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辞别文香
其实这几日看马殷的神情，袁德夫妇早已心中有数。夫妻俩也私下商议过，虽然马殷年龄比文香大了许多，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文香。再说马殷人品本就不错，加上此次相救，袁德夫妇更是对马殷好感倍增。
袁德便说道：“难得霸图对小女如此看重，只要文香没有异议，我们自然同意。”马殷忙朝文香看去，文香此刻早已脸色绯红，轻声地对袁德说道：“女儿一切听凭父亲做主。”
袁德微微一笑，明白女儿的意思，便对马殷说道：“霸图，那老夫就答应你了。不过十年之后，你不来提亲，我们只好把她许配他人。”马殷连忙说道：“这个自然，如果十年之内，我没有前来提亲，或者我一事无成，此约定就作罢。我喜欢文香妹子，但不会让她跟着我受苦。当然到时候如果小姐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马殷又对马存说道：“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全家，到了潭州安顿好之后，立即派人送信给我。这此跟我来的五十人都是我们一个村里的乡亲，我分一半给你带着。”马存却不想离开大哥，马殷坚决不许。马存无奈，只得应承。马殷转身对那些兵丁说明了情况，告诉他们护送完成之后，如果愿意就可留在袁家做护院，等着自己去找他们。如果他们想返回军中，马殷也一样欢迎。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回家，如何选择全都由他们自己做主。
众兵丁齐声说道：“大哥对我们有恩，又一直关照着我们，我们一切都听从马大哥安排。”马殷大喜，拱手施礼，说道：“既然如此，请愿意南下护送的人自己走出来。我希望你们到了潭州不要再回军中，就在潭州等候着我，数年之内，我必去和你们汇合，自当厚礼回报。”
马殷交代完之后，便请袁德夫妇上车。袁德把自己珍藏的一本《孙子兵法》递给了马殷，说道：“霸图，你现在也是带兵作战之人，这本兵书或许对你有些用处，就你有空的时候，多看看吧！”马殷大喜谢过。他之前也听说过这本书，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过。
马殷随后对文香说道：“文香妹子，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风风光光迎娶你。”文香羞红着脸，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马殷让马存带着愿去护送的二十人，保护着马车向南而去。马殷目送马车缓缓前行，直到看不到影子。马殷这才带着剩余的兵丁，朝自己的军营疾奔而回。
次日马殷回到军营，却见只有寥寥数人在军营。马殷连忙问了一下守营的军士，才知道营中士兵一早就去进攻许州了。马殷让士兵都留守营帐，自己纵马向许州疾驰而去。不久后，马殷便来到了许州城外，上了一个山坡，朝下观看。
这时疆场之上，两军对峙，中间有两员将领正在交战。马殷细一看，自己这边出战的竟然是此次蔡州军的主帅孙儒，和他交手的是一个魁梧高大的壮汉。马殷心想，看来此人武艺高强，蔡州军中无人能抵挡，孙儒这才亲自迎战。在这次攻打许州的军中，单论武艺高强，马殷之外，就要算孙儒了。
第46章 大战王环
马殷猜得没错，此人正是许州鹿晏弘手下的头号悍将王环。马殷去送文香的时候，孙儒召集众将，决定围攻许州。今日一早，孙儒和刘建锋便率军来到许州城下叫阵。鹿晏弘大开城门，出兵来迎。两军摆好阵势，鹿晏弘即让王环出战。
王环跃马挥刀，来到阵前高声叫骂，孙儒手下大将安仁义挺枪来斗王环。不到三合，就被王环砍伤胳膊，败下阵来。王环又接连打败孙儒帐下悍将柴再用、李厚等人，孙儒大怒，便亲自出马，此时马殷刚好赶到战场。 马殷在山坡上看了一阵，见孙儒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力。
马殷心知再斗得一会，孙儒必然抵挡不住。马殷便握紧手中大枪，一催战马，从山坡上直冲而来。片刻间就来到战场中央，大声喊道：“孙将军请退，马殷来也！”孙儒早就看见马殷冲了过来，便虚晃一招，拔马退出了战圈。马殷策马上前，迎住了追赶过来的王环。
王环勒住马缰，喝道：“你是何人？王环手下不死无名之人！”马殷一看王环高大威猛，很有英雄气概，心下暗自赞叹，没有想到鹿晏弘军中竟然有如此人物。马殷缓缓回道：“原来是王环将军，在下马殷。鹿晏弘残暴不仁，将军何不弃暗投明？”王环看了一眼马殷，说道：“你就是马殷？早就听说过你。你说鹿节度使残暴，可是秦宗权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也是清楚的。想要我投降也不难，除非你胜过在下手中的大刀！”
马殷先后大战朱温手下大将葛从周、王彦章，名声早已传遍附近各地。王环自然也听说过，此刻不免有了争胜之心。他一说完，便举刀朝马殷砍来。马殷放马上前，举枪相迎。两人马打盘旋，杀在了一起。马殷知道王环武艺高强，便不敢大意，把手中银枪舞得虎虎生风，全力施展开自己家传的马家枪法。
王环自然不敢轻视马殷，全力应付着马殷变幻莫测的枪法。两人大战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不过马殷毕竟是刚刚上场，而王环则已经连斗四阵。王环精力消耗极大，又斗了十余回合，王环气力不加，手上动作稍慢，被马殷一枪刺中了肩膀。王环大叫一声，拔马就回，马殷随即追赶过来。
鹿晏弘见状大惊，急忙令众军放箭。顿时羽箭如飞蝗般密密麻麻地朝马殷射来，马殷急忙把长枪舞得风雨不透。虽然护住了自己，但也只得停止了追赶。鹿晏弘趁机撤进了城中，扯起了吊桥。马殷无奈，只得返回自己的军阵之中。
孙儒见状，一声令下，蔡州兵四面出动。众军冲过护城河，驾起云梯强攻。城墙守军早已有备，羽箭、滚木、擂石纷纷飞下，一时间城上城下杀声一片。蔡州军猛攻数个时辰，伤亡惨重，依然不能攻上城墙。
许德勋见了，连忙催马来到孙儒跟前，说道：“大帅，请暂停攻城。这样强攻只会增加伤亡，还是另想其他办法。”
第47章 德勋献计
蔡州军退回到营中后，孙儒急忙着急众将议事。众将参见过孙儒后，静立在两旁。孙儒看了下马殷，说道：“马校尉，你今日立下大功，本帅赏你黄金百两！等下议事之后，我会叫人送到你的营中。”马殷知道孙儒等脾气，自己要是推辞，反而会让他不悦，急忙上前躬身施礼，说道：“马殷谢过大帅！”
孙儒摆摆手，示意马殷退下，然后问道：“诸位将军，可有破城之法？”众将面面相觑，无人应声。孙儒有些不悦，对许德勋说道：“许司马，你一向智谋过人，想到什么计策没有？”许德勋深得孙儒信任，攻克光州之后，便已升任为行军司马。孙儒把他当成军师相待，对他的建议大多都能采用。
许德勋说道：“大帅，这许州城自被曹操定为都城之后，就成了中原重镇。其城墙高大坚固，极难攻破。今日我军四面围攻，他们无路可逃，困兽犹斗之下，自然拼死抵抗。再说我们兵力并不占有多大的优势，又分成四面攻城，更加显得力量单薄。因此卑职建议，我军休整一日。后日我们采用围三缺一的办法，撤离城西的军队，猛攻其他三面。如此一来，他们有路可逃，自不会拼死守城。而我们则能集中兵力，相信必能成功。”
孙儒暗中一想，觉得许德勋说的在理，这才孙儒部下约有八千人，刘建锋手下不过五千人，两人合起来才一万多人。鹿晏弘手下有近万士卒，他还可以依托城墙抵挡，自然兵力充足。孙儒想定，便说道：“如此也好，就依许司马之计策。许司马率三营约三千人负责从北面攻城，我亲率我部剩余的人马从东面攻城。南城就请建锋兄弟负责了。不过我们还要在城西的要道边埋伏拦截，免得鹿晏弘带着金银财宝逃脱。哪位将军愿意去埋伏？”
可是孙儒问了两遍，无人应声而出。这倒也不奇怪，去半路伏击，就没有机会进城掠夺财宝。再说敌军如果想逃走，必然会拼命，而且也不可能带着很多财宝。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做。孙儒见状，也知道众人心思，便对刘建锋说道：“刘兄弟，城西现在是你的部下，你看谁去好呢？”
刘建锋明白孙儒想把这个苦差事丢给自己，但他也没有理由推脱。一则城西确实是自己的弟弟刘成锋率军驻守，二则孙儒是主帅，他不能公然抗命。刘建锋只好说道：“是的。我回营之后即刻安排人后日一早就去埋伏。”孙儒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刘副帅。不过请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伏击的人一些补偿。”刘建锋谢过了孙儒。他知道孙儒为人虽然残暴，但对于自己的部属还是比较关照，答应过的事也能兑现，因此极得军心。
孙儒接着说道：“诸位兄弟，我们还要写下许多文告，射到城中。告诉城中军民，如果明日还不肯投降，破城之后，全城一个不留，无论老幼生死，一概充做军粮。另外晓谕全军，破城之后，除鹿晏弘府中财物、女人，其他的谁先得到就归谁所有！本帅不会过问，只是不可起内讧！”
第48章 受命设伏
马殷听了，便想出言阻止。但其他众将早已是欢声雷动，纷纷恭维孙儒英明。马殷见状，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他要是此刻提出异议，立时就成了众矢之的。马殷看了一眼刘建锋，见他一样满脸喜色，心中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孙儒见众将精神倍增，心中大喜，便让众人各自回营准备。又让许德勋带人书写文告，明日射到许州城中。
众人遵命而退，马殷出帐后，先来到刘建锋的帐中，朝刘建锋躬身施礼，说道：“刘将军，末将那日得罪了二将军，又未能及时归队，特来请罪！”刘建锋连忙扶住马殷，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正要派人去请你过来，你就自己来了。你今日立下大功，为我大大的长了脸，还要多谢你呢！至于我那不成才的弟弟，你就不用理他。杏兰已经把实情告诉我了，说是你遇到了数年前的救命小姐。”
马殷点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末将只好护送他们一程。”刘建锋问道：“马兄弟，既然如此喜欢那姑娘，为何不把她留在这里？”马殷摇摇头，说道：“将军，我们此刻转战四方，能不能自保都说不定。留下他们，反而可能更危险。现在南方情形比这里要稍好点，他们去那边也好。”刘建锋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是，就看秦节度使能不能给到我们安定的荣华富贵了。”
马殷说道：“刘将军，刚才孙大帅说要屠城，你怎么不阻拦？以你和他的交情，你的面子他应该会给的。”刘建锋摇摇头，说道：“马兄弟，这事我劝阻不了的。我知道你是怜悯那些百姓，可他们不肯投降，也有取死之道。孙大哥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如此做。你就不要管这事了。”刘建锋对马殷的话，颇不以为然。马殷见状，便要告辞。
刘建锋说道：“马兄弟，稍等片刻。我还有事和你们一起商议。”正在此时，张佶和刘成锋走了进来，站着一旁。马殷见了刘成锋，拱手施礼，说道：“二将军，马殷赔罪了！”刘成锋却理也不理，大踏步地走了过去。马殷见他火气未消，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道：“这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他，日后对他还是要多留心一些，免得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
刘建锋看了三人一眼，说道：“孙大帅有令，让我们安排人在城西伏击，你们谁愿意去？”马殷心想刘成锋本就驻军在城西，他去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刘建锋如此一问，摆明是不想刘成锋去做这个有害无益的事，而是要马殷主动请缨。马殷转念一想，自己刚得罪过刘成锋，还是自己主动请缨算了，就当还他们兄弟一个人情，主意打定，便说道：“将军，还是我去吧！”
刘建锋见马殷如此爽快，心下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那就有劳马兄弟了。不过你放心，除了孙大帅会给予你的补偿外，我也会奖赏你们营。那你先回营，好好准备！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马殷点点头，谢过了刘建锋，随即告辞而出。
不久后，马殷回到自己的营帐，众人都过来向他见礼。姚彦章说道：“大哥，刚才孙大帅让人送来了一百两黄金。又传令说要告诉全军，明日好好休整，后日谁先破城而入，谁先得到的东西就归谁所有。是不是这样？”马殷点点头，说道：“他还说要屠城呢？许州的百姓恐怕要遭殃了！不过我们不用参与攻城，另有安排。”
第49章 训斥李琼
众人都是一惊，姚彦章问道：“马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马殷告诉他们要去城西埋伏，不参与攻城。李琼顿时火冒三丈，叫道：“刘成锋明明就在城西，却还要让我们去。摆明了是欺负我们，大哥，我们去找他们讲理去！”说完，便朝帐外走去，马宾、李唐也随后跟着。
马殷大怒，喝道：“都给我回来！这是军令，你们想去找死吗？”李琼三人见马殷发火，忙转身回来。马殷让众人坐下，缓缓说道：“你们不要急，听我和你们细说。说实话，我本就不想参与攻城。”李琼问道：“这是为什么？刚才孙大帅不是传令说，进城之后，谁得到的东西就归谁所有。等我们打完埋伏再去，连根鸡毛都没有了。”
马殷不悦地说道：“怎么，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去抢劫那些百姓吗？别人要去造孽，我阻拦不了。但我不允许我的兄弟们也去做那些缺德的事情，谁敢这样做，我就不认他是兄弟。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受我的约束，也可以离开我，去投奔其他人，我绝不勉强。”
李琼心下大惊，急忙说道：“大哥说哪里话，我们怎会离开你。刚才不过是一时气话，大哥怎样说，我们遵命就是。”姚彦章也劝道：“马大哥，李琼兄弟也是为我们全营的兄弟着想，一时情急而已。他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我们都是兄弟，怎能分开呢？那样更加容易受人欺负。大哥，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为人宽厚，不想欺负平民百姓，才主动接下了这事。”
马殷看了一眼姚彦章，说道：“还是彦章知道我的心思。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军中的吗？人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被抢劫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我们还是多积点德，不要跟那些人一样。”李琼等听了，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马殷又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看着人家腰缠万贯的，心中难免有些羡慕。但你们可曾看到这些珠宝上的百姓血泪，良心何安。”姚彦章说道：“大哥说的是，这个兄弟们都理会。只是怕底下的兄弟们想不通，看着其他营的士卒吃香的、喝辣的，难免会眼馋。”
马殷说道：“关于这点，我也想过。首先，如果有人确实受不了，可以让他们离开。其次，我们也要多向他们说说道理，这些兄弟也都是百姓出身，大多数人还是能理解的。其三，对于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就不用客气，但不要害人性命。其四，我们得到的奖赏都拿来分给底下的兄弟们，我们要和他们同甘共苦。你们看如何？”众人齐声应承。
马宾问道：“大哥，三弟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马殷告诉他，说让马存护送袁德一家去了潭州。姚彦章见天色已晚，马殷又来回折腾，便带着众人告辞出来，以便马殷好好休息。马殷也确实有些疲劳，等姚彦章等人一出去，倒头便睡。
第50章 攻破许州
次日起来，马殷召集全营列队，把自己昨日和姚彦章等人说的话，一一对众兵丁说了，并让他们自己选择是留是走。众兵丁其实大多是百姓出身，自然自然百姓的苦楚，里面有不少都是和马殷一样被迫从军的。再说马殷一向对兵丁们极为宽厚，和他们同甘共苦。 虽然马殷不让他们随意抢劫百姓，但不像其他营中的兵丁经常受到当官的欺凌。
马殷说完之后，大多数人选择留下，也有一百多人提出要离开。马殷二话不说，就让姚彦章带着他们去找刘建锋，请他另外安排。然后马殷便让李琼、马宾等人各自带队操练。姚彦章和马殷相交莫逆，自然明白马殷的意思。李琼等人虽然不理解，但出于对马殷的尊重和信任，自是不会有异议。
马殷自从军之后，一直抱着在乱世中能好好活着就是万幸的看法，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的两个弟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可自和文香再次相遇，又一番交谈之后。马殷便有了新的目标，他决心要做一番事业。他要是毫无作为，凭什么去迎娶文香呢？
马殷想到那刘备不也是出身贫寒吗？他能在乱世之中闯出一番事业，自己为何不能。马殷这才对自己现在的这一营人马开始了新的要求，不想让自己的部下被其他营的风气带坏。自己刚过而立之年，正是大展身手之时，马殷暗自对自己说道，一定不能让文香十年之后失望。
次日一大早，天空刚刚露白，马殷集合队伍，自己一马当先，直奔许州城西。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城西十里外的一个山坡上埋伏。马殷刚刚安排好，就听到许州城方向杀声大作，显然是孙儒已经开始攻城。经过一天的准备和休整，又加上孙儒的“先到先得”的命令，各营士气大涨，对许州城进行轮番攻击。
那鹿晏弘占据许州不过半年，根基不固。加上他性情残暴，对城内居民盘剥无度，民心不附。昨日孙儒的文告落入城中，更加使得城内恐慌不已。众人都知道秦宗权的蔡州兵极为凶残，杀人如麻，常常掠劫活人充当粮食。对于这支号称魔兽大军的蔡州兵，民众自然深为畏惧。在得知城西没有军队攻击之后，纷纷从西边奔逃，顿时引得城内大乱。
前日交战，许州军中的头号猛将王环落败，使得许州的士气低迷。此番在孙儒的猛攻之下，许州兵勉强抵抗了大半天。到了午后，孙儒手下的悍将柴再用率先登上城楼，连连砍翻十余个许州兵，随后蔡州兵接踵涌上城头。许州兵顿时崩溃，纷纷后退。柴再用迅速控制城门，把蔡州军放了进来。孙儒见状，急忙下令全军突进。
城北和城南的守军得知城东敌军已经进城之后，连忙弃守城墙，夺路向城西而逃。然后此时道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和败退的士卒，相互间因争道而大打出手，导致行进极为缓慢。不久后，蔡州兵追赶过来，许州兵大多放弃抵抗，举手归降。不到黄昏，蔡州兵已经控制了全城。随即对许州城内进行了疯狂的抢劫，百姓们哭喊声连天。
第51章 孙儒进城
鹿晏弘原以为依靠许州坚固的城墙，完全可以抵挡住蔡州兵的进攻，因此他并没有逃跑点打算。在他得知东城告急之后，只是派了一员大将率部去增援。为了稳妥起见，鹿晏弘又把王环叫来，让他带着几百亲兵去找李克用求救。王环虽然有伤在身，却知道形势危急，也只得遵命而去。
王环离开不久，蔡州兵便破城而入，柴再用直冲节度使衙门。鹿晏弘此时已经得到东门失守，这才慌了神，急忙叫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亲兵的护卫下，跑出了府邸。却没想到柴再用已经带兵赶到，当即拦住去路。柴再用挥刀砍死了几个鹿晏弘的亲兵后，直奔鹿晏弘。鹿晏弘无奈，只得举枪迎战。
两人交手没有几招，孙儒亲自赶到。孙儒下令进攻之后，自己当先进城，直奔节度使衙门而来。他可不想鹿晏弘的财产被乱军抢去，到时候要一一追回来，那也太麻烦了。孙儒一见鹿晏弘还没逃走，顿时大喜。当即催马舞刀，朝鹿晏弘砍来。鹿晏弘正在心慌意乱之际，怎敌得住孙儒和柴再用的联手，三招不到，就被孙儒一刀砍落马下。 孙儒随即把鹿晏弘的全家杀了个干净，占据了节度使衙门，鹿晏弘的金银财宝自然被孙儒收入囊中。
那王环领命之后，带着自己的三百骑兵朝西门而去。可是路上太过拥挤，他刚出城门，蔡州兵已经攻入城内。王环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带着亲兵向西而逃。他知道自己打败过孙儒手下几员大将，要是被孙儒抓到，自己难逃一死。王环正在狂奔之际，突然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王环一惊，带住缰绳，抬头一看，却是蔡州军中的马殷。
原来马殷在这里埋伏好不久，就看到百姓一群接一群的过来。有人建议出击，马殷不许，说道：“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我们何必为难他们。等有兵马来到，我们再拦截就是。”他们等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什么士卒过来。许州城逃出来的一些鹿晏弘手下将士，也知道城西肯定有埋伏，因此有的朝其他方向逃走，有的就扮成百姓混在逃难的人群之中，马殷他们自然没有办法一个个的去查问。
天近黄昏时，马殷见还是没有许州兵马逃来，只得带着众军向许州进发。正走之间，却见前面跑来了一群骑兵。马殷仔细一看，正是前日和自己交手过的王环。马殷大喜，便一马当先，拦住了王环去路。姚彦章、李琼等人一从两旁围了过来，瞬间就把王环这三百多人团团围住。
马殷银枪一挥，喊道：“王环将军，还不下马归降？”王环一见是马殷，便知道今日恐怕难逃此劫。自己此刻身上有伤，臂膀不敢用力，怎能是他的对手？但事已至此，也只得拼死一搏了。王环想定，便要举刀上前。马殷却拱手说道：“王将军，且慢。可否先听我说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第52章 劝降王环
王环见马殷如此客气，不免有些意外。此刻马殷占据绝对优势，要全歼自己这三百多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王环心下疑惑，只好回礼说道：“马将军有话请讲。”马殷说道：“王将军，鹿晏弘大势已去，你何必为他陪葬？辜负了自己一身的本领。不如加入我军，我们兄弟一起做一番事情。你看如何？”
王环说道：“鹿节度使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他。大丈夫恩怨分明，今日无非一死而已。马将军不必再劝，王某不是你的对手，死在你的枪下，也算死得其所。”马殷摇摇头，说道：“王将军既然自称是大丈夫，那大丈夫应该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前日战场之上，将军曾说过，只要马某能打赢将军，将军就会归降。前日马某侥幸胜了将军一招，将军理应兑现诺言，不可食言而肥，惹人笑话。将军以为如何？”
王环一愣，前日自己确实说过此话，此刻马殷再提，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马殷见他默然，继续说道：“王将军，我想此刻鹿晏弘不是被擒，就是被杀。你现在归降，也谈不上是不忠，总不至于你要相随他于地下。将军是英雄之才，自然知道取舍。马殷对将军极为敬佩，希望能和将军日后能并肩作战，有一番作为。还请将军三思！”
马殷自和王环交手后，对他的武艺很是佩服，因此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王环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便说道：“按理来说，前日王环败在你马将军手下，确实应该守信归降。只是王环已经得罪了蔡州的几位大将，王环不想受辱而死。因此只好对不住将军，要辜负将军一番心意了。”
马殷一听，知道他是怕孙儒秋后算账，遭受侮辱。马殷连忙说道：“这点但请放心，孙大帅面前，马殷自当一力承当。将军如果不嫌弃，可留在我的营中，不会让人来找将军的麻烦。”王环看了一下身后的三百人，心想自己如果不答应马殷，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下去。他们大多是王环的亲戚和相邻，跟随王环多年。自己一死不要紧，连累到这些事不免良心不安。
王环又想了一下，说道：“马将军，你的为人我也打听过。王某可以向你投降，毕竟我有言在先。不过有几件事，我想事先说明。如果马将军能同意，王环愿意日后唯你马首是瞻，否则我们只好决一死战。”马殷听王环口气松动，心中大喜，连忙说道：“王将军尽管直言，马殷洗耳恭听。”
王环说道：“第一，过往之事，希望不要追究。第二，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我亲戚或同乡，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分散到各营。第三，马将军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第四，我们只在马将军麾下，听从马将军之令。不知马将军能否应承？”马殷大喜，说道：“王将军所提，马殷一概答应。王将军的这三百人单独编为一队，依旧归将军统领。只是要暂时委屈将军一下，充任队长之职。另外，将军日后如果觉得马殷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以另投他人，马殷绝不勉强。”
第53章 求助德勋
王环见马殷如此爽快，放下心来，一跃下马，朝马殷大礼参见。马殷连忙跳下马，上前把王环扶起。这时王环身后的三百骑兵，也一起下马，拜见马殷。马殷一拱手，请众人起身。马殷又朝姚彦章等人招手，姚彦章、李琼等下马，走了过来。马殷对王环说道：“王将军，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接着就把姚彦章、李琼、马宾、李唐等人一一介绍给了王环，王环逐一和众人见礼。
马殷随后带着众人继续向许州行来，不久后便进入了许州城。一进城就得知鹿晏弘已经被孙儒所杀，许州兵将都已归降。但是许州依然大乱，蔡州兵正在四处抢劫。马殷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王环在旁边说道：“马将军，还请想办法帮助下许州的百姓。”马殷点点头，说道：“王兄弟放心，我们这就去找许司马。”
王环惊讶地问道：“马将军为何不直接去求孙大帅下令停止？”马殷说道：“王兄弟有所不知。昨日孙大帅下达过军令，允许将士如此做为。我的话他未必会听，但是许司马应该能说服他。王兄弟，请你带我们马上去粮仓。另外，我们兄弟之间，你还是称呼我为马大哥，叫将军显得太过生疏了。”王环点头应承，又问道：“马大哥，你去粮仓有什么事？”马殷告诉王环，每次攻破城池，许德勋必定会先去保护粮仓，以免粮食被抢或被烧毁。
王环听完，连忙催马前行，马殷率众跟随，直奔粮仓而来。到了粮仓，果然见许德勋带着一队人马守在粮仓门前。马殷策马来到许德勋面前，拱手施礼，说道：“许司马，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许德勋拱手回礼，说道：“马大哥，这次收获如何？”马殷自和许德勋结识之后，两人因是同乡，因此来往较多，也谈得投机，故此相处甚好。而马殷年长于许德勋，因此许德勋在私下里，都是称马殷为大哥。
许德勋看见王环，不由得有些疑惑，便问道：“这不是王环吗？怎么和你在一起？”马殷说道：“王环兄弟本来是奉鹿晏弘的命令去向李克用求救，被我拦住。经我劝说，他答应加入我的军中。王环兄弟，过来见过许司马。许司马可是孙大帅面前的红人，你我以后还要请司马多多关照。”
王环连忙向许德勋见礼，说道：“王环见过许司马，请多多关照。”许德勋回了一礼，说道：“王将军武艺高强，许某佩服。既然你已经是我马大哥的部下，我们就不是外人，不必客气。”说完，又转向马殷说道：“恭喜马大哥得了一员虎将。大哥特意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马殷说道：“许司马，正有一事相求。”许德勋说道：“马大哥，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说什么求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但请直言无妨。”马殷说道：“那好，我就直说了。现在各军在全城抢劫，我想请司马去请孙大帅下令禁止。再这样下去，许州城恐怕会鸡犬不宁，要成为废墟了。”
第54章 劝说孙儒
许德勋一听，犹豫着说道：“马大哥，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愿百姓遭此劫难。可是你也知道，这是大帅亲自下的命令。要他收回成命，恐怕很难。”马殷说道：“许司马，我知道此事不易。别人肯定是说服不了他，但是司马足智多谋，相信你有办法让他约束众军。”许德勋笑道：“马大哥过奖了，德勋可不敢当。”
马殷说道：“许司马，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想想办法解救全城百姓。”许德勋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去试试，能不能成功，我可没有把握。那这里就请你姚彦章等人看护，你和我一同去见孙大帅求情。”马殷应承，当即吩咐姚彦章、李琼等人看护粮仓。自己带着王环以及一队人马，跟随许德勋前去见孙儒。
路上王环问道：“马大哥，我就这样去见孙大帅以及他的那些部下，他们会不会找我麻烦？”马殷说道：“王兄弟，你迟早会遇见他们的。现在先和我去，当面向他们赔罪，以后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承担。”王环谢过了马殷。
不一会，众人就来到节度使衙门，一起翻身下马。守门的兵丁见是许德勋，知道他是孙大帅面前的红人，连忙行礼，问道：“许司马，有事见孙大帅？”许德勋问道：“大帅可在里面？”兵丁说道：“是的。请司马稍等，我们就去通报。”许德勋点点头。一个兵丁急忙朝衙门里面飞奔而去。片刻后返回来，对许德勋说道：“大帅有请。”
许德勋率先而入，马殷和王环随后紧跟，其余众人则在门外等候。三人大步来到节度使大堂，见孙儒正在堂上端坐，刘建锋在一旁相陪。许德勋三人上前，朝孙儒说道：“末将见过大帅、副帅。”孙儒见了，摆摆手，说道：“许司马，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接着又朝马殷说道：“马校尉，你在城外有什么收获？哼，这不是王环吗？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孙儒刚开始没有注意到王环，等许德勋走到一边坐下，他才认出了王环，顿时大怒，喝令来人。马殷急忙上前跪倒，说道：“大帅且慢，王将军已经归降我们。请大帅息怒，饶他一命。”这时门外的兵丁已经冲了进来。马殷朝王环连使眼色，王环会意，也跟着马殷跪地，朝孙儒说道：“小子无知，之前冒犯大帅，请大帅海涵。”
刘建锋见状，心想既然马殷已经收服了王环，以后这员勇将也是自己的部下。此事应该替他们说话，他打定主意，便对孙儒说道：“大哥，既然王将军已经归附我们，就请大帅网开一面。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王将军武艺高强，日后自然会全力为大哥效力。”
第55章 力保王环
孙儒看了看刘建锋和马殷，不免有些犹豫。刘建锋的面子不能不给，以后有很多地方需要他相助。这马殷武艺超群，又刚刚立下大功，自己本就有意想拉拢他，自然也要给点面子。孙儒想了想，对王环说道：“王环，你在战场上连败我军大将，本该将你斩首示众。今日就看在刘副帅和马校尉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以后不可有异心，否则我绝不饶恕。”王环说道：“大帅放心，王环自当效力，绝无二心。”
孙儒点点头，对马殷说道：“马校尉，那他就交给你了。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是要追究你的责任。你可敢担保？”马殷朝孙儒拜了一拜，说道：“多谢大帅，马殷愿担保。如果王环日后做了对不起大帅的事情，马殷任由大帅处置。之前也是各为其主，请大帅不必放在心上。”孙儒不再多说，摆摆手，让马殷两人起来。马殷和王环起身，站在了刘建锋的身后。
孙儒又朝许德勋说道：“许司马，我听说你去保护粮仓了，那里面粮食多吗？”许德勋说道：“禀告大帅，粮食不少。不过属下此来，另有要事想禀明大帅。”孙儒微笑道：“许司马就是我的诸葛孔明，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许德勋说道：“属下想请大帅约束全军，同时下令安民。”
孙儒一愣，问道：“可这是我攻城之前下达的命令。现在要约束各军，众将必然不喜。许司马不妨说说你的想法，让我好做决断。”许德勋说道：“大帅，这许州城是中原大镇。秦公自然不会放弃，我想他会让大帅镇守此城。如果现在把全城洗劫一空，百姓们自然都会出城而逃。到时只剩下一座空城，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如果此刻安民，日后我们还可以好好经营此地，不是更好吗？”
孙儒虽然残暴不仁，但也精明过人，否则在这乱世之中，他也不能混到如此地位。此刻听许德勋一说，立时醒悟过来，急忙说道：“许司马，那你赶快去传我的命令，各军寻地安营，不得再骚扰百姓。你同时出榜安民，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如果有人胆敢不遵，你可先斩后报。马校尉你带人协助许司马，全力办好此事！刘副帅，请你派人向秦公报捷，请他示下。”刘建锋、许德勋、马殷等人齐声应承，相继出了节度使衙门。
许德勋一出来，便命人传下孙大帅的命令，同时找来几个人写下安民告示四处张贴。马殷则带着王环和自己的亲兵队四处巡查，一则传达孙儒的军令，二则监督各军是否如实执行。孙儒命令一下，各军倒也不敢违背，谁都知道孙儒性情暴躁，动不动就杀人，因此诸军极为畏惧。到了入夜时分，全城总算安静下来。
马殷见状，这才回到粮仓，此时许德勋已经另外派人来看守粮仓。马殷把粮仓移交之后，带着本部人马出了许州城，回到了城外的军营。不久后，刘建锋便让人送来了一些奖赏，做为对马殷所部没有进城抢劫的补偿。马殷随即把这些奖赏全数分给了众军，接着又大摆筵席。全营将士聚会共欢，直喝到深夜方休。
第56章 藩镇相争
再说蔡州节度使秦宗权得知孙儒攻下许州，鹿晏弘被斩，心中大喜。秦宗权随即令孙儒驻守许州，招兵买马，准备攻打郑州。随后秦诰攻下了唐州、襄州，张晊攻下了汝州。秦宗权此时已占据了十余州之地，军队也扩充到了二十多万人。秦宗权顿时野心勃勃，为称帝做最后的准备。秦宗权向四方派出探子，收集长安和各个藩镇的动向。
长安的僖宗返驾后，号令所及，不过只有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义武节度使王处存，还算遵奉朝旨，又与李克用亲善交好。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成德节度使王熔，对李克用却是极为忌惮。两人担心王处存联合李克用对他们不利，于是秘密商定要先下手为强，把义武之地平分。
当即由李可举派出大李全忠攻陷易州，王熔也遣将攻打无极县。王处存急忙向李克用处告急求救，李克用率兵驰援，大破成德军。王处存也夜袭卢龙兵，击败了李全忠，夺回易州。李全忠败回幽州，恐怕获罪，索性率兵反攻李可举。李可举不能抵挡，全家**而死。李全忠自称留后，朝廷也随他起灭，反正无法控制。
偏偏这时田令孜扩充禁军，自增权势，担心藩镇的各专租税，不能上供，一时腾不出军饷，如何赡给新军？田令孜想出一法，奏请收安邑、解县两池的盐赋，充作军需，又自兼两池盐税使，哪知有人出来反对，不让田令孜得此盐税。
原来两池盐税，本来是归盐铁使征收，充作国用。后来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截留了盐赋。但是每年献盐三千车，上供朝廷。王重荣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利，被田令孜夺去，当然不肯干休，便上奏反驳田令孜。田令孜竟调王重荣为泰宁节度使，调王处存镇守河中，齐克让镇守义武。
王重荣大怒，当下再上表弹劾田令孜。田令孜于是秘密结交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一同抗拒王重荣，又催促王处存急赴河中。王处存引军到了晋州，碰了一碗闭门羹，也无心计较，从容而回。王重荣知道自己惹了祸，急忙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怨恨朝廷不降罪朱温，正在招兵买马，准备攻击汴州。
于是李克用告诉王重荣，等他先灭了朱温，再来扫除这些鼠子。王重荣催促李克用说道：“待公自关东来援，我已经被他们所俘虏了。不如先清君侧，再擒朱温不迟。”李克用听说朱玫、李昌符，也暗中归附了朱温，便上奏说道：“朱玫与李昌符，和朱温表里勾结，欲共同攻灭微臣。微臣不得不自救，已集蕃汉雄兵十五万，决定来年春天渡河，讨伐二镇，不近京城，保证并无惊扰。再还讨朱温，以雪仇耻，愿陛下不要责怪微臣专擅。”
僖宗见表大骇，连忙遣使劝解，李克用不肯答应。朱玫想让朝廷声讨李克用，屡屡遣人潜入京城，焚烧掠夺、刺杀近侍，假称是李克用所为，京师大震。田令孜遣朱玫李昌符，及神策鄜延灵夏等军，合计三万人出屯沙苑，讨伐王重荣。王重荣又请李克用相援，李克用率兵赶到，和王重荣一同来到沙苑，与朱玫李昌符等对垒，上并上表请速诛田令孜、朱玫、李昌符。
僖宗只得颁诏和解，李克用不从，即日开战。朱玫与李昌符，本就不是李克用敌手。又有王重荣的一支人马相助李克用，战了半日，朱玫等纷纷溃散。各自败回本镇，李克用进逼京城。 田令孜闻报大惊，急忙挟持僖宗出走凤翔。长安宫室，又被乱兵所毁。李克用闻僖宗出走，便还军河中，与王重荣联名上表，请僖宗还宫，还是请求诛杀田令孜。
第57章 皇帝逃难
僖宗再加封杨复恭为枢密使，准备和杨复恭同行回都。偏偏田令孜请求转道去兴元，僖宗不从。谁知到了夜间，田令孜竟引兵进入行宫，胁迫僖宗，再走宝鸡。黄门卫士，扈从只有数百人，宰相等人都不知道。只有翰林学士杜让能，在宫中值夜。得知后连夜出城，追赶御驾。
次日，又有太子少保孔纬等赶来，朝臣们陆续追驾，也被乱兵掠夺，衣装丢尽。僖宗授孔纬为御史大夫，令他召回百官。孔纬来到凤翔宣诏，宰相萧遘、裴澈等，正嫉妒田令孜挟兵弄权，称病不见，台吏百官等，也都以无袍笏为辞。孔纬召集三院御史，涕泣说道：“布衣亲旧，有急还能相援，何况当天子蒙尘，臣子可奉召不往吗？”御史等无话可答，只得托词办装，缓一两日才可行。
孔纬拂衣而走，说道：“我妻得病将死，我尚且不顾。诸君这般迟疑，请善自为谋，孔纬告辞！”于是出诣李昌符，请骑卫送到行营。李昌符被他的忠义感动，随即赠装遣兵，送孔纬到了宝鸡。朱玫李昌符二人，本与田令孜合谋。谁料联军败后，僖宗出走，两人也幡然变计，与田令孜反目。
宰相萧遘令朱玫追回车驾，朱玫引兵五千来到凤翔，又和凤翔兵一同追赶僖宗。田令孜得报，又劫持僖宗向西而走，命神策军使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沿途多是盗贼，由王建率领长剑手五百人，前驱奋击，乘舆这才得以前进。僖宗把传国玉玺交给王建，令他背着，相继登上大散岭。
刚好凤翔兵追至，焚烧阁道丈余。王建挟着僖宗从烟焰中跃过，方得脱险，夜宿板下。僖宗枕住王建大腿，稍稍休息。既得了进食，僖宗解下御袍赐给王建，说道：“上有泪痕，赐给卿家留为纪念。”王建拜谢。吃完饭后，再入大散关，闭关拒住邠岐之兵。邠岐兵进攻不下，方才回去归。途过遵涂驿，遇见肃宗玄孙襄王李煴，病卧在驿中，不能从行，朱玫即挟持他回到凤翔。
朱玫与襄王李煴回到凤翔，即和凤翔百官，再行上奏僖宗，请求诛杀田令孜，又说道：“主上搬迁六年，将士们冒矢石，百姓供馈饷，或战死，或饿死，十去七八，才得以收复京城。圣上但将勤王功绩，归属诸使。又委以他们大权，以致纲统废坠，藩镇扰乱。朱玫奉命，来迎圣驾，不获明察，反而类似胁迫君王。我们心力已尽，怎能俯首帖耳，仰承阉人鼻息？李氏子孙尚多，相公何不变计，另立君王？”
萧遘答道：“主上并无大恶，不过是田令孜专权，以致蒙尘。田令孜陈兵帐前，迫圣上出走，为足下计，只有引兵回镇，上表迎驾，废立重事，不敢从命！”朱玫闻言变色，出来之后，便下令道：“我今立李氏一王，敢有异议者，立即斩首！”百官怕死，只好随声附和。朱玫即奉襄王李煴暂时监管军国大事，封拜百官，又遣大臣西行迎驾。
第58章 长安大乱
朱玫自兼左右神策十军使，令萧遘写册命襄王的文告。萧遘婉言拒绝，于是朱玫让兵部侍郎郑昌图撰册那。再由李煴拜受，然后朝见百官。授郑昌图同平章事，调萧遘为太子太保，萧遘托疾辞官。朱玫奉李煴到京师，加封自己为侍中，大行封拜，藩镇多半受封。
淮南节席使高骈，进爵中书令，充江淮盐铁转运副使。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升岭南东道节度使，两人很是喜欢，奉表劝进。唯独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本来是和朱玫同谋奉立李煴。李煴已经受册，朱玫自专大权。李昌符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不免大为失望。于是通表行营，报称朱玫擅立襄王，应加征讨。于是僖宗升李昌符为检校司徒，令他就近进攻朱玫。
田令孜因人心愤怒，自知不被众人所容。因而举荐枢密使杨复恭为左神策中尉，自任西川监军，去依附陈敬暄。杨复恭排斥田令孜的党羽，派王建出任利州刺史，晋晖为集州刺史，张造为表州刺史，李师泰为忠州刺史。一面与新任宰相孔纬、杜让能等，共商还都事宜。忽然接报朱玫遣大将王行瑜，率兵五万，进逼过来。已经占住凤翔，各道贡赋，都被截断，转运长安去了。
僖宗居在兴元，从官卫士，却也不少。此次运道不通，上下顿时惊惶。杜让能献议，说道：“从前杨复光与王重荣，同破黄巢，极为亲善。杨复恭是杨复光兄长，如果让杨复恭致书王重荣，晓以大义，想必王重荣能回心转意。王重荣既来，李克用也会服从，诛逆就不难了。”僖宗于是颁敕慰劳王重荣，并附上杨复恭书信，遣使前往河中。
王重荣果然听命，献绢十万匹，愿讨朱玫赎罪。使者回报僖宗，僖宗再想慰劳李克用，可巧李克用也上表僖宗，愿讨伐朱玫以及襄王李煴。原来李煴也赐书至晋阳，通知李克用，说自己由藩镇推戴，受册继位。李克用大怒，毁来书，囚来使，上表请求进讨。僖宗又诏令扈驾都将杨守亮，率兵二万出金州，会同王重荣、李克用，共讨朱玫。
朱玫部将王行瑜自凤州进拔兴州，势如破竹，僖宗急命神策都将李茂贞等，出兵抵御。李茂贞颇有能力，与王行瑜交战数次，连得胜仗，夺回兴州。杨复恭又发檄关中，说能得朱玫首级者，立赏封静难节度使。王行瑜被李茂贞所败，正在惶急。
忽闻檄文中的奖赏，王行瑜不禁转忧为喜，和部众们商议，说道：“今无功回去，也是一死。死也无益，不如和你们一起斩了朱玫首级，安定京城，迎回帝驾，取得邠宁节钺，不是绝好的机会吗？”众人欣然同意，于是引兵返回长安。
朱玫刚立李煴为帝，改元建贞，揽权行事。听说王行瑜擅自回来，即召他入问。王行瑜率众直入，朱玫怒目相视，喝道：“你擅自回京，想要造反？”王行瑜厉声答道：“我不造反，特来诛杀反贼。”说完，麾众向前，将朱玫擒住，立刻斩首，并杀朱玫同党百余人，京城大乱。
第59章 襄王被斩
郑昌图、裴澈想奉襄王李煴奔往河中。王重荣正要发兵，有人报告襄王李煴到来。王重荣跃起，说道：“他自来寻死，还有何说？”当下麾兵出迎，诱李煴等人进入城中，刀兵四起，将李煴杀死。郑昌图等人，无从逃避，束手就缚。
王重荣先把李煴首级送去行宫，百官朝贺。太常博士殷盈孙，上书说道：“李煴被贼人胁迫，并非倡逆，只是未能死节，不为无罪。今李煴已伏诛，应废为庶人，将首级归葬。等朱玫首级献到，方可行受俘礼。”僖宗如言施行，随授李茂贞为武定节度使，王行瑜为静难节度使。
下诏剥夺了田令孜的官爵，流放端州。田令孜依靠陈敬暄，并不去流放地。郑昌图、裴澈，传旨并诛，连萧遘也被戮死在岐山。僖宗还驾到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恐车驾回京，自己失宠。因此托词宫室未完，请驻在府舍。僖宗也就得过且过，将就数天。偏偏各道送来警告，不是擅行承袭，就是互相攻夺。
卢龙节度使李全忠死后，子其中李匡威自为留后；江西大将闵勖逐走荆南观察使，自主军务。闵勖不久又被淮西大将黄皓所杀，黄皓又被衡州刺史周岳所杀，周岳代为节度使。董昌部将钱镠，攻克越州。董昌自去镇守越州，令钱镠知杭州事。天平牙将朱瑾，逐去泰宁节度使齐克让，自为节度使。镇海将刘浩作乱，节度使周宝，出逃到常州，刘浩迎薛朗为留后。钱镠迎周宝至杭州，周宝不久去世。钱镠擒杀薛朗，夺取了常润二州。利州刺史王建，袭据阆州，逐去刺史杨茂实，自称防御使。僖宗得报，也是无可奈何。
淮南都将毕师铎，曾由高骈派遣镇守高邮，准备抵御秦宗权。秦宗权未曾入境，师铎先已倒戈。原来高骈心腹吕用之，以邪术蛊惑高骈，得任军职。又引私党张守一、诸葛殷为助，每日与高骈同席，指天画地，诡辩风生，说得高骈情志昏迷，非常悦服。
高骈和郑畋有仇隙，吕用之对高骈说道：“宰相遣刺客刺公，今日来了。”高骈大惊，急向吕用之问计。吕用之转托张守一。张守一应承，于是让高骈穿着妇人衣服，匿在别室。自己代高骈睡在榻中，夜里掷丢铜器，铿然有声，又用猪血涂洒房间，弄成打斗模样。
天一亮，请高骈回来，说道：“几乎死在刺客手中。”高骈见室中血迹，不由得感激涕零，视张守一为再生之恩，厚赠金银珠宝。吕用之又刻青石为奇字，写着玉皇大帝授白云先生高骈，密令左右放入香案中。高骈得青石大喜，吕用之贺喜道：“玉皇大帝将补仙官，想鸾鹤就要下降了。”高骈大喜，就在院庭中，刻了一木鹤，穿着羽服跨行。
吕用之自称磻溪真君，张守一即是赤松子，诸葛殷就是葛将军，暗中却夺人财货，掠人妇女，无恶不为。又担心他人漏泄其奸谋，力劝高骈屏除俗事，潜心学道。高骈于是赶走姬妾，谢绝人事，宾客将吏，多不得见。吕用之得以专行威福，毫无顾忌，将吏多归他安置，也不告诉高骈。平居出入，随从多达千人，侍妾百余，都是强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