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朱温征蔡州
秦宗衡、孙儒志得意满,站在滁州城头,遥望南方,打算直取扬州。但是却在这时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鸡毛信,不对,是一道“圣旨”,大齐皇帝秦宗权的圣旨,秦皇帝让秦御弟宗衡即刻退兵,返回蔡州救驾。
原来秦宗衡、孙儒率军南下之时,朱温因为自上次在边孝村大败秦宗权的战功,被唐昭宗任命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昭宗是希望朱温再接再厉,彻底把秦宗权这个逆贼拿下。朱温琢磨了一下,觉得此事有利于自己。因为这样他可以既赚了名声,又抢了地盘,何乐而不为?于是朱温率军进至滑州,相继攻克黎阳、临河、李固三镇。
朱温又顺势占据洛州和孟州,解除了西顾之忧,随后在龙陂再次大败秦宗权。但是朱温滑头,本该一鼓作气地把秦宗权消灭,但他觉得还是养寇自保的好,反正现在的秦宗权已经不能威胁他了。正好这个时候,徐州的时溥杀了他的一千南下扬州的先锋队。朱温便停下了征讨秦宗权的脚步,转而去找时溥的麻烦。时溥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朱温送上了西天。
昭宗一见,这朱温怎么正事不干,跑去东边晃悠。昭宗心中大急,忙给朱温升官为检校侍中,以此鼓励他去剿灭秦宗权。侍中是朝中大官,朱温这才心满意足。重新召集诸镇之兵会攻蔡州,分为五军长驱直入。秦宗权在城外建立的壁垒,全部被朱温攻破,蔡州被围。
此时,蔡州城的大齐皇帝秦宗权正与宫内饮酒作乐,大将秦诰跪地道:“启禀大王,汴州朱温率领大军已经包围蔡州。”秦宗权听说后,再也无心饮酒。命令撤席,召集众将到金銮殿议事。不一会,群臣来到,山呼之后,恭听秦宗权示下。
秦宗权说道:“朕与朱温交战一年来,败多胜少。上次边孝村一战,我军更是损失惨重。如今朱温越发嚣张,竟敢打上门来,真是欺人太甚!诸位爱卿有什么良策?”襄王秦宗言道:“皇兄不必恼怒,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想我们在蔡州经营多年,城高墙厚,兵精粮足,自能让那朱温有来无回。”
秦宗权闻言,眉头略展,即吩咐襄王秦宗言巡视城防,并坚壁清野,秦宗言领命而去。数日之后,朱温大军兵临城下。秦宗权率众将登上蔡州北门城楼,只见汴州兵旗帜飘扬,人欢马叫,不由得胆战心惊。探马急冲冲来报:启禀皇上,朱温大军在城外立了二十八座大寨,已把蔡州团团围住。”
秦宗权闻言双眉紧锁,不住地唉声叹气,半响问道:“诸位爱卿,贼军围城,如何是好?”族弟秦诰说道:“皇兄,不必烦恼。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朱温老儿猖狂,藐视我军,待我领一支人马出城,直捣朱温大寨,擒杀那朱温,余贼不攻自破!”秦宗权大喜,道:“还是御弟忠勇!来人啊!上酒,为御弟壮行!”秦诰拜谢,萧满饮三杯,率部而出。
秦诰一马当先,直捣朱温大寨。蔡州兵凶猛,手举大刀嗷嗷爆叫,杀声震天。汴州兵立足未稳,一阵骚动,纷纷后退。朱温刚刚把众将分派各寨,正在帐中歇息,闻听敌军来攻,赶紧披挂整齐,出营来战。朱温见敌军攻势甚猛,汴州兵怯阵,严令不许后退,却难以制止,连连砍杀几名逃命的军士,危局稍解。然而蔡州兵已攻破寨栅,乱箭嗖嗖穿过朱温左右,十分危险。
正在这时,大将葛从周、王彦章率领一支生力军前来支援。王彦章迎着敌军冲将过来,截住秦诰厮杀。秦诰怎是赫赫有名的王铁枪之对手?战不三合,王彦章一枪把秦诰刺于马下,复起一枪,结果了秦诰的性命。蔡州兵见主将阵亡,逃回城内。
秦宗权得报大骇,急得热汗横流。秦宗言主动请缨,说道:“待小弟出城,为皇兄分忧,替秦诰报仇!”秦宗权却摆了摆手,心想就凭你那两下哪里是王彦章的对手,去了还不是白白送死?秦宗权便说道:“御弟切勿冒险,还是严加防守为是。朕的皇家兄弟秦贤、秦诰两个族弟已经战死,宗衡远在淮南。在危难之时,只有你在朕的身边,你是朕的最后依靠,要多加保重!你务必守住城墙,不让汴州兵攻上城头就可。”
朱温好不容易把蔡州围住,心情难免激动,亲自指挥大军攻城,无奈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城上箭如雨下,汴州死伤惨重。朱温大怒,冲动了一把,亲临城下督战。忽然,一支乱箭飞来,射中朱温左腋,血染战袍,朱温神色自若,毫不畏惧,对左右部下道:“不必害怕,继续攻城!成败在此一举。”双方攻防陷入胶着,都是死伤惨重。直攻到天黑,朱温无奈,只得下令收兵。
朱温回到大营,召集众将破城之法,正在此时,小军来报:“启禀
大帅,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諲前来求见,正在帐外等候。”朱温闻言,心中狐疑,道:“赵德諲驱逐原节度使刘巨容之后,一直附逆秦宗权,何故到我大营?”
这个赵德諲本是蔡州人,在秦宗权帐下为将。当秦宗权和黄巢作战时,赵德諲因战功被封为申州刺史。后来秦宗权叛唐,劫掠邻近周镇。叛将鹿晏弘攻打山南东道,秦宗权派赵德諲和秦诰前去协助,迫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放弃襄州,逃往成都。鹿晏弘接管来襄州,让赵德諲接管山南东道。
秦宗权称帝后,任命赵德諲为山南东道留后,攻打荆南。赵德諲攻陷荆南,杀了节度使张瑰,留大将王建肇守荆南首府江陵府,战后江陵府只剩下几百户人家。不久前,唐将郭禹攻打江陵,逐走了王建肇,接管荆南。荆南被郭禹所夺后,赵德諲见到秦宗权累败于朱温。同时畏惧秦宗权治罪,这才来见朱温,准备投降。
朱温的谋士敬晖说道:“大帅,那赵德諲丢失了荆南之地,恐怕秦宗权怪罪,这才决定投靠朝廷,已上降表,只是圣旨还没有下来。今天,秦宗权穷途末路,赵德諲恐怕要来归降大帅!”朱温说道:“如果他是真心来归,秦宗权又失去一条臂膀,我们取胜的把握又多了。好,快快有请!”
赵德諲进帐,一见朱温,老远拱手参见,要行跪拜之礼;朱温赶紧上前几步,拉住赵德諲的手,携手入座。重摆宴席,替赵德諲接风洗尘。朱温说道:“赵大人前来投我,真是朱某之幸,从此你我兄弟相称,荣辱一共。”赵德諲非常感激,离座行礼,说道:“赵某一时糊涂,随着秦贼反叛,为朝廷不容,请大帅代为解救!”
朱温起身把赵德諲请入座,慷慨道:“赵兄之事,包在本帅身上。我保你仍任原职,并举荐你为我的副将讨伐秦宗权。”赵德諲自然是感激涕零,他朱温如此好说话,并器重自己,大出他的意料,他当即发誓表态,说道:“感谢大帅栽培,赵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秦宗权劳累了一天,总算打退了朱温的狂攻。朱温一退,他也返回自己的皇宫与部下议事。正在此时,小军来报:“启禀皇上,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諲已经投靠朱温了。”秦宗权大惊失色,丧气道:“朕还指望赵德諲出兵相救,这下无望了。难道上天真的要亡我大齐吗?”
秦宗言连忙说道:“皇兄不必灰心。我们在淮南不是还有一支精锐吗?孙儒曾经大败朱温,救下皇兄。只要把这支军队调回,即可大破朱温。” 秦宗权霍然而起,说道: “御弟提醒的是。立刻派人传朕的旨意,命令我那御弟秦宗衡、孙儒回师救驾!”当即写下了一封信交给秦宗言,秦宗言躬身接过,答应道:“遵旨!”
秦宗言回到府中,正要派人带信加急赶去找秦宗衡。正在此时,秦彦派出送信的人来到。秦宗言觉得疑惑,自己和秦彦没有什么交往,他怎么派人找我?秦宗言心想,他肯定是想巴结我,自然有礼送上,急忙出来接见。来人把密信交给了秦宗言,秦宗言一看,火冒三丈。
因为朱温来攻,他陪着秦宗权,防守城墙,只得把杏兰的事暂时搁下,心想反正她又跑不了,等打退朱温,再去捉她回府。此刻见了密信,这才知道刘杏兰竟然已经偷偷混出了蔡州城。秦宗言急忙又写了一封信给秦宗衡,请自己的哥哥把刘杏兰抓了起来。反正他要返回蔡州,到时候直接交给自己好了。秦宗言写好信后,便安排人把两封信紧急送去给秦宗衡。
秦宗衡接到来信,心急如焚。毕竟秦宗衡和秦宗权是同胞亲兄弟,听了哥哥的召唤,归心似箭。但是在这支军队中,他说了不算,孙儒说来了才算。自从一离开蔡州,孙儒就根本不把秦宗衡这个大帅放在眼里。秦宗衡无奈,自己本部才一万多人,而孙儒部下有五万人。而秦彦晖和孙儒的关系亲密,想必也不会帮自己。秦宗衡只得忍气吞声,任由孙儒篡权。
可是如今蔡州危急,皇上被困,此事耽搁不得,俗话说得好,救兵如救火。秦宗权急忙就找来孙儒,传达来秦宗权的圣旨,并说起要刘建锋私自带家眷出征之事。孙儒当即满口答应,说稍做收拾,就撤离滁州。秦宗衡大喜,自然不疑有他。
孙儒回到府中,急忙派人把刘建锋、许德勋、柴再用、马殷等人找来商议此事。众人到齐,还没等孙儒开口,许德勋先问道:“大帅,听说蔡州皇帝秦宗权派人来催我们搬师回援!”刘建锋说道:“秦宗权真是无能,我们这次的大好局面又要被他断送。上次要不是他连朱温都对付不了,我们说不定已经打入长安城。”
儒激动地说道:“建锋兄弟说的是!我们不能再跟着这个草包混下去了。现在回去,就是给他坐陪葬品!刘兄弟,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那秦宗言已经知道令妹随军之事,要秦宗衡把她抓了起来。秦宗衡要我来办此事,我想大丈夫不能苦战万里,赏罚由己,奈何居人下,生不能富贵,死得庙食乎?”
刘建锋、马殷一听,自然大怒,当即对孙儒说道:“大帅,这样的昏君,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在保了。不如大帅带着我们自己干!”到这个时候,两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回去之后,秦宗言肯定要找他们的麻烦。许德勋、柴再用也齐声说道:“愿生死追随大帅,成就一番大事!”
孙儒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如何处置?”柴再用率先说道:“秦宗权兄弟既然大势已去,我们何不推他一把!我们杀掉秦宗衡,把他的人头送与朱温。朱温定会一心攻打蔡州,蔡州指日可破,秦宗权也会土崩瓦解。朱温对我们也会心存感激。”孙儒拍案而起,决然道:“很好,我们这就起兵砍杀了秦宗衡!他不过区区万人,收拾他们,不过是小菜一碟!”
许德勋连忙劝道:“大帅,这样做不妥。秦宗衡毕竟是这里的主帅,亲近他的兵将还是不少。直接出兵攻打,自然能打败他们。但是未必一定能斩杀秦宗衡,那就留下后患。同时一旦大动干戈,我们也会有伤亡,得不偿失。属下倒是有一计,定让秦宗衡送上门来,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取他的小命!还可以顺利收编他的部队。”
孙儒大喜,说道:“司马不亏是本帅的智囊。有何良策,速速讲来!”许德勋说道:“大帅可以在营中大摆宴席,就说次出征淮南,带来的和缴获的好酒好肉太多,用不着都带回去。咱们好好喝一顿,明日就启程。秦宗衡有求于大帅,他又贪酒好色,自然会来赴这个鸿门宴。到时候大帅一声令下,举手投足就可把他做掉。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安仁义,但他怎是马大哥的对手?”
马殷说道:“这个安仁义我有办法对付。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几个没有家眷在蔡州,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大帅和大哥你们的妻小怎么办?”孙儒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女人哪里没有,孩子再生就是。刘兄弟,你放心,到时候,我们每攻下一地,女人由你先挑选。”
孙儒自然也知道刘建锋贪色的毛病,才对刘建锋这样承诺,免得他怜香惜玉,误了大事。刘建锋说道:“大哥说的是,当年刘备不是说过女人如衣服。丢几件衣服,有什么可惜的。”孙儒大喜,再次拍拍案而起,叫道:“好!许司马即刻去准备,柴将军去告诉秦宗衡,本帅今晚设宴,请他过来!”众人应承一声,各自去安排。
秦宗衡听了柴再用的传话,心中大喜。他急着回家,就没多想。酒肉谁不喜欢呀,今晚吃饱也好。明天开始就要急行军,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大吃一顿。秦宗衡却没有想到,这一顿酒肉,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顿。
入夜,孙儒的家中灯火通明,孙儒等人在门口静候秦宗衡前来赴宴。不一会,有人来禀报:“秦大帅马上到!”孙儒大喜,亲自上前把秦宗衡一行请入府中。孙儒把秦宗衡让到主位,自己和诸将作陪。见秦宗衡的心腹安仁义果然也跟来,站在秦宗衡背后,孙儒吩咐道:“给安将军看座!”马殷请安仁义坐到自己身边。孙儒吩咐开宴。
酒过三巡,马殷偷偷溜出府外。接着有人进来禀报:“孙副帅,安将军的部下来报,他的营中士兵酗酒滋事,请安将军赶快回去处理。”孙儒说道:“这点小事,何必打扰诸位将军的兴致。赶快退下!”安仁义见孙儒对秦宗衡尊敬有加,心想不会有什么事,便说道:“孙副帅,明日就要拔营,还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待我回去看看!”
孙儒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将军请便!”安仁义刚出去。许德勋就朝孙儒挤挤眼,郑重地道:“大帅,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吗?”孙儒霍然而起,抽出宝剑,对秦宗衡说道:“秦宗权朝不保夕,无德无能;你誘我到蔡州送命,真是罪该万死!”秦宗衡大惊失,急急忙离座躲避。刘建锋、马殷早已抽出宝剑,堵住了门口。孙儒抢上一步,当即把秦宗衡砍作两段。
随后孙孙儒提着秦宗衡的人头,来到秦宗衡所部的军营门口,大声喝道:“诸位兄弟,秦宗衡逼迫我们回去蔡州送死,本帅为了众家兄弟们的性命,已经把他处斩。你们想跟着本帅的,本帅欢迎,不愿跟随本帅的,就请自便。”安仁义刚回到军中,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知道不好,急忙集合队伍,准备去救秦宗衡。刚出营门,就遇到了孙儒等人。
第76章 秦宗权覆灭
秦宗衡的部属见到自家老大的人头,顿时乱成一锅粥,大部分人放下兵器,表示归附孙儒。安仁义见状,只得带着自己本部人马逃离滁州,去投奔杨行密了。孙儒也不追赶,立即把剩余的数千秦宗衡部下收编,又派人把秦宗衡的首级向朱温送去。
再说朱温连攻蔡州数日不下,便召集众人商议。朱温说道:“蔡州久攻不下,汝水暴涨,我军粮草接济不上,如何是好?”众将默然。正在这时,头号谋士敬晖再度献计,说道:“大帅,蔡州是秦宗权的老巢,秦贼在此经营多年,军兵多是本地人,性情彪悍,拼死守御,困兽犹斗;我军强攻,必然损失严重。我们汴州是四战之地,强敌林立,不可不防。要是损失太大,这就太不划算。秦宗权只剩此一城,再难兴风作浪。我军返回休整,秦宗权军也无力窥我汴州;斗志反而会松懈,再不足虑。”
朱温道:“此言有理,传令三军,明日退兵!”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孙儒派人把秦宗衡的首级送来,表示归附大帅。朱温大喜过望,验看过秦宗衡的人头后,让人去告诉孙儒,自己接受他的投降,并会替他向朝廷请功。不久后,唐昭宗下旨,任命孙儒为检校司空、招讨副使。
朱温得到秦宗衡的人头,打消了撤军的念头。朱温派人举着秦宗衡的人头,围绕蔡州城高叫。他要瓦解蔡州将士的斗志,孙子说过,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其实秦宗权早已得到了孙儒杀了自己御弟的报告,气得大发雷霆。当即就下令把孙儒、刘建锋的家眷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秦宗权杀人泄愤之后,冷静下来,想到这事可不能让部下士卒得知。如果这些知道唯一的援军已经成了叛军,恐怕不用朱温来打,就会崩溃,自己这个皇帝也就就做到头了。于是秦宗权只是把此事告诉了秦宗言,并让他把从淮南逃回来的人全部抓了起来,随后以散步谣言、惑乱军心为名一律诛杀。
秦宗权又张榜告知全城军民,御弟秦宗衡、大帅孙儒的南征大军即日赶回,到时候自然转危为安。这蔡州的军民都知道南征大军的厉害,因此也就相信了秦宗权的谎言,城内依然紧张有序,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骚乱。秦宗权总算放下了都快提到嗓子眼的心,众将也尽心尽责地守护着城墙。
等到秦宗衡的人头在城外一晃悠,这下蔡州城内就炸开了锅。秦宗权得报,颓然倒地,只能大骂孙儒,做人太没良心,不顾朕对你的恩宠,杀了朕的御弟。杀了人还不算,还把他当成了自己巴结讨好朱温贼子的礼物,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底线。朕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于是秦宗权龟缩宫内不出,抓紧时间享受一下后宫佳丽吧!
朱温玩了几天举人头的游戏,却没有见到蔡州城有什么异动。他不免心中恼怒,难道这人头白举了?便召集众将议事。正要开口说话,军士来报:“
启禀大帅,蔡州大将申丛派信使求见。”朱温一听,心中大喜,知道好事来了,当即说道:“哦!快传他进来!”
不一会,信使进来参拜见过朱温后,说道:“小人奉蔡州申丛将军之命,送上降表并申大人亲笔书信一封,恭请大帅允准!”朱温连忙吩咐道:“呈上来!”站在一旁的侍卫过去接过书信,递给朱温。朱温打开降表和书信一看,哈哈大笑道:“秦宗权老儿已被申丛拘押,申丛愿归顺本帅。向本帅请示,何时把秦宗权押来军营!”众将闻听,顿时欢呼雀跃,向朱温表示祝贺。
原来申丛见了秦宗衡的人头,知道秦宗权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没了,已经彻底玩完。他可不想陪秦宗权同赴黄泉,还没有活腻呢。申丛当即找来郭璠商议此事。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决定,与其让别人捡便宜,不如让秦宗权最后的人生发挥点奉献精神,给他们俩人的未来添砖加瓦。于是两人当即率兵入宫,把秦宗权以及其家眷全部抓了起来,秦宗衡企图反抗,当即被杀。申丛迅速掌控了蔡州城,这才派出使者向朱温投降。
朱温的军帐热闹了好一阵子后,他才想起那跪在地上的信使,朗声道:“有劳信使传讯!本帅这就向朝廷上奏,任命申丛为蔡州留后。待会,自有书信让你带回,请申丛大人明日把秦宗权押来军营验看。”信使谢恩后退出。朱温吩咐:“大宴三日,庆祝剿灭秦贼!”众将大喜欢呼。
次日一早,朱温端坐帐中,等着申丛把秦宗权押来。正等得心焦之际,军士来报:“启禀大帅,蔡州郭璠将军的信使求见。”朱温狐疑道:“怎么申丛没有来,却来个什么郭璠的信使。不知所为何事?先传进来!”不久,信使进来拜道:“启禀大帅,小
人奉蔡州郭璠将军的命令,把反贼秦宗权押解到营中,现在营门外候验。并有郭将军亲笔书信一封献于大帅观览。”
朱温一挥手道:“呈上来!”侍卫接过递上。朱温展开反复看了两遍,问道:“郭璠怎把申丛杀了?”信使回道:“回大帅,郭璠将军见申丛后悔归顺,想要释放秦宗权,再行反叛。郭璠将军当机立断,斩杀了申丛,以除后患。将军担心夜长梦多,立即将秦宗权押来了军营。”
朱温一听,就知道是郭璠和申丛争功。但对朱温来说,这不重要,那申丛又不是他爹,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朱温当即表态,说道:“好!谁把秦宗权送来,就算谁的功劳。擒获秦宗权,郭璠将军立了头功!你且回去告诉郭璠将军,本帅任命他为淮西留后。交割完秦宗权,你即刻返回报与郭将军。本帅明日视察蔡州,叫他准备。”
信使退出后,朱温传令:“诸位,随我出营验看秦宗权。为免夜长梦多,验看完毕,立即派人将秦贼押赴长安,献于朝廷。”朱温说完,走出大帐,来到了关押在囚车里的秦宗权。秦宗权被申丛捉拿后,被砍断了双足。朱温看着这个和自己争斗数年的大敌,得意洋洋地责问秦宗权道:“我一再劝你归顺,如果你能早些悔悟,与我同力效命皇帝,还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秦宗权知道这位对手的野心,答道:“如果我不死,你怎么会兴旺发达呢?这是老天爷让我来成全你啊。”朱温哈哈大笑,即派了大队人马将秦宗权押送长安。到了长安,昭宗亲御延喜楼,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昭宗随即传旨将秦宗权夫妇先游街、再斩首示众。
五花大绑的秦宗权与妻子赵氏被京兆尹孙揆押送着游街示众。游街一完,监斩官孙揆传令:“把逆贼秦宗权推上来!”数名大汉拥着秦宗权的槛车,来到刑场中央。秦宗权在槛车里探出脑袋,向孙揆辨解:“孙大人,您看我秦宗权是造反的人吗?我只是对朝廷一片忠心,无处投效而已。”围观的百姓都捧腹大笑。
孙揆脸色凝重,没有理睬他,只是拍击惊堂木,喝道:“肃静!肃静!”刽子手请示道:“大人,是否要把秦宗权解下囚车行刑?”孙揆道:“秦贼宗权是叛国巨贼,不可疏忽!把人车一块儿推至斩台,你们登车斩杀。”刽子手拱手遵命,转身准备。孙揆抬头看看太阳,离午时三刻尚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一会,他起身大呼道:“巨贼罪恶滔天,提前行刑。斩!”孙揆掷下令牌,刽子手手起刀落,秦宗权人头落地。
孙揆把秦宗权的首级号令在城门口之后,回到 金銮殿缴旨,向昭宗跪拜,说道:“启奏陛下,微臣已将叛贼秦宗权正法!”昭宗惊讶地说道:“不是还没到午时吗,你就已经开刀?”孙揆回道:“回禀陛下,秦宗权是国之大叛,刚被擒获,余孽甚多;延迟时刻,恐生事端。非常之事应当以非常之法处置,故微臣不拘常例,提前行刑,以免节外生枝!”
昭宗大悦,连声道:“爱卿当机立断,办事得力!”众臣山呼:“万岁鸿福!大唐鸿福!”昭宗很快颁布了论功行赏的旨意:朱温在平定蔡州秦宗权之乱中当首功,进封为东平郡王,并加检校太尉兼中书令。秦宗权的人头总算没有被朱温浪费,为他挣得了一顶王爷帽子。
再说滁州的孙儒送走了秦宗衡人头之后,召集刘建锋、许德勋、张佶、马殷、柴再用等人议事。孙儒说道:“诸位兄弟,秦宗衡虽死,其部属也大部分被我们收编。但是城外还有秦彦、毕师铎以及秦彦晖的部队,他们该如何处置?”刘建锋对秦彦告密一事耿耿于怀,便说道:“这秦彦、毕师铎狼子野心,我看不如早点除掉,以免后患。”
众人正在商议,门口军士来报道:“启禀大帅,唐宏将军求见。”孙儒疑惑地说道:“他是毕师铎旧部,不知道有什么事来见我。”许德勋说道:“大帅,不管怎样,你先见他,看看他说些什么再定。如果有异,可以当即除去。”孙儒点点头,说道:“司马说的有理。有请唐将军。”
不一会,唐宏走了进来。他一见到孙儒,立刻跪地拜见,说道:“禀告大帅,秦彦、毕师铎两人暗中联络朱温,意图带兵去投奔。”孙儒大惊,说道:“你说的可是实情?”当然,这自然是唐宏捏造出来的。唐宏眼见秦宗衡被杀,心知大事不好。自己如果不向孙儒示好,恐怕祸及自身。可是要怎样才能取得孙儒的信任呢?
唐宏于是开动脑筋,冥思苦想,终于给他想出来一条巧借人头的妙计。这孙儒不是用秦宗衡的人头换了来了朝廷的封赏吗?我也可以借秦彦、毕师铎的人头来表示自己的忠心。这孙儒肯定
不会相信秦彦和毕师铎,只是暂时没有什么由头下手而已。那我就说他们秘密勾结朱温,孙儒自然会顺势杀了他们,那就不会对我下手了。唐宏越想越觉得有理,当即就来找孙儒告密。
此刻见孙儒故作样子,唐宏连忙说道:“卑职绝无虚言。这是昨日毕师铎来和我说的。他说孙大帅对我们不信任,迟早会像处理秦大帅那样,处置我们。你是我的老部下,不愿看到你在这个杀人魔王手下,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在和朱温联络,到时候我们一同投奔朱温。”
孙儒一听,自然知道唐宏的话未必是真。但他给自己提供了合理的借口,孙儒佯装大怒,说道:“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放肆。诸位将军,这个随本帅率兵去擒拿两个贼子。”张佶连忙说道:“大帅,此事简单,根本不用去攻打,我可以让他们自投罗网。”
孙儒大喜,问道:“张兄弟有什么妙计?难道又摆鸿门宴吗?”张佶说道:“我们刚刚摆过一次,就不能再用。否则会打草惊蛇,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大帅可以下令众将一齐来府衙议事,商讨下一步的进军方向,这事关每个人的前景,众人自会前来,而不疑有他。到时候大帅只要宣布他们的罪状,又有唐将军的指控,他们必然无话可说。大帅那时一声令下,便可擒住杀两人。”
孙儒大悦,说道:“此计绝妙。就照此办理。再用,你去通知众将。许德勋兄弟安排好刀斧手,唐将军先在后等待。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对质。”众人应承而去。不一会众将来到孙儒的大堂上,参见过孙儒,孙儒看了看秦彦、毕师铎,说道:“你们两贼,为什么要勾结朱温?要为秦宗衡报仇!”
秦彦、毕师铎自然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大惊失色地问道:“大帅此话从何说起?”孙儒喝道:“就从唐宏说起!来人,传唐宏上来!”左右答应一声,说道:“是,传唐宏!”不一会,唐宏来到,当众指责自己的老上级阴谋联络朱温,对孙大帅不利。
秦彦和毕师铎连忙喊冤,说道:“大帅,请不要听信他的谗言,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孙儒怒道:“这个唐宏是你们的亲信部将,不是本帅安排的探子。他出面告发,你们竟然还想抵赖!来人,拖出去斩了!”刀斧手当即上前,把秦彦、毕师铎两人拉了出去,不一会就把两颗人头献上 。
孙儒又看了一下秦彦晖,说道:“秦将军,你看本帅的处理如何?”秦彦晖何等聪明之人,知道自己此刻身处险境。一个应对不好,就要和秦彦、毕师铎落得一样的下场。秦彦晖连忙说道:“大帅英明,属下钦佩万分。”孙儒沉着脸,说道:“我杀了你的族兄,背叛了你的皇帝族哥,你就不怪罪我吗?”
秦彦晖说道:“秦宗衡凶狠残暴,杀之理所当然。秦宗权无德无能,并不是我等应该效命之主。末将平素为人如何,大帅也是清楚的。应该不会怀疑在下的人品。”孙儒想了一下,说道:“可是你毕竟是秦家中人,本帅不敢留下你在我军中。不如你把军队放下,自己离开这里。本帅可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并不为难你,对你网开一面。”
秦彦晖大惊,虽说孙儒没有当场把自己杀了。可是自己一旦失去军队,在这乱世中,能否生存下来就难说了。再说秦彦晖对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部队,自然也是舍不得的。秦彦晖一咬牙,当即跪地,向孙儒说道:“大帅这是怀疑末将的忠心。大帅如果要赶走末将,那还不如立刻把我杀了,以除后患!”
马殷一直对秦彦晖有好感,两人交情极好。此刻见秦彦晖身处危险之中,连忙站出来,朝孙儒躬身施礼,说道:“大帅,目下我们正是用人之际。末将相信秦将军对你的忠心,请大帅网开一面。秦将军为人正直、忠勇可信,和秦宗衡等人不同,末将愿意替他担保。”马殷真担心孙儒一时冲动,把秦彦晖杀了,那就未免太可惜了。马殷一出面求情,刘建锋也只好跟着说了几句秦彦晖的好话。
孙儒也知道秦彦晖是一员虎将,他也有些舍不得。他如果真想杀秦彦晖,早就下令了,哪里还会整出这样多的废话。他不过是想敲打一下秦彦晖,免得他生异心。毕竟他是秦宗权家族中人,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此刻孙儒见马殷等人替秦彦晖求情,就借坡下驴,哈哈大笑了数声,说道:“刘兄弟,马兄弟,看你们急得样子,本帅怎会不知道秦兄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刚才不过是试探试探而已。秦将军请起,我们现在商量军务。”秦彦晖这才松了口气,又拜了几拜,才起来站在一旁。
第77章 占领扬州城
孙儒说道:“秦宗衡的人马已经被我收编,这秦彦、毕师铎的人马就由刘建锋兄弟,马殷兄弟你们去处置了。本帅为全军主帅,刘建锋兄弟为副帅,许德勋兄弟为军师兼踏白指挥使,柴再用兄弟为忠武指挥使,张佶为副军师兼行军司马,马殷兄弟为决胜指挥使。其余众将各升一级!”众人齐声谢过孙儒。
孙儒看了一眼众将,接着说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办?诸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柴再用率先说道:“大帅,以末将之见,不如直接去攻大扬州,夺下杨行密的老窝,其余各地便可传檄而定了。”张佶却说道:“如此不妥,正因为扬州是杨行密的老巢,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要是他集中兵力坚守,我们未必能一鼓而下。战事一旦陷入僵持,对我们极为不利。毕竟我们是远道而来,又是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粮食也成问题。”
孙儒听了,想了一下说道:“张兄弟说得有理,粮食倒不用担心,淮南人口不少,抓来就是。扬州又是大城、坚城,以我们目前区区五万人马,想要困死,确实难以做到。我们现在是孤军,又没有盟友和援军,屯于坚城之下,确实不妥。那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马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扫荡扬州周围城镇,一方面招募士兵,扩充实力,另一方面可以收集粮草,取得据点,同时给杨行密以压力,而又不知道我们的目的。”许德勋接着说道:“马将军说的极是。末将认为我们大军从扬州城下耀武扬威而过,转去攻取高邮,再分兵四出。等到兵力雄厚,再返回来夺取扬州,那时杨行密必定不能抵挡。”
孙儒大喜,说道:“那好,就这样办。马兄弟率本部人马为先锋,明日南下。本帅大军随后而进。我们现在独立成军,要换一个响亮的名字,我决定本军取名为:土团白条军。”众人一听,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大帅是想告诉淮南的军民,我们就是专打白条的队伍?可他是老大,他说说好,别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于是次日一早,马殷率部朝扬州进军,孙儒带着“土团白条军”的主力跟随在后,大军呼啸而来。鉴于孙儒在滁州的暴行,沿途军民闻风丧胆,纷纷逃避。大军克天长,直逼扬州城下。此时安仁义已经被杨行密接纳,并把蔡州兵发生的情况以及蔡州兵的虚实全部告诉了杨行密。
杨行密经过考虑,决定采用坚壁清野的招数来对付孙儒。可是他没有想到孙儒的土团白条军在路过扬州城的时候,高声呐喊了几声,并没有来啃扬州城墙上的砖头,而是快速通过,向北而去。杨行密不由得纳闷,难道他们知道扬州城的砖头不好吃?杨行密总算松了口气,暂时不用和孙儒在城墙上演练攻防战总是一件好事。
城外的土团白条军很快绕过扬州,直逼高邮城下,此时的高邮城守将是张神剑。看这人的名字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把名字取为神剑,他本名张雄,因为对自己的剑术颇为自负,就改名为神剑。他和毕师铎是故交,曾经歃血为盟,一起举兵造高骈的反。后来张神剑见毕师铎夺得扬州,就找毕师铎要军饷。毕师铎借故推脱,张大神剑一怒之下,转而投靠了杨行密。
等到马殷率部兵临高邮城下,张神剑倒是也不紧张。出于对自己剑术的自信,当即亮队出城,要和马殷单打独斗。马殷自然也不能在自己麾下面前示弱,即冲马而出。两人当即剑来枪往,大战了十余回合。然而张神剑不是马殷对手,被马殷一枪刺中胳膊。张神剑神剑落地,拔马而逃。马殷顺势掩杀,追入高邮城。张神剑无奈,只得带着残部逃往扬州。
高邮被马殷占领,派人向孙儒报捷。孙儒得报大喜,迅速赶到高邮,并以高邮为临时大本本营。孙儒又派柴再用进攻海陵。海陵的守将原是高骈部下,此时已投靠了杨行密。高霸在杨行密的严令下,发出迁移令:所有海陵的军民,必须马上搬家,全部迁入扬州城,不留给孙儒扩充实力的机会!否则满门抄斩。
等到柴再用来到海陵时,已是一座空城。孙儒得报,勃然大怒,说道:“好你个杨行密,想用坚壁清野的方法对付我们。那样也好,你把人财一并收入扬州城,倒是省了我不少的麻烦。现在本帅有兵十余万,这番绝不放过你!”孙儒骂完,当即下令分兵三路,朝扬州扑来。
张神剑和高霸在扬州城外刚好遇到,便把各自的残部留在城外,两人带着少量随从,进城拜见杨行密,当然守军也不会让他们带着全部人马进城。杨行密这时正在与众将议事,军士来报:“高邮张神剑将军和海陵高霸将军求见。”杨行
密当即吩咐道:“传他们晋见!”
张神剑、高霸进府,拱手参拜杨行密,说道:“末将等参见大帅,请大帅治我们失城之罪。”杨行密道:“贼军势力太大,并非你们的过失。你们先张刺下去歇息,我自有退敌之策,稍后本帅设宴为两位将军压惊。”张神剑、高霸一直担心杨行密会借机处置他们这些降将。此刻却见杨行密客气有加,并不怪罪,大喜而退。
杨行密等他们退出,正要与亲信商议。探子来报:启禀大帅,孙儒占据高邮、海陵后,大肆招兵买马。并分兵扫荡各州,大部分城镇落入其手。”杨行密听完,示意探子退下,对众心腹部下说道:“孙儒所部凶悍无比,不好对付。去年我军前脚刚刚进城,他后脚就来到扬州。原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克数城。此刻他的兵力猛增,不日就会来进犯扬州。如何是好?”
众将一时没有主意,只好默不出声。头号军师袁袭进言道:“我军大多是高骈的降兵,军心不稳,扬州城已经残败不堪,难以坚守!为今之计,走为上策!我们不如退回庐州,以图东山再起!”
杨行密道:“也只有如此了!可孙儒军在城外虎视眈眈,我们城内粮草众多,无法带走,难道留给敌军不成?”袁袭说道:“大帅,非常时期当机立断!把高骈的降将一律杀死,至于扬州的兵马愿意随我军去庐州的,就全部带走 不愿意去的,一律杀掉。然后,我们把粮食秘密掩埋,待来日再取!”
杨行密道:“现在是用人之际,这样做会不会有失人望?杀戮太重?”袁袭说道:“这些降将本就没有什么忠诚,昨日他们见我们占了上风,就来投奔。明日看到孙儒占据优势,就会投降孙儒,从而成为我们的敌人。惟有如此,才可防备他们为敌所用,保守我军成埋藏粮食的秘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大帅不必犹豫!”杨行密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依军师之言!”
当天夜里,杨行密设宴招待张神剑和高霸,为他们压惊。两人不疑有他,欣然赴宴。杨行密频频举杯,众人喝得不亦乐乎。酒过三巡,杨行密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少待,本帅去去就来。你们放开来喝!” 张神剑、高霸以为杨行密要去方便,也没在意。两人站起来,拱手相送,然后继续坐下,把酒言欢。谁也没注意,这个时候几十名名武士悄悄拿着利刃,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突然寒光一闪,张神剑和高霸的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城外的张神剑和高霸残部全部被杨行密派去的将士斩杀。办完这些事,杨行密这才军从扬州城南门悄悄而出,返回自己的根据地庐州。等到天光大亮,孙儒来到扬州城外列阵,却发现扬州城头只有旗帜在空中飘扬,却不见一个人人影。
孙儒大惑不解,柴再用说道:“这杨行密不会是再摆空城计吧?”孙儒说道:“管他什么计,先派一小队人马去看看。”柴再用领命,派出了一个五十人的小队直扑城门口。但见他们顺利地渡过护城河,进了城门,才发现真的没有一个守军。于是爬上城楼,放下吊桥。招呼着孙儒进城。
孙儒大喜,对左右众将说道:“这个杨行密竟然弃城而逃,真是软蛋一枚。众军随我进城。”众将齐声应承。孙儒当先进入了城中,大街上安安静静,居民们早已得知白条军团来到,都不敢出来,只能躲在屋子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孙儒带着众将直奔节度使衙门,里面也是空空如也。这时城东的马殷和城西的刘建锋也冲进了城中,来到府衙和孙儒会合。孙儒随即在府衙的大堂上召开了临时会议,孙儒兴奋地说道:“我们终于夺下扬州,以后本帅就是淮南节度使。众将先休整几日。我们随后去追赶杨行密,要把他带去的金银财宝全部夺取,同时拿下他的老巢庐州。”众将听说可以在扬州修整数日,心中大喜,拜谢过孙儒。
孙儒又说道:“这杨行密确实可恨,竟然把粮食都运得干干净净,看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筹集粮草。我们现在有十余万大军,这粮草是第一要紧之事。不知诸位有什么好办法?”许德勋说道:“末将以为杨行密未必把粮食带走了。他逃命要紧,应该不会带着粮草上路,那样必然影响他的行程。末将估计他一定是把粮草藏了起来,我们只要在全城仔细搜出查,一定可以找出来。”
孙儒点点头,说道:“许兄弟说的有理。这样吧,刘副帅、许德勋、马殷、柴再用你们四人分别搜查西城、北城、东城、南城,并就地驻防。一旦找到立刻通知本帅。其余各军暂时驻扎城外,以防杨行密突然返回偷袭。城外各军由张佶司马统一部属。”众人躬身遵命而退。
马殷离了府衙,带着自己的部下来到东城。姚彦章已经找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作为马殷的住居地。这个大户姓刘,是附近的富户,人称刘员外。刘员外本来担心被强行征用,心中忐忑不安。但姚彦章态度和气,并不是凶神恶煞样子。刘员外总算松了口气,每次扬州更换主人,他必然被敲诈勒索一番。这次对方没有直接进门勒索,他自然是谢天谢地了。于是他赶紧把自己家人集中到一个一旁的小院,便大院和其他的几个院子全部让出。
马殷进到刘家后,当即安排拓跋恒、李琼、王环等人去寻找粮食,三人遵命而去。马殷这才和杏兰一同去会见刘员外,刘员外自然是受宠若惊,急忙把马殷和杏兰请进客厅。宾主落座后,马殷先是谢过了员外让房之德,并问及扬州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和知名的人物。
刘员外对马殷说道:“扬州因隋炀帝多次巡游,因此一直以来极为繁华。留下许多古迹,有大运河、大明寺、瘦西湖、二十四桥都是,都是有名的景点。可惜近年历经战乱,扬州已经残破不堪。”杏兰自幼跟随着刘建锋辗转,可是都是在中原一些小地方转悠。如今来到了扬州这样带有浓厚江南气息的名城,自然是激动不已。她一听,连忙询问大明寺如何走,是否灵验,她想去许愿。刘员外耐心地告诉了她。
闲谈了一阵,马殷和杏兰告辞而回。杏兰便缠着马殷,要他明天陪自己去大明寺。马殷也知道近来她一直随军,东奔西跑的,日子自然枯燥。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想出去看看花花草草和到庙里烧香拜佛,也可以理解。马殷不忍心扫她的兴,加上刚好有点空,便一口应承了杏兰。
次日天一亮,杏兰早早起床,收拾整齐,就来叫马殷。马殷把军务都交代给姚彦章和拓跋恒,告诉他们自己去趟大明寺,有什么急事,便可去那里找自己。姚彦章点头应承,知道是杏兰缠着马殷,也不便阻拦。马殷随即和杏兰带了一些亲兵,出了刘府,上马朝大明寺而去。
路过瘦西湖,杏兰见景色秀丽,又没有什么游人。当然了,居民们在这个时候,谁敢出来瞎晃悠,现在占据扬州的是号称魔兽军团的蔡州兵。杏兰顿时兴起,当即翻身下马,非让马殷下马陪着她欣赏欣赏江南风光。马殷无奈,只得依她,两人在湖边游玩了好一阵,才重新上马。
等他们来到大明寺的时候,已近午时。一行人来到寺门,却见有不少士卒守住,里面又传来大声吆喝的声音。马殷皱了皱眉,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来这里捞点油水。马殷走了上去,守在门口的士卒见了,急忙行礼。马殷摆摆手,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到这寺庙里来做什么?”有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士卒回道:“禀告马将军,我等是柴将军麾下,奉命来这里搜查,看是否藏有粮草。”
马殷喝道:“胡闹,这寺庙怎会藏什么粮草。佛门清静之地,怎能来此骚扰?不怕佛祖降罪吗?还不给我退出?”那小头目说道:“将军教训的是。请将军进去,令我们队长带我们回去吧!”他倒是聪明,不敢明确违马殷,却把责任推到了队长的身上。
马殷也不计较,便和杏兰带着随从,直入庙门。只见里面是一个大院,四面站着不少的士卒,个个都是手握刀枪,神情凶恶地盯着中间。马殷心中叹了口气,朝院中看去,只见一个队长模样的正在对一个僧人大声喝道:“和尚,你们还是自己把钱财奉上,免得让本大爷自己动手。”
那和尚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等是出家人,早已四大皆空,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施主刚才不是已经搜查过吗?仅有的一些香火钱,都已经到了你们的手中,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那队长厉声喝道:“你们这样大的寺庙,怎会就这几个钱?还不交出宝贝,本队长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寺庙!”
马殷再也听不下去,当即大声喝道:“住嘴!你好大的口气!”马殷这一声大喝,运足了劲力,因此如同一声炸雷响起。众人一惊,急忙举目朝门口看来。那队长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正要骂人,却见是决胜指挥使马殷。那队长赶紧走到马殷近前,躬身施礼,说道:“卑职柴进见过马将军。”
马殷哼了一声,问道:“你是柴指挥使部下?是他让你们来找这个寺庙的长老索要宝贝的吗?”柴进回道:“卑职是柴将军的亲卫队队长。奉将军之令来搜查粮草。可是这些和尚竟然不让我们搜查!”马殷大怒喝道:“你竟然诓骗本将军。你当我耳聋吗?你们刚才的对话,本将军听得一清二楚。本将军命令你,把在寺庙里抢来的钱财原物奉还,并带着你的人退出寺庙!”
第78章 马殷遇高郁
柴进犹豫地说道:“马将军,卑职这就带着部下退出寺庙。只是这些钱财得来不易,就当做是赏赐给兄弟们的吧!马殷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认为自己不是本将军的部下,就可以不用听从我的命令。是吗?”
柴进见马殷满脸怒色,心中恐慌不已。最近马殷连立战功,孙儒对他极为器重,可以说成了孙儒眼中的大红人。如果马殷一怒,把自己一个小小的队长杀了,估计孙儒也不会对马殷如何。马殷的武艺高强,在整个土团白条军中数一数二,据说他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再说还有那个姑娘,想必就是当初大战秦彦的刘杏兰,此刻自己人虽然多一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说不定性命难保。金银财宝是宝贵的,但是生命的价值更加高。钱财没了,可以继续去抢。生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柴进想定,自然要做个识时务的俊杰。他连忙拱手说道:“不敢,卑职怎敢违抗马将军的命令。”说完,他转过身来,对部下喝道:“马将军有令,归还庙内的所有东西,撤出寺庙。”众士卒一听,急忙放下了刚刚抢到手的钱财物品,跟着柴进狼狈离去。
马殷和杏兰这才走上前,对那个长老说道:“大师见谅,都是我等治军不严,以致惊扰了佛门的清静。”那长老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要不是将军出面,恐怕本寺今日难逃此劫。不知将军如何称呼?本寺上下齐感恩于心。”马殷说道:“在下马殷,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刘杏兰小姐。大师快不要说什么感恩的话,那就是当面打脸了。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长老说道:“贫僧至聪,暂代本寺主持。没有想到蔡州兵中有将军这般人物,将军可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英雄豪杰了。”马殷连忙谦逊地说道:“大师过誉了。”至聪说道:“马将军、刘小姐前来是要礼佛还是许愿?”杏兰合手施礼,说道:“大师,小女子一向信奉我佛,今日特意前来礼佛、上香、许愿。”
至聪连忙说道:“既然如此,请随贫僧前来。”马殷即吩咐除了杏兰的两个贴身婢女外,其余随从都留在寺外,不得擅入。马殷交代之后,这才和杏兰随着至聪来到大雄宝殿礼佛,上香。等杏兰许愿完毕,马殷和杏兰捐赠了百两白银给寺庙。至聪也不客气,当即着人收下,近年来兵荒马乱,哪有什么人还有心情来布施积德,他们也是贫苦度日。有了这笔收入,寺庙足够坚持许久。至聪谢过两人,对他们说道:“请两位施主到禅房稍息。”
杏兰说道:“大师,不如你们谈,小女子想在贵寺四下看看,不知是否方便?”至聪微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施主请便就是。”杏兰对马殷说道:“马大哥就好好向大师请教佛法,我就去增长些见识。”马殷点头应承,杏兰即带着婢女转身离去。
马殷跟着至聪来到禅房落座,小沙弥奉茶,马殷便和至聪闲聊了起来。正说得高兴处,只见外面进来一个书生,约莫三十岁左右,相貌俊雅,气度不凡。他一进来,便对至聪说道:“大师,学生今日打坐已毕,特来告辞。”至聪说道:“高施主来得正好,贫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马殷马将军,本寺得今日得以无恙,全赖马将军保全。”
至聪又对马殷说道:“马将军这位是扬州有名的才子高郁高先生。”马殷因为自己读书不多,所以一向对读书人极为敬重。听了至聪的介绍,连忙起身对高郁拱手施礼,说道:“马殷见过高先生,请高先生一同入座叙话,如何?”那高郁冷漠地看了一眼马殷,稍微拱手还了一礼,对至聪说道:“大师,学生告辞。”说完,转身离去,没在多看马殷一眼。
马殷看着高郁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愕然。马殷心想幸好杏兰和李琼没有在身边,否则他们必定当面指责高郁的傲慢无礼。至聪连忙请马殷坐下,说道:“马将军,此人虽然有才,但个性有些张扬,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马殷坐下,说道:“听大师的言语,似乎对此人颇为器重。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大师推崇?”
至聪微笑着说道:“马将军有所不知,此人本是原渤海郡王高骈的族侄儿,曾经中过举人。此人满腹经纶,见识超群,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因为他恃才傲物、目高于顶,又言辞犀利。他也在高骈手下任过职,但因为性格孤傲,屡屡犯颜直言,因此不得高骈的喜欢。他见高骈不听良言相劝,知道他必败,即早早辞官,办了一个私塾度日。高骈果然如他所料,不久败亡,他却因此躲过一劫。b后来毕师铎、杨行密闻他之名,极力相邀,他都避而不见。”
马殷奇道:“他既然如大师所言,那自是一等一的人物。他拒绝毕师铎,马殷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杨行密势力不小,据说也是惜才爱才之人,他却为何拒绝?”至聪说道:“此人狂傲不羁,你刚才就见识过了。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凤翱翔于九霄,非梧不栖。”马殷却听得糊涂,心想如果是文香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请大师明示!”
至聪说道:“他这是把自己比成了三国的诸葛丞相了。这句话是当年诸葛亮隐居隆中之时做的一首诗中的一句: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马殷虽然语文没学好,“非主不依”四个字还是听明白了。马殷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他竟然把自己和鼎鼎大名的诸葛武侯相比,确实太过狂妄。自三国以来,似乎没有人敢以武侯自比。想必他不过是哗众取宠、故作惊人之语,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至聪之前收了马殷的大礼,自然想有所回报,便说道:“将军此言差矣。依老衲看来,此人之才不在武侯之下。只是武侯得遇其主,高郁却未必能有此运气。”马殷说道:“大师为何如此说?”至聪说道:高郁学究天人,自是卧龙一般的人物。但是他的这种个性,很难遇到能够包容他的人。而今世上枭雄不少,但是又有几人能宽厚容人?”
马殷听至聪对高郁的一番夸赞之词,难免动心,便问道:“那以大师之见,马殷如果想请到此人相助一臂之力,可有什么良策?”至聪看了一眼马殷,缓缓说道:“马将军一身正气,谦恭有礼,理应是合适的人选。只是你们是否有缘,老衲不敢妄断。不过说到良策,老衲以为心诚则灵。”马殷连忙起身,躬身施礼,谢过至聪,又问明了高郁的住处。
正在此时,杏兰走了进来,问道:“马大哥,和大师说完了没有?”马殷说道:“差不多吧。”杏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马殷说道:“那也好。”转身对至聪说道:“大师,马殷就不打搅了。大师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派人来知会马殷。马殷必定尽力相助。”马殷这是怕还有其他的士卒来骚扰寺庙,或者他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至聪说道:“如此,老衲代表全寺谢过马将军的仁慈之心。你们既然有事,老衲也不强留。老衲送送两位施主。”马殷和杏兰谢过,来到寺庙外,朝至聪一拱手,策马而回。路上马殷把遇到高郁之事一一告知了杏兰,杏兰说道:“既然有如此人物,你何不去请来帮帮你,说不定真是你贵人呢?”马殷道:“回去之后,和兄弟们商议再说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久回到刘府。马殷进了大厅,见姚彦章等人刚好都在。众人见了马殷,急忙起身相迎。马殷请众人坐下,众人即向马殷禀告寻找粮食毫无发现。马殷点点头,接着把遇到高郁一事说了。拓跋恒立刻说道:“马大哥,这个高郁小弟当年参加科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确实是胸有块垒,见识一流。如果大哥能得他相助,未来定能有很大的做为。我原以为扬州这样乱,他早已远避。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城中。”
王环有些不信地说道:“拓跋兄弟,你的话会不会太夸张了?难道他比你还强?”拓跋恒说道:“小弟怎能和他相比?就像麻雀无法和凤凰相比一样了。马大哥要是能得到他的全力辅佐,定能越来越好。”姚彦章、李琼等人纷纷提出质疑,拓跋恒解说了一番。拓跋恒说的和至聪介绍的情况大同小异。
马殷这下就更加重视这个高郁了马殷说道:“我们要好好地生存下去,或者希望日后有更大的成功,我们就必须多邀请些人才加入我们的军中。既然至聪大师和拓跋兄弟都极为推崇此人,我决定亲自上门聘请他和我们一起做番事业。就算他没有武侯之大才,应该也是徐庶一类的英杰。明日我就和拓跋兄弟一起前去拜访高先生。姚兄弟替我准备好礼物。李琼等人继续寻找粮草,记得一定不要骚扰百姓。”众人躬身领命而退。
次日一早,马殷和拓跋恒带着一队亲兵,抬着重礼,来到了高郁的家门口。但见柴门紧闭,拓跋恒上前敲门 。不一会,柴门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出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马殷上前说道:“我叫马殷,昨日和高先生在大明寺有缘相识。这位是拓跋恒,是高先生的故友。今日是特地前来拜访高先生的,请小哥通报一声。”
那男孩听完,说道:“那你们请稍等一会。”男孩转身进去,不久后返回,说道:“先生有请!马殷道声谢,和
拓跋恒带着几个抬着礼物的亲兵跟着男孩走了进去,其余的亲兵则都留在了屋外。进门是一个小院,院子的四面种着各种花草,穿过院子,就来到了大厅。男孩说道:“你们稍坐一下,我去请先生过来。”马殷说道:“有劳了。”男孩从大厅侧后走了进去。马殷让亲兵们把礼物抬进大厅放下,随后令他们出去,在院中伺候。
马殷和拓跋恒四面打量了一下大厅,正面墙壁上是一副极美的山水画,画的两旁是一副对联:非淡泊无以明志,惟宁静方能致远。侧面的墙壁上也各自贴着几幅山水画,置身其中,犹如到了一个青山绿水的世界。
马殷和拓跋恒没有坐下,而是欣赏着这些风景秀丽的画卷。等了好一阵,高郁没有出来。马殷和拓跋对视一眼,也不说话,知道这是高郁有意怠慢。又等了一会,才见到高郁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对两人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马殷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先生客气了,我们冒昧打搅,先生不予见怪,已经是倍感荣幸了,岂敢有劳先生迎接。”拓跋恒说道:“高先生,自长安一别,不想今日才得以再见。”
高郁径自到大厅前面的主位坐下,然后才对马殷和拓跋恒说道:“两位请坐。”马殷和拓跋恒谢过落座。马殷说道:“高先生,今日初次登门,带了少许礼物,还请先生笑纳。”高郁看了看摆在厅中的几个大箱子,对马殷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马将军有什么事需要高某去办的?”
拓跋恒说道:“高先生,马大哥敬仰先生的人品和大才,有意请先生出山相助。”高郁却说道:“拓跋先生,高某不过是一介寒儒,所能做的不过是教人读书写字而已,这个你也是知道的。难道马将军想在打家劫舍之余,多认几个字?这倒是高某能够做到的。”高郁语含讥讽,马殷却不以为意,神色更显谦恭地说道:“先生何必过谦。马殷深知先生胸怀良谋,满腹经纶,不亚于当年的诸葛武侯。马某此次前来并无他意,不过是想结识先生而已。如果能得先生指点迷津,那自然是意外之喜。”
高郁看了一下马殷,说道:“马将军身为大将,一呼万应,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人指点?”马殷说道:“先生取笑了。马殷算什么将军,不过是乱世之中暂时栖身之地而已。当初也是为了乡亲父老,才被迫加入这支军队。马殷知道我们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可是马殷扪心自问,倒是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毕竟我自己出身就是一个贫苦的木匠,对百姓们的遭遇感同身受。马殷希望在保全自己以及亲友们的前提下,能为百姓多做点事。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高郁说道:“马将军的做为,高某也略知一二。马将军在这支如洪水猛兽的军中,算是例外。只是以你现在的奴才身份,所做的极为有限。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军是问道于盲了,还是另请高明吧!”马殷来之前就心中有数,知道没有那样顺利。对于高郁的婉拒,马殷并不感到意外。
马殷说道:“马殷幼年丧父,家贫如洗,没办法进入学堂读书识字。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弥补,可总是不能如愿。现在得遇学生,马殷希望能请先生为师,教授马殷、我的未婚妻以及军中兄弟,读书识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当然报酬方面,任由先生提出,只要马殷能做到的,一定如实兑现。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收下我们这些学生?”
高郁看了一下马殷,说道:“高某本就是开私塾的,有学生送上门,怎能拒绝。自然没有问题。”马殷说道:“既然先生应承,马殷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先生能搬入府中,如此方便授课。先生以为如何?”高郁犹豫地说道:“府上既然有女眷,恐怕多有不便。再则说我这里虽然学生不多,还是要尽到为师之责。”
马殷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借住的刘府空房极多,我可以多向他租用一些,做为先生的学堂还住地。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随时请教先生,二来也可以相互照应。就算马殷出征在外,马殷的未婚妻会留在家中。她也是习武之人,手下又一些她收留的孤女组成的一支娘子军。至于先生的学生,马殷也可以派人接送,你看如何?”
高郁想了一下,说道:“如此不是太麻烦将军了吗?”马殷说道:“尊师重道,是人所应当。区区小事,谈不上什么麻烦。先生和拓跋兄弟是故交,做个邻居不是也方便你们闲谈吗?”拓跋恒自然领会了马殷的意思,也劝说道:“高兄,你要是过来,我们刚好作伴。得空谈古论今,对弈几局,那样多好?”
第79章 杨行密攻占宣州
高郁微微一笑,是道:“当年在长安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拓跋恒说道:“正因不是对手,才要多多请教。”高郁说道:“既然如此,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事先说明,高某要是住得不开心,可是要随时回来的。”
马殷听得高郁答应,心中大喜,当即说道:“这个自然,一切悉听尊便。那今日马殷就先告辞,明日我把那边安排妥当,后日一早过来请先生大驾。一切事情都有人办好,先生只需收拾下随身物件就可。你看如何?”高郁说道:“有劳了马将军了!”
马殷随即对拓跋恒说道:“拓跋兄弟明日带人过来,相助高先生。”拓跋恒一口应承。马殷随即起身,向高郁告辞。高郁拱手相送。马殷和拓跋恒出了高府,上马而回。拓跋恒说道:“还是马大哥高明,想出这样暗度陈仓的妙计。”
马殷说道:“以高先生的个性,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做什么决定。我是想让他多多了解我们这些人,相处久了,他自然会和我们结下友情。到时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这谈不上什么妙计,笨人笨法而已。以后还要多偏劳你了。”拓跋恒说道:“马大哥放心,属下竭尽全力。”
马殷回到府中,当即召集众将,把杏兰也叫了过来。马殷告诉众人,高郁过来之后,务必以礼相待。无论他说什么刻薄难听的话,都不可动怒,忍气听着。除了请教他读书识字的问题之外,不要请教关于军政之事。众人唯唯而应,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见马殷态度坚决,也只好听命。马殷随即着姚彦章去找刘员外借房屋办学堂之事,让杏兰准备好高郁的住处。
数日之后,高郁在马殷和众将簇拥下搬来了刘府。高郁随即就给马殷等人上了一堂课:人之初,性本善。虽然名义上说是认识这六个字,但高郁借题发挥,足足讲了一个时辰。言语之间,对土团白条军的凶狠残暴,大加鞭挞。众人听了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一则马殷有过交代,二则高郁说的也有道理,因此众人倒也勉强接受。于是高郁在马殷的府中隔三差五的开课,和众人也逐渐熟悉起来。
杏兰有次问马殷道:“你怎么想到用这个办法,把他请来?”马殷笑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有自恃才之人的梦想。当年的诸葛丞相都不能免俗,何况是他。只不过他们表达出来的方式比较隐晦,同时他们对于选择什么人的主人极为挑剔。你想想,当年的诸葛亮要是真的想躬耕于陇亩,他又怎会自称卧龙,还要自比管仲、乐毅,又到处去宣扬?”
杏兰听完,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高先生却没有把自己和什么人比啊!”马殷笑道:“他虽然没有这样做,但是这样想的。”杏兰问道:“你从哪里得知?”马殷说道:“你记得至聪大师说的,高郁拒绝杨行密之后说了句:非梧不栖,非主不依。这足以证明他并非不想出仕,而是认为没有值得他效命之人。”
杏兰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觉得他选择你了吗?”马殷摇摇头,说道:“以他挑剔的眼光,怎会如此快做决断。他之所以答应搬来,不过是想了解我们而已。我本来的想法就是如此,通过相处,彼此了解,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了。”杏兰这才明白马殷和高郁各自的真实想法,此后她对高郁礼敬有加。高郁年龄和杏兰相当,杏兰对他却执弟子之礼。
数日之后,高郁对马殷说,他想知道知道祖国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请马殷派出亲信去全国各地看看山川景色,风土人情,回来后讲给他听。马殷虽然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图,也不多问,当即挑选出上百人交给高郁安排。高郁对这些人只是简单交代了一番,就让他们四散而去。当然也要求马殷给了他们足够的盘缠,马殷一一照做。其实这些人就是高郁派出的各路探子,并以此为基础,后来建立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情报网。
高郁派人四处打探消息的时候,孙儒也同样派
人到周边了解情形。这不,他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杨行密有大的行动,给他了一个直捣杨行密的绝好时机。孙儒得到消息之后,兴奋不已,当即召集众将议事。等众将到齐,孙儒把杨行密最近的情况简要告诉了众人。
杨行密回到庐州后,居安思危,紧急召集众将,说道:“孙儒占领扬州,志在掌控淮南,他必定不能容我。他目前实力雄厚,锋芒正锐,势头正猛。庐州弹丸之地,实在不足以和他相抗衡。我打算率军渡江,袭取洪州,做为和他对抗的根本。诸位以为如何?”
袁袭却认为袭击洪州难以取胜,说道:“钟传占领洪州已有七八年,兵精粮足,不易攻取。大
帅不如去袭取宣州,宣州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守将赵锽本来不过是受秦彦所托,代管宣州。他在那里乘乱取利,凶残粗暴,众心不附。大帅应该用钱财去结交和州的孙端、上元的张雄,让他们从采石侵入宣州,吸引赵锽的注意力。赵锽必定出兵迎战。而我们则渡江与孙端、张雄合击赵锽,如此一定能够取胜。”
杨行密大喜,当即采纳了袁袭的建议。杨行密任命蔡俦留守庐州,其余将领悉数出征渡江,目标直指宣州的赵锽。同时派人送重礼给孙端和张雄,约定三分宣州之地。这张雄原本是在东塘,他派遣部将赵晖进攻上元。占据上元后的赵晖在长江截击秦彦,骄狂自大,修筑台城供自己居住,罗织美女,纵情享乐,不再与向老领导张雄汇报工作。
张雄极其不爽,便要去巡视。这赵晖居然派战船封堵江道,拒绝上级领导的巡查。张雄大怒,好小子,你这是要造反吗?于是聚众攻打上元,赵晖野心大,能力行,很快溃败。赵晖在逃亡途中被追兵赶上,当即被斩杀,张雄便占据了上元。
孙端和张雄,接受了杨行密的礼物,答应了杨行密的请求,立刻出兵宣州。但是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太差,被赵锽统统击败,仓皇而逃。杨行密计划落空,眼见得做不成渔翁。杨行密无奈,只得气亲自上阵,挥军渡过长江。却发现赵锽的军队已经在宣州西南的曷山率兵驻守,严阵以待。
原来赵锽击败孙端和张雄之后,得知了杨行密的图谋。赵锽不敢大意,连忙派手下将领苏塘、漆朗领二万大军驻守曷山。杨行密与宣州军隔着小溪下寨,袁袭向杨行密献计,说道:“大帅,我们应坚壁自守,彼求战不得,必定以为我畏怯。等到他们松懈,可一举击破。”杨行密即严令各部坚守营寨,不得擅自出战。一连数日,苏塘、漆朗求战不得,便拆除一些屏障,故意露出破绽,诱杨行密来攻。杨行密却不上当,依然不肯出战。
苏塘便更加瞧不起杨行密了,认为他胆小如鼠,以为庐州兵到此不过张张声势而已。因此,他们放松了警惕。一日夜间,苏塘、漆朗军营内丝弦竹笛歌舞升平。杨行密率兵偷袭,宣州军一时大乱,苏塘、漆朗在乱中丧生。士兵自相残杀,死者不计其数。杨行密随即挥师进逼宣州。
赵锽得到消息,惊慌不已,急忙派人向池州求救。赵锽从池州来宣州之前,把池州交给自己的兄长赵乾之镇守。他到达宣州后,秦彦命他为宣州观察使,管辖宣、歙、池三州。后来秦彦失败,赵锽担心祸及自身,大肆招兵买马,兵力已至三万。但是,苏塘、漆朗在曷山的失败,使他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大半。镇守池州的赵乾之得知宣州形势危急,即率倾城之兵来驰援宣州。
杨行密截获情报,召来陶雅。说道:“陶将军,赵乾之已经率兵来救宣州,他必经过九华山。九华山多有险隘,你率部去那里设伏,拦击赵乾之。”陶雅率本部人马急奔九华山。
陶雅在池州兵之前赶到九华山,当即埋伏在半山坡草丛中和巨石后。不久,赵乾之来到。陶雅放过赵乾之的前军,等他的后续部队一到,陶雅这才下令进攻。顿时山坡上的巨石隆隆滚下山崖,一时间悬崖马嘶人叫,乱如稀粥。池州兵马大乱,又被分成数段。在陶雅的攻击下,赵乾之损兵折将,仅带数百人逃往洪州。陶雅随即攻占了池州,被杨行密任命为池州刺史。
赵锽得报,急召众将议事,问道:“我们先败于曷山,损失惨重,现在所剩士卒不过万人。援兵又在九华山被击败,现如何是好?”谋士李德诚说道:“大人不必忧虑,我们可招募民丁,三日可得兵万人;分兵一部军队坚守城池,一部分军队扰敌后。不出三月,杨行密定会无功而返。”赵锽沉吟半响道:“新募之兵作战,不大可靠!”
大将周本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原为前驱。趁敌军远道而来,杀他个措手不及,为大人破敌!”这周本是舒州人,三国时周瑜后裔。周本自少孤贫,曾徒手格杀猛虎,闻名遐迩。在赵锽帐下,勇猛冠于军中。
赵锽道:“周将军,勇气可嘉,给你五千精兵,前去退敌!”周本应道:“末将遵命!”李德城阻拦不住,担心有什么意外,请求同往,赵锽同意。周本率军出城,与杨行密大军对阵。周本喝道:“来者可是杨行密?你们无故犯我边境,罪不可赦!听我良言相劝,赶快滚回庐州,否则让你等有来无回。”
杨行密大笑道:“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周本大怒道:“我是宣州大将周本,今天让你知道本将军的厉害!”言罢,周本举刀催马直奔杨行密杀来。杨行密大将刘威挥大刀,来战周本。
周本力大刀沉,武艺高强,连败杨行密手下大将刘威、李神福。田頵飞、安仁义也加入战阵,周本力敌两人不败。李德诚恐周本有失,鸣金收兵。杨行密并不追赶,也收兵回营。
杨行密回营之后,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策。袁袭说道:““大帅,周本是匹夫之勇,不足为虑。今夜可以偷袭敌营,定可破敌!”杨行密担心地说道:“恐怕敌军有所准备,难以成功。今日对阵,宣州军中有一名文士,看出我军车轮战法,主动收兵。恐怕此人会想到我军偷袭。”袁袭道:“此人是宣州谋士李德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周本未必会听李德诚的话。大帅不必多虑,可兵分两路,前后夹击偷袭敌营。我军可以佯攻敌军前营;另一军绕道敌后,直插周本大帐,定可一举成功!”
杨行密大喜道:“好!就依先生。诸将白天征战辛苦,本帅亲自带兵去敌军后营强攻,谁带盾牌兵佯攻敌军前营?”安仁义应声而出。入夜庐州兵分路偷袭,宣州兵仓促应战,全军覆没,主将周本被生擒活捉。周本被带进杨行密大帐,众将怒气冲冲,纷纷要求斩杀周本。杨行密却为他解开绳索,表示愿意放他回城。周本下拜,道:“大帅高义,周本诚心归顺!”杨行密非常高兴,赶紧拉起周本,吩咐设宴,为安仁义庆功,为周本压惊。
经此一败,赵锽再不敢言战,只是命令军士加强防守,两军相持于坚城之下。赵锽手下大将周进思见赵锽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突发非份之想,率兵逼向府衙,驱赶赵锽,逼他让位。赵锽不得已,带着几个亲信出逃。
此时城外的杨行密先已得报赵锽逃往东溪,杨行密站起道:“赵锽逃走,后患无穷。哪位将军前去将其拿住?”田頵拱手道:“末将愿往!”杨行密点头应承,田頵随即率部出营。赵锽率部刚刚跨过东溪,大雨如注,溪水暴涨。赵锽以手加额道:“天不亡我,河水暴涨,阻挡追兵。”田頵随后赶到,率百余精壮渡过东溪,向前急追。不久追上赵锽,田頵当先猛冲,杀尽赵锽亲兵,将其生擒。同时被擒的还有李德诚和韩球,两人在袁袭的劝说下,归降了杨行密。
城中的周进思则拒绝投降,继续抵抗。杨行密派李德诚进入城中说服周进思投降。将要动身的时候李德诚突然发病以至于无法前去。于是赵锽改派韩球去说降,韩球到了周进思的驻地就被周进思斩首,头也被掷到城外。杨行密大怒,挥军攻城。城内军民难以抵挡,又对周进思不满,当即把周进思抓了起来,开城投降,把周进思献给杨行密。
杨行密立刻把周进思斩杀,领兵进城,却见众将纷纷冲进各门府库,清点金银,士兵争执之事时有发生。惟有徐温带人封存粮库,在大街架起大锅熬粥,施舍城中饥民。杨行密赞道:“徐温真是非凡之材,后生可造。” 杨行密当众把赵锽斩首,就此占据了宣州。
赵锽失败被羁的消息传到汴州,朱温却遣使到宣州,想要杨行密把赵锽送去给他,自称与赵锽是故交。杨行密得报后,召集众将说道:“诸位,朱温说赵锽与他有旧,要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杀了,将赵锽送到汴州安置!可是我们已把赵锽斩首,如何是好?”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李德诚道:“我跟随赵锽多年,未听说赵锽与朱大帅有什么来往。在下猜度,朱温是向大帅索要赵锽,不过试探我们。孙儒占据淮南,气势汹汹,朱温与之有隙,欲讨伐孙儒。试探我们是否结好,南北夹击孙儒。杨公不必拆穿,把赵锽人头送与汴州,回书一封,就说接到他的来信之时,人已经被杀。我们愿与汴州永结盟好,共灭孙儒!”
杨行密点头,赞道:“先生高见!我军正好上书讨伐孙儒,以应汴州;趁此良机,攻取润州、常州等地,占据镇海军镇,伺机北渡长江,再进淮南!”昭宗即拜杨行密为宣州观察使。
不久之后,头号谋士袁袭病危,杨行密匆忙赶去探望。袁袭最后对杨行密说道:“大帅,你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对付孙儒要有长远的打算,你可以以宣州为据点,在孙儒东、西、南三个方向,对孙儒形成半包围态势,孙儒若来决战,应避其锋芒。”他没有说完,就此故去。失去袁袭,杨行密寝食不安,他就少了一个足智多谋的人才。
一日,杨行密正在与部下议事,打算派田頵、安仁义、李神福等进攻镇海军镇,攻取常州、润州、苏州等地。 杨行密这时志得意满,激情澎湃,却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孙儒包围了庐州。杨行密大急,自己的老窝可不能丢了。杨行密知道蔡俦兵力不足,当即令田頵、李神福率部前去增援。
第80章 三方混战
杨行密在宣州搞得动静这样大,四周的邻居自然早已知道。尤其是扬州的孙儒得知后,急忙召集众将到节度使府衙开紧急会议。众将到齐之后,孙儒说道:“杨行密现在带着主力大军正在进攻宣州,本帅想即刻出兵,乘机夺取他的老巢庐州。诸位以为如何?”张佶说道:“大帅所言极是,此刻正是发兵的极好时机,不过卑职建议同时分派一支兵马驻守滁州,以防朱温所部来攻打扬州。”
孙儒点头同意,随后分配任务,说道:“着安景思率为滁州刺史,率部本部驻守滁州。刘建锋副帅率部守卫扬州,并筹措粮草。马殷率部为先锋,许德勋率部为右路,康旺所部为左路,本帅和张佶为中军。各军明日朝庐州开拔。”众将自是大声遵命而退。马殷回到家中,交代好杏兰照顾好高郁。
次日一早,马殷带着众将和麾下的五千人马率先向庐州开去,孙儒则自率五万大军随后,刘建锋万余个驻守扬州。由于杨行密的大将和主力都去攻打宣州了,马殷一路上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庐州城下,并在城下列阵讨战。蔡俦兵微将寡,不敢出城迎战,急忙派人向杨行密救援。
杨行密援兵没有到,孙儒却带着后队人马赶到。孙儒下令许德勋围困北门,柴再用围困西门,康旺围困南门,自己和马殷一起围困东门,土团白条军把便把庐州团团围住。孙儒正要下令攻城,却得到消息,杨行密派出李神福、田頵来援。孙儒把马殷和张佶找来,说道:“李神福率军来救庐州,你们认为我们是先攻城,还是先打援?”
张佶说道:“大帅,卑职以为庐州毕竟是杨行密经营多年的老巢,如果强攻,我军会有不小的损失。不如先把他们的援军打败,断了庐州蔡俦的希望,然后再劝降。”马殷说道:“张司马所言极是,野战是我们的优势,末将请令迎战李神福的援军。”孙儒大喜,说道:“马兄弟英勇,本帅让李厚所部暂时归你指挥,一同去迎战李神福。”马殷遵命。
次日,马殷和李厚各率本部南下。此时马殷部下已有五营五千人,姚彦章、李琼、王环、马宾、李唐各领一营。李厚手下有四营四千人马,两部合计近万人。而李神福、田頵的援军人马过万,正兼程赶来。路上马殷问计于拓跋恒,拓跋恒说道:“马大哥,李神福的援军急于赶到庐州,必定是心急火燎的,而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正面对阵,那样胜负难料。我们可以在险要这地设伏,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如此必能一举击败他们。”
马殷点头同意,便一边行军,一边查看地势。路过一个山谷,见两旁山势险峻,又是通往庐州的必经之路,急忙下令全军停止前进马殷把李厚找来,让他在左边山上埋伏,自己率部在右边埋伏,等李神福援军进入山谷,同时出击。李厚遵命率部而去,马殷又让姚彦章在谷口、自己在谷中、王环在谷尾分三路埋伏。
不一会,李神福率军进入谷内。马殷直等到他们全部谷中,才下令攻击。顿时万箭齐发、把李神福的军队打得大乱。随后马殷和李厚从两旁杀出,李神福军阵已乱,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李神福和田頵只得下令后撤,但为时已晚。马殷已经杀到,李神福和田頵心慌,不敢迎战,拔马转身就逃。宣州援兵死伤过半,被俘两千多人。马殷缴获颇丰,大胜而回。
孙儒大喜,重赏了马殷和李厚。马殷说道:“大帅,这些俘虏有不少是庐州人,我们不妨把他们押到庐州城下,让他们向城内喊话。城内的蔡俦得知援兵已经被打败,绝望之下,肯定会投降。就算他们不投降,那也会人心惶惶,对我们强攻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孙儒说喜道:“马兄弟此计大妙,就按你说的办!”
孙儒当即和马殷押着俘虏们来到庐州城下,让俘虏们向蔡俦喊话:”蔡俦,投降吧!杨行密的援兵已经被打败,现在没有人会来救你了。”等俘虏喊完,孙儒亲自对城上的蔡俦说道:“蔡将军,你想靠着区区两三千兵马与本帅数万大军抗衡,那是白日做梦。你若投降,我让你当庐州刺史!如果你负隅顽抗,城破之后,我不仅杀光你全家,还要杀光全城之人。”
顿时城内军心浮动、百姓恐慌。蔡俦部下都是庐州本地人,也都知道孙儒这支白条军的残杀威名。听了孙儒的话,吓得都请求蔡俦做识时务的俊杰,百姓们推选代表向蔡俦进言。蔡俦只得对孙儒说道:“孙大帅,只要你答应进城之后,不得骚扰百姓,胡乱杀人。我可以开城投降!”孙儒大喜,当即应承。蔡俦这才打开城门,迎接孙儒进城。
孙儒入城后,打开府库大肆掠取财物。杨行密从扬州运回的几千车财物,很多都没带走,堆放
在府库里,金银铜钱不计其数。孙儒倒也说话算话,没有对庐州百姓来一次洗劫运动。蔡俦在向孙儒表示效忠之后,被孙儒任命为庐州刺史。当然府库内的钱财、粮库里的粮草自然都归了孙儒,他又不是来旅游的。
杨行密的救兵大而回,李神福和田頵向杨行密请罪。杨行密大怒,把两人狠骂了一顿。不久后,杨行密就得知蔡俦已经率部投降,多年的积蓄也被孙儒囊括。杨行密恨得咬牙切齿,大骂道:“蔡俦贪生怕死,几天功夫就献城投降,他日必不轻饶!”蔡俦遣使者到宣州辩解道:“一是强弱悬殊,二则是为了保住全城百姓,这才无奈投降。”
杨行密召集众将,准备发兵去夺回庐州。李德诚赶紧出列劝道:“大帅,不可鲁莽!征讨庐州,恐怕大仇难报,还会损兵折将!孙儒主力都在庐州,我军征讨庐州,恐难以取胜!”
田頵也说道:“大帅,李先生所言极是。袁先生临终也有建言,让我们在东、西、南三个方向进军。庐州既失,孙儒气势正盛。我们应避其锋芒,转而去攻占常州、润州、苏州等地,从侧面威胁孙儒的后方,伺机进攻扬州。孙儒必然要回师救援,我们以逸待劳,必能打败孙儒。”
杨行密说道:“我本来有这个计划,就是难以下决心。常州是浙西观察使钱镠的地盘,我们这样做,必然得罪钱镠。如果钱镠转而和孙儒联合起来,我们两边受敌。从全局考虑,这样做似乎不合适。”
田頵说道:“我认为袁袭定下的方略是有道理的。两浙地域狭窄,东临大海,后退无路,钱镠也会担心孙儒来攻。我们夺下常州等地,实际上把他和孙儒隔开了,帮了他的忙。他虽然心中不甘,但暂时不会和我们大打出手,而是会坐山观虎斗。当然如果我们打败了孙儒,他自然不敢妄动。再说,我们不去占领,若被孙儒夺去,往南蚕食,孙儒就可以从东面、北面两个方向夹攻宣州,到时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李德诚跟着道:“田将军之言有理。我军战力现在比孙儒稍逊一筹,急需扩充实力。只有等到实力足够大的时候,方可一并将蔡俦、孙儒歼灭!为今之计,我军当向东发展,镇海军镇的润州、常州,鱼米之乡,被杭州钱鏐的部将所占,而钱鏐不过一个刺史罢了,大帅是宣州观察使,一方大员,完全有资格统辖这些地方。我军当趁机取之,不必担心和钱镠结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帅三思。”
杨行密听了李德诚和田頵的轮番进言,连连点头道:“两位所言极是,要不是你们的提醒,本帅险些误了大事。好,这就派兵攻取二州。安仁义、田頵二位将军,你们分别带领五千人马,攻取润、常二州!” 安仁义、田頵二人应声遵命而去。
李德诚和田頵所说的钱镠之前也出过场,没有来得及细说。钱镠也是这场淮南争夺战的主角,后来建立吴越国,和马殷多有来往,关系非同一般,因此要对他做一番隆重介绍。钱镠,字具美,小字婆留,杭州临安人。传说他出生时突现红光,且相貌奇丑。其父钱宽是一个普通的渔民,没有想到这是异人出世。反而认为不祥,把他丢弃在屋后井中。因祖母怜惜,方得保全性命,因而取乳名“婆留”。钱镠自幼学武,擅长射箭、舞槊,成年后以贩卖私盐为生。
钱镠年轻时,常与临安县录事钟起的几个儿子一起喝酒赌博,钟起为此很不高兴。后来洪州相士发现钱塘地界有王气,便到临安暗中查访。钟起与这相士认识,便宴请县中贤豪之士,请相士观察,可惜都不是。后来相士路过钟起家,恰好钱镠前来,相士看到后说道:“此真贵人也!”又对钟起道:“你以后的富贵,就靠此人了。”从此,钟起不但允许儿子与钱镠交往,还时常接济他。
乾符二年,浙西镇遏使王郢拥兵作乱,石镜都镇将董昌招募乡勇平叛。钱镠时年二十四岁,应募投军,被董昌任命为偏将,随军平定王郢之乱。乾符五年,宣州、歙州一带群盗蜂起,有朱直管、曹师雄、王知新等数股盗匪,都聚兵劫掠。钱镠率军一一讨平,因功被授予石镜镇衙内知兵马使、镇海军右职。
乾符六年,黄巢大军劫掠浙东,进犯杭州。钱镠率领二十余人伏击黄巢的先头部队,后撤退到八百里。钱镠告诉路边老妪妇人,说道:“等会有人来问你,你就告诉他,临安兵屯八百里。”追兵到来后,老妇人将钱镠的话告诉他们。黄巢不知道八百里是地名,还以为上临安兵马扎下了八百里的营地,说道:“刚才就十几人都打不过,何况现在有八百里的兵马。”
黄巢因此退兵而去,不敢进攻杭州。此战使得钱镠声名鹊起,名
动江浙。随后董昌聚集杭州各县乡兵,组建八都兵,以钱镠为石镜都副将。高骈召董昌、钱镠前往广陵,并对诸将称赞钱镠。高骈表奏董昌为杭州刺史,钱镠为都知兵马使、太子宾客。
中和二年,越州观察使刘汉宏命其弟刘汉宥与都虞候辛约进驻西陵,准备吞并杭州。钱镠率八都兵渡过钱塘江,偷袭刘汉宥,火焚其营寨。刘汉宏又命部将黄珪、何肃屯兵诸暨、萧山,并且亲自率军督战,都被钱镠击溃。何肃、辛约战死,刘汉宏扮作屠夫逃回越州。
董昌见钱镠大胜,即命钱镠进攻越州,并表示自己占据浙东后,将杭州交给钱镠。钱镠大喜,率军出平水,开山路五百里,直趋曹娥埭,收降浙东将领鲍君福。他屡破浙东军,进屯丰山,而后攻破越州。刘汉宏败走台州,被台州刺史杜雄生擒献给钱镠,最终被斩于会稽。董昌占据浙东,自称知浙东军府事,移镇越州,将杭州让给钱镠。
董昌被正式任命为越州观察使,钱镠则为左卫大将军、杭州刺史。不久,董昌造反称帝,钱镠劝谏无效。钱镠即发兵攻打老领导董昌,很快生擒了董昌,平定叛乱。接着浙江又发生兵变,镇海节度使周宝被部属刘浩、薛朗驱逐,逃到常州,治下的苏州也被**镇将徐约攻取。
钱镠命成及、杜棱、阮结等攻破常州,将周宝接到杭州,周宝不久便因病而死。杜棱、阮结攻取润州,逐走刘浩,俘获薛朗。成及夺下苏州。文德元年,钱镠处死薛朗,以祭奠周宝。钱镠又命从弟钱銶击破徐约,被昭宗任命为杭州防御使。钱镠至此占有了两浙之地,为日后建国奠定了基础。
此时的常州守将是钱镠的部将杜棱,杜棱是新登人。黄巢造反的时候,波及两浙,杭州练诸县乡兵自保,杜棱领武安营为东安都将,倾心事奉钱镠。后来润州牙将刘浩劫持润州刺史周宝,叛归薛朗。杜棱奉命讨贼,夺取常州,救回周宝。钱镠大喜,当即任命杜棱为常州制置使。
杜稜打了胜仗,又升了官,成了常州的一把手,兴奋得不行。于是天天饮酒作乐,终日酩酊大醉。等到田頵兵临城下,有人向他报告,他搂无所谓的说道:“慌什么?关上城门。让他们来啃啃我们坚固的城墙,看看他的牙齿有多厉害。”
田頵一到,果然指挥大军攻城。无奈城上箭如雨下,无法靠近。一连三日,毫无进展。田頵只得收兵,不再来爬城墙,啃砖头。田頵与安仁义在城外数里外安营扎寨,又绕城巡视,在城东一沟壑处说:“在这里安排一队人下寨!”安仁义说道:“这后面一条深沟,战之不利。”田頵笑道:“不妨,我们攻了几日。他们不敢出城,这里自有妙用!”于是,他在沟壑前扎下一营,又在左右各扎一营。
杜棱过了两天登楼察看。有属下建议:“田頵背壑下寨,我们可以开城击敌。”杜棱看了看,说道:“田頵为什么要背壑下寨?他在诱我出兵!你们看,他两边平旷,各有一营,我若出兵,他让出中间,从两边攻我,我就会被他赶进沟壑。他小子自以为得计,我可不能中计,城里安全,何必去野外和他拼命。时日一久,他粮草不济,自然退兵。我们只管守着,以不变应万变。再说杭州的钱大帅不会坐视不管的,肯定已经派出了援兵。等援兵一到,里外夹击,那就胜卷在握了。”
田頵又每日派几群老弱出去挑战,摆出一副诱敌之计。常州守军装聋作哑,闭城不出。数日后,这天月圆,杜稜把酒壶拎到院子里,一边饮酒,一边听琴。突然,有人叫道:“屋里有动静!”琴声嘎然而止。杜稜往屋里望去,透过窗纸,果见里面黑影幢幢,果然有人。他霍地立起,冲了进去过去,进门就被绊翻了,有人迅疾把他捆绑了起来。
杜稜抬头一看,见是数个甲兵,莫名其妙地说:“我是杜稜置制使!你们怎么可以在我屋里胡闹?”有人应道:“你是杜稜!找的就你杜稜!我是田頵!”杜棱惊讶的说不出来话来。田頵把他拖进寝室,猛然看见寝室里竟然出有个洞口,宣州兵正从洞里陆续往外爬。
田頵说道:“杜稜,你身为置制使,管一城安危,我挖了半个月地道,把沟壑都快填平了,你竟然不知道!我不杀你,放你回到钱镠身边去吧!告诉钱镠,杨大帅为了不使两浙受到孙儒侵犯,派我来替他戍守常州。”
田頵夺取常州后,急派安仁义率军直扑润州。润州守将阮结,钱塘人。初为钱戮亲校。跟着钱镠破刘汉宏有功,得授散骑常侍。后来又和杜棱、成及一起攻取常州、润州、苏州。被钱镠任命为润州制置使。他见宣州兵无法攻克常州,因此防备松懈。
第81章 一下江南
安仁义受命之后,连夜进军,天亮前接近润州。安仁义当即埋伏在南门外密林之中。等到天亮,润州城门打开,安仁义一声令下,大军突然杀出,涌进了润州。润州守军不备,四散而逃。阮结大惊失色,慌忙率领剩余士卒逃出润州。但是他流年不利,在路上竟然遇到士卒哗变,被他们一把丢进了江水中。虽然他侥幸没死,却惊吓成疾,不久病死。安仁义于是顺利地占领润州,和田頵形成了掎角之势。
宣州的杨行密得报大喜,急命田頵和安仁义准备进攻扬州,断了孙儒的后路。此时留守扬州的刘建锋兵力不足,一方面加强防守,一方面派出使者向刚刚夺下庐州的孙儒告急,请求他回兵增援。孙儒收到刘建锋的鸡毛信,勃然大怒。他正准备继续进军宣州,彻底把杨行密打死,至少也要打成残废,免得他总是给自己添乱。如今扬州危急,他不得不要再做打算了。
孙儒大吼道:“来人,召集众将议事!”不一会,众将赶来,孙儒说道:“杨行密这家伙袭取宣州,占领池州,又使田頵夺得常州,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把我们分割包围,居心叵测。诸位,怎么办?”
柴再用说道:“这好办,我们马上杀过江去,先夺下宣州,端掉杨行密老巢。然后沿江东进,攻打润州,彻底消灭杨行密余部。”孙儒说道:“柴将军之言,甚合我意。杨行密太可恶了,趁他现在还没形成大气候,过江去揍他!”
李厚叫道,“大帅高见,杨行密算老几?他惧怕我军,先弃扬州,退守庐州。我们还没有来,他又逃窜去了宣州,他是阴沟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只要大帅一到,他就会夹着尾巴逃跑了!”
马殷说道:“这泥鳅滑得很!杨行密要是没有两下子能混到现在的地位?他看似在逃窜,但他的实力还在,我们并没有消灭掉他的有生力量。此人屡出奇兵,否则当年不可能占据庐州,又以少胜多打败秦彦和毕师铎的联军,占领扬州。大帅,我们不能轻视此人,我看他就算一只狡猾的狐狸。”
张佶说道:“马将军所言极是,卑职认为这是杨行密的诡计。如果我们继续攻打宣州,正中了他的圈套。大帅,你试想一下,如今我们从高邮到扬州,再到庐州,力量已经极为分散。就像摆下了一字长蛇阵,但是我们很难做到击头则尾应,击尾则头应。如果再去进攻宣州,兵力进一步被分散。当年的刘备连营七百里,最终却一败涂地。我们不能重蹈覆辙,应该即刻回师,夺取常州、润州,巩固后方。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从东面和北面夹击宣州。”
许德勋也说道:“大帅,张司马说的有理。最近听说朱温已经夺下徐州,有可能南下。如果我们过江和杨行密在宣州纠缠,像马将军所说的,杨行密实力犹在,很难一战成功。万一朱温攻打扬州,我们到时就难以回援扬州。请大帅三思。”
孙儒听完,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杨行密是有些诡计。不过,现在他的头号谋士袁袭死了,其余都是些草莽,不足为虑!张司马的建议不错。我决定立刻回师扬州,回合刘建锋副帅,打过长江去,先夺取润州,再下常州。”孙儒也担心扬州有失,那到时候就会受到杨行密的前后夹击,处境自然不妙。孙儒身经百战,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张佶说道:“大帅,我们此次要出其不意。润州和扬州相距不远,他们必定认为我们会先打润州。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先去攻打常州,拿下常州后,反过来夺润州那就易如反掌。”孙儒说道:“好办法,就依张司马之计。我们这次渡江作战,要尽可能地速战速决。我相信,马将军制作的攻城车这次可以发挥作用,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常州。”这攻城车是马殷根据一些旧的图纸,发挥他的木匠专业而制作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使用。
既然孙儒做了渡江作战的决定,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孙儒当即下令全军迅速返回扬州,蔡俦留守庐州,同时知会刘建锋准备。孙儒率部不久后回到扬州,和刘建锋合兵之后,从扬子津乘船渡江,那里泊有战船五百艘,是高骈留下来的。孙儒令刘建锋在这里训练了一批水军,能得心应手地驾驭那些战船。
孙儒数万大军渡过长江,很快涌到常州城下,把常州包围了起来。田頵得到消息,不免有些意外,他确实认为孙儒应该先打润州。他没有想到孙儒竟然舍近求远来打常州,于是急忙派人向杨行密告急。他准备了大量箭矢、滚木、礌石,堆积在城头。他希望孙儒的士卒在啃砖头的时候,还练练铁头功。孙儒来到常州城下列阵挑战,田頵兵力太少,战将也
没有几个,自然不敢出城迎战。
孙儒见他龟缩城内,不敢出城 当即下令强攻。于是土团白条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朝常州城下蜂拥而来。田頵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对身边的副将说道:“有抛石机就好了,他们这么密集!”身边一个副将眼尖,看了一阵说道:“将军!不好了,步兵后面好象跟着的是攻城车。这里没有护城河,他们可以直达城墙,我们恐怕难以阻挡!”
田頵听说过这个攻城车,却没有亲眼见过,便急问道:“攻城车很厉害吗?”副将说道:“很厉害,听说是诸葛亮发明的。这东西和城墙一样高,底下有轮子,前面和两旁钉着铁皮,刀枪不入。他们推车直至城下,然后在车内登梯上城,如履平地。”
田頵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头一皱,紧张着思考对策。过了一会,他对部下士卒说道:“快去弄些火油上来!”这时,攻城车在士兵的推动下,轰隆隆地向城墙移了过来。田頵的士兵在城头的女墙后面朝攻城车放箭,箭矢在铁皮护甲上射得叮当叮当响,纷纷下坠。攻城车毫发无损,前面的楼车眼看就要抵近城墙。城头的士兵用石头砸去,攻城车也不过是微微晃了晃,继续向城墙靠近。
攻城车一靠近城墙,顶盖一掀开了,从里面冒出了人头。“泼油!快拨油!”田頵大声发令。土兵有人朝攻城车乱捅,有人泼油,有人放火箭。攻城车倏地起火,在铁皮后面蓬勃燃烧。车里的士卒有的成了火人,但他们并不退缩,他们爬出楼车,跳上城头,满身带火扑向守城兵,与守城兵死死箍在一起。
眨眼间,上来几十个火人追逐着守城的士卒。城上滚木礌石成堆,田頵士兵围绕它们转圈飞奔,时不时有人绊倒。被浇了油的攻城车,里面的竹木还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还没有靠近城墙的攻城车因动作迟缓而逃过一劫,士兵象乌龟一样绻缩在车里,从缝隙里看着自家兄弟在烈火中焚身。
正在此时,后面传来鸣金之声,孙儒的士卒赶忙把攻城车顺着原路倒了回去。原来在后面观战的马殷看到城下情形,不忍心士卒如此惨死,急忙向孙儒建议停止攻城。孙儒无奈,只得鸣金收兵。孙儒强攻失败,把部队撤退到江边。孙儒铁青着脸,集合攻城的士兵,喝令攻城时落在最后的那辆车中队长出列。
那队长感到孙儒要杀鸡给猴看,顿时脸上煞白,两腿不住地抖动,慌忙向孙儒旁边的马殷投过求救的目光。马殷为人宽容大度,对士卒颇为爱护,是土团白条军中有名的。再说现在他又是孙儒的大红人,他如果替士卒求情,孙儒还是会卖个面子的。
孙儒板着脸,喝问道:“出战之前,你和所有队长都发过誓,只进不退。你为何停滞不前,故意落在最后?”那队长回答道:“禀大帅,我们的车轮陷进松土里出不来,所以落后了。”孙儒怒道:”你还要狡辩!难道不可以把车倒出来,另选一条路吗?”那队长说道:“那时,前面车着了火,我想让攻城车少受损失,只有停下。”
孙儒说道:“你倒是很替本帅着想!贪生怕死,今天别想活了!”转而对其他的攻城车士卒说道:“你们也一样,临阵退缩,致使功败垂成,我要把你们全部军法从事,以儆效尤!”众士卒自是吓得一起跪地求饶,那个队长见事已至此,只得横下一条心,说道:“大帅,你若饶我们不死,我们愿做第一批攻城的敢死队。大帅如其这样把我们杀了,不如让我们死在战场上。请大帅开恩给我这个机会!”
后面的士卒也异口同声:“请大帅开恩!请大帅开恩!”马殷于心不忍,便对孙儒说:“大帅,也不能全怪他们。属下考虑不周,这车的制作也有一些不足。我明天把它升高几尺,这样高出了城墙,他们就没有办法攻击到车内的士卒。而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攻击他们,同时架起云梯辅攻。双管齐下,肯定能取胜。就饶了他们,明日攻城,让他们戴罪立功。”
孙儒看了看马殷,说道:“马兄弟,你就是太过心软。治军要严,否则都像他们这样贪生怕死,这仗还怎能打赢。”马殷说道:“大帅,他刚才说的也有理,这样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不如让他们死得有些作用。明天让他们当全军的排头兵!”马殷转而对那些士卒说道:“你们可愿意打头阵?”
众士卒知道作为排头兵,生还的可能性极低。但是总比现在就被砍了脑袋强,毕竟还有一丝生机。众士卒连忙齐声应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我们发誓,明日必定有进无退!”孙儒见马殷执意地替士卒求情,只得对士卒们说道:“就看在马将军的面子上,就暂时饶
你们不死。来人,把他们看押起来。明日让他们率先攻城!”众士卒连忙叩头拜谢过孙儒和马殷。
马殷随即带着人去对攻城车做改进,忙乎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改装好了几十架攻城车。孙儒一早起来,见到之后,大喜过望。见马殷一夜没睡,便说道:“马兄弟幸苦了,你就不要参战了,先回去休息吧!”马殷摇摇头,说道:“大帅放心,一夜而已,末将撑得住。我要亲眼看看改装后的攻城车效果如何。”孙儒听马殷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当即传令,整队出发。
田頵在孙儒退走后,带着亲兵下城查看攻城车。他发现这种车还可以逐层加高,顿时脸色大变。田頵急忙回到城内,下令部队集合撒退。副将问道:“将军,我们不是刚打退了孙儒的进攻吗?为什么撤退?他要是再来,我们一样用今天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他们一样要败退回去。”
田頵说道:“蔡州兵悍勇,名不虚传!我今日能打退他们,纯属侥幸。他们看来也是初次使用这种攻城车,经验不足。如果明日再战,想必会更加凶险。因为他们今天失利,回去必定对攻城车做改进。他们只要将楼车升高一格,便可居高临下,油就浇不进去了,而他们则可以向我城上泼油放火,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了。”部属们恍然大悟。田頵连夜率部退出了常州。
孙儒的士卒在后面督战队的逼迫下,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朝城墙而来。可是等到他们来到城墙下,城头上竟然没有一个士卒。孙儒得知大喜,知道田頵率部逃了,于是下令进城。由于昨日死伤不少,孙儒恼怒不已,不听马殷劝阻,放纵士卒对全城来了一轮扫荡。同时孙儒令马殷趁热打铁,率部进攻润州。
此时的润州守将安仁义本来是高度戒备,毕竟扬州和润州就是一江之隔。等他知道孙儒已经渡江,正在攻打常州之时,顿时放心下来。安仁义认为田頵智谋超群,是百战名将。孙儒肯定不能很快就攻破常州,有常州拖住孙儒,他的润州自然是高枕无忧。
安仁义也是从蔡州军中出来的,知道野战是蔡州兵的强项,攻城却不是蔡州兵的专长。等孙儒攻上十天半个月的,杨行密大军也会赶到救援。因此安仁义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做好防守上面,而是告诉部属准备配合杨行密的大军围攻孙儒。
因此安仁义向自己的前任阮结学习了一次,整日里喝酒赏花。这日他带着众将正在喝着小酒,欣赏着美女的舞姿,军士来报:“启禀将军,有一支人马从西面杀来,黑压压地,不知有多少人马。”安仁义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命令道:“诸位兄弟,随本将军出城迎敌!”
安仁义提刀上马,带领部属 出了府衙,直奔西门。然而为时已晚,马殷已经率杀进了西门。安仁义一看是马殷,知道马殷和他的部下厉害,自己不是对手。安仁义不敢对敌,夺路而逃。润州和常州城不到一月,已经是第二次易主。
马殷和和姚彦章等人来到安仁义的府衙,见酒宴犹在,舞女们哆嗦着蹲在一旁,对众人说道:“安仁义倒是很会享受,也很好客。宴席、歌舞都替都替我们准备妥当。哈哈!”马殷挥挥手,让舞女们退出,各自回家。马殷命拓跋恒出榜安民,姚彦章巡视城内,王环、李琼、李唐、马宾等分守城墙,同时派人向孙儒报捷。
再说安仁义、田頵逃回,路上遇到来救援的杨行密。两人垂头丧气向杨行密汇报战况,杨行密得知孙儒占领了常州和润州,把田頵和安仁义痛骂了一阵。杨行密紧急召集众人,说道:“不想孙儒没有中计去打宣州,而是迅速回到了扬州。他现在夺得常州,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从东面、北面夹攻我们的宣州了。诸位有什么良策破解这个困局吗?”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都沉默不语。李德诚上前说道:“孙儒目前势大,单靠我军无法抵挡。大帅可以写信,约汴州朱温和我们南北夹攻孙儒,汴州大军一旦南下进攻扬州,孙儒必然回防;我军即可再占江南!”杨行密疑惑地说道:“上次他想担兼任淮南节度使,是我给顶回去了。他不发兵来打我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会为我出兵?”
李德诚说道:“大帅不必犹豫。正是朱温也对淮南有觊觎之心,我们才要去找他!我们只要言明利害,讲孙儒占领江南,实力大增。如果我们被他消灭,孙儒势力更大,必定会北上进攻汴州!我们可以告诉他,如果他不肯出兵讨伐孙儒,我部只有投降孙儒,归降他逐鹿中原!再说朱温得知孙儒大军在江南,而淮南空虚,一定会趁虚而入。他不可能眼看着孙儒日渐强大,而无动于衷的。”
第82章 陵亭大战
杨行密听了李德诚一番分析,连声道:“李先生说的极是。难怪当初袁袭先生对你推崇备至。此事干系重大,别人去见朱温,我不放心,就烦劳先生去一趟汴州。相信以先生之能,必能说动朱温发兵南征孙儒。”李德诚说道:“属下蒙大帅不杀之恩,又赏识有加,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属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北上。”
李德诚兼程赶到汴州,求见朱温。朱温此时正与部下议事,门卫来报道:“启禀王爷,宣州观察使杨行密的使者李德诚求见。”朱温一愣,杨行密派人来干嘛?但不管怎样,先见见,看看他有什么事,便说道:“传进来!”李德诚一进来,就伏地大哭。朱温不解,观看良久,见来人并无停下来的意思,只得高声问道:“宣州使者,何故如此?有话直说。”
李德诚这才止住哭声,说道:“我怕杨大帅将要与贼党同流合污,江南千万百姓也将遭到灭顶之灾而,对此心中悲伤不已。故此失态,王爷恕罪!”朱温动容说道:“此话怎讲?先生快快请起,本王愿闻其详。”
李德诚起身,说道:“我是宣歙观察使杨行密的部下李德诚。蔡州秦宗权余孽孙儒占领扬州之后,又兵进江南,大开杀戒,正在进攻我们宣州。杨大人屡战屡败,自知难敌,意欲归顺孙儒。小人苦苦哀求,杨大人才答应再支持半月;如无救兵,则归顺孙贼,为他开疆拓土。
那孙儒自比三国的孙策,意欲自立为国。大王也多次打败过此人,知道他残暴无比,杀人如麻,比秦宗权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大人虽然有心剪除此等凶狠残暴之徒,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江南百姓日夜哭号,对朝廷救兵望眼欲穿。可朝廷目下暗弱已极,难以顾及。
试想当今的天下,唯朱大王德才兼备,军威雄壮,有能力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杨行密大人和江南百姓对大王正在翘首以盼,请王爷大发慈悲,救救江南百姓。倘若再延迟几日,杨行密大人势必弃明投暗,如此则是朝廷的不幸,江南百姓之不幸了!再说,那孙儒野心勃勃,一旦占了江南,过不了多久,就会兵强马壮,定会兵发中原。请王爷三思!”
李德诚说完,又跪倒叩头。朱温起身道:“先生不必悲伤!朝廷曾命我兼任淮南节度使,我不会坐视孙儒逆天而行的!”李德诚抬头道:“王爷如出兵消灭孙儒,杨大人自愿归顺王爷,唯王爷马首是瞻!全力配合王爷夹击孙儒。到时淮南、江南皆感王爷大德,莫不尊王爷为主!”
朱温霍然而起,说道:“先生请起!你即刻转回宣州,告诉杨行密,本王明日就发兵淮南,我们南北夹攻,一举消灭孙儒!”李德诚大喜道:“大帅英明!小人替江南百姓感谢大帅的再生之恩!小人就此别过!”李德诚心中得意而出,急急忙忙返回宣州去向杨行密复命。
朱温等李德诚一走,即召集众人议事。不一会,众人来到。朱温把杨行密求援一事告诉了众人,并征询他们的意见。谋士李振说道:“这是杨行密移祸江东之计,他想坐看我们和孙儒火拼,给他夺取淮南创造机会。卑职认为,就不用理他,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我们再大举南下,把他们全部消灭。”
谋士敬晖却说道:“这样不妥。现在杨行密连丢庐州、常州、润州,他的部队已经不堪一击。如果让孙儒彻底打垮了杨行密,夺得宣州,那他就拥有了近十州之地,又是富庶的重镇。不久之后,他将成为秦宗权第二,而实力大增。我们应该趁他的主力远在江南,出兵先下高邮、滁州,威胁扬州。孙儒必定倾力来救。我们则以逸待劳,和他相持。杨行密必定乘虚进攻常州、润州,从南面威胁扬州。孙儒到时首尾受敌,必然混乱。我军趁势而进,夺取扬州,兵临长江如此一来,既可以消灭蔡州余孽,又可以得淮南富裕之地。”
朱温大喜,说道:“此言有理,确实应该如此!本王不能坐视孙儒成了气候。”朱温当即传令:“庞师古将军,本王命你为帅,葛从周为副帅,霍存、王檀、李思安随征,调集大兵十万,兵发淮南,务必一举占领扬州!”庞师古等人齐声应道道:“末将遵命!”次日一早,庞师古等人率军浩浩荡荡从徐州南下,杀奔高邮而来。
高邮的守将秦彦晖手下不过万人,得到消息,大惊失色。秦彦晖一面加强防守,一面派人急忙向孙儒告急。孙儒夺下了润州、常州之后,不免得意洋洋。孙儒便大肆扩兵,准备进攻宣州。却在此时接到了秦彦晖的鸡毛信:汴州的朱温令庞师古为主帅,率领十万大军南下。他们声称救援杨行密,已经攻下天长,侵入淮南。高邮危在旦夕,请大帅回军救援。
孙儒得
报,自然大惊,急忙召集众将议事。等众人到齐,孙儒怒道:“朱温趁我讨伐杨行密之际,偷袭我天长,进逼高邮,窥视扬州,实在可恶!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张佶说道:“高邮是扬州的门户,不能丢弃。一旦高邮被朱温占领,我们就无法在扬州立足。卑职建议,立刻回军救援,迟则生变。”孙儒现在对张佶极为信任,几乎言听计从,便说道:“那好,各军准备渡江北上。”
刘建锋起身道:“大帅,我军如果全部北上,恐怕润州、常州又会落入杨行密之手!”孙儒道:“杨行密,一个鼠辈而已,不足为虑。他们刚刚败走,谅他不敢有什么动作。朱温大军才是我等的对手。待我灭了来犯之敌,再来收拾杨行密不迟!但是这两地是我们在江南的据点,不容有失。这样吧,刘副帅带着本部人马驻守常州和润州,筹备粮草。”
刘建锋说道:“末将遵命。”孙儒又说道:“刘兄弟,我给你留下两万人马,扬州、常州、润州全部交给你守护。其余众将都随我本帅过江,去救援高邮,马殷兄弟你率本部一万人为先锋。”孙儒夺下常州和润州后,疯狂扩军。经过强行抓丁,所部已经扩充到了十二万余人。众将齐声应承,随后各自回营准备。
次日一早,马殷所部先行过江,直奔高邮。孙儒率领主力九万人也在当天全部北渡长江,浩浩荡荡而来。此时秦彦晖在庞师古的十万大军猛攻之下,损失惨重。秦彦晖不得不放弃高邮,率领残部拼死杀出重围,向扬州而逃。秦彦晖本有一万人马,此时只剩三千多了。
汴州的大将王檀急于立功,率部一万多人赶了下来。秦彦晖此时已经人困马乏,手下士卒也疲劳不堪。王檀不久就赶上了秦彦晖,当即把秦彦晖包围了起来。正在危急时刻,马殷率军赶到。马殷见秦彦晖被围,急忙催马而出,率先杀进重围。王环、李琼见状,也从左右两边跟进。汴州兵正在得意之间,没有想到突然来了一支援军,顿时大乱。王檀无奈,只得率军退回高邮。
秦彦晖死里逃生,对马殷再三道谢。马殷道:“秦将军不必客气,我们是同袍,理应如此。”马殷见高邮已丢,只得在选择了一个险要之地安营扎寨,并派人向孙儒通报。孙儒得报,急忙催动三军,加速行军。
孙儒赶到后,秦彦晖进帐请罪。孙儒大怒,当即喝道:“来人,把秦彦晖推出去斩了。”马殷急忙上前说道:“秦将军多立战功,此战确实是众寡悬殊。请大帅看在他多立战功的情分上,许他带罪补过。”张佶也说道:“大帅,现在用人之际,不妨按马将军的意思,饶他一次。”孙儒这才放了秦彦晖。
孙儒接着说道:“明日一早,各军齐进,务必夺回高邮。”众将齐声应道:“遵命。”次日一早,孙儒率大军兵临高邮城下,庞师古挥军出城列阵相对。马殷对孙儒道:“大帅,敌众我寡,我军利于速战;对方有两个大将葛从周,武艺了得。当年我险些败在他的手下,我们务必小心!”
孙儒笑道:“马将军就是太过谨慎,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如果是王彦章在,那倒是难以抵挡。至于其他的人,都是一些虾兵蟹将。你等且闪到一旁,待我捉了那葛从周,替你出气!”
孙儒举起门扇大刀,当先出马,来到两军当中,大呼道:“何人是葛从周,速来受死!”霍存一见孙儒亲自出马,心中大喜,想立头功,当即催马抡刀冲了出来,大呼道:“孙儒逆贼,纳命来!”两人再无言语,各抡兵器,战在一处。孙儒力大,时时要与霍存死磕。
葛从周一看两人一时难分胜负,也催马挥刀冲出阵来,这边马殷上前拦截。三年前,葛从周偷袭刘建锋,正要得手之际,被还是队长的马殷拦阻,当时两人大战五十回合,没有分出高下。此番两人再战,依然是平分秋色。
那边霍存却不是孙儒的对手,被孙儒逼得连连后撤。霍存气喘吁吁,勉强招架,再无还手之力。庞师古在阵上看得明白,抡起双锤,大呼道:“霍将军退下,看本帅破敌!”霍存闻言,虚晃一刀,拨马撤回。庞师古催马杀到,大喊道:“孙儒贼子,休得猖狂!”孙儒叫道:“来得好!”两人当即战作一团,他们武艺在伯仲之间,一时不分胜负!四人两对从中午战至黄昏,依然分不出高下,约好明日再战。
孙儒收兵回营,召集众将开会。孙儒说道:“没有想到朱温手下除了王彦章,还有这两个猛将。”柴再用说道:“大帅,不如我们明日一拥而上,就不用搞什么单打独斗了。”张佶说道:“大帅,我们兵力并不占优势,野战没有十足的把握。卑职倒是有个建议,高邮东南的陵亭地势复杂
,适合隐蔽人马。我们不如现在去那里设好埋伏,这里只留少部分人守营。我估计他们乘我们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今夜必来劫营。我们就将计就计,佯装大败,把他们引到陵亭。到时候,伏兵四起,必能一举击败他们。”
之前占据高邮的时候,孙儒也到过陵亭,知道那里水网密布、地形复杂。陵亭地处蚌蜒河与卤汀河相交叉之地,北控兴化,西逼高邮、扬州,南扼泰州、南通,是一个军事要地。孙儒听完,当即说道:“张司马之计甚妙,我们即刻行动。秦彦晖,这次就让你担任诱敌的任务。完成得好,本帅重赏,完成得不好,两罪并罚。”秦彦晖大声说道:“末将一定不负大帅信任,一定会把他们带进包围圈。”
孙儒点点头,随即带着大军退到陵亭。孙儒让马殷率部在左边埋伏,柴再用在右边埋伏,许德勋率领水军在河中策应,他自己屯兵正面要道,这是一场决定当时淮南霸权归属的大战。庞师古带来的军队有十万,孙儒集结的军队也有十万。二十万大军麇集在陵亭不大的范围内,足可投鞭断流。
庞师古果然如张佶所料,三更时分,偷袭了土团白条军的大营。秦彦晖率数千人马,抵挡了一下,就转身朝陵亭逃走。庞师古大喜,以为是杨行密已经在进攻扬州,孙儒急于返回,这才只留下少量兵马迷惑自己。庞师古心想这不正是敬晖说的头尾夹击的时候吗?
庞师古下令全军猛追,务必赶上撤退中的孙儒。于是汴州兵水陆并进朝陵亭追来。汴州兵追到陵亭,孙儒一声令下,陆上伏兵拦截,江面水军邀击。汴州兵一来劳师远征,连战疲乏,又是仓促迎战。而土团白条军则是以逸待劳,突然出击。庞师古部下又多中原将卒,从来没有到过陵亭,完全不熟地形,又不习水战。而孙儒的兵卒多为当地人,熟识地形,可谓占尽天时地利。
汴州兵被马殷和柴再用分割成数段,阵型大乱。孙儒和许德勋又从正面的陆上和水上一起杀来,汴州兵伤亡惨重,庞师古损兵过半,只得放弃高邮,沿淮河大掠而回。孙儒挥军掩杀,重新夺回高邮。然而孙儒没高兴多久,就接到刘建锋的报告,说润州、常州丢失。
原来刘建锋在孙儒大军去救高邮之后,他见杨行密的军队刚刚被打跑,便想威风一把。加上刘成锋对他说道:“大哥,天下美女出苏杭,我们不如趁机夺下苏州,那里可是美女如云。大哥的近来抢来的女子都是相貌平庸,肯定不及苏州的美女。”刘建锋本就是色中恶鬼,被刘成锋说得心中发痒。
刘建锋当即留下三千人守扬州,三千人守润州,四千人守常州,以刘成锋为守将,他自己带着一万人直扑苏州。苏州钱镠部将成及手下不到两千人,又没有什么大将。成及得知暴名赫赫的土团白条军来到,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吓得赶紧弃城而逃。
刘建锋兵不血刃占领了苏州,不过还好他没有孙儒那般残暴。但是苏州的姑娘就遭殃了,刘建锋全城搜查美女。刘建锋从中挑选了数十个绝色美女伺候自己,其余的数百人被他做为奖品赏赐给了部下。然而他没有享受几天,就得到了杨行密大举进攻的消息。
话说李德诚回到宣州,向杨行密做了详细汇报。杨行密大喜,急忙派出探子打探孙儒的动向。果然不久后,探子回来禀告:庞师古攻打淮南,孙儒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增援。扬州、润州、常州是刘建锋防守,总兵力不过两万。而刘建锋又带着一万人去打苏州,那三地的兵力更加薄弱,守将刘成锋又是一个无能之辈。
这个机会十分难得,杨行密心中想到。再说这也是事先和朱温约定好的,南北同时进攻。杨行密立即布署反攻,他命马敬言率兵五千袭击润州;李友率兵一万攻青城,拿下青城后再攻常州;田頵、安仁义、刘威率主力三万赴武进拦截刘建锋回师援救常州。这基本上是杨行密目前的全部家当,可见杨行密对此战寄望极大。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有过几天,胜利的消息纷纷传到宣州。马敬言占领了润州,李友也顺利得手,兵屯青城,准备攻击常州。刘成锋野心不小,但是能力太差。他面对杨行密的数路大军,毫无招架之力,只是紧急地向刘建锋大喊救命。
刘建锋只得放弃刚刚到手的苏州,当然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女却是不能放弃的,一并被他带着上
回师救援常州。却没有想到田頵、安仁义、刘威在武进设下埋伏,刘建锋措不及防,被打得落花流水刘建锋无奈,只得带着残兵和美女仓皇逃过长江,返回扬州,随后刘成锋也从常州逃回。江南的据点全部丢失,刘建锋只得向孙儒报告。
第83章 喜结良缘
杨行密最近好消息不断:李友破常州后,又攻拔了苏州。至此,杨行密连得三州,威震江南。杨行密在江南攻城拔寨,连连得手,朝廷赐宣歙军号宁**,以杨行密为宁**节度使。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孙儒收到刘建锋的鸡毛信后,只得留下秦彦晖继续守卫高邮,他自己率领大军返回扬州。孙儒一回到扬州,便紧急召开军事会议。众人到齐之后,刘建锋跪地请罪,说道:“大帅,杨行密趁您回军江北,突然发起大举进攻。末将无能,没有能守住常州、润州。请大帅治罪。”
孙儒看了看刘建锋,脸色阴沉,说道:“副帅请起。此番失利,并不能完全怪你。本帅留给你的兵将并不多,众寡悬殊,非战之罪。刘兄弟先起来。此事不必再提。现在关键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诸位有什么建议?”
孙儒对刘建锋虽然心中不满,但没有责怪他。刘建锋在这支土条白团军中的资历、地位和威望仅此与孙儒,手下有一批铁杆心腹。马殷和张佶严格上来说,都是刘建锋的麾下。不到万不得已,孙儒是不会和刘建锋撕破脸皮的。否则不要说去攻打杨行密了,自己这边就会分裂。孙儒对敌人、对百姓凶狠残暴,但对有实力和能力的部下还是很关照的。否则也不可能有那样多的将领愿意跟着他东游西逛的。
刘建锋谢过了孙儒,起身站立一旁。马殷站出来说道:“苏、常、润三州,鱼米之乡,富裕之地,供给丰富。大帅,我们还是要先回来,再作计较。末将请缨为先锋,即日渡江南下。”刘建锋毕竟是杏兰的大哥,他打了败仗,马殷也感到脸上无光。因此马殷主动请缨,希望能为刘建锋挽回脸面。
孙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张佶问道:“张司马意下如何?”最近张佶常常料敌机先,屡献妙计,深得孙儒器重。因此习惯性的向张佶发问,主动征询他的意见。
张佶思索了片刻,说道:“马将将军所言极是,江南三州自然是不能丢弃。不过在我们南下之前,要做好一件事情,就是向朱温示好。我们刚刚打败他的十万大军,他必定对我们心有忌惮,担心我们趁机去抢他的地盘。但是如果我们送重礼给他,把俘虏的汴州兵以及缴获的物质都还给他,告诉他,我们无意和他为敌,也不会去夺他的州郡。他只要收下我们的礼物,暂时是不会再来攻打我们。我们就利用这个空隙,打败杨行密,夺回常州等地。”
柴再用、李厚却齐声反对,说道:“我们打败了他十万军队,没必要向他低三下四!何必怕他!就算我们这样做了,也不可能消除他对淮南的觊觎之心。”张佶说道:“求和不是因为怕他,朱温现在是中原最强的藩镇,他已攻克了蔡州,将秦宗权押解到京师,斩于独柳之下。朝廷加封他为中书令,进爵东平郡王,其势炽烈,如日中天,若继续与他结怨,那么,我们攻杨行密终有顾忌,此举意在暂时稳住他,使我们得以全力打击杨行密。免得我们再次陷入两线作战,顾此失彼。等我们打败杨行密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他就好办了。”
孙儒听完,点头说道:“张司马言之有理,此事送给你处理就是。等我们得知了朱温的态度后,再来商议南下之事。各位将军,我军近来连续作战,也确实需要休整一阵。这段时间诸位将军要抓紧整顿军队,准备粮草。本帅命令一下,即刻过江!”众将遵命而退。孙儒接着把几十车金银布帛、两千多汴州的俘虏全部送去汴州。
马殷离开帅府,让姚彦章和拓跋恒处理军中之事,自己匆忙地赶回了家中。近来一直在外作战,虽然几次路过扬州,却都没有时间回家看看。近来和杏兰相处日久,感情也与日俱增。虽然他依然牵挂着文香,但毕竟杏兰就在眼前。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杏兰在马殷的心中份量越来越重。
马殷回到府中,杏兰自是喜悦无比。两人免不了了一番亲热和温存,小别胜新婚嘛。随后马殷和杏兰又去拜访了高郁,和高郁聊了聊战事。高郁却不置可否,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谈些读书识字之事。马殷也不勉强,三人正在闲谈之际,门卫来报道:“禀告将军,刘副帅来到。他说有要事找将军和小姐商议,已经在大厅等候了。”
马殷和杏兰得报,急忙向高郁告辞,来到大厅和刘建锋相见。两人一进大厅,便见刘建锋正在厅中踱步。马殷和杏兰上前行礼,说道:“大哥来了,怎不落座?”刘建锋看了一下他们,说道:“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哪里坐得住。”马殷说道:“大哥,我本来想着等会和杏兰一起去看望大哥,没想到大哥这就过来了。大哥,
我们坐下说话吧!”
刘建锋、马殷分别落座,杏兰朝门外叫道:“侍剑、如剑,快上茶来!”门外杏兰的两个贴身婢女急忙应声:“是,小姐。”不一会,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婢女端上茶,分别向马殷和刘建锋献上。马殷接过茶,说道:“大哥,请!”杏兰摆摆手,让两个婢女退到门口伺候。
刘建锋说道:“兄弟,大哥这回脸丢大了。”马殷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哥不必介意。大帅不是也说此事不能怪你,谁能料到杨行密会倾巢而出。你的兵力不多,又要防守数地,难免有些吃力。大哥放心,等大帅一声令下,小弟自当一马当先,为大哥出气。”刘建锋说道:“这个日后再说,今日我来是有要事和你们两个商议。”马殷和杏兰连忙起身,齐声说道:“大哥有什么话,但请吩咐。”
刘建锋笑道:“你们不要紧张,不是坏事,是一件大喜事!你们两个年龄不小了,定亲也近两年。之前一直颠破流离,没有一个固定。现在看来大帅是要在扬州落脚,又难得有一段休整之时。我想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你们看如何?”
杏兰没有想到刘建锋突然提及此事,她虽然性格豪爽,终究是个女孩子,不由得脸色绯红,害羞得低下头去,轻轻地说道:“全凭大哥做主!”马殷也有些意外,想到杏兰一年多来,跟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心中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夫人。再说马殷此时已经三十八岁了,绝对是大龄晚婚中年。对于刘建锋的提议,马殷自然没有异议,便说道:“既然大哥已经决定,小弟一切听大哥的安排。”
刘建锋大喜,说道:“那好,我已经请人算过日子,后天就是黄道吉日。为兄就替你们举办一场隆重而盛大的婚礼。保证是轰动扬州城,让你们成为家喻户晓的新郎和新娘!”马殷和杏兰一起拜谢过刘建锋。刘建锋说道:“妹子,你今日先跟我回去。后天让他亲自带着八抬花轿,前来迎亲。”杏兰听完,便站起身来,跟着刘建锋回了刘府。
刘建锋之所以此刻提出马殷和杏兰的婚事,一则是因为刘杏兰也二十多岁了,也早该嫁人成家。二则刘建锋见到孙儒最近越来越器重张佶和马殷,而这两人本来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如果孙儒彻底把这两人拉拢了过去,自己就显得势单力薄。只剩下一个亲兄弟刘成锋,却又是一个无能之辈。刘建锋自然心中着急,担心孙儒日后对自己不利,那就没有相助之人。如果让杏兰和马殷正式拜堂成亲,那孙儒万一想对付自己,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马殷把刘建锋兄妹送走之后,即把姚彦章等人找来,说了自己成亲之事。众人自是大悦,一齐向马殷祝贺。姚彦章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婚礼的各种准备事宜包在小弟身上。”马宾也说道:“大哥,你早就该成家了,二弟还等着抱侄儿呢!”拓跋恒说道:“大哥早就应该把这事办了,不然三小姐虽然和你定亲了,毕竟没有过门。成天跟着你,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李琼等人说道:“大哥,后天就由我们来抬花轿吧!”马殷笑道:“你们如今都是统领千人的校尉,怎能劳你们大驾。我从亲卫队中挑选几个人就是。”李琼等人说道:“那我们兄弟陪着大哥去迎亲,以壮声势。这个你可不能拒绝!”马殷说道:“兄弟们的盛情难却,那就幸苦你们了。”当晚,姚彦章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众人兴高采烈,喝道深夜才散。
次日一早,姚彦章开始忙乎起来。他叫人把房屋张灯结彩,整个房屋顿时焕然一新。随后姚彦章又准备了礼物,和马殷一起来到刘家下了聘礼。两带着礼物来到刘家的时候,刘家也是披红挂彩,一副喜气洋洋的情形,刘建锋亲自出来迎接。刘成锋虽然心中依然对马殷有成见,在刘建锋面前,他也不敢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和言语。
马殷回到家中,却发现多了还多礼物。原来他要和杏兰明天成亲的消息已传遍全城,军中的将军们自然早就得知,纷纷送来贺礼,并表示明日都会来到婚礼现场祝贺。孙儒得知之后,也急忙派亲兵送来重礼,并让亲兵转告马殷,明日他要来替马殷主持婚礼。
第二天早上,马殷一袭红袍,骑着一匹头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是李琼、王环几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接着就是数名乐手,他们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一路吹吹打打不停。紧接着就是一顶由八人抬着的火红大花轿。花轿的两侧紧跟着几个年轻美貌的婢女。
迎亲队伍来到刘府,杏兰也是一身红装,头上盖着大红头帕,在侍剑和如剑的左右搀扶下,缓缓上了花轿。马殷一声:“起轿!”顿
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花轿在众人的簇拥下,经过大街,在无数看热闹的注视下,进了马殷的住宅。此时孙儒和刘建锋早已到场,正等着主持婚礼。
不一会,马殷和杏兰并排站在了孙儒和刘建锋面前。姚彦章做了司仪,只听得他大声喊道:“一拜天地。”马殷和杏兰转过身子,一起跪了下来,朝大厅外面,拜了三拜。
姚彦章接着喊道:“二拜尊长。”由于两人的父母都已不在,所以刘建锋以长兄身份做了女方家长,而孙儒则以上司身份做了男方家长。马殷与杏兰先是起身,然后缓缓转过来,在孙儒和刘建锋面前,又跪地拜了三拜。
姚彦章等他们拜完,又喊道:“夫妻交拜。”马殷和起身,转了过来。杏兰在侍剑的搀扶下,起身,又转了过来。马殷和杏兰面对面地跪地,相对拜了三拜。姚彦章接着喊道:“礼成,送新娘入洞房。”
如剑把牵着杏兰的同心结的另外一头递给了马殷。马殷转身出了大厅,牵着杏兰走进入了洞房……
再说孙儒派出的使者到了汴州,求见朱温。 朱温见到孙儒送来的大礼,一一笑纳,并且向朝廷上奏,举荐孙儒为淮南节度使。葛从周疑惑不解地问道:“孙儒毒如蛇蝎,他杀了我们大批将士,又来求和,我看他居心叵测!”朱温笑道:“孙儒是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他给我送来几十车礼,我总得回馈他点什么吧?节度使,一个称号而已。就算不给他,他照样霸占着淮南。他是想去打杨行密,怕我们从背后打他,因此向我示好。
我就将计就计,顺了他的意思。让他放心大胆的去找杨行密拼命,让他们两败俱伤。反正杨行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让他在江南站稳脚跟,以后就是我们的大敌。现在有孙儒去消耗他的实力,我们隔岸观火,又有什么不好?你如果想吃一口陵亭败阵的那口气,过段时间,等孙儒到了江南,我把他留在这里的使者杀了,让你解解气,如何?”葛从周说道:“还是王爷英明,末将佩服。”
孙儒接到朝廷的正式任命他为淮南节度使之后,志满意得,先给部属们各自升官,摆宴庆贺。筵席之上,酒过三旬,孙儒说道:“各位将军,今日一则是庆贺,二则是要商讨南下之事。张司马,现在朱温接受了我们的示好,我们是可以挥师南下吗?”张佶举杯说道:“属下预祝大帅南下马到成功!”众将也一起起身,向孙儒举杯说道:“祝大帅马到成功!”
马殷上前说道:“末将请令为前部先锋,率先过江。”孙儒说道:“马将军新婚燕尔,还是在家多陪陪弟妹吧!”马殷说道:“大帅这是太小看马殷。大丈夫做事,岂能沉迷于儿女情长,末将可不是倒在温柔乡起不来的男人!”孙儒大喜,说道:“既然马兄弟主动请缨,本帅就命你为前部先锋,率先过江!”马殷大叫道:“末将遵命!”
正在此时,有一个跟随去汴州的士卒,跑进来向孙儒报道:“所有去汴州的使者,全部被朱温斩杀在驿馆之中。”孙儒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问道:“朱温把淮南都让给我了,又收了我的礼物。怎么会杀我使者?”那人说道:“朱温说我们与他的部将勾结串连,图谋不轨。”
孙儒怒道:“那你们有做这种事吗?”那人说道:“绝对没有这事,不过,朱温时常派一些将领来询问衣食住行。”孙儒大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为什么能够逃脱?”那人说道:“他们杀人那天,我正好外岀。”孙儒大怒道:“混帐!你出去干什么?你这不是授人以柄吗?你坏了我大事。来人,把他拖出去,立刻斩了!”
那人吓得跪地磕头,连声叫道:“大帅饶命!在下出去并没有与谁接触,只是,只是,只是去逛窑子。”马殷不忍心,便替那人求情,说道:“朱温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言而无信。这个人能够跑回来报信,还算对大帅忠心,也算有些功劳。请大帅饶他一命吧!”孙儒狠踢了那人一脚,喝道:“不是看在马将军的情面上,定不饶你。快滚!”
孙儒差点没把肺气炸,说道:“本帅送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给他,他竟然如此快就翻脸!朱温恶贼!等本帅收拾了杨行密,再找你算帐。本帅非要夺下你的汴州不可!”张佶说道:“收拾杨行密是迟早的事,我们目要留心朱温在北方有什么动作。如果他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便有机会,一样可以兴师南下。”
此时又有探子来报:“朱温奉了朝廷旨意,正准备征讨李克用。朱温的大军纷纷渡过黄河,向晋阳开去。朱温和李克用开战,一时难以顾及淮南。”
第84章 二下江南
孙儒由怒转喜,当即说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朱温既然已经北上,我们就没有两面受敌的危险。本帅决定再攻江南,以马殷为先锋,刘建锋为后应,克日渡江,直奔常州。除许德勋留守扬州外,其他各部一概随本帅渡江,进攻润州。”众将军齐声说道:“大帅英明,末将等遵命!”
次日一早,马殷辞别新婚妻子杏兰,杏兰送到江边,依依不舍。她本想跟着马殷一起出征,但马殷心疼杏兰,没有答应。杏兰只得反复叮嘱马殷保重,直到马殷上船,看不到船影才返回家中。马殷率部一万人,当日全部横渡长江。过江之后,马殷召集众将议事。马殷说道:“诸位兄弟,大帅让我们直奔常州。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拓跋恒说道:“杨行密的大军主力本来想渡江进攻扬州,所以大将田頵、安仁义、刘威、马敬言带领主力都在润州一带。而常州守将张归周能力平庸,兵力也不多。我们派出少部分人马,大张旗鼓,声称去打润州,以麻痹张归周。我们主力昼伏夜行,朝常州接近。数日后,我们突然出现在常州城下,张归周定然措手不及。”
马殷大喜,说道:“拓跋兄弟之计甚妙。这样姚彦章、李琼、李唐率三千人大造声势,造成我军从东面进攻润州的假象。姚彦章兄弟,你们向西缓慢而行,等我的命令,再转而南下。我估计张归周必定会派出部分军队去增援润州。你们可以在他们必经之地设伏,截击他这部兵马之后,到常州和我会合。我们主力以王环所部为先行,隐蔽潜行,逼近常州。靠近常州城下,突然杀出。”众将自是遵命而去。
姚彦章、李琼于是大张旗鼓,到处宣扬说自己马殷的先天部队,要和孙儒大军策应,夹击润州。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润州的田頵等人得到,同时孙儒的大军已经有一部分渡过长江,正逼近润州。田頵大急,一方面向杨行密告急,另外一方面让常州的张归周调拨一部分兵马来增援润州。
张归周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派出一半的兵马前去润州。张归周认为既然土团白条军全力进攻润州,自然没有余力来进犯常州。再说就算有兵来犯,自己还可以向苏州的李友求援。张归周本来有近万人马,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数日后的一个夜里,马殷率领七千人马赶到了常州城下。马殷让王环率两千人在东门外面隐蔽,马宾率两千人在西门外隐藏。自己和拓跋恒率三千人在北门外的树林隐藏,等到城门一开,先用骑兵冲杀,夺取城门。王环、马宾遵命而去,马殷嘱咐士卒们不要发出响声,以免被人察觉。
天色一亮,常州的守城士兵见外面并无异常,便按照惯例大开城门。马殷此时早已挑选出三百精锐骑兵,在树林中准备妥当。马殷看见城门大开,当即一声令下,率先催马举枪朝城门杀去。麾下的三百骑兵见马殷带头冲锋,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纵马跟上。
不一会,马殷就冲到了城门。城门的士兵早已看见马殷快马冲来,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只是看着,以为是去救援润州的人派回来的。等马殷冲到近前,才发现不对劲,急忙想关闭城门。可是为时已晚,马殷马到枪到。他大枪伦开,瞬间扫到了数个士卒。随后马殷举枪朝城门用力一推,半闭着的城门被他完全推开。马殷催马来到城门出,大枪飞舞,那些兵丁怎么是他的对手?
不到片刻,守城门的士卒被他杀死数十人,其余的吓得一哄而散,转身就逃。这时那三百骑兵也赶到城门,马殷令他们追杀着四处溃逃的常州兵丁。随后拓跋恒也带着剩余的两千多人来到,马殷当即让拓跋恒带几百人守住城门,自己带着其余的士卒向城内的府衙杀去。
马殷率部没有走多久,就遇到了张归周带着来增援的部队。张归周刚刚起床没有多久,就得到报告,城北有人杀入,已经夺下了城门。张归周大惊失色,城门一丢,还怎么守城?他脸也不洗了,急忙上马提刀,带着亲卫队,朝北门而来,企图夺回城门。他正疾奔之间,刚好撞到马殷。
张归周并不认识马殷,他没有想到是土团白条军,而以为是附近的山贼强盗。他当即大喝道:“本制置使在此!哪来的贼寇,竟敢闯入我常州城?”马殷一听他自称是制置使,知道是张归周,喝道:“张归周,我是马殷!你快下马投降,本将军免你一死!”
张归周大怒,纵马舞刀朝马殷攻来。马殷也不再废话,举枪相迎。战不数合,马殷大喝一声,奋力一枪把张归周大刀磕开,转手一枪就刺中了张归周咽喉。张归周翻身落马,倒地而亡。马殷举枪大喊道:“常州士卒听着:你们主将已死,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立斩不赦!”
常州的士听了,大部分抛下兵器,跪地求饶。只有一少部分的士卒四散奔逃,然而此时王环和马宾也分别从东西门杀了进来,刚好把这些人堵住,很快全部被杀。
马殷来到常州府衙,里面的官吏和士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一会,拓跋恒、王环和马宾一起来到,向马殷禀告,已经控制全城。马殷点点头,急忙让拓跋恒出榜安民,马宾、王环分守城墙。众人遵命而去,马殷派人向刘建锋禀告,常州已经夺下。又派人去向姚彦章和李琼通报,让他们赶来常州。
刘建锋得报,自是大喜,急忙催动人马加速赶路。第二天一早,姚彦章和李琼也赶来常州和马殷会合。他们在路上遇到去增援润州的兵马,两人事先埋伏在两侧,等他们一到,突然从左右杀出,常州兵马猝不及防,又没有什么大将在军中,五千人马被姚彦章等人杀死大半,俘虏上千人,只有一千多人逃去润州。
到了下午,刘建锋来到常州,马殷亲自到城门迎接,把刘建锋请入府衙。刘建锋落座后,对马殷说道:“妹夫今日总算替为兄出了一口恶气。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军苏州?”马殷说道:“大哥,我看还是先禀告大帅,看他那边情况如何再定。万一他那里不顺利,我们去打苏州,战线拉得太长,对我们不利。”刘建锋想了一下,说道:“妹夫说得有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我即刻派人向孙大帅禀告,请示下一步的命令。你这几天也很幸苦,休息休息一下也好!”马殷谢过。
几日后,孙儒派人来说,他已经夺下润州。原来孙儒过江之后,和田頵、安仁义等人在润州城下大战数日,不分胜负。这也不奇怪,杨行密在这一带的军队精锐、几个大将全在润州。等到常州的败兵逃入润州,把常州已丢,张归周被杀的事情向田頵禀告。
田頵大惊失色,常州失陷,他们就成了孤军。田頵连忙召集刘威、安仁义等人商议,众人都觉得无法坚守下去,当即决定撤出润州,退回宣州。他们当即焚烧润州的房舍,随后撤出润州。孙儒随即占领润州。正在此时,刘建锋的使者来到,向孙儒禀告了常州已经被拿下。
孙儒大喜,心想这杨行密的军队也太不经打。苏州江南重镇,富庶之地,如能夺取,必然会缴得到很多粮草。孙儒便令人传令刘建锋、马殷,尽快占领苏州,把杨行密在这一带的势力彻底清除干净,免除后顾之忧,同时筹措粮草和钱财供应自己的大军。然后再回师常州,经溧阳和自己一起夹攻宣州。
刘建锋接到孙儒的指令后,召集众将商议。刘成锋说道:“大哥,这有什么好说的,发兵就是。现在田頵等人逃走,李友已经是孤家寡人,何须担心。我们只要兵临城下,他自然会闻风而逃。小弟请缨为先锋!”马殷说道:“不可小觑这个李友。他可是跟着杨行密起事的一员大将。极有胆勇,善抚士卒,勇冠军中。杨行密才任命他为苏州刺史。”
刘建锋说道:“妹夫说的有理,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向苏州包抄过去。你带本部为左路,我率本部为右路,我们会师在苏州城下,到时候再相机而动就是!”马殷见刘建锋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知道他是报仇心切。马殷也不好多劝,心想有自己在一边配合接应,应该也无大碍,便遵命而去。
次日,刘建锋和马殷兵分两路,向苏州进军。苏州古称吴,是江南名城,有“人间天堂”之称。苏州南接嘉兴,西抱太湖,北依长江。种植着水稻、小麦、油菜,极为富饶。苏州城始于商末,古公亶父之子泰伯、仲雍,避位让贤,从岐山下的周原,千里南奔,来到长江下游南岸的梅里,与当地居民结合,建立“勾吴之国”。
周灭商后,实行分封制。周武王寻得在吴地为君主的仲雍五世孙周章,封其为诸候。周简王元年,寿梦继位称王。从寿梦起,吴国国势日盛,跻身大国行列。吴国君位传至二十世孙诸樊时,国都南迁苏州。吴王阖闾继位后,命大臣伍子胥在诸樊所筑城邑的基础上扩建,名为阖闾城,是吴王夫差和西施居住的吴国王城。
汉初名为吴郡。隋朝灭陈后废吴郡建置,因城西有姑苏山之故,改名为苏州。唐初苏州隶属于浙西道,节度使署也驻苏州城。唐大历年间,苏州升为江南唯一的雄州。因此苏州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上次刘建锋只是趁敌不备,侥幸得手。如果对方已有防备,自然不会容易被攻克。
马殷心想如今李友早已得知常州和润州丢失,自然会加强防守,此番攻打苏州恐怕要大费周章。刘建锋以刘建锋为先锋,率先赶得苏州城下。刘成锋嫉妒马殷轻易夺下常州之功,想自己独力拿下苏州,和马殷
一比高下。刘成锋不等刘建锋赶到,便在苏州城下列阵挑战。
李友见刘成锋兵马不多,也知道此前刘成锋曾被安仁义打得大败而逃。李友不把刘成锋放在眼里,当即开城迎战。两人在阵前大战,刘成锋不是李友敌手。十余合后,被李友一枪刺伤。刘成锋险些落马,吓得拔马而逃。李友挥军掩杀,直追到刘建锋率军拦截方才收兵回城。
刘建锋在城外扎下营寨,把刘成锋大骂一通。次日一早,刘建锋亲自出马和李友交战。两人大战数十会合,不分胜负。正在此时,马殷率军赶到。马殷见刘建锋和李友打成平手,当即催马上前,替下了刘建锋。
一则李友已经和刘建锋交战了许久,体力损耗极大,二则马殷武艺本就李友之上。数合之后,马殷一枪刺中了李友头盔。李友大惊失色,吓得急忙拔转马头,败回城中。此后李友闭城不出,专心等着杨行密大军救援。刘建锋见李友不敢出来,当即下令强攻。顿时城墙上下,杀声一片。但是刘建锋连攻数日,依然不能攻上城头,反而伤亡不少。
刘建锋极为郁闷,只得召集众人商议。马殷说道:“苏州城墙高大坚固,如此硬攻不是良策。我们必须另想办法,以免增加伤亡。”刘成锋冷笑一声,说道:“这不是废话吗?你有好办法就直说嘛!”马殷说道:“我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不过我们大家一起想,总会想出来的。不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吗?”
刘成锋嘲笑道:“那也是说皮匠,而不是说木匠!”刘成锋明显是讥讽马殷出身卑微,因为这里面的人只有马殷做过木匠。李琼怒道:“木匠又怎样?木匠经常打胜仗,不像有些人除了欺负百姓,没有打赢过一仗。”刘成锋恼羞成怒,对李琼喝道:“你算老几,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插嘴!”刘建锋怒道:“你们都给我住嘴!你们不好好想怎样破城,怎么在这里胡言乱语!再要争吵,把你们都赶了出去!”刘成锋和李琼这才闭嘴不言。
拓跋恒说道:“禀告副帅、马将军,卑职倒是想到了一计。”刘建锋和马殷大喜,说道:“你有什么妙计,说来听听!”拓跋恒说道:“我们可以佯装接到孙大帅的命令,要撤离苏州。我们派出数千精兵连夜隐藏在苏州城西的大山之中,然后大军北撤。撤离途中又意放松对常州降兵的看管,并让他们得知我们接到了孙大帅的紧急命令,要一起去打宣州。这些降兵中肯定有人会趁机逃走,到苏州去向李友报告。李友得知后,必然率兵追击,以拖住我军。那时我们埋伏好的军队便可乘虚而入,占领苏州。北撤大军同时掉回头来,必然可一举歼灭李友。”
刘建锋听完,喜道:“拓跋兄弟此计大妙。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妹夫,请你亲率三千人连夜出发,隐藏在山中,我率部缓缓撤退诱敌。”马殷自无异议,随即回到军帐。马殷留下姚彦章等人跟着刘建锋撤退,自己带着王环、李琼以及三千精锐连夜离开大营,藏进苏州西面的大山中。刘建锋也在当夜拔营北撤。
果然有常州的降兵趁混乱之际,逃了出去,直奔苏州。李友得知之后,心中难免有些怀疑,便派人去打探。不久探子回报,刘建锋大军已经拔营北去。李友心喜,当即率军出城追赶。果然很快追上了刘建锋的断后部队,李友当即挥军掩杀。刘建锋所部毫无防备,顿时大乱,士卒纷纷四散奔逃。
李友大喜,心想刘建锋必然是接到了孙儒的命令,所以匆忙撤军。李友当即继续追赶了下来,追到了一座高山脚下。突然杀声大起,刘建锋从正面,姚彦章从左面,刘成锋从右面,三路大军向李友攻来。李友大惊,暗想不好,自己中计了!李友连忙下令撤退。
李友经过一番血战,杀出重围,可是部属损伤过半。李友担心苏州城有失,急匆匆地回赶。等他赶到城下,却见马殷站在城头上,朝他大喊道:“李将军,在下已经占领苏州了。你还是快快下马投降吧!”李友气得差点跌下马来。正在此时,刘建锋率部也追到了城下。
刘建锋当即下令把李友包围了起来,说道:“李友,下马投降,本帅免你一死!”李友大怒道:“贼子休想!”催马舞刀,向刘建锋杀来。刘建锋一挥手,顿时万箭齐发,把李友和他的数百残兵全部射杀。刘建锋令人把李友首级砍下,挂在城头示众。随后马殷大开城门,把刘建锋迎接进城。
刘建锋在刺史府衙大堂坐定,对众将说道:“此番攻占苏州,拓跋恒功劳第一。来人,重赏拓跋恒黄金百两。”拓跋恒连忙谢过。刘建锋问马殷道:“如今我们已经夺下苏州,是否应该按照大帅之前的命令去与他合兵夹击宣州?”
第85章 大战黄池
马殷说道:“大哥,大帅曾有令要我们筹措粮草。我们可以先派人送一部分粮草供给大帅。近来我军连日作战,太过疲惫,也需休整。同时在苏州四周收集粮草,再等大帅下一步的指令。大哥,你以为如何?”刘建锋刚到苏州,自然不愿意马上离开。上一次他在这里没住多久,便匆忙离开,这次自然想多住些日子。只是他又担心孙儒见怪,这才找马殷来商量。此刻听了马殷的话,自然没有异议。
刘建锋当即把事全部交给马殷处理,自己找美女去了。马殷知道他的个性,虽然几次劝说,然而毫无效果,也只得由他了。马殷安排人把粮草送去孙儒大营,自己则和众将一边休整,一边训练新近招募的士卒。十余日后,却接到了孙兵败的消息。
原来孙儒占领润州之后,转战而南。田頵、安仁义屡战屡败,望风而逃。孙儒攻势凌厉,杨行密城戍望风奔溃。杨行密经营了许久的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孙儒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孙儒令部将李从立独自率领一路军做为偏师,直接进攻宣州的东溪,以吸引杨行密的注意力。他自己则率主力直奔溧水,进而经黄池向宣州近。由于杨行密根本没有想到孙儒会这样快打来,因此守备还没有准备,军民也是心中危惧不已。
杨行密无奈,为了振奋人心,便决定夜袭,以挫一挫土团白条军的锐气。杨行密命部将台濛率五百兵,去偷袭孙儒的前军。台濛受命,连夜赶去。台濛到达前线,眼见李从立所部势大,知道无法硬抗。只得使出疑兵计,台濛在溪西让五百兵互相传呼,来回奔跑,往返不停。李从立毕竟不是大将之才,以为杨行密大军相继到来。他不加详查,反倒被吓得连夜退去。
杨行密得到台濛的报告,这才松了一口气,宣州的危机暂时得以解除。不料又有人来报,孙儒前军抵达溧水。杨行密这才知道孙儒派出东溪的李从立人马,不过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和兵力。溧水在宣州的东北方向北,相距不远。溧水那是绝对不容有失,否则宣州就危急了。可是此时田頵和安仁义的军队被孙儒打散,还没有能重新聚集。
杨行密无奈,急传大将李神福进见。李神福到达时,见杨行密坐在屋前石阶上,正靠着石头打瞌睡。杨行密的亲兵告诉李神福,大帅一夜未眠。杨行密听见有人说话,当即惊醒,睁眼一看,却是李神福来到。杨行密在脸上搓几下醒醒神,对李神福说道:“李将军来了!我在这里等你,竟睡着了!快进屋!”
李神福跟着杨行密进屋,屋里并不暖和。此时正是初春之际,天气依然寒冷。李神福不悦地责问士卒,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给大帅生火?”杨行密说道:“不管他们的事,是我不让。前方将士都在流血拚命,我躲在后方烤火,这太不合适了。请你来,是有一件大事同你商量。孙儒昨天一支部队到达东溪,被台濛将军赶跑了。刚才得到消息,孙儒另一支前锋已经到达溧水,估计孙儒大军就在后面。这支军队距此只有一天的路程了,我军现在大多散在各地,宣州城戍不固,已经十分危急。”
李神福说道:“大帅不用担心,末将率本部人马前去阻击,不让贼兵过溧水,为大帅调兵遣将争取时间。”李神福当即领兵迅速赶到溧水,与孙儒的前锋李厚所部相遇。李神福对诸将说道:“敌军兵力倍于自己,就不能迎战。何况孙儒之众十倍于我!我们当避其锐气,让他们骄傲轻敌。”
于是李神福率兵后退,而李厚见了,心中大喜,便不把李神福当一回事,追赶到天黑,便随便找了地方安营扎寨,防备十分松懈。李神福等得就是这个机会,急忙挑选出精锐士卒,连夜偷袭李厚的军营。李厚军顿时大乱,四散溃逃。
李神福趁势追赶,又破了后面的要山寨,生擒李厚的部将李宏,前后斩杀上千孙儒的士卒,才收军而回。李厚带着残部狼狈逃回孙儒大营,向孙儒请罪,正在此时,李从立也进帐请罪。孙儒大怒,喝令把两人推出去斩首,张佶连忙替两人求情。孙儒这才饶过两人性命,各自责打了五十军杖。
孙儒以为溧水有杨行密重兵把守,便想到宣州必定空虚,便率军绕过溧水,改道而行。田頵、安仁义此时总算重整军队,他们见孙儒直逼宣州,心中大惊,只得拼命前来阻碍孙儒。无奈孙儒人多势众,加上他亲自坐镇,士卒不得不拼命而战。田頵、安仁义连战连败,且战且退,两人一路退到了黄池。
黄池在宣州正北,两地相距仅仅只有几十里。若黄池失守,宣州直接暴露在孙儒的兵锋之下,情形就十分危险。黄池没有高山峻岭,是一片平原,一望无际
。但这里沟渠纵横,水网密布,尤其是春天特别多雨,沟渠稻田到处是一片水色。
杨行密眼看宣州不保,只得把宣州最后的三万守城部队交给刘威、朱延寿,让他们率领直赴黄池增援田頵、安仁义。几路大军同时向孙儒的主力展开攻势,然而白条军就是白条军,反而把他们打得大败。
不过孙儒虽然打胜,却也不敢贸然追击。因为前面各条道路两旁均是水田、沟渠、池塘和湖泊,行动极为不便。他们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人生地不熟。若遇到攻击,大军无法相互照应。孙儒只好停止前进,选了一空旷地带临时安营扎寨。
距孙儒营寨不远处,田頵等人也扎下营来,双方营垒相望。杨行密见战事危急,亲临前线督战。由于刘威、田頵屡屡战败,被杨行密下了大牢。杨行密召集众将,说道:“孙儒远道而行,最害怕什么?粮草被人断掉。李神福将军,本帅令你专门骚扰孙儒的粮草运输线。”李神福近来表现出色,深得杨行密的信任。李神福遵命而去,工作颇有成效。
孙儒军中缺乏粮食,军心必然出现波动。杨行密大喜,认为动手的时机到了。他为了振奋人心,亲自带兵突袭孙儒。杨行密以为孙军是一群饿肚子的乌合之众,但等交上手,杨行密就后悔了自己的鲁莽决定,因为自己的部队根本打不过孙儒的这群悍兵!孙儒人数太多,很快就淹没了杨行密的那点虾米兵。结果杨行密被孙儒挥军包围,眼看就要丧命在乱军之中。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一彪军呼啸而来,从外围往里杀,他们抱着团,舞着大砍刀,象巨大的刺猬在土团白条军中往前滚动,顿时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杨行密面前。为首的头目大声喊道:“大帅!请随末将杀出重围!”这人叫李简,原是赵锽手下小头目,赵锽失败后,他归顺杨行密,仍担任黑云都将。他得知杨行密被围困的消息,当即召集死士百人,杀进重围救主。杨行密大喜,急忙率部和他会合,一起向外冲杀。李简在前为杨行密开道,经过一阵厮杀,杨行密终于逃过一劫。
杨行密回营,惊魂已定,重赏了李简和他的勇士。经此一败,杨行密才知道孙儒并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他不能急于求成。谋士戴友规趁机向杨行密进言道:“现在强敌匝垒,不用田頵、刘威,恐非良策。”杨行密自己也打了一场败仗,知道并非他们不肯尽力,实在是孙儒太过强悍,这才把两人放出重新领军。
杨行密思虑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于是他大会众将士,说道:“我们以寡击众,能相抗到今,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连战失利,望各位切莫灰心、失意,只要坚持,孙儒一定失败!”杨行密接着分析道:“现在是春季,雨水又多。而孙儒扎营的地方非常平整,那么好的地方无人耕种。当地居民告诉过我,孙儒驻扎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平整,但是地势偏低,逢水必淹。你们想,一旦暴雨降临,我们如果再填塞往外排水的沟渠,大雨来临排水不畅,孙儒扎营的地方就会变成水寨,他除了退兵,别无选择!所以,你们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杨行密的话,总算使将士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个精神振奋起来,盼望暴雨早日来临。不久后的一天,果然天气骤变。一阵狂风过后,乌云翻卷,电闪雷呜,先是细雨飘过,接着又一声炸雷爆响,顿时倾盆大雨从天空中劈头盖脸倾泻下来。一场盼望已久的暴雨终于来临了!
杨行密早就让人把排水的沟渠用土填满,雨水没有了出路,四面八方的水涌流到孙儒所扎营之地。不到三个时辰,那里就成了一片汪洋。到了晚上,再也不见孙儒营房炊烟升起。他们的锅灶已经被水淹没。锅盖水瓢,衣服鞋帽,马嚼子、马鞍子、长矛、短刀,浮在水面上顺风漂移。孙儒炸了营,人喊马嘶喧嚣了大半夜。
第二天,风止雨住,孙儒营房静悄悄,看不见一个人影,他们一夜之间溜得精光。孙儒的雄心壮志,因一场暴雨再一次泡汤。
消息传到汴州,朱温对庞师古说道:“我十万大军剿孙儒,不能取胜,杨行密与之对抗。孙儒却不胜而返,这是什么原因?”庞师古面有愧色,说道:“是属下无能!”朱温笑道:“你多心了,我是说不能小看这个杨行密,他若实力大增,不利于我将来夺取淮南和江南。”
庞师古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这边战事正吃紧!李克用在北方虎视眈眈,没有兵力和精力南下。”朱温说道:“我们派人去宣州,与杨行密相约,共同攻击孙儒,再派人去扬州,向孙儒散布这一消息。同时告诉杨行密,让他约钱镠一起合攻孙儒。”庞师古发愣,想了半天,脑筋转不过弯来:“属下愚钝,不太
明白。”
朱温说道:“现在看来,此两人都野心不小,我目前抽不出兵力,只有让他们互咬不停,抵消实力,方才对我有利。我说与杨行密合击孙儒,孙儒必怒,他见我暂时抽不出身来,会尽快对杨行密下狠手。杨行密以为我出兵,则胆子更大,会不惜血本与孙儒相博。而我终不出兵,坐山观虎斗,等他两败俱伤再见机行事!”庞师古等众将拜服。
孙儒遭遇大雨,大营被水淹没,无奈之下,只得撤军。孙儒又下令马殷返回扬州,沈粲守苏州,归传道守润州。刘建锋守常州,全面负责江南三州的防卫。这个沈粲本是钱镠部将,因丢失苏州,怕被钱镠怪罪,而投降了孙儒。刘建锋接令后,让马殷率部北回,自己和刘成锋驻扎常州。
马殷回到扬州后,孙儒因为在黄池损失惨重,只得休整积储力量。马殷也利用这个时间,在家陪伴着杏兰,并得以常向高郁请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高郁和马殷夫妇已经极为熟悉,彼此了解增多。高郁虽然还是不向马殷提什么意见,但却有意无意中,表达了一些如何治军理民的看法。马殷通过和高郁的这些交流,深感受益匪浅。
数月后,孙儒静极思动,召集众人议事。孙儒说道:“我们自黄池遭逢水灾,被迫撤军,已经休整数月。本帅想再次南下,诸位意见如何?”张佶连忙说道:“禀告大帅,卑职以为暂时不可。最近得到消息,杨行密正在和朱温勾结,同时又加强了和州的驻军。目前如果我们大军南下,和州的孙端在实力大增之后,必定会乘虚而入。前不久寿州守将刘弘鄂举州投降了朱温,朱温也可能趁机攻打滁州。如此一来,我军将多方受敌,又不能相互策应。”
孙儒听完,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依张司马之见,应该如何应对目前的情形?”张佶说道:“卑职建议,应该派人去加强滁州的防守,另派出一支部队去夺取和州。和州一下,庐州、和州、扬州便连成一片,派将固守,我们后方就无忧了。同时我们主力利用这个时候扩充实力,然后再渡江南下。”
众将听完,都纷纷赞同张佶的建议。这些人一则确实是认为张佶计策不错,二则他们都利用在扬州的这两三年,纷纷成家立业,众人自然不想轻易离开刚刚建好的安乐窝。孙儒仔细一想,也觉得张佶说的在理,便道:“哪位将军愿意前去守卫滁州?”
然而无人应声,孙儒无奈,只得说道:“安景思将军,本帅任命你为滁州刺史,率一万兵马前去守备滁州,你可愿意去吗?”安景思见孙儒点到自己的名字,心想你都指名道姓了,我要是说不去,你还不得立马把我砍了!安景思无奈,只好说道:“末将遵命!”
孙儒大喜,接着说道:“马殷将军,本帅命你和康旺将军一起率本部人马前去攻到和州,相信以你们的实力必能一举攻克。”马殷说道:“大帅放心,末将一定拿下和州,并确保和州无恙,以掩护大帅侧翼安全。”
孙儒摇摇头,说道:“马将军英勇善战,本帅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之处。本帅怎能让你在和州固守一城,那就太浪费了将军大才。你打下和州之后,和州交给康旺将军负责守卫,你率本部返回扬州,随我大军行动。康旺将军,夺得和州候,你即为和州刺史,驻守和州。”马殷和康旺遵命而退。
次日一早,马殷告别杏兰,再次出征。此时杏兰已经有孕在身,马殷虽然并不想离开,但孙儒既然已经指令自己,也只得率部西征。马殷留下马宾照顾杏兰,又叮嘱杏兰自己保重。杏兰含泪送到扬州城外十里才回。
数日之后,马殷和康旺兵临和州城下。和州守将孙端得知不是孙儒亲自出马,心中大喜,他没有把马殷放在眼里。他之前别兵马别不多,一直窝在和州不敢乱动,此刻得到了杨行密的增援,信心满满,要和马殷一决高下。马殷在城外列阵挑战,孙端当即率军出城。
双方在城下对垒,马殷出阵,劝说孙端投降。孙端此刻正是信心十足之际,哪里会听马殷的,催马舞刀,就要来战马殷。马殷大怒,当即持枪相迎。后面的拓跋恒见孙端手下并无什么大将,急忙对康旺、姚彦章说道:“两位将军,我们应该立刻掩杀过去。万一等会孙端不敌马将军,让他退回城中固守,那就麻烦了。”
康旺、姚彦章觉得拓跋恒说的在理,急忙挥军掩杀过来。此时孙端被马殷杀得狼狈不堪,正想抽身逃跑。眼见姚彦章等人杀来,心中一慌,被马殷一枪刺落马下。此时刚好李琼赶到,当即催马上前,补上一刀,孙端当场毙命。和州兵见主将阵亡,顿时四散奔逃。
第86章 三下江南
马殷、康旺趁势冲入城中,很快占领全城。康旺想要对全城洗劫,马殷自然不许,对康旺道:“康将军,我们还要坚守和州,不可对百姓如此残暴。否则杨行密大军一到,不用他们进攻,城中百姓就会开城迎接。”马殷是孙儒眼中的红人,又是此次出征的主将,康旺虽然心中不愿,也只得听从。
马殷随即出榜安民,并招降了孙端的部下。马殷部下士卒已达两万,同时向孙儒报捷。一月之后,和州局面稳定,杨行密也没有派人来攻。马殷又接到孙儒的命令,让他把和州移交给康旺驻防,率部尽快从和州返回扬州。
马殷回到扬州,才知道占据金陵的张雄已经向孙儒示好,表示愿意归附。孙儒自是大喜,顿时信心百倍,打算破釜沉舟,全军大举南下,一举歼灭杨行密。因此孙儒把马殷召回,做最后的渡江准备。马殷回到扬州不久,杏兰生下一子。马殷到了不惑之年,才得到了第一个儿子,自然欣喜万分,他给长子取名为希振。马殷希望马希振能担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马殷喜得贵子,众将纷纷前来道贺。马殷喜上眉梢,家中连摆了数日宴席,招待来宾。然而,孩子还没满月,孙儒即下令全军渡江。
原来杨行密见和州丢失,急忙派人向朱温联络,请他出兵夹攻孙儒。朱温一口应承,大肆宣扬,说自己即将派大军南下,彻底剿灭孙儒,夺取扬州。当然朱温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则敷衍一下杨行密,让他有信心去和孙儒掐架。二则是想吓唬吓唬孙儒,免得他对自己有不轨之心。朱温此刻正和李克用较劲,哪有兵力南下。
孙儒获得朱温和杨行密联手图谋他的消息,顿时大怒。孙儒当然也会对之前的失利做了一番总结,只是他认为:上次没拿下宣州,一是天公不作美,连下暴雨,非战之罪。二是因为自己兵力不够多,不能一次性彻底把杨行密打垮。孙儒觉得此刻的扬州以及周边,已经没有太多的油水可捞,那何必还守着这块荒废了的土地,不如全力抢占江南富庶的鱼米之乡为根据地。
孙儒主意打定,也不和众人商议,他知道众将开始沉迷在温柔乡。他要彻底断了众将归路,让他们只有一条路跟着自己走到黑。孙儒召集众将,下令把扬州城以及周边城镇的男子抓入军中,所有稍有姿色的女子也被绑起来带走,免得士卒们偷偷溜回来。孙儒为了不让朱温得到扬州作为进攻自己的依据,令士卒在全城焚烧房舍,把扬州城进行彻底破坏。
孙儒对众将说道:“此次我们必须要有项羽破釜沉舟的决心,坚决南下,不再返回扬州,所有家眷一律随军进发。扬州不能完好无损地交给朱温这个贼子,必须焚烧成灰。等我平定了宣州,当引兵北伐,清除皇帝身边邪恶!到时诸位都是有功之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诸位回去之后,立刻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扬州!”众将虽然心中不愿,但见他已经铁了心,也只好遵命而退。
马殷回到家中,急忙告诉杏兰。杏兰只得命婢女收拾行装,同时把自己的三百女兵召集起来,让她们一同南下。马殷又去面见高郁,请他和自己一道南下,以免受到乱兵的伤害。高郁知道事已无可挽回,只得答应。马殷大喜,即安排马宾率领一营人马专职保护杏兰和希振、高郁以及刘建锋的妻小。此时刘建锋的长子刘彦瑫已经两岁,由于刘建锋驻守常州,他的妻小就和杏兰住在一起。
次日一早,在墙倒屋塌的轰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绝望凄厉的诅咒声中,孙儒带着大军离开了扬州。全军依然是以马殷为先锋,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浩浩荡荡地渡江南下!孙儒经过数月的疯狂扩军,兵力已近二十万。他自恃兵强马壮,信心爆棚。他制作檄文,到处散发,历数朱温、杨行密的罪恶。檄文宣称:杨行密、朱温是当今祸乱国家的两大罪魁!我当替天行道,踏平宣州和汴州!成功之后,我要率军入京,铲除皇帝身边的奸臣,重建天下的太平!
孙儒渡江之后,一路强征所过州府的青壮男女入伍,杀害老弱充作军粮。他从润州到常州,再到苏州和刘建锋会合。孙儒令刘建锋所部全部随他出征宣州,留沈粲留守苏州供应粮草。孙儒到达苏州之时,已经集结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人数不下三十万,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被他裹挟而来的无辜百姓。他对外宣称的率军五十万,其实真正有战力的部队不过十五万。
孙儒带着这支大军离开苏州,首先向湖州刺史李师悦借道。李师悦不敢得罪孙儒,免得他一怒之下来打自己,当即应允了。孙儒没有把小小的湖州放在眼里,便路经湖州,直奔宣州而去。不久后,马殷夺下宣州东面的广德。孙儒
即以广德为大本营,一方面屯粮,一方面安排众将家眷住下。
杨行密得知孙儒倾巢而出,朱温又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心下也有些紧张。杨行密赶紧召集众人议事,焦急地说道:“我们北面我们丢了和州,东面孙儒大军席卷而来,势不可挡。其兵力十倍与我们。本帅打算放弃宣州,西奔铜陵,诸位以为如何?”
刘威道:“我军虽然屡战屡败,但孙儒焚仓隤垒而来,粮草必定不多。我们可以坚壁清野,不和他们交战。等他们粮草用尽,其军不战自乱。到时再与之交战,定可一战取胜。”李神福说道:“刘将军所言极是,我们避其锋芒,等待时机,相机而动,定可破敌!”
杨行密点头道:“既然诸位众志成城,本帅决心背水一战。不过坐以待毙,也非良策,下一步我们如何行动?”戴友规道:“大帅所虑甚是。孙儒扫地而至,要和我们决一死战,确实不能正面迎战。但是我们派人进入扬州,收拢逃难百姓,挖出当年埋藏的粮食,抚恤民众,重建家园,使孙儒军中士卒得知其家完好,必定人人思归,到时孙儒等贼不战可擒。再者,可分派两路大军袭扰孙儒大军侧翼和后路;三者可派人与钱鏐修好,争取他出兵相助。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明白。我们可以和他约定,打败孙儒之后,苏州、常州等地可以让给他,我们不加染指。”
刘威说道:“孙儒如今利在速战,我若弃城而走,正中其计,途中一旦必被他追赶上,想迎战都不能。我们可以派出轻骑,抄掠他的粮饷,使他前无交战之机,后无粮饷供给,天长日久,可以坐擒!”李神福也不同意弃城,他说道:“孙儒想与我军决一死战,彼强我弱,我们不给他决战的机会。我们另外派偏师去攻打和州、滁州,夺回扬州!”
杨行密听完众人的话,顿时振奋了起来,当即传令道:“李德诚听令,命你二人率军潜入扬州,灭火安民。把我们埋藏的粮草挖出,救济灾民,争取民心!伺机攻占楚州。”李德诚应声说道:“末将遵命。”转身而出。杨行密又说道:“李神福为宣池都游奕使,进攻和州、滁州,截断孙儒的援兵。张训率军攻取常州,威胁孙儒军东南;陶雅进攻润州,抄取孙儒军后路。”五将齐声应命而去。
杨行密看了一下剩下的众人,说道:“那就戴先生亲自去一趟杭州,说服钱镠。相信学生出马,定然马到成功。”戴有规说道:“大帅放心,卑职必定不辱使命。”杨行密大喜,急忙让戴有规前去。等众人走后,杨行密决定重新起用田頵。田頵自从上次兵败,杨行密一度对他失去了信任,不再让田頵执掌不兵权。
田頵虽然之前出过场,亮过相,但没有详细介绍。田頵和杨行密是同乡,还是结拜兄弟。杨行密在庐州杀上级起事之时,当时做为庐州军将的田頵第一个响应,是主要出谋划策的人。杨行密心胸宽大,待下恩厚,有领导力。但沙场征战不是杨行密的专长,这点骁勇果敢的田頵远胜杨行密。在杨行密的三十六英雄中威信极高的田頵,就成了杨行密征战时冲锋陷阵的第一人。
时间一久,素有大志的田頵在军中悄悄拉起了一个以自己为首的小团伙,杨行密早已有所察觉。趁着田頵润州兵败,杨行密罢免了田頵的兵权。然而,罢免田頵激起了很多士卒将领的不满,他们纷纷谏言道:“现在强敌压境,大帅应该重用田将军,而不是把他闲置起来!”
虽然在杨行密手下众将中,李神福虽然能力也很强。但他是北方人。在绝大多数人,都是淮南人的杨行密军中,他的威望远不及田頵,更无法取代田頵的位置。
于是杨行密摆下宴席,找来田頵,这对异姓兄弟把酒言欢,回忆昔日的生死之交,共话明天的祸福与共。宴席一完,杨行密恢复了田頵的指挥权,重新担任宣歙军的副帅。杨行密安抚好田頵之后,当即让田頵、刘威、安仁义等引兵出宣州,正面拒敌。
再说戴友规到达杭州,请求拜见钱镠。此时钱鏐正与部下议事,门口的卫兵来报:“启禀大帅,宣州防御使杨行密的使者戴友规求见。”钱镠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素与杨行密不合,他曾经攻打过我们的苏州,此刻派使者前来何事?”
钱镠在孙儒和杨行密这几年的大战之中,采用了坚壁清野,隔岸观火、示弱于敌的策略。就算本来属于他的苏州丢了,被杨行密和孙儒争来争去,他也把只是固守在各个要地,绝不出兵和孙儒、杨行密进行大规模的交战。
大将顾全武道:“现在孙儒大军逼近宣州,杨行密形势危急,戴友规前来十有**是来求援的。”
钱镠说道:“我正要坐收渔翁之利,为何要去助他?”顾全武说道:“大帅不如传他进来,听听他有何话可说。,然后再做决定不迟。”钱镠点头应承,即传戴友规进来。
时间不长,戴友规进府拜见过钱镠后,说道:“宣州戴友规参见大人!”钱鏐淡淡地说道:“看座,请问你远来可是来请求本帅出兵支援?”戴友规说道:“正是,大人英明!”钱镠冷冷地说道:“你们杨大人曾无故派人攻占我润州、常州、苏州,现在却来找本帅求援,是不是找错了门?”
戴友规对此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当即说道:“大人言之有误,三州被占,是因你们不能坚守而致。就算我军不取,大帅也未必守住,也必为孙儒所占;现在润、常、苏三州不是都已经落入孙儒之手吗?大帅,那孙儒出身蔡州反贼,残暴不仁,杀人如麻,这个大帅想必也是知道的。您是愿意与他为邻、整日提心吊胆,还是与我家大帅杨行密为邻、安心度日?”
钱鏐沉吟半响道:“你虽然言之有理。我为什么不能坐收渔翁之利,何必为你们火中取栗,去支援你们?”戴友规说道:“就算得到大人的相助,我军也只能保住宣州,却很难打败孙儒大军。但是如果我军被灭,下一个恐怕就是大帅的杭州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不用在下多说。”
钱鏐点头道:“道理虽然如此,孙儒鲁莽凶残,我担心惹恼了他,挥军转而进攻杭州,岂不是让我引火上身。”戴友规说道:“大人不必忧虑,不需大帅出兵进攻孙儒。只要大帅让士兵扮作商贩,在我军与孙儒大战期间,为宣州输送些粮草就可以。我军只要粮草足够,必定能把孙儒拖垮。”
钱镠说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可是我们的粮草也不是捡来的,你们总该有所回报。”戴友规说道:“我家大帅说了,打败孙儒之后,把苏州奉还给你们。我们两家互不侵犯,永结盟好!”钱镠大喜,说道:“好!一言为定!来,摆酒,为戴先生接风洗尘!”
戴友规退下之后,顾全武问道:“大帅,这明显是杨行密移祸江东之计。大帅为何答应他?”钱镠说道:“本帅知道。但是真的让孙儒灭了杨行密,那我们接着就要受孙儒的威胁。如果让本帅选择对手的话,我可不想面对孙儒的土团白条军。因此送些粮食给杨行密,让他和孙儒去斗个你死我活。我们等到合适的时机,出兵夺回我们的苏州,对我们是有百利无一害。”顾全武连忙奉承道:“大帅英明!”
孙儒正与部下饮酒,当值军校来报:“启禀大帅,常州、润州失守!”原来孙儒离开苏州西进之后,常州、润州兵力极少。甘露镇遏使陈可言见有机可乘,当即率众占据了常州。不久之后,杨行密的部将张训也率兵赶到。但是他的大军被阻于一条小河,行至东桥,而东桥已被拆毁。
张训见河水清澈见底,莫约二尺来深,打马涉水,马却畏缩不前。这种时刻,他做主将的如果不进,士兵也不敢上前。张训朝马屁股狠揍几鞭,马只在原地跳了几步。他跳下马,一手挽起马鬃,一手揪住马尾,将马拖进了河中。士兵见状不得不纷纷下河涉水。张训上岸,直奔常州城。陈可言仓猝出城迎战,被张训一剑刺于马下。余众无首,皆缴械投降。
张训取得常州,又与李德诚攻取了润州,然后渡江进入扬州。等张训、李德诚到达扬州,才发现这座昔日天堂般的城市,已经变成了炼狱,城中并没有孙儒的一兵一卒,只有少许在孙儒离开时藏起来而幸免于难的居民,还在无助地啜泣。张训、李德诚忙行动起来,扑灭尚未熄灭的余火。两人挖出之前他们留在城里的几十万斛稻米,赈济饥民。
正在此时,泗州刺史张谏来扬州借粮,诉说泗州遭水灾,颗粒无收,百姓饿死过半,军队难以养活。张训以杨行密的名义送给他几万斛,张谏因此感激不已,从此归附了杨行密。杨行密此时连得常州、润州、扬州以及被李神福攻下说和州、滁州,实力大增。
孙儒得报后,自然大惊失色。不一会,又有人来报道:“和州被杨行密部将李神福攻破,康旺投降。李神福又进军滁州,滁州的安景思弃城而逃。滁州也被李神福夺取。”孙儒烦躁不已,心想后路被断,看来只有华山一条路了,就是倾力打败杨行密,才能死里求生。
孙儒在广德停留了数月,大肆收集粮草运往广德大营。一切准备停当后,孙儒的主力离开广德,挥师西进,沿途旌旗招展,号称五十万。孙儒亲自统领大军势不可挡地向宣州前进,他要一举夺下杨行密的老窝,彻底扭转乾坤,独霸江南。至于钱镠,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
第87章 孙儒败亡
杨行密得到扬州等五州被各将攻下之后,信心大增。可是这些都是偏师的胜利,一时半会还对孙儒有多大的影响。杨行密派出正面迎战孙儒的田頵等人,却接连被刘建锋、马殷打败。孙儒在陵阳安营扎寨,兵锋直逼宣州。杨行密于是亲自率军来到,试图阻止孙儒大军的前进。杨行密先来挑战,两军大战。结果杨行密的军队虽然出击抵挡,但一次又一次被打败。杨行密无奈,只得采取坚守不出的策略。
孙儒面对大摆铁桶乌龟阵的杨行密各军,连番强攻,却毫无效果。孙儒久战不胜之下,突然想出了一条毒计,频繁遣使致书安仁义,叙述往日旧情,赠送珍贵礼品,希望他重新回归。孙儒心里想着,即使安仁义不回归,也会引起杨行密的猜忌。安仁义所部可是杨行密目前迎战自己的三大主力之一,两外两支则是田頵和刘威。
在孙儒刻意安排下,他给安仁义的密信被人截获,并转交给了杨行密。杨行密拆开一看,竟然是孙儒写给大将安仁义的!信中,孙儒大述往日和安仁义同在蔡州时候的老交情,对安仁义愿意弃暗投明,重回蔡州军中表示欢迎。并提醒安仁义要注意保密,不可轻举妄动,等时机成熟再反戈一击!安仁义要叛变!杨行密沉思片刻后,下定决心,一挥手,吩咐手下道:“去把安仁义将军请来。”
不一会儿,安仁义来了,杨行密将密信递给了安仁义,说道:“安将军请看看。”安仁义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吓得跪倒在地!还没等安仁义喊冤,杨行密已经笑着把密信接了回去,放在蜡烛上付之一炬,说道:“安将军放心,我岂能被这种反间计所骗!明天我就让将军任行军副使,配合田頵,把守好宣州四门。”
安仁义没想到杨行密在看到这样密信后还能如此信任自己,一时感激涕零,发誓道:“我定死战!打败孙儒!报大帅今日大恩!”安仁义说道做到,迅即与田頵联手发动夜袭,连破孙儒几个营寨。孙儒得知怒不可遏,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孙儒命刘建锋、马殷率强兵进攻。田頵、刘威迎战,结果大败,被迫绕营往后逃走。孙儒遣兵围攻杨行密其它营寨,杨行密各军见田頵、刘威都被打得大败,人心惶乱,如决堤之水,退回宣州城。孙儒虽然逼近了宣州城,面对这座杨行密经营许久的坚城,他连番逼迫士卒去啃砖头。但是除了不断增加伤亡外,一无所获。
杨行密把所有精锐都拉到城门,关上城门,以示绝无退路。 孙儒没有能力一举攻下宣州,双方便在宣州陷入相持。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扬州等地的消息渐渐传来,孙儒军中顿时人心浮动,孙儒把他的绝大部份兵力都窝在了从广德到宣州这一隅之地,大后方全给扔了,只要不能速战速决,大军的处境自然会越来越糟。
一些不满孙儒的将士想学习孙儒当年斩杀秦宗衡的英雄事迹,也开始策划发动兵变。他们打算换个老大,因行事不密,被孙儒察觉。孙儒自是大惊失色,立即重拳打击,将领头的将士处斩,并穷搜同党。有个大将被作为同党给押了上来,孙儒一看,竟然是柴再用。
这个柴再用是蔡州汝南人,为人至孝。七岁时候遭遇庞勋乱。家族众人吓得举族躲避,但是祖传的大鼓不能搬走,只得留下柴再用单独看守。贼日见了,并没有杀害他,反而就此退去。因此大为乡里所异。他长大之后,沉毅有断,面黑州铁,有善于骑射,人称柴黑子。
后来秦宗权召募骁勇之士,柴再用以箭术精湛应选,被分配到孙儒帐下担任骑兵什长。有一次打完仗后,他在一片树林中休息,有山贼乘他睡着偷走了他的战马。柴再有被惊醒,急忙起来寻马。那山贼还没走远,只得藏身树后,柴再用望见大怒,狠狠一箭射去。那箭矢竟然穿透了大树,又把树后的山贼扎了透心凉!其余几个山贼大惊,吓得连忙扔了马,四散而逃,战马这才被他抢了回来。
此事后来被孙儒得知,对柴再用越级提拔,极为器重。柴再用也不负孙儒厚望,为孙儒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并成为了孙儒的心腹爱将。孙儒见是柴再用,心中恼怒,又有些不解,问道:“你一向待你不薄,视你为心腹爱将。你怎会参与谋反?”柴再用不答,孙儒又问了一遍,柴再有才答道:“我和那个想造反的小校确实是生死之交,他谋反就等于我谋反,大帅要杀就杀,啰嗦这么多干什么?”
孙儒一看暗暗称奇,自己杀的人也不少了,除掉那些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的家伙外,死前能够这么坦然毫无畏惧的还没几个。孙儒本来就一向器重他,又爱惜柴再用之才。孙儒决定不杀,反而对柴再用说道:“你是本帅心腹,本帅相信你。今后继续好好为我作事
,我会照样重用你的!”柴再用当即跪地磕头,誓死效忠。
孙儒与杨行密在宣州对峙之时,对淮南垂涎已久的朱温,想捡便宜,趁机遣兵南侵,到达楚州。守在扬州的张训不能容忍,与李德诚一起前去攻打汴州兵。两军在寿河相遇,张训、李德诚大胜,夺取楚州。张训对李德诚说道:“大帅我等切断孙儒后路,而今我们平定了扬州,孙儒在江北已无一兵一卒。他现在和大帅在广德相持不下,依靠的是两浙掳掠的粮食供应,他们从安吉码头上船经水路到广德。你留在江北,我渡江去安吉,如何?”李德诚欣然接受。
张训连夜渡江,抄小道进入安吉境内。打听到孙儒运粮路线和日期,引兵埋伏在山路两旁。孙儒的运粮车队一到,张训全线出击,押运兵溃散,粮草被全部截获。接着,张训乘胜占领安吉。孙儒军队生命线彻底中断,粮食告罄,军心涣散,斗志消沉。士兵大量逃亡。孙儒命人追赶,追赶的人十有**是泥牛入海。
孙儒大为恼火,与刘建锋、马殷去巡视军营,给各营施加压力。途中,发现一伙士兵在路边洼地互殴。那伙人把兵器扔在一边,赤膊上阵,拳来脚往打得不可开交。隔他们不远的一堆新土旁,倒卧着一头死骡子,显然是在争抢这死骡子。
刘建锋拔出长刀,怒吼道:“住手!”那伙人住了手,见是孙儒等人,吓得跪倒求饶。刘建锋用刀指着他们喝问道:“为何斗殴?”一个黑脸大汉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回道:“小的发现有一条野狗在这里刨东西,回去叫了几个兄弟来猎杀。野狗没杀成,却发现这里埋有一头骡子,我们把骡子挖出来,准备弄回去烹食,这几个人跑来,却说骡子是他们的,要物归原主,我们挖的是埋在地下的死骡子,真是岂有此理!”
又又一个人抬起头来,说道:“这匹骡子是小人的,上次运送兵器,就是这匹骡子拉来的,当时骡子病了,队长要我在这里等骡子病好了再回去,结果,四天前骡子死了,我把它埋在这里。这几天,小人没吃东西,饿得发慌,我叫上几个人来割骡肉,这几个人一点也不让,还打我们!”
马殷连忙说道:“骡子是病死的,不能吃!这么热的天气,肉都腐烂了,更是不能吃,乱吃会死人的!你们忍一忍吧,我们很快就会有粮食的。”刘建锋一声断喝:“快滚!”那伙人磕了头,拿了衣服和兵器,赶紧跑了。孙儒一路无语,巡视了几个兵营。没见到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所有士兵都有气无力,象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
缺粮的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士兵这种状态怎能上阵!孙儒对刘建锋马殷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再过一段时间,我们的军队有崩溃的危险。你俩各带几千人马去搞谢粮食来,缓解一下局面。”刘建锋和马殷急忙回营,各领几千本部人马出去寻找粮食。然而杨行密早已实施坚壁清野,宣州境内如水洗一般,刘建锋、马殷二人一直寻到江西边界,依然是两手空空。
此时已到五月,江南的天气又燥热多雨,饥饿中的孙儒士兵体质急剧下降,加之乱吃东西,军中暴发传染役病,一传十,十传百,连孙儒也染上痢疾和虐疾。他吐泻不止,发烧发冷,一心盼望刘建锋和马殷迅速归来,带回粮食救命。他没有得到好消息,却得到了坏消息。广德大营被杨行密偷袭。
杨行密虽然被孙儒困在宣州,但他已经控制了宣、池、和、滁、扬、楚、常、润共八州之地,这些地方的粮食源源不断地供应了过来,加上钱镠的援助,他只要守住宣州,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杨行密为了加快孙儒大军奔溃的速度,让攻下安吉的张训派出一支奇兵,去偷袭了孙儒大军的后方屯粮基地:广德大营。
由于孙儒的主力全在宣州前线,广德守军力量薄弱,又没有大将坐镇。他们突然遇袭,顿时大乱,不到一天,广德失守。留在广德的众将家眷,大多被擒或被杀。幸好马殷留下了马宾带领着一千多人马保护,加上杏兰手下有三百女兵,经过力战,总算杀出了广德。杏兰虽然带着儿子马希振、侄儿刘彦瑫已经高郁逃出生天,但是断后的马宾受伤被俘。
孙儒得报,气得当场晕了过去。被亲兵们救醒之后,孙儒急忙把张佶找来商议。张佶建议应该立刻撤军,退回苏州这个唯一还掌握在手上的城镇。本来只要是还有点理智的人,处在孙儒的位置,都会接受张佶的建议。但此时孙儒心急又加上有病在身,他拒绝另张佶的建议。
孙儒只是让张佶赶快去找刘建锋和马殷,催促他们运粮回来。他认为只要刘建锋和马殷能带着粮食回来,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他还是可以打败杨行密。张佶见他固执己见,
只得遵命而去。张佶走后,孙儒又苦熬了近一个月。
到了六月初,杨行密得到消息:孙儒得了疟疾,已经病得起不来了!此时张训占据着广德,断了孙儒东面的退路,李神福也率军从北面赶来。杨行密大喜!“乘你病,要你命”虽然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但对孙儒这号魔头,杨行密自然也顾不得什么仁义道德了。再说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胜者为王。
六月六日,蛰伏已久的杨行密主力突然开城出击。杨行密又传令李神福、张训从东北两个方向同时出动,三路大军对孙儒发起了总攻!这一天刚好下着暴雨,空中电闪雷鸣。孙儒军营是由很多小营组成的连营,在此环境下,一个小营受到攻击,远一点儿的小营根本无从得知,非常利于杨行密军队的各个击破。
大将安仁义一马当先,勇不可挡,一连击破孙儒大军的五十余座小营。孙儒的士卒饥病交加,行走尚且乏力,上阵简直是一句空话。他们见到杨行密的军队,略一抵抗便缴械投降。田頵、刘威冲向孙儒帅营。孙儒卫兵见敌兵袭来,牵来一匹马,请孙儒上马奔命。孙儒向士兵摆手,让卫兵退下。
孙儒此时虐疾发作,浑身寒战如筛糠,上下牙打架咯咯响,他连爬起来的想法都没有了。田頵进帐砍杀孙儒卫兵。刘威用刀尖挑开覆盖在孙儒身上的厚被褥。孙儒仰视着刘威,打着寒战说道:“听说是将军出这个计策打败我,假使我有将军这样的人相助,哪里会失败!”孙儒说完,闭目等死。田頵奔过来,一刀枭斩,执其首级出帐。
次日天空放晴,孙儒大营已经灰飞烟灭,没逃脱的孙儒残部大多投降了杨行密。当然也有一部分将领,如陈璋、王壇、徐绾等,选择了投降钱鏐。
通过几年来的较量,让杨行密对土团白条军的骁勇善战体会极深,现在能归自己所有,当然要好好珍惜。
杨行密挑选出最勇健的蔡州老兵五千,给予最优厚待遇,组成一支精锐部队。马宾也被选入其中,只是没有人告发他是马殷的弟弟。一是因为知道的人本来也不多,二是认识他的人,知道马殷一向为人宽厚,因此不忍告发。杨行密对这支部队寄予厚望,全部以黑衣裹甲,故而号称“黑云都”。
黑云都是由孙儒降兵组成的,杨行密自然要选择心腹之人掌控,他任命朱延寿担任黑云都的首任都将。朱延寿,是他夫人的弟弟,也是他的老乡。在军中也算得上是一位资深将领,在与秦彦、毕师铎、赵鍠、孙儒等人的交战中都立下过战功,其人性格粗暴,刚猛好杀。
杨行密选择的黑云都副手,则是柴再用。柴再用被俘之后,投降了杨行密。后来为杨行密多立战功,深得杨行密器重。除了柴再用,还有另一员孙儒军的降将也得到了杨行密的格外器重,此人叫张颢。张颢,蔡州人,骁勇过人。他似乎没有被编入黑云都,因为他在投降后马上被杨行密派往自己的老家庐州。杨行密希望他去劝降庐州刺史蔡俦。
谁知蔡俦却另有想法,他不相信杨行密会放过自己。蔡俦煽动来庐州的张颢同他一起举事,造杨行密的反!张颢马上就同意了,再倒一次戈,当了蔡俦的得力干将。以一个庐州之力对抗已拥八州之地的杨行密,当然显得力量不足。蔡俦首先与舒州刺史倪章结成了同盟,并准备投降朱温。
为了取信于朱温,蔡俦将杨行密父亲与祖父的墓给刨了!蔡俦这才让使者带着庐、舒两州的印信前往汴州,面呈朱温。杨行密得知后,自然是悲愤不已,当即派李神福率军攻打。蔡俦不是对手,很快被李神福攻破城池,当场斩杀。杨行密因此又多了一州之地。
杨行密接着离开来宣州,返回已经阔别五年的扬州,名正言顺地就任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随即大封功臣,把宣州留给了田頵,并向朝廷推荐其为宁国留后,同时推荐安仁义为润州刺史。杨行密开始苦心经营来之不易的地盘,为日后建国奠定了基础。
孙儒的覆亡之后,钱镠也收获颇丰。钱镠除了重新夺得苏州之外,有相当数量的孙儒余众投奔到他的麾下。钱镠将他们编成了一支精锐的新军:“武勇都”。钱镠给武勇都指定的首任都知兵马使是他一手提拨的亲信大将顾全武。此后,顾全武与他统领的武勇都,成为钱镠手中一柄最锐利的的宝剑,南征北讨,为钱氏吴越的立国建下最大功勋。
原钱镠手下的叛将,随孙儒出征的苏州刺史沈粲,也在宣州之战中被杨行密生擒。杨行密为报答钱镠的援助之恩,将他送给钱镠处置,最后在杭州被斩首。
第88章 南下虔州
张佶赶到刘建锋、马殷驻地之后,向刘建锋传达了孙儒的命令,让他们即刻率军返回。刘建锋自是不敢怠慢,虽然收集的粮草不多,也只能先回去再说了。但是还没等他们启程,却传来了孙儒兵败被杀的消息。紧接着又得知了广德大营也被攻破,留着广德的家眷生死不明。
突闻这样的噩耗,刘建锋、张佶、马殷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张佶首先反应过来,对刘建锋说道:“刘将军、马将军,大帅身亡。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以后我们该如何办了。是投降杨行密投降,还是归附钱镠,还是我们自立门户?我们要尽快做出决定。”
刘建锋说道:“杨行密刚刚杀了我们的大帅,怎能向他投降?之前我们也多次和钱镠作战,自然也不能归附于他。钱镠所部战力极弱,我想我们挥师直下,夺取杭州做为安身之所。积储力量,为孙大帅报仇。明日就离开此地,否则杨行密大军一到,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马殷说道:“大哥,不可。现在军中人心惶惶,我们先稳定军心再说。我们先封锁消息,告诉众军,那是谣言,不要相信。我想派人先去接应我们的家小过来,广德虽然被攻破,有马宾和杏兰的部下,应该能杀出一条血路。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定会向这里赶来。如果我们离开了,他们再想追上我们就很难了。再说,我们把众将召来,一起商议。只有众人达成一致,此后才无后患。”
刘建锋知道马殷是舍不得杏兰和孩子,他虽然不把自己的那些女人放在心上,但对儿子却是很看重。再说杏兰又是他的妹子,他也不好反对马殷的建议。而张佶此时的夫人和儿子也和杏兰她们住在一起,他自然也想等来妻小。于是刘建锋和张佶同意了马殷的意见,马殷当即安排李琼带着部下前去接应。
李琼连夜率部向广德进发,次日一早,便遇到了杏兰她们一行人。原来杏兰她们在马宾的掩护下,摆脱了追兵。中途遭遇了几支杨行密的小股部队,杏兰亲自出马,带着女兵奋勇杀败了这几支队伍,总算彻底脱离险境,但是她的女兵也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百人。
正在此时,遇到了李琼。杏兰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李琼来到了刘建锋和马殷的大营。众人相见,自是悲喜交加。马殷得知马宾被擒,心痛不已,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把悲痛压在心里。刘建锋见到儿子刘彦瑫安然无恙,大喜不已。张佶也对儿子张少敌也在被杏兰带了出来,只是刘建锋和张佶的夫人都已失散。
刘建锋、马殷安顿好家眷之后,急忙召集众将议事。由于事关重大,杏兰和马殷恳请高郁一起参加议事。高郁此次跟着杏兰从广德逃出,一路担惊受怕。但是杏兰无论是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把他保护周全。高郁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感激不已。高郁便答应了马殷和杏兰,跟着他们一起参加了这次决定性的会议。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彻底马殷他们绑在了一起。
刘建锋等众人到齐,便把孙儒大军覆灭,孙儒已死的消息向众人说明,请众人谈谈自己的想法。刘成锋当即说道:“三军不可一日无主,我建议应先确定主帅,再定行止。”刘成锋见孙儒已死,军中论职位,自然是刘建锋最高。如果能确定刘建锋的主帅位置,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水涨船高。其实这点他就是不提出,众人也会奉刘建锋为主帅,毕竟他资历老,职位高。张佶、马殷等一直都是刘建锋的属下,也不会和他争抢。
张佶当即说道:“二将军说的在理。现在大帅已死,自然是刘副帅接任主帅。”马殷也说道:“末将也赞同由刘副帅接任主帅,并请张司马继续担任行军司马,由他们两人共同带领我们这支军队。”马殷此话一出,刘成锋、姚彦章、李琼、王环、拓跋恒、杨定真等人齐声赞同。
刘建锋见众人拥戴自己,心中大喜。他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刘建锋说道:“那日后我们就是生死兄弟。不过本帅提议马殷将军为先锋大将,和本帅、张司马一起领导全军。”刘建锋知道马殷如果想和他争位,他未必争得过马殷。马殷近几年屡立战功,在军中极有威望。现在马殷推举自己为帅,自己也不能不有所回报。
除了刘成锋心中不快之外,其余众将自是毫无异议,齐声说道:“我等愿听从三位的指挥,绝无二心。”刘建锋谢过众人,接着说道:“我想明日就离开此地,南下去攻取杭州,作为我们的安身之地,不知诸位是否赞同?”高郁突然说道:“此举是自寻死路,万万不可!”
高郁被马殷请入府中后,性格孤傲,除了对马殷夫妇假以辞色外,对其他人包括刘建锋、刘成锋都爱理不理的。众人都厌恶高郁的这个毛病,只是碍于马殷的面子
,又不好得罪他,只好敬而远之。就是刘建锋到了马殷家中,也尽量避免和高郁交谈,因为高郁出言刻薄,动不动就会嘲讽人。
刘成锋也多次被高郁讥讽,碍于杏兰的面子,也不便拿高郁如何。此刻见他在大众广庭之下,公然反对自己大哥的决定,顿时大怒,厉声喝道:“你一个教书先生懂得什么,不得胡言乱语。”杏兰连忙说道:“二哥,不得对先生无礼!高先生见识超群,我们此刻更应该听听他的意见。”刘建锋见杏兰护着,便只好说道:“三妹说得有理,兼听则明。高先生,你为何说不可?那你又有什么好的建议?”
高郁看也没看刘成锋,对刘建锋道:“刘大帅,钱镠暂居杭州,控制浙江已经数年,根基已固。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一举击败他。再说他和杨行密已经联合在一起,一旦你们去打杭州,杨行密大军必定从后面攻来。到时候,你们前不能破钱镠,后路又被杨行密截住,那自然是取死之路。”
马殷心中暗喜,高郁主动进言,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马殷连忙问道:“那依高先生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做?”高郁说道:“现在你们东北有杨行密,东南是钱镠,都是强敌,而只有洪州的钟传实力较弱。你们应该重新整顿军队,留下精锐,淘汰老弱。绕道而行,避实击虚,南下江西,直奔赣南的虔州,在那里扩充实力。等到时机成熟,再北上进攻钟传,争取占领洪州作为根本之地。 ”
张佶听完,有些疑惑地问道:“高先生,我们为何不能直接去攻打洪州?”高郁轻蔑地看了看张佶,问道:“孙子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作为司马,怎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对钟传有多少了解,凭现在的这点兵马就想吃掉人家,简直是白日做梦。”
张佶知道他的嘴臭,也不计较,依然虚心讨教,说道:“对这个钟传,我确实了解不多。先生可以指教一二吗?”高郁见张佶态度诚恳,这才说道:“那好,我把钟传的情况告诉你们,你们就明白我说的有理。”他即把钟传的相关事情一一告知了众人。
钟传是上高人,王仙芝造反的时候,他率军入据抚州,被任为抚州刺史。 钟传年少时英姿倜傥,不喜农桑之事,而好勇斗狠,以勇猛、刚毅闻名乡里。
一日,他到亲戚家喝酒,大醉而回。途经一个深谷之时,突然窜出一只猛虎。当时钟传酒力方盛,胆气弥张,持木棒挺立而和猛虎相斗。俨然是武松的翻版。当然他比武松早多了。武松估计是听说过他的这个事迹,克隆了一把而已。
猛虎左右跳跃,钟传来回迎击。猛虎俯伏,钟传也蹲踞。反反复复,最后与猛虎缠在一起。猛虎的前足搭住钟传双肩,钟传两手抱住猛虎的颈脖。相持良久,猛虎难以用爪来抓钟传,钟传却也难以摔倒猛虎,人虎僵持不下。钟传家人见天色已晚,他却还没有回家,便仗剑去迎接他。看见钟传正与老虎相持,急忙挥剑砍死朗诵虎,钟传才得免。从此其名远扬,深得乡人敬重。
钟传占据抚州不久,又攻克洪州。被朝廷任名为镇南军节度使,封南平王。他在洪州已经营数年,他对文教颇为重视。钟传大力奖拔人才,吸引了许多外地的人士,以求进取。钟传崇佛,凡出军攻城,必祷佛而行,不忍妄杀。钟传深得民心,孤寒之士纷纷前去依投钟传。
高郁说讲完之后,说道:“诸位,钟传在洪州等地极得人心。而你们的名声太差。百姓们自然不会帮助你们,你们这区区几千人,直接去打洪州那不是以卵击石吗?他只要坚壁清野,你们就会和孙儒一样,被困死在洪州城下。”刘建锋问道:“虔州就好攻取吗?”
高郁说道:“虔州现在的守将是卢光稠,他也有一定实力,但不会是你们的对手。但是那里地处偏僻,对你们的恶名未必知道。只要你们以后不要杀人为粮,严肃军纪,不要再行残暴之举,在那里必能招募士卒,扩充实力。就算不能夺下虔州,你们的生存还是没有问题的。”马殷问道:“那先生对卢光稠的情形知道吗?”高郁点点头,又把卢光稠的情形告诉了众人。
卢光稠,字茂熙,郛名十七郎,汉代涿州大儒北中郎将卢植裔孙,出生于虔州,其父卢卓曾任虔州刺史。卢光稠天资聪颖,自幼习武,喜爱骑马射箭,常用藤条、利器与坚甲操练武艺。长大之后,身材高大魁伟,身长八尺五寸,虎背熊腰,臂力过人,相貌威严,声如洪钟。他博览典籍,细察民情,光明磊落,智勇兼备,甚得乡人好评。
黄巢举兵造反,天下大乱,虔州也不例外。当时兵匪峰起,他们烧毁城垣,杀人掠货,伤害老幼,致使市井化为瓦砾,民不聊生。卢光
稠和表弟谭全播相知甚深,谭全播有远见卓识,能文能武。当地民众找谭全播,要推举他为首领起兵。
谭全播也认为天下大乱,民情鼎沸,确实是起兵举事的好时机。而要取得成功,必须要有一名好的统帅。他认为,卢光稠豁达大度、真诚豪爽、文武兼备,才是最好的首领,唯有让他来做统帅,才能成功。
众人却不以为然,谭全播猛然拔出利剑,连挥两剑,把一根木砍断为三截,厉声喝道:“不从令者,如此木!”于是众人惧服,均拥戴卢光稠为首领。得到民众的支持后,卢光稠于唐僖宗光启元年一月在南康县石溪都聚众起兵。当时,他四十六岁。他担任首领,谭全播为谋士。起义部队在卢光稠的率领下,连战皆捷,军威大震,当月就占据了虔州,并宣告自任刺史。
高郁介绍完卢光稠,接着说道:“卢光稠虽然占据虔州数年,有了一定的根基。但是他的部下毕竟是乡民组成,没有经历过大战、恶战,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那里这几年比较平静,你们到了那里就不愁没有粮草。同时又远离了杨行密、钱镠等实力强大的人。”
刘建锋听完,大喜说道:“高先生所言极是。那我们就按照你的意见行事。”刘建锋、张佶、马殷三人聚集全军,明确告诉近万士卒面临的险境。同时告诉了他们南下的打算,让他们自己选择。这些人大多是从蔡州一路跟随三人的老部下,因此大部分选择留下。只有最近的一些新招的江淮士卒,不愿离开故土。
刘建锋和马殷又淘汰了老弱,把部队精简到了七千多人。刘建锋、马殷又申明了军纪,严禁欺压百姓,残害百姓。整顿军队数日之后,刘建锋当即以马殷所部为先锋南下,挥师南下。没走几日,许德勋带着近千残兵赶了上来。刘建锋当即让许德勋为断后,一起向虔州进发。
不久后,秦彦晖也带着一千多人找来。原来他得知孙儒已死,当即率军撤离了高邮。他听说刘建锋和马殷等人正在江西境内,朝江西而来。一路上和杨行密的军队恶战,损失惨重。原来他有一万多士卒,到得和刘建锋汇合之时,已经不过千人。
刘建锋先后得许德勋、秦彦晖加入顿时实力大增,已经有了近万人。江西境内的各州县,得知之后,惊慌不已。有一两个州县拒绝他们入境,刘建锋大怒随即挥军攻城。这些州县哪里是他们这支虎狼之师的对手,很快就被攻破城池。
城破之后,刘建锋和马殷接受了高郁的建议,严禁士卒抢劫百姓,也没有杀害当地官吏。当然他们也不是去旅游的,府库和粮仓自然是被洗劫一空。马殷又拿出部分粮食分给了百姓,他要告诉江西各地官吏和百姓,他们不再是凶残的蔡贼,而是爱护百姓的仁义之师。
在他们离开之时,刘建锋和马殷把被俘的当地官吏放出,继续让他们担任原来的官职。很快各地得知了他们的行为,总算松了口气。等到他们大军逼近,各地纷纷主动准备吃的、用的犒劳,并奉献上金银财宝,请他们绕城而过。当然对于那些不肯供奉的州县,刘建锋和马殷自然是不会放过。
有了钱财、粮草,加上他们的名声终于在百姓中变得好了一些,刘建锋拼命扩军,等他们到达虔州城下,已经有了三四万之众。刘建锋先是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派人去告诉卢光稠,自己不会夺取虔州,也不会长期在此地停留。只是借这里休整军队,数月之后自然离开。但是在此期间,卢光稠必须让出一部分地方给他们驻军,同时供应他们的军需。
卢光稠得报,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其弟卢光睦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群人不过是一群流寇,竟然如此小觑我们!他们远道而来,自然疲惫不堪。他们人生地不熟,我们何必惧怕?小弟请命,带兵去应战他们。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谭全播却说道:“不可。这支军队可不简单,是百战之师。他们从蔡州到淮南,再到江南,打过多少恶战。在宣州他们能从杨行密的重围中杀出,说明他们的战力极强。最近他们能连克州县,沿途无人能敌,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恐怕也难以抵挡。我们如果拒绝他们的要求,他们肯定会挥军攻城。那样必然是两败俱伤。我看不如像其他州县学习,也派出人犒劳犒劳他们,请他们绕城而过。”
卢光稠点点头,说道:“全播说的有理。一旦交兵,百姓也跟着遭殃,我们这几年的辛苦就白费。再说能说服他们绕道最好,如果他们不肯,我们可以告诉他们,这里地瘠民贫,难以养活这样多的军队。吉州却是富庶之地,建议他们去吉州休整。如此一来,也可以为我们消除了彭玕的威胁。”
第89章 吉州彭玕
彭玕字叔宝,祖籍袁州,是彭倜之孙,吉州人。他与钟传、危全讽、卢光稠、谭全播等人并称江右豪杰。他少年时好学,精通经传。时天下兵乱,彭玕因门第不高而为郡小吏,然而素有大志,怏怏不乐于吏事,退耕于农。后来他破家卖产,聚众于附近王岭山中冶铸兵器,制造甲胄,与兄弟彭瑊等人倡募义师,得勇士五百余人。自为首领,设偏裨将领,建立号令,称雄于乡中。其事被郡县得知,但是官府不敢禁止。
乾符五年,黄巢率军进入江西,接连攻破虔州、吉州、饶州、信州等地。当时钟传起乡兵控制了洪州等地,被唐朝授为镇南军节度使。他都督江西八州,但无法控制局势。抚州人危全讽在抚州起兵,彭玕趁机也在吉州起兵,他们都交结钟传,于是钟传倚之为重,并奏报僖宗,任危全讽为抚州刺史,任命彭玕为吉州刺史。
彭玕回到吉州后,增广城池,务农训兵,严禁赌博。同郡李氏在家中聚赌,彭玕当即诛杀;又有数名兵卒行窃,彭玕斩之于市,号令众庶,他有令必行,法纪严明,樵采不犯,因此颇得民心。彭玕雅好儒术,精通《左氏春秋》,极力网罗人才,延接文士,人多归之。广陵笔工李郁,善做诗词。彭玕曾致书给李郁,以白金十两购一笔。又令李郁访求石本五经,每卷以白金百两为酬。广陵人相互传言:“彭玕以十金易一笔,百金酬一卷,何况得士乎!”于是蔡谟等数人来投,彭玕由此实力大增。
吉州和千州相距不远,卢光稠一直担心彭玕兴兵来攻。他灵光一闪,就想出了移祸江东之计。谭全播自然心领神会,连称英明。随后卢光稠令谭全播亲自带着牛羊鱼肉、金银财宝、粮食物质前去犒劳刘建锋的军队。
刘建锋得报大喜,命人照单全收。随后和张佶、马殷、高郁一起接见谭全播。刘建锋问道:“本帅的要求你们是否全都明白?”谭全播答道:“都已经知道,只是敝州地瘠民贫。如果供应时日不多,也许勉强能够做到。但是时日一长,就无法周全。诸位一路过来,也看得到此地到处是高山峻岭,田地不多。同时地处偏僻,商贾不兴。”
刘建锋怒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拒绝本帅的要求了?等本帅打破你城池,到时后悔莫及了。”谭全播却毫不畏惧,不卑不亢地说道:“贵军之勇,我们自然知道。但是大帅请想想,你们都是北方人,就算能打破城池,但是之后呢?我家卢公数年来治理虔州,已深得民心。百姓不会真心归附你们,你们到时就如同坐在了火炉之上,必定不能长久。如此两败俱伤的事情,想必不是你们所愿。再说近来诸位的行为,已经基本除去了蔡贼的恶名,何必让前面的努力付之东流?”
马殷暗暗称奇,不觉对他刮目相看,便道:“我们本无意来攻占你们的城池。只是我军长途跋涉,急需休整数月。只要你们供应我军数月,我们休整过后自会离开,在此期间我们绝不骚扰你们以及百姓。但是如果连这点,你们都不肯答应,那我们也强占城池也是无奈之举。至于你说的,百姓不会心服,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但是我们本就没有打算长期驻军这里,这点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谭全播听马殷的语气有所缓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想真的和凶狠的蔡州兵交手,他们大战一场之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打烂了的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如果能免去刀兵,多出些钱粮自然没有关系,就当破财免灾好了。
谭全播便说道:“如马将军所说,半年之内,本州尚可支撑。不过在下有个建议,可供你们参考。此地北面的吉州,极为富庶,诸位将军可以派人去那里看看。如果能得到他们的供给,贵军自然从此无忧。”高郁笑道:“谭将军的移祸之计,倒是高明。就算你们不说,我们也会要去的。只是这半年之内还得指望你们,不知是否可以?”
谭全播心想,我能不答应吗?不过总算他们说只留半年,以后多去鼓动鼓动他们去吉州就是。谭全播想定,当即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想请你们移军北面的万安镇,不知可否?”高郁微笑着说道:“谭将军真是精明过人,想我们替你们戍守边界。”马殷说道:“我们既然拿了你们的钱财,自然也该为你们承担点事情。我们在这里一日,如果有人敢来侵犯,我军自当效力。”
谭全播原本没指望刘建锋答应,只是想尽力试试而已。尤其是他的打算被高郁说破,自觉更加没有可能。没有想到马殷一口应承,大出谭全播意外。由此谭全播对马殷格外敬重,刻意结交。所以他再遇险境,就向马殷求助。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谭全播大喜,谢过了马殷等
人。谭全播带着刘建锋大军离开虔州,到万安驻扎了下来。谭全播这才赶回虔州,向卢光稠汇报。此后双方相安无事,卢光稠和谭全播还经常邀请刘建锋和马殷等人到虔州城内欢聚畅饮。而周边原本对虔州有觊觎心的人,见卢光稠多了一个悍勇的客军,自是不敢进犯。
刘建锋、马殷等人从宣州南下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到了万安,总算是暂时有了一段安静的日子。由于沿途搜刮了不少钱财,粮食也很充足。加上每月有卢光稠的供应,刘建锋再次招兵买马。不久之后他麾下的军队已达五万。此时马殷也有收获,杏兰生下了一女,马殷大喜,给大女儿取名艳梅,希望她长大了美艳如花。
半年之后,刘建锋见实力大增,便和张佶、马殷、高郁商议。高郁此时已经融入了这个团队,在他的力谏和推动,加上马殷的大力整顿,这支以凶残著名的队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偶尔还有一些过分之举,谈不上是什么仁义之师,但总算脱掉了蔡州魔兽军团之名。
毕竟刘建锋也不是特别凶残之人,他也就是贪酒好色而已。他基本上把大军交给了张佶、马殷负责,张佶出身文人,出谋划策是他的专长。治军则大都是由马殷负责,因此马殷在军中威望日重,权势极大,他的心腹爱将姚彦章、李琼、王环此时已经是成了统兵五千的指挥使。
刘建锋对马殷等人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已经太久,这里太过偏僻。我想应该到了执行高先生在宣州的计划的时候,即刻北上洪州。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高郁说道:“我们现在虽然拥兵五万,但要夺取洪州,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虔州确实也没有必要再停留了,我们可以先去吉州。一则那里更靠近洪州,二则我经过打探,吉州确实比虔州富庶。我们到了那里,一方面继续扩兵,一方面打探洪州的情形。如有机会,便可直扑洪州。”既然高郁也赞同离开虔州,张佶、马殷自无异议。
刘建锋随即派人通知卢光稠、谭全播,自己将率军离开虔州,北上吉州。卢光稠和谭全播得知,这伙人终于要走了,两人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两人急忙亲自前来相送,马殷对他们说道:“承蒙你们半年来的关照,马殷感谢不尽。日后如有需要,可派人前来知会。只要是马殷能做到的,自当尽力而为。”
卢光稠和谭全播自然是满口道谢,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没有想到马殷一语成谶,数年之后,谭全播四面楚歌,不得不向马殷求助。刘建锋大军经过半年的休整,此刻是兵强马壮。大军呼啸而来,沿途各地莫敢争锋,刘建锋等人很快来到了吉州城下。
吉州的彭玕早已得到消息,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应对之策。部将刘言说道:“他们不过是一群流寇而已,刺史大人不用担心。待末将带领一支精兵前去迎战,一定可以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彭玕弟弟彭瑊连忙说道:“不可。据说他们骁勇善战,里面有数位名将。那马殷、王环、李琼、秦彦晖等人都是勇冠三军的豪杰,张佶和高郁智谋超群。所以卢光稠不敢得罪,尽力供应,反而利用他们来防备我们。我们也可以像卢光稠一样,把他们当成客军,以礼相待,请他们驻防北面。”
刘言却不悦地说道:“那我们是不是显得太过软弱可欺?”彭瑊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服软,那就必然和他们兵戎相见。当然我们有本土作战的优势,不一定会完败给他们。但是以我们的力量要彻底打败他们,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如此一来,势必恶战不已。两败俱伤不说,还会让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彭玕想了一下,犹豫地说道:“你说的有理。如果我们损失点钱粮,能免去一场战火,那自然没有问题。可是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乘机霸占我们的城池,那我们就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到时候后悔莫及。”
彭瑊说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从宣州南下,一路过州穿府,并没有霸占城池的意图。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占据几个州县,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在积储力量,另有更大的图谋。”
彭玕问道:“那你以为他们图谋何在?”彭瑊说道:“从他们的行进路线来看,他们最终目的是要去夺取洪州。只是现在他们自忖实力不足,不敢贸然行事而已。他们毕竟是见识过大场面,不会看上我们这样偏僻之地。只有洪州那样的大城池,才适合他们的胃口。我们不妨把帮他们增强实力,鼓动他们去攻占洪州。”
彭玕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准备,让各
军严加戒备。彭瑊,我们就主动一点,不用等他们来找我们。你就代替为兄,带着酒肉和钱财、粮草去迎接他们。同时和他们交涉,请他们驻军北面的吉水镇。”彭瑊应声而出。
次日一早,彭瑊带着一队人押着大批的物资出城,前去迎接刘建锋的大军。彭瑊没有走多远,就看见到前面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彭瑊当即人士卒把物资推到一边,自己站立在路旁,等着刘建锋等人的到来。不一会,刘建锋的先头部队来到了彭瑊面前。领头的正是马殷麾下大将王环。
王环见到彭瑊,当即问道:“你是什么人?”彭瑊说道:“在下是吉州刺史彭玕之弟彭瑊。奉家兄之命前来迎接并犒劳三军。请问将军如何称呼?”王环说道:“末将是马将军麾下王环。既然如此,你在此稍等,我派人去通知马将军和刘大帅。”王环随即让一个亲兵前去禀告。
不一会,刘建锋、马殷和张佶策马来到。王环一一向彭瑊介绍,彭瑊连忙向三人施礼。刘建锋先让人把东西收下,然后说道:“有劳彭将军远迎。不知是否替我们准备好宿营地。”彭瑊说道:“得知贵军要来,家兄早已在吉水镇准备好一切,请各位率军随我前往。”
刘建锋见彭玕没有等自己派人去通知,就主动前来,心中大喜,便说道:“那好,请彭将军带路。”不一会众人来到吉水镇,很快安顿下来。刘建锋等人便请彭瑊过来商议。众人落座后,刘建锋对彭瑊说道:“彭将军,不知你们对我们的来意是否清楚?”
彭瑊道:“还要请刘大帅明示。”刘建锋说道:“我军路过贵地,本来没有想多打搅你们。只是近来我军连续行军,已经疲惫不堪。因此想借贵地休整数月,当然也希望贵地能供应我军一些军用物资。不知可否?”
彭瑊说道:“如果只是这样,自然没有问题。诸位将军都是名满天下的英雄豪杰,家兄一直有心高攀结交,只是无缘一见。今日众位光临敝处,我们自是深感荣幸。供应之事,我们一力承当。不过希望贵军不要惊扰百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们联络商议解决。当然如果我们这里有人自愿加入贵军,我们自然不会阻拦。不知诸位英雄是否能体察下情?”
刘建锋哈哈大笑,说道:“这个自然可以,那就按照我们在虔州驻军的时候一样。如此一来,我们和睦相处。本帅可以承诺,如果你们能供应无误,我军自然不会去骚扰百姓。我们也不会再此地驻军很久,最多不过半年。半年后,我们自会离开。”彭瑊大喜,说道:“既然如此,请各位先在此地先休息一日。我即刻返回城中,向家兄禀告。”彭瑊说完,即告辞而去。彭瑊回到城中向彭玕如实禀告,彭玕得知刘建锋无意霸占城池,总算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彭玕亲自来到吉水镇和刘建锋等人相见,并热情地邀请刘建锋、张佶和马殷进城,他要为三人接风洗尘。刘建锋自是欣然接受,张佶却担心有意外,借口身体不适,主动留在了军中。彭玕也明白他是不放心自己,这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军中的三巨头,不可能一下子全部离开军营。
刘建锋和马殷跟着彭玕进了吉州城,彭玕大摆筵席,招来众将作陪,盛情款待。一时之间,光筹交错,热闹非凡。不过刘言心中还是有些不爽,总觉得这样做太过软蛋。刘言喝了一会闷酒,借着酒意,对刘建锋说道:“久闻蔡州军中高手如云,不知贵军中以谁的武艺最高,末将想见识见识。”
彭玕连忙喝道:“刘言,不得无礼。”刘建锋自然明白刘言心中不服,便说道:“彭刺史不必动怒。武将嘛,都是有些个性的。这位将军既然有这个雅兴,那就请我的先锋指挥使舞剑助兴。如何?”刘建锋朝马殷使了一下眼色。马殷微微点头,当即拔出宝剑,走到了厅中。
刘言也站了起来,说道:“让马将军一个人舞剑,太过孤单,也不精彩。小将愿意相陪。”刘言说完,也拔剑而出,来到了马殷面前。彭玕正要喝退刘言,刘建锋拦住,说道:“刺史大人不用担心,两位将军不会有事,我们不妨欣赏欣赏。”刘建锋知道马殷的武功,他就是希望马殷一剑镇住这些人,免得他们起什么坏心思。
马殷便朝刘言一拱手,说道:“刘将军请!”刘言也不客气,说道:“马将军,看剑!”说完,宝剑一挥,朝马殷直劈而来。马殷见他来势汹汹,即闪身避开,举剑反削刘言腰际。两人当即你来我往,剑光闪闪,缠斗了起来。数招一过,马殷发现刘言武艺不弱,但求胜心切,难免有些急躁,破绽百出。本来马殷可以利用他的心浮气躁,出奇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