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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云千里     木匠王爷txt下载     木匠王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章 李宏皋暗示联姻

    马殷自然不会答应蒋勋这样荒唐无礼的要求,只是对来人说道:“你回去告诉蒋勋,如果他主动出城投降,本帅看在他照顾过夫人的份上,可以免他一死。如果他继续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使者吓得狼狈而去。蒋勋得到使者的回报,犹豫了几日,最后只得开城投降。

    乾宁四年二月,即897年。张佶和李琼率军进城,出榜安民,派人回潭州禀告马殷。

    马殷大喜,即任命张佶暂任邵州刺史主持军政,李琼为邵州指挥使协助张佶,李唐为副指挥使,王仝、张图英为校尉。马殷一方面令张图英请出夏侯陟为邵州刺史幕僚,一方面令张佶派人把蒋勋押送潭州。张佶得到马殷的信函,一一遵令办理。

    数日之后,蒋勋被押到潭州。马殷正在节度使衙门和众文武议事。马殷得报,当即下令把蒋勋押上大堂。蒋勋到了堂上,跪地求饶。众将忿怒,一起向马殷建议立刻处斩蒋勋,以儆效尤。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声:“且慢!”随即文香挺着大肚子,在芙蓉牡丹的搀扶下,缓缓进了大堂。

    原来文香在后院听说蒋勋已经被押来潭州,担心马殷一怒之下,把蒋勋斩杀,不顾自己已有数月的身孕,急忙赶了过来。虽然蒋勋举兵叛乱,其罪当诛。但是文香念及自己在这几年里,多蒙他照护,心中不忍见蒋勋被杀,就想替他向马殷求情。

    马殷见文香进来,连忙下坐相迎,扶她坐下,轻声责备地说道:“你有孕在身,怎么还四处乱跑?”文香说道:“夫君放心,没事的。妾身前来,是想请夫君饶蒋勋一命。毕竟当年没有他的关照,妾身能不能见到夫君,都是难说的很。”马殷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姚彦章说道:“夫人,虽然蒋勋对你有恩,可他犯得是谋逆之罪。如今好不容易擒住,可不能放虎归山。”

    文香大急,说道:“姚将军,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帅着想。可是也不能让我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吧?就请将军看在我的份上,宽容他这一次,如何?”文香转头又对马殷柔声说道:“夫君,你看怎么样?”马殷看着文香期盼的眼神,不忍心让她失望,便说道:“那好吧,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命。”

    姚彦章一听,叫道:“大帅……”马殷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姚兄弟,不用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则蒋勋对夫人有恩,那就是对马殷有恩,我们夫妻不能有负于他。二则我当初也说过,只要他出城投降,就免他一死。我要是这次食言而肥,日后如何取信于人?”

    高郁说道:“大帅所言虽然有理,但是蒋勋毕竟有举兵造反之罪,不能轻易赦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把他和家人安置在湘江中的橘子洲,派兵看守。没有大帅之命,他不得离开半步。如此一来,既可顾全夫人报恩之心,又不会令大帅失信于人,还可以免除后患。”

    马殷听完,朝文香看了看。文香自然明白马殷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文香只不过想保住蒋勋一命而已,至于其他的她也管不了许多,更加不会因为蒋勋而使得马殷过分为难。此刻高郁的提议,兼顾了各个方面,文香便说道:“夫君,高先生不愧是智谋超群之人,他的建议极好,妾身并无异议。”

    马殷大喜,当即对蒋勋说道:“蒋勋,按你的罪过,本该诛呢九族,以儆效尤。如今看在夫人的份上,就饶你一命。高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日后你就和家人住在橘子洲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你可有话说?”

    蒋勋此刻也别无所求,能保住一命,就已经是万幸。再说他知道纵有想法,也是无法如愿。蒋勋无奈之下,只得拜谢过马殷和文香,表示愿意接受马殷的安排。马殷随即着人带他下去,然后把他全家送去橘子洲居住。蒋勋被带走后,文香也告辞出了大堂,她可不想留给别人一个妇人干政的坏印象。

    马殷接着和众人商议军政要事。马殷虽然当了潭州刺史,兼判湖南府军事,但无权管辖武安军所属各州,同时他也没能实际控制武安镇所属各州。武安镇共辖七州:潭、邵、衡、永、道、郴、连,马殷目前管辖的地盘和邓处讷、刘建锋一样,只有潭、邵两州。这地盘实在太小,不要说对付东面的钟传和北面的成汭,就是面对西面的雷满,马殷的实力也有所不及。

    鉴于目前严峻的形势,马殷征询众人的意见。还是高郁率先建言,他认为应该先得到朝廷正式的节度使任命,如此就能名正言顺的去攻取其他五州。同时,也要利用这个时间,大力整军经武提升军队的军纪和战力,以尽量争取百姓的拥护,毕竟众人来到这里要安家落户的,不是来闲逛旅游的。

    高郁又分析了一下

    周边的藩镇,朱温、杨行密虽然超级强悍,但毕竟和潭州相距甚远,中间又有其他藩镇,一时之间不会对潭州构成威胁。至于成纳、钟传实力虽强于马殷,但暂时没有向潭州扩张的意图,这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

    武安军辖区中,除了潭州和邵州外,其余五州依然被他人占据。

    衡州依然控制在杨师远手中。

    永州现任刺史唐行旻。马殷曾经举荐唐行旻为永州刺史,但唐行旻并不领情,当上永州刺史之后,仍然自行其事,并不听从马殷的指挥和管理。

    道州依然被蔡结牢牢控制。

    郴州现任刺史陈彦谦。

    连州实际占据者,还是鲁景仁和黄行存。

    尤其是唐世旻,最近联络鲁景仁,数次派人到潭州打探马殷的情形,居心叵测。

    当然以这五人的实力并不强,最多的也不过三万人马,单独面对马殷麾下六万多大军,自然不是对手。但如果他们结盟,联合起来,则总兵力高达十余万,那将是非常强劲的对手。

    马殷听完,思索了一阵,说道:“高先生所言极是。鉴于目前我们还不便出兵攻打其他州府。这样,本帅决定重新整顿兵马,交给诸位兄弟操练,尽快训练出一个精兵。姚彦章兄弟,你部一万人整编为长直军,你为都指挥使,驻防益阳,以防备朗州的雷满。”姚彦章躬身接令,说道:“末将遵命!”

    马殷又说道:“李琼兄弟,你部一万人整编为决胜军,你为都指挥使,李唐为副指挥使,协助张司马镇守邵州重地,秦彦晖兄弟,你部一万人整编为强弩军,你为都指挥使,驻防潭州南面的湘乡。许德勋兄弟,你部一万人整编为义胜军,你为都指挥使,驻防潭州东面的醴陵。王环兄弟,你部一万人整编为战掉军,你为都指挥使,驻防潭州北面的汨罗。其余人马编为亲兵军,由本帅亲自训练,马存为指挥使,驻防潭州。诸位务必严防当面之敌,同时加强训练,以备日后之用。”众将遵命而去。

    马殷接着说道:“军队方面的事务,本帅主持。地方上的事情还要烦劳高先生、袁先生、拓跋恒兄弟。”袁诠说道:“大帅,我们除了加强整军经武,还要邀请当地贤士共襄盛举。”高郁说道:“袁先生建议极佳,高某也赞同。如果大帅得到本地士人的一致拥戴,民心更加容易归附。得民心才能得天下。当年刘玄德、诸葛亮实力并不强,但他们依靠收拢人心,终能以一州之力力抗曹魏数十年。”

    马殷说道:“两位先生,所言都有理。只是我们来到潭州也有近四年之久,当地的士没几个人进入府衙任职,对本帅完全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我们应该如何改变这种不利局面?”袁诠说道:“大帅,潭州士人以李家四人为首,如果能礼聘到他们入府,其余众人就不请来。”马殷大喜,问道:“袁叔父,是哪四人?”

    袁诠说道:“为首的名叫李铎。世居潭州, 出生书香门第,在湘中文人中极有威望。其弟李庄也以文章著称。其侄李宏皋、李宏节兄弟更是文采飞扬,独领风骚,为潭州诗文之领袖。大帅如果能延请到他们,其他士人必定接踵而来。之前我也向刘建锋大帅提及过此事,他却置之不理。”

    马殷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亲自去拜访。”高郁却说道:“大帅不要着急。高某入潭州之后,也听说过他们的才名。大帅却不宜贸然前去,不妨请袁先生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再做决定不迟。”马殷一向对高郁言听计从,便说道:“那请袁先生明日就去李家,回来后,尽快告诉我结果。”袁诠应承而去。

    次日午后,马殷正在府中和高郁闲谈,袁诠满脸喜色,匆匆而来。高郁见状,便笑道:“袁先生满脸春风,想必是有喜事。”马殷急忙问道:“先生,是否去过李府?他们态度如何?”袁诠朝马殷施了一礼,说道:“卑职恭喜大帅!”马殷喜道:“看来是他们答应入仕了?”袁诠笑道:“这倒没有提起。”

    马殷疑惑地问道:“既然没有,那喜从何来?”袁诠便把自己去了李府的经过一一告诉了马殷和高郁。袁诠到了李府后,由于他们之前就相识,因此李家四人一起出来接待。寒暄过后,又谈了一会诗文。袁诠这才委婉地说及马殷有意招揽贤士,共同治理潭州。

    李家四人都是聪慧之人,自然听话听音,心中明白袁诠的意图。但是却故做不知,依然顾左右而言他。李铎说道:“此事自然甚好。只是我等此刻却没有心情谈论这些事情。”袁诠愕然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李宏皋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有一个表妹,名叫陈丹女,因父母早故,自幼住在我家。今年已有十八岁,长得如花似玉,又识文断字,精通诗文。这两年来,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因为我们都极为疼爱她,便让她自己选择。谁知她挑来选去的,一个也看不上,还声称非要嫁个天下闻名的英雄人物不可。可是我们蜗居一隅,又是一介书生,哪里认得什么英雄豪杰?所以我们心下烦闷,担心因为我们的见识浅薄,而耽误了表妹的终身大事。”

    李宏节接着说道:“袁先生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请教先生,先生却不请自到。先生本是随李裕节度使从帝都长安而来,朋友布满天下,不知是否认识几个这样的英雄豪杰?如果认得,还请先生从中作伐,说不定能促成一段美满姻缘。先生意下如何?”

    袁诠先是愕然,心想放着国家大事不谈,怎么和我说起这些儿女琐事。袁诠便说道:“诸位先生过誉了。袁诠也是孤陋寡闻之人,位卑职低,哪里能结识到天下闻名的英雄。再说就算有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事业有成,家有妻小,而且年龄上似乎和令妹不相匹配。因此此事可恐怕有失诸位之望了。”

    李铎说道:“先生误会了。我这个侄女见识和常人不同。她说过,只要没有老态龙钟,而是身强体壮,年龄大点,自然无妨。再说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英雄,她就是为妾,也是心甘情愿。”袁诠听到这里,才有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试探着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有一人似乎符合她的要求。”

    李宏皋急忙问道:“兄台,你说的是何人?此人现在在哪里?”袁诠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窃以为如今的潭州刺史马殷,就很符合陈小姐的要求。马将军武艺高强,从中原道江南,再到三湘,罕遇敌手。为人宽厚,礼贤下士,深得军民之心,这才得到众人拥戴,张司马主动让贤。诸位仁兄,是否认可马殷算得上一个英雄豪杰?”

    李宏节点点头,说道:“以嘛将军的为人,确实算得上一个当世英雄。只是我们听说他对令侄女极为宠爱,痴情一片。恐怕他不会接受其他女子,再说令侄女也许不能相容吧?”袁诠说道:“这个倒是问题不大。文香侄女温顺贤惠,极识大体。她当初能接受杏兰夫人,现在自然不会排斥其他女子。只是马将军是否有意再娶,这个我确实没有什么把握能说服他。他对文香侄女一往情深,疼爱有加,从不肯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李铎失望的说道:“看来只能另找他人了。”袁诠摇摇投,说道:“如果陈小姐能接受马将军,在下倒是觉得并非没有可能。”李宏皋不解地问道:“先生此话怎讲?”袁诠说道:“别人去对马将军说,自然没用。但如果是我家文香侄女亲自去说,我想嘛将军自然是要乖乖听命的了。只是在下倒是担心,陈小姐会不会甘愿接受侧室的身份。毕竟马将军和我文香侄女自幼相识,彼此情深。”

    李宏节笑道:“既然如此,不妨请先生回去探探马将军的意思,我们也试试我家表妹的心意,然后我们再看他们是否有此姻缘。先生意下如何?”袁诠大喜说道:“那就这样说定。袁诠这就回去对马将军细说此事,也请你们和陈小姐言明。”说完,袁诠便告辞而回。

    马殷听完,神色大为不悦,温怒道:“袁先生,此事万万不可,我不能做任何对不起文香的事情。”袁诠笑道:“大帅,此事是皆大欢喜之事,将军既可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几位贤士相助,又有何不可。至于文香那里,自有叔父去替你解释。以文香的大度和贤惠,自能接受。高先生,你认为如何?”

    袁诠知道单凭自己的几句话,是很难说动马殷的。如果高郁出面,那马殷自会三思而行。高郁微微一笑,说道:“大帅,袁先生此话说的不错。高某认为大帅应该去登门提亲,尽快迎娶那位陈小姐过门。”马殷愕然地说道:“怎么高先生也认可此事?”

    高郁说道:“大帅,其实这是李家试探你的一种方式。他们知道你迟早会去请他们出山,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他们意图很明显,如果你答应了这门亲事,自然就成了李家的夫婿。日后你就不会把他们视为外人,毕竟我们在他们眼中都是外来人。而通过这种联姻的方式,容易使得双方很快融洽,消除彼此的戒心。”

    马殷说道:“这个马某明白,他们是怕我不能一视同仁。其实我可以向他们保证,时间一长,自能取信于人。”高郁说道:“可是我们目前缺得恰恰是时间,如果不能尽快获得本地乡绅士子的认同,我们可不敢放手去夺取其他州府。在这个方面,大帅应该向汉光武帝刘秀学习。”马殷不解地问道:“光武帝怎么了?这个马殷倒是不知道。先生能否给我详细讲讲。”

第6章 文香极力促亲事

    高郁微微一笑,便向马殷讲述了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往事。

    刘秀是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九世孙,但不是刘邦的直系子孙。受汉武帝推恩令的影响,到了刘秀这一代,他家的地位已经跟普通百姓没啥差别。刘秀九岁时就失去父母,成为了孤儿,寄养在叔父刘良家里。他有两个哥哥,长兄刘縯,次兄刘仲,都是气度恢宏、轻财仗义之人,在当地小有名气。刘秀更是生得一表人才,待人接物,慷慨磊落,行事更是睿智勇毅,被当地人们称赞。

    年轻的刘秀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新野有名的美女阴丽华,当即被她吸引住,对她一见钟情。还是一介布衣的刘秀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不过他的愿望看似不着边际的空想,因为他们的差距太大。阴丽华绝对算得上是白富美,刘秀不过是一个穷小子。

    此时王莽已经篡夺了汉室江山,建立新朝。刘氏子孙更受到无情的打压,刘秀家早已失去贵族的身份,论起乡里的财势与声望,刘家是远远比不上阴家。阴家系出名门,是辅助春秋霸主齐桓公的得力助手管仲的后人。阴家虽没有入仕为官,却是刘秀家乡南阳一带有名的富豪,家里有用不完的钱财。

    刘秀虽然痴迷于阴丽华貌美德贤,想娶阴丽华为妻的愿望,看起来是十分渺茫的。反过来说,假如美慧秀丽的阴丽华那时候就嫁给了刘秀,在如花美眷的陪伴下,刘秀也许会就此安于现状,不求进取,不是有句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吗。

    阴丽华美名远扬,家境富裕,自然引来许多豪族子弟向阴家求亲,无奈都被婉转拒绝。刘秀更是不敢贸然行动。不过以他刘家后裔的身份,想要在王莽新朝获得立足之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刘秀要实现他的两个心愿,迫使他不惜一切代价地另谋发展。

    王莽篡汉以后,托古改制,结果弄得民不聊生,荒旱连年,兵锋四起。山东有赤眉军起兵,湖北有绿林军造反。二十八岁的刘秀和大哥刘縯一起,借机利用宗族势力起兵,并与进入南阳的绿林军联合起来。为了顺应人心思汉的潮流,他们推立汉朝宗室刘玄为皇帝,以“反莽复汉”为口号,改元更始,一路攻略,战无不胜,很快光复了大片中原之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威望日增的刘縯受到更始皇帝刘玄的猜忌,被刘玄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领兵在外的刘秀自知势单力薄,强忍悲痛,主动回到宛城谢罪。就在此时,随刘秀作战的阴氏兄弟,深感刘秀前程远大,抓住机遇,说服家人,把十九岁的阴丽华嫁给了刘秀。当时刘秀二十九岁,阴丽华十九年。

    刘秀忍辱负重,不为哥哥举办葬礼,反而与倾慕多年的爱人阴丽华热闹地举行了婚礼。洞房花烛夜之后,天天花天酒地,一副及时行乐的模样。刘玄对他放了心,认为刘秀不过是纨绔子弟一个,因此刘秀得以躲过杀身之祸。

    对于大哥的冤死,刘秀只能表面上强颜欢笑,到晚上才敢躲在被窝里面痛哭,把枕头都哭湿了。阴丽华劝慰丈夫:“更始皇帝气量狭小,小具规模便沉迷酒色。夫君为求自保,不如向河北发展,也好相机独树一帜。”

    阴丽华虽是女子,却颇有见识,刘秀十分听她的话。通过一番计划,阴丽华回娘家暂住。刘秀告别新婚三月的爱妻,以有名无实的大司马虚衔,带着少数人马渡过黄河。他一路上废除苛政,争取到了民心,赢得了河北官吏、百姓的支持和拥护。

    不料,邯郸有一个以卜卦为生的术士王郎,乘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际,假称自己是汉成帝之子刘子舆,也聚众起事,自立为王。一时之间,王郎声势浩大,实力剧增,成了刘秀最大的对手。

    当时的河北,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就是真定王刘扬。刘扬拥兵十多万,正犹豫着是否要归附邯郸的王郎。刘秀派遣部属刘植前往劝说刘扬,刘扬同意和刘秀联合,但提出了一个极有个性的条件,那就是要和刘秀联姻。

    这是因为刘扬知道刘秀能力极强、宽厚大度又深得民心,早晚必得天下。如果和刘秀成了亲家,自然可以确保家族长久的荣华富贵。刘扬恰好有一个外甥女叫郭圣通,年龄和阴丽华相当。郭圣通长得貌美如花,聪明伶俐,很受家人喜爱。刘扬便趁机为其择得良婿,以作后图。

    鉴于当时险峻的形势,刘秀权衡再三,也只好答应娶郭氏为妻。因为他如果不同意,必然把刘扬的十万大军推向了对手王郎。在王郎和刘扬的合力攻打之下,刘秀立刻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此一来,不要说他的中兴汉室、匡扶天下的心愿不能实现,就是性命都恐怕难以保全,又何谈与阴丽华长相厮守?

    刘秀和郭圣通成亲之后,终于依靠刘扬的十万大军击败了王郎,廓清河北。之后更始帝败亡,刘秀另树一帜,自立为帝。刘秀很快统一河北,又夺下洛阳。随后定都洛阳,派人接阴丽华来到洛阳。

    但这时候刘秀遇到一个难题,就是该立谁为皇后,阴丽华是结发之妻,又和刘秀感情深厚,自然是第一人选。但是郭圣通身后却有刘扬等人的庞大势力,刘秀很是为难。

    换做一般的女人,此时肯定是吵翻天,用眼泪来征服刘秀,争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但阴丽华在得知刘秀要立自己为皇后时,反而极力劝说刘秀立郭圣通为后。最终刘秀立了郭圣通为皇后,避免了朝局可能出现的动荡。阴丽华却要留下仁厚贤淑的美名。

    阴丽华虽然失去了皇后之位,但没有失去刘秀的宠爱。看到阴丽华为自己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刘秀愈加宠幸她。此后每次外出征战,刘秀都要带着阴丽华一同前往。

    在称帝后的十年之中,刘秀恩威并济,终于使天下归心,光复了汉室,统一了天下。此后偃武修文,休养吏民,保全勋臣,崇尚义节,阴丽华也陆续生了五名子女。在建武十七年,郭圣通因嫉妒阴丽华失德,被刘秀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刘秀随后改立阴丽华为后,当然贤惠的阴丽华也当得起这个皇后之位。

    高郁讲完之后,对马殷说道:“将军现在的局面和光武帝有相似之处,何不效仿光武帝,应承这门亲事。”马殷却依然摇摇头,说道:“马殷可不敢和光武帝比肩。光武帝雄才大略,自是一代明君。但此事做的却并不那样妥当,毕竟他背叛了自己当初的诺言,有负于阴丽华。马殷宁肯不要他们的辅佐,也不能对不起文香。”

    高郁顿时大怒,说道:“你真是食古不化,目光短浅,怎能让儿女私情蒙蔽了双眼!你要是应了这门亲事,得来的虽然不是十万精兵,但却能很快得到潭州士人的拥戴,这比十万大军强上数倍。你的目光短浅,太令高某失望了。高某这就告辞,你另请高明来辅佐!”说完,高郁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马殷愕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先生暂且息怒,请稍安勿躁。”紧接着文香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高郁的去路。高郁无奈,只得气呼呼地返身坐下。文香轻移莲步,走到了马殷面前。马殷连忙扶她坐下,柔声责怪道:“你怎么这样不听话,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到处乱跑。”

    文香微微一笑,把马殷拉到身边坐下,说道:“我没事的。你们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我觉得叔父和高先生说的在理,你再让你还惹得高先生不快?” 马殷说道:“他们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却还劝说我再娶他人。之前杏兰之事,我已经有愧于你,现在自然不能再有负于你。”文香娇嗔地说道:“难道妾身在夫君眼中就是这样的小气女子吗?”马殷连忙说道:“夫人大度包容,马殷自然清楚。可是马殷实在不愿做让你委屈的事情。”

    文香摇摇头,说道:“夫君差也。夫君不只是妾身一个人的。你还是武安军的统帅,潭州刺史。身系数万将士和无数百姓的安危。妾身虽然不敢和阴丽华媲美,但可以东施效颦。妾身愿意效仿先贤,玉成你和陈小姐的姻缘。当初杏兰姐姐能大度容我,我自然也能容纳陈家小姐进门。你就接受他们的建议,即刻去李府提亲吧!”

    马殷还是犹豫不决,对文香说道:“就算没有他们李家四人相助,我也一样可以成就大事。为何非要你受此委屈,我实在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文香说道:“夫君的能力,妾身自然相信。文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自从杏兰姐姐去后,文香本就有打算找人来和我一起照顾夫君。你看现在我这身子,哪里还能伺候你,关心你。再说还有希振、艳梅两个孩子要照顾,不久后,又要多一个。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担心难以照顾周全。如果你娶了陈家小姐,那她可以协助我,替我分担一些。你就当体贴体贴我,不要让我太劳累。好不好?”

    马殷一时语塞,凝视着文香。见她确实是出于肺腑之言,只好说道:“这是马殷的不对,没有想到这层,应该多找几个婢女伺候你。”

    文香说道:“夫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怕辛苦,而是觉得抚养和教导孩儿,不能假手于人。这门亲事又有助于你实现造福一方的心愿,怎能因我而废?夫君对文香的心意,文香铭感五内。文香却不能替夫君解忧排难,一直心中忐忑不安。如果夫君有因为和妾身的私情,影响了夫君一展抱负,妾身此罪太大,也无颜留在夫君身边了。只好出家为尼,长伴青灯以恕

    罪孽。”

    马殷大惊失色,他知道文香个性,说一不二,连忙说道:“夫人怎能有这样的念头!我答应你不就行了吗?你快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文香一听马殷应承,大喜不已。便对袁诠说道:“叔父,马大帅已经应承亲事。请叔父去准备一份厚礼,明日就去李府提亲。”袁诠应承道:“是,叔父这就去准备。”

    文香又转头对高郁说道:“高先生,马大帅不听良言,主要因为我的缘故。先生要是见责,就责怪文香好了。请先生务必谅解大帅,日后还要请先生继续鼎力相助于他。”高郁见马殷应承,怒气自消,说道:“夫人言重了。夫人此举不亚于阴丽华让后之德,高某衷心钦佩,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大帅成就一番事业。”文香连声道谢。

    马殷见袁诠正要离开,连忙叫住他,说道:“袁先生,先不要走。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先生。”袁诠转身回来,说道:“大帅,请示下!”马殷说道:“刚才听你所言,这不过是李家的意思。却未必是那位陈小姐自己的意思。如果那陈小姐并非心甘情愿,马殷也不能强人所难,落下强娶良家女子的恶名。你们意下如何?”马殷说完,分别看了一下高郁、文香和袁诠三人。

    高郁咳嗽了一声,说道:“如果那姑娘不愿意,自不能勉强,李家众人也无话可说。”文香说道:“这个自然,强扭的瓜不甜。这也好办,明日就先不带聘礼,由大帅亲自去李府,当面询问陈家小姐。如果她亲口应承亲事,那我们就准备迎娶她过门。如果她拒绝,亲事自然作罢。那理屈的是李家,想必我们再请他们相助,他们也不好意思推辞。”

    高郁连忙赞同道:“夫人之言有理,就请袁先生幸苦一趟,即刻去李府说明此事,如果他们有什么异议,也可直言。大帅,你看这如何?”马殷之所以这样说,是认为陈小姐正值青春年华,怎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年长自己二十八岁的中年大叔为妾?因此必定是李家四人想攀龙附凤,逼迫于她。她寄人篱下,不得不从而已。

    马殷点点头,说道:“就依夫人和先生之意。袁先生,你要对他们说个明白。”袁诠应道:“大帅放心,袁诠自有分寸。请你们稍等,袁诠去去就回。”袁诠随后告辞出门。马殷转头对文香说道:“夫人,这下可满意了?该回房休息了吧?”

    文香轻摇秀首,说道:“不行,我等叔父回来,听听李家是如何回答的。夫君放心,文香没事的。总让我在房间呆着,我也很闷的。”高郁说道:“大帅。外面春光明媚,百花齐放。不如你陪夫人去花园赏花,袁先生一回来,我就派人通报你们。”

    马殷心想,难得现在有点空闲,确实应该陪文香去散散步。马殷当即起身,对文香说道:“夫人,我们去后花园走走,陪你去看看桃花,如何?”文香微微一笑,点头应承。马殷急忙扶起文香,搀扶着她向后面的花园而去。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袁诠回来。高郁急忙着人告知马殷。马殷正在和文香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满园绽放的桃花,得报后,即和文香缓步回到大厅。等马殷夫妇坐定,袁诠便说道:“大帅,袁诠已把大帅的意思告诉了李家。李家并无异议,非常欢迎大帅明日去做客,并答应让大帅和陈小姐相见,亲自询问她的意见。”

    马殷说道:“有劳先生了。”文香说道:“夫君,这下你就没话说了吧。明日让我来替你打扮一番,肯定能吸引住那个小妹妹。”马殷脸色一红,说道:“夫人说笑了。”文香笑了笑,说道:“对了,夫君明日见了陈小姐,不妨告诉她,她和我不分妻妾,姐妹相处。”

    马殷却道:“这个却不能依你。现在和当初娶你的时候不同,自然是你为正室,她为妾室,名份必须确定。”高郁也说道:“大帅所言极是,名不正,言不顺。事先说明为好,以免将来麻烦。大帅已经应承亲事,请夫人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文香无奈,只得同意。

    次日一早,文香便把马殷打扮一新,催促他尽快去李家。马殷自是不敢违逆,免得惹她生气,一口应承。文香送到门外,又叮嘱了几句,目送马殷离去之后,才返回家中,等候消息。

    马殷在袁诠的陪同下,带着亲兵卫队,很快就来到了李家门口。李铎早已带着李庄、李宏皋、李宏节在门口等候。马殷见状,急忙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李铎等人要跪地拜见,马殷连忙伸手拦住,说道:“诸位先生不用行此大礼。马殷本该早来拜会,只是近来公务繁忙,未得空暇。诸位先生不见怪,马殷已是深感荣幸了,怎能当你们这般大礼!”

第7章 马殷初会陈丹女

    李铎等人听马殷说的诚恳,只好遵命,急忙请马殷进到府中,到客厅落座奉茶。袁诠又向马殷逐一介绍了李家四人,马殷一一见礼后,说道:“久闻几位先生大名,今日贸然造访,还请不吝赐教。”李铎说道:“刺史大人过誉了。我等不过是一介书生,赐教两字可不敢当。”

    李宏皋说道:“刺史大人自入潭州之后,多行善举,造福一方,深得民望。我等也得沾恩泽,心中也是感激不已。”马殷谦逊地说道:“先生过奖了,这些都是马殷份内之事。不过马殷深感才识有限,不能多造福于百姓,常引以为憾。如能得几位先生指点,马殷铭感五内。”

    李铎等人却不接马殷的这番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袁诠见状,知道亲事未定之前,他们是不愿表态的,便说道:“几位先生,马刺史此来特为面见陈家小姐。是否可以请小姐出来一晤?”正在此时,从后院之中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李宏皋微笑着说道:“舍妹正在后花园中练琴,如果刺史大人不介意,请到花园一行,如何?”

    马殷说道:“能欣赏一番贵府的奇花异草,马殷自是乐意。”李宏皋便站了起来,对马殷说道:“既然如此,请大人随我前往。”马殷随即起身,说道:“有劳先生。”便跟着李宏皋来到了后花园中。

    进得园中,马殷眼前一亮,里面姹紫嫣红,春意盎然。在几株桃树之间,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在石桌旁,手抚瑶琴。李宏皋带着马殷走到近前,轻声说道:“表妹,请稍停片刻。”女子正专心抚琴,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不免一惊,当即停了下来。又抬头一看,见是李宏皋,身后跟带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

    那女子盈盈起身,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小妹一心练琴,竟没有看到表哥过来。小妹失礼了!”李宏皋说道:“无妨。丹妹妹,这是潭州刺史马大人。马大人,她就是我的表妹陈丹女。”丹女一听是马殷,急忙向马殷施礼,说道:“民女陈丹女见过大人!”

    马殷连忙回礼,说道:“陈小姐客气了。马某打搅了小姐抚琴雅兴,还请见谅!”李宏皋说道:“表妹,马大人想欣赏一下我们家的花草。愚兄还有客人要陪,无暇陪同。就请丹妹妹代劳,如何?”丹女说道:“表哥放心,你去忙你的好了。”李宏皋随即朝马殷一拱手,转身离去。

    马殷朝丹女细一看,但见她一袭白衣,肌肤如脂,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朱唇皓齿。白皙的鹅蛋脸,端庄柔和。一头青丝,柔顺亮滑。腰肢纤细,纤巧削细。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模样端庄,透露着一股迷人的的妖媚,她亭亭玉立地站立在那里,有仙子般的脱俗气质。

    马殷看得呆了,心中不免把她和杏兰、文香暗自比较了一番。杏兰热情似火,英气逼人。文香活泼开朗,灵气迷人。眼前的丹女却是恬静秀雅,秀气吸人。三人都是国色天香,难分伯仲,各有千秋。

    丹女被马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绯红,低头柔声说道:“马大人,这边请!”说完,举步前行。马殷回过头来,有些尴尬,自觉甚是失礼,便缓步跟了上去。丹女一边引路,一边向马殷介绍着园中的奇花异卉。马殷对这些花花草草哪有兴趣,但也只能随声附和。两人走了一圈,回到了石桌旁边,丹女请马殷落座。

    马殷不想耽搁时间,便问道:“陈小姐,马殷的来意,不知你是否知道?”丹女脸庞一红,点点头,低声说道:“小女子知道。”马殷问道:“尊亲有意将小姐许配于马某,不知小姐自己意愿如何?”丹女看了看马殷,说道:“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是李家抚养成人。终身大事,自然听由李家长辈安排。”

    马殷说道:“知恩报恩,理所应当,但也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小姐青春年轻,貌美如花,又才情过人,自是不难觅得佳婿。马某一介武夫,应该不是小姐心中佳偶,马某也不会做出以势压人的事情。小姐如果受到了委屈,但请明言,马殷愿意为小姐效劳。”

    丹女微微一笑,说道:“大人误会了。小女子虽然身在闺房,但对大人的英名,也早有耳闻。小女子不才,一直就希望能陪伴在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身边,从来不爱才子佳人的传说,倒是羡慕虞姬项羽那样的英雄美人故事。虽说此事小女子有报恩之意,但如能伺候将军左右,也是小女子的心愿。”

    马殷看了看丹女,见她态度诚恳,不像作伪,便又说道:“陈小姐,可是马某已经四十有六,而你正值妙龄,不觉得有白发愧对红颜之感吗?”丹女含情脉脉的看了一下马殷,

    轻声说道:“前年将军以十里红妆迎娶新娘,此事轰动潭州全城。听说尊夫人的年龄和小女子相若,不知是否?”

    马殷暗想,你怎能和文香相比,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便说道:“她要长你几岁。不过我和她之间情形特别,我们早就有约在先。”丹女说道:“大人和尊夫人彼此情深,小女子也听过。小女子怎敢和夫人相提并论,只是想说明年龄似乎不是什么问题,而是在于两情相悦。当时小女子就被大人所感动,希望能有机会向大人表示仰慕之情,没想到今日能天从人愿。将军如果不嫌弃小女子容貌丑陋,小女子愿意终身伺候在大人身边。”

    丹女的话完全出乎马殷的预料,马殷原以为肯定是李家威逼了陈小姐。现在听了丹女的一番言语,才知道她是心甘情愿,没有丝毫被迫的样子。马殷自然不知道,这个丹女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她一心想嫁给能让她仰慕的英雄,对马殷的事情早已多方打听。

    尤其是马殷对文香的情深义重和矢志不渝,更是感动莫名,早已情愫暗生。因此李宏皋一和她提及此门亲事,丹女一口应承。如此一来,她既可以报答李家的养育之恩,又能嫁得心仪郎君。如此两全其美的事,丹女自然不会拒绝。

    马殷听完,连忙说道:“小姐过谦了。小姐花容月貌,人间罕有。马殷仰慕不已,怎会嫌弃?只是马殷已有妻子,这个小姐也是知道的。因此纵使我们有缘,恐怕马殷也给不了你妻室之位。那样不是太委屈了小姐名门闺秀的身份吗?因此请你三思而行!”

    丹女笑了笑,说道:“将军如此坦诚相待,足见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更说明了小女子没有看错人。小女子绝对没有想和夫人比肩之意,只想陪伴在自己心仪的夫君身边,不求名份和地位,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值得去计较。日后只要将军能偶尔陪小女子说说话,听小女子弹奏几曲,小女子便心满意足。当然如果将军愿意看在小女子的情面上,稍微关照光照李家,让潭州百姓安居乐业,那自然是额外之喜了。”

    丹女语出至诚,马殷被她的大度和见识感动,马殷不由得伸出双手握住丹女的纤纤玉手,说道:“马殷多些小姐的青睐有加,日后必定会加倍疼爱你。只是李家众人似乎不愿入仕,这让马殷深以为憾。如果能得他们相助,马殷自拿尽快给潭州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丹女羞红着脸,却也没有抽回双手,而是任由马殷紧紧握住。丹女心如鹿撞,定了定神,说道:“这个到不用担心,改日小女子劝说劝说,想必他们最终为了潭州的百姓,会答应助将军一臂之力。马殷大喜说道:“那就谢谢小姐了。”丹女娇嗔道:“将军直接叫丹女的名字就好,总是称呼小姐小姐的,不是太过见外吗?”

    马殷一愣,连声说道:“对,对,对,丹女,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丹女又问道:“将军,不知尊夫人对此事是如何看的?”马殷说道:“丹女放心,文香心胸宽阔,大度包容。还是她逼着我来的,你们姐妹以后定能和睦相处。”丹女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了,小妹还怕此事会影响你们的感情,那小妹罪莫大焉。”

    马殷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起身,来到了前厅。众人见马殷和丹女携手并进,知道两人相谈甚欢,急忙起身相迎,又齐声恭贺。马殷和丹女谢过,众人落座后,又商谈了大婚之事。一切商定,马殷这才告辞李家四人,丹女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

    马殷出了李府,返回节度使衙门。沿途见街道上人头攒动,两旁的商铺正逐步变得热闹。马殷知道这些都是高郁之力。自己除了打仗,对于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那就不是自己的长处。可是单靠高郁一人,也确实难以成就大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是一个偌大的武安军。马殷边走边想着,看来应该尽快把李家四人请出山来,辅佐自己。

    马殷进到节度使,见高郁已经把一切处理的有条不紊,心中十分满意。高郁见马殷走了进来,急忙上前,问道:“大帅,和陈小姐见过面了?结果如何?”马殷一一告知了高郁。高郁得知亲事确定,心中大喜,连声道贺,随即说道:“请大帅先回府,告知夫人,商议聘亲诸事,尽快迎娶陈小姐过门。”马殷应承,把衙门之事全委托给高郁和袁诠,自己回到了家中。

    文香得知马殷回府,急忙来到大厅。见到马殷,文香连忙问道:“夫君,见到陈小姐没有?结果如何?”马殷扶她坐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文香。文香大喜,说道:“当年妾身嫁给你,是杏兰姐姐一手操办的。这番轮到我替你和陈小姐操办,还你们一个十里红妆。”

    马殷急忙说道:“不可,她怎能和你相提并论。不要太过铺张,简单点就好。只有你才能让我以十里红妆相迎,其他的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文香听了,心中自是甜蜜蜜的,知道他言出必行,就不再坚持,说道:“就依你,但也不能太过简陋,让人家陈小姐觉得委屈。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妾身会安排妥当的。”

    马殷说道:“你有孕在身,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有些事就交给芙蓉牡丹去办好了。”文香听马殷说起芙蓉牡丹两人,便想起了两个丫头的终身大事。芙蓉牡丹自小就跟着文香,现在也二十多岁的姑娘了。两人对文香忠心耿耿,照顾有加。可是也因为她们不愿意离开文香,以致耽误了姻缘。文香心中也难免有些内疚。

    文香便说道:“多谢夫君体贴,妾身知道了。”马殷随后说道:“我要去军营看看,你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四处瞎跑。”文香说道:“是,大人。不过你要早点回来,晚上我要摆酒为你庆贺。”马殷点头应承,即出了家门,直奔亲兵军营。亲兵军交给马存带领,马殷有些不放心,毕竟马存带兵时间不长。

    马殷到军营之后,见马存正在操练,倒是中规中矩。马殷心中不免惊讶,便问马存道:“你是从哪里学到的练兵之法?”马存笑道:“就知道你不放心我。我自己没有经验,还不会请人来指点吗?”马殷问道:“你请的是什么人?”马存随即着士卒把那人请了过来。

    不久,从外面进来一人,长得高大威猛,向马殷跪地拜见,说道:“末将刘勍拜见大帅。”马殷上前扶起,说道:“请起,你协助马存练兵极得要领。刘将军以前应该带过兵吧?”刘勍说道:“不错,当年曾跟随闵勖将军镇守安南。闵勖将军故去后,末将便辞官归隐。不想三将军多次拜访,末将感念三将军的诚意,便来助他一臂之力。”

    马殷大喜,对马存说道:“你得此良将,怎不告诉我?”马存说道:“愚弟想等刘将军替我练完兵之后,再向大哥举荐他。”马殷便说道:“刘勍,本帅任命你为亲兵军副指挥使,全力协助马存,日后本帅定会重用你。”刘勍大喜谢过。马殷便和马存、刘勍一起操练兵马,到黄昏时分,才返回家中。

    文香早已备好酒宴,请马殷入席。两人入座,文香又对站立一旁伺候的芙蓉牡丹说道:“你们也一起坐下,代替我多向大帅敬酒。”芙蓉说道:“婢子不敢。大帅、夫人面前哪有婢子们的座位?”文香却说道:“你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早说过,你们如同我的姐妹,无需多礼,快快听话坐下。”芙蓉牡丹只得遵命坐下,轮番向马殷敬酒。

    酒过三巡,文香问道:“夫君,听说那陈小姐长得美丽动人。和我相比,谁更胜一筹?”马殷说道:“她虽然也算得上漂亮妩媚,但怎能和你相比?在马殷心中,你才是天下第一的美女。”文香心中甜蜜,又说道:“那她和芙蓉牡丹相比又如何?”马殷看了一下芙蓉牡丹两个俏丽的姑娘,说道:“她们倒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芙蓉、牡丹脸色一红,说道:“大帅过奖了,婢子等怎能和大家闺秀攀比?”马殷笑道:“你们不要自谦,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马殷在芙蓉牡丹的轮番敬酒下,不久便喝道酩酊大醉。此时天色已晚,文香即让芙蓉、牡丹扶马殷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马殷醒来,却见芙蓉、牡丹分睡在自己左右。马殷大惊,连忙叫醒两人,问道:“芙蓉、牡丹,你们怎在我的床上?”芙蓉、牡丹醒来,却羞红着脸,默不出声。正在此时,文香娇笑着走了进来,对马殷说道:“昨夜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是不是要好生感谢我这个红娘?”

    马殷连忙起身,脸色一红,问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文香说道:“芙蓉牡丹从小伺候我,并因此耽误了她们的终身大事。我本想替她们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把她们嫁出去。可是她们死活不肯,非要跟着我。我知道她们也对夫君有意,便玉成此事,以报她们多年的对我的照顾之情。再说当年救你,她们也是出过力的,你也应该以身相许才对。”

    马殷看了看两个秀丽的姑娘,见她们羞红着脸,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知道文香所言非虚。马殷心想事已至此,也只能听文香的话了,便说道:“夫人,怎么搞突然袭击。完全可以事先说明。”文香笑道:“我怕你推三阻四,不如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了。再说我知道你昨日见了陈小姐,晚上必定想着鱼水之欢,可是妾身不能伺候,便请她们代劳。芙蓉、牡丹,以后可要更加用心伺候夫君。”

第8章 李琼夺取衡州城

    芙蓉牡丹羞红着脸,轻声应道:“是,夫人。”文香不悦地说道:“怎么还叫夫人,要叫姐姐。”芙蓉、牡丹即改口叫道:“是,姐姐。”文香大喜,转身离去,芙蓉、牡丹急忙上前搀扶。马殷也随后出来,一行人来到大厅落座,文香说道:“夫君,今日应该派人去向李家下聘礼,你看如何?”马殷说道:“此事就由你做主好了。芙蓉、牡丹,你们大力协助。”芙蓉牡丹齐声应承。

    数日之后,文香替马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迎娶陈丹女过门。虽然没有十里红妆,但极为隆重,一样轰动全城。当夜马殷和丹女尽享鱼水之欢,共结连理,自是不必细说。

    马殷和丹女成亲之后,李铎、李庄、李宏皋、李宏节便应马殷之邀,进入节度使衙门,成了马殷的幕僚。一时之间,潭州以及周边州府的士子纷纷来投,争相归附。如崔颖、何致雅、徐仲雅、张彦瑶、张迎、马珙等人。

    崔颖是潭州极有威望的士人领袖,和李铎是莫逆之交。 徐仲雅,字东野。本是先秦中人,因躲避战乱而迁居潭州,有隽才,并长于诗文。

    何致雍则是一个潭州商贾的儿子。幼年之时,英爽而好学。曾经跟随他的父亲乘船停在湘江边,其父当夜梦见有官吏样子的人骑着马,带着数个仆人,冠盖相从,来到岸边。他们正要上船查看,突然后面来了一人,大声喝道:“何仆射在此!不得惊扰!”那些人连忙应道:“遵命!”随即退去。而此船中除他们父子之外,无人姓何。次日风涛大作,旁边的船只大多覆没,惟有何致雍的这条船安然无恙。他父便对何致雍说道:“我家世代贫贱,我又老了。何仆射必然是你。你要善自珍爱。”此后,何致雅更是发奋读书,从而才华出众,名动潭州,后来果然在马殷的南楚国中官居仆射。

    马殷见众多士人来归,自是欣喜不已,一一妥为安置。一时没有合适职位任命的人,马殷都聘请他们为府衙幕僚,待遇甚厚。

    乾宁五年三月,即898年三月,唐昭宗下诏,任命以马殷为武安军留后。同时文香生下一女,马殷心花怒放,给女儿取名为丽梅。马殷双喜临门,自是大摆筵席庆贺。

    欢宴过后,马殷召集众人议事。长直军的都指挥使姚彦章说道:“大帅,如今你已是武安节度使,武安军所管辖的衡、永、道、郴、连等五州,却不奉号令。末将建议应该出兵收复,并请任命决胜军都指挥使李琼为讨伐军统帅。”马殷听完,转头对高郁说道:“高先生,你以为姚彦章兄弟之议如何?”

    高郁说道:“姚将军所言极是,现在确实是出兵的好时候,名正而言顺。再说,如今潭州和邵州百姓安居乐业,税收增多。军队又经过数月的操练,也该去战场上检验检验效果了。”

    马殷想了一下,问道:“那这五州应先取处为最好?”姚彦章说道:“大帅,衡州地势险要,有衡山和湘江为屏障,易守难攻。末将以为应该先取衡州南边的永州和郴州,对衡州进行战略包围。如此一来,衡州四面楚歌,必定不战而降。”

    高郁说道:“不可。这不是稳妥的办法,我们不能舍近求远。如此一来,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极容易被截成数段,首尾难顾。高某以为应该先攻衡州,把潭州、邵州、衡州连成一片。之后以衡州为据,南取各州。”接着高郁向马殷和众人简要介绍了一下衡州。

    衡州,也就是现在的衡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四周山丘围绕,东部是罗霄山的余脉天光山、四方山、园明坳,南部是南岭余脉塔山、大义山、天门仙、景峰坳,西部则是越城岭的延伸熊罢岭、四明山、腾云岭,北部为大云山、九峰山和南岳衡山。使衡阳地区的地貌轮廓成为一个以衡阳市为中心、南高北低,向东北方向稍有延伸的类椭圆形盆地。境内江河溪流有三百多条,湘江贯穿全州。

    衡州也是绝佳的山水形胜之地。其镇山为南岳。南岳蜿蜒而南,形成岣嵝峰,至花药山,抵回雁峰,结为郡治。侧依回雁峰,前有湘江环带,东洲岛浮现于前方江面,蒸水在北面由西而东汇入湘江,再往北是耒水自东而西融入湘江。石鼓山列于府治左侧,隔岸望之,形如一弯偃月。

    早在西汉高祖五年之时,就建立了酃县。西汉末年,酃县西部设钟武侯国。三国时期衡州分属于衡阳郡和湘东郡,分别隶属于荆州的湘东郡和衡阳郡。唐武德四年,置衡州。

    唐僖宗乾符六年(879年)十月,黄巢大军从桂州北上,沿湘江而下。先克永州,继取衡州。黄巢自常宁大堡练兵结阵,数日后围衡州。黄巢中军驻黄茶岭。当时衡州刺史是徐灏,唐

    代绵为大将。唐代绵是绵阳人,武举出身。曾在李晟军中为参将,勇冠三军。李晟死后,随其子李系讨伐黄巢。李系初镇潭州,令唐代绵相助衡州刺史徐灏。

    徐灏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闻黄巢兵至,吓得屁滚尿流,逃匿衡阳县。唐代绵独力抗拒黄巢数万大军。双方于城南雁峰山、接龙岭、张家山、望城坳、蒸水渡口对阵。初战,唐军败阵,唐代绵收兵回城,闭城不战。黄巢攻打甚急,奈何衡州城池坚固,屡攻不克。

    不久后,城内粮尽,唐兵掘地鼠为食。鼠尽,杀马为粮。至月尽,唐军一将领偷偷打开城门,放黄巢大军入城。唐代绵见大势已去,自刎而死,所余唐军残兵俱被黄巢所杀。黄巢歇军三日,然后北取潭州,进军江陵。衡州城遭此一劫,几为空城。

    唐朝自平黄巢起兵后,各地割据者混战不休。唐朝只承认强者,委以官职。衡州人杨师远,趁机啸聚山林,得兵千余人。随后率众攻入衡州城,逐走当时的衡州刺史周岳。周岳退出衡州城后,转而攻占邵州,朝廷顺势授周岳为邵州刺史。不久,周岳被邓处讷所杀,朝廷诏授邓处讷为邵州刺史。杨师远据衡州,也得朝廷授为衡州刺史。

    高郁接着说道:“杨师远虽然占据了这一险要之地,但他能力不足,实力有限。我们两路进兵,一路由邵州东进,一路从潭州南下,会攻衡州,必可一鼓而下。衡州地广人多,蚕业、茶业尤其兴旺。我们得到此地之后,有利于增加节镇的税收。”

    马殷听完,当即下令道:“令决胜军都指挥使李琼为岭北七州游奕使,以李唐为先锋,王仝、张图英为副将,率本部一万人离出邵州,从西面进攻衡州,邵州防务移交给张司马。令强弩军都指挥使秦彦晖为游奕使,以刘勍为先锋,率本部一万人从北向南直攻衡州。诸位将军即刻返回军中准备,明日出兵!”李琼和秦彦晖遵命而去。

    姚彦章说道:“大帅,你在军中设置了两位主帅,又没有明确主次,末将担心容易出现争权夺利、相互推诿的情况。请大帅三思。”马殷微微一笑,说道:“姚兄弟不用担心。我对他们两位很了解,他们一定能够很好地相互配合,很快能夺取衡州。”结果确实如马殷所料,两人很完美的完成任务。

    杨师远毕竟出身草莽,哪里懂得治理一方,同时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军事才能。他虽然占据衡州了三年多,却天天花天酒地,安于享受。这个也可以理解,他从一个山野默默无闻之辈,突然成了一方诸侯,难免会有飘飘然之感。

    杨师远随即大力提拔家族中人,担任各级官吏,掌管军队。但是这些吃喝玩乐的本领不错,治军理政的能力全无。虽然杨师远也募集了近万人马,却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军中更无名将,分别由他的几个弟弟带领分别驻守各个要地。杨师远得知马殷分兵两路来攻打衡州,自然是大惊失色,连忙召集几个弟弟议事。

    杨师远说道:“潭州兵分两路而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他的弟弟们却面面相觑,默不出声。要是让他们带兵去对付山野毛贼,他们或许能胜任。但要他们去对抗身经百战,从中原转战千里而来的武安军,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们。他的二弟杨学远,也就是衡州都指挥使,说道:“武安军骁勇善战,邓处讷、蒋勋先后败亡。我们不能正面迎战,不如依托地势,坚守不出,谅他们也无能为力。”

    杨师远的三弟杨慕远,也就是衡州副指挥使,毕竟年轻气盛,武艺不弱,对二哥的怯敌之态大为不满,气呼呼的说道:“二哥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相信他们有三头六臂,大哥,小弟愿意带一只人马北上迎战。小弟不仅要大败来军,还要夺下潭州献给大哥。”

    杨师远一则知道死守不是良策。蒋勋就是由死守变成了守死,蒋勋毕竟和马殷有姻亲关系,勉强保全性命,成为了高级囚徒。自己的结果恐怕就是想做囚徒也不可能,同时又被杨慕远豪迈的言语激发了斗志,当即说道:“三弟说的是。我们可以派人去向永州、郴州求救。告诉他们唇寒齿亡的道理,请他们出兵相助。二弟,你率部去迎战北面的潭州兵。三弟,你率部去迎战西面的潭州兵。”

    杨学远见大哥主意打定,知道这个时候劝也没有用,只得闭口不言。随后杨学远领兵三千,北上迎战秦彦晖这路武安军。杨慕远则带兵三千,西出迎战李琼。杨师远自己带着剩下的四千人马守卫衡州城,同时派出使者去永州、郴州求援。

    杨慕远率军西行数日后,就和李唐的两千先锋部队遭遇。杨慕远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无故侵入我州?”李唐上前答道

    :“我是武安军马大帅麾下先锋大将李唐。你们不听号令,特来问罪。你又是何人?”杨慕远答道:“我是衡州刺史的三弟杨慕远,你们快快退回,否则叫你们丧命于此。”李唐哈哈大笑数声,说道:“井底之蛙,竟敢口出狂言。我倒是要劝你立刻下马投降,否则让你尸骨无存!”

    杨慕远勃然大怒,又见李唐兵马不多,当即挥军掩杀过来。他打算以多欺少,以众击寡,速战速决。李唐久经沙场,不慌不忙列阵相迎,并派人知会后面不远的李琼。李唐和杨慕远两军,展开混战。衡州兵优势在人多,潭州兵却经验丰富,战力强悍。两军厮杀了一个多时辰,难分胜负。

    杨慕远见状,亲自挥刀跃马,冲杀过来。这边李唐催马挺枪,迎住杨慕远。两人大战十余回合,难分伯仲。正在双方鏖战之际,李琼率领五千主力赶到。李琼一声令下,全军出动,把衡州兵包围了起来。局面瞬间扭转,本来以多欺少的衡州兵,现在被优势兵力的李琼所部反包围在中间。

    衡州兵毕竟没有经历过恶战。战事顺利的话,他们还有些战意和战力。但一旦陷入不利局面,这些士卒顿生退意。那杨慕远正在和李唐鏖战,突然见敌军增多,心生怯意。他这一分神,李唐抓住机会,一枪把杨慕远挑落马下。

    李琼见李唐得手,随即大声喝道:“你们主将已死,还不放下兵器投降?”衡州兵一见杨慕远被杀,顿时斗志全消,纷纷抛下兵刃,跪地投降。李琼把这些降兵分散编入各营,继续向衡州进军。数日后,大军兵临城下。这时秦彦晖也率军赶到,和李琼会师。

    原来那杨学远北上之后,自知不是对手,不敢正面迎战。杨学远依托衡山,在要道上安营扎寨,准备坚守不出。不久秦彦晖大军来到,随即列阵挑战。杨学远严令不许出战,秦彦晖求战不成,只得强攻。然后衡山地势险要,秦彦晖猛攻一日,毫无收获,只得收兵回营。

    到了夜间,秦彦晖思得一计,让刘勍带领一支精兵趁着夜色,在当地人的引领下,从山间小路绕到了杨学远山寨的背后。刘勍把士卒分为数股,到处放火,四下呐喊。与此同时,秦彦晖在正面连夜攻打。杨学远的部下大多是没有经历过恶战的新兵,如果只是让他们据寨死守,他们到是能够尽力而为。

    衡州的士卒突然见到寨后火起,杀声一片,顿时心慌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去防守正面拼命来攻的武安军?不久之后,武安军的士卒就攻上来山寨,衡州兵四散奔逃。杨学远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残兵向衡州逃去。正走之际,路边突然杀出一员大将,正是一早就埋伏好的刘勍。杨学远措手不及,被刘勍一刀劈落马下。

    秦彦晖攻占衡山之后,留下少量人马驻守,在衡州降兵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衡州城,却见李琼已经先到。两人一商议,当即在衡州城下列阵挑战。杨师远见城下武安军黑压压的一片,哪里敢出城。李琼和秦彦晖见他不出,令人高举杨学远、杨慕远兄弟的首级,绕城高呼,劝说城里军民开门投降。

    城内的士卒见到杨家兄弟的首级,自然心中惧怕,杨师远看到两个兄弟血肉模糊的脑袋,大叫一声,竟然晕了过去。正在此时,李琼一声令下,武安军架起云梯,四面攻打。城头上的守军早已没有心思抵抗,很快被武安军攻上城墙,大开城门,接应李琼等人的大军进城。

    李琼带着亲兵直奔刺史府衙,秦彦晖则率军清剿衡州兵的残部。李琼刚到刺史府衙,就看到杨师远从府中出来,正要逃跑。李琼大喝一声,拍马舞刀,冲了上来。杨师远无奈,只得举刀相迎。杨师远虽然武艺不弱,但是哪里是李琼对手。又加上此刻他心慌意乱,交手不到数合,被李琼一刀劈死。

    李琼和秦彦晖很快肃清残敌,控制了衡州全城。出榜安民之后,李琼派人向马殷报捷。马殷得报大喜,带着高郁和姚彦章,率领亲兵军来到衡州。马殷令李琼和秦彦晖移军城外,修整过后,继续南下。衡州重地,自然要让一个信得过的人镇守。

    马殷特地把姚彦章带来,就是要让他担任衡州刺史的。姚彦章本就是马殷的发小,总角之交,一直以来对马殷忠心耿耿。在现在的武安军中,自然是以姚彦章最得马殷信任。姚彦章自是大喜,谢过了马殷。

    马殷夺得衡州之后,在高郁的建议下,倾大力经营。轻徭薄赋,善待百姓。马殷又十分重视农田水利。衡州多旱,禾苗旱死而失收。马殷深知赋税出自农田,农田受旱,楚国赋税无着。马殷令户部拨专款给属县兴修农田水利。马楚在二十余年中,仅在衡州境内就兴修山塘水库数百余处,使得数万亩农田免除了旱灾。

第二卷 统一湖南 李琼李唐克永州

    马殷得到衡州之后,视为寰中佳丽之地,倾力经营。马殷本是农家子出身,少时曾经下田耕作,深知农桑之重要。担任节度使之后,又听高郁建议,非常重视衣食之源的农耕。

    古代帝王亲耕籍田,以示对农耕的重视。天子籍田千亩,诸侯百亩。每逢春耕前,由天子、诸侯执耒耜在籍田三推或一拨,称为“籍礼”。之后,臣属效法,以耒耜翻耕土地。后来马殷登上王位,令衡州刺史姚彦章,在衡州财源町择百亩良田为“籍田”。次年春天,马殷率臣属齐聚财源町,亲耕籍田。先行籍礼,继而亲执耒耜三推田土。礼成之后,马殷又命令亲兵指挥副使袁才率百余兵丁耕种,收成一半给田主,一半为兵将薪俸及口粮。

    春耕时,马殷亲至籍田,亲自下田插秧。到了秋收,亦至籍田收割禾稻。是年,籍田大稔,亩收五十斛。百姓齐呼千岁。

    衡州有上潢水,水流丰沛,河水直流入湘。马殷据衡州县令李涛奏闻,率兵至衡州上潢,截潢水筑坝,蓄水灌田千余亩,百姓颂其德,称此水库为“马王塘”。马殷以此为倡,号召州县官吏出资出力,为民修筑水利工程百余处。

    衡州养蚕业的历史悠久。轩辕黄帝南巡衡湘时,其妃螺祖教民养蚕,以至于终,葬于衡州。自嫘祖以后,衡州的养蚕业世代相传。马殷得衡州,重视农桑蚕业。马殷号召百姓种桑养蚕,并从外地调运桑种,无偿分给养蚕百姓,并教蚕民缫丝、织缎,衡州丝绸销于中原。

    衡州产茶,唐中期已负盛名。著名的茶有南岳雨前茶、常宁塔山茶。马殷亲至南岳,教民种茶。巡视南岳各茶场,前后十余次。经马殷提倡,衡州年产名茶数万石。唐时曾在衡州境内设有茶监,马殷也设茶监,管理衡州茶叶的产、销。马殷很快使得衡州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文教昌明。当然也使得马殷财源广进,赋税大增。

    马殷在衡州局面大定之后,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方向。高郁说道:“永州距离衡州不远,唐世旻又颇得民心,实力较强。时日一长,他必会养成气候。我们应该立刻夺取永州,再分兵进攻实力较弱的郴州和道州。”高郁随即把永兴有关情形向众人做了一番介绍。

    永州东连郴州,南接连州,西通桂周,北邻衡州、邵州。湘江自西向东穿越永州,潇水自南至北纵贯全境。境内地形复杂,西南较高,东北较低。境内的都庞岭、越城岭屏障西北;萌渚岭、九嶷山雄踞东南,阳明山、紫金山拦腰穿越东西。自永州经湘江北上可抵长江,南下经灵渠可通珠江,自古便是交通要塞。

    永州,雅称“潇湘”,也称零陵。零陵得名,是因舜帝葬于九疑山。《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这里所说的零陵,实际上就是舜陵,也就是舜陵的别称或美称。

    把舜陵称为零陵,源于娥皇、女英千里寻夫的故事。据说舜帝南巡死于九疑后,舜帝的妃子娥皇和女英,千里迢迢从中原来到九疑山,想要找到舜帝的陵墓。她们一路寻找,一路伤心落泪,直到泪尽泣血。泪血洒到竹子上,留下泪斑,使竹子成为泪竹,又称为斑竹。但是,娥皇、女英最终没有找到舜帝的陵墓,在返回中原的途中,双双投水自尽于洞庭湖。为了纪念娥皇、女英的多情,人们后来就将舜陵改称为零陵。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实行郡县制,设长沙郡,始置零陵县。西汉汉武帝元朔五年,封长沙王刘发之子刘贤为泉陵侯,置泉陵侯国。新莽王朝时,零陵郡改名九嶷郡,隶属荆州。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复名零陵郡。

    隋文帝废零陵郡和永阳郡,置永州总管府,府治泉陵县,同年更名零陵县,隶湘州。从此永州、零陵一地两名。隋炀帝大业三年又改永州总管府为零陵郡,郡治零陵县,隶湘州。

    唐武德四年废零陵郡,分置永州、营州。贞观八年,改营州为道州,后撤道州并入永州。广德二年,置湖南观察使,湖南之名自此始,永州、道州属之。

    广明元年(880年),湘江水暴涨,黄巢率军乘机顺流而下,沿着湘江,攻占永州,兵进潭州,歼灭湖南观察使李系的十万唐军。湖南境内再没有什么官军,各地豪杰并起。

    现在的永州刺史唐行旻,字昌图,零陵人,状貎英伟、眼环齿露,本是郡中一名小吏,以骁勇闻名永州。黄巢大军离开永州之后,唐行旻团结乡民自卫。不久偷袭永州,杀死刺史郑蔚。由于他出身微寒,颇知民间疾苦。因此用心治理永州,颇得当地的民心。在他失败后,百姓还建唐公庙祭祀他。

    高郁最后说道:“刘建锋大帅入潭州,接任武安军节度使之后,曾举荐唐世旻为永州刺史。唐世旻占据永州数年,又和道州的蔡结、连州的鲁景仁结成同盟,实力远非衡州杨师远可比,不可轻视。”李琼听完,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帅,我军一战成功,目前士气大涨,应该一鼓作气,攻克永州。末将请命立刻出兵。”

    马殷沉思了一下,说道:“李琼兄弟、秦彦晖将军!你们明日一早,分兵南进,各自以李唐、刘勍先锋,张图英、王仝为将。对于唐世旻,他既有贤名,又有能力,如果能劝降,让他为我所用最好。如果他不肯归降,你们也不必强攻,只需牢牢围住城池,迫使他弃城而逃。你们不得滥杀无辜,失去人心。”李琼和秦彦晖等人遵命而退。

    次日一早,李琼等人率军出发,李唐和刘勍为前锋,直奔永州。永州刺史唐世旻在接到杨师远的求救信后,召集众将商议。众将认为杨师远有衡山之险,不会轻易落败,建议唐世旻做壁上观。唐世旻想想也对,自己的兵马也不过万余人,这个杨师远和自己素无交情,犯不着为了他和武安军恶战。因此唐世旻没有发兵,而是扩军备战,以防不测。

    不久后,就传来了衡州被武安军的李琼攻破,杨师远被杀的消息。唐世旻大惊,急忙下令戒备,准备应对武安军的进攻,顿时永州军民都高度紧张了起来。然而众人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多月,武安军却似乎没有南下的意图。众人放下了悬着的心,不免松懈下来。

    唐世旻刚刚松了口气,就接到探子的禀告,李琼、秦彦晖分兵而进,前锋以达城外。唐世旻急忙带着众将登上城头查看,见北城外武安军已经列好阵势。一员大将飞奔到城下,大声喝道:“唐世旻听着:我家马大帅有令,如果你主动归降,必定保你荣华富贵。如果负隅顽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唐世旻听完,问部将们道:“诸位以为如何?”大将郑封说道:“刺史大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诳语。不战,是我等之耻辱。末将请领出马,先出城和他们较量一番。如果末将不能取胜,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请大人立刻向道州、连州求助!”

    唐世旻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此也好。将军上阵务必小心。听说马殷不仅自己武艺高强,麾下勇武之人也不少,千万不要轻敌!本刺史在城墙上为你助威!”郑封应承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点起一千人马,打开城门,飞奔而出。

    李琼见城里冲出一将,甚是威风,正要催马上前,李唐却说道:“大哥,杀鸡焉用牛刀,小弟请令出战!”李琼点头应允。李唐催马舞刀来到阵前,大喝道:“来将通名!”郑封厉声高叫:“我是永州刺史帐下大将郑封,你是何人?为何兴此无名之师,侵犯我州?”李唐说道:“我是武安军节度使麾下先锋大将李唐。永州本是武安军管辖之地,你们却不奉号令,罪同谋逆,怎能说是无故犯境?本将军劝你赶快下马投降,否则悔之晚矣!”

    郑封大怒,不再答话,催马上前,举枪就刺。李唐挥刀相迎。两人刀枪并举,大战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刘勍见李唐一时之间不能取胜,也冲马而出。郑封力敌李唐,已是勉强支撑,见又有敌将上前,自知不是对手,便虚晃一枪,拔马而回。

    谁想李唐马快,趁势赶上,大刀一挥,竟把郑封砍落马下。李琼见李唐得胜,即挥兵掩杀过来。永州兵见主将被杀,吓得转身就向城里逃去。但是还是有数百士卒来不及跑入城中,被武安军擒杀。经此一战,唐世旻不敢再出城迎战,只是固守城池,等待援军。

    李琼和秦彦晖见唐世旻坚守不出,又见永州城高墙固,如果强攻,必然损失大。两人一合计,便按照马殷之前的指令,把永州围困了起来,断绝唐世旻和外界的联系,不让粮食运进城中。

    永州被围困一个多月后,城中粮尽,而救兵毫无消息。唐世旻不知,道州的蔡结和连州的鲁景仁虽然派出一支人马,前来救援,却被李琼派出的张图英据守险要拦阻。援军攻打数日,无法攻破关隘,只得退了回去。

    唐世旻眼看城中军民挨饿,心中不忍,知道难以坚守下去。他又不愿意向李琼投降,当即决定集中兵力,出城突围。先去投奔道州蔡结,再合兵夺回永州。唐世旻趁着夜色,悄悄打开南城门,猛攻城南的武安军。不料李琼早有防备,城南的武安军由秦彦晖率领,战力极其强悍。

    秦彦晖得知唐世旻率永州兵倾巢而出,一面指挥迎敌,一面派人通知李琼来援。月光之下,两军混战。唐世旻的麾下将士比起杨师远来说,自然要稍强些。永州兵人数虽多,但是战斗力和作战经验毕竟欠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破围而出

    。正在杀得难分难解之际,李琼和李唐分别率军从两侧赶来。

    在武安军三面夹击下,永州兵抵挡不住,被打得大败,唐世旻也战死在乱军之中。杀到天明,一万多永州兵马不是被杀,就是被擒,全军覆没。李琼和秦彦晖随即进入永州,很快控制全城。李琼下令张榜安民,并遣人向正在衡州等候消息的马殷报捷。自此之后,永州归于马殷管辖。

    马殷得报大喜,鉴于唐世旻较得人心,为了消除永州百姓对武安军的反感,以获得长治久安。马殷在李琼等人攻下永州后,下令李唐任永州刺史,负责安民,推行怀柔政策。待永州人心稍安,才可兵继续南征。

    马殷见永州已定,便令李琼等人率军驻扎在永州和衡州修整待命,自己和高郁返回潭州。路过衡山之时,便上山游览,来到了云龙寺。云龙寺建于晋咸和元年。这里“环寺杉松数万,每至风激,林响声若海涛”,有人赋诗赞道:“茂林深似海,古刹湛如渊” 。四周风景殊幽,松杉环寺,风激林响,声若海涛。寺旁有普容泉、道人亭、韩愈《岣嵝山》诗碑。传说岣蝼峰有禹碑的真迹,引得很多人前往探寻。

    马殷早年卑微时,曾隐隐约约看见有神人护佑身旁,因而默默记住了神人形像。再加上马殷在邵州之时,得知刘建锋死后,众人拥戴自己为主,心中狐疑不定。当天夜里,马殷做了一个梦。梦中,一黑衣人手持大棒催促他回长沙。马殷惊醒后,认为这是好兆头,便决定赶回长沙接替主帅之位。此后 ,马殷更加迷信神灵。

    这次马殷来到衡山的云龙寺,目睹寺中神人的塑像,宛如当日所梦见的神人。马殷自然是心中惊叹不已,以为人之富贵,必有神灵相护。马殷即把云龙寺改名为金轮寺,从此之后,极为信佛。常常派人到金轮寺拜祭礼佛。为感谢神灵的护佑,马殷对佛教的施舍从不吝啬。

    马殷回到潭州后,把在衡山所见,告诉了文香,文香也是大为惊讶。马殷又叮嘱文香,以后要经常去南岳捐佛祈福,文香自是一口应承。

    数月之后,马殷又把目光投向了道州。道州有名道县,雅称莲城,位于潇水中游,东邻宁远,南界江永和江华,西接全州、灌阳,北连双牌。秦始皇二十六年,置营浦县,为道县建县之始,因县治位于营水之滨而得名。唐武德四年,以零陵郡之营道、永阳二县置营州,改永阳县为营道县。贞观八年,改名道州。乾元元年,废郡名,复称道州,仍辖五县,道州为州治。

    此时的道州被蔡结控制。蔡结,江华人,是道州、江华一带的洞蛮首领,在道州一带威望甚高、颇有声望。广明元年,黄巢大军经过道州,蔡结便与道州人何庾率众起事响应黄巢。同年六月攻占道州,与进军连州的黄巢的将领鲁景仁联合。蔡结在道州建立了牢固的据点,已经占据道州十九年之久,深得当地民心。

    唐昭宗光化二年(899年)七月, 马殷和高郁商议之后,下令李琼和秦彦晖出兵夺取道州。由于去年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琼等人率领的武安军连下衡州、永州,胜利实在来得过于轻松、过于快速,两位主帅秦彦晖和李琼便有了骄傲轻敌的心理。

    李琼和秦彦晖一商量,觉得道州不用全军出动。于是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由李唐带领刘勍、张图英去攻打道州,一路则由李琼和秦彦晖亲自率领去打郴州。李唐自是大喜,当即率兵直奔道州。

    马殷占据衡、永两州后,蔡结自然清楚,马殷的下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道州,所以他迅速召集山间各部蛮族,组成一支联军,集结于永州至道州大路的险要隘口。

    一般来说,位于北方的蛮族战斗力经常很强,而南方蛮族的战斗力却都比较差,李琼等人认为道州的蛮族兵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不放在眼里。

    得知李唐率兵来攻打道州的消息后, 蔡结冥思苦想对策。鉴于杨师远和唐世旻的相继失败,蔡结知道光靠死守城池肯定不行,必须寻找战机,主动出击。因此,蔡结决定率兵出击,在李唐大军进攻道州的必经之地,山林险隘处,埋伏重兵,等待武安军的到来。

    自从进入潭州以来,武安军将士们的作战实在过于顺利,几乎没有经历过重大失败。轻敌的情绪弥漫在整支南征军队之中,当然也包括李琼、李唐等人。

    李唐却完全没有预料到,蔡结居然敢主动出击,事先埋设伏兵。当李唐率兵行军到一片山林深处时,突然伏兵四起、喊杀整天,蔡结率洞蛮军队将李唐部团团包围,展开厮杀。武安军将士毫无防备,顿时大乱。武安军遭受了进入湖南以来的第一场大败仗,李唐、张图英、刘勍也无能为力,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第10章 夺取道州和郴州

    蔡结站在山头,看着丢盔弃甲、大败而逃的武安军将士,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对何庾等部将说道:“我还以为武安军有多厉害,看来不过如此。此战之后,谅他们不敢再来侵犯本州。”何庾等人恭维着说道:“有大人的妙计,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蔡结随后令诸将继续守住关隘,自己返回道州城中。回城后,蔡结大摆筵席,庆贺初战告捷。蔡结欣喜之余,不免对传说中极为厉害的武安军有了轻视心理。蔡结不再亲临前线督战,而是在城中日日置酒高歌,以为道州稳如泰山。

    再说李唐初战道州失利,大败而回,只得退兵三十里扎下营寨。李唐自然十分郁闷和懊恼,急忙召集张图英和刘勍一起商议对策。等两人进帐,李唐说道:“两位将军,没有想到蔡结竟然设下埋伏,以致我等落败,这太让我们丢脸了。想我跟随大帅南征北战,进入湖南以后,没有遭受过败绩。今日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两位有何良策可破蔡结?”

    刘勍说道:“我军新败,士气受挫。末将建议就地休整,整顿兵马。派人向李琼将军禀告,请他派军来助战。”李唐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不必向我哥求援。此战失败,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再说我军将士大部分只是受了些轻伤,战死的不多。只要让休息几日,受伤的士卒自然会康复,这对我军实力没有什么影响和削弱。”

    李唐并不打算向大哥救助,他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击败蔡结,洗刷这次作战失败的耻辱。数日之后,李唐再次分兵攻打关隘,但是关隘守军在何庾的严令吓,坚守不出。

    关隘上的道州兵只是用弓箭强弩、滚木擂石来对付仰攻的武安军士卒。李唐督兵攻打了一日,从凌晨杀到黄昏,损伤不少,却毫无效果。李唐无奈,只得悻悻而退。

    道州城中的蔡结得知前线再次挫败李唐的进攻,自然是欣喜若狂。本来他还担心独力难支 准备派人向连州的鲁景仁救助。现在得到这样好的战报,便认为武安军拿自己的这些关隘没有办法,犯不着再去救鲁景仁出兵帮忙。蔡结打消了救援的想法,只是下令前线各部固守,不让李唐越雷池一步。

    蔡结却没有想到,这次进攻不过是李唐放出来的烟幕弹。李唐这样做,一则是是采用骄兵之计,二则他是想通过这次佯攻,更加详细地了解当地的山川地理形势。

    进攻再次失败,张图英也沉不住气了。他和刘勍一起来找李唐,建议向李琼救援。李唐笑了笑,这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经过这次佯攻之后,李唐对战场的地形有了足够的了解。李唐思索许久,得出结论:这些道州和洞蛮的联军只是擅长在他们熟悉的深山从林中作战,喜欢躲在从林中搞偷袭,依靠关隘的险要坚守。

    如果在道州兵在平地和自己的麾下野战,他们根本不是武安军的对手,所以只要把眼前的这些深山从林想办法毁掉,就可以逼迫道州和洞蛮的联军出来还自己野战。

    李唐想定,便对张图英、刘勍说道:“这些南蛮所依恃的是深山老林、高峰峻岭。如果在平地,他们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李唐定下计策,让刘勍在上风头放火,自己在下风等着对方跑出来,然后在平地纵马砍杀。李唐的这个方法虽然简单、野蛮又粗鲁,但非常有效。

    次日一早,刘勍下令将士,顺着风势在从林中点起了熊熊烈火。大火迅速蔓延,很快火光燎天、烟雾弥漫。大片从林顿时全部被陷入火海之中,关隘的周围纷纷起火。

    何庾和他的军队此时一部分驻守关隘,一部分埋伏在从林之中等待李唐的再次大驾光临。突然遭受大火的侵袭,火光直冲霄汉,滚滚浓烟弥漫。

    蔡结召来的蛮族部落联军哪见过这等阵势?顿时被这可怕大火吓坏了,人心大乱。不多时,没被烧死的都逃了。不想刚出丛林,就被埋伏好的李唐挥军掩杀,蛮兵无法抵挡,纷纷逃散。关隘上也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何庾无奈只得带着残部逃往道州。

    李唐趁势挥军穷追猛打,很快赶上何庾,一刀被何庾砍死。随后又让刘勍带着一些精兵打扮成道州兵的模样,混在溃逃的道州兵中。

    李唐则在后面紧紧追赶。道州溃兵逃到道州,城上守军见是自己人,连忙打开城门。这时混在溃兵里面的刘勍一声大喝,带着部属夺下城门。这时李唐的大军也跟着赶到,当即冲进了道州城。李唐率部直奔刺史衙门,刚好遇到前来增援的蔡结。

    李唐大喝一声,拍马舞刀,直取蔡结。蔡结匆忙迎战。数招一过,李唐生擒了蔡结,随后被李唐斩杀。李唐、刘勍、张图英很快控制全城,武安五州中最强烈的抵抗被李唐

    一举粉碎。

    蔡结虽然兵败被杀,并不妨碍他在道州百姓中的地位。由于蔡结在道州长达十九年的统治中,颇得人心。百姓非常敬重蔡结,称他为江华的英雄。

    李唐在安民之后,急忙向李琼报捷。李琼大喜,转报马殷。此时潭州的马殷刚好家逢喜事,在同一日里,文香和丹女竟然不约而同的各自生下一个儿子。马殷收到军报,得知道州已经平定,心中大喜。

    马殷随即给自己和文香的儿子取名希声,因为他刚刚得到了来自前线胜利的声音。他认为是文香替自己生下的这个儿子带来的好兆头,此后对希声特别疼爱。当然也是因为他对文香的特别宠爱,从而爱屋及乌。马殷给陈丹女生的儿子取名希范,由于李家的影响力,马殷对希范也寄予厚望。因之前杏兰生了希振,所以希声为次子,希范为三子。

    马殷为免除后患,决定道州不再设立刺史一职,设县令管辖。马殷又认为道州新得,需要派出一个有名望之人去担任县令,安抚百姓。马殷召集众幕僚商议人选时,李宏皋主动请缨。马殷大喜,当即任命李宏皋为道州县令。

    李宏皋上任不久,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人才。此人叫何仲举,时年十三岁。何仲举因家中纳税逾期,被逮入监狱。何仲举姿容秀美、俊迈絶伦。幼年时候,他母亲常常梦见,带着何仲举进入月宫。何仲举很早就能赋诗作对,在道州颇有才名。

    何仲举被下狱后,有当地乡绅向新任县令李宏皋求情,说何仲举雅能文且工敏,未来必是一个人才。李宏皋当即下令把何仲举提到大堂,说道:“你若能立刻赋诗一首,我便宽恕你家此次罪过!”

    何仲举毫不迟疑,应声挥笔,写下了一首诗:“似玉来投狱,抛家去就枷。可怜两片木,夹却一枝花。”李宏皋看完,大惊其才,随即赦免了何仲举,并待以客礼。自此之后,何仲举锐意求学。

    天成年中,秦王从荣为河南尹,倾身下士。何仲举与张抗、江文蔚同游。至洛阳投诗秦王李从荣门下。长兴四年登进士第,当时有贡举数百人,唯独以何仲举最为擅长赋诗。

    之后,何仲举向秦王李从荣献诗。诗中有“碧云章句才离手,紫府神仙尽点头”的佳句,秦王李从荣阅后大悦,极为欣赏。并赐其所居乡叫进贤乡,所居里叫化龙里,时人赞赏不已。

    后来洛阳发生兵变,何仲举返回湖南。那时候已经是马殷的三子希范为楚王,希范任命何仲举文为桂管观察推官。后来希范承制重建天防府,置十八学士。李宏皋是希范的表舅,深得希范重用,权力极大。李宏皋极欣赏何仲举,颇为重用他。

    何仲举自是感激不已,对李宏皋益加恭敬。在李宏皋的大力引荐下,何仲举得以名列十八学士。不久,被任命为全州刺史,又改衡州刺史。

    当时湖南诗人很多,最著名的有:沈彬、廖凝、刘昭禹等人。何仲举和诸子其实也是在伯仲之间,但李宏皋却唯独推崇何仲举。何仲举晚年诗作近于冲淡,如《秋日晚望》有"树迎高鸟归深野,云傍斜阳过远山"之句,李宏皋顿足赞赏,称何仲举为“诗家之高逸者”。

    马殷派出李宏皋之后,接到了唐昭宗的诏书,正式任命他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三喜临门,便大摆筵席,庆贺既得道州,又得两个儿子,还获得朝廷的正式任命。酒宴上之上,光筹交错,热闹非凡。酒过三巡,高郁向马殷提议,应该命令李琼等人尽快夺下郴州、连州。马殷点头称是,随即派人催促李琼进军,先取郴州,再下连州。

    郴州别名“福城”、“林城”,位于湖南东南部,地处南岭山脉与罗霄山脉交错、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分流的地带。东界赣州,南邻韶关,西接永州,北连衡州,素称湖南的“南大门”。

    郴州地形非常复杂。地势北低南高,北边是平原地带。郴州东面是诸广山,诸广山以西是八面山。郴州以南就是南岭,骑田岭就在郴州境内。骑田岭以西,还有香花岭。郴州处在湖南与广东的交界处之地,是古代由广东由湖南进入中原的重要陆路通道。

    东汉章帝建武八年,时任大司农点郑弘提出了一个建议。郑弘说交趾的物品要上贡朝廷,走海路危险太大,海浪经常吞没船只。郑弘认为不如从零陵、郴州开南岭山路,就近北上。章帝同意在郴州修山路。郴州道的开通,对定都于中原的朝廷控制交起到了重要作用。直到刘宋时期,这条山路依然通行无阻。

    郴州最出名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楚汉战争有关。项羽灭秦之后,自称西楚霸王后,认为被自己叔父项梁奉上王位的义帝楚怀王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还碍手碍脚。项羽强行把义帝迁到了江南,弄一个新国都给义帝,这个国都就是

    郴州。不久后,项羽又派麾下大将、九江王英布在郴州杀掉了义帝。

    郴州在《三国演义》中就是大名鼎鼎的桂阳郡,东汉建安十三年,刘备联合江东孙权,在赤壁大破曹操“八十三万大军”,曹、孙、刘成鼎足之势。刘备的地盘太小,决定向荆州南部扩张势力。这年年底,刘备大军进攻武陵郡,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 刘备大军一到,武陵太守金旋,桂阳太守赵范,长沙太守韩玄,零陵太守刘度立刻投降。

    而《三国演义》里面,这段相对平淡的历史,被罗贯中的如花妙笔演绎出非常精彩的故事。其中有两个最著名的的故事,一个是关二爷引本部五百校刀手大战长沙老黄忠,一是常山赵子龙在桂阳郡拒绝赵范把寡嫂樊氏许配给自己,并打了赵范。

    郴州与桂阳郡的缘分非常深。早在西汉初年,朝廷就设置了桂阳郡,郴州一直桂阳郡的治所。东汉时曾把桂阳郡治所迁到了附近的耒阳,但不久就又迁回郴州。

    郴州是刘备打下来的,可是东吴孙权紧紧盯着荆州不放,刘备为了让孙权对抗曹操,被迫以湘水为界,把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割让给了东吴。郴州地势复杂,却是有名的渔米之乡,粮食产量较多。刘备得到荆州后,立刻派诸葛亮去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调集粮草,以充前线军实。

    刘备割让三郡后,给经济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粮草军资严重不足。以至于后来诸葛亮的北伐,总是因为粮草不济,被迫退兵,使得一代名相最终壮志难酬,遗恨五丈原。

    郴州距离广州市并不远。郴州与韶关之间是险峻的南岭,郴州其实就是广州的门户,当然于是潭州的门户。郴州便成为了后来的南楚国和南汉国角力之地。郴州被马殷建立的楚国占据之后,这对定都于广州的南汉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一旦楚军从郴州越五岭南下,南汉是很难防御的。

    南汉的高祖刘岩做梦都想拿下郴州,以拱卫广州,只是楚国实力太强大,刘岩只能在梦里拿下郴州了。楚国被南唐所灭,南唐对楚国实行铲地皮式的搜刮。南唐的荒唐行为激怒了楚人,楚国又乱成了一锅南瓜粥。南汉的中宗刘晟看到了拿下郴州的机会,他派大将潘崇彻出兵攻下了郴州。有了郴州,就有南岭险塞,广州的战略安全得到最大限度地保证。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郴州在秦代为郴县。汉高祖五年,分长沙郡南部为桂阳郡。西汉元鼎四年,桂阳郡辖郴、临武、南平、便、耒阳、桂阳、阳山、阴山、曲江、含洭、浈阳等十一县。隋开皇九年,统为郴州。

    乾符六年(879年)十月,黄巢军出五岭,沿湘江经永州、衡州,攻陷潭、朗两州,湖南陷入分裂割据。十二月,郴人陈彦谦趁乱杀郴州刺史董岳,自称“都统”,聚兵据州自守,割据一方。中和元年,闵顼驱逐湖南观察使李裕,自称留后。中和三年,僖宗升湖南观察使为钦化军节度使。郴州名义上归属钦化军,但仍为陈彦谦割据。

    ·景福二年,邵州刺史邓处讷攻陷潭州,昭宗改钦化军为武安军,邓处讷为节度使,并授李克用义子回鹘人李存信任郴州刺史,遥领郴州。郴州名义上归属武安军,但仍为陈彦谦割据。马殷接任武安节度使之后,陈彦谦依然不奉马殷之令。

    光化二年(公元899年)十一月,李琼接到马殷的催促,当即分兵两路向郴州进军。李琼自己率部从衡州出发,由北向南进攻郴州。秦彦晖则从永州出发,由西向东夹攻郴州。李琼很快攻破耒阳、常宁,兵临郴州城下。

    陈彦谦自数年前夺到郴州后,大开库府,招兵买马。不过由于地方实在太小,成绩有限。他总共也就凑起了五多千人马,军中也没有什么骁勇善战的大将。而李琼和秦彦晖各自带领着近万军队,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陈彦谦得知武安军分兵两路,大军来攻后,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尽管他看到衡州的杨师远、永州的唐世旻、道州的蔡结先后被李琼的武安军摧枯拉朽般干掉,陈彦谦却并不畏惧。李琼等人率军在城下列阵挑战,陈彦谦也率军出城。

    双方在郴州城下对垒。陈彦谦亲自出马,大骂李琼兴无名之师,侵犯自己的疆土。李琼见陈彦谦竟然出城迎战,自然是大喜过望。如果他坚守不出,那肯定要多费时日。

    李琼也不答话,当先杀出。秦彦晖和王仝也同时从两翼包抄。陈彦谦对自己的武艺极有信心,催马舞刀直扑李琼。两人随即刀枪并举,杀在了一块。结果自然没有意外,陈彦谦不是李琼的对手。十余回合之后,李琼一枪把陈彦谦挑落马下,又补上一枪,陈彦谦当即阵亡。李琼轻松进入郴州,安民之后,李琼遣人向马殷报捷。

第11章 李琼攻破连州城

    李琼夺取郴州之后,一边向马殷报捷,一边遵照马殷的指令,把目光转向了连州。连州也是武安军管辖之地,也是最后一个没有拿下的地方。李琼和秦彦晖一商议,决定分兵散三路,进攻连州。此时已是年末,他们想在年前彻底解决掉鲁景仁,向马殷献上一份最好的新年贺礼。李琼、秦彦晖以及李唐,分兵三路向连州攻击前进。

    连州地处南岭之中的萌渚岭南麓,境内丘陵、冈峦星罗棋布。连州东面有大东山脉,西部有大龙山脉,北部有簸箕山脉,形成西、北、东三面山地,中部稍低。连州群山起伏,三面踞险,一水潆环,故有“连万山为一山连、众水为一水”之说,因山川形势而得名连州。

    隋朝开皇九年平定陈朝,开皇十年置连州,领桂阳、广泽二县。隋炀帝大业初年,废连州,置熙平郡,领桂阳、连山、阳山、宣乐、游安、熙平、武化、桂岭、开建等九个县,这是连州辖区最大的时期。唐武德四年,复置连州,辖桂阳、连山、阳山三县。

    此时的连州控制在鲁景仁手中。鲁景仁,宿州人。早年随黄巢造反,一路转战到广州。黄巢北上时,他因得病,不能随军,便留了下来。黄巢对他不错,专门给他留下了一千多人。鲁景仁病好之后,率领这一千多人来到连州,与道州蔡结结成同盟。不久,鲁景仁把部队扩充到了五千人。

    唐僖宗广明元年(880年),在连州戍将黄行存的配合下,鲁景仁率五千人攻克连州。凭借着这支五千人的军队,以及和道州蔡结的同盟关系,鲁景仁在连州站稳了脚跟,已经做了十九年的土皇帝,比他原来的老大黄巢活得还久。

    鲁景仁得知道州、郴州先后被武安军攻克,知道马殷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不免紧张万分,急忙扩军备战。然而连州毕竟太小,他努力了一年,却没有什么成效。人马也就六千多人,大将只有自己和黄行存。鲁景仁便把黄行存找来商议,问道:“道州、郴州被马殷占据,我们的屏障已失。李琼大军随时会南下,将军有无良策?”

    黄行存想了一会,说道:“将军,以我们的实力正面和他们迎战,恐怕不是对手。必须出奇兵,才能和他们抗衡。末将认为他们跋山涉水而来,利在速战。我们这一带群山环抱,他们粮草必定转运不便。我们可以采用坚壁清野之法,坚守不出。等他们粮食用尽,自然会退兵。我们到时随后追杀,必能成功。”

    鲁景仁也是沙场老将,曾经跟随着黄巢从中原杀到广州,经验极为丰富。听了黄行存的话后,说道:“你说得有理。单靠这个办法,还不够的。李琼等人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怎会不考虑到这些?我想在坚壁清野的同时,还要对他们进行骚扰,不免让他们安心围困我们。”

    黄行存当即说道:“将军说的是。这样,将军率一半人马坚守城池。末将带一半人马隐藏在城外的山林之中。等他们来到,我就采用袭扰战术。一方面打劫他们的粮草供给,一方面寻找机会夜袭。他们对地形不熟,这里山地又多,他们也没有办法全面搜山。将军以为如何?”

    鲁景仁大喜,说道:“那就有劳将军!我们即刻派兵去把百姓们的粮食收集起来,运进城中。你带着足够的粮食和一半人马,藏身在深山老林之中。等他们来攻打城池时,你从他们身后袭扰。我们里应外合,虽然说未必能打败他们,但应该能耗尽他们的粮草,并打击他们的士气。”黄行存应声而去。

    鲁景仁随即派人去把周围百姓的粮食搜刮一空,又把百姓赶去深山之中。等到李琼进入连州境内,鲁景仁的坚壁清野也完成得出不多了。李琼等人一路开进,沿途基本上看不到人烟。

    李琼大军很快到了连州城下,离城十里扎下营寨。不久秦彦晖、李唐也赶来汇合,李琼让他们分别在城东、城西和城南安营扎寨。三路军合兵三万多人,当即把连州围了起来。

    李琼召集众将议事,说道:“这个鲁景仁看来是想用坚壁清野之法,耗尽我们的粮食。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我想速战速决。连州地狭人稀,鲁景仁没有太多人马。据探子打探,他手下总兵力不过六千。”

    秦彦晖说道:“李将军所言极是,区区弹丸之地,确实不应耗费太多人力和物力。我们可以把城池围困起来,四面攻打。我相信以我军的战力,以及现在高昂的士气,必定能一举攻下城池。”

    李琼大喜,说道:“既然如此,李唐,你带五千人马攻打西城,张图英你带五千人马攻打南城。秦将军,请你率五千人攻打东城,王仝率五千人攻打北城。我和刘勍率领剩余的一万人作为接应。诸位以为如何?”众将齐声说道:“谨遵将军命令。”随后众将告辞而出,各自回营准备。

    次日一早,四面的兵

    马在城下列阵。李琼派人直达城楼下,向城头喊话,让鲁景仁开城投降。鲁景仁毫不理睬,只是督促士卒加强防守。李琼见他负隅顽抗,当即下令攻城。

    顿时连州城上城下,杀声一片。城上的连州兵飞箭如雨,夹杂在滚木擂石。城下武安军架起云梯,接踵而上。双方大战番将半日,武安军没能攻上城头。鲁景仁毕竟已经占据连州近二十年,也他又是战将出身,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把城墙坚固了多次。因此一时之间,武安军没有能破城而入。

    正在双方鏖战之际,武安军的后面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有士卒跑来报告道:“禀告将军,有连州的兵马袭击我们的大营,企图烧毁粮草。刘勍将军正在和敌军交战,请将军回军援救。”李琼暗想,这个鲁景仁竟然还留了一手。幸好我也有防备,让刘勍留守大营。

    李琼眼见一时之间攻不破城池,便下令退军。自己带兵回援大营。由于李琼留下了五千人马给刘勍守卫大营,因此黄行存带领的三千人马并没有什么优势。黄行存挥军猛攻,都被刘勍击退。正在此时,李琼大军回来。

    黄行存见状,虽然没有能实现烧毁李琼军粮的目的,但迫使他放弃进攻连州,也算完成任务。黄行存连忙率军退回山中,以保存实力,免得被李琼大军包围。

    李琼回到大营之后,重赏了刘勍。接着把众将请来,商议应对之策。秦彦晖说道:“既然鲁景仁分兵,意图相互策应。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先想法消灭他的用来策应点军队。”李琼点点头,问道:“秦将军说的是,诸位将军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李唐说道:“我们不如分兵在山口驻守,把这些连州兵困住山中,过不了多久,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如果不投降,就只能活活饿死。”秦彦晖说道:“李唐将军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是需要比较常带时间。而且封锁山口,必然使得我们的兵力分散,给他们带来可乘之机。”

    李琼便对秦彦晖说道:“那依亲将军的意思,应该如何办?”秦彦晖说道:“鲁景仁本来就兵马不多,现在又分兵于城外,守城点兵力更加薄弱。明日一边我们四面加强攻打,一边留出一支精兵埋伏在大营之外。如果他们敢继续来袭扰大营,可以对他们予以反包围,加以歼灭。”

    李琼想了想,说道:“那好,明天攻城之事就请秦将军统一指挥。我亲自率兵埋伏在大营外面,刘勍继续留守大营。”众将领命而退。

    次日一早,秦彦晖指挥李唐、张图英、王仝等人猛力攻城。由于得知了城内守军并不多,因此四个方面倾力而出。不久鲁景仁就支撑不住,只得点起狼烟,通知城外的黄行存尽快配合。

    黄行存看到城中点起狼烟,明白城中已经难以抵挡。他虽然知道经过昨日的袭扰后,武安军肯定已经有防备,再去攻打,自己可能反而被包围。可是连州城局势紧急,容不得他犹豫。黄行存只好孤注一掷,冒险率部冲出山中,向李琼大营攻来。

    黄行存到了李琼的大营,见大营静悄悄的,似乎是座空营。黄行存心中惊讶,也顾不得的许多,当即下令向大营冲去。等他们冲到营门附近,突然一声响,里面飞来无数羽箭,顿时把冲在前面的士卒射倒。

    黄行存大惊,依然督促士卒上前,许进不许退。有些士卒畏缩不前,黄行存当即挥刀斩杀,这些士卒无奈,只得舍命向前。顿时双方在营寨外混战了起来。正在此时,李琼一声令下,埋伏在营外的武安军冲了出来,把连州兵包围。这时刘勍也大开寨门,率军夹击。

    连州兵马大乱,黄行存见大势已去,只得拔马而逃。但是已经来不及,李琼催马拦住了黄行存的去路。黄行存举枪就刺,李琼舞刀格开。两人交手不到三合,黄行存就被李琼砍落马下。刘勍朝连州兵厉声喝道:“你们主将已死,放下兵器投降,饶你们一命!”连州兵见黄行存躺在地上,吓得纷纷抛下兵刃,举手投降。

    李琼砍下黄行存的首级,带到连州城下。李琼让士卒用长杆挑着黄行存的首级,朝城头大喊:“你们的黄行存脑袋在此,快快开城投降!”城上的守军本来就已经不支,现在又看到了黄行存的人头,更加失去斗志。

    很快,武安军将士冲上了城墙。正在来回督战的鲁景仁见状,长叹一声,知道回天乏术。鲁景仁不愿被擒受辱,拔刀自刎而死。城门大开,李琼挥军进城,很快控制全城。李琼安民之后,派人向马殷报捷。

    马殷连得李琼捷报,知道自己总算成了名副其实的武安军节度使,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至此武安军管辖的七州:潭州、邵州、衡州、道州、永州、郴州、连州,全部归属了马殷的治下。短短一年多时间,武安军的地盘从潭、邵两州扩充至七州,如此顺

    利的开疆扩土,马殷便打算乘胜追击再次扩大胜利果实。

    马殷将目光对准了静江军。静江军原称是“桂管都防御观察处置使”,管辖桂、宜、岩、柳、象等五州,与武安军相接,是武安军身后的巨大威胁。这里目前被刘士政、陈可璠控制着。

    桂管地区本来是由朝廷任命的经略使管辖周元静管辖。由于地处偏僻,又有秀丽的桂林山水,因此一直是大唐的文人骚客呤风弄月之地。当初宰相张浚讨伐李克用失败,被贬为绣州司户。从长安去绣州,需要路过桂州。张浚心中失落,作了七言绝句《咏杜鹃花》一首,书赠周元静,说自己要告别仕途,从此归隐山林。这首诗写道:

    幄中筹策知无暇,洞里观花别有春。

    独酌高吟问山水,到头幽景属诗人。

    另一位宰相刘崇望的兄长,时任岭南东道节度使的刘崇龟得知后,便和诗一首,安慰张浚:

    碧幢红苑合洪钧,桂树林前信有春。

    莫恋花时好风景,磻溪不是钓鱼人。

    周元静很喜欢两位文坛前辈的诗作,特意在桂林龙隐洞磨崖刻之。可惜龙隐洞石刻完工后仅仅一年,寄情于山水的周元静,遇上了大麻烦。

    乾宁二年(也就是895年,刘建锋当上武安节度使的第二年)十二月,安州的防御使家晟由于得罪过朱温的亲信蒋玄晖,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害怕会遭到朱温和蒋玄晖的打击报复。

    家晟的上级是杜洪,他正承受着东边杨行密越来越强大的压力,便把希望寄托在朱温的身上。杜洪是不会因为吝啬一个部将的脑袋,而得罪实力强大的朱温的。家晟想来想去,决定采用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计。家晟联合手下的指挥使刘士政、 兵马监押陈可璠发动叛乱,然后出逃。

    家晟、刘士政、陈可璠一道,带着手下三千人马,放弃安州。三人一路南逃,经湖北、湖南,蹿至桂林,终于找到了他认为最好欺负的周元静。家晟一个突袭,就攻陷了桂州,砍下了经略使周元静的人头,自己取而代之。

    他们杀人厉害,却没有治理的能力。不久之后,发生了自相火并的内斗。一天,家晟醉酒之后,大发酒疯,侮辱陈可璠。陈可璠大怒,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钢刀,一刀就把家晟杀了。这和刘建锋的结局有些类似。 陈可璠虽然推举刘士政继任经略使,但他不是张佶,实权仍由自己来掌握。

    刘士政、陈可璠听说岭北五州被马殷吞并,深感威胁临近。于是,陈可璠留刘士政守桂州,自己亲率大军驻守湘桂之间的天险全义岭,也就是现在的越城岭,准备阻断武安军南下之路。另派部将王建武驻兵于全义岭之南的秦城,作为预备队部署于第二线。全义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刘士政和陈可璠觉得如此一来,自己便高枕无忧了。

    马殷鉴于手下将士连番征战,需要休整。再说刚得到的五州地盘,也需要巩固。因此马殷决定先和刘士政修好,稳住对方。马殷打算派出使者,准备去拜见刘士政,表达和睦相处之意,最好双方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

    光化三年(公元900年)十月,马殷的使者带着向刘士政表达和平共处的任务,以及表达希望刘士政归附自己的期盼,向桂州进发。马殷不过是想探听下刘士政方面的动态和打算,给自己后面的决定做参考。

    此时的刘士政心情很不错,因为他刚刚被唐朝政府正式升级为节度使,从桂管观察使升迁为静江军节度使,陈可璠自然就是副使了。静江军虽然比较偏僻,管辖着桂、柳等九州之地。又远离中原,算得上天高皇帝远。对刚任职节度使的刘士政来说,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当然不会让外人来染指这块地盘。

    所以当马殷的使者来到全义岭时,驻扎全义岭的陈可璠当即拒绝使者入境,并说道:“我们不欢迎你们,你们从哪儿来,滚哪儿去!”马殷派人主动上门示好,居然被野蛮的拒之门外,连刘士政的面都没有见到。

    使者狼狈地逃回潭州,向马殷如实禀告。马殷自是勃然大怒,自己一番好意,送去笑脸,没有想到反而被人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马殷又想到,静江军地处湘水上游,对潭州等地构成了居高临下的威胁,犹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当年黄巢的大军,就是从这里出发,顺流而下攻入湖南。之后势如破竹,一举攻克潭州。

    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一天不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则武安军一天都不能安枕,危险随时会降临。

第12章 马殷吞并静江军

    马殷心想经过几个月的休整,麾下的将士们也休息够了,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军人嘛,就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展现军人价值、获得荣誉以及建功立业。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为自己扩疆拓土。马殷把高郁请来,征询他的意见。

    高郁大力赞成,并告诉马殷,如果能夺下静江军,那么就能掌控当地有名的桂管布,从而以此为马殷带来丰厚的收益。马殷不知道什么是桂管布,请高郁解释,高郁即把桂管布的来历告诉了马殷。

    桂管布,即木棉布。开成年中,夏侯孜担任左拾遗,曾经穿着绿色的桂管布朝见唐文宗。唐文宗并不忌讳,便问夏侯孜道:“爱卿,你为何穿着如此粗涩的衣衫?”夏侯孜却回奏道:“陛下,这是桂布。此布颇厚,可以御寒。”

    过了几日,文宗问当时的宰相道:“‘朕看拾遗夏侯孜,必是贞介之士。”宰相说道:“其行是今之颜、冉。”文宗嗟叹许久,也效仿夏侯孜,穿着管布,于是满朝仿效。因此此布得以为贵。

    早在长庆年间,白居易在《新制布裘》中就写道:“桂布白似雪,吴绵软如云。布重绵且厚,为裘有余温。”因此桂管布天下闻名,高郁精明过人,自然就想到了以此为马殷谋利。

    马殷听了,心中大喜。派人把南征的功臣李琼、秦彦晖等人招回潭州,对他们说道:“几位兄弟,你们先后夺取了五州,征战辛苦。但咱们还没到马放南山的时候,最近静江军的刘士政竟然侮辱我派出的和平使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打算把静江军也夺下,同时免除后患。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李琼立刻说道:“大帅,如今我军休整已毕,兵精粮足,正是出征的好时候。还不出战,我都髀肉复生了。”马殷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现在新得的五州需要分兵驻守,我只能给你们七千人马,有没有把握?”李琼豪气地回道:“大帅,有七千人足够了。刘士政等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我等必定手到擒来。大帅安心等着捷报就是。”

    马殷大喜,当即任命李琼为南征主帅,秦彦晖为副帅,张图英为先锋,王仝、刘勍等人为大将,率兵七千征讨刘士政,李琼等人遵命而去。李琼回到永州,集结兵马。在做过一番动员,鼓舞士气之后,李琼、秦彦晖率军从永州出师,逆湘江而上,直奔湘桂交界的全义岭。时为唐昭宗光化三年十月(900年10月)。

    全义岭,又称越城岭、临源岭、始安峤、位于今天湖南和广西的交界之处。此地山势雄伟险峻、重峦叠嶂,易守难攻,也是由湘入桂的必经要道。全义岭背后的秦城要塞,是当年秦始皇征伐岭南时的屯兵之处,扼守着进入桂州的交通要塞。

    当秦彦晖和李琼兵临全义岭之后,很快发现了他们所面临的难题。静江军副节度使陈可璠率领三千精兵,早已驻守在全义岭上。他的部下大将静江军指挥使王建武则驻守在秦城要塞,双方互为犄角,相互呼应。

    面对李琼的七千大军,陈可璠丝毫不慌,因为全义岭、秦城要塞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隘。陈可璠心想,不要说你李琼才来七千人,就是来了七万人,也拿我们没辙。可惜他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面对险峻的全义岭,李琼根本没有打算强攻。

    李琼和秦彦晖派出探子,得知当前敌军的详细形势。全义岭上的陈可璠居高临下、据险固守,而秦城要塞的王建武部,又能随时增援陈可璠。如果武安军强攻全义岭,天时地利都没有。即使最终获胜,损失一定很大,总共才七千人的军队,第一仗就消耗大,以后的仗还怎么打?一场难打的硬仗就摆在秦彦晖和李琼两位面前。

    李琼和秦彦晖马殷麾下的虎将,自然是很有才能的。两人经过仔细研究商量,两位主帅想要以最小的代价获胜,必须兵出奇招:绕过陈可璠驻守的全义岭,偷袭全义岭后面的秦城要塞。先夺下秦城要塞,再夹击全义岭。如此一来,全义岭唾手可得。

    奇兵偷袭的计划自然是完美的,可是要具体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全义岭的周围都是崇山峻岭、险要关隘,要想顺利通过全义岭,而不被陈可璠发现,实在有些难度。再说李琼和秦彦晖的麾下都是外乡人,对地形极不了解。正当两位主帅为此事而发愁时,全义岭上的陈可璠却脑袋进了水,主动帮助自己的敌人秦彦晖和李琼解决了这个难题。

    陈可璠见武安军兵到岭下,知道很快就要迎来敌军的猛烈攻打。陈可璠一琢磨,全义岭上的生活对于士卒们来说,实在枯燥辛苦。这样下去自然不行,会消磨他们的斗志的。陈可璠觉得,应该先把士气激励起来。怎么才能把士气激励起来呢?陈可璠想出一法,就是让士卒们天天有大鱼大

    肉吃,他们肯定会心生感激,从而激发他们的勇气。这样一来,既可以收买士卒之心,又增强了士卒的身体健康。没有健壮如牛的体魄,怎么能应付战场的刀光剑影和拼命搏杀!

    陈可璠打定主意,当即派出人马下山,闯进附近的乡村、县城,不仅抢夺美酒佳肴,甚至连百姓们赖以为生的耕牛也一并赶到了岭上。当然这是因为其他的家畜、家禽早就被他们抢得干干净净,只好拿牛下手了。这些物资到手后,陈可璠就在岭上大摆筵席,和将士们同享牛肉美酒。

    一时间,全义岭一带被陈可璠搞得乌烟瘴气、民怨鼎沸。百姓们被陈可璠的恶劣行径激怒,对静江军彻底绝望,心中更加怨恨。几年前文官周元静虽然打仗不行,但没有怎么虐待百姓。在他相对平和的治理下,百姓们还勉强能把日子撑下去。对于强行霸占这里、打乱他们生活的这支外来军队本老就没什么好感,平时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陈可璠倒行逆施,百姓们又听说武安军的军纪比这伙人要好得多,也比这伙人强得多。百姓们自然会想,咱们为何还要受这伙人的欺负?

    于是不少百姓从山间小路,翻过全义岭过来投靠武安军。对于全义岭百姓的主动投靠,秦彦晖和李琼自然是十分欢迎,妥善安置并好生招待。因为这些百姓长年生活在全义岭一带,对全义岭的地形非常熟悉,绝对是有利用价值的一个群体。

    投靠武安军的百姓,自然有不少熟悉地形的当地人。他们对李琼等人的热情非常感谢,在得知秦彦晖和李琼想绕过全义岭去偷袭秦城之后,这些百姓便主动向秦彦晖和李琼献计,而且毛遂自荐充当向导。百姓们介绍道:“这附近有一条隐密的小道可绕过全义岭,走五十里路就可至秦城要塞。狭窄处只可供一人一骑通过,静江军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条小路,因此没有设防。”

    李琼、秦彦晖得知,心中狂喜。两人一商量,认为这个峰险值得一冒。两人当即决定分工合作,采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策略。由稳重的秦彦晖率主力继留在岭北,摆出一副准备权力攻打全义岭的姿态,以吸引陈可璠的注意力。由骁勇的李琼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六十人,精锐步卒三百人,跟着向导,经小路绕过全义岭,直奔秦城要塞。

    黄昏时分,李琼的突袭敢死队打扮成老百姓的模样,悄悄出发。在向导引领下,于半夜三更抵达秦城要塞。秦城的守军以为自己身处后方,防备自然松懈。李琼让当地百姓骗开城门,随后突袭守军。李琼部没有遭遇到什么强有力到抵抗,很快就控制全城。李琼冲进秦城府衙的时候,守将王建武连衣服都没有穿好,自然是轻而易举地被李琼生擒活捉。

    李琼连夜让人用绳子牵着在秦城抓获的俘虏,让把秦城主将王建武押在最前面,来到陈可璠的全义岭下,派人喊话道:“秦城要塞已经被我们攻克,你们的指挥使王建武也被我们生擒。你们已无退路,还是快投降吧!”岭上的士卒一听,自然心中恐慌。

    眼见军心将乱,陈可璠只好硬着头皮,强自镇定,声嘶力竭地给士卒打气,说道:“大家不要慌,秦城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失守的,那些俘虏肯定是他们雇人冒充的!这些外来的武安军根本不熟悉这里地形,难道会长翅膀,飞过岭去夺了秦城要塞。”他说得也有一点道理,因此勉强稳住了军心。他也命人向岭下喊话道:“你们是不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吧!”

    李琼见对方不信,心中暗想:山高岭峻,无法直至关前,让他们仔细辨认王建武。黑夜之中,离得太远,确实也看不清楚王建武的模样,难怪他们不信。李琼想来想去,只好命人砍下来王建武的首级。然后把尸体捆在树干上,人头挂在树枝上,并且在旁边挂了一盏灯。做完这些以后,李琼又让士卒大声喊道:“王建武的人头和尸体都在这儿,你们可以派人下来辨认。我们就不再奉陪了。”说完,退了下去。

    李琼出现在自己身后,陈可璠自然心中不踏实。他连忙派士卒去查看真假,等士卒把王建武的人头取来。陈可璠惊得差点晕了过去,岭上的士卒也惊慌失色,斗志全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建武被杀,敌军已经对全义岭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军心已乱。陈可璠自知无法继续坚守,立即命令部下弃岭逃向桂州。

    陈可璠没逃多远,李琼已挥兵越岭而来。原来偷过岭的三百多人,大都没有回去,而是被李琼留在岭后的树林中擂鼓、吹号,并在各处点起篝火,好像千军万马正在过岭。一方面迷惑静江军,一方面向秦彦晖报信。秦彦晖看到全义岭后面火光冲天,知道李琼已经得手,急忙率领七千人的大部队乘乱越过全义岭,前来参战。

    陈可璠吓得两腿发软,半步也挪不动。蜂拥逃命的步卒把他挤到一边,李琼赶上

    ,重重一刀把他劈下山去。李琼有个外号叫“李老虎”,因为他最大的特点,是酒量好,胃口好。每顿饭光肉就要吃掉十多斤,因此人送外号“李老虎”。估计就是在鸿门宴大口吃肉的樊哙和高呼“尚能饭否”的廉颇,估计也得甘拜下风。

    李琼这时尽现“老虎”本色,当然这次不是大口吃肉,而是恶狠狠地下令:将这几千俘虏全部坑杀,不留活口,以震慑敌军!李琼又放出话去,以后胆敢有负隅顽抗的,被俘之后,一概照此处理。李琼特地留下了几十个静江军士卒在一旁看着,然后放了他们,让他们四处去传话。

    从道义上说,坑杀俘虏确实不人道。中国古代一向讲究的是“杀降不降”,所以一个名将如果有杀害降兵的举动,必然会作为人生污点,大损名声。因此无论是白起,还是项羽,以及后来的常遇春,虽然都是常胜名将,因为这点被后人诟病不已。

    李琼这一招虽然狠毒,却收到了奇效。

    “全义岭、秦城要塞失守!”

    “陈将军、王将军被杀!”

    “被俘士卒全部被李琼坑杀!”

    “以后因为抵抗而被俘的,一样会被坑杀!”

    这些消息由侥幸逃得已命的士卒一路传去,很快传遍了整个静江军所辖之境。各地得知此事之后,彻底惊魂丧胆。

    静江军的主力已全部丧命于全义岭,残兵成来惊弓之鸟。从秦城以南到桂州的八十里间,沿途各地望风奔溃,李琼、秦彦晖率部如风卷残云般,很快直达桂州——静江军节度使的镇治。

    刘士政见到自己仅有的两员猛将已经归天,士卒大半逃散。被武安军围困之后,刘士政彻底失去了斗志,出城向李琼投降。刘士政一降,他所管辖的宣、岩、柳、象四州也跟着望风而降。

    李琼、秦彦晖这次出兵不足一个月,便又替马殷攻取了整整一个藩镇。经过这次南征之后,马殷控制的地盘扩大到了武安、静江两个节镇十二州。马殷论功行赏,表奏李琼为静江节度使兼桂州刺史,并以这员虎将镇桂林,威慑岭南。 李琼从此成为当地的梦魇,桂州的儿童们每每聚在一起玩耍时向,如果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李大虫来了,儿童们必然号呼而走。

    李琼当上刺史后,向马殷举荐李令为荔浦令。李令,唐末江南人。唐末累任大邑,曾经官至评事。世乱年老,无意仕途,便筑室于广陵法云寺西。孙儒攻陷广陵之后,李琼屯兵在法云寺,与李令情好甚笃。马殷入湖南,李琼跟随。李令也一直跟着李琼。

    马殷夺得静江军之后,实力大增。除了这个喜事,马殷还有一喜。那就是当年宣州兵败之后,被杨行密俘虏的二弟马宾来到潭州,和大哥重逢。

    原来孙儒被杨行密大败在宣州之后,杨行密把俘虏的孙儒部下收集在一起。杨行密在其中精选了五千名强壮的士兵,组成了自己的亲军。这支亲军的铠甲都用黑衣包裹,称为黑云长剑军。又因为杨行密曾梦见黑衣人立其身侧,所以这支部队又号称“黑云都”,待遇十分优厚。杨行密为黑云都额外统一配备了特制的长剑作为武器,黑云都成了杨行密作战时冲锋陷阵的主力。每遇攻坚死战,必派出这支军队。

    马宾也被选入了这支军队中,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是马殷的弟弟。马宾为人性格沉勇,略知史书,跟随马殷征战多年,也是一位优秀将领,曾在孙儒军中担任过百胜军指挥使。

    在杨行密同吴越钱鏐的几次作战中,马宾屡立战功,因此得以逐步升官。最终马宾得任了黑云都指挥使。马宾勇猛过人,为人又十分低调,屡建奇功且从不邀功,因而杨行密十分喜欢马宾。

    有一天,杨行密偶然问马宾哪里人,马宾如实回答道:“别禀告大帅,我是武安军节度使马殷的二弟。”杨行密大吃一惊,说道:“你哥哥现在已是大官了,我让你回去。你愿意吗?”马宾不知道杨行密的真实意图,不敢随便回答,因此当时没有表态。

    又过几日,杨行密再次问起此事,马宾下跪谢道:“我原本是孙儒的兵,承蒙您的厚爱不杀我,而且重用我、信任我,马宾万死都难以回报。我哥哥在潭州,离这里不远。我能够知道他的消息,就心满意足了,不愿回到他身边去。”

    杨行密听完,大叹一声,说道:“原来我只是喜欢你的才干,今天听了你一席话,更知道你对我的忠心。我虽然万分不舍,但是我还是送你回去。希望你能让我们与你哥哥和睦相处,通商往来,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说完,备上厚礼,派人把马宾送到潭州。

第13章 昭宗被废又复位

    马殷得报,欣喜万分,亲自带着马存出城迎接马宾。当年宣州城下兵败之时,马宾为了掩护杏兰和侄子脱逃,被杨行密麾下生擒。马殷一直念念不忘这个弟弟,多方打探却没有结果。马殷、马宾和马存兄弟三人相见,相拥而泣,场面感人。

    马家三兄弟自许州城下马存护送文香南下之后,就天各一方,没有聚首。没有想到在乱世之中,十四年后,兄弟三人都能保全性命。历尽坎坷,终于得以团圆于潭州。

    马殷即带着马宾一家回到家中,见过文香、丹女以及芙蓉牡丹等侍妾。马殷在文香的劝说下,刚纳了杏兰的两个美貌婢女侍剑和如剑为妾,芙蓉牡丹此时都已有孕在身。三年前,马存就在马殷的主持下成家生子。马殷兄弟三家团聚,其乐融融。马殷大摆筵席,庆贺兄弟重逢,一连热闹了数日。

    马殷问及马宾别后之事,马宾一一告知了大哥。马殷也把自己在宣州之后的事情告诉了马宾。马宾听说杏兰遇害,心中悲痛不已。马宾和杏兰相处日久,自然颇有感情,当年也是为了让杏兰脱险,马宾才主动留下断后,而被杨行密部将所擒。

    马殷见二弟回到了身边,自己又多了一个最能信任的亲人。日后做起事来,更加会得心应手。马殷自然要重用马宾,当即派出使者向朝廷上表,请求任命马宾为武安军节度副使。为了不让外人说自己任人唯亲,又同时请朝廷正式下诏任命李琼为静江军节度使。当然马殷派出使者去长安,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探朝廷和各地藩镇近来的动静。

    此时的朝廷大权,掌握在宰相崔胤手中。崔胤,清河武城人,字昌遐。右仆射崔从之孙,工部侍郎崔慎由之子。乾宁二年,进士及第。王重荣当时任河中节度使,曾辟请他为从事。后来,崔胤进入朝廷做官,不断得到升迁。唐大顺年间,崔胤历任兵部、吏部侍郎,不久以本官任平章事,这是崔胤第一次拜相。

    此时唐皇室衰微,大权旁落,宦官与朝臣南北二司互相争权。他们树立朋党,各自结纳藩镇,在朝廷中相互倾轧欺凌。崔胤为人阴险狡诈,工于心计,善于阿谀附合,外表看上去老成持重,实则内心险恶。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宁节度使王行瑜等起兵反叛之时,兵锋强劲,宰相杜让能、韦昭度因此惨遭诛杀。宰相崔昭纬与王行瑜相结纳,因此保住权位,他待崔胤以宗人之礼,屡屡大加推荐,崔胤因此而官运亨通。

    李茂贞进军长安后,挟持昭宗到华州。昭宗昭雪杜让能、韦昭度无辜被害之冤,惩处了崔昭纬,罢免了崔胤的相位,让他出任岭南东道节度诸使。这时候朱温独霸关东,势力强大,因此崔胤秘密写信向朱温求援。朱温上书给昭宗,陈述崔胤之功,为崔胤辩护,并要挟昭宗说,不能让崔胤离开宰辅的位置。昭宗无奈,只好收回前诏。

    此时崔胤已到湖南,马上被召回任平章事,崔胤二次为相。崔胤获得了朱温的支持,便弄威权。他嫉恨徐彦若、王搏等人揭发崔昭纬的前事,害得自己也受连累,因而极力排挤他们,不久把徐彦若排挤出朝廷。接着,又诬陷王搏有危害国家之心,让朱温出面弹劾。唐光化年中,贬王搏为溪州司马,赐死于蓝田驿。崔胤不久又担任度支、盐铁、户部三司使,自此,朝廷权政都归于崔胤一人,权势可谓炙手可热。

    崔胤心中一直痛恨宦官的专横,素存铲除宦官之志。而唐昭宗也对宦官心中不满。崔胤自恃朱温为外援,屡屡与昭宗密谋要除去宦官。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权自盗,也连结岐华二镇,抵制崔胤。王搏从容入奏道:“人君当明大体,不宜意存偏私,宦官擅权已数十年,何人不知其弊害?但势难猝除,且等到外难渐平,再再惩内蠹。”

    昭宗把此话转告了崔胤,崔胤便攻击王搏依附宦官,万难再为宰相。昭宗怀疑崔胤携私报复,竟将崔胤免职,以陆扆为相。崔胤怎肯干休,于是又求朱温出头,硬要昭宗贬逐王搏,以及宋道弼、景务修等人。昭宗摄于朱温之威,只得贬王搏为崖州司户,把宋道弼贬至驩州,景务修贬至爱州,再用崔胤为相。这是崔胤第三次为相。

    崔胤请昭宗下诏,令王搏、宋道弼、景务修等人自尽,于是崔胤再掌朝政,势震中外。宦官们相率侧目,对他十分畏惧,心中不胜忿恨。当时的中尉之一是宦官刘季述,他统领着左军,又曾和韩建一起谋杀过诸王。等到宋道弼、景务修等人贬死,不免动了兔死狐悲的念头。

    于是刘季述与右军中尉王仲先,继任的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等人密谋,说道:“主上轻佻多诈,不堪

    奉事。我等诸人恐怕终将遭罹祸患,不若我们奉立太子,并引岐州、华州二镇兵马入援,控制诸藩,方得免除后患。”王仲先等人同声赞成。当日昭宗出猎于苑中,夜宴回来,醉后糊涂,竟然手刃黄门、侍女数人。次日凌晨,日上三竿,昭宗依然是酣寝宫中,未曾出门。

    刘季述急忙来到中书省,对崔胤说道:“宫中必有变故,我等是内臣,不便坐视,愿便宜从事。”崔胤半晌无言。刘季述率领禁军千人,破门直入,访问宫中,得知昨晚情状。刘季述随后出来,对崔胤道:“主上所为如此,怎堪再理天下?不如废了昏君,另立明君,为社稷计,不得不然。”崔胤怕他凶威,只得含糊答应。

    刘季述当即召集百官,并陈兵殿上,令崔胤等人连名署状,请太子监国。崔胤等人怕死,无奈之下署名。之后,刘季述、王仲先,带领禁军,大呼进入思政殿,杀死宫人多名。昭宗听到殿前鼓噪,惊恐万分,竟然堕落床下。等到他勉强起身,却见刘季述、王仲先已在面前,顿时吓得毛发直竖。刘季述等令他坐定,出示百官的联名署状,递给昭宗。

    宫人连忙报何皇后,何皇后趋入,拜请道:“中尉不要惊动官家,有事不妨徐议。”刘季述道:“陛下厌倦大宝,群臣请太子监国,请陛下移养东宫!”昭宗支吾着说道:“昨与卿曹乐饮,不觉过醉,今日已悔悟了。”刘季述瞋目喝道:“这不是臣等所为,事出南司,众怒难犯。请陛下且往少阳宫,待事情稍缓就绪,再当迎陛下归还大内,休得自误!”

    何后见刘季述声色俱厉,颇有惧容,怕他趁机加害昭宗。何后只得对昭宗说道:“陛下,请暂且依从中尉。”随即从床内取出传国玺,交与刘季述。刘季述叱令群阉,扶昭宗及何后登辇,并嫔御侍从十余人,送去少阳宫。刘季述用银挝划地,面数昭宗的过失,说道:“某时你不从我言,某事你又不从我言,罪至数十,尚有何说?”仿佛父训子。语毕出门,亲自加锁,熔铁锢住,复遣左军副使李师虔率兵环守。

    为了防止昭宗和外边通风报信,刘季述下令一支笔、一张纸也不准送进去。为了防止意外,任何金屑器具,一律不准送入,饮食只从墙上的小洞里送进食物。当时正值严冬,随从的官人衣不能御寒,号哭之声传至院外,状至凄惨。

    刘季述迎太子入宫,矫诏令太子裕即位,改名为缜,奉昭宗为太上皇,何后为皇太后,加百官爵秩,优赏将士。刘季述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广泛收拢入心,大赦天下,滥封官爵。对于平时受昭宗宠幸的宫人、方士等人,一律活活打死,就连昭宗的弟弟睦王李倚也没有幸免。而且他还常在夜间杀人,白天分十车藏尸运出,有的一车只装一、二具尸体,想以此显示自己的威风。

    刘季述还想杀死崔胤,而崔胤和朱温有交情,他害怕朱温,只得解除了崔胤的度支、盐铁、转运使,宰相如故。刘季述又想杀了司天监胡秀林,胡秀林正色道:“中尉幽囚君父,还想多杀无辜么?”刘季述倒也不敢下手,听令自去。

    刘季述虽然囚禁昭宗,拥立太子,挟制皇帝,大施淫威,但没有得到藩镇的支持。于是不少人致书各节帅,请他们兴兵勤王。进士李愚客居华州,给韩建上书,请其率先以图反正,韩建却是宦官的支持者,没有采纳李愚的意见。

    刘季述为了稳定政局,派自己的干儿子刘希度到吧汴梁,找到手握重兵的朱温,说明废立皇帝的原因,并许诺把唐政权交给朱温,又派遣供奉官李奉本将伪造的太上皇退位诏书给朱温看,以求得到朱温的支持。宰相崔胤为了挽救残局,也私下给朱温修书,请他出兵靖君难,清君侧。

    朱温反而把崔胤的信交给了刘季述,并说崔胤反复无常,应及早除掉。刘季述看信后,立即把崔胤找来责问。崔胤急中生智,推说信件是人伪造,又与刘季述订立了共同对付朱温的盟约。事后崔胤又给朱温写信,请他带兵攻打刘季述。

    朱温在双方的争取下,一时也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朱温于是召集僚佐商议,有人说道:“朝廷大事,不是藩镇所应该管的。”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只有副使李振慷慨进言道:“皇室有难,便是助公以成霸业。今公为唐室的桓、文,安危所系。刘季述一个宦竖,竟敢囚废天子,若不能讨伐,如何号令诸侯?况且如果让幼主上了位,天下大权,必然尽归宦官。岂不是倒授人柄么?”

    朱温大悟,即将刘希度囚住,遣亲吏张玄晖赴京,与崔胤共谋反正。朱温又以勤王为名,出兵讨伐刘季述,先派大将张存敬率军进攻河

    中,劫掠晋、绛二州。 朱温率军尚未入关,长安却发生了变故。

    当时的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非常忿恨宦官任意废立、侮辱天子。崔胤想策动他起事,便派亲信石戬和他一起游玩,乘机观察。孙德昭饮酒过量后,经常哭泣。崔胤揣摸得他的情况,就让石戬对他说道:“自从刘季述废立天子,天下人都瞩目此事,武夫、义臣都扼腕思愤。今日反者刘季述罪大恶极,很多人迫于刘季述的威权,不能有所作为。您若能乘机诛杀这两个奸贼,迎复天子,就会功成名就,名垂青史。您如果不早作打算,恐怕别人会抢先一步。”

    孙德昭泣谢道:“德昭不过是一个小校,国家大事,怎敢擅行?若相公有命,德昭何敢爱死?”石戬即回来告诉崔胤。崔胤割衣带为书,令石戬转授孙德昭。石戬再去见孙德昭,把崔胤的计划告诉孙德昭,孙德昭允诺。孙德昭随后又结交右军都将董彦弼、周承诲等人,准备除夕举事,伏兵安福门外,捕杀凶竖。

    残年已届,宫廷内外,都是团聚守岁,畅饮通宵。唯独孙德昭等人率领军士,分头潜伏。转眼间天色熹微,鸡声报晓。王仲先驰马入朝,刚到安福门,孙德昭突然杀出,麾动士卒,将他拿下,顺手一刀,砍作两段。孙德昭接着手提王仲先人头,捉住了监守少阳宫的将士,并叩门大呼道:“逆贼已诛,请陛下出劳将士!”

    何后正与昭宗对泣,骤闻呼声,有些不信,因即应声道:“逆贼如果被诛,首级何在?”孙德昭当即把王仲先的首级,从穴中递入。何皇后拿给昭宗查看,果然不假,昭宗这才破门直出。这是崔胤也已到来,奉昭宗上御长乐门楼,自己率领百官称贺。

    周承诲擒住了刘季述、王彦范,押至楼下。崔胤早已让京兆尹郑元集万人持大梃等着,昭宗还没有来得及诘责刘季述,此时万梃大进,两人被众人用大梃乱击,打成了一团糟。薛齐偓投井自尽,由军士搜出枭尸。于是遂灭四人家族,诛杀逆党二十余人。宦官奉太子匿左军,献还传国玺。昭宗道:“李裕幼弱,为凶竖所立,不足言罪,可还居东宫。”仍降裕为德王,仍复原名。昭宗赐孙德昭名为李继昭,周承诲名为李继诲,董彦弼也赐姓李。李继昭充任静海节度使,李继诲充任岭南西道节度使,李彦弼充任宁远节度使,均兼同平章事职衔,留掌宿卫。阅十日始出还家,赏赐倾府库,时人号为三使相。

    昭宗复位后,加封朱温为东平王。李茂贞闻昭宗复位,特自凤翔入朝,诏封他为岐王。李茂贞无功加封,益令他飞扬跋扈。改元天复,大賚功臣子孙。昭宗又要进位崔胤为司徒,崔胤坚辞不就,以示谦虚。但他还是辅领朝政,兼领三司诸使,执掌大权。昭宗对他更为信任,召见之时竟然不喊他的名,而以字称呼,一时宠爱万千,无与伦比。

    崔胤和陆扆,联名上疏,说道:“国家祸乱,都是由中官典兵,乞令臣崔胤主持左军,臣陆扆主持右军,如此宦官无从专擅职权,各地诸侯也不敢侵陵,王室自然渐尊了。”李茂贞闻了此言,认为崔胤等人想翦灭诸侯,大加反对。昭宗召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三人入商,三人同声说道:“臣等累世在军中,没有听说过书生可为军帅。而且且禁军若属南司,必多所变更,不若仍归北司为便。”

    于是昭宗又命枢密使韩全诲,凤翔监军张彦弘为左右军尉,另用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李茂贞辞行还镇,崔胤与李茂贞商议,令留兵三千人,充作宿卫,监督宦官。李茂贞允诺,令养子李继筠为将,率三千人留在京城。谏议大夫韩偓道:“留此兵必为国患。”崔胤不肯听从。

    崔胤日日想着裁抑宦官,削除内柄。杨复恭为中尉时,曾向度支使借拨卖曲榷赋,赡养两军,此后也没有归偿。崔胤不想让宦官专利,特令酤酒家自己造曲,月输榷钱至度支,并附近各镇也照例办理。李茂贞因此失利,上表乞入朝论奏。韩全诲更是代为申请,乃许李茂贞入朝。李茂贞至京,韩全诲送厚礼和他结交,约为党援。

    崔胤开始戒惧,益加和朱温交好,以抵制李茂贞。昭宗倚崔胤为重,事无大小,先咨后行,每日召崔胤坐论,至晚方休。崔胤以除绝宦官为志,奏对时辄加怂恿,宦官越发对他侧目。中书舍人令狐涣,以及谏议大夫韩偓,已擢为翰林学士,听说崔胤想尽诛宦官,便从旁屡谏,说道如果相持过急,恐防他变,崔胤却始终没有省悟。

    蹉跎蹉跎,过了半年,昭宗召韩偓入问道:“敕使中多半为恶,如何处置?”韩偓答道:“前时东宫发难,敕使都是同恶,欲加处置,应在那个时候,今已错过了时机。”

第14章 皇帝被逼离长安

    昭宗说道:“既然如此,当初卿家为何不与崔胤商决?”  韩偓又说道:“臣见诏书,说是除了刘季述四家,余人一概勿问。人主所重惟信,既下此诏,不宜食言。若复戮一人,势必人人怕死,转致忐忑不安。况此辈杂居内外,数以万计,怎能一一尽诛?陛下不若择最恶的几个人,声罪正法。然后抚谕余党,选出二三忠厚长者,令他们侍奉在左右,便可劝善惩恶。目下至要事体,在于藩镇有权,朝廷无权。陛下如果能集权于朝廷,中官又有何能为?愿陛下熟知缓急,不要误施。”

    昭宗颇以为然,于是无心诛杀阉宦。偏偏崔胤不是这样想,他令宫人掌管内事,暗夺宦官权柄。宦官极畏崔胤,事无大小,都禀命而行。崔胤认为宦官不尽除,朝廷终不得安,欲尽诛之以绝后患。韩全诲得知,向昭宗涕泣哀求,昭宗不置可否。

    昭宗令崔胤遇事要用奏疏密封,不可口奏,以免被宦官偷听到。宦官却又求得几位识字的美女入侍左右,暗察崔胤的留疏。因而得悉了崔胤尽诛宦官的密谋。于是韩全诲教禁军对昭宗喧噪,说崔胤减扣冬衣。崔胤兼握三司使事,昭宗不得已撤了崔胤盐铁使之职。

    韩全诲等人又秘密联络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与崔胤相对抗。当时李茂贞、朱温都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而朱温的势力尤盛,他已屡次击败宿敌李克用而占有优势。崔胤探知韩全诲联络李茂贞,自己密谋也已泄漏,于是致书朱温,说是奉了昭宗的密诏,令朱温出兵西上迎驾。

    再说朱温降服河北之后,想再取河中,以制河东李克用。光化四年正月,朱温派遣大将张存敬领兵三万为前锋,自率中军为后继,奔袭绛、晋。汴梁军突然来至,二州毫无防备,两州刺史只得出城投降。朱温随即屯兵二万,以扼河东援兵之路。朝廷恐汴梁军西进入关,急赐诏和解,朱温不听。

    河中的护**节度使王珂向李克用告急求援,李克用因兵不得进,众寡不敌,请王珂举族归朝。王珂又求救于凤翔李茂贞,李茂贞也不予回报。二月,河东大将李嗣昭攻陷泽州。汴州大将张存敬引兵围河中,王珂势穷力竭,打算奔往京师。不料浮桥被毁,无法西渡。王珂只得插白幡于城上,请求归降。

    不久,朱温来到河中,先哭于王重荣墓前,这才进城。上表张存敬为护**留后,将王珂举族迁于大梁,朱温又并一镇。自后,朱温送王珂入朝,遣人把他在路上斩杀。朱温大军在晋,又准备进攻李克用。朝廷急赐诏令晋、汴和解,朱温不从。李克用因朱温渐强,已并有河中,恐朱温北进,便遣使以重币向朱温修好。朱温也遣使回报,但忿恨李克用书辞傲慢,仍然决意攻打。恰好此时其妻张夫人疾急,于是自河中东归。

    光化四年三月,朱温发兵六路大举进攻李克用,主力氏叔琮入太行,连下泌、泽、潞、辽四州,昭义节度使孟迁等河东将多人投降。四月,汴军进逼晋阳,城中大恐。时逢大雨积旬,汴州及河北诸镇之兵又多,粮草不继,士卒又得了疟痢,朱温便召兵归还。五月,氏叔琮等诸军退回。河东大将周德威、李嗣昭率精骑五千追赶,杀获甚众,斩了归附朱温的汾州刺史李瑭。朱温又派遣丁会驻守潞州,以遏制河东之兵。

    天复元年五月,朱温奏请朝廷再加他为河中节度使,并令河中军民为自己请命。二十二日,诏以朱温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朱温由此成了地盘最大、领兵最多的藩镇。

    朱温得到崔胤书信,即自河中返回汴梁,准备发兵。韩全诲闻知消息,急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以及李继筠等人密谋劫驾,先往凤翔。李继昭不肯答应,韩全诲以事在燃眉,势所必行,无论李继昭允否,他都决计劫驾。韩全诲即增兵分守住官禁诸门,所有出纳文书,以及进退诸人,一律搜察,盘诘甚严,翰林学士也不能入禁内召对。

    昭宗闻报,连忙召韩偓入内,说道:“朱温入清君侧,大是尽忠,但须令他和李茂贞共同合谋,方不致两帅交争,卿可转告崔胤,速即飞书两镇,令他联络。”韩偓徐徐回答道:“这事恐办不到。”昭宗说道:“李继诲、李彦弼等人,骄横日甚,朕恐怕为他等所害。”

    韩偓又说道:“此事实在失诸当初,前时诸人立功,但应酬以官爵田宅金帛,不应该使他们出入禁中。而崔胤想留下岐兵,监制中尉。现在中尉和岐兵却合为一气,汴州兵若来,必与他们争斗。臣窃寒心,不知将如何结局。”昭宗但愀然落沮,不知所措。

    等到韩偓退出,韩全诲竟令李继诲、李彦弼等人,勒兵登殿,请车驾西幸凤翔。昭宗支吾对付,说是待晚

    再商,李继诲等人暂退。昭宗亲书手札,遣人密赐崔胤,札中写道:“我为宗社大计,势须西行,卿等东行便了。惆怅惆怅!”是夕开延英殿,召韩全诲等人议事。李继筠已遣兵入内库,劫掉宝货法物。禁军都将李继昭不依宦官,帅所部保护宰相崔胤所居的开化坊,使崔胤不致死于乱兵之手。

    韩全诲见了昭宗,只说“速幸凤翔”四字。昭宗不答,韩全诲退出后,竟遣兵强行把诸王宫人,先送往凤翔。这时朱温有表到来,请昭宗去东都,两下交逼,内外大骇。昭宗遣使宣召百官,然而等了许久,没有一人前来。惟有韩全诲等人带兵登殿,厉声奏请道:“朱温想要劫持天子驾幸洛阳,求禅位于他,臣等愿奉陛下驾幸凤翔,集兵拒守。”

    昭宗不许,拔剑登上乞巧楼。韩全诲等随至楼上,硬逼昭宗下楼。昭宗才行及寿春殿,李彦弼已在御院纵火,烟焰外腾。昭宗不得已,与后妃诸王百余人,出殿上马,边泣边行。沿途供奉甚薄,到了田家磑,才由李茂贞来迎。昭宗下马慰谕,李茂贞请昭宗上马,相偕来至凤翔。因宰相百官没有跟来,权以兵部侍郎卢光启参知机务。

    朱温发兵来至赤水,听说昭宗已经西去,便打算还兵。左仆射致仕张浚劝说道:“韩建是李茂贞的私党,今日正好乘便去取,否则必为后患。”朱温于是引兵七万至同州,韩建所署匡国留后司马邺迎降。朱温遣司马邺入华州劝韩建归降,并引兵逼近华州城。韩建单骑出降,朱温以其为忠武节度使,派兵送之陈州。又斩镇国节度副使李巨川,收韩建所聚敛钱九百万缗。徙忠武节度使赵翊为匡国节度使。

    不久又接到崔胤来书,请朱温速迎车驾。朱温回书道:“进以胁君,退即负国,不敢不勉力从事。”便顺道往长安。崔胤率百官出迎到长乐坡,列班以示尊敬。朱温入都,因李继昭不肯附逆,格外礼待,命为两街制置使,赏给甚厚。李继昭尽献部众八千人,朱温即使判官李择、裴铸,赴凤翔奏事,谓臣是接奉密诏,及得崔胤之书,令臣率兵入朝。

    昭宗此时已同傀儡,统由韩全诲、李茂贞等作主,矫诏复答朱温,但言朕避灾至此,并非宦官所劫,所有从前密诏,都是出自崔胤矫制,卿宜敛兵归保藩镇,不必西来。李茂贞遣部将符道昭,屯兵武功,以拒朱温。朱温与崔胤,接到矫诏之后,知道不是昭宗本意,遂由朱温派康怀贞,领兵数千,作为前驱,朱温自统大军继进。

    康怀贞击破符道昭,直抵凤翔城下,朱温也赶来,耀武城东。李茂贞登城对朱温道:“天子避灾,非是臣下无礼,公为谗人所误,不免多劳。”朱温应声道:“韩全诲劫迁天子,我特来问罪,迎驾还宫。岐王若不与谋,何烦陈谕。”李茂贞下城,逼昭宗登楼,自谕朱温,令他退兵。朱温本非实心勤王,不过经崔胤苦功,勉强前来。既由昭宗面谕退还,朱温乐得拜命奉辞,他也知凤翔城坚一时难以攻克,乃移兵先北取邠州。

    邠宁节度使李继徽,是李茂贞养子,闻朱温移师来攻,没法抵御,只好出城迎降。朱温引兵入城,李继徽设宴相待,并让妻子出来奉酒。朱温见她杏脸桃腮,非常美艳,不由四肢酥麻,心神俱醉。待宴罢还营,寝不安枕。默筹了好多时,想定一策。等到天晓,即引兵再去见李继徽,令复姓名为杨崇本,仍镇邠州,但须交出妻孥,做为人质去河中,方许留镇。

    李继徽忌惮他的兵威,没奈何唯唯从命,当下唤出艳妻爱子,与他们诀别。朱温不待多言,即麾兵直前,把他妻子拥去。自率兵退出邠州。蓦闻河东将李嗣昭,由沁州至晋州,来援凤翔,接应李茂贞。朱温不得不分兵往御,自己匆匆还至河中,安置李继徽妻儿,晚间即召李继徽妻入行幄,不管她愿与不愿,把她解带宽衣,自逞**。

    朱温恋色忘时,又过了天复元年的残冬。河东将李嗣昭,在平阳击退汴州兵,复会同别将周德威,攻克慈、隰二州,进逼晋、绛。朱温接连闻警,方遣兄子朱友宁,及部将氏叔琮,率精兵十余万人,往击河东。河东兵少,不及汴州军的半数,闻汴州军大至,众人畏惧。周德威出战失利,密令李嗣昭率后军先退,自自己督兵士且战且行。

    氏叔琮、朱友宁长驱追击,大败河东军,擒住克用子李廷鸾。李克用接得败报,忙遣李存信领兵往迎。到了清源,河东军多弃甲抛戈,狼狈奔还。随后便是汴州军追至,李存信登高遥望,见汴州兵漫山遍野,吓得魂胆飞扬,慌忙收军还晋阳。汴州军取还慈、隰、汾三州,乘胜攻晋阳城。

    周德威、李嗣昭,刚入城中,余众尚未尽归。李克用仓猝拒守,巡城俯视,见氏叔琮等攻城甚急,不由的长叹道:“我不该信用李茂贞,

    遣兵攻凤翔,此次被汴州军环攻,恐是城且将不保。”遂召诸将入议,想北走云州。李存信主张北行,李嗣昭、李嗣源及周德威,一齐劝阻道:“儿辈在此,必能固守,大王不要做此谋,摇动人心。”

    李克用于是昼夜登城,督众力守,寝食不暇。日趋危险,又想乘夜北走。刘夫人谏阻道:“大王常笑王行瑜轻意弃城,终致身死,奈何大王想蹈他辙。且大王前奔鞑靼,几不能得免。幸朝廷多事,始得复归。今一足出城,祸且不测,塞外尚可到吗?”李克用乃止。过了数日,溃兵还集,军府渐安。

    李嗣昭、李嗣源屡募死士,夜袭汴州兵营,大有斩获。汴州军惊扰不安,因霪雨连绵,疫疾大作,氏叔琮等引兵退还。李嗣昭与周德威,出城追敌,复取慈、隰、汾三州,河东复振。但李克用遭此虚惊,敛兵静守,不敢与汴州军相争,约有数年。

    天复元年(901年)八月,有谣言盛传钱镠为盗所杀,杨行密即遣李神福等将兵攻杭州,两浙将顾全武列八寨以拒。十月,淮、浙两军相距日久。李神福知道顾全武是劲敌,于是设下巧计,他假装粮尽退兵,让老弱先行,亲率精兵殿后,而密令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于青山下,顾全武中计来追,李神福、吕师造立即出兵夹击,大破浙军,斩首五千,生擒顾全武,浙将秦昶率众三千投降。钱镠听到这个消息,惊泣曰:“丧我良将!”十二月,李神福得知钱镠没有死,而杭州城坚,久攻不拔,于是遣人守卫镠祖考墓,镠遣使人相谢,李神福受了钱镠犒赂而还军。刘隐为广州留后

    天复元年十一月,广州清海节度使徐彦若死后,遗表举荐副使刘隐权知留后,刘隐始得广州。这刘隐后来是马殷的南边强敌,因此需要特别介绍一番。

    刘隐祖籍上蔡,和马殷是同乡。其祖父刘安仁是名商人,后来举家搬迁到闽中,到南海经商,在泉州马铺安家。刘隐的父亲刘谦素有才识,因打击群盗有功,授任广州牙将。

    唐僖宗乾符五年,黄巢大军攻破广州,之后又攻掠湖、湘之间,刘谦以军功官拜封州刺史、贺江镇遏使,经略梧、桂以西的地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有兵马一万余,舰船百艘,在南方沿海很有声望。刘谦生有三子,长子便是刘隐。

    唐昭宗乾宁元年,刘谦去世,刘隐居丧于贺江,有士民百余人阴谋叛乱,刘隐一夕之间尽诛杀之。清海军节度使刘崇龟召刘隐补右都押牙兼贺水镇使,并上表朝廷委任刘隐代替刘谦担任封州刺史。

    唐昭宗乾宁三年,刘崇龟去世,嗣薛王李知柔前往广州,赴任清海节度使。李知柔行至湖南时,广州牙将卢琚、谭弘玘作乱,据守广州抗拒李知柔入境,由谭弘玘固守端州。李知柔因此不敢入境。谭弘玘交结刘隐,许诺把自已的女儿嫁给刘隐为妻。刘隐假装答应这桩婚事,以娶亲为借口,把士兵武器埋藏在船上,夜里进入端州,斩杀谭弘玘。

    刘隐乘胜袭击广州,斩杀卢琚。接着刘隐整顿军容,迎接李知柔进入广州,主持节度使事务。李知柔上表朝廷任命刘隐为行军司马。 其后徐彦若代替李知柔担任清海节度使,上表朝廷任命刘隐为清海节度副使,将军政之事委任给刘隐。

    唐昭宗光化元年,韶州剌史曾兖发动军队攻打广州。广州将领王璙率领战舰接应曾兖;刘隐一战就将曾兖的人马打败。韶州将领刘潼重新占据浈阳县、浛县,刘隐率军讨伐,将刘潼斩杀。 [这样过了几年,太保、门下侍郎徐彦若接替李知柔,上表刘隐为节度副使,管理军政。

    天复元年十二月,危全讽由于不服钟传,擅自派弟弟危仔倡攻占信州,导致钟、危二人决裂。朝廷马上任命危全讽为抚州刺史,危仔倡为信州刺史,表示对危氏兄弟的全力支持,希望用危氏兄弟牵制钟传。钟传亲自率军围攻抚州,讨伐危全讽。危全讽向杭州钱鏐、吉州彭玕等人求援,都没有结果,只得困守孤城。

    好在钟传到也没将危全讽赶尽杀绝的打算。围城期间,城内因为遭遇雷击,突发大火,士民惊恐,城内大乱。钟传手下诸将都认为应该乘机急攻,抚州必定可下。谁知钟传却说道:“我怎么能乘人之危呢?这不是仁者的行为。”他不但不乘机进攻,反而亲到庙宇祷告火神:“这是危全讽一人之罪,请上天不要伤害百姓。”

    大火不久被扑灭后,危全讽听到消息,表示愿意归附。经过一番谈判,危全讽重归钟传麾下,但实际上保持独立状态。同时危全讽将女儿嫁给钟传的儿子钟匡时,两家缔结缘亲。

第15章 马殷高郁大革新

    昭宗寓居凤翔之时,因为百官和宰相都留在了长安,身边没有大臣。只得任命兵部侍郎卢光启,权且勾当中书事,参知机务。韩全诲请求昭宗罢免崔胤之相位,李茂贞又举荐给事中韦贻范为相,昭宗不得不从。

    天复二年三月,因杨行密据有江淮,实力颇强,昭宗便遣使淮南,拜杨行密为东面行营都统、中书令,进封吴王,使他统兵讨伐朱温。王建并有两川,也由昭宗颁诏,令他出兵。又加朱瑾为平卢节度使、冯弘铎为武宁节度使、朱延寿为奉国节度使,皆为遥领。加封武安节度使马殷同平章事、任命李琼为静江军节度使、马宾为武安军节度副使。令众人即日起兵讨伐朱温,其实统是韩全诲、李茂贞,强迫昭宗,下此诏命。

    此时马殷在高郁的主持下,大搞经济建设。经过两次南征,马殷已经控制了武安军和静江军共十三个州。地盘也不算太小,要知道后来钱镠建立的吴越国全盛之时也才管辖十三州。虽然地盘扩大,实力大增,但是面临的对手也开始变得强大。

    马殷面临的压力还是不小,北有成汭和杜洪、东有杨行密和钟传、南有正在变强的刘隐、西边则是盘踞朗州的雷满和湘西蛮民,这些人的实力远不是刘士政、蔡结等人可比。要想保证这块好不容易得来的地盘,除了要必须有一支庞大、强大的军队来保卫。

    此时马殷的麾下已有十万士卒,要养活这支军队,就需要大笔的钱财。历经战乱的武安军和静江军所管辖之地,却是人口稀少,经济萧条,百姓穷得叮当响。百姓没有被饿死,已经是万幸,还何谈纳税?可是没有税收,马殷怎么去养活军队和各级官吏。

    马殷曾经的上级秦宗权、孙儒都以强大的武力横行一时,打下了比马殷更大、更富的地盘。但是他们只会掠夺抢劫,不会搞生产建设。最终不仅无法保住抢到手的东西,连性命都搭进去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自己绝对不能再重蹈他们的覆辙。马殷暗自想着。

    趁着湖南暂时没有成为强藩的觊觎对象,朝廷也无暇顾及,马殷开始对所辖的十三州进行精心治理。马殷在训练士卒、严明军纪的同时,采用与民休息、兴修水利、鼓励农桑等策略。

    马殷授权给高郁,让他全面主持经济革新。高郁本就成生长于经济发达之地扬州,自小受过浓郁的商业气息薰陶,眼界开阔,头脑灵活。扬州人向以“俗好商贾,不事农业”闻名,高郁认为要搞活经济,赚到大钱,非从商业下手不可。

    马殷、高郁改革的头一个重大举措,就是在湖南大力发展茶叶的种植和贸易,同时取消关税。

    自汉朝以后,得益于前人传下来的饮食文化,茶叶逐渐成为一种饮品。由于制作工艺尚不纯熟,茶的制作成品颇高,故当时只是作为一种宫廷御用品存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制作工艺的进步,烹茶技术逐渐得到推广,饮茶之风逐渐在民间流行。到了唐代,随着茶圣陆羽的《茶经》问世,茶叶已经成了唐朝官员和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唐会要》里记载,“茶为食物,无异米盐,人之所资,远近同俗”。

    晚唐时期,由于北方战乱频发,而江南相对稳定,因此经济重心逐渐南移。而江淮之地由于水网密布,大运河贯通南北,交通运输十分便利,于是成为了主要的产茶地。淮南节度使治下的歙州、浮梁等地成为了当时最重要的茶叶交易中心。这里的茶叶沿着大运河北上,输入山东。再沿着黄河西进,流入东西两都,形成了一条庞而不杂的茶叶贸易网。茶税,也成为唐朝最重要的税收之一。

    在古时专卖制度是除税收之外,朝廷最重要、最稳定的收入来源,比如汉武帝时期开始推行的盐铁专卖。唐朝收归专卖的第一个就是食盐专卖,岁入约二百七八十万贯,黄巢就是私盐贩子的头头。而第二个就是茶叶,岁入约八十万贯。自唐朝中叶以后,饮茶习俗遂步扩散,需求量逐年上升,只要把握得好,里面蕴藏着无限的商机与利润。

    但是唐代的湖南既不是食盐产地,也不出产好茶叶。湖南又不靠海,没有盐池或盐井,自然产不了食盐。但是湘江两岸的土地肥沃,降水丰沛,气候温和,非常适合茶树生长。产茶不多是因为当地闭塞,官府民间都不重视。民间没有种植茶叶的习惯,因而没有引入良种。

    当时天下的好茶出在江淮。当年朱温与杨行密交恶就是因为茶叶,朱温逮捕了杨行密派到汴州的唐令回,并没收了淮南的茶叶一万担。如果朱温、杨行密两个强藩一直睦邻友好,大运河维持畅通,那江淮茶叶可以凭借其悠久的名声和良好的质量,可以轻易将后起的竞争

    者扼杀于摇篮之中,从而垄断了市场,就不会有湘茶什么事了。

    湖南本来也一直有小规模种植茶叶的传统,比如衡州的茶叶质量还不错,也小有名气。但由于交通不利,再加上湘茶的质地较江淮、川蜀略逊,这些茶叶难以销往外地。所以,湖南的茶叶种植一直以来就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局面。

    但朱温与杨行密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敌对状态,并且在清口之战后,两者谁也灭不了谁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中原与江淮成了死敌,军事上严重对立。两者间的经济交易自然全部中止,并且这样的状态保持了数十年之久。而另一个重要的的茶叶产地四川,由于当时的四川王建也一直和朱温作对,因此四川的茶叶也无法进入中原。

    对于湖南的茶叶,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湘茶能够迎头赶上的绝好时机!高郁看到了这个机会,于是积极引入茶种,推广种植。高郁在实施的过程的,不急于谋利,而是让利于民。

    为了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高郁取消了茶叶专卖的制度,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来吸引商家。在唐代,茶叶和盐铁一样,民间私自买卖被抓到,轻则杖责,重则杀头。茶叶买卖,是一条民众不敢碰触的禁区线。这条保守的措施,无形中为唐朝的茶叶贸易设置了一道枷锁。高郁把这道枷锁的束缚彻底抛弃,为湖南的茶叶生产大开方便之门。

    高郁允许茶叶自由贸易和取消关税之后,各地的茶商源源不断的来到湖南,与茶农直接交易。茶叶有了销路,茶农的种茶积极性大大提高,“属内民皆得摘山收茗筭,募户置邸阁以居”,百姓的收入也大大提高,生活也有了保障。三湘之地,迅速代替江淮成为全国最大的茶叶市场。

    于是,各地茶叶市场到处是湘茶唱主角,从开封到洛阳,从青州到凤翔。甚至岭南、八闽、吴越等地都是湖南的茶叶在唱主角,湖南的经济迅速腾飞。马殷手上的钱也多了起来,军心稳定,百姓归心。

    高郁采取的第二个措施就是:铸造铅铁钱。“湖南地故产铅铁,用高郁之策,铸铅钱,以十当铜钱一;已而又铸铁钱,围六寸,文曰乾封泉宝,用九文为贯,以一当十”。茶叶市场的繁荣拉动了湖南的商业,当时赴湖南做买卖的商人数以万计:“是时王关市无征,四方商旅闻风辐凑”。

    高郁限制民间的铜钱流通,代以铁钱,于是“商旅出境,无所用钱,輙易他货去,故能以本土所余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商人在湖南境内交易来赚到的铁钱,在出境后必将是一堆废铁。于是商人就只能把赚来的铁钱在湖南境内,就地采购其他物品。出境后,再把这些物品卖掉换成铜钱。这对湖南的商业是巨大的刺激,湖南一跃成为晚唐五代商业繁荣的地区。

    高郁的这个做法无疑是超前的。高郁在湖南实行的铸造铅铁钱措施,体现了他“货币只是一种财富凭证,而货币本身可以没有价值”的思想。高郁用铁钱代替铜钱,而铁本身的价值比铜低得多,所以湖南的铁钱是一种交易凭证,本身并不贵重,相当于现在的购物券。这其实和后来出现的交子是同样的道理,而高郁的铁钱,比交子提前了一百多年。

    高郁又规定,民间用一铜钱兑换十铁钱的政策同样先进。在这个政策实行后,湖南发行铁钱的数量是与民间铜钱的数量挂钩的,我们可以称之为“铜钱本位”。这和后世的银本位、金本位无疑有异曲同工之妙。四百多年后的明朝,纸币的发行还处于“想印多少印多少”的阶段,高郁却在唐末就有了这种超前的思想,确实不是一般的厉害。

    高郁第三个措施是:以帛代钱,马殷、高郁鼓励民间大力发展丝帛业,可以用它们代替赋税。于是民间机杼大盛,又大力促进了桑蚕业和丝织业的迅速发展。

    后来,高郁又推出经济改革的第四个措施。由于朱温与淮南、四川交恶,中原的茶叶供应只能依靠湖南这个市场。马殷以梁朝藩属的身份,上疏刚当了一年皇帝的朱温,表示愿意每年向梁朝廷无偿进献湘茶二十五万斤,为朱梁王朝的财政收支平衡尽一份绵薄之力。

    不过这些茶虽然不要钱,但却是有附加条件:梁政府需恩准马殷在汴梁(朱温的大本营汴州)、江陵(湖北荆州)、襄州(湖北襄阳)、唐州(河南唐河)、郢州(湖北钟祥)、复州(湖北天门)等主要的商业中心城市,设置专门管理协调湘茶营销的官方贸易办事处(正式名称叫“回图务”)。

    这其实就是一个由政府出头,整合民间力量,建立的一个商贸垄断机构,进一步挤

    压竞争对手生存空间的狠招。有利可图,朱温自然批准,这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从蔡州走出的,这支唐末恶名昭彰的蔡州兵,在秦宗权、孙儒、刘建锋三任领导相继丧命后,终于在第四任领导马殷手中完成了脱胎换骨,走上正轨,重新成长唐末为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湖南逐渐摆脱了封闭贫瘠的落后局面,追赶上了江西、江淮、巴蜀等南方邻居的脚步,“由是富赡”,即便马殷的楚国灭亡,五代十国结束,这个趋势也不会再改变了。

    经过高郁的这一番经济革新,马殷获利颇丰,财源滚滚而来。因此马殷不需要对百姓进行盘剥,对百姓收取的赋税极轻,百姓们自然能安居乐业。正在马殷和高郁热火朝天的大搞经济建设的时候,马殷接到了朝廷的诏书,加封他为同平章事,并出兵讨伐朱温。

    马殷升官了,自然心中高兴。同平章事相当于宰相,这可是他做梦都不可能梦到过的职位。但是看到要他出兵的要求,又不免有些为难。马殷无法决断,先让人好好招待使者。然后召集众人商议,马殷从来都是兼听则明之人,而不是刚愎自用之徒。

    众人到齐之后,马殷把朝廷的诏书意思告诉了大家,请众人畅所欲言。秦彦晖当即说道:“大帅,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上奉天子,那自然应该奉旨出兵。不过这朱温离我们太远,无法直接攻打他。但是我们可以去打成汭,他已投靠了朱温。打他就可以牵制朱温,也等于是听出了朝廷的旨意。末将愿意率军为先锋!”

    秦彦晖毕竟是秦宗权的族弟,朱温剿灭了秦宗权,使得秦宗权全家被杀,自然是秦家不共戴天的仇人。秦彦晖一想到可以找朱温报仇,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因此主动请缨。其他人包括马殷,名义上都算是秦宗权的旧部,按理来说,也会支持秦彦晖。但是由于马殷等人当时的职位都低,没资格和秦宗权有什么太多的接触,因此对于替秦宗权报仇的想法基本没有。但是要他们直言拒绝秦彦晖,似乎又说不出口。

    马殷不想出兵,他这一年多里,精力全在搞经济、赚大钱上,正做得来劲的时候,哪有心思去打仗。当然主要是觉得钱还不够多,一打仗就要花钱,说不定好不容易赚到的这点钱,就给打没有了,朝廷又不会给军费。这倒不是马殷抠门,毕竟他当的是十三州军民的家。

    再说朱温实力强大,自己也得罪不起。虽然自己早年跟着刘建锋和朱温打过几仗,但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朱温远离自己数千里,暂时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只能朝高郁说道:“高先生的意下如何?”高郁是在扬州被自己裹挟而来,和秦宗权没有丝毫关系。

    高郁当即说道:“大帅,不可出兵。现在的皇帝是被韩全诲、李茂贞控制,自然不是皇帝本意。二则朱温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又得到了朝廷宰相的支持,我们去打他,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三则我们目前刚刚稳定下来,也才有了点起色,还没有积累足够的钱财和力量。一旦处置不当,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将毁于一旦。因此我们静观其变,继续做我们的事情。”

    高郁一发话,姚彦章和许德勋等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高郁的主张。马殷想了一下,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回复使者?”高郁说道:“这个简单,就对他说,我们这里地处偏僻,盗贼极多。我们的军队都分散在各地进剿山贼,保护百姓。一时之间难以集结。等我们集结后,自然立刻奉旨出兵。”

    马殷大喜,说道:“还是军师高明,就这样办。依我看杨行密、王建等人也会阳奉阴违,不会真的出兵去招惹朱温。现在朱温很强势,连李克用最近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他?我们要是对外说奉旨,朱温日后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高郁说道:“我们不能得罪朱温,相反要尽量和他结交。朱温目前占据的地盘最大,是天下第一强藩。他管辖的各州,正是我们茶叶的最好去处。大帅不妨派人去把朝廷的旨意告诉朱温,并表示我们愿意站在他的这边。同时送去大笔金银,献给他做为军饷。这样一来,不管他们谁胜谁负,对我们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马殷点点头,大喜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就依先生,我们按兵不动。请先生继续狠抓经济,尽量多赚点钱。拓跋兄弟,回复使者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记得送他一份厚礼。另外诸位将军,务必利用好这个时候,加紧操练兵马,不可松懈。希望各位将军都能带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骁勇善战之师!”众人齐声说道:“谨遵大帅之令!”马殷挥挥手,让众人退去。

第16章 朱温围困凤翔城

    马殷把昭宗的使者送走后,即派遣拓跋恒携带重礼去汴梁见朱温。朱温这时刚刚从河中撤军,得报之后,当即召见。拓跋恒进到大殿,拜道:“武安军节度使马殷麾下文书拓跋恒,拜见王爷千岁!”朱温挥挥手,说道:“起来说话!”等拓跋恒起身,朱温问道:“听说朝廷下旨你家主公起兵讨伐本王,你来此何事?”

    拓跋恒起身后,不卑不亢地说道:“马大帅虽然接到诏书,但也知道那不是皇帝的本意,不过是被迫而已。这样的旨意,马大帅自是不会听从。我家大帅知道大王是当今天下的栋梁,因此特派我来献上些许薄礼,以助大王清君侧之用。只是因为马大帅处在偏僻贫瘠之地,又刚刚稳定局势,因此上贡的不多。请大王笑纳,日后等局面好转,我家大帅必定会向大王多多上贡。”

    朱温大喜,即让人收下大喜,又说道:“没有想到马殷有如此见识,难怪他能脱颖而出,从一个小卒成了一方诸侯。你们的礼物本王收下了,你回去转告你家大帅,就说只有他归附、听命于本王,本王自会提拔他。你原来辛苦,先下去休息!”拓跋恒谢过了朱温,告辞而出。

    朱温对众谋士说道:“马殷是秦宗权的旧部,也曾和本王多次交战。他现在却反过来向本王示好,你们看他的居心何在?”李振说道:“大王,马殷虽然是秦宗权的麾下,但一则他的地位低下,没机会得到秦宗权的器重。听说当时为了一个女子,马殷和秦宗权的弟弟秦宗言大打出手,因此他不会有替秦宗权报仇之意。估计是他现在得了高人指点,知道大王现在如日中天,便来示好结交,应并无恶意。”

    朱温又问道:“那本王应该如何对待他?”李振说道:“大王应该顺势接纳。马殷刚刚吞并静江军,已经拥有了十三州之地,在江南算得上一个强藩。他和杨行密在江淮作战多年,他之前的统帅孙儒还死在了杨行密的手中,因此马殷和杨行密也是生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拉拢他之后,让他出兵去找杨行密报仇,我们出兵相助。如此一来,杨行密就首尾难顾了。”朱温大喜,说道:“此事就交给你处置。你好生招待他的使者。”李振应声而去。

    李振大摆筵席,款待拓跋恒,并希望马殷出兵攻打杨行密。拓跋恒当即说道:“杨行密和我们有杀主之仇,不共戴天。先生请转禀大王,拓跋恒回去之后,必定如实向大帅禀告。等到时机成熟,我家大帅必定会兴兵报仇。到时候请东平王大力相助。”拓跋恒心想,反正我答应了也不算数,便随口应付。李振大喜。拓跋恒住了几日,便告辞南回。

    拓跋恒回到潭州,把经过详细地向马殷禀告了。马殷笑道:“我刚送重礼给他,他缺还不知足,想让我帮他解除后顾之忧。拓跋兄弟的回复很好,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一口应承。此事不去管他了,我们做自己的事情要紧。兄弟一路幸苦,回去休息一阵。”拓跋恒告辞而出。

    马殷此时一则想着大力发展经济,赚到更多的钱财。二则芙蓉和牡丹两人不久前,先后替他生下了两个儿子。马殷自然大喜,给芙蓉生的儿子取名马希萼,给牡丹生的儿子取名马希瞻。马殷已经有了五子二女尽享天伦之乐,哪有什么心思出兵攻打杨行密。

    再说凤翔的韩全诲、李茂贞得到马殷的敷衍了事的回复,知道不能指望马殷出兵攻打朱温。但是湖南地处偏僻,他们虽然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只得催促昭宗尽快免去崔胤的宰相之位,以削弱朱温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同时开动脑筋,另想办法。

    李茂贞深知,这次与朱温的较量不同以往,这将决定自己着的生死存亡,虽然李克用应他的邀请出兵,并不是全为了他。但在实际上确实是帮了他的大忙。因此,这时候帮李克用就是在帮自己。因此李克用出兵的时候,李茂贞不敢苟且偷安。朱温大军东调,他也积极呼应李克用大军的行动。凤翔军从西面发起反攻,推进到了兴平、武功一线,威胁宰相崔胤带着百官驻守的长安。

    朱温此时主力在北方和李克用大战,没有足够的军队来保卫长安。朱温只得命令崔胤率百官迁往华州,局势一度向着对李茂贞有利的方向转化。可惜,凤翔军的战斗力太菜,一遇强敌就成软蛋,未能拿下长安,没能起到牵制朱温的作用。

    不久,李克用大军在蒲县溃败的消息传来。李茂贞大惊,为了不让自己独自承担重压,在朱温后方给他找点事做,他才强迫李晔写下亲笔诏书,调杨行密等东南诸藩镇出兵“勤王”。为了激励杨行密等人的士气,李茂贞抛出了一大堆官衔,给以杨行密为首的江南诸

    藩都加官进爵。可惜效果不好,就像马殷这样,大多数人都是敷衍了事。也就是杨行密明确表态支持,并准备出兵。

    李茂贞自然大喜,杨行密是江南头号强藩,又是朱温死对。于是李茂贞为了进一步激励杨行密讨伐朱温的积极性,诏书中还特别声明,凡在作战中有功的将士,杨行密都有权自行授官奖励。同时派遣左金吾将军李俨任江淮宣谕使,负责传旨。李俨原名叫张俨,是前宰相张浚的儿子。除了找藩镇帮忙之外,李茂贞还考虑了向外邦寻求援军。

    当年四月,乘中原大乱,侵占了大唐河西走廊大片土地的甘州回鹃,派使节来凤翔朝见昭宗,并表示愿意出兵帮助大唐平定内乱。病急乱投医的李茂贞得知后,觉得回鹃人的建议不错,示意昭宗回书同意。昭宗虽然心中不愿,但迫于李茂贞的压力,只得假惺惺地同意。昭宗却故意安排韩偓负责起草回书。

    韩偓早已心有灵犀,知道昭宗不希望李茂贞一直撑下去,便上疏反驳说道:“这些蛮族都是人面兽心,怎么能以国运相托?他们进入境内,目睹见高官达人们生活奢靡腐化,城池却荒凉残破,军队兵甲不全,必有轻视我们的心思,从而挑动他们的贪念。且在会昌年间,回鹃曾被我朝击败,我怕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要乘机前来报仇 现在不过是先行试探而已。不不如这样回复回鹃可汗:小小蟊贼,很好对付,我们自己可以搞定,不用他们帮忙。这样答谢了他们的好意,又阻止他们的阴谋!”

    昭宗把韩偓的话转告了李茂贞,李茂贞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东边来的“小小蟊贼”一点儿也不好对付,但是回鹃人的实力也远不如安史之乱之时。要是回鹃人请来后不帮忙,反而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岂不更糟!于是李茂贞打消了这个引狼入室的计划。

    这些消息自然很快被朱温得知,朱温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迫切地感觉到:除非尽快把李茂贞这个祸根彻底拔除掉,否则他会不断地制造麻烦。

    正在此时,崔胤又不断地刺激着朱温。因为崔胤知道局势严峻。有皇帝没有大臣的凤翔比起有大臣没皇帝的华州占有巨大的正统优势。没有大臣的皇帝,只要重新任命一批大臣就行;而没有皇帝的大臣,在皇帝还活着,且自己标榜忠义的情况下,却无法另立皇帝。如果不能迎回昭宗,就这样干耗下去,对华州的百官来说无疑逐渐失去其存在的合法性。虽然这对朱温来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对崔胤而言,就是不能承受的!一个既不是宰相,也不能掌权的崔胤,对朱温还有什么用?

    崔胤听说王建已经出兵北上的消息,更加内心的惊恐不安。如果昭宗在李茂贞手里,崔胤相信朱温有能力也有兴趣去夺回来。可是万一昭宗落到了王建的手中,朱温自然不会为争夺一个傀儡皇帝,而不顾中原局势,不远万里地去攻打天险重重的蜀地。

    这朱温挟不到天子,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崔胤自己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于是,丢了皇帝的崔胤,一遍又一遍写信给朱温,反复渲染天子蒙尘的无边苦难,强调迎銮回京各种利益,以及皇帝被其他强藩挟持的危险性。总算劳有所得,朱温觉得崔胤说得也有道理,便开始转移兵力,从而导致了氏叔琮攻打太原功败垂成。

    崔胤见朱温行动迟缓。因此于四月二十一日亲赴河中,泣请朱温出兵迎驾。朱温设宴款,崔胤亲自执檀板为朱温高歌。朱温颇为受用,于是发兵五万,再次进攻凤翔。汴州军先锋大将康怀贞一到前线,就对凤翔军发动攻击,大败凤翔军于莫谷。随后乘胜直趋,再破凤翔军于虢县,并安营扎寨,切断了韩全诲南迁昭宗至蜀中的通道。

    凤翔城内外的军民人等顿时恐慌不已,纷纷逃离家园。因为去年十二月,朱温的侄儿朱友宁渡河支援氏叔琮之前,在进攻凤翔军防守的盩至。不想连攻十天,也未能攻下。朱温恼怒,亲临督战,守军不敌,被迫开城投降,朱温竟然将出降全城军民杀了个精光!盩至屠杀的传言让关中百姓们无不闻之色变,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逃往来凤翔。朱温间接地帮助李茂贞赢得人心,增强了抵抗力。

    由于当时连绵大雨,朱温进军速度较慢,这使城内的恐慌情绪有所平复,李茂贞也得以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布置,从各地调兵遣将,集中到凤翔,准备和朱温决一死战。

    六月三日,朱温大军进驻虢县,与康怀贞等部会师,让士卒休整数日再战。李茂贞等了几天,见汴州军毫无动作,便亲率凤翔的全部主力出击,对朱温发起猛烈的反攻。凤翔岐、汴梁两军主力大战于虢

    县之北。李茂贞敌不过朱温,凤翔军阵亡就一万多人,被迫败回凤翔防守。朱温随即令部将孔勍率部道南下,出大散关,越过秦岭,一举攻克凤州,控制了凤翔以南的通道。如此,既堵住了王建北上的通道,又可防止宦官挟持昭宗南下之路。

    六月十三日,朱温统率大军进至凤翔城下,朝服向城上泣拜道:“臣只是迎驾还宫,不愿与岐王角胜。”于是分设五寨,围攻凤翔。李茂贞出兵拒击,屡战屡败。此时,李茂贞麾下的各支人马中,本部凤翔军集中在凤翔城。山南军正遭到王建的进攻,同时大散关及凤、成、陇三州已被汴军攻陷,回援的道路也不通。只剩下保大军还算完好,可以调回来助战。

    李茂贞的堂弟保大节度使李茂勋,接到李茂贞的命令后,立刻率军离开鄜州,来救凤翔。朱温闻讯,调康怀贞部东进迎击,与李茂勋部大战。李茂勋不是康、孔二将对手,大败而回。朱温同时派遣部将孔勍、李晖,乘虚袭取了鄜州,李茂勋进退无路,只好投降了朱温,改名周彝。

    由于朱温兵力被抽走了一些,汴州军对凤翔的包围出现了破绽。李茂贞抓住机会,派出一支精兵,乘夜偷越汴军的封锁,竟一举袭破了汴军后方据点奉天。并俘虏了两员汴州将领章、邵棠,得胜而归!久违的胜利,让李茂贞头脑发热,他要效法官渡的曹操,趁热打铁。八月二十二日,李茂贞再次率军倾城而出,对朱温大营发起正面强攻。

    两军打得难分难解,待战至黄昏,终于分出了胜负,凤翔军再次大败。在撤退的时候,朱温挥军追击,差一点儿就攻冲进了凤翔西门。经此一战,李茂贞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出击。但没有外援,闭城不出肯定不是好办法。凤翔军就已经被朱温分割成几块,失去统一的指挥协调,只能各自为战,自然是越来越困难。

    此时,王建的西川兵请求借道兴元,李茂贞的义子、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自然不肯,连忙派遣军队戍守三泉。西川王建的前锋大将王宗播当即挥军攻打,却屡攻不克,只得退保山寨。他的亲吏柳修业对王宗播说道:“公举族归人,不去死战,何以自保?”王宗播大悟,即对部下说道:“我和你们决一死战,胜了就可以取得功名;不然,我们一起死在此地!”于是军心大振,连破金牛、黑水、西县、褒城四寨。

    王宗播攻破马盘寨,李继密大败,奔回汉中。西川军乘胜追到城下,王宗涤率先登上城头。李继密无奈之下,只得投降,被迁往成都。得兵三万,骑五千,王宗涤屯兵汉中。王建说道:“李继密残贼三辅,本来该死。但是他主动投降,我不忍杀他。”复其姓名叫王万弘,不时召见诸将侮辱他。王万弘不胜忧愤,醉投池水而死,至此李茂贞的山南军灰飞烟灭。

    王建袭据山南州镇之后,李茂贞穷蹙失援,镇日里坐守孤城,愁眉不展。汴州军骂城上的人为劫天子之贼,城上的人骂汴州军为夺天子之贼,彼此一攻一守。 朱温把凤翔围了三个月,屡次击破出击的凤翔军,但依然难以破城而入。反而因为连降大雨,汴州军水土不服,引发疫情。士卒接二连三地病倒,战斗力和士气大降。

    九月,朱温召集诸将,商议引兵回归河中。亲从指挥使高季昌说道:“天下英雄关注此事已经一年,我们不应仓促撤兵。敌军和我们一样疲惫,城破就在旦夕之间。大王担心的不过是,敌军闭门不出,消耗我们的给养和士气。这不难对付,我有办法可以将敌人引出来。”高季昌,字贻孙,陕州峡石。早年曾为朱温义子朱友让的家奴,后被朱友让收为义子,成为朱温的亲随牙将,也就是朱温的义孙。

    高季昌献上的计谋,叫作“死间”。要执行这个计划,先得找一个不怕死的人,去诈降对方。高季昌在军中悬以重赏,一名叫马景的骑兵应募而出。见到朱温之后,马景恳求道:“我这次去必死无疑,只希望在我死后,妻儿能得到大王的抚养照顾。”朱温也深受感动,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不用去了,我们另想办法。”马景不肯放弃,坚持要去,朱温只得同意。

    当时朱温派遣朱友伦发兵于大梁,此日将至,应当出兵迎接。马景请因此请给他们骏马,率众骑而出,朱温应允,命诸军皆秣马饱士。马景与众骑皆出,忽然跃马西去,诈为逃亡,进入城中,告诉李茂贞道:“朱温举军退走了,独留下伤病者一万多人守营。今夜也要走了,请大王快去攻打!”于是李茂贞开门,率众攻打朱温大营。朱温在中军擂鼓,各军齐出,纵兵攻击李茂贞所部。凤翔军顿时大乱,自相践踏,死伤甚多。李茂贞怒斩马景,再次大败而回。

第17章 王师范讨伐朱温

    不久天气已到隆冬,连番雨雪,冻死饿死者,不可胜计。城中粮尽,人肉每斤只值百钱,犬肉值五百钱。每日进奉御膳,都把此肉充当。昭宗令鬻御衣,以及后宫诸王的服饰,暂充日用,军士大多缒城,投降汴州军。李茂贞无法可施,于是密谋诛戮宦官,自赎前愆。并写信给朱温,归罪于韩全诲,请朱温护驾还都。

    朱温回书道:“我举兵至此,无非为圣驾而来。公如能协力诛逆,还有何言?”李茂贞得到回复,独自入见昭宗,请求诛杀韩全诲等人,与朱温议和,奉圣驾还京。昭宗当然没有异议,便遣御史崔构、供奉官郭遵训,带诏书出成慰勉朱温,密订和议。约定以正月为期,尽诛阉党。朱温答允订约,遣崔构等人还城。朱温令军士缓攻,就在凤翔行营,过了残年。

    天复三年正月,李茂贞收捕韩全诲,以及李继筠、李继诲、李彦弼等十六人,一并斩首,改任第五可范为左军中尉,仇承坦为右军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使。由昭宗遣后宫赵国夫人,以及翰林学士韩偓,拿着韩全诲等人的首级,持诏书来到汴州大营。且说道:“向来胁留车驾,不欲协和,均出这些人所为,今朕已与李茂贞决议,一概诛杀,卿可将联意晓谕诸军,以伸众愤。”朱温拜受诏旨,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谢,但是围兵兵仍然未撤。

    李茂贞怀疑是崔胤从中作梗,请昭宗召崔胤,令他率百官前来。崔胤竟迟迟不至,诏书连下了六七次,仍不见崔胤到来。昭宗无奈,只得令朱温作书相招。朱温写信给崔胤,戏语道:“我不认识天子,请公速来,辩明真伪。”崔胤这才来至凤翔,入城谒见昭宗,请即回銮。

    李茂贞无法挽留,却请求把何后的女儿平原公主,赐为给他的儿子为妻。何后却是不愿,昭宗叹息着说道:“只要让我们得回长安,何必担忧你的女儿?”于是将平原公主,下嫁给李茂贞的儿子李侃,当即启驾出城,来到朱温大营。崔胤又搜索诛杀随从的宦官,共七十二人。朱温又密令京兆尹,捕斩致仕诸阉党,以及留居在京中的各内侍,约有九十人。一面迎驾入营,素服谢罪,顿首流涕。

    昭宗命韩偓扶起朱温,边说边泣道:“宗庙社稷,赖卿再安。朕与宗族,赖卿再生。卿可谓是再造王室。”说罢,即解下玉带,赐给朱温。朱温拜谢,于是命兄子朱友伦,统兵护驾先行,自留本部兵马为后队,焚撤诸寨。车驾到了兴平,才由崔胤召集百官,迎接昭宗。昭宗命崔胤为司空,兼同平章事,仍领三司。

    昭宗回到长安,朱温也到,与崔胤上殿面奏,说是宦官掌兵干政,倾害社稷,此根源不除,祸害终难消除,请罢免内诸司使,事务都归省寺。诸道监军,都召还阙下。昭宗听一句,应一声。及两人奏毕,退朝出来,朱温就麾动兵士,大索宦官,捕得左右中尉,及枢密使等以下数百人,驱至内侍省,悉数斩首,冤号声远达内外。

    朱温又命远方各地,不问有罪无罪,概由地方官长,就近捕诛中使监军,只留下幼弱者三十人,在宫中洒扫。又宣传诏命,一概令宫人出入,所有两军八镇兵,悉属六军,命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事。崔胤更加专权自得,忌害同僚,贬陆扆、王溥、韩偓,逼死卢光启,且奏请令皇子为诸道兵马元帅,以朱温为副。

    昭宗欲任德王李裕,崔胤承朱温密旨,要找个年幼之人,故而请任昭宗第九子辉王李祚。昭宗不敢拒绝,都听从崔胤之议,又加封崔胤为司徒兼侍中,朱温进爵梁王,赐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凡是朱温部将敬翔、朱友宁以下,各有赐号。朱温上奏,留步骑万人保卫京城,用朱友伦为宿卫使,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为卫使,随即拜辞昭宗回镇。

    朱温辞行归镇,昭宗驾临延喜楼,亲自设宴送行。朱温又上奏举荐清海节度使裴枢,可任国政,又说自己和李克用并无什么大的仇怨,请求对李克用厚加抚慰。昭宗惟命是从,朱温谢宴启行。百官送至长乐驿,崔胤更是远送到灞桥,至夜间二更,始还都城。昭宗不顾夜深,依然召崔胤入宫,询问朱温是否平安。随后又置酒奏乐,至四更才罢。

    朱温回到汴梁,就得到消息,杨行密和王师范联合发兵来犯。朱温大怒,当即派兵分别增援。原来李俨到了杨州之后,杨行密建制敕院,一旦有封拜之事,必定告诉李俨。在紫极宫唐玄宗像前摆好文书,再拜之后,才下发以示对大唐朝廷的忠心不二。

    杨行密接到要他出兵的诏书后,沉思了一阵。朝廷加封自己为吴王,自己总该有所表示。但是他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难以独自对抗朱温,于是派人去找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要和他结盟讨伐朱温。同时杨行密

    又把前不久被俘的钱镠大将顾全武送回了杭州。一则向钱镠交换之前被俘的大将秦裴,二则和钱镠讲和,以免后顾之忧。顾全武是钱镠的心腹爱将,钱镠自然大喜,当即把秦裴送回给杨行密。

    杨行密在与钱镠讲和之后,又和王师范取得联系。杨行密和王师范相约后,发兵讨伐朱温,攻打朱温所占据的宿州。杨行密以副使李承嗣暂时主持淮南节度使府中事务,自己统军出征。军吏们想要用大船运送军粮,但是运河年久失修,河道淤泥阻塞,重载的大船无法前进。时任都知兵马使的徐温说道:“运路很久没有通行,河道堵塞,请用小艇,也许容易通行。”

    杨行密军队到达宿州,适逢久雨不停,载重的大船不能跟来。军中粮食将近,兵士面有饥色,正在此时,小艇载着粮草来到。杨行密由此认为徐温才能出众,开始与他商议军事。 杨行密攻打数日,无法攻破宿州。此刻大雨不停,加上粮运不济,杨行密只得引兵而回。

    杨行密退兵了,但是王师范却还在和朱温大战。王师范,王师范的父亲王敬武是平卢军牙将。王敬武和王师范的母亲都是青州人。他有一个哥哥王师悦和四个弟弟王师克、王师诲、王师鲁、王师悦。中和二年(882年),王敬武驱逐节度使安师儒,接手平卢军,自称留后,效忠当时占据长安的黄巢。随后,听从谏议大夫张浚规劝,倒戈归唐。派军襄助伐齐诸道行营都统宰相王铎,拜王铎任为平卢节度使。

    龙纪元年(889年),王敬武过世。平卢军将士拥戴年仅十六岁的王师范继任平卢节度使留后。但是,部将棣州刺史张蟾拒绝支持,反而请求朝廷另派节度使。因此,唐昭宗以太子少师、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为平卢节度使,张蟾迎入棣州,协商攻伐王师范。

    王师范派都指挥使卢弘前往棣州攻打张蟾,卢弘却回师还攻青州。王师范得知之后,遣使者向卢弘献礼,对他说道:“我以先人之故,为众将所推举。年方幼少,未能干事。如公以先人之故,令我不乏祀,是公之仁义。如以为难与成事,乞保首领,以守先人坟墓,也惟命是从。"

    卢弘见他言词恳切,年纪又轻,便没有戒备。王师范却暗中伏兵于要路,命牙将刘鄩斩了卢弘,并诛杀同党数人。王师范接着检阅部队,犒赏士卒,自率大军攻打棣州,擒斩张蟾,崔安潜回长安。随后昭宗任命王师范为平卢节度使。

    王师范为人文雅,喜欢文学,御众有术,军纪严明,辖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深得民心,邻道也颇为称颂。不久后,宣武节度使朱温又派兵攻打兖、郓二州,王师范自知不敌,乞与结盟,双方修好。

    李茂贞诏令四方藩镇出师讨伐朱温之时,也派人带着诏书到了青州。素以忠义自许的王师范,接到李茂贞、韩全诲以昭宗的名义发给他的勤王诏书后,想到天子正在蒙难,伤心落泪道:“我辈为天子藩篱,君父有难,却无奋力相救之人,都强兵自卫,如此纵容逆贼,使得圣上失守宗庙。危难而没有人去扶持,是谁人之过?”

    这时前宰相张浚也写了一封密信给王师范,劝他兴起义兵,讨伐朱温。王师范大受激励,于是表态说道:“张公的话,正合我意,还有什么可以迟疑观望的?我决定了,只要是为了勤王赴难,纵然力量不足,也要不计生死,全力以赴!”

    当时汴州兵大多跟着朱温在凤翔,王师范和杨行密约定好后,即分遣诸将诈为贡献及商贩,包束好兵刃武器,用小车载着,进入了汴、徐、兖、郓、齐、沂、孟、滑、陕、虢、华等州,准备在同一日一起举事,讨伐朱温。然而派去各州的人大多事泄被擒,只有行军司马刘鄩取得兖州。牙将张居厚率数百壮士来到华州,杀了知州娄敬思。崔胤拒战,生擒张居厚。

    朱温知王师范背盟,勃然大怒,命大将朱友宁率军讨王师范。王师范弟师鲁围攻齐州,被朱友宁引兵击败。王师范遣兵增援刘鄩军,又被朱友宁击败。由此兖州援绝,葛从周引兵围困。朱友宁转而进攻青州。

    王师范眼看局势危急,只得求救于淮南杨行密。杨行密遣其将王茂章率步骑七千去救援,又遣别将将兵数万攻宿州。朱温遣大将康怀英去救宿州,淮南兵不敌而回。

    朱友宁攻打博昌,然后攻了月余,毫无进展。朱温大怒,遣客将李捍去督促。李捍一到,朱友宁驱使十余万百姓,背负木石,牵着牛驴,去城南筑土山。土山一成,朱友宁把人畜木石排而筑起,冤号之声闻数十里。最后城陷,朱友宁下令屠城。

    朱友宁接着攻下临淄,抵达青州城下。又遣别将进攻登州

    、莱州。淮南将王茂章会同王师范弟莱州刺史王师诲攻克密州,斩刺史刘康乂,以淮海都游奕使张训为刺史。不久,汴州兵拔取登州。王师范率领登、莱只兵拒朱友宁于石楼,建立两栅。

    朱友宁乘夜攻打登州栅,栅中告急。王师范忙请王茂章出战,王茂章按兵不动。当夜,朱友宁攻破登州栅,进攻莱州栅。等到天明,王茂章估计汴州兵力已疲,这才与王师范合兵出战,大破汴州兵。朱友宁驰骑赴敌,不料坐骑仆倒,青州将张士枭斩了朱友宁,传首淮南。两镇兵逐北至米河,俘斩万计,魏博之兵损失殆尽。

    朱温得知朱友宁战死,心中自然悲愤不已,对王师范恨之入骨,亲自率兵二十万昼夜兼行去攻打王师范。七月,朱温来到临朐,命诸将攻青州。王师范出战,被汴州兵大败。王茂章闭垒示怯,伺汴州兵稍懈,又毁栅而出,驱驰疾战。大战一阵,又退回营中安坐,召来诸将共饮,不一会,又突然杀出力战汴州兵。

    朱温登高望见,连忙问投降之人,才知道是王茂章,朱温叹道:“使我得此人为将,天下不难平定也!”直杀到吃饭之时,汴州兵才退。王茂章自忖众寡不敌,连夜引军返回淮南。朱温遣曹州刺史杨师厚率军追赶,在辅唐赶上。

    王茂章命先锋指挥使李虔裕率五百骑兵殿后,力虔裕殊死战,被杨师厚擒杀。张训听说茂章撤军而去,对诸将道:“汴州兵将至,我们如何抵御?”诸将请求焚城大掠而归。张训说道:“不可。”于是封府库,大张旗帜在城上。又遣羸弱之兵居前,亲自率领精兵殿后,缓缓退去而。朱温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密州。等他率兵赶到,望见城上旗帜招展。他以为有重兵埋伏,数日之后才敢入城。进城后,见到府库城邑都完完整整,于是不再追赶,使得张训全军而还。

    杨行密的援兵已退,朱温就想对王师范发动总攻。然而这个时候,他后院快要起火了。朱温只得留下部分军队继续进攻王师范,自己带领主力赶回汴州。起火的原因在于朱温逼降静难节度使杨崇本之后,霸占了杨崇本年轻貌美的妻子。

    杨崇本的妻子深感羞耻,又气又恨地给丈夫送去一封信:“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坐镇大藩手握强兵,竟连自己妻子的清白都保护不了!我没脸再见你,你给我一把刀或一条绳子,我自己了断!”

    杨崇本收到信后,气得咬牙流泪,深恨朱温。不久,朱温率大军东归,去对付王师范,杨崇本马上遣使去见李茂贞,说道:“朱氏作乱,现在已经危害到大唐的国祚!义父身为国家的磐石,岂能坐观国家受难而不救?儿愿与您一道举兵谋求兴复,就算大事不能成功,我们也是为匡复社稷而死的,死得其所!”

    李茂贞虽然不相信他的诚意,但在大败之后能重新收回静难君,对他总是有利无害之事。于是表示欣然接受,一面重整军备,预备出师,一面派出使节分头联系李克用与王建,商讨共同对付朱温的计划。朱温得知这些消息,自然不敢轻视。朱温认为,把昭宗留在长安,遥控起来很不方便,现在正好借这个由头,迁都到洛阳。朱温离开平卢前线,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大将杨师厚。

    再说淮南军退回去之后,杨行密见朱温的主力都在平卢,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鄂州。杨行密打算趁朱温无暇顾及之际,把依附朱温的武昌军节度使杜洪收拾了。  杜洪,武昌人,伶官出身,演戏为生,也就是一个戏子。但是杜戏子的志向远大,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当时地位低贱的戏子。

    僖宗乾符末年,黄巢大军攻入江南,鄂州刺史崔绍招募民众的健壮者,组建了一支军队,称为土团军,拱卫鄂州。这支军队极为强悍,盗贼不敢来侵。杜洪就是此时加入军中,因功授为牙将。

    当时,朝廷任命的杭州刺史路审中被豪强董昌所拒无法上任,客居黄州。中和末年,路审中听说崔绍去世,招募士兵三千进入鄂州,自称刺史。杜洪听到消息后,也如法炮制,驱逐了刺史,自任岳州刺史。

    光启二年,安陆的豪强周通聚众攻击鄂州,路审中逃跑。杜洪率军从岳州乘虚而入,占据了鄂州,自称武昌军节度留后,后来得到朝廷的认可。

    此时,永兴人吴讨袭据了黄州,骆殷据守永兴,二人也都是土团军出身,名义上是武昌军节度使的麾下。但两人各行其是,根本不奉杜洪的号令。杜洪自是不能容忍,想攻打吴讨,就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借兵。杨行密派大将朱延寿来助,一举攻克黄州,生擒吴讨,后来献给朝廷。骆殷得知之后,吓得不敢迎战,弃城而走,永兴也被杨行密占据。

第18章 洞庭湖成汭败亡

    骆殷投奔杜洪之后,杜洪没有计较过去他的不敬之举,反而倚为心腹。毕竟骆殷不是一个人来的,手下多少有几千人马。不久之后,杨行密和孙儒大战,永兴守军大多被调走。杜洪在骆殷的配合下,自然轻而易举地收复了永兴,但这就彻底得罪了杨行密。杨行密打败孙儒之后,实力大增,沿着长江攻城略地。杜洪顿时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于是杜洪准备给自己找个老大。杜洪找上了朱温,主动归附。有人找上门来投靠,朱温没有理由拒绝,自然收下了杜洪这个小弟。

    在朱温与杨行密交恶以后,朱温聚集长江上游的几个藩镇,一起进攻杨行密。 897年,朱温在清口之战中败给杨行密。杨行密对杜洪的背叛极为愤怒,顺势发兵包围鄂州。杜洪急忙向朱温呼救,朱温派兵去鄂州解救,杨行密无奈撤兵。

    朱温包围凤翔,和李茂贞争夺昭宗时。唐昭宗在李茂贞的逼迫下,派遣使者四出救援。在朱温的授意下,凡是经鄂州去淮南的使者,都被杜洪干掉。杨行密准备攻击光州,朱温又让杜洪出兵相救。杜洪的小动作,让杨行密极为不爽。

    杨行密现在如此做,既满足了朝廷的要求,又可以用围魏救赵之计帮助王师范,同时也可以确保自己地盘的安全,还惩治了叛徒,一举数得。毕竟此时杨行密尽管地盘不小、实力很强,但也有不利之处。北面是宿敌朱温、东面是钱镠、西南有钟传,正西就是杜洪。这些都是自己的敌人,而且内部还有不怎样听话的大将,局面非常凶险。

    如今朱温又已将皇帝抓在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迟早将统一中原。等到朱温腾出手来,那时江淮将更加危险。而杜洪地处长江上游,又是朱温的铁杆跟班,对处在长江下游的杨行密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正如后来的曾国藩所说:"要平江南,必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乃能成功"。西晋灭东吴、隋朝灭陈国,都是借助了上游的地利。

    而地出吴楚之交、江汉合流的鄂州,就成了极为关键之处,不然后来也不会有“九省通衢”之称。从这里顺流而下,其势难当。三国时候的孙权不惜和刘备翻脸,也要夺取荆州,擒杀了关羽,也是这样的道理。至于数百年后的曾国藩湘军与太平天国为争夺此地,打得你死我活,同样如此。武昌一丢,太平天国大势基本已去。

    杨行密为了能顺利拿下鄂州,停止了其他战线的厮杀,专力对付杜洪。他与浙江的钱镠停战,释放战俘,解除后顾之忧。杨行密鉴于自己放了马宾回去和哥哥马殷团聚,认为和马殷有了合作的感情基础。杨行密派出特使去潭州,准备说服马殷和自己结为兄弟,共同对付朱温。潭州处于鄂州的上游,如果能争取到马殷的支持,则杜洪就成了瓮中之鳖,鄂州必下。至少也要他做壁上观,不要出兵相助杜洪。杨行密对于孙儒这般部将,还是心有余悸的。

    天复三年(903年)正月,杨行密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派遣手下头号大将李神福为主帅,舒州团练使刘存为副将,率领水陆一万多军队,再次攻击驻守鄂州的武昌军节度使杜洪。杜洪的实力和杨行密实在相差太远,很快兵败如山倒。李神福轻取鱼米之乡永兴县,断了鄂州的粮食供应渠道,随后兵临鄂州城下。原先常驻在附近,本来可以随时援助杜洪的朱温麾下朱友恭所部,早已经被朱温紧急调往徐州,参与攻打平卢节度使王师范的作战去了。

    天复三年三月,杜洪眼见情形危急,火速向朱温求救。杜洪一向是朱温的铁杆小弟。小弟有难,老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朱温此时面临的局势也很严峻,长安的朝政需要牢牢把控。李茂贞依然虎视眈眈,随时想着卷土重来。平卢王师范还没彻底搞定,李克用还在后面蠢蠢欲动,朱温实在不敢动用太多兵力去救援杜洪。

    但杜洪是一定要救的,否则会使其他根班藩镇寒心,日后谁还愿意跟自己混。一方面,朱温分兵两路,派遣康怀英率兵五万营于霍丘,准备南下攻打杨行密,以声东击西的策略,迫使杨行密撤兵。但是这路大军,很快被杨行密亲自率军击退。朱温同时派别将吴章带领三千兵直接来解围,也被李神福所破。朱温再遣将韩勍领兵万人会合吴章所部,屯于滠口,策应杜洪。

    另一方面,朱温利用一下手中傀儡皇帝昭宗。既然已经挟着了天子,那就要去号令诸侯,否则挟持天子干嘛!在朱温的授意下,昭宗同时下诏给荆南节度使成汭、武贞节度使雷彦威、武安军节度使马殷,要求这三大藩镇同时出兵救援杜洪。

    这三个节度使当中,成汭最为积极。他接到诏书之后,立刻行动起来。成汭所在的江陵是荆南道的首府,古称荆州。这里横接东西,地通南北,处在

    四方的结合部上,是“凑舟车之都会,控湖岭之要冲”的巨镇枢纽。然而经过秦宗权部下的烧杀,当年号称“城中百万家”的江陵,此时只剩奄奄待毙的十七家百姓了!

    但成汭并不灰心,他勤奋经营,“抚辑凋残,励精为理,通商训农,勤于聚养”,短短几年,江陵城就恢复到一万多家的水平。成汭虽出身淮西,也有强悍凶暴的个性,却知道爱护百姓,体察民情。他担心贫苦百姓蒙不白之冤,常亲自断案,因此深得人心。

    成汭的实势力沿着长江一直扩张到四川东部的几个州,兵力达到五万之众。成汭在地盘扩大、实力大增越来越有野心。于是成汭的野心和**开始逐渐膨胀,以为自己实力足够强大,可以成就一番霸业。

    成汭忙着治理荆南,实在顾不过来,就把自己的岳父请来帮忙。哪知这个岳父大人却是个揽权的主儿,竟然和成汭的儿子们发生了冲突。此时的成汭变得脾气暴躁,刚愎自用,一旦发作起来就六亲不认。他岳父乘机进谗,说他的儿子对父亲不满,蓄意谋反。盛怒之下的成汭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地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们。

    当地有几位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成汭也不加仔细分辨,把术士全部召入府中,负责修炼长生不老之仙丹。成汭由于常期服用仙丹,身体状况也一塌糊涂!

    当朱温要求救援杜洪的诏令来到荆南时,成汭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成汭决定利用这次救援杜洪的借口,大规模出兵,乘机吞并杜洪、甚至吞并杨行密,称霸江淮。

    成汭等这个机会等了许久,多年前就开始动工建造了两百艘巨舰,名如“齐山”、“截海”、“劈浪”之类,不仅名字吓人,样子更是夸张。每艘战舰都载甲兵达一千余人,如同水上兵营。

    至于船上所载的物资更是多得惊人,“稻米倍之”。成汭建造的座舰则形如庞然大物,历时三年而成,有几层楼那么高。他还在“舰上列厅事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船上有仓库有兵营还有官府衙门,名曰“和州载”,简直就是一座浮动的江陵城。

    成汭立刻征调了所有军队共十万,以救援鄂州为名,沿江东下。想着打败李神福之后,趁机夺取淮南。掌书记李珽对他的用兵方略提出了质疑,他建议道:“咱们的每艘战船可以装载士卒千人,装载稻米的船只载重还要加倍!船身过于沉重,要遇到紧急情况,根本没法迅速应对。而淮南兵一向以剽悍、迅捷著称,咱们如与其交战,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跑不掉,怎么与其争胜?而且朗州的雷彦威、潭州的马殷表面上是我们的盟友,实则一直是我们的敌人。我军如果全力东下,江陵空虚,怎能不提防他们生出二心?以我看,不如派一员大将进驻岳州,大帅将主力停在长江北岸,为杜洪声援。严守营垒,不与淮南军交战,不出一月,淮南军粮草不济,自然会撤退,鄂州的包围也就能解除。”

    岳州控制着从洞庭湖进入长江的咽喉要道:荆江口,如果雷彦威或者马殷,想乘成汭离开的机会奇袭江陵,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因为他们必然是派出水军,而不是陆军。因为从陆路进军,则是弃长就短,荆州一带水道湖泊众多,陆路行军十分不便。李珽的方案主要是用来防备盟友,至于杜洪的死活,就顾不了那多,众将也一致认同。

    不过,成汭的亲信孔目官杨师厚却力排众议,对成汭说道:“大帅花了好几年时间造船,现在旌旗已发,却半途而废,有何面目回去见军民父老?”于是成汭没有接受李珽的建议,依然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行事。

    成汭当然也不在乎杜洪的死活,但他这次倾力而出,为的是要扩张领土,成就一番霸业!不积极进取,那出来干什么?至于马殷、雷彥威,他们也表示要出兵救杜洪了,他们敢不听朱温的命令,去偷袭我的城池?

    再说了,所谓“不出一月,淮南兵军粮不济”的说法也靠不住,毕竟成汭的人比李神福多得多,每天消耗的粮食自然也多,就这么耗下去,谁的军粮不济还难说。

    成汭却觉得只要尽快打败淮南军,此行极有可能成功。成汭认为已经算清了利害得失,下令大军顺江而下。很快就越过荆江口,他没有分一支偏师驻守于此。成汭没有想到,这才次他彻底失算,以至于再也不能回来。成汭倾巢而出,朗州的雷彦威首先有了想法。

    成汭还没到达鄂州,马殷和雷彦威就联手,派兵乘虚突袭了江陵,尽掠人口和财货而去。成汭的将士听说老窝被端,家破财空,立时军心涣散,成汭的队伍不好带了。此时此刻,成汭骑虎难下:有心返回江陵,却不知如何面对已化为乌

    有的十年心血。有心前进,可是说好的联军没有了,朱老三也没有任何表示。

    六百多年前,驻守江陵的三国名将关羽,轻率地出动全部主力北伐,结果让吴将吕蒙乘虚而入,为后世留下了“大意失荆州”的典故。不想这几百年后,几乎相同的情节,又在相同的地方,被大意的成汭重演了一遍“大意失江陵”。正应了杜牧那句的名言:后人哀之而不鉴,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接下来的事,继续与关羽当时的情况一样:正在向鄂州进发的成汭大军,突然得知:他们已经家破人亡了!顿时军心大乱,再无战意。这支外表庞大的军队,就像当年关羽围攻樊城的大军一样,战斗力直线下降,已濒临崩溃!

    淮南军的主帅李神福听说成汭军逼近鄂州,为探明敌情,亲自乘座一条轻快小船,对成汭军的情况进行侦察。回来后,李神福对众部将说:“成汭的军队、战船虽然不少,但彼此之间配合很差。只要我们主动发起一次迅猛攻击,成汭也将成为我们的俘虏!” 艺高人胆大的李神福只抽出数千精锐水师,就逆流而上,迎着成汭的十万大军杀了过去!

    成汭此时方才已乱,他不敢再向鄂州前进,而是紧急回师,但没有回江陵,而是经荆江口进入洞庭湖。他是想要掉转枪头,找雷彦威和马殷报仇雪恨。

    五月十二日,到达君山,成汭的水军被李神福的水军追上。李珽曾经指出的:大船行动迟缓缺点暴露无余。在不利的情形下,想避战都做不到。两军立即开战,弱小的李神福军反而积极进击,打得成汭大军节节后退。此时的风向对淮南军有利,淮南军将领秦裴、杨戎乘势顺风放火,行动不便的“和州载”、 “齐山”、“截海”、“劈浪”战舰,再也截不了海,劈不了浪,只无奈地化为了湖面上一个个燃烧着的大火炬,成汭大军终于彻底崩溃。

    看着一把大火烧尽了自己的最后希望,成汭心胆俱裂,愤然跳水自杀。“汭”字拆开,正是水内,没想到成汭果然一语谶。李神福大获全胜,全歼了成汭的十万大军,还获其战舰二百艘。韩勍听到消息,连忙引兵而回,鄂州的杜洪顿时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形势大好之际,李神福继续围攻鄂州,准备一举拿下的时候,却收到杨行密催他班师回国的急信,因为淮南后院起火。

    自孙儒之乱后,富甲天下、人口稠密的江淮大地已是“东西千里,扫地尽矣”,触目所及“十室九空”。尤其是扬州,仅存居民百户,人称芜城。此时的淮南可谓“国贫、地狭、民少”。即使杨行密苦心经营,扬州仍然元气难复。更险恶的是,杨行密孤立无援、四面受敌。杨行密不得不放下浙江那一头,与钱镠讲和。这个明智之举却受到了宣州的田頵的发对。他依仗兵强,专爱到浙江攻掠滋事。杨行密多次严令制止他,田頵不服,和朱延寿、安仁义相约一起造反。杨行密无奈,只得让李神福暂时放过杜洪一马,率军回师平定叛乱。

    再说雷满夺得澧、朗二州之后,被昭宗任命为为武贞军节度使。光化四年雷满死后,其子雷彦威自为留后。自雷满割据武贞军以来,他没有成汭的治理能力。只会出去打劫。于是打家劫舍,就一直是雷家军的主营工作,其作为更像一伙官匪。雷彦威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强项,就算成汭留在江陵,他都会三天两头跑到荆南搞搞震。同时憧憬着有一天,能冲进那被成汭治理的比较繁华的江陵去洗劫一番。

    再说自从成汭占据江陵,雷氏作恶便受到他的遏制。江陵等地过上了太平日子,越来越繁荣富足。成汭因此出了名,与北方的韩建被时人合称为"北韩南郭"。朝廷甚至为他刻石颂功.雷家对成汭则一直怀恨在心,对江陵的繁华更是嫉妒得要死。这次雷彦威找上门和马殷联手,就是想暗箭伤人,出口恶气。

    接到朱温的诏令后,雷彦威自然不会像成汭那么疯的狂倾巢而出,他的策略是先静观。成汭的疯狂让雷彦威兴奋不已!荆南富庶繁华的江陵府一向是雷彦威十分觊觎、梦寐以求、很想掠夺、很想占据的地方。成汭如今全军出动,江陵府防御空虚,这种机会不搞偷袭,真的对不起自己雷家抢劫大军的赫赫威名。至于救援杜洪之事,雷彦威一哼,杜洪是什么人?不认识,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成汭毕竟在江陵府已经占据十六年之久,尽管江陵府防御空虚,但也不见得能轻松拿下,雷彦威担心自己实力不够,怕偷鸡不着蚀把米。于是决定寻找合伙人,搭伙来做这单买卖。于是马殷便成了他的理想合伙人。他派出使者,去潭州拜见马殷,相约组团去江陵一游。

第19章 许德勋偷袭江陵

    杨行密在攻打鄂州之前,派出使者来到潭州。马殷此时正在府衙的大堂和众人议事。得到门卫禀报着,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从来没有和杨行密有过来往,他怎么派来使者?马殷不愿意和杨行密有什么交往,因为这样容易惹恼朱温。毕竟现在的朱温势力大增,又掌控了朝廷,不能轻易得罪。再说高郁当年定下的策略就是“尊奉天子”,如今天子在朱温手上,自己也只能跟着朱温混日子了。

    马殷本不想见这个使者,以免引起朱温的不悦和猜忌。但是又想到杨行密把自己的弟弟大度的送回来,又没有额外索求什么,自己要是不太过绝情,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马殷想到这里,朝门卫说道:“把他带进来。”

    不一会,杨行密的使者来到大堂,拜见过马殷之后,说道:“小的奉吴王之命,特来拜见大帅!”马殷问道:“吴王派你见本帅来有何事?”使者说道:“我家大王让我转告大帅,朱温蛮横跋扈,是天下的公害,依附于他迟早受害。我家大王请大帅与他断绝关系,愿与我家大王结为兄弟,共同对付朱温。”马殷说道:“此事容本帅细思一番。尊使一路辛苦,请先下去休息。等本帅想定,再请使者相谈。来人,带使者去迎宾馆,好生招待!”使者告辞而出。

    使者出去之后,马殷朝众人问道:“诸位兄弟,对此事有什么看法?”马宾毕竟受过杨行密的恩惠,自然希望和杨行密修好,便说道:“吴王地广兵强,又和我们邻接,我们不如和他结好。应该和杨行密搞好关系,结为同盟,相互照应,又有利于通商来往。”

    许德勋却说道:“朱温虽然无道,然而他毕竟挟持着天子,并以此号令诸侯。大帅一向敬奉王室,对朝廷进贡称臣,才换来目前的局面。末将建议,不如拒绝杨行密,一心事奉朝廷,才是长久之计!”自己的同袍秦彦晖和李琼轮番出场,建功立业,作为职位和他们相当的武安军大将,许德勋自然不甘于人后,因此积极发言,显示自己的能力和见识。

    高郁也说道:“杨行密当年杀了孙儒以及许多原蔡州将士的亲朋同袍,军中不少将士和杨行密有血海深仇。如果我们和杨行密交好,恐怕会引起军心不满。大帅犯不着为了杨行密,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

    马殷听完,说道:“高先生和许兄弟说的极是。我意已决,继续采取用高先生的‘上奉天子下安士民’之策 。”马殷转而对马宾作色,喝道:“杨行密不事天子,一旦朝廷发兵征讨他,必然连累我获罪。你不能因为他有小恩于你,就替他说话,你不要给我招祸!”马殷接着对拓跋恒说道:“拓跋兄弟,你明日去把那个使者打发了。也不要和他说什么,让他回去就是。”拓跋恒遵命。马殷摆摆手,众人告辞而出。

    马殷晚上回到府中,把马宾和马存叫来,一起共进家宴。酒过三巡,马殷见马宾似乎心中不悦,便说道:“二弟,你的说法虽然有道理,但是在众人面前,我不能直接赞同你。你要理解大哥的难处。”文香也劝道:“二叔,你大哥要顾及各方面的感受,不能不如此做。你是自家人,话说重了,也没有什么。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会记仇的。”

    马殷接着把自己真实想法,告诉了文香和两个兄弟。马殷心中其实很欣赏杨行密,杨行密出身寒微,和马殷一样。杨行密身上透着一股英雄豪迈之气,而且仁厚爱民、宽待下属,与马殷的性格也颇为相像。.马殷因此在刚登上帅位之时,就曾想同杨行密尽释前嫌。

    但尊奉天子,,联曹朱抗吴是高郁为他定下的基本方针,不能轻易放弃。又何况与杨行密结盟,淮蔡旧部们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原淮蔡的将士大多有亲人或者是部属死在了杨行密手中,比如张佶、秦彦晖、许德勋,这些人都是马殷军中的担任要职,马殷不可能不顾忌到这群人的感受。

    因此马殷真实的打算就是,在表面上,继续尊奉大唐天子、交好支持朱温、对杨行密持敌对态度。而在暗中,但没不去和杨行密真的斗个你死我活,不和杨行密搞得过分恶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牢牢地保住自己的地盘。马殷让马宾可以私下和杨行密联络,但不要给什么承诺。马宾在马殷和文香的开导下,豁然开朗,欣然应承。

    不久,马殷又接到了朱温逼迫昭宗下的诏书,让马殷出兵救助杜洪。接到旨意,马殷有些犹豫,即召集文武众人一起商议。等众人到齐,马殷便把昭宗的诏书的意思告诉了众人,征求意见。高郁当先说道:“如今大唐天子不过是朱温的人质,命在旦夕。前不久还写下求救信,秘请杨行密、王建和大帅讨伐朱温。现在又反其道而行,足见他已经成了傀儡。但是这毕竟是朱温的意思,我

    们不便明确拒绝。我们可以大造声势,派出一支人马出去做个样子应付一下,犯不着为了杜洪和杨行密死战。一旦开战,必有损失,朱温又不会给我们补偿。”

    高郁既然如此说,其他众将也没有异议。这些人都和淮南军交过手,知道他们不好对付。能避免一场恶战,那自然是最好。许德勋接着说道:“军师所言极是。我们没有必要为朱温、杜洪火中取栗。但是我们也要防着杨行密得到鄂州之后,转而南下攻打我们。”

    马殷不打算和杨行密结盟,但却也并不打算真心救援杜洪,因为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家底,可不能随意给败掉了。马殷虽然仁厚乐善,但也精明谨慎。救援杜洪,必然要和淮南军进行殊死搏杀,肯定有损失,朱温又不会给出军费。而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马殷对两位邻居成汭和雷彦威一直保持着警惕,自己贸然出兵救援杜洪,也许让他们成了渔翁。

    马殷听完,自己又权衡再三,说道:“军师和许兄弟说的是,那我们就派出一万水军、两万陆军,缓缓北上。先赶到岳州附近,在相机行事。许德勋兄弟,这次就要请你为主帅,率兵出征。”这时姚彦章在衡州当刺史,李琼镇守桂州,秦彦晖镇守连州,李唐当永州刺史,王环驻守醴陵,都分不开身。再说许德勋对于没有安排他领兵出征,已经有些怨言。马殷这才把这次任务,交给了许德勋。许德勋大喜,一口应承,转身出去准备。

    数日之后,许德勋率领水师战船开始出征,名义上为救援杜洪,但故意放慢行军速度。马殷打算观察下成汭和雷彦威的动静,再作下一步的部署。正在此时,雷彦威的使者来到潭州,求见马殷。使者见到马殷后,便把雷彦威的意思转告了马殷。马殷听后,当时没有表态,依然是让使者下去等待消息,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许德勋已经带兵出发,马殷把高郁找来商议。高郁一到,马殷便说道:“高先生,雷彦威约我一起偷袭江陵。你看如何?”高郁想了一下,说道:“最近成汭实力大增,确实对我们有威胁。如能削弱他的实力,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可能会得罪朱温。我看还是不要答应雷彦威为好,以免得不偿失。请大帅三思!”

    马殷犹豫了一会,说道:“这成汭是我们目前周边最大的势力,迟早会对我们不利。我看他这次倾巢而出,目的不是救援杜洪,而是要吞并鄂州。他的实力本就不弱,如果他得到武昌军,那未来必然觊觎我们。我想答应雷彦威的请求,去偷袭江陵。如此一来,不管成汭和淮南军的胜败如何,他的实力必然受损。朱温那里倒不用担心,他万一要追究,我们可以说是因为成汭拦截了我们的上贡。我们出兵只是要抢回我们的东西,并不是要去占领江陵。我们把江陵交给雷彦威,反正江陵和我们不接壤。这样朱温要怪罪,也只能去怪罪雷彦威,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朱温不至于为这点事,和我们彻底翻脸。”高郁见马殷决心已定,便不再多说。

    马殷随后找来雷彦威的使者,对他说道:“本帅答应你们大帅的请求。不过,打下江陵之后,我们有什么好处?”使者说道:“我家大帅说了,除了江陵城要交给我们之外,其他的一切好说。”马殷大喜,说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帅,江陵城可以给他。但是俘虏的荆南士卒要交给我们,同时城中的钱财我们平分。你们如果同意,就可发兵到洞庭湖和我军汇合,然后直扑江陵。”

    马殷之所以要俘虏,是因为他现在有钱可以多养军队。只要给这些俘虏以优越的待遇,他们必然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混饭吃。

    使者说道:“马大帅的提议非常公平,我可以代表我们大帅答应你。我这就告辞回去,请我家大帅出兵。”马殷点点头,使者告辞而去。马殷随后把高郁、马宾、马存找来,说道:“我想让许德勋率领水军和朗州兵一起去袭击江陵,我亲自率兵在岳州附近接应他们。”

    马宾说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弟去接应许将军就是。”高郁微微一笑,说道:“二将军,大帅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岳州,所以大帅想亲自出马!”马殷笑道:“还是军师知我之心。我想成汭得知后院起火,必然回师去救。而李神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必然也有所损失。再说鄂州还没有攻破,他的注意力一定会在杜洪身上。我们何不趁机夺取岳州,以为潭州的屏障?到时候等许德勋从江陵回到洞庭湖,从水路进逼岳州,我亲率陆路兵临城下,岳州自会不战而降。”高郁赞道:“大帅一举两得,极为高明!”

    马殷谦逊地说道:“军师过誉了。我想请军师和马存同守潭州。我立刻带马宾、杨定真、苑玫等人出发去

    军中,让许德勋率水师去洞庭湖。”众人齐声应承。马殷回到府中,对文香说道:“我要出征岳州,家中的事情就交给夫人。”

    文香听完,说道:“夫君,家中目前也无大事,妾身想随夫君一同前去。一则是想随军照顾夫君,二则我听说洞庭湖的风景秀丽,妾身想去看看。可以吗?”马殷看着文香秀丽的脸庞,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拒绝,当即答应。文香随即把家中事交代给丹女以及芙蓉牡丹,自己稍做收拾,跟着马殷出府。

    马殷很快带着文香、马存以及亲从军出了潭州,来赶上了出征的大军。许德勋得报,感到有些意外,急忙把马殷请入帅帐。马殷落座后,对许德勋说道:“许兄弟,本帅亲来,是要你率领一万水军前去偷袭江陵。剩下的两万陆军由我亲自带着,兵临岳州。马殷便把自己的计划一一告知了许德勋。许德勋大喜,一口应承。

    次日一早,许德勋率领水军一万人出发洞庭湖。数日之后,与雷彦威部将欧阳思所率的水军三千人,在洞庭湖的荆江口秘密会师。然后联军逆江而上,乘虚袭击江陵。

    马殷此番突袭江陵,似乎和马殷一贯的为人不符。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时是在乱世。刘备仁义之名远播天下,还不是一样去四川当客人,当作当作,就当成了主人。马殷得到武安军和静江军的之后,自然也有主导荆襄之心。但是这里最大的障碍,就是成汭,一山不容二虎。马殷初主潭州,就将成汭视为自己最大的威胁之一,现在有机会消除这个威胁,自然要顺水推舟。

    马殷这次偷袭江陵,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是也有不得已之处。再说虽然马殷乐善好施,但毕竟不是佛祖菩萨,而是一个雄居一方的藩镇。把明显的威胁和潜在的敌人消灭掉,这也是保存自身之道。

    再说成汭水军东下,要从岳州经过。岳州是潭州的北大门,成汭若胜了淮南军,岳州必为他所占领,如此潭州直接暴露在成汭的兵锋之下。成汭若被淮南军打败,还可以退回江陵。但是他的实力犹在,仍然对马殷构成威胁。所以只要端掉了江陵,这两个潜在的危险立刻可以得到解除。

    再说如果拒绝了雷彦威的相邀,这个蛮子万一转而与成汭联合,图谋潭州,那就极为麻烦。马殷不愿意这个冒险,自然要答应雷彦威。雷彦威毕竟实力有限,就算他得到了江陵,也不会对马殷构成大的威胁。

    最后,就像高郁说的,马殷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岳州。岳州是在洞庭湖进入长江的黄金水道的关键地,是三湘北上中原、东下江南的必经之路。过去马殷之前未动岳州,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马殷直接进攻岳州,必然引起连锁反应,而当时马殷的实力并不能应对这样的复杂局面。

    如今各股势力齐聚鄂州,无论那边获胜,都会来夺岳州。自己如果不想受人之制约,就必须先把岳州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一来,潭州就有了一道屏障,马殷才能有比较大的战略回旋余地,不至于让对手直逼潭州。

    五月十日,马殷与雷彦威的联军突进至江陵城下。江陵城中的主力早已出征,剩下寥寥无几的的守城将士怎能抵挡武安、武贞联军的进攻,江陵府很快被攻破。

    按照马殷和雷彦威事先的约定,打下的荆南州县包括江陵都归雷彦威所有。当惯了土匪的雷家军显然没有主人翁的意识,他们和许德勋的部队通力合作,将已经属于自己的城池洗劫一空!

    江陵府在成汭的治理下,已经和平了十六年。十六年的和平岁月,让江陵经济得到了发展,当然这也让雷彦威的军队有了足够多的烧杀掠夺之猎物和目标。自然许德勋的部下也又客气的,毕竟这里又不是马殷的地盘。

    江陵城中,所有的财物都变更了主人,所有居民则像牲口一样,与财物一道都被装船运走。这座曾经遭秦宗权军破坏,后由成汭兢兢业业经营,才恢复了繁荣的名城,再次遭受浩劫。

    相比凶狠残忍的雷家朗团军,武安军显然要文雅仁慈了许多。毕竟经过马殷几年的严肃军纪,再说马殷有钱之后,对将士们的待遇一向优厚。这些武安军将士家中也有了余粮,不必花力气去抢劫。

    按照当时的实力,许德勋的武安军不仅战斗力要强于欧阳思的雷家军,人数上有一万人也远远多过欧阳思的三千人。但许德勋遵照马殷的命令,没有和朗团军争权夺利。许德勋将江陵府让给了雷彦恭,然后带着数千俘虏、一些有特长的百姓,当然也有一些金银财宝。率领得胜之师,顺江返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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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爷介绍:
他出身木匠,最终成了一个王爷。在战火纷飞的五代乱世,他历经坎坷,建立起一个强大一时的王国,造福一方。欲知详情,请看本书《木匠王爷》,看看木匠马殷是如何逆袭了他的人生之路,最终建立了五代十国之一南楚。木匠王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木匠王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木匠王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