸣潭闪去。

    此时的聂凤鸣身形颀长、容貌俊秀,心思虽重,却仍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自打当日陈景云于山巅入定之后,聂凤鸣因为懊恼自己修为不够、无法为家里人遮风挡雨,便也跟着闭关修行起来,立誓将来定要为师门分担压力,如今摸到了五转边缘的他,已经赶上了袁华的境界。

    程石这几年一直在往横着里长,身形越发的孔武粗壮不说、竟还蓄起了络腮胡子。

    由于一直痴迷于炼器,因此被火池边上的煞气将身体洗练的的犹如铜铸一般,虽然脾气越发的暴躁,心思却依旧简单,从不相信自己师父会破不开什么所谓的心障,所以也活的最是痛快。

    或许是因为太过沉迷于炼器一道的缘故,程石此时的修为已经被聂、袁二人落下了一个小境界,不过因其体魄实在强悍,若是交手切磋,倒也不弱于二人。

    此时听了袁华的传音,程石不由开怀大笑,又见二师兄不等自己竟然先跑了,便也扔下手头的活计,大踏步追了上去。

    伏牛山后山断崖下原本是一处平坦的谷地,不过如今已经被开辟成了药田,药田边上还有一座小巧精致的草庐。

    而白芷此时正斜倚窗前,手中做着刺绣,不用想,必定是她的干娘柴婶子交代下来的活计。

    抬眼看着窗外被灵花灵草引来的纷飞舞蝶,再闻一下拂风掠过时带起的扑鼻药香,白芷心中不由泛起惬意、满足之感,见季灵正拉着白池的手在药田里不停的絮叨着什么,白芷又是会心一笑。

    两个灵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立在药田之中,满园的灵花彩蝶尽皆失色,而今日季灵与白池探讨的话题则是“如何培植出一种能让人容颜永驻的灵药。”

    虽然经过了三年的相处,白池却依旧改不了胆小、怯懦的毛病,除了面对姐姐白芷和好友季灵之外,她与山上任何人说话时都会紧张的结巴。

    与人交往虽是弱项,但这白池却天生就能识得各种灵物,虽然叫不出灵物的名字,但是对其功用、效果却能一眼看穿,养起灵草灵药来更是得心应手。

    听完了好友的絮叨,白池不禁有些犯愁,季灵的要求一次难过一次,想不明白所谓的容颜永驻会有什么好的,不过还是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允诺将来定会将那种灵药种出一颗来。

    正在两人聊的热烈时,袁华的传音忽至,季灵闻声,立时欢喜的跳了起来,高声说了一句:“阿池、阿芷,我四师兄今次归来必定会带回不少好东西,我先去洗劫一番,过会儿拿来跟你们分享!”

    言罢便纵身跃到一丛清香四溢的灵草间,把犹在呼呼大睡的柴斐和灵聪兽给踢了起来,而后一手拎着柴斐的衣领、一手提着灵聪兽后颈处的肥肉,轻身上了断崖。

    见白池满眼不舍的看着季灵的背影,白芷只得无奈摇头,心道:“也不知道妹妹怎样才能改掉这不敢见人的毛病,对,等陈景云醒了便去问问,他可是无所不知的!只是他为何三年了仍未苏醒呢?

    后山之巅,三年来聂婉娘从来不曾离开山顶半步,在相距陈景云数十丈的地方起了一座草亭,而后每日里修行九转秘法、体悟天心五行,除了苍山福地之事,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许是长久担忧之故,聂婉娘此时要比三年前清减了不少,不过只看她眼底不时闪动的凛然神光,就知道聂婉娘也已修为再进。

    看了师父入定的方向一眼,聂婉娘不禁有些失神,口中喃喃道:

    “先有九转小黄庭、后有天心诀,两套秘法横空出世,铸下了我闲云一脉的惊世之基,炼体锻身之法、踏罡飞天之法、炼器之法,哪一样是可以轻易参悟的?

    师父即便再是天人之姿,如此摸着石头过河,怕也早已身心俱疲了,此番渡心、破妄,倒也算给了师父难得的修习时间。”

    想到此处,聂婉娘兀自喟叹一声,静待袁华的到来。

第二节 穷酸的宗师

    孟黄粱与发妻正在篱笆院中品着香茗,待看到幼子孟不同与几个同龄的伙伴几下窜上房顶,而后嬉闹着抓着竹枝荡进了林内片刻不见了踪影,夫妇二人皆是面露笑意,心中则不由生出万般感慨。

    本来已经说动了彭大先生,只待禀明观主,就可将小儿子收归为外门弟子,怎奈后山的当家大师姐一声令下,闲云观便开始关闭山门禁绝一切访客,如此已是三年。

    三年时间,身为北地四府总管的孟黄粱人虽然隐居在牛家村,但是北地事、天下事,却每一样都装在他的心里。

    天下安定、能者辈出、贪官污吏无所遁形、百姓们终于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这是孟黄粱对如今天南国最直接的评价,身为经年老吏的他如何会不清楚个中缘由?

    牛家村民风淳朴、乡邻尽是好客之人,因此孟黄粱一家三口虽然只是客人,但是相处的久了,庄户们便也不把他们当成外人,每日里也不用自己捣鼓饭食了,村中又被扩建了几次的饭堂中已经有了孟家的三个位子。

    妖兽精肉即便再是美味绝伦、功效奇特,可是吃的久了也只觉得一般,孟氏夫妇因为不习武功,是以不像一众习武的庄户一般无肉不欢。

    不过孟不同因为入了村中的学堂,得了武道启蒙,倒变得与村中孩童一样喜欢肉食,夫妇二人对此乐见其成。

    此时的天南武林就如同撑开了头顶桎梏的幼苗,每天都在茁壮成长,自上届武林大会之后,诺大的江湖一日三变,抛开闲云观辖下直属的势力不算,各家各派可谓百花齐绽、争相斗艳!

    除了一些老牌的门派、世家、佛、道势力之外,儒、法、阴阳、兵家、纵横等等流派纷纷崛起,半步宗师高手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头,宗师境也再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是随着修为的提升,众多半步宗师境以上的高手也都发现了一个让人无语的问题,那便是吃食难寻!

    那些进阶宗师境的高手都会前往伏牛山受彭仇三个月的**,这是闲云观早就定下的规矩,虽然因为陈景云的静悟破妄,使众武人无缘上山,但是彭仇依旧会前往山下竹林为众人拨开迷雾、提点道途。

    而在这三个月中,各位新进宗师皆需在村中饭堂用膳,借助妖兽精肉炼体锻髓。

    村中人倒是没有瞧不起外面的武人,觉得这些个宗师能在山外练到如今的修为境界也算不易。

    虽然一个个年岁不小,有的胡子都白了,但是能和村中的半大小子对战几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想来都是用功的,于是吃食也会多分一点。

    只是这些人也太过穷酸了些,好像没见过肉似的,吃相难看不说,竟还有人舔碗。

    ……

    低眉顺眼、夹着尾巴接受了庄户们三个月的“施舍”,宗师高手们修为大进的同时,也都在感慨牛家村人的福缘深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村落,竟然出了百十位宗师境高手,此皆为闲云观之故!

    只是吃过了牛家村的大锅饭后,世间的珍馐美味可就再入不得这些高人的口了,有宗师境高手尝言:“若是能在半步宗师时便常食妖、凶之兽的精肉,那么自己此时的修为境界必然还要再高些!”

    此言一出,武林哗然!

    比宗师境再高的境界!哪怕是能够御气飞天了吧?

    众武人此时也才恍然,皆道:“原来监察院、风信门、暮雪山庄、再加上弥陀寺以及皇家供奉院,这几家在三年之中能够涌出如此多的宗师、半步宗师,恐怕那妖、凶精肉占了大半的原因!”

    不过上述的这几家众武人是比不了、也羡慕不来的,毕竟人家吃的妖兽精肉都由闲云观内门直接供给,外人也只能瞧着,而负责此事的外门执事何弃我也时常感叹:“僧多粥少,不好分派。”

    天南武人从不畏险,既然知道了妖、凶精肉在修行上的好处,各派高手便纷纷出动,有些胆子大、脑子活的江湖散人也各自呼朋唤友入山狩猎,妖兽、凶兽不曾见过,便用林中野兽对付一二吧!

    于是天南境内的十万大山最先遭殃,林中的飞禽走兽一两年内竟有了灭绝之势,不得已,朝廷只能颁下禁令,不准辖下之民随意进山狩捕。

    禁令一出,早已食髓知味的天南武人们尽皆哀叹,虽然心中十万个不愿意,不过却没有哪个高手或哪家势力敢不遵守。

    不说姬桓的另一重身份,便是皇家供奉院那些位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一心想要建功的大爷们,就不是谁敢轻易招惹的,一旦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恐怕下场凄惨。

    只是吃惯了肉骨头的饿狼们如何肯回头吃草?既然天南境内不让狩猎了,那我们到境外抓挠总行了吧?

    南方乃是海域,西域又太过荒凉、补给困难,是以两处无人问津,于是向北或者向东就成了各方高手的选择,又因为闲云观地处北部边陲,乃是武林中人的想往之地,所以北方的大苍山脉就成了天南武人们狩猎的首选。

    聂婉娘得了彭仇的禀报,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考虑到天南高手普遍的修为境界,便以伏牛山为中心,向北和向东各自划拨了两千里的地界,又命袁华在往返北荒时多饶些路,把众多中低阶妖兽、凶兽都驱赶到划定的地域之内。

    于是也才有了袁华此次折返闲云观时,在大苍山中遇到了不少天南武者的这么一档子事儿。

    ......

    前文书曾经提到了玉华山忘忧谷这么一个门派,当日那忘忧谷主梁赞得了陈景云师徒的半日指点,而后修为突飞猛进,进阶宗师境后自然也要来闲云观参法,因为与彭仇同出儒家一脉,两人又兴趣相投,便就相互引为知己。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梁赞得以在牛家村中长久盘桓。

    自古书生最喜扎堆,现今村中学堂的座师李三小在与梁赞论道几日之后,竟也与其成了挚友,还将梁赞引为课堂的讲习。

    梁赞对此大喜过望,牛家村这些孩子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抛开爹娘兄姐都是武道高手、身后还有闲云观照拂之外,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当今天子的门生!

    谁都知道这些孩子将来会有大的作为,笑傲江湖、出将入相之类只在说书人口中能够听到的故事,在这些个孩子面前不过唾手可得,他梁赞何德何能,竟能成为这些人的讲师?将来儒家大兴已可预期。

    已是龙袍加身、登基称帝的姬桓此时正独自立于宫阙之颠,手中一片青叶在他指尖翻转不休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不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翠绿蟋蟀就被编了出来。

    说来令人叹息,国事繁杂又弊病太多,令姬桓无法安心修行,这对资质上佳、又从不缺少修行资源供给的他来说,无疑是痛苦的,随着修为日深,这种纠结之感也跟着越发的重了。

    心绪烦乱之时,只有登高北望,当目光透过云雾重山的阻隔、心思电往向那片安逸的竹林时,这位年轻的帝王才能得到片刻的舒心。

第三节 往来仙凡有知己

    自老皇帝姬平真正尝到了修行炼药的好处之后,便命姬桓为他在横山之中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承烟观,而后他便带着后宫的妃嫔佳丽入观修行,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

    姬桓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能够舍皇位如弃敝履,他与群臣苦劝无果,只换来了姬平的一句:

    “桓儿为帝,乃天南幸、皇家幸,寡人即便日后无缘仙道,死后亦可笑对先祖,吾虽一生平庸,却有子生而为龙,夫复何求!哈哈哈——!”

    随着老皇帝的洒然退位,姬桓在羡慕父亲得了一世逍遥的同时,只得着手登基之事。

    消息一出,百官称叹、世家景从,天南百姓无不欢欣鼓舞,桓太子登基,天南人心大定!

    素来不喜排场的姬桓诏令礼仪从简,皇位接替之事就如流水不惊、顺畅自然,没有泛起丝毫波浪,毕竟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桓太子执政久已,如今不过是换个称谓罢了。

    不过武林中人却是对此极为重视,姬桓称帝的意义非同小可,今后天南可说是武人当朝,只从姬桓登基当日的一场宫中饮宴,就知道天下武人对姬桓是何等的推崇,同时也看出了闲云观对这位外门大弟子的看重。

    当日酉时三刻,偌大的万民宫中已是座无虚席,天下武道宗师尽皆汇聚于此,那些入了绝顶之列却尚未踏足半步宗师境的高手竟连入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御花园中露天而坐、仰视殿内诸人。

    江湖中早有传言,言说闲云观主正在闭关参悟仙武之法,因此两年多来,闲云观的几位大宗师境高手皆在山门护法,是以不显江湖。

    姬桓自然知道内中缘由,对于自己登基时没有大宗师境的内门师兄师姐出来撑场面,倒也不以为意。

    “只是自己的师父和一众外门的师弟师妹为何也没到呢?莫非观中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姬桓从不怀疑自己与师门之间的情谊,是以心中只有牵挂,并不曾有什么失落之感。

    弥陀寺、暮雪山庄、监察院、风信门、皇家供奉院的众多高手全数到场,叶南筱更是背负神兵傲立当场隐有护卫之意,在宴席间不停穿梭支应的也都是几家的弟子,宫女宦官一个不用。

    姬桓陪着苦月大师高坐上手,目光所及,下方皆是满身彪悍却又谦恭守礼的江湖豪杰,一时间,姬桓竟然生出了自己乃是绿林总扛把子的古怪错觉。

    戌时已至,宴席将开,礼部官员唱礼完毕,姬桓心中虽有遗憾却也只能举杯开言,而就在此时,京师上空异象忽起,更有百姓们嘈杂的欢呼声传进宫中!

    姬桓倾听一阵,不由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酒盏,当先走出了万民殿,能被邀来参加饮宴的皆是六识敏锐之辈,耳中听的清晰,便也都跟着出了大殿。

    苦月老和尚如今是孩童心性,猜到只有闲云观那几个小辈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想出去观望,不过好在想起今日的场合特殊,自己又辈分太高,只得自重身份端坐原处。

    新皇登基,虽然少了官府组织的庆典,但是京中百姓依旧自发的走上街市,士、农、工、商各有去处,载歌载舞恭贺桓帝登基。

    民心所向,京中的巡街御使以及维持秩序的军卒们不一会就被淹没在了欢快的人群中,是夜,京师无眠。

    盛世降临,最欢喜的自然是向来忧国忧民的文人士子,登上高楼吟诗饮酒、手凭栏杆仰视星河苦思佳句者,自然不在少数。

    有一文士偶得一阙,不由志得意满,正大声吟了两句“天边星月伴云栽,不待北风径自开”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在其身旁犹在摇头晃脑品味诗意的几个友人正要出言催促,却不意那文士手指北方夜空猛地出声高呼:“桓帝登基!神仙来贺啦!”

    众友人不明所以,连忙跟着凭栏观望,一看之下竟也跟着高呼:“神仙驾临!天佑吾皇!”而后尽皆匍匐于地。

    待京中百姓全都发现头顶的异象之后,上京城中已经成了一片欢呼的海洋!

    “往来仙凡有知己,穿云渡水来相偈......”

    原本璀璨的夜空中,一片祥云自北方漫卷而来,祥云过处霞光万道、仙音隐现,更有点点雨滴般的翠色灵光自云中洒落下来,倏忽间没入到了百姓的体内。

    正在百姓们迷惑这翠色雨滴为何物时,一个身有残疾的士子忽地挣开了仆役的搀扶,活动了几下身体之后便开始手舞足蹈、状似癫狂!

    周围的家人初时一愣,而后尽皆狂喜相拥,跟着那名士子一同狂呼:“甘霖普降、万物回春!神仙驾临、天佑吾皇!”

    ......

    片刻之后,那朵祥云已然飘至皇宫上空,百万京中百姓无不翘首观望。

    仰视这逐渐下落的那道祥云,众多天南武人无不心生敬畏,而姬桓见了率先自云端纵下的几道熟悉身影,当即大笑着张开双臂,快步迎了上去!

    六个亲亲的师弟师妹再加上唯一的损友何弃我的到来,让姬桓心情畅快的无以复加,止住了无果等人的见礼,众人随即笑闹成了一团。

    彭仇满心感慨的看着犹在下方胡闹的几个弟子,脸上不由泛起笑意,轻咳一声,开口道:“姬桓吾徒!汝今登临大位,当紧守本心,勿忘当年困顿时之大志,亦莫辜负为师之教诲!”

    姬桓闻言,当即整理衣冠,躬身一礼,回道:“师门恩重、弟子绝不敢忘,志向不改、弟子此生只做为百姓分忧的帝王!”

    这一句回的铿锵有力,声音直透云霄!听闻此言,场中诸人无不心生感慨,皆道:“此乃雏凤初鸣、声动九天!天南大兴自今日始!”

    听了大弟子的这一句肺腑之言,彭仇不禁仰天大笑,笑罢之后又道:“今日紧赶慢赶,总算来的及时,听了你这一句话,倒也不枉为师与你袁华师兄的一番心意。”言罢便示意袁华散去以灵气幻化出的祥云。

    祥云散尽,彭仇和袁华飘然而下,而两人身后则安静的跟着一只奇异的灵兽。

    那灵兽乍一看时分明是一匹毛色漆黑的骏马,可细看之时却会发现此兽不但鼻宽口阔、嘴边留须,且还蹄下生云,竟然无需借助外力竟能在虚空中漫步!

    这一下,却把场中众人惊得不轻,皆道:“此兽莫非是只有神仙才可以驾驭的龙马不成?”

    不理众人的惊异,袁华自顾自的引着灵兽来在姬桓身前,而后笑道:“桓师弟,你师父为了给你寻找这只代步的灵兽,可是拉着我往返了域外林莽不下七八万里,你若骑乘此兽,宗门半日可至,当善待之。”

    姬桓闻听袁华之言,不禁眼眶泛红,待要大礼拜谢,却被彭仇挥袖扶起,姬桓只得收拾心情,命人小心的伺候灵兽,他自己则引众人重新入席,一场欢宴自此开始。

    饮宴之时,苦月大师胡搅蛮缠、无果等人插科打诨、何弃我更是极尽刁滑之能事、彭仇与袁华作壁上观只做不知,殿中的其余武林高手则是看得瞠目结舌……

    如此乱哄哄的场面却叫姬桓无比的开怀,直盼时间慢些溜走才好。

第四节 一如从前

    陈景云坐忘修行处的百丈方圆,自半年前就开始风霜不侵、雨雪难落,内中似乎自成空间。

    开始时仗着同根同源的灵力,聂婉娘还能不被排斥,可是日子一久,山巅的灵力场已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便连聂婉娘也再近身不得,不得已,聂婉娘只好搬出自己的草庐。

    而在与陈景云周身散出的奇异气场对抗了几次之后,聂婉娘发觉自己的心境修为居然有所增进,得了好处自然不能独享,于是聂婉娘就命所有亲传弟子和彭仇都来体悟山巅的气机,以求对众人的修行有所助益。

    众人初时不明所以,季灵因为舍不得山下药园中的灵药,还一脸的不情愿。

    不过待到众人亲自感受到了气场中蕴含的混沌如一、脱出尘世的意境后,尽皆大喜过望,如今就是拿棍子赶怕也赶不走了,彭仇更是拖家带口的将暮如雪和一对粉嫩的儿女也给弄了过来。

    聂婉娘对此哭笑不得,她自己这两个只有三岁的弟子能有什么修行感悟?不过彭仇如今脸皮可是厚得很,只说两个小家伙自从感受了师祖的气机后,眼瞅着又壮实了不少。

    既然人家是来向师祖寻好处的,聂婉娘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当师父的总不能坏了弟子的机缘不是?

    如此旬月之后,山巅散出的气场已经越来越强,聂婉娘等人也只好一退再退,到了最后,大半个闲云观后山都被那种缥缈绝尘的气机所包裹。

    山下药园的白芷姐妹初时不甚在意,在她们两个心中,陈景云于修行之时弄出了些许的动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当陈景云周身散出的气场笼罩了半个药园之后,姐妹二人便也坐不住了。

    原来那道气机笼罩之处,内中的灵气似乎发生了质的变化,各种依赖灵气滋养的药草立时疯长起来,眼看着药力加深、年份变长,将那些没被气场笼罩的灵药超出了太多,于是白芷姐妹便每日眼睛放光的盯着药田,期盼着这道气场再扩大一些才好。

    看着师弟师妹再次被气机压迫的狼狈败下阵来,聂婉娘示意众人坐下来品些灵茶、稍事休息,聂凤鸣几人汗津津的围坐过来,虽觉手脚酸软,不过神情却都兴奋异常。

    岂料几人将将坐定,待要闲话吹嘘几句时,一股柔和的斥力倏忽间又自加身,师姐弟们只得相视苦笑,七手八脚的收起桌椅茶具,一直退到鸣潭处,那股排斥之力方消。

    聂婉娘几人凌虚立在鸣潭之上,尽皆哭笑不得,灵聪兽用胖爪子扶着额头,口中发出几声无奈的“嗷呜”声,原来它在后山上的最后一处软窝也被气场给笼罩了。

    柴斐和两个小师侄方才一个不小心,被那股斥力给弹到了鸣潭中,此时一大两小正在潭水里欢快的扑腾,彭仇今日不在,暮如雪却是管束不了几人,又没有飞天只能,只能踏在水面上看着。

    季灵在一旁埋怨道:“大师姐,若是师父再不转醒,这闲云观后山上怕是再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拿指点了季灵的额头一下,聂婉娘面露笑意,言道:“你这丫头,莫要净顾着自己,师父此次渡心破妄想来收获颇多,这气场每壮大一分便代表着师父的境界跟着加深一分,我倒是盼着这道气场扩张的没有止境。”

    听了大师姐的话,聂凤鸣几人皆深以为然,季灵吐了一下舌头也跟着连声附和,一旦陈景云破妄功成,修为必然再进,他们这些当弟子的哪有不在心底里期待、祝愿的?

    彭仇足踏莲影缓步而来,见众人扎堆在鸣潭之上,立时猜到了缘由,先将一封书信递到聂婉娘手中,而后才哈哈笑着将一双二女从潭水中摄起,抱在了怀中。

    聂婉娘取出书信一眼扫过,而后似乎有些意动,对彭仇道:“三叔,既然黔州御兽门率先参透了驯化饲养凶兽的法门,那便可将天南资源向其倾斜一些。

    若是此法真能奏效,倒也能稍缓绝顶以上武者炼体筑基时贪食的窘境,到时将御兽门纳为外门直属也非不可。”

    彭仇闻言点头称是,他对黔州御兽门的印象不错,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黔中汉子,虽然武力不显,却惯会御虎驱狼。

    自从聂婉娘命人将万兽宗驾御灵兽的法门遍传江湖后,御兽门上下便不惜人命的往死里钻研,而今终于有了收获。

    后山上待不了了,连聂婉娘都靠近不得,因此也再不需要留人镇守,众人说说笑笑,一同前往了前山的道观中。

    回到了原来的居所,看着殿宇间熟悉的一草一木,聂婉娘等人无不心生感慨,时光匆匆,最近几年大家已经很少踏足前山了。

    外门的仆役总管瘸腿老刘是观中的老人手,也是袁华、季灵几人幼时最爱捉弄的对象,眼瞅着几个小少年一点点长成了名动天下的大人物,瘸腿老刘从来都是与有荣焉的。

    今日一见隐居后山的六大亲传齐至,不由乐的见牙不见眼,带着手下的仆役将众人的居所最少扫撒了三遍,之后又亲自跑到厨房看着,把聂婉娘几人对食物的喜好、口味说的头头是道,那股子亲热劲儿让众人皆感心情舒畅。

    闲云观外门的六名弟子在师父彭大先生“不经意”的透露下,早摸清了内门师姐、师兄们的脾气,于是见礼之后该请益的请益、该溜须的溜须,倒是伺候的周全。

    外门弟子这几年的变化自然也是不小,闲云观“外门七子”的名号早已震慑天南、威压江湖,刨去姬桓不说,其中要以无果、田帧、南宫恙三人最为出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无果、田帧等人原来的门派、家族,因为几人之故,如今也已成了武林中的新贵,一应资源多于别家不说,朝廷方面也对几家多有照顾,因此这六家就是想不发展壮大也难。

    此乃意料中事,别的门派却是羡慕不来,而有了这六家的珠玉在前,各家各派无不将少年弟子的培养当成重中之重,都指望着自家子弟能够在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到时一步登天,自家也能跟着沾光。

    扶植少年武人,这本就是陈景云的初衷。

    本来闲云观在去年武林大会之后就应该再招录一批外门弟子的,怎奈陈观主闭关悟道,聂婉娘也无心此事,彭仇自己不敢做主,只好把比武胜出的少年们依旧安排在山下的竹林中,如今十个少年已经无怨无悔的在林中渡过了一年的时光。

    是夜,忘忧亭中,聂婉娘和一众师弟师妹分别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一切一如从前。

    彭仇也如当年一样,喝退了弟子与杂役之后便垂手立在一旁,虽然修为精深、地位尊崇,可在观中正式的场合下,彭仇却仍将自己当成一老仆,此心从未更改。

    众人皆在等待大师姐聂婉娘当先说话。

第五节 杯酒思故人

    葱白玉指微挑,一枚湛蓝色的灵珠便自聂婉娘腰间飞出,灵珠见风就长,片刻大如车轮,如同明月一般悬在了忘忧亭上空,神光清洒之下,此方天地为之隔绝。

    扫了亭中正襟危坐的几人一眼后,聂婉娘压下手中的茶盏,感慨道:

    “师父行事非是我等可以轻易揣度,虽然看似一切随心,但是只看咱们闲云观一脉与天南一隅如今的变化,便不得不让人称叹拜服,小四,你对修仙界最是熟悉,可以比较、评述一番。”

    袁华点头称是,稍加思量之后才道:“大师姐说的不错,咱家在师父看似不经意的布局下,如今的潜力已经不逊于修仙界中那些所谓的顶级宗门了。

    我等身为亲传弟子,所修功法的厉害想必不用再来详说,随便拿出一样都可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而三师兄对《天心炼器秘法》的参研也已登堂入室,如此观中今后自然不会缺少灵宝神兵,三师兄,我说的可对?”

    程石闻言抚须大笑,袁华的这句话正好搔到了他的得意处,于是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观里能供给更多、更好的材料,那便没有他程磐石炼不出来的宝贝!

    嬉笑几句之后,袁华接着道:“至于丹药一道嘛,外门的石鹤长老也已炼制出了适合天南修者服用的灵药,是以不用再担心丹毒的隐患。

    况且白芷姐妹天生灵体,最善培植药草,因此我敢断言,不出十年,咱们闲云观必出丹修旁支,且不会弱于北荒的丹道宗门。”

    听了袁华的讲述,又想到那位痴肥的石鹤长老,众人尽皆莞尔。

    那老道在丹道一途上确实是个痴人,且还是个惯会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在往来书信里要这要那不说,只要一回到观中就会拉着彭仇还有后山众人哭穷,不多讨些灵草灵药决不干休,白芷姐妹见了石鹤长老更是像见了鬼似的直躲。

    此时京中事了,想必胖老道不日就会带着与他一样痴迷丹法的几个弟子归宗,到时候少不了众人的烦恼。

    品了一口灵茶,袁华继续道:“师父当年率乙阙门剑修灭了万兽宗时,独独对那御兽控兽之法格外上心,而今黔州御兽门从万兽宗的御兽之法中钻研出了驯养凶兽的法子,加以时日,天南武人在筑基之时想必会轻松许多。”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皆在叹服自家师父的深谋远虑,季灵和柴斐更是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师父无所不能,她二人与有荣焉。

    “小四,莫要只说成就,把咱家的不足之处也要分说一二。”聂婉娘见师弟师妹皆是一脸的欢欣鼓舞,便出言让袁华泼一泼冷水。

    听了聂婉娘的吩咐,袁华叹息一声,言道:“若说咱家的薄弱之处嘛,却是有一样先天的不足,天南之地太过贫瘠了,灵石矿脉等等一应修行资源少的可怜。

    若非师父当年扫荡了赤炎宗和万兽宗的高阶灵石、我又不停地在苍山福地搜刮好处,只怕咱家此时早已捉襟见肘了。”言至此处,袁华又自一叹。

    聂凤鸣闻言不由攥紧了拳头,几个师兄妹之中属他最是要强,想到师父与四师弟不辞劳苦、往返奔波,自己却在家中坐享其成,不由汗颜无地,程石几人也跟着各自喟叹,天南的情形他们怎会不知?

    见师弟师妹们尽皆面露赧色,聂婉娘不由冷哼一声,言道:“全都收起那副恶心样子!我与师父游历天下时,师父便曾对我说过,说这天南未必真就如同眼睛看到的这般贫瘠,万年前能被三族打破了头也要争夺的宝地,即便糟了天地崩坏的劫数,却也该会留下一些好东西的。”

    聂凤鸣几人听了聂婉娘的话之后皆是一愣,而后便都眼睛放光,袁华反应最快,将手指指地下,对聂婉娘道:

    “大师姐,你是说天地崩坏之后,那些好东西都被深埋于地底了?对呀!白芷姐妹不就是在地脉之下孕生的嘛!哈哈!另外那些灵石矿脉、天材地宝之属必然也是如此,只是万年来无人发掘罢了!”

    聂婉娘莞尔点头,对师弟师妹们轻笑道:

    “就是如此,这也是师父为什么会对何弃我那小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允他在旁听法的缘故,何小贼本就是盗墓出身,对于地下的情形要比咱们熟悉的多,如今又专修戊土灵法,想必入地寻宝会更加得心应手。”

    包括彭仇在内的众人闻言全都面露古怪之色,季灵和柴斐更是拍手大笑,任你何小贼奸猾似鬼,将来也只能乖乖的充当苦力、为观中奔波谋利,后山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止住了师弟妹们的嬉笑,聂婉娘复又沉声道:“天南万万人中只出了咱们几个,闲云一脉如今虽然不显于世,将来却必然要名震八荒!你们可知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

    一众闲云门徒见大师姐问的郑重,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起身应喏,言说知晓。

    见到给师弟妹们施加压力的目的达成,聂婉娘方才转回了笑意,再听彭仇解说了一阵天南武林中的喜人形势,众人各自开怀,多年布局,如今终见成果,只需等到师父破妄功成,便是后山亲传弟子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眼见着新月如钩天色不早,聂婉娘便命师弟师妹各自回房修行安寝,聂凤鸣则是咬了咬牙拖着程石一同返回后山,想要借着如水的凉夜再去师父散出的气场中“自虐”一番,众人对此见怪不怪,皆不加理会。

    ......

    剑煌山悬剑峰上,乙阙门宗主温易安带着众多结丹境长老恭迎太上长老游历归宗。

    洗剑三年,纪烟岚原本一身凌厉的剑意已然尽皆收敛,眉宇间神情舒畅、眼含笑意,想来是无拘无束、顺心顺意之下,修为也有了增长。

    纪烟岚的归来,让温易安暗自松了口气,他虽然也是元婴境的修士、又有玄阶灵剑在手,但是毕竟进阶不久,三年时间也才将将巩固了修为。

    而乙阙门能以一宗之力威压整个苍山福地,多半还是仗着两位太上长老的名头,自从陈景云折返原来的宗门、纪烟岚负剑游历北荒之后,他这当宗主的心里总是隐隐的发虚。

    大殿之内,温易安一脸肉疼的看着自己的酒葫芦被亲师姑给一把夺了过去,自己更被安上了一个不懂孝心的名头,不由懊恼自己为何要把灵猴酒显摆出来,他是千藏万藏才躲过了袁华的搜刮,今日却是一下全都报销了。

    自从陈景云加入了乙阙门之后,众剑修便争相模仿其举止,皆认为炼剑修仙当如武尊那般逍遥,腰间挂酒,弹指间破天劫斩元婴、强敌尽皆俯首,那是何等的洒然自在!

    是以门中修士无论男女,腰间都要悬着一个灵酒葫芦,一来二去倒成了乙阙剑修的另一个标志。

    殿中诸人见了宗主懊恼的表情,尽皆暗自发笑,以乙阙门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温大宗主吃瘪的也只有眼前这位和三年未归的那一位了。

    纪烟岚大大的灌了一口灵酒,品味一番之后,觉得此酒虽然口感绝佳,却依旧比不上当年陈景云胡乱调配出来的幽蓝酒浆。

    她这三年纵横东西数十万里,斩杀妖修魔头无数,每每星夜遨游、餐风饮露时都要对月独酌,因此早把从陈景云处淘换来的灵酒给喝光了。

    呼了一口酒气,又把玩了几下手中的葫芦,纪烟岚这才收回心神,开口问道:“易安,你闲云师叔近来可有消息?”

第六节 知了......知了!

    听了纪烟岚的问话,温易安连忙恢复了肃容,恭敬回道:“禀师姑,闲云师叔自从当日离去,如今已是三年未归,听经常回归的袁华师弟说起,原来闲云师叔如今已经到了一个外人不可知之的境界,似乎正在渡一道莫名的心障!”

    纪烟岚闻言立时动容,便连送在嘴边的灵酒也忘了饮下,愣了良久,方自倏地一叹,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闲云师弟已经触碰到了那层只在传说中的阻隔了么?也是,以他的修为境界若还不能触碰到所谓的天人之障,那才真会是怪事呢,元神境啊——!便是放眼整个北荒也能称宗道祖了......”

    虽然纪烟岚只是低声自语,但是殿中之人却都听的清楚,激动兴奋之余、心中也都没了底气,毕竟小小的苍山福地剑煌山还留不住一位元神境强者,一时间,殿内诸修尽皆黯然。

    独自嗟叹了一阵之后,纪烟岚才发现殿中的气氛陷入了压抑沉重,稍一思量,不由展颜一笑,弯月般的眸子扫了温易安等人一眼,莞尔道:

    “咱们那位武尊大人的性子如何尔等莫非不知?他当年能够因为看咱们乙阙门顺眼而肯屈尊降贵,如今已然相处出了情谊,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殿中诸修闻言皆是一愣,旋即又是会心一笑,想想也是,他们可都是受过武尊大人亲自“教导”的,怎也算是半个弟子,再想到陈景云以往对乙阙门的照拂,不由把心中的担忧全都抛到脑后。

    “两年后中州五大宗主宗派就会再次发放身份玉牌,到时武尊必归,我总觉得你们闲云师叔对中州之中或是某人、亦或是某个宗门的执念颇深,尔等这两年需得好生修行,倒时即便不为助臂,也莫要成了累赘!”

    随着纪烟岚的一声吩咐,殿中诸人同时起身应诺且目露精光,温易安不停地安抚着手中的玄阶灵剑,眼中的向往之色却是再也掩饰不住,杀伐筑道基、凭剑荡歧途,长久的坐镇宗内,温宗主的一颗剑心早已躁动的很了!

    ......

    半年之后,陈景云周身散出的气场已经笼罩了整座伏牛山,其中蕴含的缥缈道韵便是聂婉娘也再参悟不得。

    无奈之下,观中诸人只得退到了山下村中,众庄户们早就知道这是“云哥儿”弄出来的场面,倒也不已为异。

    随着山上众人的到来,牛家村这几日直似过年一样热闹,每天饮宴不绝、欢声不断,原本安宁的村子也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说来让人唏嘘,虽然只在山上山下,牛家村人却已是三年没有见到后山众人了。

    袁华的爹娘拉着儿子不住的往柴婶子边上蹭,总想让袁华离随在柴婶子身后的白芷姐妹近一些,其用意不言自明,见了袁华那副惨相,观中的一众不良人不由哈哈大笑、一脸的的幸灾乐祸。

    柴斐娘抱着高出了她半个头的儿子大哭的场面,看得众人眼睛泛酸,柴斐一脸无奈的红着脸,想要挣脱,又怕伤了母亲,只能向立在一旁傻笑的父亲求助。

    柴二蛋这些年长得越发壮实,人虽然在幸福的憨笑,可是周身的气势却已自然流转,搅得身上衣衫不停地飘扬,显然是已经有了三转巅峰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进阶大宗师之境。

    季灵拉着叔叔季德的手,不停的为他讲述山上的趣事、连带着吹嘘一下她自己如今有多么的厉害,跻身天下十大高手也不在话下!

    老实巴交的季德见到自己的侄女长大成人、且还出落的这般美丽灵秀,不禁湿了眼眶,暗道:“故去的兄嫂若是也能看到今日的小灵儿,那该多好!”

    而程石娘提着菜刀满村子追逐,要给程磐石大宗师剃须的场面更是让人然忍俊不禁......

    好在那道气场自前日开始便不再扩散,聂婉娘几人才得以在竹林中安心住下,其间自然少不了施展“挥手庐舍自成、顿足溪流改道”等等奇异的手段,直把一直寄居在林中的十个少年和孟黄粱夫妇看得个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聂婉娘姐弟虽然在村中并无亲眷,但是目之所及皆为家人,长久积威之下,村中除了那些长辈之外,所有人都有些畏惧聂婉娘,惹得那些原本想与聂凤鸣亲近的半大妮子们皆不敢上前,得了这个好处,聂凤鸣更是每日不理家姐左右。

    彭仇也重新拾起了老本行,每日里教授孩童、训诫子弟,闲时再与客居村中的梁赞对弈几局,日子过的舒心无比。

    闲云门徒因着那道气场的排斥之故,倒是难得的过上了几天放松、惬意的日子,不过众人心底却都在盼着陈景云早日醒来。

    得到......得道......

    陈景云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识海的最深处,想要寻觅心湖中那一点可以沟通冥冥的灵光,怎奈本心之外可以通往至虚的那丝痕迹实在渺渺难寻,这也正应了那句古话,叫做天意难测。

    好在天心诀最善养人神魂,当年的百年梦境也将陈景云的神魂锻炼的远超常人,这才得以使灵识长久不泯,终于在那明灭不测、虚实难分之中被他寻到了一点明光。

    天心静寂、道韵参差,如此一晃就是三年,陈景云也才将将在泥丸宫中养出了豆丁大小的一簇灵光,而这簇介于虚实之间的灵光只稍稍的散出了一点气息,竟然就能够改变一地的气场,这却让犹在借助灵光沟通冥冥的陈景云始料未及。

    自从那道气场不再向外扩张之后,聂婉娘几人便都猜到师父此次的修行将要结束,是以每日皆以心念感知,生恐错过了气场的变化。

    这一天果然没等多久,数日之后,笼罩了整个伏牛山的缥缈气场便开始向内收敛,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归于后山之巅,聂婉娘等人自然欢喜无限,连忙闪身折返。

    知了......知了!

    随着一声天地共鸣的轻叹,陈景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三年多的探求,终究有所得,不述言语、别传不得,一些往日的迷惑也都解开不少,他也忽然间就对自己有了一个定位,天人之下、元婴之上,当世最顶尖的一群修者中已然有了他陈景云的一个位子。

第七节 渡心道自生

    隐在泥丸深处的那簇灵光微微一绽,陈景云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纷纷将最本源的东西展现了出来,所见所闻皆为真实、再无虚妄遮眼,冥冥之中自有了一丝至臻道韵随身,至此,妙法八转,渡心功成!

    聂婉娘几人既欢喜又讶异的围在师父身边,方要出声相贺,却忽地感受到了陈景云身上那种隔绝天地、自成一体的隐晦气息,不由尽皆有些失神。

    陈景云含笑立在那里,与以往并无不同,可是几个亲传弟子却都清楚的觉察到一丝差别,直觉自家师父好似已经脱出了这方天地的桎梏,再不是此间之人!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心中压抑、悲苦莫名,季灵更是饮泣出声,叫了声:“师父别丢下我们!”便扑身过去,伏身在陈景云怀里大哭!

    “痴儿......痴儿!”

    陈景云无奈的拍着五弟子的肩膀,语气中不乏感慨,不知不觉中,便连小灵儿也已长大了呀。

    止住了泥丸深处的绽绽灵光,陈景云身上的气机渐渐收敛,片刻之后但见青衫一震,便复又成了尘世间的一名普通道人,于是风也柔了、云也轻了,原本抽离于世的山巅重又归了宁和。

    诸弟子发现了师父身上的气机变化,才都长舒了一口气,季灵也跟着破涕为笑,却继续拉着师父的衣袖不撒手,方才陈景云身上那种将要离尘归去的气息着实吓坏了众人。

    “众弟子!随我一同恭贺师父破劫功成!道心得鋳!”随着聂婉娘轻喝,一众亲传弟子立时依着长序分列成行,而后齐齐躬身拜喏,声音直透云霄!

    彭仇躬身守在一旁,欢喜的见牙不见眼,看着正在拿手指刮着季灵鼻头且还口出戏弄之言的观主大人,又不禁鼻间酸涩,观主终于出关,一直隐隐笼在伏牛山上、亦或众人心中的萧瑟之意全数散尽!

    “喵呜!”一声,灵聪兽肥胖的身子撞碎了一朵晚云,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便往陈景云怀里投去。

    胖东西这些天因为没了安乐窝,便跑到了姬桓的皇宫里当大爷、扫秋风,潇洒的不愿归家,今日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便招呼也不打的急匆匆回山,此时一见山巅的情形,立时委屈的哀叫出声,兽生艰难,自从陈景云坐忘之后,可就再没人偷偷的给它好东西吃了。

    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妹,白芷只得苦笑驻足,今日陈景云醒来,白芷自然满心欢喜,拉着妹妹想要上前说话,怎奈陈景云方才周身释出的气机又把白池给吓到了,拉着白芷死活不让她过去,嘴里还哆哆嗦嗦的说着什么“自己会被一指头戳死”之类的怪话。

    ......

    鸣潭边上的草亭中,众亲传围坐在陈景云身边,由聂婉娘和袁华分别讲述三年多来的南北之事,彭仇垂手在侧,不时补充几句细节,亭中其乐融融、气氛随意,很是舒服。

    陈景云一边抚摸着灵聪兽的大脑袋,一边听着弟子与彭仇的禀告,既然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那便顺其自然,参天巨木非是一日可以长成,若要撑破云天还当长好根茎,不能拔苗助长。

    如今他虽然有了元婴境以上的修为,自问已是当世顶尖,但却仍需藏拙,毕竟整个天南的顶尖战力如今也只他一人,而北荒的元神境大能可就不止一人,放眼三族不知又有几何。

    想到此处,陈景云不由满眼期待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弟子,他自己因为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眷顾,而成就了如今的修为境界,几个弟子的进境却也不慢,特别是大弟子聂婉娘,相信不出十年就能摸到《九转小黄庭》的七转边缘,到时必然能够威压一方、成为助臂,而这一切的源头却皆因当年的一场大梦。

    “天机化一梦,等闲不足证。黄庭演妙法,渡心道自生......”陈景云口中轻吟一偈,不觉周身道韵再现。

    这一下却是把众闲云门徒又给吓了一跳,聂婉娘连忙踢了靠在陈景云身侧的季灵一脚,季灵稍一愣神,旋即明白了大师姐的用意,便开始摇着师父的胳膊撒起娇来,口中还道:“师父啊!您今次坐忘了这么久,到底参透了什么天机呀?定然会有新的高深秘法教给我们吧!”

    被弟子打断了思绪,陈景云莞尔一笑,他此时八转已成,灵台沟通了冥冥之后竟能随心吾道,是以也不着恼,宠溺揉了揉弟子的脑袋,又见聂婉娘几人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由没好气的白了一众“贪得无厌”的弟子一眼。

    “师父我向来为人师表,怎么就把你们都教成了这副样子?罢了罢了,若不给你们一些好处,怕是我也不得安生,不过为师今次所得却是无法诉诸言语,其中所涉实难名状。”

    如此说着,陈景云便大袖一挥,以灵力卷住六名弟子和彭仇,而后场景倏忽变换,待到几人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后山之巅。

    正自众人不明所以时,陈景云已经将指点向了地面,一指点出,但见砂石漫卷、道韵纵横,一块高约三丈的五色石碑轰然冒出,使得整个后山都跟着晃了几晃!

    待到石碑铸成,陈景云再将手指凌空勾画,这一下却是沟通了泥丸深处的灵光,片刻之后,两个带着无法言说之意的“传道”二字就被印刻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一成,其上立时散出一种冲盈无定、光尘合和的气场,而后气场一收,尽数归于“传道”二字之上。

    盯着石碑之上透着古朴道意的两个大字,彭仇与季灵、程石三人还好一些,只是觉得字中透出的意韵玄之又玄,该是对心境提升有所帮助。

    修为稍高的聂凤鸣与袁华盯了一会儿之后却先是手舞足蹈,而后便开始脚步虚浮直欲跌倒,而修为最高的聂婉娘此时却早已盘膝于地,眼中全是痴迷、沉醉之色,显见已经不可自拔!

    “醒来——!”

    陈景云轻喝一声,半空中随之泛起隆隆之音,被这一声惊醒的聂凤鸣和袁华只觉双腿一软便都跌坐于地,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同时被惊醒的聂婉娘则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狠一咬牙,才把头扭向一旁,而后艰难的起身,不敢再看。

第八节 传承重宝、小贼出山

    见到三个修为最高的弟子此时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陈观主不由哈哈大笑,捉弄了自己的徒弟,竟然使他心情大好,聂婉娘几人则是相视无语,心中皆道:“师父果然还是老样子呀!”

    曲指成爪,而后虚虚一按,磅礴的灵力便自陈景云指掌间喷涌而出,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定住阵脚,再将一道本源之力打入石碑之中,眨眼之间结界自成,五层灵光熠熠生辉。

    此时聂婉娘几人再观石碑,只觉其上所书的“传道”二字已经变得模糊难明,再无之前的玄妙。

    “婉娘,你且先上前一试。”

    得了陈景云的吩咐,聂婉娘稍加思索,便已知晓了师父的用意,于是缓步走向石碑,边走边还催动起了天心妙法,袁华此时也想通了结界的妙用,便也嬉笑着运起天心诀跟了上去。

    灵光闪动,结界之中斥力自生,聂婉娘连开三重结界,而后止步观望,参悟了片刻,似乎有所得,而后便笑意嫣然的退了回来。

    而袁华即便拼尽全力,却也只破开了两道灵光,在第三重结界之外踌躇良久,最终狼狈的退了回来。

    其余几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观主大人布下结界的用意,看来若无天心妙法在身,这石碑却是参悟不得的,而能够破开几重结界,则取决于个人心境的高低,想通此节,众人便也按捺不住,纷纷上前试探。

    一番亲身试探之下,众亲传对师父此种玄奇的安排无不感到叹为观止,只有柴斐满脸的苦相,他连一层灵光也没有破开,是以在石碑之上得不到好处。

    一旁的彭仇虽然满眼的渴盼,却因为没有得允许,所以不敢如同众亲传弟子一般随意上前相试。

    见弟子们重又聚了回来,陈景云才收起笑意,而后正色道:“咱们闲云观一脉可说是得了天地的钟爱,所修功法善能免去天劫,是以你等只需跟得上心境,修为自然会突飞猛进。

    而此传道石碑被我以自身道韵相附,最能沟通天心、锻炼神魂,当可作为咱家的传承重宝,非亲传弟子或有大功于宗门者不得参悟!尔等可记下了?”

    聂婉娘等人也知兹事体大,当即尽皆郑重应诺,而这其中却要属彭大长老喊得最响,声音中竟还带着颤音。

    原来陈景云方才说到“有大功于宗门者”时,对着彭仇微一点头,却是赞赏了他多年的苦劳、允下了资格,此事无需点破,尽在不言中。

    ......

    小贼何弃我激动的直打摆子,捂着藏在胸口的“云”字令牌,心脏犹在剧烈的跳动,口中则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终于盼来了......合该本道爷有此机缘......定要好好把握!”之类的怪话。

    何弃我方才被闲云观当家大师姐传去问话,所问皆是他当年亲身经历的探宝掘金之事,何弃我自然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卖了个底儿掉,其幼时的种种经历听的聂婉娘也不禁心生怜悯。

    就在何弃我不明所以、忐忑不安时,聂婉娘又问他把戊土灵法修到了什么地步、可能入地潜行,这一下却是问到了何弃我生平最骄傲的地方。

    原来何弃我于土属灵法一道竟然有着超卓的天赋,虽只修了两年,却已经将其中的攻防之术练得纯熟无比,到了地底更是如同游鱼入水,竟好似吃饭喝水一般天生就会。

    听了何弃我的回答,聂婉娘不由面露喜色,又命他当面演示一番,见这小贼果然没有说谎,于是道了句:“你这小贼果然天赋不凡,生来就该吃地下这碗饭!”

    而后便将一面“云”字令牌赐给了何弃我,又予他两样灵宝防身,命他前往京中自行招募高手,三年之内,观中的一应修行资源任他予取予求,到时若能建起一支可以探查地脉、古迹的队伍,便许他可以升为外门长老、得传完整的天心秘法。

    何弃我得了任务,片刻不愿多等,外门长老之位只在其次,那天心秘法可是只传了一众亲传弟子和彭大长老夫妇的!到时他若能再立奇功,便是已成禁地的后山传道碑,也未尝不能一观!

    心头火热的何弃我在外门诸弟子羡慕的目光中,施展缩地成寸之法,一步十丈直奔上京,此时何小贼复入江湖,身份可是与从前有了天地之别,武林中人谁不恭称他一声何大执事?春风得意之时,沿途风景尽皆变得明媚动人。

    “一招权在手、需把令来行!而今有了‘云’字令在手,观中的几个直属势力也要听从自己的调遣,京中又有姬桓这个一世的损友,天南精英谁不争相来投?”

    如此想着,何弃我不由又把当年初得贼名时的歌谣唱了出来——“遥问苍天我是谁?闲云观中一小贼!它日窃得长生果,再问世人谁是我!”

    至于何弃我如何招募人手、传授戊土灵法,而后组建了闲云观新的下辖势力,咱们此处暂且不表,这小贼气运不俗,自有好事等在后边。

    却说陈景云当日立下传道碑后,又借着机会为众人**一番。

    **之时,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却也是言出法随、气象森严,主讲天心运转五行生化,又讲黄庭妙法寻道之基,直把一众亲传弟子听的如痴如醉,皆感受益匪浅。

    如此三日,才把几个“贪心”的弟子给打发了,陈景云自己则飘然下山,去看望牛家村的一众父老。

    三年多的时间对陈景云而言不过只是一次闭关罢了,可是对山下的众乡民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千多个日夜。

    是以众乡民一见“云哥儿”下山,立时欢声一片,而后就是一阵的唠叨埋怨,其中还要夹杂着柴婶子的哭泣声,陈景云对此头大如斗,却也早已习以为常。

    一番打趣逗笑、胡搅蛮缠,又亲自尝了程石娘据说已经炉火纯情、几近化境的煮肉手艺,还被柴二蛋灌了一肚子的兑了水灵酒,这才得以逃命。

    夜色幽幽,山水悠悠,陈景云信步优游,不觉来到了村中祠堂外。

第九节 心纵万里难自在

    祠堂外的几株古树依旧苍翠,似乎正在以遮天之力庇佑着牛家村气运绵长。

    当年灵猿子就是在此处捡到了犹在襁褓中的陈景云,如今物是人非,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

    其实以陈景云此时的修为境界,若是愿意凭着自身的血脉去沟通冥冥中的牵连,未尝不能推演出亲族的大致方位,可是他却一直对此事看的极淡,似乎从不在意。

    今次踱步至此,也不过是因为想起了已故的老村正,觉得老头子若是泉下有感,看到村子如今的兴旺,定然会高兴开怀。

    观主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去供奉堂陪师父灵猿子说话了,只把哀思祭在心底,其中缘由自然不是什么不孝遗忘,而是不敢,所惧者不是别的,正是怕自己一个按捺不住而直接打上莲隐宗!

    八转功成、道心得铸,护卫中州的周天星辰大阵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如今的陈景云,怎奈他身在凡尘、心有羁绊,却是不能只顾自己一时的痛快。

    钩月千里照如霜,冷清了一片明堂。

    对着矮草丛勾了勾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生的虎头虎脑的童子就从矮草中钻了出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景云,内中透着疑惑与期待。

    见这个好看的道人将自己招呼了出来,却又不说话,童子便当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山上的神仙观主,是所有人口中最厉害的人!你可能像彭先生一样飞到云彩里去吗?”

    听了童子天真的问话,陈景云心下莞尔,挥手在草地上摆出几枚灵果,而后盘膝于地,示意童子到他身边一同品尝。

    童子也不畏惧,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抓起一枚灵果便开始大口朵颐,吃得个汁水横流,边吃边还把剩下的果子往怀了揣,样子甚是贪心滑稽。

    仔细分辨,还能听到童子嘴里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让爹娘吃了也一起长生不老”之类的怪话,显见是神仙故事听多了。

    陈景云向来最喜欢顽皮的童子,认为此乃灵动天成,于是打趣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好心请你品尝灵果,你却连一枚也不留给我,真是好没教养!”

    那童子一听这话,竟然开心的大笑,把滚在地上的最后一枚灵果也抓在手中,“咔嚓!”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才得意的道:

    “阿爹和阿娘都对我说过,若是哪一天见到您时需得恭敬守礼,可是我觉得您既然是神仙,那该是最最讨厌这些条条框框才对,否则即便做了神仙,也没有什么自在可言!”

    “哈哈哈!你这小东西倒是看得真切。”陈景云闻言哈哈大笑,还在童子的头上揉了揉,将其发髻弄得凌乱不堪。

    而后一大一小就坐在草地上闲谈了起来,清朗深沉与天真烂漫竟然并无不谐,两个身影在钩月的映照下被不断拉长在草地上,蝉声里夹杂着笑声

    牛家村中尽是耳力惊人之辈,听见孟黄粱家的小子竟然能与“云哥儿”相谈甚欢,尽皆有些讶异,有的家长更是在自家皮猴子的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巴掌!

    平日里都在一起厮混玩耍,怎地自家娃儿见了“云哥儿”就像老鼠见了猫呢?看看人家

    于是孟不同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也因此在村中孩童中的人气大减,直叫这小子头痛不已。

    一个宗门若要一直发展壮大,自然需要不停的灌注新鲜血液,寄居在竹林中的十个少年经过了一年多的磨砺,终于可以进入闲云观外门听讲。

    得知消息的当日,竹林之中鬼哭狼嚎之声传了半宿,直到不胜其烦的柴二蛋大吼了一声:“都给老子闭嘴!”村中这才得了清净。

    同时得入外门的还有孟黄粱家的那个小童子,这个名叫孟不同的童子人如其名,与另外十个少年所受的待遇截然不同,除了能在观中听法、听完回家找娘外,竟然还被允许可以自由往来后山

    这是孟不同自己挣来的机缘,别人羡慕不来,据说当彭仇将此事告知老友时,北地大总管孟黄粱竟然哭的像个孩子,拉着彭仇、梁赞和李三小大饮了一日,席间直呼:“祖宗保佑!”

    掐指算了一下时间,此时距离北荒中州莲隐宗发放身份玉牌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既然天南一切都好,陈景云便想前往苍山福地着手准备,只是这次叫哪个弟子跟随呢?

    聂婉娘在此事上态度十分坚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些年一直留在天南替师父管家、还要教导同门,实在辛苦。

    且身为闲云观三代首徒,若是对修仙界没有一个深入的了解,将来何以担负重任?

    这个理由说的陈观主半点脾气也无,他自己当惯了甩手掌柜,确实觉得亏欠自己的大弟子颇多,于是点头应下。

    这一下季灵可是不干了,当年她四转功成之时,师父可是亲口答应过的,说好的下次再去苍山福地时要带她见见世面!

    于是一番撒泼打滚、假哭假嚎,陈景云想起自己也确实是答应过的,只得再次点头应下。

    聂凤鸣最识大体,既然大姐要跟随师父前往北荒,那他就只能留在家中坐镇,袁华对此事不甚在意,这三年来他经常要往返南北,早对修仙界没了兴趣,如今正忙着在与后山传道碑较劲,是以无暇出头。

    而程石这次竟然也动了一探修仙界的念头,梗着个脖子杵在那里,被陈景云在屁股上踢了两脚也不肯走,口口声声要去见识一下修仙者是怎样炼器的,言说这对他在天心炼器上的修行十分重要!

    见三弟子今次如此的认真,陈景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事关修行需得顺心顺意。

    闲云一脉向来讲究的就是这个,虽然他这当师父的因为牵挂太多而无法得那大自在,却希望弟子们各个都能活的痛快!

    定下了相随的弟子,陈景云在离去之前便又去拜望了苦月大师。

    修为虽然越发的高深,可那老僧的性子却依旧没变,在徒孙辈们面前会像个老小孩一般,最善嬉闹逗趣,可是面对陈景云时却从来不给好脸色,动辄就要破口大骂!

    陈大观主又岂是肯吃亏的主儿?说话尖酸刻薄不说,竟还连赢了苦月大师三盘,直把老和尚气得吹胡子瞪眼,让陈景云给他找根绳子,他好去上吊!到了那边再去好好问问老猴子,怎么教出了如此欺师灭祖的孽徒!

第十节 歇脚玉符宗

    陈景云一边给苦月大师调理气机神髓,一边还要听着老和尚的唠叨,所讲的多是他当年与灵猿子一同闯荡江湖时的趣事,陈景云最爱听这个了,不时撇嘴挖苦几句,惹得苦月大师哈哈大笑。

    在苦月身上,陈景云依稀能够看到师父灵猿子当年的影子,总是想着若是老道未曾离去该有多好,估计不会像老和尚这样只宠溺孙儿辈的却不待见自己。

    夜深人静之时,陈景云也曾深恨过,若他得到梦中机缘的时间能够早上两年,以黄庭经的秒用,医好师父的伤势又有何难?

    见到陈景云愣愣的看着自己,苦月心中怎会没有感慨?叹息一声道:

    “小子呀,你这一去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不过却不用惦记我,老僧我这把老骨头且能撑呢!不见到你完成了心中的大宏愿,便是佛祖叫我我也不去!”

    听老僧说的豪迈,陈景云也跟着出言打趣,笑道:“您老还是需得安心修行,到时候自己修成个什么罗汉、菩萨的,好叫天下人一同膜拜,师侄我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

    陪在一旁的方丈玄慧问言,立时抚掌大赞,直叹有了闲云师兄的吉言,苦月师叔定能修到那只在传说中的境界。

    扫了年纪一大把却还称自己为师兄的玄慧一眼,见他许是因为修为高了、身份重了,人已不再如从前那般拘谨,也敢跟自己说话了,于是笑道:

    “玄慧,你当知晓清凉山弥陀寺一脉能有今日的兴旺,皆因我苦月师叔之故,是以你可要把老人家伺候好了,若是再不知节制,做出的事情惹得师叔不快,你且自己掂量后果。”

    几句话把玄慧听得是心甘乱颤,眼瞅着汗就下来了,不敢回话,只是求助的看向苦月大师。

    “臭小子!你莫要在这里吓他,玄慧虽然有些小心思,那也总是为了佛门好,算不得什么,况且有些事情若是我不同意,他敢决定吗?”苦月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为玄慧解围。

    “嘿!你这老和尚也忒爱生气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您老在这里过的舒坦就行,如此我便不在这里当恶人了,这就走啦!”陈景云又自调侃了苦月一句,而后青衫一摆,已经入了缥缈云中,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看着陈景云身影的消失处,苦月不由轻诵了一声佛号,心知陈景云此去北荒,事情绝不会像他与自己讲的那般轻松,怎么都觉着他会将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又见玄慧依旧立在原地发愣,苦月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把堂堂的弥陀寺方丈扇了四五个跟头,眼瞅着半张脸就肿了起来!

    “伏牛山上都是什么人物你不清楚吗?若非有我的老脸摆在这里,就你凭那些东拉西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早就被人家灭了八回了!玄慧,一个天下佛门领袖还不能让你知足吗?我让你贪心不足!”苦月越说越气,跟着又一脚把凑过来的玄慧踹出了七八丈远。

    世人常言升米恩斗米仇、又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人之贪欲,天南武林虽然看着风平浪静,那是因为有无孔不入的风信门和无奸不查的检察院,一众宗师境高手之所以肯夹着尾巴做人,还不是上面压着闲云观?

    是以若无外力压迫,天南想要人心崛起,实在是任重道远。

    而今次若非事关苦月,陈景云才不会理会这些世俗之事,闲云观中可不出心慈手软之人,惹急眼了,便连季灵和柴斐也是杀得人的,再说也不需亲传弟子出手,外门七子的辣手名头江湖中谁人不知?

    ······

    片刻回到观中,见聂婉娘和程石、季灵三人早已准备停当,便嘱咐聂凤鸣和袁华把家守好,同时盯住柴斐的修行,又嘱彭仇看好天南武林,无需事事都去讲理,拳头或许更见奇效。

    而后师徒四人再加上摇头摆尾的灵聪兽便架起了遁光,径往苍山福地而去。

    对于聂婉娘三人而言,北去所见的一切都很新鲜,是以免不了走走停停、赏心观景,陈景云也指着下方那条坦途,言说当年的往事。

    几个弟子安静的随在师父身侧,听着陈景云低声讲述,也知道师祖灵猿子当年就是凭着莫大的毅力,以区区凡人之身硬蹚过了曾经的坎坷崎岖,岂料天不遂人意,结局竟然如斯凄然。

    知道自家师父每路过一回大苍山脉,便要经受一次锥心、哀悼之痛,是以便连性子最是跳脱的季灵也乖巧的厉害,好在有灵聪兽身前身后的东突西撞,才使得众人的心情没有太过压抑,如此一路无事,不觉已经到了苍山福地之中。

    路过玉符宗时,陈景云想起了当年自己假做寻常武者、企图混入人家宗门的趣事,这件事情他只与袁华说过,现在再讲一次,却是把几个弟子听得目瞪口呆。

    当说到自己险些被一个叫阴宓的筑基女修摸了脸时,聂婉娘三人立时笑的活不成了,季灵更是一个立足不稳,险些从云端跌落!

    “不知道朱刚和公羊野他们几个如今怎样了?”

    如此想着,陈景云便以神念扫过玉符宗,不过却没有发现当日的几个友人,只看到朱刚的师父木元清正驾驭符剑追着一个结丹修士破口大骂,样子似乎十分快意。

    陈景云最是见不得木元清痛快,自己的好友朱刚这些年想必没少挨他的揍,于是极为恶趣味的弹出一道灵力。

    木元清自从在剑煌山结成了金丹之后,回到门中自然地位大涨,又因为朱刚和公羊野等一众狐朋狗友全都去了乙阙门潜修,他也不用看着弟子修行,是以闲来无事就去找大长老阴天敖一脉修士的麻烦。

    岂料正自得意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道灵光,竟然不偏不倚的击在了他脚下的符剑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符剑寸寸崩碎,堂堂结丹境修士竟然反应不及,一下跌了个狗啃泥!

    “何方鼠······呃——高人!”木元清挣扎着起身,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脸却憋成了紫茄子,方待喝骂一声,却又觉得不对,便有连忙改口。

    便在此时,磅礴的神念从天而降,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遍整个玉符宗——“本尊远游归来,既然恰巧路过了你玉符宗,那便歇一歇脚吧。”

第十一节 闲云舒伸自迭起

    望月山间依旧鹤舞翩然、浮空岛上仍是灵云缥缈。

    陈景云师徒四人也不拿自己当客人,径自漫步在宛若飘带的青玉石阶之上,随意自在、谈笑风生,指指点点、观山赏景。

    灵聪兽扑击追赶了一阵灵鹤之后就失了兴趣,赖在程石厚实的肩旁上不肯下来。

    玉符宗宗主木长风和一众结丹长老小心的跟在后头,各自鼻关口口关心,竟连偷瞄打量的胆子都没有,满身狼狈的木元清则被抓了壮丁,小心的在前边引路。

    木元清因为曾在乙阙门受了袁华的数月“指点”,之后袁华又以**力为其挡去了结丹天劫,因此对袁华最是崇敬,开口必称袁师。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木元清便舔着老脸随杆爬,开始称呼陈景云为祖师,对聂婉娘和程石、季灵也是张口闭口的师伯师叔,直把季小五差点给憋出内伤。

    陈景云对此也觉心中好笑,想到自己方才毁了人家的符剑,便扬手将一块半截指头大小的天外精金丢给了木元清,算是补偿。

    出身小门小户的木元清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将天外精金捧在手中观瞧良久,才搜肠刮肚的想起了此物的来历,于是不由惊呼出声,连忙躬身拜谢!

    如此炼器奇珍一出,随在身后的众人之中除了宗主木长风是真心高兴之外,余者尽皆露出羡嫉之色,只恨随在武尊师徒身侧的为何不是自己!不过却没有一人敢起不良的心思,阴家一脉的修士同样如此。

    “武尊亲赐呀!敢打主意的莫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况且木元清方才口称祖师时,武尊大人虽然并未承认,可也没有反对不是?……唉!看来今后要躲这木疯子再远些了!”

    众修心思急转、想法不一,不觉已经来到了陈景云当日坠崖的那处白玉石亭。

    见武尊与弟子止步亭中,似乎对这处普通的亭子要比浮空岛上的楼台还要感兴趣,宗主木长风虽然不明所以,但却连忙吩咐侍者布下灵果、佳酿,请武尊几人品尝。

    招手摄来几只白鹤,而后将几枚灵果丢了过去,白鹤熟练地分食之后,见灵聪兽那煞星懒洋洋的趴在亭中,似乎对自己和伙伴没有了兴趣,几只白鹤便开始翩然起舞,惹来季灵的一阵拍手叫好。

    陈景云今日本是心血来潮,因此来了个旧地重游,此时见木长风等人全都小心的守在亭外等着自己的说话,想了一下,便招呼木长风入到亭内。

    自家事自家知,木长风和一众玉符宗高层才不相信武尊大人今日亲至会是只为观景,小小的望月山如何入得了这位的法眼?此时见武尊将有法旨颁下,皆道:“果真如此。”

    “我这一门原本隐居荒泽,修的乃是锻筋伐髓、铸身炼体的妙法,是以与多数修仙宗门不同。

    前日有一弟子偶至大荒山脉之南,见那处凡人所修的武道竟与本宗入门功法有些类似,思量这其中其中或许关联,只是那里的混沌流毒实在厉害,因此不敢深入探查。

    而你这玉符宗恰好地处苍山福地最南一角,可在林缘处布下人手,今后若有南域武人跨越林莽而来,尔等可以悉心照拂、莫使轻易折损,到时自会有人前来收纳。”

    聂婉娘听了师父的话,立时眼前一亮,心道:“师父果然从来不做无用之功,行事看似随意,却往往奇正相生、循环无端。

    以后若有不安分的宗师境武人不听天南律令,偷偷跨境而来,性命倒也无忧,而且玉符宗为了讨好师父,必然对外封锁消息,如此也不虞天南之事无端泄露。”

    “吾等谨遵法旨!定不叫武尊失望!”木长风等人听完陈景云的吩咐,皆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此事做起来不难,只需派出一些长老带着弟子们分散在林莽各处即可,权当是宗门任务,于是连忙齐齐躬身称喏。

    “嗯,如此甚好,磐石,给你长风师兄留下几样上好的神兵,莫让人家觉得咱们小气!”陈景云笑着吩咐程石道。

    闲云观一众亲传之中,若是论起天资、修为亦或心机、手段,程石自然是靠不上前的,不过若要论到谁身上的神兵宝器最多,那自然非“锻器大师”程磐石莫属。

    听了师父的吩咐,程石便大方的一拍储物袋,把那些后山众人看不上眼的、他又觉得弃之可惜的鸡肋灵宝“哗啦啦!”取出了十几件之多,一时间,数十丈方圆皆被宝光浸染!

    “上……上阶灵宝!这么多?”被宝光迷花了眼的木长风等人不由惊呼出声!

    不过想到闲云武尊的锻器之术冠绝苍山福地,当年只以寻常材料就铸出了烟岚剑尊手中的那柄玄阶烟波秋水剑,此时门下弟子能够随便拿出这么多的上阶灵宝也就不足为奇了。

    况且武尊方才还将一小块天外精金随意的赏赐下去,如此看来,便是此物在武尊师徒这里竟也算不得珍奇!众人想到此处,皆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就连木长风也不例外。

    翻翻捡捡了半天,程石才将一翠杖、一金环、一柄水属灵剑,三样灵宝递给木长风,又看了正巴望着自己的木元清一眼,觉得这个“师侄”也还不错,就把一柄赤色灵剑递了过去。

    木长风一脸正色的接过三样灵宝,只觉重如泰山,武尊长久以来一直对玉符宗青睐有加,如今更是借着由头赐下灵宝,这番恩情却叫他玉符宗何以相报?

    包括木长风在内,场中诸人皆做此想,在他们看来,这么简单的任务如何值得了四件上阶灵宝?想是武尊大人看自己玉符宗顺眼,是以出手扶植。

    木元清颤抖双手接过赤色灵剑,感受着其中与自己灵根相合的澎湃灵力,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不过他虽性子耿直、心却玲珑的很,痴愣片刻、旋即醒神,之后连忙大礼拜谢!

    他这一下却是点醒了其他人,木长风忙将三样灵宝收入腰间,而后整理衣冠,郑重地道:“武尊厚赐、长风谢过!今后旦有所命,玉符宗上下必粉身碎骨以报!”玉符宗的一众长老也都纷纷出言相合。

    陈景云闻言哈哈一笑,品了一口灵酒之后,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便斜倚在栏杆处眺望南方不再言语,却是把众人都晾在了一边。

    见此情形,聂婉娘不由抿嘴一笑,对着依旧躬身的木长风等人道:“尔等不必如此,只需将我师尊今日交代的事情办好,将来便是玄阶灵宝也是有的。”

    见到眼前这位绝美的仙子竟能代师言事,众人哪还不知道聂婉娘的分量?于是又是一番保证、称谢,而后才都悄然离去。

    追忆良久,直到金乌西垂时陈景云才怅然起身,八转功成之后,天心诀自行运转,总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沉迷于本心,只可惜陈景云修不得太上忘情,也斩不断俗世羁绊,是以难得自在。

    “你们几个都这样看着为师作甚?小灵儿怎么又是那副要哭的表情?走了!为师带你们去见一见乙阙门的一帮酒鬼、剑疯子……”陈景云絮絮叨叨,的带着弟子们继续赶路。

    其时,星河漫卷荡涟漪、闲云舒伸自迭起……

第十二节 好一个死生不惧!

    剑煌山悬剑峰大殿中,温易安高坐云台之上,仙风道骨、法相庄严。

    只是外人哪里知道,温大宗主此时虽然元婴境高人的气度尽显,心中却在苦笑连连。

    原因无它,弈剑峰的那只爆猿又惹祸了,这次却是撞破了一处灵园的禁制,把一株长了三百来年,如今刚刚结了玲珑仙杏的灵植给撸了个干净。

    守园的结丹长老不肯伤它,在驱赶的过程中竟还被那爆猿给呼了一巴掌,虽说并无大碍,可是面子却是丢大发了,是以闹上了大殿。

    “那爆猿实在可恨至极!这些日子被它毁坏的药园灵圃可是足有三处之多!还请宗主命人将其擒拿!”

    那长老虽然义愤填膺,但也只是提议将爆猿擒下来严加看管,若是换做别人的灵宠,哪怕是宗主温易安的千寻雕,恐怕也早就被他给扒皮抽筋了,此时却连严惩之类的话都不肯说。

    温易安头大如斗,脸也跟着垮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以商议的口气说道:“呃~费长老,你也莫要气恼,今次的损失便从我这里出了,你看这样可好?”

    见费长老梗着脖子不为所动,温易安只得再次开口道:“我也想将那扁毛畜生狠狠地教训一顿,只是那孽畜甚得袁师弟喜爱,又是武尊当年亲自擒下的,你叫我如何抹得开情面?

    放眼咱们乙阙门,也只有我师姑可以随意将其揉捏,我前次就已经把此事禀告了上去,只是我师姑却说——,唉!不提也罢。”

    那位姓费的长老知道宗主说的绝非推脱之言,也只能跟着摇头苦笑,嘴里嘟囔了一句:“罢了,便叫那孽畜再欢脱几日,待到武尊回归,我定要好好的告它一状!”

    另外几个长老闻言连忙附和,皆说到时一同前去告状。

    堂堂苍山福地第一宗门,拿一头不过相当于筑基后期修为的爆猿没有任何办法,商议了半天,只想出了一个告状的法子。

    “噗嗤!”

    随着一声轻笑,纪烟岚的声音传入了殿中诸人的识海,而后又是一句:“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正主儿回来了,尔等可以有冤的鸣冤、有状的告状,我到时一定帮你们说话!”

    一句话说的众人尽皆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竟是武尊回山了!于是再没人提什么告状之事,全都欢喜的迎了出去。

    金钟长鸣、仙乐悠扬,剑光充斥云霄、七色虹桥延伸数十里,远天之上,一片灵云倏忽而至。

    一次新鲜、两次还成、三次就有些乏味了,抬手止住了温易安将要喝出的“剑礼”二字,陈景云带着弟子洒然立在了乙阙门众人身前。

    纪烟岚认真的打量着陈景云,见他不但蓄起了短须,还连以前只是随意披散的头发也都挽起了道髻,不由有些讶异。

    待见到那副笑吟吟、懒洋洋的表情后,才知眼前之人并未改变,至于陈景云此时的修为如何,她竟半点也不关心。

    陈景云也是没有办法,自从聂婉娘收了亲传弟子之后,咱们观主大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人家亲祖师,为了在小辈面前不显突兀,只能蓄须留髯扮起了老,平素的穿着也不再随意。

    而他这一番捯饬下来,却叫弟子们对他更加的敬爱崇拜,用季灵的话来说:“即便是九重天上的真仙也绝不可能有自家师父这般风采!”

    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景云自然要把弟子们介绍给纪烟岚等人认识,乙阙门众修早对陈景云身后这三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修士充满好奇,此时一听三人竟然皆是武尊亲传,哪里还敢怠慢?见礼一番自不可少。

    也不知道是因为聂婉娘的绝代姿容太过美丽,还是因为她有着与北荒女修截然不同的气质,总之众修看向这位武尊首徒时,竟然都有些许的自惭形秽之感,这却叫向来以剑炼心的乙阙门诸修暗道不可思议。

    “这位烟岚剑尊容貌虽然秀美,但却并不出奇,不过长的倒是高挑出众、身姿挺拔,一身凌然气质也让人一见难忘,想来是在杀伐中成就的,至于这位温宗主嘛,该是个有心机的。”

    聂婉娘笑意盈盈的带着师弟师妹与纪烟岚和温易安说话,语气虽然不乏亲切恭维之意,眼中却不时闪动一抹奇异的光芒。

    见聂婉娘不停的打量着自己,纪烟岚心中不由略感别扭,不过也未多想,此时大殿之中早已布好了接风灵宴,便邀众人一同入内洗尘。

    季灵早就按捺不住了,见这悬剑峰上处处玄奇,大殿之中更是飘出阵阵香气,于是连忙拉着师父往里走,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连让陈景云与纪烟岚单独叙话的时间也没有留。

    宴席之上自然少不得一番觥筹交存、推杯换盏,酒至酣处,温易安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闲云师叔,前次听袁华师弟提起,说您此番渡心破劫一坐就是三年,想必已经跨过了那道亘古难攀之巅,到了不可言说之境了吧?”

    陈景云对于自身的实力倒也并不隐瞒,到了他此时的境界,自然不需再做如之前那般藏头露尾、隐藏修为之事,于是微一颔首,算是回答。

    殿中诸修一直都在支着耳朵倾听,闻得宗主发问,再看到武尊点头,立时尽皆兴奋的起身,随着温易安一同躬身拜贺!纪烟岚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却再无与陈景云争雄的心思,有的只是高兴。

    季灵和程石对视一眼,师兄妹眼中皆有一丝不屑之意闪过,自家师尊自然是世间最厉害的人物,不过这却与你乙阙门有什么关系?

    见了师弟师妹的这副表情,聂婉娘不由白了两个没心机的一眼,吓得程、季二人连忙低头吃酒,只把嘲讽隐在心里。

    接受了温易安等人真心的拜贺之后,陈景云不由心下一叹,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盏,而后对纪烟岚神念传音道:“纪师姐,此时离莲隐宗发放身份玉牌已经只剩不到两年,入得中州乃是我之夙愿,此事事关我的一桩不死不休之仇,仇家强横,因此最好莫要把乙阙门牵连在内。”

    纪烟岚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喜,知道陈景云此时终于和自己真心相交,于是神念回道:“宗门之事我早撒手不管,自从易安进阶元婴之后,我也算是对得起家兄的嘱托了,待身份玉牌到手之后我便与师弟去中州走上一遭,生死不惧!”

第十三节 剑修本色

    识海之中,纪烟岚把一句“死生不惧”说的掷地有声,陈景云闻之也自动容,又见纪烟岚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略一思索之后,复又以神念回道:“师姐高义我已知晓,此事到时再说不迟。”

    纪烟岚闻言神色一黯,心道:“许是自己的修为尚入不得闲云师弟的眼吧!”不过待想到陈景云没有一口回绝,心情又自转好。

    场中诸人不知道二位太上长老正在以神识交流,只有聂婉娘从师父和纪烟岚的神情中猜到了一二,心意一转,便执起案几上的酒盏,拉着季灵一同向纪烟岚敬酒,其间笑语嫣然,惹来满场注目。

    程石最喜欢这样的场面,捧着酒盏与乙阙门的一众长老连番拼杀,神情豪迈至极,若不是师父师姐就坐在上手处,他早甩开膀子呼喝了!

    而灵聪兽自从到了剑煌山之后便“喵呜!”一声遁向了弈剑峰,弈剑峰是它幼时占山为王之所,洞府中的灵花圃、灵草丛更是它最爱嬉戏的地方,是以迫不及待的奔了过去。

    温易安以及一众乙阙门长老见了灵聪兽的去处,皆在心中高喝一声:“太好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武尊这头灵兽既然有飞天遁地之能,自是实力堪比结丹,那只暴猿断然不是敌手,想必能为大伙儿出一口恶气!

    ……

    这场豪饮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温易安命人将殿中横七竖八、烂醉如泥的一众长老搀了出去,他自己则在心中不住的感慨:“不愧是闲云师叔的弟子,忒能喝了!”

    此时殿中除了陈景云、纪烟岚再加上向来节制的温易安和几个侍女之外,就只剩下三个闲云门徒。

    都是不良师父从小用酒泡大的,又有黄庭秘法护身,是以聂婉娘三人虽然面色泛红,但是眼睛却依旧亮的吓人。

    喝退了侍者之后,陈景云又挥袖布下了一道灵光,殿中几人终于再听不到外面白玉广场中诸位长老的撒疯、呕吐之声。

    浅饮了几口聂婉娘奉上的灵茶,陈景云看向温易安道:“易安,你身为乙阙门宗主,肩上责任颇重,我观你平日里中规中矩、锋芒不显,似乎是个守成之人,因此有几句话要问你。”

    温易安见陈景云语气郑重,连忙起身肃立,又拿眼看向自己的师姑,见纪烟岚对他含笑点头,这才心下稍定。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且放轻松一些,如今乙阙门可说是在苍山福地之中再无敌手,一应宗门尽皆雌伏于低,如此也算是开了剑煌山一脉自藏剑老人之后的先河了吧?”

    温易安闻言虽然不解其意,却连忙点头称是,以乙阙门此时的声威、实力,说是强爷胜祖,半点也不为过,而这其中的九成功劳则要归在眼前这位闲云师叔身上。

    见温易安一脸的感激之意,陈景云摆了摆手,又道:“修行一途自古艰难,逆水而上之时拼的就是根基与毅力,宗门壮大亦不外如是,而今有我这艘巨舟在侧,可为剑煌山一脉保驾护航,只是巨舟过境终究只留水波空痕,你可曾想过乙阙门未来的出路?”

    “师、师叔这是何意?莫非、莫非是要弃乙阙门而去不成……”温易安闻言直如遭逢雷击,说话时也打起了颤音,陈景云之于乙阙门而言那是擎天之巨木、立地的靠山!此时听出了他话中的离去之意,却叫温易安如何不惊?连忙拿眼看向纪烟岚。

    纪烟岚见了温易安的样子之后,不由心下一叹,思量着是不是这些年自己护持的太过,是以让师侄没了主见,于是出言道:

    “易安,我在你幼时就曾教你,大事临身需静心,你闲云师叔既然问你乙阙门未来的出路,你便需得自己想好了再说,师姑我也无法一直替你决断的。”语气中竟然也有了放手之意。

    “呃——,这个……”

    看了呆立当场、讷讷不能言的温易安一眼,陈景云不禁有些意兴索然,这位温宗主被纪烟岚一路看护着成长,虽然也有了元婴境的修为,但是在临机决断之时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一旁的聂婉娘在听了陈景云的话之后,立时知晓师父这是在顾念多年的情谊,不想让乙阙门掺和到自家的事情当中,而这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现成的打手就在眼前,不用实在有些可惜。

    心思一动,立时有了主意,于是出言对温易安道:“易安师兄,小妹虽然见识浅薄,却也知道一个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而今乙阙门虽然看似风光无比,却也仅限于苍山福地之中罢了,若无放眼北荒的心胸,怕是终究会泯然于众。”

    “咦?聂师妹的意思是——?”温易安不是蠢人,听了聂婉娘的话,再联想到师姑方才期待又惋惜的眼神,怎还不知道这是陈景云和纪烟岚在给他选择?

    “呼——!”一声长长的呼气之后,就见温易安身躯猛地一震,而后元婴修者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一身剑意凛然凌厉、鼓荡不休,整个人也再无以往的温文圆融!

    如此持续了好一会儿,温易安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澎湃的胸意,一脸郑重的谢过了聂婉娘后,才语带决然之意的道:

    “师姑、闲云师叔,易安并非甘于平庸之辈,以前扮猪扮的久了,差点真的把自己当成是猪!今以堂皇剑意涤荡心胸,誓要为剑煌山一脉蹚出一片坦途,还望师姑和师叔不弃!提点!”

    聂婉娘的小心思陈景云岂会不知?见她几句话就勾出了温易安的剑修本色,不由瞪了笑吟吟上前续茶的大弟子一眼。

    见温易安把话说的毅然决然,纪烟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似是显摆的对陈景云道:

    “师弟,易安当年随我一路闯过了不知多少腥风血雨,才能坐上如今的宗主之位,毅力之坚不必置疑,虽然这些年被宗门琐事牵绊,但是一颗进取之心却绝不会变。

    况且我前些时日凭着自己的猜测,已与宗内弟子说了一些未来之事,相信咱们剑煌山三百剑修定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既然纪烟岚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景云再说什么推脱之言那便有些矫情了,思量着乙阙门的壮大倒也与自己前往中州行事并不矛盾,便吩咐聂婉娘得空可以与温易安一同谋划一番,未来半年之内,乙阙门的势力需得延伸到苍山福地之北四千里外的蝶翠山!

    而后借着酒兴,陈景云就在大殿之内讲起了自己的修行体悟,一句句高深莫测的修行至理流转殿中,有着元婴中期修为的纪烟岚听懂了四成,同修天心秘法的聂婉娘得了五成,而心潮澎湃到不能自已的温易安却只得了一成不到。

    至于程石和季灵,师兄妹二人早已醉的伏案大睡,管你什么至理不至理?

第十四节 暗流涌动

    一场酒醉**,虽然只持续了三个时辰,却让纪烟岚获益良多,温易安在平复心绪之后终于渐入佳境,只觉前方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聂婉娘这些日子一直被师父提着耳朵往里灌,听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也因此才肯放纵师弟师妹呼呼大睡。

    也是,以陈景云小气的性子,自己有了收获,便是捏着脖子硬塞,也是要传给几个弟子的,敢不学的?哼哼,且试活着!

    见了这番情形,纪烟岚不由心下感慨,如此直指本心的玄奇妙法,等闲能得几句,都是邀天之幸,可聂婉娘几人却似乎毫不在意。

    外人也只能叹息人家的福缘深厚,毕竟有这么一位师父,确实无需担心什么道途坎坷。

    勿自叹息了一声,纪烟岚也对陈景云的修为境界有了直观的了解,心说:“原来眼前这位随性逍遥的闲云师弟,已经达到了只有少数几个气运深厚之人才能有幸触及的境界!实在是——”

    不过再一联想陈景云当年寥寥数次的对敌出手,又觉他此时能有这般境界虽然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以闲云师弟的修为都需谨慎对待的敌手啊!看来即便自己此时已经能够力敌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却也还是不够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第二日纪烟岚便开始闭关不出,一是需要消化陈景云昨夜所讲,再则是想借着一年多的平静时光,将自身的修为向前再推进一些。

    弈剑峰洞府门口本就是一个观景的好地方,远处云气倏开倏收、变化万端,近处蝶舞芳菲、春意盎然,身处其中惹人沉醉。

    季灵匆匆的在洞府旁的空地上布下果品、桌椅,催促师父落座之后,她便觉得大功告成,欢呼一声就奔下山去了。

    山下那处各方修仙者云集的坊市已经成了季小五每日必去的所在,财大气粗、花起灵石如同流水,更兼灵动可人又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是以没过几天,季灵就成了流云坊市中的大豪客,谁见了不恭维一声季五师姐?

    见到自家小五如同雀儿一般,招呼着几个筑基期女修连蹦带跳的遁向坊市,陈景云不由舒心一笑,却又暗自犯愁储物袋不够用,季灵买回来那些无用的东西太多,洞府之中已经堆的像是货场。

    待拿眼扫过灵聪兽和暴猿时,陈景云又自笑骂出声,心道:“连胖东西也都当起了大爷,看来今后自己闲云观的家教需得严厉一些才行。”

    温易安等人所期待的灵兽大战并没有发生,当日灵聪兽欢喜的遁至弈剑峰时,发现竟然有一只生的足有三丈来高的巨猿正仰在青石板上呼呼大睡。

    这一下却把灵聪兽气的毛都炸了,那方青石板可是它当年嬉闹休憩的地方!于是一身夹杂着妖、魔、仙灵之气的驳杂气机跟着就释放了出来!

    气势一出,一直居于弈剑峰上身负护卫洞府之职的肖升几人立时被吓得不轻,以为是何方不开眼的妖魔来犯,待看到是灵聪兽驾临时才各自安心。

    而吃饱喝足正在享受暖阳照拂的暴猿却猛地如坠冰窟,一骨碌爬了起来,正要仰天咆哮时,却一下子被一股大力给摁在了地上。

    胖东西这些年虽然没学会几个囫囵个的灵法,但是耳濡目染之下,早把以势压人的“闲云法门”给学了个透彻!

    背上光翼一收,静立青石之上,一双大眼看着碧莹莹又水汪汪,但是内中却已是寒芒闪烁,直把暴猿盯的连咆哮都忘了。

    至于两只灵兽是如何沟通的,笔者也不得而知,想来不外乎威逼与利诱,总之那日之后,胖东西身后就总会跟着一只趾高气扬的暴猿。

    陈景云方才抬眼看时,见暴猿正一边小心的用杵子一样的指头给胖东西挠痒,一边垂涎的的盯着挂在灵聪兽勃颈上的储物袋,巨眸中竟然全是谄媚。

    见到了此情此景,也才让陈观主生出了整顿门风的念头。

    呵呵,不过多半也就是想想罢了……

    程石自从到了乙阙门之后便一头扎到了洗剑池,掌管炼器房的刘长老也是个痴迷锻器的,两人一拍即合,没几日竟然成了知己。

    二人一个身怀天心锻器秘术,一个浸淫此道多年,一番联手施为之下,竟被他二人摸到了些许以普通材料铸造出玄阶灵宝的门径。

    虽然其间需要借助程石所怀混元宝珠中的太一之力,且成功的几率不高,但是十几二十件灵宝中出得一件玄阶还是有的。

    这一下可是了不得了!剑煌山因此躁动一片,都知道自家武尊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锻器手段,可是他老人家也只是为太上长老和宗主出手过两次,别人谁有这个面子?

    现在不同了,洗剑池刘长老虽然不好相与,但是对于同辈师兄弟的央求却也无法拒绝,那位程磐石师兄更是一个好说话的,但凡大伙儿备足材料找上门去,他就绝不推脱。

    虽说要将材料扣下一些做为“研究”之用,可是那又如何?跟一柄玄阶神兵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短短一月时间,洗剑池上空竟接连两次天地变色,也代表着两柄玄阶灵剑横空出世,这番情形却叫乙阙门的一众剑疯子如何能不更加疯的厉害?

    当那两位得了玄阶神兵的长老以剑指天、高呼斩尽天下邪魔时,剑煌山为之沸腾,刘长老和程石的锻器宗师之名不胫而走,没过几日就传遍了整个苍山福地。

    聂婉娘自然也没闲着,自从师父定下了调子之后,她便把心思扑在了如何剑出苍山的事情上。

    那叠翠山四象宗是当日袁华以重利收买的,这三年里袁华也从未与其断了联系,以这小子的心机手段,倒是不虞四象宗反水。

    连日的接触之后,温易安算是见识了这位聂师妹的心机手段,种种或绵里藏针、或大开大合的决断一出,让他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待知晓袁华早就在苍山福地之北留下后手之后,温宗主不由喟叹一声:“闲云师叔这一门都是些什么人呀?走一步看十步,这叫别人还怎么活?”

    如此,温易安也对聂婉娘更加的倚重,凡事都以她的意见为主,堂堂宗主屈居副手却绝无怨言。

    剑煌山上的一众高层在得了温易安的简单透露之后,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般,如今苍山福地安静的厉害,让这些剑疯子都有了灵剑生锈之感,现在好了,乙阙门北出福地之日,便是众人大展拳脚之时!

    随着聂婉娘的意图,乙阙门这个威压一方的庞然大物开始徐徐运转,一应情报、资源都开始着手收集、准备。

    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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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介绍:
闲看云卷云舒处,蓬乡别叙离歌。仙关辗转道曲折。本心终未改,抵首任蹉跎。而今愿作浮生曲,叹得尘世南柯。醉拈一指笑灯蛾。只为夙愿尔,飞火又如何?道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