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武平军三足鼎立
回京之后,柴荣加封赵弘殷为检校司徒,兼天水县男。赵匡胤为定**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赵匡胤举荐赵普可用,柴荣即令他为定**节度推官。
这时又接到吴越王表奏常州军情,说是被唐燕王李弘冀所败,丧师上万,周主不胜惊叹。又接到荆南奏表,代报朗州节度使王逵,被部下所杀,军士推立潭州节度周行逢为帅。周主叹息道:“吴越丧师,湖南又失去一支人马,恐怕唐兵乘隙猖狂,仍须劳朕再次出征。”
再说刘言夺取长沙之后,为了保住湖南的这块地盘,刘言迅速向后周上书表功,以求得后周方面的奖赏和封爵,来提升自己的地位,震慑南唐和南汉。刘言派遣使者向郭威上书道:“湖南世代世奉朝廷,却不幸被南唐所攻陷。我虽然没有得到诏令,但主动召集义兵,将南唐驱逐出境,已经平定了湖南的故地。现长沙府已经残破不堪,不再适合当军府,希望可以将湖南的军府移至朗州。武平军打算仿效当年的楚国,向朝廷进贡纳献,同时继续和中原王朝开展茶叶买卖, 如之前马氏楚国的做法。”
对于刘言率领武平军驱逐南唐、主动要求归顺的做法,郭威自然十分满意,于是同意了刘言的所有请求,并大加赏赐武平军将士。武平军实已经成了湖南的主人,而且又选择了投靠中原王朝。后周广顺三年正月,郭威册封刘言为武平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同时武平军下再设武安、静江等节度使。
刘言手下的朗州的一干兄弟,劳苦功高,当然也要封官晋爵。王逵任武安军节度使,周行逢任武安军行军司马,朱全琇任武安军节度副使,何敬真任静江军节度副使,张文表任武平军节度副使,其余各有封赏。得到了后周王朝的封赏,武平军的外部环境总算有了了极大的改善。
而南唐的李璟却是非常愤怒、欲哭无泪,闽国发生的悲剧在楚国再次重演,而且在楚国输的比闽国还惨。灭亡闽国,南唐好歹还得到了建、汀两州,但灭亡楚国,南唐损兵折将,寸土未得,白白便宜了刘言的武平军。愤怒之下,李璟下令将边镐削去官爵、流放饶州,宋德权和任镐则直接斩首示众。
该杀的也杀了,该罚的也罚了。接下来是重新发兵继续攻打湖南?还是偃旗息鼓、停止战争?
两场开疆扩土的战争,每次都是虎头蛇尾,先胜后败,把李璟内心那股狂热的开疆扩土的野心和**打击得心灰意冷。两场战争,耗费了南唐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而南唐得到的只是闽国最为贫瘠的建、汀州,完全是得不偿失。
李璟彻底灰心了,他再也承受不起第三次战争的失败。更何况武平军已经投靠了后周,如果再对湖南用兵,肯定会遭致后周的干预,李璟已经没这个胆量了。李璟最终选择了停战,并发出了终生不再用兵的感慨之言。南唐主动停战,对于武平军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外
部最大的威胁暂时消除。
但在那个时期,各地藩镇都逃脱不了这样一个惯性规律:在面临外部力量威胁之时,众人还可以同仇共忾、共同对敌 一旦取得外战的胜利,消除了外部的军事威胁后,内部便习惯性地会发生争权夺利的内乱和纷争,武平军也难逃这个规律。
刘言初到朗州的时候,武平军一直面临着楚国马希萼的威胁。马希萼死后,他们又和马希崇对抗,楚国灭亡之后,又面临着南唐的威胁。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迫使刘言和朗州众兄弟必须精诚团结,共同对敌。刘言和郎州十兄弟做的还不错,没有自乱阵脚、自取灭亡。但胜利和地盘来的如此之快,让刘言和朗州众兄弟都迷失了方向,开始了各自的人生规划。
此时整个武平军的大将们已经形成了三个军事派别。一个是以刘言为首的派系,主要成员有刘言、郑珓。作为武平军的节度使,整个湖南的统治者,刘言发现自己和郎州十兄弟的蜜月期已经结束。作为一个外来人,刘言一直在十分小心谨慎地处理和郎州十兄弟的微妙关系。武平军的大多数将领,都是来自郎州,和郎州十兄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尽管名义上,大家都认可刘言这个武平军的最高统治者。但是刘言也十分清楚,那是在武平军面临外部军事威胁的大环境下。如今,武平军已经占据整个湖南,地盘已经恢复至原马殷楚国时期。刘言暗中发现,以王逵为首的郎州兄弟,眼中充满了各种野心和**。武平军老大、湖南土皇帝的宝座诱惑,不是一般人可以抗拒的,郎州十兄弟既然号称当世豪杰,自然会有想法。
刘言对此深感担忧,但又无良策,只能偷偷将自己的心腹郑珓安插在军队之中,试图夺取郎州十兄弟的兵权。
第二个派系是以王逵为首,主要成员有王逵、周行逢、张文表、潘叔嗣等人。作为郎州十兄弟的首领,王逵一直以朗州老大的身份自居。他率兵攻占长沙,当上武安军节度使后,王逵的心情却并不高兴。
成功驱逐了南唐军队,恢复原楚国的疆域,王逵自认为是武平军的首功者,郭威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一个独立藩镇节度使的位置。如今他虽然当上了武安军节度使,但郭威却把武平军的地位置于武安军之上。换句话说就是王逵这个节度使,还得听刘言的指挥。对此情况,王逵自然十分不满。
王逵认为刘言也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没有他王逵的支持,也就没有刘言目前的地位和权势。自己立下大功,居然不能独立建藩,却还是要听命于刘言,王逵对此愤愤不平。他开始寻找机会夺权,大力拥护他的是周行逢、张文表和潘叔嗣。
第三个派系就是何敬真集团,主要成员有何敬真、朱全琇等人。朗州众兄弟之间,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作为第一个亮相建功的郎州兄弟,何敬真的资历和战绩,丝毫不在王逵之下。
何敬真跟随马希萼攻打长沙,攻克杨柳桥。他为马希萼夺取长沙,立下第一功,被马希萼任命为郎州牙内指挥使,负责辅佐马光赞。王逵和周行逢率兵造反时,何敬真又积极响应,保证了郎州十兄弟成功占据郎州。
武平军进攻长沙时,何敬真跟随出征,差点儿活捉边镐,立下赫赫战功。但他有如此资历和战绩,却只获得了一个节度副使的职位,地位在王逵和周行逢之下,和张文表等人平级。这让何敬真心情极度不爽,对王逵等人心生怨恨。和何敬真关系十分密切的是朱全琇。
武平军的三大派系之中,刘言和王逵之间,貌合神离,暗战不止。王逵和何敬真之间,水火不容,明争暗斗。刘言和何敬真虽无太大矛盾,但也相互防备、相互猜忌。武平军三大军事派系的明争暗斗就此展开。
何敬真和朱全琇虽然只是节度副使,但他们却毫不客气在长沙城内私自设置招募牙兵,和王逵分庭抗礼,搞得长沙城的官员百姓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指挥。每逢内部酒宴聚会,何敬真和朱全琇等将领完全不把王逵放在眼中,大呼小叫,肆意妄为。他们根本没上下之分,搞得王逵十分恼火。一山不容二虎,长沙城内同时并存两大军事派别,这自然要出事 。
何敬真和王逵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何敬真自认没有打败王逵的绝对实力,于是选择离开长沙,返回了朗州。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原则,何敬真的明智之举,应该是要和刘言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王逵。但回到朗州之后的何敬真,没有选择联合刘言。 他非但没有联合刘言,相反,还和刘言闹起矛盾,相互猜忌,互不来往。
而对于何敬真的回归朗州,刘言十分紧张。他一直以为何敬真是王逵派遣回朗州,来监视窥探自己的,刘言甚至打算主动发兵讨伐王逵。武平军三大军事派别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让人眼花缭乱,一场内战已经箭在弦上,不可避免。三方实力相当,成员都是当世的枭雄,真打起来,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乱世之中,除了要拥有强悍实力,谋略也很重要。王逵很幸运,因为他拥有周行逢。周行逢号称是武平军中最善于出谋划策的将领,因此最终胜利的天平向王逵倾斜。
周行逢就当前的形势进行了准确的分析,他对王逵说道:“刘言和我们并不同心,何敬真和朱全琇又不甘心当我们的下属,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干掉这两个派别,独霸湖南!”王逵闻言,大喜道:“有你相助我共同铲除凶党乱徒,一起治理朗州、长沙,还有什么忧愁呢?”目标已经确定,但是如何铲除刘言和何敬真,却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任务。让他们发兵强行攻打朗州,有可能迫使刘言和何敬真联手,周行逢当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9章 王逵夺位斩刘言
周行逢对付刘言和何敬真的计谋策略,具体来说是八个字,“调虎离山,各个击破”。后周广顺三年(也就是953年)正月,南汉皇帝刘晟再度派兵骚扰湖南边境的道、全等州。原本这只是刘晟郴州之战胜利后的一次武力炫耀,但是却被周行逢所利用,成为了对付刘言和何敬真的武器。
周行逢对王逵说道:“南汉侵犯湖南领土,我们正好可以借口把何敬真一伙的成员都调离朗州,去防御南汉军队。当何敬真率军路过长沙之时,我们便可以把他当场擒获。等到何敬真完蛋了,我们再去对付刘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周行逢不亏是智谋之认,他的这个计策,相当完美。但是成功的关键点在于如何说服刘言,派遣何敬真出征南方。为了确保能够成功说服刘言,周行逢决定亲自出面,到朗州去劝说刘言。
此时此刻,王逵一伙和刘言一伙的关系十分紧张,但是周行逢艺高人胆大,他毫不畏惧,亲自深入虎穴,凭着过人的胆识、伶俐的口才和聪明的头脑,终于成功说服了刘言。和周行逢比计谋,刘言和何敬真两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南汉军事入侵是不争的事实,何敬真赖在郎州的确很令人讨厌,刘言没有查觉到周行逢的计谋,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周行逢的请求。于是,何敬真被任命为南面行营招讨使,朱全琇被任命为先锋使,负责率数百名牙兵,先到长沙会合三千朗州兵马,再一起南下征讨南汉。
何敬真同样没有察觉到周行逢的计谋,心高气傲的他既然不愿意呆在长沙受王逵指挥,当然也不愿意留在朗州接受刘言管理。南征南汉,对于何敬真来说,也许是一个脱离刘言、王逵,独自在全州、道州一带割据自立的机会,何敬真当然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于是一场阴谋,在静悄悄地上演,而阴谋实施的两大目标,刘言和何敬真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当何敬真和朱全琇率兵来到长沙时,一向和何敬真关系冷淡的王逵十分热情地出城迎接,用美酒佳肴、美女歌舞招待何敬真和朱全琇,让何敬真一下子头脑开始有些发热、思想松懈。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本一直对何敬真很不友善的王逵,态度如此友好,其中肯定有问题。但何敬真已经被王逵送来的美女和美酒冲昏了头脑,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即将迫近,每天都泡在美女美酒的温柔乡里面,居然逗留不前,连出征南汉此等重大军事行动也耽误了。
何敬真自己忙着享受美女和美酒,很不情愿去打南汉,干脆就把一直驻守在长沙的三千朗州军提前派往全、道两州去对付南汉。这支三千人的郎州军,带队的是指挥使李仲迁。李仲迁原本一直驻守在长沙,常年没有回故乡,将士们思乡心切,都不愿去外地出征。
但是何敬真却稀里糊涂地把他们派往更为偏僻的全、道地区,
让这支朗州军的将士极度怨恨愤怒。都头符会,趁机挑拨军中将士,在行军途中直接挟持李仲迁,全军逃回了朗州。符会的叛乱,让王逵和周行逢喜出望外,因为有了这个变故,让他们的计谋可以提前实施。
一日深夜,是夜黑风高、适合搞阴谋的夜晚,长沙城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那是郎州刘言派遣来的使者,并携带刘言的重要诏令。于是,王逵和周行逢率兵闯入何敬真的住所,将喝得酩酊大醉的何敬真抓获,由一刘言的使者当场宣布何敬真的罪行。
南汉大举入侵,何敬真不立即组织抵抗,却忙于享乐,还导致军队内哄,节度使要求将你缴械抓捕,带回朗州治罪。
此时的何敬真方才如梦初醒,后悔不已,知道中了王逵和周行逢的圈套。他向刘言的使者辩解也是徒劳无用,因为这个使者根本不是刘言所派,而是王逵安排的。何敬真立刻被收监入狱,等待他的将是死亡。后周广顺三年(953年)二月初一,王逵将何敬真在长沙斩首示众,何敬真成为朗州众兄弟中的第一位出局者,死于兄弟们之间的内斗。
作为何敬真派系的二号人物,朱全琇比较机灵,得知何敬真被抓的消息后,朱全琇立即率心腹逃离了长沙。但王逵是绝对不会放虎归山的,立即派遣人马进行追捕,几天后,将朱全琇用其及心腹数十人全部抓获并处死。何敬真和朱全琇的死亡,意味着武平军中的何敬真派系覆灭,王逵和周行逢的计谋成功了一半,实力也得到迅速扩张。
但周行逢却认为何敬真派系还有漏网之鱼,必须斩草除根。周行逢将目标又指向了朗州兄弟的另一位成员张倣。张倣也是朗州兄弟之一,作战威武勇猛,时任武平军节度副使。武平军三大军事派别斗得不可开交,但是张倣却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并未表露出加入其中的态度。
但张倣的特殊身份,让他无法逃离这场内斗。因为他和何敬真是儿女亲家,而何敬真临死之前,曾经将家人后事全部托付于张倣。周行逢除了善用计谋之外,心狠手辣也是他的特点。在乱世之中,善用计谋、心狠手辣之人,成功的机率较高,周行逢就做到了这一点。
周行逢非常担忧张倣,反复向王逵诉说道:“张倣上何敬真之姻亲,又是何敬真临终托付之人,是个危险人物,要早点铲除,防止其生事!”王逵当然也不是什么善茬,既然张倣有威胁,当然要干掉他。
广顺三年(953年)四月,王逵借口请张倣喝酒吃饭,乘张倣酒醉之际,直接在酒席上将张倣处死。短短几个月时间,武平军内部的血腥内斗导致朗州众兄弟的三位丧命,何敬真派别彻底覆灭。作为整个湖南的领导,刘言居然无可奈何!
何敬真原来并不是王逵的心腹党羽,调走何敬真的目的是为了削弱朗州的军事力量,刘言同样被周行逢忽悠哄骗了一回。但刘言的可怜之处在于,即使知
道被骗,他也拿行骗者没有办法。以朗州目前的军事实力,要想单独吃掉王逵他们,难度极大。
处理了何敬真派别之后,郎州兄弟的其余成员几乎全部投入了王逵一伙,王逵的实力迅猛增长,刘言能否自保都成了问题。而王逵和周行逢,也并不打算让刘言再当湖南的最高领导。
干掉何敬真,只是王逵和周行逢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不趁胜追击,攻取朗州,处理完刘言,迟早会另生变故。
广顺三年(953年)六月,王逵任命周行逢主持长沙军政事务,自己亲率大军进攻郎州。刘言虽然是湖南的最高领导,但湖南军队的军权长期被郎州兄弟掌控,他自己手下没有特别厉害的英雄豪杰,和王逵相比,相差实在太远。所以这场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王逵很轻松的攻破郎州城,杀了指挥使郑珓,囚禁了刘言。
但刘言毕竟是后周郭威亲自册封的武平军节度使,朝廷正式认可的湖南节度使。要把刘言废掉,必须征得后周皇帝的同意。对此,王逵当然早有准备。广顺三年八月,王逵遣使上书郭威,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解释整个过程。他说道:“刘言打算以把朗州作为礼物,投降南唐。又想发兵攻打长沙,所以被众臣们所废黜囚禁,我只不过是到朗州安抚军民百姓!”
刘言打算投降南唐的说法,自是王逵的谎言。事实的真相也逃不过郭威的眼睛,但郭威并不打算挖掘此事的真相。武平军内部的那些内斗纷争,郭威懒得去搭理,只要武平军继续称臣依附后周,继续进贡送礼就可以。至于是谁掌权,根本没有什么区别。郭威对于王逵的行为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后周朝廷立即向湖南派遣通事舍人翟光裔为宣抚使,负责安抚湖南的军民百姓。同时,册封王逵为武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认可了王逵在湖南的统治地位。
王逵自然很兴奋,但是他要先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自然是解决刘言的问题。刘言虽然被废黜了,但还没被处死,而是一直囚禁在郎州。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刘言折腾闹事,王逵直接命令潘叔嗣将刘言杀死,以绝后患。第二个问题就是治所迁移。王逵觉得朗州地盘风水不好,总是出事,便决定将武平军治所改到长沙。
但半年之后,王逵又将治所迁回了郎州。这时整个湖南是王逵说了算,他要迁哪里,就迁哪里。当上了湖南的土皇帝,王逵当然可以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自行其事了。王逵出身行伍,性格豪迈,有英雄气概,但为人张扬高调,不讲究礼节礼仪。
但当上武平军节度使之后,王逵开始傲慢自大、骄横奢侈,就连平时出入的车马服饰,居然也十分豪华高贵,隐约有模仿帝王的趋势。王逵的这种折腾方式,基本上是自取灭亡的前奏,最厚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0章 王逵招降溆州蛮
显德元年十一月,王逵觉得自己占据的地盘太小,决定开拓疆土。但是东边的南唐,他肯定惹不起,南边的南汉,也没有把握搞定,北边的荆南,是阻挡后周的屏障,不便占据。王逵于是把目光转向了湖南的西边,溆州一带的蛮族地区。
湘西一带的蛮族部落,在马希范时代,都比较老实听话。马希范和彭士愁的溪州大战,让所有湘西以及贵州一带的蛮族部落深受震撼。大家发现,楚国不好招惹,弄不好要被痛揍,所以众人纷纷选择臣服楚国,哪怕是松散羁縻式的臣服,也好过和楚国搞直接的军事对抗。
但是马希范死后,楚国马家兄弟阋墙、内斗不停,把昔日强盛一时的楚国搞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能。结果让南唐渔翁得利,乘机灭亡了楚国。当然南唐最终也没有得利,又被武平军赶出了湖南。
湖南形势如此之混乱,让这些蛮族部落又一次失去了控制和约束。他们觉得既然楚国已经灭亡,湖南目前没有强大的军事集团控制,那么还是恢复原先的状态,大家继续割据称霸、独立自主。
其中为首的,就是溆州蛮族首领符彦通。在湘西蛮族部落首领中,符彦通虽然不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位,但绝对是运气最好的一位。溆州部落首领原本是潘金盛和昌师益,这两位曾经主动招惹过楚国,结果被楚国将领吕师周痛打了一顿,潘金盛被杀、昌师益投降,结果符彦通家族因祸得福,成为溆州蛮族部落的新首领。
龙德元年,溆州蛮族又有一次小规模的侵扰楚国,被姚彦章击退,至此溆州蛮族再也没有骚扰过楚国。彭士愁很强悍、很威武,但还是被马希范痛打了一番,虽然最终以较大的优势和马希范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毕竟名义上选择了投降马希范。
符彦通成为溆州蛮族首领后,没有主动招惹过楚国。在溪州大战后,符彦通顺应潮流,同样选择了臣服楚国。乾祐三年,符彦通受马希萼的巨大利益诱惑,出兵帮助马希萼攻打马希广。当年,马希萼在溆州蛮族联军的帮助下,一举攻占长沙城,按照之前的承诺和约定,符彦通的蛮族军队可以对长沙城的钱粮物资有抢劫掠夺的优先权。
对此,符彦通是绝不会客气的。他一声令下之后,溆州蛮族军队对长沙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马氏家族的国库粮仓被符彦通洗劫一空!带着巨大丰厚的战利物资品,符彦通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溆州。地处落后、贫瘠、深山老岭中的一位普通蛮族部落首领,一跃成为拥有整个长沙城钱粮物资的首领,成为整个湘西蛮族首领中的首富,符彦通的运气确实很好。
有了钱,财大气粗了,自然会有各种想法,符彦通也不例外。符彦通认为自己在溆州一带综合实力已经超越各位蛮族邻居,甚至已经超越武平军,所以他可经独立称王了。根据符彦通自己考证,他的符氏家族是前秦皇帝苻
坚的后人。既然是皇族后裔,那理所当然可以称王称霸了。
于是,符彦通在溆州称王,史称溆王,当起了割据一方的皇帝。王逵贵为武平军节度使、整个湖南的老大,都不敢擅自称王,而作为昔日下属的符彦通居然狂妄自大的称王了,这让王逵很是不满。但要就此发兵讨伐符彦通,王逵也没那么傻。
马希范时代,强大的楚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彭士愁彻底搞定,因此王逵并不打算深陷于深山老岭中的长期战争。如何对付符彦通,王逵决定采取招降的方式。但是符彦通和武平军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融洽,之前刘言时期,武平军还曾安排土团指挥使刘瑫监视符彦通,这种状况下去招降符彦通,估计谁去谁倒霉。
如此危险之任务,一般人当然不愿意去,王逵为此只能在整个湖南重金招募劝降使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位名叫王虔朗的武平军牙将挺身而出,愿意前往溆州招降符彦通。王虔朗是一位武平军中的无名小卒,众人普遍不看好他的这次招降,更多人认为王虔朗将一去不复返。在众人的疑惑及怜悯的眼光中,王虔朗踏上了前往溆州的征程。
自从楚国灭亡,符彦通和武平军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紧张。当武平军派遣使者来到溆州时,符彦通十分傲慢无礼,摆出一副鸿门宴的姿态,打算给武平军招降使者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展示下他溆王的威严及实力。
王虔朗来到了溆州,但面对他的不是符度彦通的笑脸和热情,而是一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般的侍卫。这种场面,如果换做一般胆小怕事之人,肯定会吓得浑身发抖。但是王虔朗却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一副铁齿铜牙。
面对符彦通摆下的鸿门宴,王虔朗毫不畏惧,厉声训斥符彦通道:“您自称是符坚的后人,那么应该懂得礼义,应该不同于其它蛮族。从前,马氏占据湖南时,您的祖父辈一直北面称臣。如今王公已经占据湖南所有地盘,您却不及时表示结盟称臣。王公没有办法,只能派遣我过来找你。但我来了,你好象很不欢迎,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没有,他日你可不要后悔!”
王虔朗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柔中带钢,吹捧带威胁,居然起到了十分 显著的效果。符彦通并不是纯粹有勇无谋、四肢发达的莽夫,听完王虔朗的一番话,他并没有发作,而是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在溆州的前途和命运。
擅自称王自然会招惹众怒,也许低调行事才能保全性命,符彦通于是放下了傲慢的姿态,撤掉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侍卫,亲自握住王虔朗的手,表达自己的歉意。王虔朗一看有戏,符彦通居然被自己的一番话语所打动,还主动道歉,那就赶快火上浇油,乘热打铁,争取一举把符彦通拿下。
王虔朗接受了符彦通的道歉,转变口气,和颜悦色地劝说道:“溆州深山老岭之地,自从隋
唐以来,便是中央政府的州、县,都曾经记载于地图上,如今你上无天子的诏书,下无军府的任命,即使称王于深山老岭,也只不过是个部落酋长。名不正,言不顺。你不如自己主动去掉王号,归顺于王公。王公肯定会向天子汇报,让天子册封你为节度使,与中原的侯伯地位平等,岂不是尊贵荣耀?”
听完王虔朗的这番话,符彦通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想法彻底转变。符彦通大喜,当天便宣布取消溆王的称号,并宣布正式归顺王逵。王虔朗带着符彦通进献的数枚铜鼓,回到了朗州,受到了王逵的热烈迎接。
自从王虔朗离开朗州后,王逵就对他此行的结果并不报什么希望。王虔朗如果能够从溆州保命回来,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但是王虔朗的表现让王逵欣喜若狂,他不费吹灰之力,仅凭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符彦通归顺武平军,王虔朗瞬间成为武平军的头号英雄。
王逵称赞王虔朗道:“王虔朗一席话,胜过数万军队,真是国家之贤士!”符彦通虽然归顺了,但王虔朗在溆州对符彦通的那番承诺还没兑现。如果靠忽悠行骗放符彦通的鸽子,估计是不行的。王逵很守信用,为此特地向柴荣举荐,推荐符彦通为黔中节度使。
符彦通为自己的明智选择获取了节度使的头衔,成功的光宗耀祖,而王虔朗的结局也不错,被封为黔中都指挥使,和老朋友符彦通共同治理黔中。由于黔中远离武平军的统治中心,符彦通和王虔朗这对萍水相逢的有缘搭档最终没有被卷入武平军的内斗纷争,获取了善终。
搞定了溆州符彦通,王逵在武平军中的威望和魅力已经达到鼎盛阶段,成功光坏笼罩下的王逵开始日益骄横傲慢,殊不知,一场悲剧正在等待着他。
显德二年,继位才一年多的后周皇帝柴荣开始逐渐展露出他的雄才大略,后周王朝开始出现一统江湖的一缕霸气。五月,柴荣下令宣徽南院使向训、凤翔节度使王景为主帅,率兵攻打后蜀,并轻松夺取后蜀的秦、凤、成、阶四州,第一次向南方诸国展示后周的强悍军事实力。
十一月,刚刚结束对后蜀之战的后周,又马不停蹄,发动了对江南头号强国南唐的军事进攻。柴荣任命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兼知庐州、寿州等行府事务,任命忠武节度使王彦超为行营副都部署,率领韩令坤等十二名将领,大举渡淮,进攻南唐的淮南地区。
原本这场后周与南唐之间的战争,和王逵以及武平军没什么大的关系,但由于武平军是后周的下属藩镇,又邻近南唐,所以不可避免被卷入了这场战争。南唐是江南地区的老大,其国力十分强盛,之前的中原王朝都不敢轻易攻打南唐。柴荣为了确保这场战役的胜利,同时向王逵下达诏令,要求王逵联合出兵,从西线进攻南唐的鄂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1章 周行逢统治湖南
柴荣的诏令,王逵不敢不听。显德三年正月,王逵率兵从朗州出发,向南唐的鄂州进军。这原本这是一次极其普通的出征,王逵只不过是策应配合下后周军队,并非战争的主导方,只要象征性地出现在鄂州,象征性地搞几次小规模战斗即可。
但是武平军还没进入南唐,却发生了意外。王逵进军鄂州,必须要路过岳州。而岳州团练使是郎州十兄弟之一的潘叔嗣,潘叔嗣是郎州十兄弟中最为善战勇猛者。
在武平军的内斗中,潘叔嗣一直站在王逵这边,忠心耿耿拥护支持王逵,为王逵取代刘言立下过战功,因此被王逵封为岳州团练使。王逵路过岳州,潘叔嗣当然要热情招待。潘叔嗣立即奉献厚礼,并准备丰盛的酒席来招待慰问王逵等人,态度十分恭敬谦逊。潘叔嗣的做法十分得体、恰当,但问题却出在王逵这边。
自从当上武平军节度使以来,王逵日益骄横奢侈、傲慢自大,连带他身边的随从们也贪得无厌、胡作非为,他们借着王逵的名头,虎假虎威,到处敲诈勒索、贪污受贿。
到了岳州之后,虽然吃喝都安排得不错,但这帮随从们胃口实在太大,居然擅自向潘叔嗣索要巨额的贿赂。潘叔嗣虽然是团练使,但也不是什么家缠万贯的富翁,所以对于这些索贿,断然拒绝。拒绝行贿,后果很严重。
王逵的随从们,见潘叔嗣不肯行贿,自然是勃然大怒。他们纷纷在王逵的面前搬弄是非,说潘叔嗣的坏话。于是王奎对潘叔嗣极为不满,大加训斥。等到王逵率军离开岳州,前去攻打鄂州之后,潘叔嗣举兵造反,率军转而去攻打王逵的老巢朗州。此时,王逵正在鄂州和南唐军队交战。
王逵刚刚打下鄂州长山寨,俘获守将陈泽。他还没来得及向柴荣请功,便得到了潘叔嗣攻打郎州的坏消息。武平军发生内哄,王逵再也无心和南唐作战,立即率领轻舟,星夜返回朗州。当王逵回到朗州的时候,朗州已被潘叔嗣攻占。迎接他的潘叔嗣的军队,双方在朗州城外展开激战。
王逵一直没把潘叔嗣的叛乱当一回事,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平定潘叔嗣。王逵便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有下令湖南其它州县出兵,他打算自己摆平潘叔嗣。但是潘叔嗣逸以待劳,而王逵却是疲于奔命。一场大战过后,潘叔嗣击败了王逵,在乱军中把王逵给斩杀了。
王逵是武平军节度使,王逵一死,湖南自然群龙无首。潘叔嗣手下的将领纷纷劝说潘叔嗣,占据朗州,夺取武平军节度使之位。既然选择了造反,当然是要一反到底,彻底夺取湖南的军政大权。否则造反干嘛,众将的建议很正常。谁干掉王逵,谁就取代王逵的地位。
但是潘叔嗣在关键时刻,想法出现了问题。潘叔嗣认为,朗州这个地方很不好。他在这个时候当武平军节度使,会变成出头鸟,容易被别人干掉,他对手下将领说道:“我们起兵反王逵,主要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怎
敢妄自称王。我们应该拥护长沙的周行逢为武平军节度使,我想周行逢肯定会主动册封我为武安军节度使!”
潘叔嗣真实的想法是自己躲在幕后,拥护周行逢为武平军节度使。然后让周行逢知恩图报,再册封自己为武安军节度使。这种想法,如何用在一般人身上,可能会成功。但用在周行逢的身上,那么潘叔嗣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
潘叔嗣率兵返回了岳州,命令团练判官李简率朗州将吏迎接周行逢到朗州,代理武平军府事务。作为王逵忠实的助手和下属,对于王逵的突然被害,周行逢自然是很悲伤,一度打算出兵攻打潘叔嗣,为王逵报仇雪恨。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让周行逢有些始料不及,自己居然被潘叔嗣举荐为武平军节度使,潘叔嗣到底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周行逢毕竟是智谋之士,很快便猜测出潘叔嗣的打算。称霸湖南的机会摆在了眼前,周行逢没有拒绝,很快进入了朗州,自称武平军留后,开始了新的工作。
正在此时,有人建议周行逢道:“潘叔嗣劳苦功高,没有他的造反,也就没有您的上位。因此应该论功行赏,封潘叔嗣为武安军节度使,负责管理长沙。”周行逢听罢,微微冷笑道:“潘叔嗣杀害主帅,原本论罪当死,他夺取朗州而没有擅自占据,交由我来管理,所以我宽恕于他。但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当武安军节度使,别人会误以为是我指使他杀死王逵的!”
周行逢没有答应册封潘叔嗣为节度使,但为了安抚潘叔嗣,免得潘叔嗣折腾闹事,周行逢还是作出了让步,册封潘叔嗣为武平军行军司马,仅次于节度使的官职。潘叔嗣对此很是不满意,自己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起兵造反,却连一个节度使都没捞到。潘叔嗣对周行逢极为不满,心想我能把你推上位,照样可以把你拉下马。
潘叔嗣拒绝接受周行逢的任命,装病不肯上任。
周行逢闻听,大为恼火,给你脸,不要脸,你又想搞造反的把戏,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当然如何对付潘叔嗣,周行逢自然要制定相应的策略。
潘叔嗣的军队既然能击败王逵,说明其战斗力不弱。如果武力强攻,只会两败俱伤,所以只能智取。周行逢和手下心腹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用武安军节度使的职位作诱饵,引诱潘叔嗣到朗州。只要潘叔嗣进入了朗州,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
面对潘叔嗣的装病,周行逢显得很无奈,决定妥协,收回了对潘叔嗣行军司马的任命,改任潘叔嗣为武安军节度使,完全满足了潘叔嗣的要求。作为新任武安军节度使,周行逢要求潘叔嗣必须到朗州亲自接受任命,这个要求也合乎情理。
潘叔嗣很高兴,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节度使,荣华富贵、权利金钱就在眼前,潘叔嗣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前往郎州。但是临行之前,有位心腹将领提醒潘叔嗣道:这趟郎州之行,极有可能是周行逢安排
的鸿门宴,建议不去。联想到之前刘言、何敬真、朱全琇、张倣的下场,这位心腹将领的提醒是非常合理的。
但潘叔嗣自以为和周行逢是多年的好兄弟,而且他又被武安军节度使的头衔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建议,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朗州的征程。潘叔嗣刚进入郎州境内,受到了周行逢的热情接待。周行逢派遣使者沿途迎接潘叔嗣,一切都让潘叔嗣感觉十分舒心愉快
潘叔嗣来到朗州城郊外,周行逢亲自出城迎接,和潘叔嗣称兄道弟,十分亲热,让潘叔嗣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怀。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和怀疑,潘叔嗣迅速跟随周行逢进城,来到了节度使府中。
当潘叔嗣刚进入府中,周行逢突然变脸,下令侍卫将潘叔嗣就地擒获捆绑,并当着潘叔嗣的面怒声斥道:“你原本只是个小校出身,并无大功,王逵提拔你为团练使,你却反而杀死他。我考虑往日的情诅,宽恕了你,任命你为行军司马,你居然抗命不遵!”事已至此,潘叔嗣方才恍然大悟,自己中了周行逢的调虎离山之计。
以周行逢的为人性格,肯定不会放过潘叔嗣。潘叔嗣自知难逃一死,索性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唯有请求周行逢放过他的家人。潘叔嗣被周行逢立即斩首,湖南武平军的内斗宣告结束。昔日关系亲密如兄弟的朗州众兄弟,终于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在权势和金钱的巨大诱惑面前,所谓的兄弟关系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大家为了争权夺利,频繁内斗纷争不止。最终结果是何敬真、朱全琇、张倣、王逵、潘叔嗣五人先后被杀,退出了历史舞台。满公益、彭万和、宇文琼三位,在郎州十兄弟中地位较低、威望资历较浅,一直默默无闻。
朗州兄弟中,真正幸存,有较大影响力的也只剩下周行逢和张文表两人。杀了潘叔嗣之后,周行逢迅速向后周的柴荣上报武平军的情况。柴荣此时对南唐的进攻进行得比较顺利,胜多负少,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占据淮南的大半地盘。
对于武平军内部的斗争,柴荣选择了默认的态度。因为这种藩镇内部的混战,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之分,遵循肉弱强食的法则,最终的胜利者,当然也就是大家公认的胜利者。
显德三年七月,柴荣正式任命周行逢为武平军节度使,同时制置武安静江等节度使。自马家的楚国灭亡后,周行逢成了湖南的新主人。
自从马希范去世,湖南先后六位统治者,在位时间没有一个超过三年,大多没有得到善终。马希广死于兄弟内斗,马希萼和马希崇成为亡国之人,边镐被驱逐出湖南。刘言被王逵所杀,王逵又被潘叔嗣所杀,潘叔嗣又被周行逢所杀。
湖南最高统治者的座位,就像一张危机四伏的魔椅,却随时都有可能被后来者干掉。周行逢是第七位,他不想步前面六位仁兄的后尘,他想打破在位不超三年的那个魔咒,他要长久的统治湖南。
第32掌 刘仁赡固守寿州
后周占领淮南之后,柴荣赦免淮南各州关押的囚犯,废除南唐不合理的赋税徭役,事情凡是有不利百姓的,都委托州县官吏上奏禀报。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彰信节度使李继勋在寿州城南安营。南唐刘仁赡等李继勋没有防备,出兵袭击,杀死士兵数百人,焚毁了后周军队的攻城器具。
南唐驾部员外郎朱元利用奏报,论述了用兵策略。南唐国主看完之后,认为他很有才能,于是命他统领军队收复长江以北各州。
朱元于是率军攻取来舒州,后周刺史郭令图弃城逃跑。南唐主于是任命朱元为舒州团练使,李平为蕲州刺史。朱元接着又攻取和州。
当初,南唐将茶、盐强行配给百姓而征收粮食布帛,称为“博征”,又在淮南兴造营田,百姓大吃苦头。及至后周军队到达,百姓争相奉送牛酒来迎接慰劳。但是后周将帅不体贴安抚,反而专门从事掳掠,把百姓视为粪土草芥。于是百姓都很失望,相互聚集在山林湖泽,建立城堡壁垒自己固守,操持农具作为武器,拼缀纸片作为铠甲,当时人称之为“白甲军”。后周军队前去讨伐他们,却屡次被打败,先前所得到南唐各州,大多再为南唐所有。
淮南节度使向训上奏请求派扬州的军队合力进攻寿春,等待攻克寿州城,再计划进取,后周柴荣下诏同意。向训封好都府仓库交给扬州主管人员,命令扬州牙将部署在城中的巡逻,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扬州百姓感动喜悦,军队返回,有的人背着干粮送去。滁州守将也弃城离去,都领兵赶赴寿春。
南唐众将请求占据险要来迎击后周军队,宋齐丘却说道:“如此的话,怨仇就更深了。”于是命令众将各自退保坚守,不得擅自出击后周军队。因此寿州的围困益发紧急。齐王李景达军队到达濠州,远远地为寿州声援,但是军政命令都出于陈觉之手,李景达只是在文书末尾署名而已。李景达虽然拥有五万军队,却毫无决战之意,将领官吏畏惧陈觉,没有敢说的。
端明殿学士王朴、司天少监王处纳撰成《显德钦天历》上奏,柴荣诏令从来年开始施行。
殿前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屯驻下蔡,南唐将领林仁肇率水军、陆军救援寿州;张永德与他交战,林仁肇在船舱装满柴草,借着风势放火,打算烧毁下蔡浮桥,一会儿风向改变,南唐军队溃败退兵。张永德用铁索一千多尺,在距离浮桥十几步的地方,拦腰阻截淮水河道,系上巨大的木头,因此南唐军队无法接近。
李重进奏报南唐军队侵犯,铁骑都指挥使王彦升等击败来敌,斩首三千多级。张永德奏报在下蔡击败了南唐军队。当时南唐再次用水军进攻张永德,张永德夜晚命令善于游泳的士兵潜没到敌船底下,系上铁锁,发兵攻击,船只不能前进后退,淹死的南唐兵很多
。张永德解下身上的金带赏给善于游泳的士兵。
张永德和李重进关系不和,张永德秘密上表说李重进有外心,柴荣并不相信。当时两位将领各自握有重兵,众人心里担忧恐惧。李重进有一天单人匹马到张永德营帐,从容自如地欢宴饮酒,对张永德说道:“我和您有幸因是皇上的心腹而都做将帅,为何相互疑忌如此之深呢?”张永德的敌意这才消除,众人心里也踏实了。南唐主闻讯,派人将封有书信的蜡丸带给李重进,用高官厚禄引诱,书信中都是毁谤朝廷和离间的话;李重进将来信奏报。
当初南唐使者孙晟、钟谟跟随柴荣到达大梁,柴荣待他们很优厚。每次朝会,让他们排在中书省官员的后面,时常召见,给他们喝美酒,询问南唐情况。孙晟只说道:“唐主畏服陛下神武,事奉陛下别无二心。”及至获得南唐蜡丸中的书信,柴荣勃然大怒,召见孙晟,斥责他回答的不是实情。孙晟神色严正言辞激昂,只求一死。再问南唐国中虚实,缄口不答。
于是柴荣命令都承旨曹翰送孙晟到右军巡院,再按柴荣意思问他。曹翰与他饮酒,酒过几巡以后,和言悦色地问他,孙晟始终不说。曹翰于是对他说道:“我有敕书,赐相公自杀。”孙晟神色安祥,寻找朝袍朝笏,整理衣帽,向南叩拜说:“臣下我谨以死报国。”于是赴刑。连同随从一百多人都镣死,钟谟贬为耀州司马。事后柴荣怜惜孙晟的忠诚节操,后悔杀了他,召回钟谟,授予卫尉少卿。
柴荣分别命令宫中使者征发陈州、蔡州、宋州、亳州、颍州、兖州、曹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修筑下蔡城。
这一年,南唐主诏令取消损害百姓特别严重的部分淮南营田。派遣后部郎中陈处尧携带厚礼渡海到契丹乞求出兵;契丹不能为南唐出兵,因而留下陈处尧不送还。陈处尧刚强直率,有口才善辩,时间久了,忿怼怨恨,多次当面指责契丹主,契丹主也不怪罪他。
后周军队围攻寿州,连年没有攻下,城中粮食吃光。齐王李景达从濠州派遣应援使、永安节度使许文稹和都军使边镐、北面招讨使朱元领兵数万,沿淮水而上救援寿春,军队驻扎在紫金山,排列十几个营寨如同串连的珠子,与城中的烽火早晚相呼应,又修筑两旁有墙的通道直达寿春,准备运输粮食来供应城中,绵延横亘长达几十里,直达州城。当下通道输粮,得以周济城中的兵食。
李重进亟召集诸将,当面嘱咐道:“刘仁赡死守孤城,已一年有余,我军累攻不克,无非因他城坚粮足,守将得人。近闻城内粮食将罄,正好乘势急攻,偏来了许文缜、边镐等军,筑道运粮,若非用计破敌,此城是无日可下了。今夜拟潜往劫寨,分作两路,一出山前,一从山后,前后夹攻,不患不胜。诸君可为国努力!”众将齐声应令,时当孟春,天气尚寒,重进令牙将刘俊为前军,自为后军,乘着夜半肃霜的时候,严装潜
进,直达紫金山。
唐将朱元,也担心李重进夜袭。便和许文缜、边镐商议,请求加意戒备。边镐、许文却自恃兵众,毫不在意。朱元叹息回营,惟令部下严行巡察,防备不虞。三更已过,朱元尚未敢安睡,但和衣就寝。目方交睫,忽有巡卒入报道:“周兵来了!”
朱元一跃起床,命军士坚守营寨,不得妄动,一面差人报知边、许两人。这时许文缜、边镐已经睡熟,接得朱元军报,方才从睡梦中惊醒,号召兵士出寨迎敌。周将刘俊已经杀到,一边是劲气直达,游刃有余,一边是睡眼朦胧,临阵先怯,更兼天昏夜黑,模糊难辨。
前队的唐兵,已被周军乱斫乱剁,杀死多名。边、许两人手忙脚乱,只好倾寨出敌。不防寨后火炬齐鸣,又有一军杀入,当先大将,正是李重进,吓得边、许心胆俱裂,急忙弃去正营,逃入旁寨。朱元保住营帐,无人入犯,只是听得一片喊声,震动耳鼓,料知边、许两人已经失手,于是令壕寨使朱仁裕守营,自己率领部将时厚卿等,出营往援。
巧值李重进正在跃马麾兵,蹂躏诸寨。朱元大吼一声,率众抵敌,与周军鏖战了多时,杀了一个平手。边镐、许文缜见朱元来援,始稍稍出头,前来指挥。李重进恐防有失,与刘俊等徐徐退回,朱元也不追赶。惟与边、许检查营盘,刚刚破了二寨,正是边、许二人的正营。士卒伤数千人,粮车失去数十车。边、许两人懊悔不及,只是朱元寨中,不折一矢,不丧一兵。朱元向边、许冷笑数声,回营安睡去了。
刘仁赡听说边、许两人败绩,倍加愤悒,即致书给齐王景达。请令边镐守城,自督各军决战。但是李景达复书不从。刘仁赡懊闷成疾,渐渐的不能起床。他的笑子刘崇谏,恐怕父病垂危,城必不守,不如潜出降周,还可保全家族。于是他乘夜出城,想乘船渡往淮北,偏被小校拦住,执送城中。刘仁赡问明去意,刘崇谏直供不讳。
刘仁赡大怒道:“生为唐臣,死为唐鬼,你怎么能够违弃君父,私出降敌!左右,快与我拖出去斩首报来!”左右不好违令,只好将刘崇谏绑出。监军使周廷构,止住开刀,独自驰入救解。刘仁赡下令掩住中门,不让周廷构进入里面,并且使人传话说道:“逆子犯法,理应腰斩。如有为逆子说情,罪当连坐。”
周廷构闻言,且哭且呼,号叫了好一阵,并没有人开门。周延构慌忙另遣小吏,向刘仁赡夫人处求救。刘仁赡夫人薛氏,蹙然对他说道:“崇谏是我幼子,我何忍置诸死地。但是他既染犯令,罪实难容。军法不可徇私,臣节不可隳,若宽宥了崇谏,这使得我刘氏一门忠孝,至此尽丧,尚有何面目见将士呢!”他们夫妇同心,古今罕有。说着,更派人催促下令速斩,然后举丧。众人皆感泣,周廷构独说他夫妇残忍,代为不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3章 柴荣连胜南唐军
李重进闻得消息,也大为感叹。他的部将多有回去的意思,说刘仁赡军令如山,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更有紫金山的援兵,虽然战败了一阵,却没有退走。看来寿州是不易攻入,不如奏请班师,等待日后再举。李重进不得已上奏,候旨定夺。
周主柴荣得了李重进的奏章,犹豫未决。刚好这时李穀得病,请假还都。柴荣特意派遣范质、王溥,同去李穀家宅,询问军事方面的进退。李穀答道:“寿春正处在危难困苦之际,朝夕之间可以攻破。倘若皇上亲自出征,将士必定就会奋勇争先。南唐援军震惊恐慌,很容易攻破。城中守军知道援军危亡,必定无心坚守,可以容易攻下!”
范质、王溥回来禀告柴荣,于是柴荣再次下诏亲征。柴荣任命王朴代理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任命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巡检,任命侍卫都虞候韩通为京城内外都巡检。
柴荣从大梁出发,授右骁卫大将军王环,为水军统领,带领战舰数十艘,作为水军前队。自己也坐着大舟,督率着战舰百余艘,鱼贯而进,果然是舳舻横江,旌旗蔽空。
在这之前,后周军与南唐军交战,陆军虽然强过南唐军队,但是南唐水军精锐敏捷,后周水军无法抗衡,柴荣经常以此为恨。从寿州返回后,在大梁城西的汴水岸边,制造来战舰数百艘。又命令南唐投降士卒教北方兵水战,几个月以后,后周水军纵横江湖,出没水中,差不多胜过南唐水军。到了这时,王环率领水军数千人从闵河沿颍水进淮水,南唐军队看见大为震惊。柴荣到达下蔡;夜晚,柴荣渡过淮水,抵达寿州城下。
第二天早晨,柴荣亲自穿上盔甲,驻军紫金山南面。南唐的朱元留心军事,探得周军来到,便登上紫金山,向西遥望。果然看见战船如织,飞驶而来,或纵或横,指挥如意,不禁失声说道:“罢了!罢了!周军鼓棹,如此锐敏,我们水军反而有所不及,真是出人意料!”
正在此时,柴荣带着许多将士,陆续登岸,就中有一威风凛凛的大将,随着柴荣。龙颜虎步,与周主不相上下,不由的暗暗喝采。有将校曾经战阵,认得是赵匡胤,随即报明。朱元即来到边、许寨中,对二人说道:“周军来势甚锐,未可轻易出战。我军只好守住山麓,相戒勿动,等到他们锐气少衰,方可出去和他们交锋。”
许文缜说道:“敌军远来,正应该与他速战,奈何怯战不前!”话音未落,即有军吏入报道:“周将赵匡胤前来冲营!”许文缜便即上马,领兵杀出,边镐也跟随同去。独有朱元留住不行,对部将们说道:“他们此行必败。”
果然不到多时,边、许两军,狼狈奔回,各说赵匡胤厉害。朱元接着,便微哂说道:“我原说周军势盛,不便力争,只可坚壁以待,两公不听忠告,乃有此败。”边、许不肯认错,埋怨朱元不救。朱元说道:“我若来接应两公,
恐各寨统要失去了。”说罢,愤愤回营。
此战,周军斩获唐军三千多首级,并掐断了敌军通道,由此南唐军队首尾无法互相救援。到了傍晚,柴荣诏令分兵把守各个营寨,返回下蔡。
许文缜深恨朱元,密报陈觉。请陈觉上表清求易帅。陈觉早就因为朱元恃功不逊,上书弹劾。此时又上弹章,污蔑朱元如何骄蹇,如何观望。唐主李璟相信了陈觉的话,而怀疑朱元有异心。于是另派武昌节度使杨守忠代替朱元。
杨守忠来至濠州,陈觉于是传齐王景达命令,召朱元到濠州议事。朱元料有变,喟然叹道:“将帅不才,妒功忌能,恐怕淮南要被他断送了。我迟早总是一死,不如就此毕命罢!”说着,拔剑出鞘,意欲自刎。
他的门下客宋垍把剑夺住,劝朱元说道:“大丈夫到哪里不能富贵,何必为了妻子儿女去死呢!”朱元便说道:“你是叫我降敌吗?”宋垍道:“徒死无益,不如择主而事。”朱元叹息道:“如此君臣,本不足与他们共事。但反颜事敌,也觉自惭。罢罢!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名节了。”朱元于是把剑掷去,密遣人向周主柴荣输款投诚。
周主柴荣当然收纳,于是乘势督攻紫金山。许文缜、边镐两人,还恃着兵众,下山抵敌。却被赵匡胤用诱敌直计,引至寿州城南,三路杀出,把唐兵冲作数段。吓得边、许两人连声叫苦,飞马奔了回来。后面的周军,紧紧追来。他两人还指望朱元出兵相救,不防朱元寨内,早已竖起降旗。
边镐两人自知立足不住,没奈何弃山逃走。初四夜晚,朱元与先锋壕寨使朱仁裕等率领营寨中一万多人投降;副将时厚卿不服从,朱元杀了他。
周军既破紫金山大寨,又由周主督众追赶,沿淮河东进。周主自北岸进行,令赵匡胤等自南岸追击。水军统领王环,领着战船,自中流而下,沿途杀获万余人。那边镐、许文缜,正向淮东逃去。刚好遇到杨守忠带兵来援,说道濠州全军,都已从水路前来。边、许又放大了胆,与杨守忠合作一处,来敌周军。冤冤见凑,他们又与赵匡胤相遇。
杨守忠不知好歹,便来突阵。周军阵内,由骁将张琼突出,抵住杨守忠。两人战了十多合,杨守忠战张琼不下,渐渐刀法散乱。许文缜拨马来助,周将中又杀出张怀忠,四马八蹄,攒住厮杀。忽听得扑搨一声,杨守忠被打落马下,由周军活捉过去。许文缜见杨守忠受擒,不免慌忙,一个失手,也被张怀忠擒住。南唐军中三个大将,被擒去一双,当然大乱。边镐拨马就走,由赵匡胤驱军追上,用箭射倒边镐坐马,镐堕落地上,也由周军向前,捆缚过来,余众逃无可逃,多半跪地乞降。
柴荣估计南唐其余部众会沿着水流向东溃逃,赶紧命令虎捷左厢都指挥使赵晁带领数千水军沿着淮水而下。南唐的其剩余余部队,果然沿着淮水向东逃跑。柴荣从
赵步率领数百骑兵沿北岸追赶,众将率步兵、骑兵沿南岸追赶,水军从淮水中流而下,南唐军队战死淹死和投降的将近四万人,缴获船舰粮食兵器数以十万计。黄昏时分柴荣奔驰到荆山,距离赵步二百多里。当夜住宿在镇淮军,随从官员才到达。刘仁赡听说援兵溃败,气噎喉咙而叹息。
这时候的齐王景达,以及监军使陈觉,正坐着艨艟大舰,扬帆使顺,前来迎战周军。后周水军统领王环,刚好与他们遭遇,便大战起来。两下里正在酣斗,突然听到岸上鼓声大震,两旁全是后周的军兵站住,发出连珠箭,猛射唐兵。唐舰中的士卒很多中箭倒毙。
李景达手足失措,对陈觉道:“莫非紫金山已经丢失了!”陈觉是道:“紫金山就算已丢失,但是杨守忠一军,怎么也杳无踪迹!”李景达说道:“岸上统是周军,看来上凶多吉少。我军如何能够抵挡?”陈觉说道:“不如赶紧回军,再或不退,可能要全军覆没了。”李景达忙传令退回。战舰一动,顿时散乱。王环乘势杀上,把唐舰夺了无数;所得粮械,更是数不胜数。南唐兵或溺死,或投降,差不多有二三万名。李景达、陈觉,逃回濠州去了。
柴荣追至镇淮军,方才停住,天色已暮,就在镇淮军留宿。次日,后周征发附近州县壮丁民夫修筑镇淮军城,建造两座城,中夹淮水,将下蔡浮桥迁移到两城之间,掐断濠州、寿州接应救援的道路。
适逢淮水上涨,南唐濠州都监郭廷谓率水军沿淮水而上,想乘后周不备之时突然袭击,焚毁浮桥。后周右龙武统军赵匡赞窥察知道,埋伏军队拦击,打败来南唐军。
郭廷谓慌忙逃回,陈觉听说郭廷谓又败,连濠州都不敢留住,竟然怂恿李景达,同返金陵。只有静江指挥使陈德诚一军,未曾对敌,还是完全无恙,他见李景达等都已奔归,也恐怕孤军难保,于是也渡江退还。
柴荣于是任命淮南节度使向训为武宁节度使、淮南道行营都监,领兵戍守镇淮军。之后,柴荣从镇淮军再次前往下蔡。并赐给刘仁赡诏书,让他自己选择吉凶祸福。
唐主听说诸军败退,想亲自督诸将去抵御后周军队。中书舍人乔匡舜上书极谏,唐主说他阻挠众志,把他流戍抚州。嗣又将守御方的略,问询问神卫统军朱匡业、刘存忠。朱匡业不好直言,只是引用诵罗隐的诗句 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刘存忠要从旁进言,说臣的意见与朱匡业相同。
唐主大怒道:“你们坐视国危,不知为朕画策,反而吟诗调侃,朕岂由你们嘲弄的吗?”两人叩首谢罪,唐主怒气未释,竟贬朱匡业为抚州副使,流放刘存忠至饶州。一面部署兵马,即欲亲行。偏经陈觉奔回来,运动宋齐邱等,代为解免。且说周军精锐异常,说得唐主一腔锐气,化作乌有,把督军自出的问题,搁过一边,不再提起。
第34章 周军夺寿泗两州
柴荣在寿州城北显示兵力,此时唐清淮节度使兼侍中刘仁赡病得很重,不省人事。周主过了三日,不见回复的消息。于是柴荣亲至寿州城下,再行督军攻城。刘仁赡醒来,听说援兵大败,扼吭叹息,于是病上加病,卧床不起。至于周主的书信,他亦也没有看到曾,只是昏昏沈沈的睡在床中,满口呓语。周廷构见周主又来,攻城更急,料知此城不可保全 。于是周廷构与营田副使孙羽,及左骑都指挥使张全约,商议出降。当下草就降表,擅自写下刘仁赡的姓名,派人送入周营,面见周主柴荣。
周主柴荣得表大喜,即遣閤门使张保续进城,传谕宣慰。刘仁赡完全不知,统由周廷构、孙羽等人款待来使,并且强迫令刘仁赡的儿子刘崇让,和张保续同往周营,叩首谢罪。周主柴荣就再寿州的城北,大陈兵甲,行受降之礼。周廷构下令刘仁赡左右人,抬着刘仁赡出城。刘仁赡气息仅存,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好由他们摆弄。
周主柴荣好言劝慰,但见刘仁赡瞟了几眼,也不知道他上否听见。柴荣于是令人抬回城中,服药养吧病。柴荣又将寿州府治迁到下蔡,赦免州境内死罪以下的全部囚犯。州中百姓因受到南唐刑法处理而聚集山林的,一并召回让他们重操旧业,不加问罪;有曾经被他们伤害过的,不得报仇打官司。昔日政令有不便于百姓的,命令本州条陈奏报。
柴荣任命刘仁赡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诏书上面说道:“对事奉的君主竭尽忠诚,高风亮节没有欠缺,前代名臣良将,能有几人可以比拟!朕讨伐叛逆,得到你才真正值得称道。”
刘仁瞻只因抱病甚重,奄奄一息,任他们抬出抬入,始终不肯变节,过了一宿,便即归天。刘仁赡身死,州民相率而哭。他的偏裨将校以下,感他的恩德而自杀的,共计数十人,就是刘仁赡的妻子薛夫人,抚棺大哭,晕过去几次,好容易才得救活。她却水米不沾,悲饿了四五天,一道贞魂,去了黄泉。
刘仁赡去世后,柴荣遣人吊祭,追封彭城郡王,授刘仁赡的长子刘崇讚为怀州刺史,并赐庄宅各一区。同时柴荣有感于刘仁瞻的忠义,忒改清淮军为忠正军。
唐主听闻刘仁赡死节,也通哭尽哀,追赠她为太师中书令,予谥忠肃。当天夜李里,唐主梦见刘仁赡拜于殿下,仿佛生前受命的情状。等到唐主醒来,越加惊叹不已,进封刘仁赡为卫王,妻子薛夫人为卫国夫人,立祠致祭。
柴荣命朱元为蔡州防御使,周廷构为卫尉卿,孙羽为太仆卿,开仓发粟,分给寿州饥民。另派右羽林统军杨信,为忠正军节度使,管辖寿州。柴荣自己率领亲军回都,留下李重进等进攻濠州。柴荣北上返回,一个月后,到达大梁。
柴荣将江南投降的士兵分编成六军、三十指挥,号称怀德军。唐将郭廷谓守住濠州,听闻周主柴荣北回。于是暗中率水军至
涡口,折断浮梁,又袭破了定远军营。周武宁节度使武行德,猝不及防,竟将全营弃去,只身逃免。郭廷谓报捷金陵,唐主擢郭廷谓为滁州团练使,兼充淮上水陆应援使。
周主接得败警,勃然大怒。当即按律定罪,降武宁节度使兼中书令武行德为左卫将军,河阳节度使李继勋为右卫将军。
再说周主柴荣的生父柴守礼,以太子少保光禄卿致仕。经常和前许州行军司马韩伦,游宴于洛阳。韩伦是韩令坤之父,也是一个大封翁,柴守礼更不必说。两人恃势横行,洛阳无人敢忤他们的心意,竞以阿父相呼。
一日,柴守礼与市民小有口角,他竟然指挥家丁,打死数人。韩伦也在旁助恶,殴打谩骂不休。市民不甘枉死,激动公愤,向地方官起诉。地方官看了这诉状,吓得瞠目伸舌,不敢批答,只好请人调处,曲为和解。那柴、韩二人,怎肯认过?市民也不愿罢休,索性聚众讼冤。
当时周廷对待柴守礼,虽没有明言他是天子父,但元舅是至亲,声势也大。当时接得冤诉,无人敢评论曲直,只有上达柴荣。周主顾念他是生父,把柴守礼略过一边,只查究韩伦的劣迹。听说韩伦干预郡政,武断乡曲,公私交怨,罪恶多端,于是命刑官定谳,理当斩首。
韩令坤伏地哀求,情愿削职赎罪。于是柴荣只夺了韩伦本身官爵,流配沙门岛。韩令坤任官如故,柴守礼也不复论罪。
内供奉官孙延希,督修永福殿,役夫用瓦片庄饭吃,病并用柿为匕。不料被周主看见,责怪孙延希虐待役夫,叱出处死。并黜退御厨使董延勋,副使张皓等。左库藏使符令光,历职内廷,素来清慎。至是周主又欲南征,敕符令光督制军士袍襦,限期办集。
符令光不能如限完成,又有旨意药处斩他。宰相等人得知,急忙入廷救解。周主柴荣拂衣入内,不愿从谏,符令光竟被杀死在都市。因为这二案,都人代为呼冤。周主也很追悔,但他素来性情暴躁,有人忤旨,便想加刑。亏得皇后符氏,从中解劝,还算保全不少。
显德四年十一月,柴荣又想出征濠、泗。符皇后以天气严寒,大力谏阻。柴荣执意不从,累得符皇后抑郁成疾,少吃饮食。柴荣却并不顾虑这些,还是命王朴为枢密使,令他留守东京,自己率灵赵匡胤等人出都,倍道至镇淮军。五鼓渡淮,直抵濠州城西。
濠州东北十八里的地方,有一个巨滩。南唐军在滩上设置栅栏,四周环水据以固守,认为后周军队必定无法渡河。柴荣亲自率军攻打,命令内殿直康保裔率领全副武装士兵数百人,乘着骆驼涉水,赵匡胤率领骑兵随后。康保裔尚未渡完,赵匡胤已跃马入水,截流而进。骑兵追随恐后,霎时间尽登上河滩,攻入敌栅。栅内南唐的守兵,措手不及,纷纷溃散,于是得以拔栅通道,径直来至濠州城下。
那李重进攻打濠州南关,连日不能攻下,忽然听说御驾又来督师。于是众将士奋勇百倍,用力猛攻,不到半日,已攻入南关城。濠州城东又有一个水寨,和城中作为犄角。王审琦奉了周主之命,领兵攻入,也将水寨占领。南唐军队在城北面聚集数百条战船,又在淮水中竖起大木头,以此来阻拦后周军队。柴荣命令水军进攻,拔掉大木头,纵火焚烧。敌船不能扑灭大火,顿时被毁去七十余艘,被斩首二千多级。周军又攻破羊马城,城中震动恐慌。濠州的各种防守之法,全部失败,只剩下一个孤城,如何能够保守?
郭廷谓于是想出一法,遣人至周营上表,上表给柴荣说道:“臣下家在江南,如今倘若马上投降,恐怕被唐人诛灭全族,请求先派使者到金陵请命,然后出城投降。”柴荣微笑着说道:“他无非是缓兵计,想往金陵求援。朕不妨答应了他,等他援兵到来,一鼓歼灭,管教他死心塌地,举城出降了!”
柴荣于是留兵在濠州城下,自己移军去攻泗州。行到涣水东米索尼,遇着南唐战船,大约又有数百艘。当下率领水陆两军夹击,斩首五千余级,降卒由二千余人。周军乘势击鼓向东行进,所到之处都被攻克。
赵匡胤为大军前锋,直指泗州。不久,到达泗州城下,赵匡胤先攻城南,乘势焚烧城门,攻破水寨和月城。柴荣住在月城楼上,亲自监督将士攻打泗州城。南唐泗州守将范再遇,惊慌的不得了,急忙开城乞降。赵匡胤进入城中,严灵禁止掳掠,秋毫无犯,州民大喜,纷纷争献食物犒劳粥军。
柴荣亲自到达泗州城下,下令军中割草打柴的人不得侵犯百姓的田地。百姓都感激喜悦,争相献送粮草;攻克泗州以后,没有一名士兵敢擅自入城。柴荣闻悉南唐数百艘战船停泊在洞口,派遣骑兵侦察,南唐军队退守清口。
柴荣亲自率领亲卫部队从淮水北岸挺进,命令赵匡胤率领步兵、骑兵从淮水南岸挺进,众将率领水军从淮水中流挺进,共同追击南唐军队。当时淮水之滨长久没有行人,芦苇茂密如织,到处沼泽沟坑。周军乘胜长驱而进,踊跃争先,都忘记了劳苦。周军沿途与唐兵相斗,且战且进,金鼓声达数十里。
周军行至楚州西北,有唐营驻扎在此,以保障楚州的安全,由南唐应援使陈承昭扼守。赵匡胤溯淮而上,连夜袭击,冲入唐营。陈承昭不及预备,慌忙逃生。赵匡胤入帐,不见陈承昭,料想他从帐后逃走,急急催马追赶。柴荣也亲自追赶,赵匡胤担任前锋,出行六十里,擒获保义节度使、濠、泗、楚、海都应援使陈承昭而返归。所缴获的战船除去烧毁沉没之外共得三百多艘,士兵斩杀淹死之外共俘七千多人,南唐军队在淮水上的战舰,全在这场战斗中歼灭了。而周军的水师却纵横上下,行动自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5章 柴荣攻占扬州城
再说 柴荣攻破泗州之后,南唐的濠州守将郭廷谓,曾经派遣使者到金陵求援,等到使者返回报告,说应该促催陈承昭援救,所以郭廷谓只得闭城待着。不料陈承昭被擒,全军覆没,郭廷谓无法可施,只得依着周主柴荣的命令,送上降表,又令录事参军李延邹起草降书。
李延邹用忠义之名来斥责郭廷谓,郭廷谓用兵器相逼,李延邹把笔丢在地上,说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这是人臣大义!怎能投降敌军?”郭廷谓说道:“我不是不能效忠而死,但是满城的生灵,无辜遭到杀戮,我实在不忍心。何况泗州已经投降,清口战败,区区一座孤城,如何能够保全。不如通变达权,屈节保民,愿君不要拘泥于小节!”
李延邹却说道:“大丈夫终不能辜负国家,为叛臣写降表!”郭廷谓大怒,喝道:“你竟敢不听从我的命令?”郭延邹道:“头可断,降表不可谢!”话音未落,已被郭廷谓把剑一挥,头落地上。濠州城还有士卒万人,粮食数万斗。郭廷谓举城投降后周,全城的兵粮,自然都归了后周所有。
周主柴荣因为泗州已降,于是后顾无忧,当然大喜过望,于是封郭廷谓为亳州防御使,另派将吏驻守,亲自去楚州攻城。柴荣渡过淮水,很快到达楚州,在城西北安营。南唐雄武军使、知涟水县事崔万迪投降。柴荣接着进攻楚州,当即攻克了城外的月城。
郭廷谓前来行宫拜见,柴荣对郭廷谓说道:“朕南下征伐以来,江南众将相继战败逃亡,只有爱卿能切断涡口浮桥,击破定远寨,用以报答国家的战功足够了。濠州是一座小城,怎能勾持久,就使李璟自己来守,也一样不能和我军相持!爱卿可谓识时务。现命爱卿去进攻天长,卿可愿意前去?”
郭廷谓自然答应前去,周主柴荣即派他率领濠州军队进攻天长。柴荣又派遣铁骑左厢都指挥使武守琦率领数百骑奔赴扬州,到达高邮。后周军队刚到高邮,南唐到扬州守将早已毁去官民的方屋,驱赶百姓渡江南下。几天后,等到武守琦进入扬州城,已是空城。扬州造成了一片瓦砾场,此外只剩十余人。不是老病,就是残疾。武守琦付诸一叹,只得据实奏闻。
柴荣听说泰州没有防备,于是派兵袭击,轻松拔取泰州。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又攻克了海州。柴荣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柴荣接着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
柴荣派遣使者巡视,使者回来报告说地形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柴荣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
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柴荣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道:“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后周军队接着进攻楚州。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何都监郑昭业,都是硬铁心肠,仿佛像寿州刘仁赡。周主柴荣亲自击鼓助威,连日猛攻。城外的庐舍,都被毁坏。周主又发州民凿通老鹳河,引战舰进如达江,水陆夹击楚州城。炮声震地,鼓角喧天,但是张彦卿不为所动,与郑昭业同心抵抗,视死如归。
张彦卿的儿子张光祚,随父秦登上城喽,望见周军势盛,城中危在旦夕,于是泣谏张彦卿道:“敌强我弱,万难支持。城外又无人救援,看来是徒死无益,不如投降周军。”张彦卿并不回答他,而是对旁边的诸将说道:“那里有敌军来攻,你们可望见了吗?。”诸将侧身去看,张光祚也掉头去瞧。
不防张彦卿拔出腰剑,竟向张光祚劈去,霍然一声,脑袋随刀而落。诸将闻有剑声,慌忙回视,但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已在城上摆着,众人禁不住咋舌!张彦卿却哭泣在对诸将说道:“这是彦卿的爱子。他却劝彦卿降敌,彦卿深受李氏的厚恩,义不苟免。这城池就是我之死地!诸君畏死欲降,尽可从便。但是你们不得劝我,若劝我出降,请视我儿子的首级!”诸将皆感泣思奋,不敢再说投降之事。
苦守至四十日,猛听城外一声怪响,好似天崩地塌一般。城上的守卒,飞入了天空,城墙坍陷了数十丈。那时堵不胜堵,周军从城池缺口杀入,一拥进来。原来柴荣督兵攻打一个多月,焦躁异常。于是他命军士凿城为窟,内藏火药,接着引出火线,点燃火线引发火药,把城墙轰塌,城池这才被攻陷。
张彦卿还在城内结阵,誓死巷斗,战到晚上,杀得枪折刀缺,还不肯甘休。接着又退到走廊上,箭刃都已用尽,张彦卿举绳床搏斗,还杀死了周军数十人,自身也受了重伤,这才大声呼喊道:“臣力竭了!”于是自刎而死。
郑昭业也被周将所杀,剩余的一千多人,个个战死,无一人投降。周军也伤亡不少。周主大怒,下令屠城,自州署以及民舍,都付之一炬,吏民死了一万余人。赵匡胤搜索并诛杀了张彦卿的家属,男女大多身死,惟留下章彦卿小儿子张光祐,是是忠臣遗裔,不当尽咩。等到屠城已毕,方入奏周主,请留章彦卿一脉,为臣教忠。周主怒气已平,于是准他所请。又令修筑城墙,招募百姓重新筑城。
这时荆南节度使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柴荣接着从楚州出发;前往扬州。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不久接到郭廷谓到奏报,南唐的天长军使易贇已经举城归顺,周主还是令贇为刺史。
周主柴荣到达扬州,韩令坤迎入城内,城内很少居民,满目萧条。周主见城内空虚,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大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柴荣随后出巡泰州,又到迎銮镇,准备进攻江南,临江遥望。
柴荣快见敌舰数十艘,停泊在江心,即命赵匡胤带着战船,前往攻击。敌舰不敢迎战,望风逃去。赵匡胤直抵南岸,毁掉南唐营栅,这才收军返回。次日,柴荣又派遣都虞侯慕容延钊,右神武统军宋延渥,水陆并进,沿江直下。慕容延钊大破唐兵,于是江南大震。
这时已是周显德五年三月,即是唐主璟中兴元年。唐主嗣位之后,年号保大,者年已为保大十六年。唐主听说周军临江,恐怕周军南渡长江。他便想意传位给皇弟李景遂,令他出面求和。李景遂却前后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之位,并说道:“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
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国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后周世宗柴荣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并打败了敌军。柴荣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慕容延钊带领陆军,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
南唐主闻知柴荣在长江岸畔,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表章去禀告柴荣,自己已经传位给太子李弘冀,并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之地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被周军攻下。
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柴荣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周主柴荣对陈觉说道:“你主如果诚心归顺,又何必传位?且江北郡县,尚有庐、舒、蕲、黄四州,及鄂州,还没有归降我。你们如想求和,即须献纳这些地方,才可以开始议和!”陈觉在案前叩头不已,自然不敢违命,只是说要遣回随员,去取表章。
柴荣说道:“朕如果想夺取江南,也不是什么非难事。不只是我军鼓勇争先,能够战胜攻取。就是荆南、吴越两地,也愿意助顺讨逆,来约期共同征讨你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6章 南唐主割让江北
柴荣说完,当即取出二表,递给来陈觉。陈觉一一接来看,一份表是荆南高保融,奏称已经派遣舟师,已至鄂州。一份表是吴越王钱弘俶,奏称已发战船四百艘,水军一万七千人,停泊在江岸,等候柴荣的命令。
看完两份奏表,陈觉更加惊惶。他又见迎銮镇一带,战船如林,兵戈如蚁,大有气吞江南之势。陈觉吓得不得了,磕了无数个响头,再三哀求。柴荣这才说道:“你快速遣人去取表来,割让江北。朕得了便休,也不一定要取你们江南。”陈觉拜谢而退,立刻遣随员回去金陵,极力说明周主的声威,请南唐主应该速割江北,还可保全江南。
南唐主不得已,只得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来到迎銮镇,表示愿意将庐、舒、蕲、黄四州,及鄂州等地,尽行奉献。惟有请求保留海陵的盐监,仍然给予江南,柴荣不肯答应。
经过刘承遇苦苦哀求,请求每年供给后周军盐三十万石,方才得柴荣同意。此外比如奉周为正朔,每年纳贡等条款,也由陈觉、刘承遇等承认,柴荣这才同意罢兵。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柴荣赐给南唐主书信,说道:“你们必须下令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撤了回去,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要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
陈觉、刘承遇,既然求得和议,于是向柴荣辞行。柴荣又对陈觉说道:“你主传位一事,大可不必。朕有一封手书,烦劳你们转达你主。”随即取出书信递给陈觉。陈觉与刘承遇拜谢而去,还至金陵,将周主原书信呈与唐主。柴荣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柴荣随后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南唐主又派遣同平章事冯延己,给事中田霖,为江南进奉使,献入犒军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十万贯,茶五十万斤,米麦二十万石。
柴荣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又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南唐主又派遣汝郡公徐辽,客省使尚全,恭上买宴钱二百万缗。周主特地在行宫赐宴,冯延己、田霖、徐辽、尚全,一并列座。徐辽代替唐主李璟捧上寿觞,并进金酒器、御衣、犀带、金银、锦绮、鞍马等物,柴荣要各有赠赐。宴席完毕,南唐各臣辞去,柴荣启程还京。
柴荣回京之后,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
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又追恤临阵伤亡的将士家属,其子孙量材录用。柴荣新得淮南十四州六十县,所欠的赋税,一并免除。又授南唐大将冯延鲁为太府卿,充当江南国信使,并以卫尉少卿前唐使锺谟为副,令他们带着国书及本年历书,回到江南。并赐给唐主御衣玉带,及锦绮共十万匹,金器千两,银器万两,御马五匹,散马百匹,羊三百匹,犒军帛千万匹。
柴荣任命赵匡胤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南唐主为避柴荣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他说道:“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
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肯听从,常梦锡说道:“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道:“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众人沉默无语。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派陈觉禀报柴荣,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柴荣说道:“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道:“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道:“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柴荣,打算传位给太子。
柴荣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柴荣生日天清节。
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
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
南唐国主曾经感叹说道:“我的国家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征古说道:“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然从容自如。
这时唐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唐主说道:“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将国家托付给谁?”李征古说道:“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
陈觉也说道:“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立即命令中书舍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唐主,并说道:“宗庙社稷何等重大,怎可假手与人!今日陛下如果颁发此诏,从此百官朝请,都归了宋齐邱。就是尺地之民,也都已非己有。就使陛下甘心澹泊,就不念烈祖创业,如何艰难,难道可一朝抛弃吗?古有齐淖齿,赵李兑。都是战国时人。近有让皇,且都被陛下所亲见。抚今思昔,能不让人寒心!臣恐陛下大权一去,想求做一个田舍翁,估计也不可得!”
唐主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如果不是听了你的话,朕几乎落入了贼人的算计!”于是将草诏撕毁,带着陈乔入宫拜见皇后钟氏,以及太子弘冀。指语着陈乔说道:“这是我国的忠臣!他日国家急难,你们母子可托付他大事,我虽死无遗恨了。”于是疑忌宋齐邱、陈觉等人。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正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了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等到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唐主说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柴荣命令对南唐主说道:“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
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道:“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柴荣闻悉后,大为惊讶,说道:“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于是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柴荣禀报。柴荣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征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
第38章 周行逢治理湖南
周行逢夺得湖南之后,打算从多方面入手,来统治管理整个湖南。首先,他废除了前面几任统治者的苛政和弊端。他关心民生大计,要造福于平民百姓。湖南的百姓们,自从马殷死后,几乎就没有享受过什么太平生活。
马希声和马希范统治的时候,楚国的各种苛捐杂税开始增加,楚国的官员疯狂地贪污受贿、欺压百姓。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时期,问题依旧存在,百姓除了被剥削欺压外,又饱受战乱之伤害。
楚国灭亡,刘言和王逵的短暂统治时期,他们两位没有解决百姓受苦受难的根源问题,湖南的百姓继续遭受苛捐杂税之苦、贪官污吏欺压之痛。
周行逢打算结束这种局面,让湖南的百姓重新过上马殷时代的和平宁静安居乐业的生活。在朗州众兄弟当中,周行逢出身最为贫苦,是朗州一带农家子,地位极其低微。
周行逢从小就在贫穷的农村生活,他非常了解民间的疾苦,所以能够体谅百姓们的苦楚。所有楚国时代的各种苛捐杂税统统被彻底废除,取而代之的是比较宽松的赋税制度。
周行逢对湖南的治理,算得上是励精图治,公私分明。他的女婿唐德是个普通平民,曾经向周行逢伸手要官。周行逢对唐德说道:“你的才能不足以当官,即使我私下照顾你,但如果你当官没有能力,我还是照样要依法处置你,你还是不要当官了。”
周行逢于是赠送女婿农具,让他回家种田。
所有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统统被罢免,取而代之的是一批贤明、廉洁的官员。周行逢自身十分勤俭节约,他经常告诫众人道:“马氏兄弟穷奢极糜,不体恤百姓,如今他们的子孙却在向别人乞讨,我们自然不能仿效他们!”
湖南的百姓,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痛苦悲惨生活之后,终于盼来了久违的安居乐业生活。湖南百姓得到了幸福,人心归附了周行逢。但看似温和面善的周行逢同样有他可怕、恐怖的另一面。
周行逢接着开始铲除各种隐患,以确保他的统治。周行逢善用计谋、心狠手辣的特点,让他在武平军的历次内斗、外斗中屡屡化险为夷,最终笑到了最后。
现在,周行逢成了湖南的统治者,高高在上,完全在明处,而对手全部在暗处,如何躲避暗箭,保全性命,成了周行逢最重要的工作。
朗州是蛮族和汉族杂居之地,民风十分骠悍。五十多年前,朗州的蛮族首领雷满一度割据朗州数十年,其手下的朗州将士凶悍善战,是各路藩镇十分忌惮的一股军事力量。雷氏家族早已烟消云散,但朗州一带将士凶悍善战的作风被保留了下来。刘言和王逵昔日很多旧将士们,大多居功自傲、桀骜不驯、骄横不法,搞得军中乌烟瘴气,一片混乱。
乱世需用重典,周行逢对此毫不手软,对这些将士依法进行治罪,该杀
的杀,该打的打,该囚的囚,一个都不放过。
周行逢如此大刀阔斧、严格无情地对军队纪律进行整治,终于激怒了郎州的一批骄兵悍卒。这些人原本无论在马家时期,还是跟着刘言、王逵混饭吃的时候,都自由散漫,每逢有仗打,都可以趁火打劫,烧杀掠夺、捞取外快。和平时期,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窝在军营休息,经常到城中乱窜,欺男霸女、违反军纪的事,大家都干过,但一般来说,都相安无事。因为没人敢去招惹武平军!但是周行逢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状况!
周行逢严格的管理,让这些骄兵悍卒们心中怨言不断,怒气冲天。有一位大将,纠集了数十位心腹党羽,打算再度发动兵变,干掉周行逢。但周行逢的很厉害,他早一步掌握对手的情报和动态。当然,这是因为周行逢在对手的阵营中安排了自己的卧底。
有了卧底的汇报,周行逢当然很快获悉这些帮人的异常举动,他的处理方式还是照旧,使用计策,斩草除根!一日,周行逢为了表示对下属的关怀,决定请客喝酒,而邀请的对象就是那位大将和他的心腹党羽们。周行逢的鸿门宴在武平军中很有名气,大众人都知道,但似乎都无法找到对付这种鸿门宴的有效方法。
当这位大将和他的心腹们喝酒过半时,周行逢的鸿门宴终于上演了,一声令下之后,伏兵四起,将这群客人全部擒获,拖出去当场斩首。一般人是杀鸡儆猴,周行逢则直接杀猴儆猴。对付那些骄兵悍将,纵容妥协确实是不行的,唯有杀戮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周行逢的行为虽然血腥残暴了点,但作用却非常显著。朗州城的将士被那十几个人头震撼住了,变得对周行逢十分敬畏。众人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搞阴谋诡计。但是经过这次事件,周行逢变得十分多疑猜忌,感觉除了朗州城外,其它州县似乎也有反对他的阴谋叛乱者。
周行逢于是秘密向湖南的其它州县分别安排间谍卧底,专门负责监督那些州县守将,如有异常,立即处理。邵州刺史刘光委,一直老老实实地为周行逢工作,不敢有丝毫的越轨行为。但周行逢派到邵州的监视者是个比较无耻贪功的家伙,尽管他没有找到刘光委的任何罪证,但是他却发现刘光委经常设宴饮酒。他认为这是无事聚会,非奸即盗,于是添油加醋般地向周行逢汇报,刘光委经常夜宴请客,动机不纯。周行逢闻听,也不加辩别,直接将刘光委召回朗州处死。
朗州中兄弟的幸存者,宇文琼和彭万和,原本一直在武平军中默默无闻,不显山露水。无论刘言当政,还是王逵掌权,他们都躲在幕后,低调行事,似乎有意想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但是周行逢却不想忽略自己这些昔日的好兄弟。此时郎州兄弟已经死亡过半,周行逢巴不得这帮兄弟全部完蛋,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在湖南的牢固统治地位。
宇文琼和彭万和虽然很低调,很老实,但再低调、再老实,也得吃喝拉
撒吧。一日,宇文琼和彭万和闲来无事,决定小聚一番。但他们聚会邀请的对象却很有问题,居然是周行逢的几位族兄。
这场聚会因此被周行逢很快得知,他立即派遣将士将宇文琼和彭万和的府邸包围,满门抄斩,给他们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周行逢如此恐怖的肆意杀戮,让所有湖南的官员们都心惊胆战。但也有一个好处,没有人敢再度造反,反抗周行逢,湖南的战乱状况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亲卫指挥使、衡州刺史张文表,是周行逢的昔日朗州兄弟之一。在宇文琼等人被干掉后,他和周行逢是朗州兄弟中硕果仅存的两位。论起在武平军中的资历、威望,张文表是仅次于周行逢的二号人物。他也很清楚,周行逢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早晚会对他下手。
为了自保,张文表主动向周行逢请求辞去亲卫指挥使之职,要求离开朗州回归衡州当刺史。要想摆脱周行逢的控制,也不是容易之事。张文表为此大肆贿赂周行逢身边的心腹亲信,最终获得周行逢的同意,离开了朗州,到衡州上任。
即使在远离朗州的衡州,张文表也不敢松懈,每年四季都向周行逢进献厚礼,生活也十分低调、小心谨慎,对于周行逢安排在衡州的那些亲信,也十分谨慎的对待。总之,张文表在周行逢面前,彻头彻尾地装孙子。装孙子,能保住性命,当然也是不错的,张文表最终躲过了周行逢的恐怖杀戮。
元老武将们,对周行逢存在着潜在的威胁,大肆铲除,也可以理解。但是周行逢对文人墨客们,同样也痛下杀手。邓洵美是连州人,有敏材、善诗赋,号称连州的文学才子。后晋天福年间,工部侍郎李若虚到湖南视察,发现了邓洵美的才华,于是极力向后晋朝廷推荐邓洵美。邓洵美和另一位同乡孟宾于同时被李若虚抽推荐,一同踏上了北上中原的路。
在中原的科举考试中,邓洵美和同乡孟宾于高中进士,而和他们同榜进士的还有王溥和李昉。王溥后来历任后周、北宋两代四朝宰相,是著名的史学大家。李昉的成就,则丝毫不亚于王溥, 后来成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参与编著了《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太平广记》等文学作品,名垂青史。
孟宾于高中进士后,不愿留在战乱不断的中原,选择了南下返回家乡。之后他被楚王马希范辟为零陵从事,但没有得到重用。南唐灭亡楚国后,孟宾于跟随马希萼来到南唐,任涂阳县令。但上他显然不适合当官,很快因贪污纳贿被抓,论罪当死。
关键时刻,李昉昔日送给孟宾于的诗救了他一命。孟宾于最后隐居家乡连州,终老于山林。而邓洵美的命运,和后来显贵的王溥、李昉无法相比,就是和平平谈谈的孟宾于相比,也是极其悲惨坎坷的。由于相貌丑陋、又是驼背,邓洵美被人称之为邓驼,外加性格孤僻、耿直敢言,因此不得同行们的喜爱。
第39章 周行逢严刑峻法
在中原郁郁不得志的邓洵美,只能选择回归故乡连州,并路过朗州。周行逢早就听说过邓洵美的名气,于是决定招揽邓洵美。但是周行逢看到邓洵美的相貌如此丑陋,又是驼背,心中十分不悦。周行逢于是没有重用邓洵美,只是给了他一个馆驿巡管的闲职。邓洵美再度不得志,为此十分不满,经常口出怨言。
李昉已经在后周王朝任职给事中,有一次出使湖南武平军,便顺便来看望昔日的好友邓洵美。同窗好友多年未见,自然感慨万分,双方秉烛夜谈、吟诗作词、喝酒聊天数日。
原本便猜忌多疑的周行逢,当然不会无视邓洵美和李昉的私下密切交往。周行逢猜测,心怀不满的邓洵美肯定会向李昉告他的黑状,说他的坏话。这样的情况,是周行逢无法容忍的!不久之后,周行逢便找了个理由,把邓洵美贬为易俗场官。
但上即使如此,也不能消除周行逢对邓洵美的嫉恨。周行逢很想杀死邓洵美,但又怕引起整个湖南文人的不满,于是想出了更加毒辣的一招。于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邓洵美在驿馆准备就寝,突然从外面闯入一帮蒙面强盗,自称是附近的山贼,当即把邓洵美杀了。表面上,邓洵美是被山贼所杀,但很多人都知道,幕后主使就是周行逢。
还有何景山,一个唐末的进士。他颇有文才,因避战乱而来到湖南,当时正好是王逵主政武平军时期,因此被王逵任命为掌书记。何景山倚仗王逵的势力,经常蔑视周行逢,和周行逢的关系十分不好。周行逢主政武平军后,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何景山。周行逢于是随便找个由头,把何景调到益阳任县令。
县令当然不是周行逢安排给何景山的真正归宿,周行逢很快又罗列了一个罪名,直接命人把何景山扔进了湘江的滔滔江水中。丢之前,他让人对何景山说道:“你曾经辅佐王逵,如今王逵已死,麻烦你到江里告诉龙君一声,让王逵不要再回来!”
周行逢的法治恐怖、残暴,他除了对下属文武官员、将领将惩罚过严外,对犯法的普通平民百姓也量刑过重,动不动就判处死刑。周行逢颇有点乱世须用重典的感觉,于是使得湖南的官员百姓都对他十分畏惧。
乱世用重典,有利也有弊,湖南的军民百姓们虽然免受了战乱之痛,但要承受重刑之苦。以周行逢的为人个性,一般人是不敢出面劝谏的。除了他的夫人郧国夫人严氏,还能勉强对他劝谏。
这位严氏夫人是位颇有名气的女性,在湖南的知名度不亚于马希范的彭夫人。严氏祖籍是陕西,其父严广远曾任楚国和评事。严广远慧眼识英雄,在周行逢未曾发达之前,便将严氏嫁给了周行逢。严氏虽然相貌普通,但是性格刚强果断,善于经营生计。她对周行逢的残酷重刑、肆意杀戮十分不满,经常规劝周行逢,用法太严,会失去人心,导致无人肯亲附于他。
周行逢对于夫人的干预政事十分恼怒,怒斥严氏道:“这种事情,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严氏听了,十分生气,对周行逢说道:“农村老家的佃户,费用太高,不努力耕种,我请求去监督他们。”于是赌气回到老家看守田园,再也不回节度府居住。
作为武平军节度使的夫人,居然躲在乡下的茅草屋过清贫生活,这让周行逢感到很没面子。于是周行逢多次派人请严氏回郎州,但上都遭到了严氏的拒绝。严氏拒绝回郎州,算是对周行逢表示自己的强烈抗议,不久之后,严氏又有惊人之举。
一日,严夫人带着家僮和仆人回到朗州。但她不是来向周行逢道歉的,而是当面向周行逢交纳赋税。严氏的举动让周行逢十分尴尬羞愧,他对严氏说道:“我已经贵为节度使,夫人何苦自寻苦吃。”
严氏冷嘲热讽地说道:“赋税,是公家的财务,你身为节度使,却不交赋税,何以作百姓们的表率?难道你忘了,你当里正时,由于晚交赋税而被鞭挞的时候了吗?”
周行逢当然不会理会严氏的冷嘲热讽,打算强行把严氏留在朗州。但是严夫人性格十分刚烈,坚决不从,说道:“你诛杀太过,我唯恐哪天发生变故,乡村的草房比较容易藏匿!”周行逢听罢,又羞又怒,但他毕竟是一个枭雄豪杰,不可能对自己的夫人下毒手。
不过,经过严夫人的这一番折腾,周行逢似乎也有所醒悟。之后他在量刑判案方面稍稍宽松,肆意杀戮总算有所收敛。统治管理湖南,除了倚靠武力强权外,文人治政也很重要,周行逢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文士李观象是桂州人,人如其名,他善于观测天象、预测未来,刘言掌权的时候,李观象任武平军掌书记。在马希崇和马希萼兄弟相残之时,李观象曾经颇有远见地预测到了楚国的衰亡,因此劝说刘言图谋长沙、占据湖南。周行逢继位后,立即提拔李观象为节度副使,李观象于是成为武平军中的头号幕僚官。
但上在周行逢手底下做事,绝对不轻松,周行逢性格残酷,猜忌多疑,即使最为亲信的下属,也有可能随时被杀。李观象很聪明,为了博得周行逢的信任和欢心,他平时的生活十分节俭低调,朝着阳光就寝,用宣纸为床帐,用宣纸作床被。
虽然很多人一眼就看出李观象是在故意作秀,但此举却十分投合周行逢的心意。李观象于是成为周行逢身边的心腹大臣,每逢有军政大事要决策,周行逢都会事先听取李观象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周行逢虽然之诛杀过诸如邓洵美、何景山,那都是因为他们触怒、忤逆过周行逢。对于那些真正忠于他、拥护他的文人,周行逢还是敢于重用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湖南的文人都象李观象那般附炎趋势、善于钻营。徐仲雅是楚国天策十八学士之一。楚国灭亡之后,天策十八学士
宣告解散。十八学士有的早已病逝,有的死于马氏兄弟的内斗之中。幸存者寥寥无几,徐仲雅便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马希范当权的时候,徐仲雅曾经委婉地劝诫过马希范,要他生活不要太奢侈豪华,但是马希范只听不改。马希广继位之后,徐仲雅预料到了乱世的到来,于是干脆辞官回家,闭门不出,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周行逢对于徐仲雅也有耳闻,但他并不了解徐仲雅的真正才能。周行逢只是象征性地请徐仲雅出山,给了一个节度判官的职位,当然和李观象无法相比。徐仲雅是一个自命清高、心高气傲之人,轻蔑地拒绝了判官的职位,并说道:“周行逢昔日还曾经是我的下属,我现在怎么能做他的官吏?”徐仲雅装病卧床,不接受周行逢的任命。
周行逢得知之后,很上恼怒,但没有像对待潘叔嗣那般下杀手。周行逢寻了个理由,把徐仲雅发配到了邵州。不久之后,周行逢决定启用徐仲雅,将徐仲雅召回朗州当官。但徐仲雅却是一个不肯趋炎附势、依附权贵的文人。
一日,周行逢的生日。湖南各路大小官员纷纷前来祝贺,周行逢十分得意,向徐仲雅炫耀道:“自从我兼镇湖南三府之地,四方邻居都十分畏惧我!”徐仲雅笑道:“侍中管辖的地盘上,满天太保,遍地司空,四方邻居当然害怕!”王逵、周行逢起兵时,为了笼络人心、巩固地盘,曾经滥封官职。于是许多将领,动不动就被封为太保或者司空。徐仲雅自然是以此来嘲笑讥讽周行逢。
一次宴会之上,大家喝酒正酣。太保、司空满口乱叫,场面确实十分滑稽。徐仲雅没有管不住自己的伶牙俐齿,嬉笑道:“不在五月五日剪掉舌头,所以搞得称号都出错!”周行逢终于愤怒了,后果很严重,徐仲雅被剥夺官职,再次发配流放邵州。但徐仲雅如此忤逆周行逢,最终却保住了性命。
之前诛杀邓洵美和何景山,已经让周行逢在武平军文人中间形象和名声大受影响。像徐仲雅这种文人,在湖南当地颇有名望,杀害了他只会损害自己的形象和名声。周行逢没必要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对自己毫无威胁之人,再度大开杀戒。
时光飞逝,在周行逢主政湖南的第四个年头,中原的后周王朝突然发生了变故。后周柴荣在对南唐的战争中,节节胜利,很快便夺取了南唐在淮南的大部分地盘。南唐的文学皇帝李璟,面对虎狼般凶猛的周军,显得束手无策,无论怎么调兵遣将,就是打不过柴荣。
显德五年三月,后周同南唐之间这场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宣告结束。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是,李璟去吊帝号,知称江南国主,向柴荣称臣称藩,其地位同等于湖南、吴越,南唐在长江以北的所有领土全部归后周所有,南唐还每年要向后周进贡数十万金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0章 柴荣发兵征辽国
后周大胜南唐,充分显示了后周强大而恐怖的军事实力,柴荣逐步实施他一统江湖的宏伟计划,纵观整个江湖各藩镇,自然无人能抗衡后周和柴荣。众人似乎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着柴荣一统江湖的那一天,周行逢也不例外。
后周的柴荣,周行逢当然是不敢抗衡。以湖南的实力,和后周抗衡,无异以卵击石,形同自杀。周行逢唯有加倍小心谨慎地对待后周,才能延长他在湖南的统治时间。
再说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之后,南唐国主下令锁上了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着说道:“我从前献计将吴国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
那陈觉与李征古两人,惘惘然出了金陵,途中又接到南唐主的敕书,赐令他们自尽。南唐五鬼,陈觉为首,还有魏岑、查文徽,这两人早已病死,此外只剩二冯。南唐主却不再问罪,反而迁冯延己为太子太傅,冯延鲁为户部尚书,宠用如故。
唐主曾经在内殿设宴,从容地对冯延己说道:“吹皱一池春水,何干卿事!”冯延己答道:“怎能如陛下所咏,小楼吹彻玉笙寒,更为高妙。”当时的南唐屡屡败于后周,形势危急,只是苟延残喘。南唐君臣却不能卧薪尝胆,竟然各述旧诗,作为戏谑,洋洋自得。无怪南唐此后一蹶不振,终致灭亡。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道:“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柴荣问钟谟道:“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钟谟回答道:“既然已经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柴荣说道:“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
钟谟回国之后,将柴荣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再说南汉果主刘晟,听说南唐被后周达败,不免心中加忧。他自篡位以后,猜忌兄弟,把刘弘昌登十三个弟弟,杀得一个不留。诸侄也被杀戮,只是选了几个美色的侄女,取入宫中,迫为婢妾。他又
派兵入海,掠得商贾的金帛,增建了离宫数千间。殿侧都安置宫人。
每当宴会之时,刘晟独坐殿廷之间,侍宴百官,各结彩亭,坐在殿旁两庑。酒宴酣后,令有司用囚车装作野兽,送了进来,两旁摆列好刀戟。刘晟下殿放箭射击野兽,野兽如果没有四,即用戈戟戮毙野兽,作为乐事。他又尝夜饮大醉,把瓜放在伶人尚玉楼的颈脖之间,然后拔剑劈瓜,一并斩断了尚玉楼的首级。次日酒醒,再召尚玉楼侍宴,左右告诉他昨夜被诛,他方才叹息。
刘晟后宫的专宠,有两个李妃,一号李丽妃,一号李蟾妃。宫人卢琼仙、黄琼芝,美丽而又狡诈,特授为女侍中,朝服冠带,参与政事。宦官中最宠的是林延遇,诸王被灭,都是林延遇主谋。林延遇临死,举荐同党龚澄枢代替自己。龚澄枢更加刁滑,与林延遇相似。
刘生听说周征服淮南,便想入贡周廷。因为被湖南所阻隔,不便通道。于是治战舰,修武备,为固守之计。未不久又自叹道:“我身得免祸患,已是幸事,还要管甚么子孙?”于是纵情酒色,为长夜饮,不久就死了,年仅三十九岁。
刘晟长子刘继兴嗣立,改名为刘鋹。尊故主刘晟为中宗,刘继兴时年十六随,他把政事都委托给了宦官,龚澄枢、陈延寿权势最重,又进封卢琼仙为才人,内政逗取决于卢琼仙。台省官员只留下了几个人,并不得与闻国政。刘鋹特别喜好奢侈,筑建万政殿,一柱到费用,须用白金三千锭。又建天华宫,筑建黄龙洞,日费千万,毫不吝惜。
宦官李托,有两个养女,都有姿色,长女入为贵妃,次女也得为才人,一时并宠。还有宫婢波斯女,黑肥而慧,光艳动人,赐名为媚猪。尚书右丞钟允章,想要整肃纲纪,惩治奸滑,被宦官所忌,于是诬称钟允章谋反。迫使刘鋹加刑于他,竟然族诛了他全家。
于是擢升李托为内太师,兼六军观军容使,国事都是先禀告李托然后实行。六鋹日日与大小李妃,以及波斯的媚猪,放肆淫乐,自称萧闲大夫,不再临朝视事。中官多至七千余,或加至三公三师职衔,女官要不下千人,也有师傅令仆的名目。陈延寿又引入女巫樊胡子,戴着远游冠,穿着紫霞裙。坐在帐中,自称有玉皇附神,能预知祸福,称刘鋹为太子皇。
刘鋹极端迷信,往往向樊胡子请教。卢琼仙及龚澄枢等人,争相依附樊胡子。樊胡子于是谎称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等人,都是上天差来,辅佐太子皇的,不应该轻加罪谴。刘鋹于是更加信用这些事,视国事如儿戏。但因南汉僻处岭南,后周无暇问罪,所以昏愦糊涂的刘鋹,还得一荒纵数年,等到赵宋开国,这才灭亡。
再说周主柴荣回都之后,皇后符氏薨逝,年止二十六岁,谥号为宣懿。皇后的妹妹颇有容色,经常出入宫中。周主便下想册立她为继后,因为南征得手,又想北讨,所
以没有来得及行礼。不久就到了显德六年,高丽女真,都遣人入贡方物。
柴荣亲临崇德殿,召见番使,命有司遍设乐悬,藉示汉仪。四面钟磬陈列,有几处虚设,没有听到击响。等到番使退朝之后,柴荣召问乐工,为何没有声音。乐工是一向如此,不敢乱击。柴荣再加细问,乐工大多不能回答。
柴荣于是命端明殿学士窦仪,讨论古今雅乐,考订缺失。窦仪禀告,通晓乐音,他不如王朴。柴荣因此令王朴订定乐律。王朴上疏后,援照古法,用秬黍定尺,一黍为分,十黍为寸,积成九寸,径三分,为黄钟律管。推演得十二律,因作律准。共分十有三弦,长九尺,依次设柱,系弦成声。
柴荣又一心推行科举,务求得到人才,又裁并寺院,严禁旁门左道。平素柴荣非常留意农事,刻木为农夫、蚕妇,列放在殿廷之上。又诏散骑常侍艾颖等三十四人,分别去到各州,均定田租。又诏诸州并乡村,以百户为团,每团置耆长三人,令他们管理民事,劝耕劝稼。又从汴口疏通道,以便舟楫往来,再引导汴水进入蔡水,以便于漕运,公私交利,上下翕然。
柴荣又遣王朴巡视汴口,督建斗门。告竣之后,王朴路过故相李穀府邸,忽然疾病发作,竟然晕到座上。慌忙用人抬归,医治无效,竟然谢世,只有五十四岁。柴荣亲自前往吊丧,用玉钺叩地,再三痛哭,不能自止。左右从旁慰劝,柴荣仰天长叹,说道:“难道上不想让我平定中原?何为夺我王朴,有这般迅速!”吊毕回宫,数日不欢。
王朴精究术数,谈言大多符合柴荣心意。周主柴荣志在统一天下,常常担心运祚短促,不能如愿。一日柴荣从容问额昂朴,说是朕能得几年寿命?王朴答道:“陛下有心致治,常常以天下苍生为念,天高听卑,自当蒙福。臣本愚陋,一知半解,推演数理,可得三十年。三十年后,不是臣能知道的。”周主柴荣大喜道:“诚如你言,朕当为主三十年。朕当以十年开拓天下,以十年养百姓,一十年致太平,朕志愿足够了!”
王朴既死,柴荣失去了一个股肱大臣。但柴荣的北伐雄心,仍然不改,因而下诏亲征。周主以北疆没有收复,北汉曾经引契丹入寇,屡为边患,于是决定亲自征辽,召赵匡胤入朝,命为水路都部署,另简亲军都虞侯韩通,为陆路都部署。两将先行出发,水陆并进,柴荣自御龙舟,作为后应。
于是赵匡胤带领着战舰,克日出发。一路上顺风顺水,驶过了瀛、莫各州。辽地的兵民,完全没有防备。突然看见周兵到来,都心惊胆落,不敢迎战,逃得不知去向。辽宁州刺史王洪,也接到周兵入境的消息,正下请兵守城,谁知辽兵没有影响,周俊已经来到了城河边上。王洪居守空城,自知不能抵敌,当即开城偷降。赵匡胤于是收降了王洪,令他为向导,进军益津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1章 柴宗训继位为君
话说赵匡胤以王洪为向导,率军直抵益津关。辽国的关中守将终廷辉,登上城楼朝南观看,但见河中敌舰,一字儿排开,旌旗招展,戈戟森严,不觉大惊失色。他正在徬徨失措之时,忽然听到关下有人大声叫道:“快快开关!”
终廷辉低头一看,来人却是宁州刺史王洪。终延辉惊讶地问道:“你来此有什么事?”王洪道:“我是为了关内的百姓,特地单骑到此,想和你商议大事。”终廷辉于是下了城头,把王洪迎接进城。相见之后,王洪便说道:“周兵来势凶猛,无法迎敌,你不如投降周军为好。”终廷辉犹豫许久,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迎敌,只好依了王洪的话,跟着王洪出城投降。
赵匡胤自然大喜过望,急忙好言安慰,又问终廷辉之后的进军路线。终廷辉当即说道:“此去到瓦桥关,只有数十里。但是水路狭隘,不便于行船,大帅如果想要前行,必须下船上岸,才可以继续前进。”赵匡胤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派遣裨将,与王洪返回去守卫宁州,又留下数百名士卒,协助终廷辉守护益津关。赵匡胤暗想韩通还没有来到,自己不应该久等,索性乘势前进,直接攻打瓦桥关。于是赵匡胤传令,所有将士一齐上岸,击鼓西进。
不一日,赵匡胤率军来到瓦桥关下。辽国的守将姚内斌,率着数千兵马出来交战。但是不敌赵匡胤,内斌只得逃回关中。赵匡胤挥军猛攻了一个日夜,却不能得手。次日一早,韩通也率军来到,报称莫州刺史刘楚信、瀛州刺史高彦晖都已经投降周军。
赵匡胤大喜,便亲自来到关下,请姚内斌答话。内斌得报,即来到城头和赵匡胤相见。赵匡胤告声说道:“守将听着!天军到此,瀛、莫各州以及宁州益津关等处的守将,都已经望风投降。唯独你据守此关,不肯归降,难道以为我不能攻破关隘吗?但是我念及南北的百姓,都是一样。如果因为你一个人,害使得玉石俱焚,你于心何忍?我劝你还是早日投降为好,免得生灵涂炭。”
内斌犹豫不定,说道:“请你等到明日,我再回复你,如何?”赵匡胤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如果明日不投降,我管教你粉骨碎身,悔无可及。”赵匡胤说完返回。这时都指挥使李重进等人,带领禁军,呼喝着前来。赵匡胤得知是柴荣亲自来到,便与韩通出营接驾。
柴荣进营巡视,慰问劳苦,三军无不欢欣雀跃。当夜,柴荣留宿营中。到了次日,姚内斌亲自来到营前,奉上表书请求投降。赵匡胤带着他面见周主柴荣,内斌拜跪参见柴荣自然大喜,嘉奖了他的效顺,和颜悦色的褒奖了他。内斌叩首谢恩,随即起身,引着柴荣进关。
柴荣在关内设宴,招待群臣。席间商议进取幽州,诸将说道:“陛下离京不过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就得到了燕南各州。这是陛下的威灵远播,所以得此奇功
。但是辽主一旦得知丢失了燕南,势必召集大批军队,扼守幽州。还望陛下谨慎从事,不要轻易攻入辽国腹地。”柴荣默然不答。脸上早已露出不悦之意。
散宴之后,柴荣召先锋都指挥使李重进入帐,并对他说道:“朕志在统一天下,如今已出兵到此,又得了燕南各州,难道就此罢手不成?朕令你率兵万人,明日就出发。朕统军在后面接应。此番不直捣辽都,决不回师!”李重进见柴荣心意已决,只得唯唯而退。柴荣又传谕旨给散骑指挥孙行友,令他带令五千骑兵,立即去攻打易州。孙行友奉命而去。
次日一早,李重进率兵先行出发,到了固安,守城官吏早已逃走一空,城门大开,任由周兵一拥而入。李重进下令休息,转眼间柴荣也到。当下随柴荣一起前进。行至固安县北,只见一条长河,流水潺潺,细望过去,深不可测。询问当地居民,才知道此河名叫作安阳河。
这河水中本来是有渡船,但是因为对岸的辽人听说有敌军要来,于是把船全部收藏了起来,眼见得只是一片汪洋,不容易渡过。柴荣于是下令各军砍伐树木,准备架桥了,并限期完成告。然后柴荣率领亲军回到瓦桥。不料夜间柴荣竟然突发寒疾,到了次日凌晨,还没有痊愈。柴荣接连卧床两日,孙行友的捷报已到,并押送辽刺史李在钦过来。
柴荣带病升帐,见左右绑入囚犯,便问他是愿降还是愿死?李在钦怒目说道:“要杀就杀,又何必多言!”柴荣大怒,即喝令斩首。又自觉头晕目眩,急忙退回寝室。又过了两日,柴荣的疾病仍然没有痊愈,诸将便想请柴荣回都,又担心触动柴荣发怒,于是无人敢上奏。
赵匡胤奋然说道:“主上疾病未愈,不能长久羁留在这里。如果辽兵突然来到大,必定不妙。你们等我入内,请主上回去便是。”于是赵匡胤径自进入柴荣的寝室,来到御榻之前,先问了安,然后谈及当前军事。柴荣说道:“朕本想乘此平定辽国,不想朕的身体不好,以致延误了战机,如何是好?”
赵匡胤说道:“这可能是天意还不让灭辽,所以圣上身体不适,不能荡平。不如陛下顺天行事,暂时回去,臣想上天必定降福,圣踢自然康泰。”柴荣迟疑了半晌,方才说道:“卿言也是,朕暂时回都。卿可调回各处兵马,明日就启程回京!”赵匡胤遵命退出,即传旨调回李重进、孙行友等人,一面准备回去。
到了次日,柴荣起床,下令改瓦桥关为雄州,命韩令坤留守;益津关为霸州,命陈思让留守,然后乘轿南行。自赵匡胤以下,都随驾南归。周主柴荣在路上,病势略好,就从囊中取出文书披阅。忽然看到一个木牌,长约三尺,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点检作天子”。
柴荣当下把玩了一回,又收入囊中。等到柴荣回到大梁,便免除了都点检张永德的官职。张永德的妻子是郭威的女儿
,张永德与柴荣是郎舅的关系。柴荣怕他暗蓄异心,要效仿石敬瑭的故事,所以将他免职。柴荣改用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兼检校太傅。柴荣此举,却使得赵匡胤的威名日盛。
柴荣打算任命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是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柴荣说道:“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于是柴荣给王溥加官为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枢密使院事务。又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
魏仁浦虽然处身于权力要津,却能谦虚谨慎。柴荣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他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
柴荣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便举荐了李涛。柴荣惊愕地说道:“李涛为人轻薄,又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张昭回答道:“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
柴荣说道:“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柴荣因此很轻视他。
宰相范质等人,因为柴荣久病痊愈,请求立太子以正国本 柴荣于是立子柴宗训为梁王。柴宗训当时仅七岁,不知国事,不过是徒挂虚名而已。这年柴荣的皇后符氏去世,改册立皇后妹妹为继后。小符后入宫不久,柴荣病情加剧。
数日之后,柴荣急召范质等人入内受命,重言嘱托,令他没善辅储君。柴荣说道:“翰林学士王著,是朕的藩邸故人。朕如果一病不起,当召他为相,不要忘记!”范质等人应承。出了宫门,大家相互私语道:“王著日日在醉乡之中,不过是一个酒徒,岂可为相?此必主子乱命,不必遵行,我们彼此不要泄露此言。”大家各点头会意。当夜,柴荣驾崩于寝殿。范质等人奉梁王柴宗训即位,尊小符后为皇太后,一切典礼,一概遵照旧制。
只有赵匡胤改受为归德军节度使,兼检校太尉,仍任殿前都点检,以慕容延钊为副都点检。慕容延钊与赵匡胤,一向相交莫逆。至此,两人又同在直殿同事,因此格外亲密。平素两人往来密议,人不能知。转眼间便是元旦,是柴宗训年号的第一日,文武百官,朝贺如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2章 赵匡胤黄袍加身
柴荣在藩镇之时,很注意韬晦。等到他即了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才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池,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柴荣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柴荣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
柴荣经常说先帝姑息惯养,以致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柴荣对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能服罪改过的话,就会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众臣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柴荣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然而柴荣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被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后周柴宗训元年,镇、定二州向后周朝廷上报紧急军情,说道:“北汉国主刘钧,勾结辽兵准备入寇中原,他们的声势极大,请朝廷速发大兵防御边疆!”柴宗训还不过是个小孩子,只知嬉闹玩耍,哪里晓得甚么紧急事情。符太后闻报,急忙召来范质等人商议。范质上奏说道:“都点检赵匡胤,平素忠勇绝伦,可令他作统帅。副都点检慕容延钊骁勇善战,可令他作先锋。再命其他各镇会集北征,全部听从赵匡胤的调遣。由他统一事权,定然可保无虞。”
符太后也不过是一个拿年轻女子,又是刚刚入宫不久,自然没有什么主见。太后当即准奏,即命赵匡胤率军北征;慕容延钊带着前军,先行出发。慕容延钊领命之后,挑选了一些精锐士卒,当日就起程离开京城。找匡胤调集各处镇守的大将,比如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张令铎、张光翰、赵彦徽等人,陆续到来。
赵匡胤这才发兵,逐队出发。当时,因为国君年纪幼小,人心疑俱不安。宫廷内外私下有推戴赵匡胤为天子的意向,京都之内盛传:“将要在发兵出征的那天,会册命点检为天子。”因此士民百姓人心慌慌,商议着逃避战乱。惟有宫廷内安然如故,全不知晓这些。
赵匡胤率着大军前进,看看已到了陈桥驿,天色已晚。赵匡胤便令各军安营扎寨,住宿一夜,次日凌晨再进军。前部有散指挥使苗训,此人号称通晓天文。这时他独自在营外立着,仰望云气。旁边走过一个人,向他问道:“苗先生!你在这里看什么?”原来苗训素习天文学,凡遇到风云雷雨,都能事先预料,就是国家的灾祥,又往往预言准确,因此军中呼他为苗先生。
苗训见问他的人是匡胤麾下的亲吏楚昭辅,便用手指向西边说道:“你没有看见太阳下面,又有一个太阳吗?”楚昭辅仔细远望,果然看见太阳之下又有一个太阳。既不久一个太阳沉没了下去,只有一个太阳现出阳光,格外明朗。太阳旁边又有紫云环绕,果然是祥光彩丽,乾德当阳,过了好一会方才落山。
楚昭辅很是惊异,问苗训道:“这主什么吉凶?”苗训说道:“你是点检亲人,我不妨与你实说,这便叫作天命,先消失的阳光,应验在周廷。后来出现的阳光,是应验在点检的身上了。”楚昭辅又问道:“何日才能得见实际效果?”苗训说道:“天象已现,就在眼前了。”说着,两人一起归营。楚昭辅免不得转告别人,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军中都是大为诧异。
都指挥领江宁节度事高怀德首先倡议说道:“如今主上新立,而且还是年幼之人,我们现在身临大敌,虽然肯出死力,又有何人知晓?我们不如应天顺人,先立点检为天子,然后北征,不知诸公以为何如?”众将应声说道:“高公所言极是,我等就依计速行。”
都押衙李处耘说道:“这事须禀明赵点检,方可行实行。但是恐怕赵点检不肯答应,幸好赵点检的亲弟弟赵匡义也在军中,不如先与他说明底细,令他进去告诉赵点检,才能有希望成功。”大众齐声称是,急忙派人请赵匡义一起商议。赵匡义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应该现和赵普计议,再行定夺。”赵普此时,刚好担任归德掌书记,跟从赵匡胤出征。
赵匡义找到赵普,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赵普听完,说道:“如今主少国疑,怎能安定众人之心?赵点检威望素著,中外一起归心。如果他返回汴京,立即可以正位。不如今夜就安排停当,等到明日一早,便可行事。”
赵匡义于是和赵普一起出来,部署各位将领,环绕排列,守护军帐,等待天明。同时,派遣牙队军使郭延赟乘快马驰奔京师.通报股前都指挥使石守信、都度侯王审琦,二人都是平素从心里归服于赵匡胤的好友。看看天色将明,众人一齐来到赵匡胤的住地,争相大呼万岁。赵匡胤的侍卫连忙摇手禁止,说道:“点检还没有起床,诸公不要高声喧哗!”众人说道:“今日立点检为天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话音未落,赵匡义越过众人冲了进去。
正在此时赵匡胤惊醒,急忙起身,询问发动了什么事情?赵匡义略言诸将情形。赵匡胤道:“这、这事真的可行吗!”赵匡义说道:“我曾经挺大哥兄长说起一个和尚的话,说是两日重光,便是应谶之时。这话已经表现,大哥不妨就为天子。”赵匡胤说道:“还是等我出去,和诸将商量,再作计较。”说完,径直出来。
赵匡胤一出来,众将校被齐声呼道:“如今诸军无主,愿奉太尉为皇帝。”赵匡胤没有来得及回答,那高怀德等已捧着黄袍,随即披
在赵匡胤身上,众将一律下拜,三呼万岁。赵匡胤道:“事关重大,为何如此仓猝举行?何况我世受国恩,岂能够妄自称尊,擅行不义之事?”
赵普立刻进言道:“这是天命攸归,以及人心所向 。明公如果再三推让,反而是上违天命,下失人心。如果为周家着想,以后只要礼遇幼主,优待太后,也算是始终无负了。”说到这里,各将士已拥着赵匡胤上马。
赵匡胤在马上收拢缰绳,说道:“你们这些人贪图富贵,立我为帝,如能听从我的命令,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不然的话,我不能做你们的主上。”众人都下马说道:“愿接受命令!”赵匡胤说:“太后和主上,我曾以臣下的身份侍奉,不许惊扰和冒犯;公卿大臣,都曾是和我地位相等的亲近之人。不许任犯欺凌;朝廷、集市、储截财物和兵器的仓库。不许侵扰掠夺。执行命令,有重赏;违犯命令,不会赦免你们。”众人都应声答道:“是。”
于是,赵匡胤整齐队伍.向汁京进发。正月初五,赵匡胤进人作京。先派遣属下安慰家人。又派潘美和楚昭辅向宰相等大臣告知代立之意。
潘美是先去授意宰相等人,楚昭辅是先去安慰家人。两人急驰进入京城,京城方才得到消息。当时值早朝,突然听说此变,都吓得不知所措。符太后召来范质,问道:“卿等保举赵匡胤,如何生出这般变端?”语至此,已是扑簌簌的流下泪来。
范质嗫嚅说道:“待臣出去劝谕他便是。”符太后也不多说,流着泪水回宫。范质退出朝门,握住右仆射王溥的手,是道:“我们仓猝派遣大将,竟然导致此变,这都是我们过失,如之奈何?”王溥无言以对,忽然口中呼出呻吟之声。范质急忙放手,哪知这指甲已掐入王溥的手腕,几乎出血。
范质正要向他道歉,刚好侍卫军副都指挥使韩通,从宫中走了出来。遇着范质、王溥等人,韩同便说道:“叛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为何还能从容交谈?”范质问道:“韩指挥有什么良法?”韩通道:“火来水淹,兵来将挡,京城之中还有禁军,应该立刻请旨调集上城守御。同时传檄各镇,速令他们发兵勤王。镇帅之中有不乏忠义之人,倘若他们星夜前来,协力讨逆,何患乱贼不平?”
范质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何是好?”韩通说道:“你们快去请旨。韩通去召集禁军。”话音一落,韩通急忙跑去。范质和王溥还在踌躇未决,但见有家人跑过来报道:“叛军的前队,已经进城了。相爷快回家去!”他两人听到这个急报,哪里还管什么请旨不请旨,都一溜烟跑到家中去了。
这时赵匡胤的前部都校王彦昇,果然已经带着铁骑,进入了城中。他刚一入城,便和韩通相遇,便大声道:“韩侍卫快去接驾!新天子已经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3章 赵匡胤篡位建国
韩通勃然大怒,喝道:“哪里来的新天子?你们这些人贪图富贵,造反叛逆,还敢来此横行吗?”说着,急忙向家门奔回。王彦昇此人素来残暴,听了韩通的话,被气得七窍生烟,当下策马急追,紧紧追赶。
韩通刚刚回到家门口,正想进去。不料王彦昇已经赶到,他一跃下马,持刀冲了过来,手起刀落,将韩通劈死在门口。他又闯了进去,索性把韩通一家,全部杀死,然后才出来迎接赵匡胤。
这时赵匡胤已经领着大军,从明德门进入京城。赵匡胤命令将士们一律回营,自己退回府衙。过了一会儿,军校罗彦瓌等人把宰相范质、王溥等人带入府门。赵匡胤见了他们,呜咽着流泪说道:“我受过世宗皇帝的厚恩,被六军将士逼迫如此,违负天地,实在心中愧疚不已。如今该如何办呢?”赵匡胤自然是假惺惺。
范质等人还没有回答,罗彦瑰拔出佩剑厉声说通:“我们这些人没有主上,众人才立点检为天子,哪个再不同意?如有人不肯从命,我的宝剑,决不容情。”话音一落,竟然拔剑出鞘。王溥等人吓得面如土色,一起下拜。范质不得已,也只得下拜。赵匡胤连忙起身扶起他们,请他们落座,商议即位事宜。
范质说道:“明公既为新的天子,请问如何处置幼君?”赵普在旁说道:“应该请请幼主法尧禅舜,以后待幼主为嘉宾宾,便是不负周室了。”赵匡胤道:“太后、幼主,我曾经是他们的臣下,早已下令军中,发誓不得相犯。”范质说道:“既然如此,应该召集文武百官,准备接受禅让。”赵匡胤说道:“就请二公替我召集群臣,我决不会薄待了旧臣。”
范质、王溥当即告辞而出,入朝宣召百官。百官齐集朝门,分左右站立。不一会,就看见石守信、王审琦等人,簇拥着赵匡胤缓缓而来,从容登上大殿。到了下午申时,朝仪位次巳定,还没有禅代的诏书,翰林承旨陶谷从衣袖中拿出禅让诏书,用以行礼。
窦仪读完诏书,宣徽使引着赵匡胤退至北面,拜受诏书。随即扶持赵匡胤登上崇元殿,加上冠冕,即皇帝位,接受文武百官朝贺。万岁万岁的声音,响彻殿庑。礼成之后,即命范质等人入宫,胁迫幼主及符太后改居西宫。可怜这二十多岁的寡妇,七岁的孤儿,只得呜呜咽咽,哭着向西宫去了。
当下由群臣商议,取消了周主皇帝的尊号,改称郑王。符太后为周太后。一面改定国号,由于赵匡胤所兼领的归德军在宋州,所以国号谓宋。又派遣使臣遍告各郡国藩镇,对百官按等加官进爵。定国运以火德得王,礼服、族旗等崇尚红色,在夏历十一月举行年终祭祀祖先的典礼。
赵匡胤定年号为建隆,大赦天下。又追赠韩通为中书令,厚礼收葬。首先奖赏一班佐命大臣:石守信为归德节度使,高怀德为义成军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安军节度使,王审琦为泰宁军节度使,张光
翰为江宁军节度使,赵彦徽为武信军节度使。擢升慕容延钊为殿前都点检,副都点检一职,令高怀德兼任。
赵匡胤另赐皇弟赵匡义为殿前都虞侯,改名赵光义。赵普为枢密直学士,周朝的宰相范质为司徒兼侍中。王溥为司空兼门下侍郎。魏仁甫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都是同平章事。一班攀龙附凤的人员,一并进爵加禄。从此,方面大耳的赵匡胤安安稳稳的做了宋朝的第一位皇帝,即宋太祖。
相传宋太祖赵匡胤曾在石碑上刻下留给子孙的遗言,宋朝历任皇帝在即位时,都必须拜读这遗训。不过,这份遗训至为机密,除了特定的人士,甚至连宰相都不知道。后来金军打败宋王朝,占领皇宫时,才发现这份文件的存在。遗训的内容有下列三点:其一,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也不得连坐支属。 其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其三,子孙有违此誓者,天必灭之。宋朝的皇帝基本上都遵守了誓碑遗训,柴家子孙与宋共存亡。
赵匡胤立了四代亲祖庙,尊奉高祖赵眺为僖祖文献皇帝,曹祖赵珽为顺祖惠元皇帝,祖赵敬为翼祖简恭皇帝,妣皆为皇后,父亲赵弘殷为宜祖昭武皇帝。
另外规定制度:每年四季的首月及冬季的末月,五次享祭祖庙,每月的初一、十五向祖庙献食荐新;三年举行一次祫礼。在冬季的首月;五年举行一次禘礼。在夏季的首月。
宋太祖赵匡胤是琢郡人。其四世祖赵眺,在唐朝官至幽都令。赵眺的儿子赵珽,在唐朝官至御史中承。赵珽的儿子赵敬,官至涿州刺史。赵敬的儿子赵弘殷在后周任检校司徒、岳州防御史。赵弘殷娶了杜氏的女儿,生赵匡胤于洛阳夹马营。据说赵匡胤出生时,红光绕屋.异香整宿不散。长大后,容貌壮美,豁达大度。
赵匡胤在后周朝廷任职,屡屡升官,官至殿前都指挥使,掌管军政,长达六年之久。他多次随从周世宗出征作战,立有大功,有很高的威望。柴荣曾在文书袋中得一木条.上面有“点检作天子”六字。当时张永德任殿前都点检,柴荣就命赵匡胤代张永德任殿前都检点,赵匡胤也最终取代了后周。据说西岳华山的隐士陈抟闻知赵匡胤取代了后周,便说道:“天下从此可以统一安定了。”
赵匡胤想加王彦升以擅自杀害韩通之罪,群臣以建国初始为由,请求赦免,赵匡胤余怒未息,王彦升因此终身不得受符节与斧钺,剥夺了他的军事指挥权力。
再说楚昭辅回到京城的时候,先去告知赵匡胤的家属。赵匡胤的母亲杜氏听了,大惊道:“我儿一向有大志,今日终于成功。”杜氏的话,其实是将赵匡胤的阴谋已经和盘托出。杜氏被尊为太后,御殿受朝,赵匡胤下拜,群臣都行朝贺礼,杜氏并无喜色,反觉满面愁容。
左右之人问道:“臣闻母以子贵
,如今你的儿子贵为天子,太后反而有忧色,究竟是为了何事?”杜氏是道:“先圣有话:‘为君难。’天子置身民上,如果能制治得宜,原是可以尊荣过去。如果失道,恐怕将来想做一个匹夫,还不能够,你们说可担忧,还是不用担忧不?”赵匡胤再拜说道:“谨遵慈训,不敢有违!”又册立夫人王氏为皇后。赵匡胤的元配贺氏早已病死,后来聘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的女儿为继室。
赵匡胤有两个妹子,一个已死,追封为陈国长公主。一个出嫁给米福德,不幸丈夫早亡,以致守寡独居,赵匡胤封她为燕国长公主。公主年轻守寡,对着春花秋月,不觉悲从心中来。赵匡胤当了皇帝,接着尊母、册后等礼仪,陆续举行,全宫欢声一片。只有公主勉强入贺,整日双眉紧锁,并不见有高兴的时候。
赵匡胤瞧着这般情形,自然格外怜悯。刚好这时殿前副点检高怀德妻子病死,赵匡胤于是想出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想玉成两美。这个高怀德是真定郡人,父亲高行周是五代名将,曾任后周天平节度使。高怀德是将门之后,生得一副好身材,此时正在壮年。
赵匡胤便与太后商议,要把燕国长公主嫁给高怀德。杜太后迟疑道:“这事恐怕不太好。”赵匡胤说道:“我妹年轻守寡,怎忍心让她长守空闺,终身抱恨?”杜太后道:“还是先问问女儿,再作计较。”赵匡胤退出,太后召入公主,与她密谈。公主听到再嫁二字,不禁两颊微红,俯头不语。
杜太后说道:“母亲也不便教你变节,但是你哥哥怕你寂寂寡欢,所以才这样做。”公主说道:“我兄贵为天子,无论宫廷内外,都应该遵从他的命令,女儿怎好违抗?”说到这里,自觉不好意思,当即拜别出去。原来公主早就见过高怀德的仪表,暗中极为叹羡。如今承母兄的意旨,有与他结为夫妇,真是三生有幸,也顾不得甚么贞节了。
赵匡胤听说妹子有意,授意赵普、窦仪,请他们做媒。两人欣然领命,立刻去和高怀德商议。高怀德之前见过公主,知道她姿色可人,何况她是天子的胞妹,娶她为继室,就是现成的皇亲国戚,自然是满口应允,毫不迟疑。赵普两人大喜,里面回去复旨。赵匡胤即令太史择定吉日,大行婚礼。
到了吉日,高家备齐了全副仪仗,拥着凤舆,由高怀德乘马亲迎公主。到了宫门,下马进入。司礼官引进,又有诏书颁下,拜高怀德为驸马都尉,高怀德急忙拜谢。司礼官带着高怀德出来,到东门外等候公主。
这时燕国长公主打扮得像与天仙一样,由宫女簇拥出来。高怀德上前拜见,司礼官即导出宫门,看着高怀德上马,这才退去。高怀德回到家中,下马恭候公主。不久公主驾到,即升阶登堂。公主向东,怀德向西,两人行婚礼。礼成之后,导入洞房。文武百官,前来贺喜,宾筵丰备,说不尽的繁华,写不完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