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保机建国契丹
阿保机凭借着这支精锐亲军,迅速崛起。他率领亲卫队接连战胜了小黄室韦、越兀、乌古、六奚、比沙笰等小部落,阿保机伯父被杀后,阿保机继承了伯父的于越(相当于宰相)的职位,并击溃以蒲古只为首耶律释鲁的部落。相继降伏了小黄室韦,破越兀、兀古、六奚诸部,被誉为“阿主沙里”。
天复元年,痕德堇可汗即位,阿保机任本部夷离堇。他专事征伐,先后大破室韦、于厥及奚帅辖剌哥,升任大迭烈府夷离堇。 天复二年,耶律阿保机率兵四十万攻打河东、代北。攻下九郡,获得牲口近十万头,驼、马、牛、羊不可胜数。在潢河南岸建龙化州城,将所俘汉人迁居于此 。 天复三年,他又北攻女真,俘获三百户;南取河东、怀远军,略地蓟北,俘获人口财物而回。接着升任于越,总管军国大事,成为部落联盟的实际控制者。
天复四年,阿保机讨伐黑车子室韦,伏击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数万大军于平原,活捉大将、刘仁恭的养子赵霸,并乘胜大破室韦。天祐二年,阿保机应李克用之邀,率玲七万骑兵到云州相会,结为兄弟,约定共讨梁王朱温和卢龙节度使刘仁恭,临别时李克用赠给极厚。阿保机送了李克用千匹俊马。
不料朱温篡唐之后,阿保机背盟食言,反而派遣部下去拜见朱温,并献上名马貂皮,求给封册。朱温遣使对他说,只要他翦灭了李克用,就给他封册,许为甥舅国。李克用得此消息,引为大恨。所以李克用病终之时,曾付一箭与李存勖,嘱咐他一定要剿灭契丹。
天祐三年,阿保机攻打刘仁恭。回军途中,又成功袭击了山北奚人。朱温派人渡海奉上书币、衣带、珍宝前来交好。十一月,阿保机又派偏师讨伐奚、靅诸部及东北女真中尚未归附的部族,一概攻破降服了他们。十二月,痕德堇可汗卒,遗命推选阿保机为汗,耶律曷鲁等人劝进。耶律阿保机多次辞让,后来接受了请求。
开平元年(907年)正月,阿保机为契丹大首领,即皇帝位,尊母萧氏为皇太后,立皇后萧氏。北宰相萧辖剌、南宰相耶律欧里思率群臣上尊号为天皇帝,皇后为地皇后。阿保机以皇族承遥辇氏九帐为第十帐,以弟耶律迭栗底为迭烈府夷离堇,设官统领部众。二月,征讨黑车子室韦,降服其八部。十月,征讨黑车子室韦,大破之。
开平二年(908年)春正月初一,阿保机御临正殿受百官及各国使节朝贺,初次设置惕隐官,管理宗室事务,以皇弟耶律撒剌任宗正。五月,阿保机令耶律撒剌讨伐乌丸、黑车子室韦。开平三年,命皇弟舍利素、夷离堇萧敌鲁与沧州节度使刘守文一起大破其弟刘守光。开平四年,以皇后兄萧敌鲁为北府宰相,后族为相自此开始。十月,又平定乌马山奚库支及查剌底、锄勃德等的反叛。
开平五年,阿保机亲征西部奚,奚人自恃地险路远,叛服不常,阿保机多次派人对他们加以招抚晓谕而不听。这次战役所向即下,分兵讨伐东部奚,得到平定。于是尽有奚、靅之地。东到大海,南及白檀,西越松漠,北抵潢水,总计五部,均归入版图。
但是阿保机不肯交出大权,引起了本家族其他贵族的不满。因为按照习惯,可汗实行的是家族世选制,即可汗之位转入耶律氏之后,可汗就都要由家族中成年人担任。阿保机不让位,其他人就没有机会当选。为了争取这个权力,阿保机家族的兄弟们首先起来反对他,由此发生了“诸弟之乱”。兄弟们的叛乱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在911年,这年的五月,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联合策划谋反,安端的妻子粘睦姑得知后,却报告了阿保机。阿保机不忍心杀掉兄弟,就和他们登山杀牲对天盟誓,然后赦免了他们,只是贬耶律剌葛为迭剌部夷离堇,封粘睦姑为晋国夫人。 但是兄弟们没有领情,第二年,在于越耶律辖底的带领下,再次反叛。除了原来的几个人外,新任命的惕隐耶律滑哥也参加了。
这年的七月,阿保机征伐术不姑部,让耶律剌葛领兵攻打平州。到十月时,耶律剌葛攻陷平州,领兵阻挡阿保机的归路,想强迫他参加可汗的改选大会。阿保机没有硬拼,而是领兵南下,按照传统习惯赶在他们前面举行了烧柴告天的仪式,再次任可汗。这样他已经合法地连选连任,使诸弟没有了反叛的依据。在第二天,诸弟便纷纷派人来向阿保机请罪,阿保机也就不再追究,只下令让他们悔过自新。
但是,可汗宝座的诱惑究竟比兄弟之情要大,诸弟在不到半年后,又一次反叛。他们先商议好拥立耶律剌葛为新可汗,然后派耶律迭剌和耶律安端假装去
朝见阿保机,想伺机劫持阿保机去参加他们已经准备好的可汗改选大会。除了本部落外,乙室部落的贵族也参加了进来。阿保机发觉了他们的阴谋,解决了迭剌和安端,并收编了他们的一千名骑兵,然后亲自率领部队追剿剌葛。
剌葛派的另一支部队在寅底石的率领下直扑阿保机行宫,焚毁了辎重、庐帐,还夺走了可汗权力的象征旗鼓和祖先的神帐。阿保机的妻子述律平看守大帐,领兵拼死抵抗,等到援军来后又派人追赶,但仅追回旗鼓。四月,阿保机领兵北上追击剌葛,他先派人分别在前面埋伏堵截,前后夹攻。这一次,侍卫亲军发挥了重要作用,最终将剌葛打败,剌葛将夺去的神帐丢在了路上。
阿保机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先休整军队,因为他知道剌葛的部下不久便会思念家乡,等到士气低落无心恋战时,再出兵攻打,就会不战而胜。到了五月,阿保机领兵进击,终于擒获剌葛。至此,阿保机消灭了本家族的反对势力。
本部落反对势力消除后,契丹其他七个部落的反对势力仍旧存在,他们以恢复旧的可汗选举制度为旗号,强迫阿保机退让可汗之位。阿保机只好先交出旗鼓,答应退位。然后以退为进,设下了计谋。阿保机于是通告诸部,说道:“我在任九年,所得汉人,不下数万。他们现在居住汉城,我今自为一部,去做汉城首领,不再统辖各部,可好么?”各部大人,当然答应。耶律阿保机于是徙居汉城,练兵造械,四出略地。
党项在汉城西,他亲自率兵往攻,打夺取党项为属地。不意东方的室韦部,乘虚来袭汉城,城中闻报,都大惊失色。这时出来了一个女英雄,披甲上马,号召徒众,开城挑战,击破了室韦部众,追赶了二十余里,斩获无数,这才收军回城。
这位女子就是阿保机的妻子述律氏,述律氏名平,是回鹘遗裔,小字月理朵,生得身长面白,有勇有谋。阿保机行兵御众,多由述律平暗中参议,屡建奇功。此次阿保机西侵党项,留她居守。她日夕戒备,竟然得以从容破敌。等阿保机接到消息,率军赶回,敌人早已败走,全城安然无恙。汉城在炭山西南,素产盐铁,所出食盐,往往分给诸部。
述律平又为阿保机设法,打算借此召集诸部大人,作为聚歼之计。阿保机采纳了她的计策,派人转告诸部落的首领:“我有盐池,经常供给各部落,但大家只知道吃盐方便,却不知盐池也有主人,你们应该来犒劳我和部下。”众人觉得有理,便带着牛和酒来了,亲自来到汉城,与阿保机共会盐池。
阿保机设筵相待,和众人一道畅饮,等到酒酣耳热之际,他突然掷杯为号,两旁伏兵突然冲出,持刀乱杀,八部大人,无一人生还。阿保机立刻分兵进攻八部,八部已没有了主子,哪个能够抵挡,只好俯首听命,愿奉阿保机为国主,阿保机于是得以称雄北方。
贞明二年,阿保机建立契丹国,称帝。 他率部众建皇城上京,京中还建立了孔子庙、佛寺、道观等。他立国后,就以宗室为南府宰相, 制定法律,颁定官爵,设立迭剌部南北二院夷离堇,又命人制契丹字。
李存勖继位之后,想先图取河北,因此不便与契丹绝交,所以派人送书给契丹,仍然称阿保机为叔父,述律平为叔母。等到李存勖伐燕的时候,燕王刘守光,使参军韩延徽去契丹求援。韩延徽出身于官宦之家,他的父亲韩梦殷担任过蓟州、儒州、顺州的刺史。韩延徽少年时便才德出众,刘仁恭觉得他奇异不凡,便征召他为幽都府文学、平州录事参军,与冯道同祗候院,又授幽州观察度支使。
韩延徽到了契丹,阿保机却不肯发兵。同时在面见阿保机的时候,韩延徽坚持不肯向阿保机行跪拜之礼,惹得阿保机大怒,将他扣留下来,让他到野外去放马。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慧眼识珠,劝谏道:“此人自持操守,不屈不挠,是个贤士,为什么要让他去放马,让他受窘迫和侮辱呢?应该礼遇于他!”
阿保机觉得述律平的话有理,就召见韩延徽并跟他交谈。韩延徽的言论深合阿保机的心意,当下就下令让韩延徽参与军事谋划,成为阿保机的主要谋士。 韩延徽感激于阿保机的知遇之恩,于是竭力相助,教他战阵,鼓动阿保机进攻其他部落,东征西讨,终于收服了党项、室韦诸部。
不久,韩延徽却因为想念家人,就偷偷回到了幽州,探望家属。接着又里到太原,进见晋王李存勖。李存勖留他居在幕府,任掌书记。偏偏有燕将王缄,密秘密告诉晋王,说此人反覆无常,不能信任。晋王因而动疑,韩延徽看出隐情,便借口回去看望母亲为名,离开了太原。
到了真定,韩延徽躲到旧交王德明的家中。王德明问他准备去哪。韩延徽说道:“河北已经都是晋王的天下,所以我想再去契丹。”王德明认为不妥。韩延徽笑着说道:“契丹国主失去了我,好比失去了左右手一般,见到我一定很高兴。” 韩延徽回到契丹之后,阿保机非常高兴,拍着韩延徽后背说道:“这段时间你到那里去了?”
韩延徽说道:“我思念母亲,想回乡探母,怕您不允许,我就自己偷偷地跑回去了。” 阿保机又问他去而复来的缘故。韩延徽说道:“忘弃父母称为不孝,背弃君王乃是不忠。臣尽管斗胆逃走,臣的心却是在陛下这里。所以臣又回来了。” 阿保机听了他的话,大喜,给他赐名为匣列。“匣列”,在契丹话中是“复来”之意。
耶律阿保机还立刻任命韩延徽为守政事令、崇文馆大学士,内外大事均让他参与决断。 韩延徽南奔之时,耶律阿保机梦见有一白鹤从帐中飞出。而韩延徽快回来的时候,耶律阿保机又梦见白鹤飞入帐中。第二天早晨,耶律阿保机就对侍臣说道:“延徽来了。”不久,韩延徽果真回来了。
后来李存勖派人出使契丹,韩延徽借机给李存勖写了一封信,讲述自己北上契丹的原因,他在信中说道:“不是我不留恋旧主,不是我不思念故乡。我之所以不留在家乡,是因为害怕王缄陷害我。因此我把老母亲托付给您,请您照顾她。”韩延徽还在信中向李存勖保证:“只要我在契丹,就保证契丹不会南侵。”
晋王李存勖接信之后,便令幽州的长官,每年定时去看望韩延徽的母亲,不能让她缺衣少食。那知道,不久契丹竟然大举南寇,自麟、胜二州攻了进来,直达蔚州。振武军节度使李嗣本发兵抵抗,但是众寡不敌,李嗣本被擒。新州防御使李存矩骄惰不知道体恤军民,被偏将卢文进等人杀死。卢文进逃入契丹,又引契丹兵占据新州,留部校刘殷居守。一时之间,云、朔大震。
晋王李存勖正从河北归来,接连得着警报。李存勖急忙调幽州节度使周德威,发兵三万,去迎战契丹兵。周德威来到新州城下,望见契丹兵士,精悍绝伦,便有退志。接着又听说契丹皇帝阿保机率兵数十万,前来援应。周德威料知不能抵挡,于是引兵退回。
到了半路,突然听到后面喊声大震,契丹兵已经杀到。周德威回马北望,但见胡骑漫山遍野,踊跃奔来。周德威急忙下令布阵,准备对战。阵势刚刚布好,敌军骑兵已来到。他们凭着一股锐气,突入阵中。周德威招架不住,只得率军再走。
偏偏敌骑速度极快,霎时间又被冲断,裹去了无数人马,仅得数千人保住周德威,狼狈而逃,这才得以回到幽州。契丹兵乘胜进到城下,号称有百万人。契丹并把俘获的兵民,一律用长绳捆住,连头带足,似绑猪一般,悬挂在树上。兵民们到了夜间,往往自己解脱,伺隙逃去。阿保机也不过问,只是督兵围攻幽州。
周德威一面求援,一面固守。契丹降将卢文进造火车地道,仰攻俯掘。周德威用铜铁镕汁,上下挥洒,契丹士卒多被沾染,无不焦烂,因此攻势少挫。两君相持了百余日,晋将李嗣源、阎宝、李存审等,奉晋王命令,率步骑七万,援救幽州。
李嗣源与李存审商议道:“敌军利于野战,我军利据险而战。不如我们从山中潜行,赶往幽州。假如遇敌,也可依险固守,免得被他们所乘。”李存审赞同。于是他们翻越大防岭东进,由李嗣源与养子李从珂率三千骑为先锋,衔枚疾走。
到了距离幽州六十里的地方,与契丹兵相遇。晋军力战得以突进。行到山口,契丹又用一万骑兵阻住了去路。李嗣源仅率百余骑兵,来到契丹阵前。他除了甲胄,手扬马鞭,说着契丹话道:“你们无故背盟,犯我疆土。我王已经率众百万,直达西楼,灭了你们种族。你们还在此做什么?”契丹兵听了此语,不免心惊。
李嗣源乘势挥军掩杀,手舞铁镕,击死契丹军头目一人,后军相继跟进,得以把契丹兵冲退,直达幽州。那阿保机攻城不下,又逢大雨倾盆,只得班师回国,只留下部将卢国用围城。卢国用听说救兵到来,列阵等着。李存审命令步兵埋伏住阵后,不准妄动。但令羸弱的士卒担柴燃草,鼓噪先进。
那时烟尘蔽天,弄得契丹兵莫名其妙,不得已出阵逆战。李存审这才令阵后的伏兵,一齐向前突进。趁着烟雾迷离的时候,各自为战,蹂躏敌阵。契丹兵大败而逃,晋军从后追击,俘虏、斩杀了上万契丹人,这才收军进入幽州。周德威见到诸将,握手流涕,次日派人向李存勖告捷。
第21章 刘岩求娶马殷女
李存勖听说契丹大军已经败走,便决计南进。李存勖调回了幽州都李嗣源等一众将士,准备克日出师。此时刚好遇到天寒地冻,河面结冰。晋王大喜,说道:“用兵数年,就因为这一水相隔,大军不便渡过。现在河冰自合,正是上天助我了!”于是急赴魏州,调兵南下。
这时朱梁的黎阳留守刘鄩已经应召回朝,梁主朱友贞责怪他丢失了河朔,就把他贬为亳州团练使。河北失了这员大将,更加无人能抵挡晋军。晋王见河冰坚固,便带步骑军一起渡河。河南有一座杨刘城,梁军三千士卒驻扎在这里。梁军沿河数十里,栅垒相望。晋王迅速发起进攻,攻克了这些栅垒。接着进攻杨刘城,派出步兵先夺取梁军营寨,然后用芦苇塞满防御的堑壕,从四面发起进攻,当天就攻下了杨刘城,并抓获守将安彦之。
而在杨刘城失守前不久, 梁租庸使、 户部尚书赵岩曾对梁主朱友贞说道:“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去南郊祭天,议论这件事的人认为陛下和诸侯没什么两样,被四方所轻视。请陛下去西都行郊祀礼,并谒拜宣陵。”
敬翔进谏道:“自从刘寻失利以来,公私都处于十分困难的时刻,人心惶惶。现在要去祭祀圜丘,必定要施行赏赐。这是为了图虚名,而受实害。况且晋国劲敌近在黄河边上,御驾车马怎么轻易出动?等到北方平定以后,再去郊祀也不晚。”
朱友宁没有听从敬翔的进谏。不久后,梁主朱友贞就来到了洛阳,视察了御用的车子和章服,装饰了宫阙。去南郊祭祀的日子已定,突然听说杨刘城失守。道路上的人都传说晋军已经到了大梁,并扼住汜水。跟从朱友贞出行的官员们都很担忧自己的家,相互哭泣。 朱友贞恐慌而失去了主意,于是停止了郊祀,急忙奔回大梁。
李存勖接连攻打濮州、郓州,大肆抢掠之后,才返回太原。这时楚王马殷的使者来到太原,拜见晋王。原来马殷听说晋王攻下河北一带,听取了高郁的意见,派出使者要求和晋王互通友好。晋王大喜应承,接着也派使者回报楚王马殷。
晋王使者很快到达潭州,马殷即刻接见。使者转达了晋王的致意,马殷大喜。等使者下去之后,马殷向高郁问道:“先生,你让本王结交晋王。本王虽然如此做了,却有些不理解。我们如此做,会不会得罪梁帝?”高郁说道:“王爷,无妨。自朱温死后,梁庭越来越乱,实力大减。他们此刻没有心思顾及到我们,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晋王李存勖极为强势,说不定哪天他就把朱梁灭了。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和晋王搞好关系,未雨绸缪。至于梁帝他要全力对付晋王,不会为这个事和我们彻底翻脸。王爷放心就是!”
正在此时,门卫来报:“吴国的袁州刺史刘崇景的使者求见。”马殷大为惊讶,问高郁道:“先生,这吴国的刺史怎么派人来见我?”高郁说道:“王爷,不管怎样,先听听他说什么再定。”马殷点点头,传令让使者入见。使者进来之后,拜见过马殷,即呈上了刘崇景的书信。,同时说道:“我家刺史深知楚王仁德宽厚,愿意举州归附楚王殿下。”
马殷听了,自是大喜。接过书信一看,确实刘崇景请求归附的亲笔信。马殷想了一下,让拓跋恒带使者下去,好生款待。等使者离开,马殷把书信递给高郁,随后问道:“先生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高郁说道:“王爷,这是好事。如果我们利用这个机会,在罗霄山以东建立一个据点。”马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接受他的归附。只是他同时请求支援,你看如何处置?”
高郁说道:“我们既然接纳了他,势必要派兵前去。我们不妨分兵两路对吴国发动进攻,一路派越过罗霄山,去袁州援助。不过这路兵马不应太多,一万左右就可。如果能打败吴军自然最好,否则万一交战不利,就可以迅速退回防守,不让他们进入我们的腹地。同时派出水军去攻打鄂州,分散吴军的兵力,作为牵制。”
马殷思索了一下,最近大将秦彦晖年老体弱,卧床不起自然无法领军出征。吕师周镇守新近平定的叙州和辰州,不能调动。李唐镇守桂州,防备刘岩进犯,因此也脱不开身。姚彦章镇守朗州,防备荆南。只能让李唐的副将杨定真率军一万去袁州相助刘崇景,让许德勋和王环带领水军去攻打鄂州。
马殷打定主意,便召见刘崇景的使者,告诉他,自己接受刘崇景的归附,很快就会派军来助。使者大喜,拜谢而回。马殷随后派人分别去给许德勋和杨定真传令。许德勋和杨定真接到马殷的命令,各自率军出发。
这刘崇景,是南吴大将刘威的儿子。自从李遇被徐温灭门
后,南吴的元老宿将们纷纷选择向徐温屈服,诸如刘威等人更加谨慎小心、担惊受怕,不敢有半点忤逆。刘威病死之后,刘崇景不甘心受徐温控制和约束。刘崇景作为吴国功勋元老的后代,对于徐温的独揽大权很不满意。父亲刘威差点被徐温干掉,刘崇景愈发感觉徐温的狡诈可怕。
但李遇的前车之鉴的教训必须吸取,刘崇景如果想要摆脱徐温的掌控,必须先寻找靠山。因为袁州紧靠潭州,同时见楚军多次打败过吴军,实力不俗。再说他见投靠马殷的那些人,如邓思进、彭玕家族、廖爽以及吕师周等人过得都不错,因此刘崇景也动了心。他这才派人来到潭州,向马殷表示归附。
再说徐温对于刘崇景的叛乱,自然十分恼怒。他见李遇的下场似乎没有吓倒那帮元老战将。徐温调兵遣将,派遣名将柴再用、米志诚率兵讨伐刘崇景的叛乱。
鄂州位于长江中游的军事重镇,自从杜洪灭亡后,一直被吴国所控制。马殷曾多次对鄂州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均无功而返。乘着刘崇景叛乱,马殷因此决定再度攻打鄂州。许德勋和王环接到马殷的命令之后,从岳州上船,来到了鄂州境内。
许德勋见鄂州防备严密,因此准备伺机行动,并没有打算和吴军大打出手。一日,时任岳州都指挥使的王环,跟随许德勋在鄂州一带的长江巡视。突然之间空中狂风四起,王环觉得这是乘风东下,攻击淮南长江沿岸州县的绝佳机会。于是王环向许德勋建议,立刻乘机进军。
许德勋想了一下,便同意了王环的建议。许德勋即以王环为先锋,率令水军的战船,扬起风帆,乘风东下。一夜之间沿江行驶数百里,绕过鄂州,来到了黄州城下。黄州在长江北岸,已是吴国腹地。黄州守军自然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楚军居然敢绕过鄂州来到黄州城下。
王环立即率兵缒城而上,乘黄州守军还没睡醒,连夜攻破黄州城,活捉黄州守将马邺,大肆掠夺战利品。但此时如何返回岳州却是大的难题,毕竟从黄州返回岳州必须经过鄂州,又是逆流而上。很容易被鄂州的吴军堵截,许德勋不免有些担忧。
许德勋说道:“鄂州军很可能阻截我们,应该防备他们的进攻。”王环却胸有成竹、十分镇定地说道:“我军攻占黄州的消息,估计鄂州守军还不知道。现在我军路过鄂州,他们还以为我们是来攻打鄂州的,自保还来不及,哪敢截击我们?”楚军按照王环的计策,扬帆大进、展旗擂鼓,搞得声势浩大,做出一副准备要攻打鄂州的姿态。鄂州守军果然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根本不敢出城迎敌。楚军安然返回岳州,王环的威名大震。
马殷接到捷报,大喜过望,立刻下令褒奖王环。黄州之战的胜利刺激了马殷,马殷立刻下令杨定真尽快赶到袁州和刘崇景会合。杨定贞自然不敢怠慢,兼程而进。但是等到他赶到袁州之时,刘崇景已经从前线败回。
原来刘崇景得知吴军逼近袁州,急忙带领袁州兵来到袁州东面的屏障万胜岗。万胜冈又名牛栏峡,在袁州以东二十里处。万胜冈左有金鸡山,右有银屏山,相对若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柴再用和米志诚是吴军的百战名将,所带的是吴军精锐,自然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米志诚武艺超群,而且箭法一流。天祐十一年五月,柴再用和米志诚率军逼近万胜岗。柴再用知道如能一举夺取万胜冈,袁州就唾手可得。于是柴再用每天排兵在冈下派兵布阵,摇旗呐喊,战鼓擂得震天响,作出一副全力进攻的姿态。
袁州兵听到对面的战鼓声、呐喊声,以为吴军就要攻来,非常紧张,连忙全神戒备。但是等了半天,吴军并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长此以往,刘崇景和他的部下颇为懈怠。虽然说刘威也酸是吴军名将,但是刘崇景却没有学到他父亲的作战本领。
如此数日之后,柴再用突然在冈南排列大阵,刘崇景和部下见状,被迫出来迎战,可是此时袁州兵士气已衰。柴再用率先跃马,杀入袁州兵阵中,亲自挥刀斩杀了数十名袁州军。刘崇景拍马舞刀来迎,又被米志诚一箭射中胳膊。刘崇景无奈,只得后退。柴再用趁机挥军掩杀,刘崇景大败,只得放弃了万胜冈,退回袁州。
杨定真听说之后,连忙和刘崇景合兵。次日在袁州城下摆好阵势,楚军在左,袁州兵在右。吴军也在对面摆开阵势。柴再用挥刀,当先出马,杨定真上前迎战。交手数招之后,米志诚挥军掩杀。杨定真带的楚军毕竟是久经沙场,战力极强。顿时和吴军大战起来,双方一时之间形成僵局,而刘崇景的袁州兵本来战斗力就差,又加上刚刚被吴军打败过,因此
对吴军极为惧怕。
在精锐吴军的攻击下,袁州兵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吴军打得稀里糊涂,率先溃败。有不少残兵逃向了楚军阵中,期望能依靠楚军保全性命。如此一来,反而把楚军的阵型搅乱。杨定真无奈,也只得率军后撤。柴再用趁机掩杀,杨定真和刘崇景的联军大败,损失惨重,只能仓皇放弃袁州,逃往醴陵。
柴再用重新占据袁州城,但是他没有继续进军。米志诚问道:“柴将军,我们何不一鼓作气,攻入楚地?”柴再用说道:“我和马殷在蔡州就认识,知道他的能力。他不是好对付之人,我们还是见好就收,不必画蛇添足。一旦我们深入他们的腹地,胜负难料。这次马殷派出的不过一万余人,并不是马殷真正的主力。”因此吴军就此停住。没有趁机追击。
杨定真和刘崇景退回到醴陵之后,见吴军没有追赶过来,安排好防御之后,赶到潭州向马殷请罪。马殷听了杨定真的报告,知道是刘崇景的军队先崩溃,而导致战事失利,就没有责怪杨定真。对于刘崇景,毕竟他刚刚归附,马殷自然不便责怪。因此马殷依然厚待了刘崇景,并任命他为醴陵刺史。
马殷见吴国依然实力雄厚,加上他时年已经六十二岁,对杀伐之事已经有些厌倦。既然东进受挫,也就因此打消了和吴国争霸之心,而专心于内政的治理,当然这对于三湘的百姓来说,未尚不是一件幸事。正在此时,岭南的刘岩派人来向马殷求亲,想迎娶马殷的女儿,结为秦晋之好。
原来刘岩虽然夺取了容州和高州之后,但是他自知实力不及马殷,因此没有进一步攻打马殷所辖各州。同时迫于形势,刘岩想改变和马殷的敌对关系。刘岩那是专心于内政,他比起刘隐来说,更加英明有为。他大力发展教育,选拔人材,。凡是唐朝好的制度,他全部采用。原本混战不止的岭南出现了府库充实,政事清明的好气象。
几年中,岭南的经济,尤其商业贸易得到了迅猛发展。当时广州号称万商云集,宝货充盈。西区还形成了富人区,这里居住着大量外国有钱的商贾和本土的富豪。遍地是豪宅、园林、名苑,是广州最繁华的地方。这些都是依靠广州的对外贸易得来的。
广州外商萃集,熙熙攘攘,长期定居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数以万计。一年之中抵达广州的海外商舶有时竟多达四千余艘,这外贸就是刘岩的命脉。刘岩深知,要保住广州的商业地位,仅靠他控制的岭南物产是远远不够,急需中原、江南等地的物产,以丰富货源。
马殷控制的地方不仅掌控着岭南通向中原的商道,还是军力雄厚的强邻。这些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虽然刘岩得到容州、高州,但是如果真的两军全面开战,岭南肯定是打不过马殷的。不理马殷的话,岭南就没了进货的渠道,对外贸易就很难持续下去。
刘岩无奈之下,只能软下来上门求好。刘岩打听到马殷的大女儿马艳梅年已二十岁,正是待嫁之时。刘岩于是派人带着重礼,来到潭州,向马殷求亲。马殷接见了刘岩的使者,得知了刘岩的请求之后,没有立刻应承,只是让使者到驿馆暂住,等候消息。
使者走后,马殷便询问高郁的意见。高郁思索了许久,对马殷说道:“刘岩占据广州,那里的海外客商北去中原经商,皆需经过我们的地盘,自然给我们带来不少商机。而且我们又不产盐,与杨吴长期为敌。百姓们的食盐经常短缺,长此以往,军民吃不上盐,连走路都没力。岭南面靠大海,食盐充足,正可满足我们所需。同时我们也可专心应对吴国,避免了两面为敌的局面。如果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自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马殷听完,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容我细思一番。”
马殷回到后宫,和王妃文香说起此事,又征求她的意见。这马艳梅虽然是马殷和刘杏兰所生,但是杏兰故去的时候,丽梅还不到两岁。因此艳梅一直是文香带着,文香对待艳梅和自己亲生女儿丽梅是一视同仁,不分厚薄。文香自然舍不得把艳梅嫁到那样远的地方,便出言反对。
马殷见文香反对,不免有些犹豫。正在此时,马艳梅走了进来,说道:“父王,女儿愿意嫁去广州。母妃,女儿知道你心疼女儿。但是如果女儿嫁过去之后,能让岭南和我们停止纷争,化干戈为玉帛,女儿也算是为父王尽了孝心。父王毕竟年岁已大,女儿不想看到父王日夜操心于国事。再说这事也可以两边的百姓得到安宁,一举而两得,女儿无怨无悔。”
文香又极力劝说艳梅,但是艳梅执意要嫁。马殷对女儿的深明大义极为感动,只好答应艳梅,以成全她的仁孝之心。
第21章 刘岩求娶马殷女
李存勖听说契丹大军已经败走,便决计南进。李存勖调回了幽州都李嗣源等一众将士,准备克日出师。此时刚好遇到天寒地冻,河面结冰。晋王大喜,说道:“用兵数年,就因为这一水相隔,大军不便渡过。现在河冰自合,正是上天助我了!”于是急赴魏州,调兵南下。
这时朱梁的黎阳留守刘鄩已经应召回朝,梁主朱友贞责怪他丢失了河朔,就把他贬为亳州团练使。河北失了这员大将,更加无人能抵挡晋军。晋王见河冰坚固,便带步骑军一起渡河。河南有一座杨刘城,梁军三千士卒驻扎在这里。梁军沿河数十里,栅垒相望。晋王迅速发起进攻,攻克了这些栅垒。接着进攻杨刘城,派出步兵先夺取梁军营寨,然后用芦苇塞满防御的堑壕,从四面发起进攻,当天就攻下了杨刘城,并抓获守将安彦之。
而在杨刘城失守前不久, 梁租庸使、 户部尚书赵岩曾对梁主朱友贞说道:“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去南郊祭天,议论这件事的人认为陛下和诸侯没什么两样,被四方所轻视。请陛下去西都行郊祀礼,并谒拜宣陵。”
敬翔进谏道:“自从刘寻失利以来,公私都处于十分困难的时刻,人心惶惶。现在要去祭祀圜丘,必定要施行赏赐。这是为了图虚名,而受实害。况且晋国劲敌近在黄河边上,御驾车马怎么轻易出动?等到北方平定以后,再去郊祀也不晚。”
朱友宁没有听从敬翔的进谏。不久后,梁主朱友贞就来到了洛阳,视察了御用的车子和章服,装饰了宫阙。去南郊祭祀的日子已定,突然听说杨刘城失守。道路上的人都传说晋军已经到了大梁,并扼住汜水。跟从朱友贞出行的官员们都很担忧自己的家,相互哭泣。 朱友贞恐慌而失去了主意,于是停止了郊祀,急忙奔回大梁。
李存勖接连攻打濮州、郓州,大肆抢掠之后,才返回太原。这时楚王马殷的使者来到太原,拜见晋王。原来马殷听说晋王攻下河北一带,听取了高郁的意见,派出使者要求和晋王互通友好。晋王大喜应承,接着也派使者回报楚王马殷。
晋王使者很快到达潭州,马殷即刻接见。使者转达了晋王的致意,马殷大喜。等使者下去之后,马殷向高郁问道:“先生,你让本王结交晋王。本王虽然如此做了,却有些不理解。我们如此做,会不会得罪梁帝?”高郁说道:“王爷,无妨。自朱温死后,梁庭越来越乱,实力大减。他们此刻没有心思顾及到我们,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晋王李存勖极为强势,说不定哪天他就把朱梁灭了。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和晋王搞好关系,未雨绸缪。至于梁帝他要全力对付晋王,不会为这个事和我们彻底翻脸。王爷放心就是!”
正在此时,门卫来报:“吴国的袁州刺史刘崇景的使者求见。”马殷大为惊讶,问高郁道:“先生,这吴国的刺史怎么派人来见我?”高郁说道:“王爷,不管怎样,先听听他说什么再定。”马殷点点头,传令让使者入见。使者进来之后,拜见过马殷,即呈上了刘崇景的书信。,同时说道:“我家刺史深知楚王仁德宽厚,愿意举州归附楚王殿下。”
马殷听了,自是大喜。接过书信一看,确实刘崇景请求归附的亲笔信。马殷想了一下,让拓跋恒带使者下去,好生款待。等使者离开,马殷把书信递给高郁,随后问道:“先生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高郁说道:“王爷,这是好事。如果我们利用这个机会,在罗霄山以东建立一个据点。”马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接受他的归附。只是他同时请求支援,你看如何处置?”
高郁说道:“我们既然接纳了他,势必要派兵前去。我们不妨分兵两路对吴国发动进攻,一路派越过罗霄山,去袁州援助。不过这路兵马不应太多,一万左右就可。如果能打败吴军自然最好,否则万一交战不利,就可以迅速退回防守,不让他们进入我们的腹地。同时派出水军去攻打鄂州,分散吴军的兵力,作为牵制。”
马殷思索了一下,最近大将秦彦晖年老体弱,卧床不起自然无法领军出征。吕师周镇守新近平定的叙州和辰州,不能调动。李唐镇守桂州,防备刘岩进犯,因此也脱不开身。姚彦章镇守朗州,防备荆南。只能让李唐的副将杨定真率军一万去袁州相助刘崇景,让许德勋和王环带领水军去攻打鄂州。
马殷打定主意,便召见刘崇景的使者,告诉他,自己接受刘崇景的归附,很快就会派军来助。使者大喜,拜谢而回。马殷随后派人分别去给许德勋和杨定真传令。许德勋和杨定真接到马殷的命令,各自率军出发。
这刘崇景,是南吴大将刘威的儿子。自从李遇被徐
温灭门后,南吴的元老宿将们纷纷选择向徐温屈服,诸如刘威等人更加谨慎小心、担惊受怕,不敢有半点忤逆。刘威病死之后,刘崇景不甘心受徐温控制和约束。刘崇景作为吴国功勋元老的后代,对于徐温的独揽大权很不满意。父亲刘威差点被徐温干掉,刘崇景愈发感觉徐温的狡诈可怕。
但李遇的前车之鉴的教训必须吸取,刘崇景如果想要摆脱徐温的掌控,必须先寻找靠山。因为袁州紧靠潭州,同时见楚军多次打败过吴军,实力不俗。再说他见投靠马殷的那些人,如邓思进、彭玕家族、廖爽以及吕师周等人过得都不错,因此刘崇景也动了心。他这才派人来到潭州,向马殷表示归附。
再说徐温对于刘崇景的叛乱,自然十分恼怒。他见李遇的下场似乎没有吓倒那帮元老战将。徐温调兵遣将,派遣名将柴再用、米志诚率兵讨伐刘崇景的叛乱。
鄂州位于长江中游的军事重镇,自从杜洪灭亡后,一直被吴国所控制。马殷曾多次对鄂州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均无功而返。乘着刘崇景叛乱,马殷因此决定再度攻打鄂州。许德勋和王环接到马殷的命令之后,从岳州上船,来到了鄂州境内。
许德勋见鄂州防备严密,因此准备伺机行动,并没有打算和吴军大打出手。一日,时任岳州都指挥使的王环,跟随许德勋在鄂州一带的长江巡视。突然之间空中狂风四起,王环觉得这是乘风东下,攻击淮南长江沿岸州县的绝佳机会。于是王环向许德勋建议,立刻乘机进军。
许德勋想了一下,便同意了王环的建议。许德勋即以王环为先锋,率令水军的战船,扬起风帆,乘风东下。一夜之间沿江行驶数百里,绕过鄂州,来到了黄州城下。黄州在长江北岸,已是吴国腹地。黄州守军自然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楚军居然敢绕过鄂州来到黄州城下。
王环立即率兵缒城而上,乘黄州守军还没睡醒,连夜攻破黄州城,活捉黄州守将马邺,大肆掠夺战利品。但此时如何返回岳州却是大的难题,毕竟从黄州返回岳州必须经过鄂州,又是逆流而上。很容易被鄂州的吴军堵截,许德勋不免有些担忧。
许德勋说道:“鄂州军很可能阻截我们,应该防备他们的进攻。”王环却胸有成竹、十分镇定地说道:“我军攻占黄州的消息,估计鄂州守军还不知道。现在我军路过鄂州,他们还以为我们是来攻打鄂州的,自保还来不及,哪敢截击我们?”楚军按照王环的计策,扬帆大进、展旗擂鼓,搞得声势浩大,做出一副准备要攻打鄂州的姿态。鄂州守军果然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根本不敢出城迎敌。楚军安然返回岳州,王环的威名大震。
马殷接到捷报,大喜过望,立刻下令褒奖王环。黄州之战的胜利刺激了马殷,马殷立刻下令杨定真尽快赶到袁州和刘崇景会合。杨定贞自然不敢怠慢,兼程而进。但是等到他赶到袁州之时,刘崇景已经从前线败回。
原来刘崇景得知吴军逼近袁州,急忙带领袁州兵来到袁州东面的屏障万胜岗。万胜冈又名牛栏峡,在袁州以东二十里处。万胜冈左有金鸡山,右有银屏山,相对若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柴再用和米志诚是吴军的百战名将,所带的是吴军精锐,自然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米志诚武艺超群,而且箭法一流。天祐十一年五月,柴再用和米志诚率军逼近万胜岗。柴再用知道如能一举夺取万胜冈,袁州就唾手可得。于是柴再用每天排兵在冈下派兵布阵,摇旗呐喊,战鼓擂得震天响,作出一副全力进攻的姿态。
袁州兵听到对面的战鼓声、呐喊声,以为吴军就要攻来,非常紧张,连忙全神戒备。但是等了半天,吴军并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长此以往,刘崇景和他的部下颇为懈怠。虽然说刘威也酸是吴军名将,但是刘崇景却没有学到他父亲的作战本领。
如此数日之后,柴再用突然在冈南排列大阵,刘崇景和部下见状,被迫出来迎战,可是此时袁州兵士气已衰。柴再用率先跃马,杀入袁州兵阵中,亲自挥刀斩杀了数十名袁州军。刘崇景拍马舞刀来迎,又被米志诚一箭射中胳膊。刘崇景无奈,只得后退。柴再用趁机挥军掩杀,刘崇景大败,只得放弃了万胜冈,退回袁州。
杨定真听说之后,连忙和刘崇景合兵。次日在袁州城下摆好阵势,楚军在左,袁州兵在右。吴军也在对面摆开阵势。柴再用挥刀,当先出马,杨定真上前迎战。交手数招之后,米志诚挥军掩杀。杨定真带的楚军毕竟是久经沙场,战力极强。顿时和吴军大战起来,双方一时之间形成僵局,而刘崇景的袁州兵本来战斗力就差,又加上刚刚被吴军
打败过,因此对吴军极为惧怕。
在精锐吴军的攻击下,袁州兵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吴军打得稀里糊涂,率先溃败。有不少残兵逃向了楚军阵中,期望能依靠楚军保全性命。如此一来,反而把楚军的阵型搅乱。杨定真无奈,也只得率军后撤。柴再用趁机掩杀,杨定真和刘崇景的联军大败,损失惨重,只能仓皇放弃袁州,逃往醴陵。
柴再用重新占据袁州城,但是他没有继续进军。米志诚问道:“柴将军,我们何不一鼓作气,攻入楚地?”柴再用说道:“我和马殷在蔡州就认识,知道他的能力。他不是好对付之人,我们还是见好就收,不必画蛇添足。一旦我们深入他们的腹地,胜负难料。这次马殷派出的不过一万余人,并不是马殷真正的主力。”因此吴军就此停住。没有趁机追击。
杨定真和刘崇景退回到醴陵之后,见吴军没有追赶过来,安排好防御之后,赶到潭州向马殷请罪。马殷听了杨定真的报告,知道是刘崇景的军队先崩溃,而导致战事失利,就没有责怪杨定真。对于刘崇景,毕竟他刚刚归附,马殷自然不便责怪。因此马殷依然厚待了刘崇景,并任命他为醴陵刺史。
马殷见吴国依然实力雄厚,加上他时年已经六十二岁,对杀伐之事已经有些厌倦。既然东进受挫,也就因此打消了和吴国争霸之心,而专心于内政的治理,当然这对于三湘的百姓来说,未尚不是一件幸事。正在此时,岭南的刘岩派人来向马殷求亲,想迎娶马殷的女儿,结为秦晋之好。
原来刘岩虽然夺取了容州和高州之后,但是他自知实力不及马殷,因此没有进一步攻打马殷所辖各州。同时迫于形势,刘岩想改变和马殷的敌对关系。刘岩那是专心于内政,他比起刘隐来说,更加英明有为。他大力发展教育,选拔人材,。凡是唐朝好的制度,他全部采用。原本混战不止的岭南出现了府库充实,政事清明的好气象。
几年中,岭南的经济,尤其商业贸易得到了迅猛发展。当时广州号称万商云集,宝货充盈。西区还形成了富人区,这里居住着大量外国有钱的商贾和本土的富豪。遍地是豪宅、园林、名苑,是广州最繁华的地方。这些都是依靠广州的对外贸易得来的。
广州外商萃集,熙熙攘攘,长期定居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数以万计。一年之中抵达广州的海外商舶有时竟多达四千余艘,这外贸就是刘岩的命脉。刘岩深知,要保住广州的商业地位,仅靠他控制的岭南物产是远远不够,急需中原、江南等地的物产,以丰富货源。
马殷控制的地方不仅掌控着岭南通向中原的商道,还是军力雄厚的强邻。这些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虽然刘岩得到容州、高州,但是如果真的两军全面开战,岭南肯定是打不过马殷的。不理马殷的话,岭南就没了进货的渠道,对外贸易就很难持续下去。
刘岩无奈之下,只能软下来上门求好。刘岩打听到马殷的大女儿马艳梅年已二十岁,正是待嫁之时。刘岩于是派人带着重礼,来到潭州,向马殷求亲。马殷接见了刘岩的使者,得知了刘岩的请求之后,没有立刻应承,只是让使者到驿馆暂住,等候消息。
使者走后,马殷便询问高郁的意见。高郁思索了许久,对马殷说道:“刘岩占据广州,那里的海外客商北去中原经商,皆需经过我们的地盘,自然给我们带来不少商机。而且我们又不产盐,与杨吴长期为敌。百姓们的食盐经常短缺,长此以往,军民吃不上盐,连走路都没力。岭南面靠大海,食盐充足,正可满足我们所需。同时我们也可专心应对吴国,避免了两面为敌的局面。如果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自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马殷听完,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容我细思一番。”
马殷回到后宫,和王妃文香说起此事,又征求她的意见。这马艳梅虽然是马殷和刘杏兰所生,但是杏兰故去的时候,丽梅还不到两岁。因此艳梅一直是文香带着,文香对待艳梅和自己亲生女儿丽梅是一视同仁,不分厚薄。文香自然舍不得把艳梅嫁到那样远的地方,便出言反对。
马殷见文香反对,不免有些犹豫。正在此时,马艳梅走了进来,说道:“父王,女儿愿意嫁去广州。母妃,女儿知道你心疼女儿。但是如果女儿嫁过去之后,能让岭南和我们停止纷争,化干戈为玉帛,女儿也算是为父王尽了孝心。父王毕竟年岁已大,女儿不想看到父王日夜操心于国事。再说这事也可以两边的百姓得到安宁,一举而两得,女儿无怨无悔。”
文香又极力劝说艳梅,但是艳梅执意要嫁。马殷对女儿的深明大义极为感动,只好答应艳梅,以成全她的仁孝之心。
第22章 马殷嫁女吴内乱
次日一早,马殷便召见刘岩的使者,对使者说道:“你回去告诉南平王,本王答应他的求亲。请他一年之后,派人来迎娶本王女儿。并转告南平王,务必善待本王女儿!”使者大喜,说道:“多谢王爷成全!大王放心,我家王爷说了,郡主过门之后,就是王妃!我家王爷今年二十六岁,和郡主年龄刚好相当,王爷一定会百般疼爱郡主。在岭南除了南平王,她就是第一人。我家王爷还说了,亲事一成,日后楚王爷所辖各地的食盐,我们优先供应。岭南所需的茶叶也全部从潭州购买,并协助你们卖给海外各地。”
马殷点点头,说道:“如此最好,那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家王爷吧!”使者在此拜谢过马殷,随即告辞而出,直回广州。刘岩得知马殷许婚,自然是大喜过望。便让人立刻准备万担食盐送去潭州,并同时从潭州买进数万但茶叶。
正在此时,刘岩听说梁主朱友宁加封吴越王钱镠为吴越国王。刘岩心中不悦,因为他才不过是一个郡王南平王。于是刘岩上表请求梁主封自己为亲王南越王并加都统之职,梁主朱友贞没有答应。刘岩大怒,自己反正已经和马殷成了亲家,马殷不会听从梁主的命令来对付自己。
刘岩心想就算自己惹怒梁主,梁主也拿自己没有办法。于是刘岩对他的僚属说道:“现在中原杂乱纷纷,谁才能算是真真的天子!怎能长途跋涉,经历险阻去侍奉这个篡位的伪庭呢?”从此刘岩和朱梁断绝了贡献和使臣。
梁乾化五年(915年)八月,南平王刘岩派人到潭州迎娶马殷女儿郡主马艳梅,同时送上万担食盐以及许多海外的奇珍异宝为聘礼。马殷派遣自己三弟、永顺节度使马存率领千人,送亲到广州。此后刘岩就成了马殷的女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成了姻亲。自然战火平息,双方互通有无,大力发展贸易,各自获利颇丰。
马小姐和刘岩成亲之后,当即被封为王妃。几年后,刘岩称帝建国,马小姐被立为皇后。马皇后为人贤淑知礼,在她的劝善之下,刘岩还能约束自己,尚未过份害民,夫妇始终相敬相爱。和楚国也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直到她去世之后,双方关系才再次恶化。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马存送亲回到潭州,向马殷汇报此行经过。马殷听完,对马存说道:“三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派你领兵出征吴国的上高。”原来上次袁州兵败之后,马殷一直想着找机会对吴国进行一次报复。刚好最近吴国出现了内乱,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对于率军出征的人选,马殷也早就想好。
马殷准备让三弟马存为主帅,因为他希望自己的三弟能建立军功,从而树起威望。毕竟马殷年事已高,虽然儿子们逐渐长大,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万一自己驾鹤西去,必须有至亲可靠的人辅助儿子们。这个人选自然只有两个弟弟:马宾和马存。但是马宾同样年纪大,只有马存还相对年轻,自然是最合适的托孤人选。因此马殷想趁着吴国内乱,无暇顾及边疆之际,出兵攻打上高。马存自然也明白马殷的意思,当即遵命下去准备。
原来徐温近两年先胜吴越、再败梁军,刚刚又平定袁州刘崇景的叛乱,打退楚军,威望更甚。吴王杨隆演便加封镇海节度使、诸军都指挥使、两浙招讨使的徐温为齐国公,领润州,以升、润、宣、常、池、黄六州为齐国。徐温出镇与扬州仅一江之隔的润州(江苏镇江),留他的儿子徐知训在扬州辅政。
徐温宣布,今后吴国,除特别重要的机要大事仍须派人渡征求他的意见外,平时政务改由徐知训负责。徐温如此做自然是想培养自己的儿子,以便将来接班。徐知训毕竟年轻,为了防止自己不在时他压不住局面,徐温又给儿子留下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其中文臣就是曾谋计除掉朱延寿、张颢的著名谋士严可求;武将则是朱温曾经的结拜二哥,百战猛将朱瑾。
对于那个很有能力的养子徐知诰,徐温让则他继续担任昇州(江苏南京)防遏使兼楼船军使。徐知诰,原本姓李,自小为孤儿,被杨行密在争战中所掳,并以为养子。杨行密诸子不能容他,于是将其给予徐温做养子,并改名徐知诰。
自从受命坐镇昇州之后,徐知诰就很用心地经营昇州。徐知诰花了数年时间,大规模营建新的昇州城。到了梁贞明三年,基本完工,重新定名为金陵府。由徐知诰重修的金陵,规模较之六朝时的建康台城扩大了不少。刚刚建成,便有大批商户纷至踏来,使金陵迅速繁华了起来。
徐温听说养子的金陵城建好,也就找了个时间来视查一番,顺便慰劳勉励一下徐知诰。一番
视查下来,徐温喜欢上了这座新城。徐温的心腹陈彦谦看出徐温的心意,建议说道:“不如把镇海的总部搬到金陵来?”徐温一听,正中下怀,当即调徐知诰去润州当团练使。
徐知诰接到义父的命令,辛辛苦苦干了几年,这下白忙乎了,难免心中不爽。而更加糟糕的是,润州距离扬州很近,也就是说徐知训很近,而徐知训一向看徐知诰不顺眼。有一次,徐知训请设宴款待诸位兄弟,徐知诰却没有去。这令徐知训异常气愤,他大骂道:“那个乞丐,我给他面子请他喝一杯。但他竟然不来,难到是想我请他吃剑吗?”
后来徐知训又请徐知诰饮酒,并埋伏了甲兵,想借此将徐知诰杀掉。徐知谏暗踩徐知诰的脚,表示他赶忙离开,徐知诰这才假借上厕所趁机逃走。徐知训叫来亲信刁彦能,让他追上徐知诰把他杀掉。刁彦能乘很快追上了徐知诰,可是他并没有杀徐知诰,只是举起剑在徐知诰身边一挥,然后调转马头回去了。刁彦能回去后,只说徐知诰跑得太快,自己没追上。
想到这些,徐知诰自然心有余悸。徐知诰觉得还是不去润州的好,便向徐温请求将自己调往宣州任职,但被徐温所否决。徐知诰见避无可避,不由得忧心忡忡。正在此时,他手下一位谋士却对他说道:“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呢!”这个谋士叫宋齐丘,其父宋诚是钟传的镇南节度副使。
宋齐丘自幼好学,通晓权谋之术。钟家被灭,宋家也跟着败落。宋齐丘被迫流落到秦淮河,依靠一个姓魏的倡伎,才勉强糊口。不久,徐知诰到昇州任职,开始延揽四方宾客。宋齐丘通过骑将姚克瞻得见徐知诰,献上一首诗:“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松竹无时衰,蒲柳先秋落。”徐知诰听出此诗种含有深意,便召宋齐丘独对。一番对话下来,徐知诰发现这是一位奇才,大为赞赏。从此,宋齐丘就成徐知诰最重要的谋士。
宋齐丘对徐知诰说道:“徐知训并不仅仅对你有如此,他对其他人也是一样,树敌极广。像徐知训那样骄横恣肆,迟早会出事。一旦出事,润州与扬州只隔了一条长江。你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去收拾残局。这是上天赐给你的机会,不能错过。”
徐知诰恍然大悟,于是高高兴兴前往润州上任。自徐温离开扬州,徐知训没有了能够管束他的人,他的表现就与宋齐丘对他的判断完全一致,只是谁也不敢向徐温检举揭发。何况向他亲爹检举儿子,哪有胜算。在扬州城中,名义上官爵地位比徐知训高的,大有人在。但所有人看见徐知训无不俯首听命,战战兢兢。
有一次,徐知诰听说远在抚州(江西临川)的威武节度使李德诚,家里养了数十名漂亮的女伎,便写信向李德诚索要。谁知李德诚不肯把美女们送来,只是回信说道:“我家中的歌女现在年纪都很大了,又老又丑,没有资格侍奉贵人。等我重新找一些年轻漂亮的,再给你送来。”徐知训勃然大怒,当即对着李德诚派来的使者破口大骂:“他连家妓也不肯给我,等我当杀死了他,连他妻室都取了回来!看他能逃我掌中吗?”李德诚听了,吓得不得了,急忙购了几个娇娃,献给了徐知训,徐知训才罢休。
连吴王杨隆演,也没有能逃过徐知训的欺负。有一次,徐知寻竟然逼迫杨隆演和他一起演戏,他扮演参军,命杨隆演跟在他身后扮演童仆。杨隆演不敢拒绝,只得照办。又有一次,杨隆演和徐知训泛舟夜游。小舟靠岸后,杨隆演先登岸,徐知训就认为这是对他不敬,用弹子抛击杨隆演。亏得卫兵挡住,才未被击伤。接着至禅智寺赏花时,徐知训还怒气未消,用污言秽语辱骂杨隆演。杨隆演被骂得泪水涟涟,徐知训还是辱骂不停。侍从们实在看不下去,趁徐知训不注意,暗暗地扶着杨隆演逃开,上船离去。徐知训发觉了更加恼怒,立即乘轻舟追赶,用铁挝砸死一个侍从才罢休。
梁贞明二年的一天深夜,乘着朱瑾有事去润州,杨隆演身边的禁军将领马谦、李球突然发难。他们强扶杨隆演登上城楼,召集后备库兵,讨伐徐知训。徐知训谎了,急命人牵马,想弃城而逃。严可求连忙制止他,说道:“京城突发兵变,正是人心慌乱的时候。此时你如果抛弃部众走来,那忠于你的人也就群龙无首,大势将不可挽回!”
徐知训这才没有出走,严可求一面让徐知训调集军队死守王府,一面紧急通知朱瑾回援。之后,严可求就回房睡觉,还故意把呼噜打得山响,以示镇静,人心才稍得安定。第二天一早,朱瑾赶回扬州。他看了看马谦摆出的阵势,对徐知训说道:“不用担心,这些人很容易对付!”然后,朱瑾跨上骏马,冲到阵前,挥动马鞭,率军向叛军发起攻击。叛军迅速被朱瑾击
溃,马球、李球二将被擒,立刻被斩首,兵变平定。
朱瑾帮助徐知训平定叛乱,使徐知训得脱大难。徐知训却不念旧德,暗中对他猜忌。朱瑾曾经派遣小妾桃氏问候徐知训,徐知训见她美貌,便想占有她。那桃氏知他不怀好意,乘间逃出,回来告诉了朱瑾,朱瑾自然愤愤不平。
不久,徐知训又夜遣壮士去暗杀朱瑾,朱瑾手刃数人,埋于舍后。徐知训刺杀未成,于是让吴王杨隆演下令,在泗州设立静淮镇,任命朱瑾为静淮节度使,把他赶出扬州。但朱瑾对此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把心一横,准备对徐知训先下手为强。
徐知训设家宴为朱瑾送行,朱瑾侍奉他更加谦逊。第二天,朱瑾到徐知训家告辞,呆在徐家门前很久。徐知训的家僮对朱瑾说道:“徐相公今晚在白牡丹妓院,侍者不准前往。”朱瑾对门房说道:“我受不了早晨的饥饿,先暂且回去。”过后徐知训得知,愕然说道:“晚上当看望朱瑾。”朱瑾于是大肆具办酒席。
朱瑾有匹名马,冬天用锦帐罩着它,夏天用罗帐护着它。又有一个爱妓桃氏,是绝色美人,长于歌舞。当徐知训来到后,朱瑾捧杯为他祝寿,先将名马奉送给他,徐知训大喜说道:“相公外出镇守,与我暂时相别,离情别恨可以心知,愿在此尽情一乐!”朱瑾请徐知训来到中堂,叫桃氏陪酒。喝醉后,朱瑾妻子陶氏出来,向徐知训叩头说道:“我家老爷今后都要仰仗你了。”徐知训得意地回礼,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朱瑾突然拿起手中的笏板,狠狠砸向徐知训的后脑!徐知训应声倒地,紧接着,朱瑾原先伏下的卫士跃出,挥刀砍下了徐知训脑袋。外面徐知训带来的卫士毫无察觉,也就来不及护卫。
朱瑾提着徐知训的人头出门,径奔吴王王府。徐知训的卫士们看见,吓得一哄而散,回去报信了。朱瑾没有理睬他们,径直奔至王府,拿出人头给吴王杨隆演看,并说道:“我已经替大王除掉了这个大害!”即将血淋淋的头颅,举給杨隆演看。杨隆演吓得魂不附体,慌忙用衣障面,嗫嚅答道:“这……这事我不敢听。”一面说,一面走入内室。
朱瑾不禁忿怒交集,大声呼道:“竖子无知,不足与成大事!”朱瑾无奈,只得把徐知训的人头往柱子上一摔,拨剑往回冲。这时扬州内城已经关闭,子城使翟虔等人正带兵来抓捕朱瑾。朱瑾见无法杀出大门,转身奔向后院,想从后院翻墙逃走。不料他翻墙时没站稳,摔伤了脚踝。眼见追兵逼近,自己已经逃不掉了,朱瑾说道:“我为千万人铲除大害,所有后果愿一身担当!”言罢,挥剑自刎。
朱瑾自刎之后,徐温回到了扬州,灭了朱瑾全家泄愤。朱妻陶氏在临刑前号啕大哭。小妾桃氏却说道:“我们就要见到夫君了,何必流泪呢?”陶氏闻听后,马上露出了欣然的表情。
徐温又下令,把朱瑾陈尸于扬州北门示众。虽然当时是六月盛夏,但民间传说:朱瑾死而不腐,苍蝇蛆虫都不敢去招惹他的尸体。很多素不相识的扬州百姓共同出资出力,私下将朱瑾埋葬。
当时扬州正有疫情,有人传说:连瘟神都害怕朱瑾,只要取朱瑾坟上的土和水服下就能痊愈!于是,就不断有人到朱瑾坟上来取土当药。每取完一次土,又要填上更多的新土。结果,使得朱瑾的坟墓一天比一天更高大。
徐温得知,勃然大怒,下令将坟抱开,挖出朱瑾的尸身,投入城北的雷塘!但紧接着,徐温就病了,梦见朱瑾挽弓射他。徐温于是又为朱瑾举行了葬礼,并立庙祭祀他。
朱瑾杀徐知训那天,米志诚听到风声,带着十几名亲随骑兵奔出家,一路打听朱瑾。后来听说朱瑾已死,才返身回家。徐温听到这消息后,怀疑他与朱瑾同谋。当时徐温还没有回到扬州,徐温便密令先到扬州的徐知诰和严可求:设法诛杀米志诚。
米志诚刚刚在平定袁州的叛乱、以及打退楚军中立下大功,又是吴国有名的勇将。严可求担心处置不当,会激得他举兵生变,于是就制造了一个假消息,谎称吴军在袁州大破楚军。在扬州的文武官员听到这消息,自然要按例进见吴王,表示祝贺。米志诚没有想到这是针对他的,他毫无防备的进了吴王府。一进去就被严可求埋伏好的士卒拿下。随后严可求又派军包围了米志诚家,又抓走了他的全部家人,随后全被斩首。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潭州。马殷得知之后,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对吴国发动一次突袭,作为对袁州兵败的报复。但是马殷没有选择袁州,而是选择了上高。当然为了稳妥起见,马殷让大将李唐率军佯攻袁州,吸引吴军的注意力。
第23章 王审知统一八闽
李唐和马存接到命令之后,迅速整军出发。李唐带着五千人马直逼袁州,一路打造声势,宣称要报之前兵败之仇。袁州的吴军顿时紧张不已,此时袁州并无名将镇守,因此守军一方面加强戒备,一方面向周边的城镇呼请支援,同时派人向徐温告急。
而马存带着一万人轻装简从,隐蔽而行,直奔袁州侧后面的上高。由于李唐把吴军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因此马存得以轻易到达了上高城。上高守将毫无防备,马存很快就突入城中。马存遵照马殷的指令,没有想长期占领上高,而是俘获了很多人口、财物而回。马存一返回,李唐的军队也跟着撤回了醴陵。
徐温接到报告,说楚军劫掠了一番就退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有人向徐温建议进攻马殷,徐温摇头拒绝。他知道要想攻进楚地,必须派出大量的军队才可以,还未必能获胜。这几年,吴军和楚军数次交战,胜负各半。楚军的战力并不在吴军之下,徐温不愿意冒险。如果他一旦陷入和楚军的持久战种,马殷的姻亲、吴越钱镠就会趁机从东夹攻。这样一来,吴国就危险。
再说徐温没有马殷采取报复行动,而是尽快回到了扬州。徐温回到扬州之后,知道朱瑾和李俨的私人关系不错,两人经常私下交往,关系亲密,认为朱瑾之乱,李俨也是幕后策划之一,就干脆把李俨也一同诛杀了。
徐温决定再度大开杀戒,把所有和这场叛乱有关的的人员全部开刀问斩。扬州城即将血流成河,将有成千上百无辜的生命惨死,徐知诰和严可求连忙挺身而出,对徐温进行轮番劝谏:徐知训平时胡作非为、十分不得人心,搞得扬州城民怨鼎沸,如果再度大行杀戮,必然会大失民心!徐温听罢,怒气稍解,终于打消了大开杀戒的念头。
杀戮过后,徐温任命养子徐知诰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内外马步都军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团练使。四子徐知谏任润州团练使,接替徐知诰的职位。至于徐温本人,仍然并不打算留在广陵亲自主政。徐温继续回归昇州坐镇,遥控指挥徐知诰。重大事务,徐知诰必须向徐温进行汇报,一般事务,则由徐知诰自行处理。由此,徐知诰成了徐温设定的继承人。
徐温在内部稳定之后,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一次扩张领土的胜利,以便增加他在国内的威信。于是徐温把目标锁定了吴国最弱小的邻居,南边的虔州、归附朱梁的百胜军节度使谭全播。
再说虔州经过几番变乱后,虔州民众聚集于谭全播府门前,恳请他出来主持大局。七十八岁的谭全播,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二十七年前就可以拥有的位子。只是年已垂暮,只能据守小小百胜勉强守成,再没有精力干什么大事了。
谭全播主政后,一方面继续向朱梁依附称臣,被朱梁册封为百胜防御使、虔韶二州节度开通使,另一方面则悉心治理内政,让百姓安居乐业,虔州总算回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宁静。
虔州位于南岭的北侧,境内崇山峻岭、人烟罕至,其军事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在虔州的南方是南平王刘岩,虔州的西边则是楚王马殷,北边是吴国,东边是王审知的闽国,东北方面向则是钱镠的吴越国。周边有五大强悍的邻居,实力都远在谭全播之上,因此谭全播的处境十分恶劣。
由于闽国、吴越国等藩镇,一向依附称臣于朱梁。由于陆上通道被吴国阻挡,闽国和吴越国便经常通过虔州、取道潭州、荆南,再到中原,向朱梁进贡,因此谭全播和他们也关系不错。
作为朱梁的死敌,吴国当然对此十分痛恨,徐温忍耐了九年时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吴越、闽国把金银财宝、衣帛物品源源不断送给朱梁。朱梁方面则利用这些物资来加强军备,攻打吴国。
徐温便想利用现在的机会,夺取虔州,掐断吴越、闽国向后梁的陆上进贡通道。为了夺取虔州,徐温做足了很多功课,严可求老谋深算,提前用重金招募了一批虔州一带熟悉山川河流的水工,用来作进军的向导。
梁贞明四年、吴天祐十五年(918年)正月,徐温任命左都押牙王祺为行营都指挥使,率领洪、抚、袁、吉四周之兵力,向虔州进军。由于徐温不希望那些战绩多威信高的老将再建新功,再增加声望和实力,所以特别提拔了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亲信小将王祺当主帅。
同时徐温也没动用自己的主力大军,而是抽调了镇南镇(总部洪州,前节度使刘威已在三年前病死,另一老将刘信继任)的洪、抚、袁、吉四州各地驻军归王祺指挥。这样一来,徐温在开拓疆土之时,顺便削藩。
在那批重金招募的水工引导带领下,吴军从小路潜入虔州,神不知、鬼不觉地到
了虔州,虔州守军却没有察觉。严可求制定的隐蔽作战计划非常成功,谭全播毫无防备,直到吴军突然出现在虔州城下,城中守军才知道大敌已至。
形势虽然危急,但谭全播毕竟是沙场老将,很快进行全城紧急动员,加强防备,准备长期固守虔州。王祺并不算是什么名将,而虔州城险峻坚固,谭全播军事经验极其丰富,吴军连续攻打了半年之久,依然无法攻克虔州城。
久攻不下,吴军出现了大问题,可怕的瘟疫开始侵袭整个吴军,大量将士身染瘟疫,死亡一直伴随着吴军。主帅王祺竟然也身染瘟疫,再也无法指挥作战。不久之后,王祺病死。吴军顿时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但是徐温对夺取虔州志在必得,当然不会轻易撤军。王祺死了,并没有动摇徐温的决心。很快徐温再度作出调整,任命镇南军节度使刘信为虔州招讨使,取代王祺之职,张宣、高审思为裨将,率兵增援虔州境内的南吴军。
刘信也是杨行密时代留下来的老将,是兖州中都县人。原本是盗贼出身,因战败而逃到扬州投奔了杨行密,屡立战功,深得杨行密所信任重用,升他做了将领。
刘信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粗人,好喝酒,而且喝醉后就天不怕地不怕。有一次,杨行密把刘信叫来议事。没想到他正好喝醉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杨行密不悦,骂他不该酗酒误事。刘信大怒,抓起一把剑就朝杨行密掷了过去。杨行密安然无恙,刘信则一扭头转身跑了。
杨行密的左右一看,光天化日下,竟敢行刺大帅,事不成还想畏罪潜逃。于是要去追捕刘信,治他的罪。杨行密却拦住了他们,笑道:“刘信怎么可能是背叛我的人?他只不过喝醉了撒酒疯,等明天酒醒自然就回来了。”第二天,刘信果然回来道歉,杨行密则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对他的信任一如既往。
张宣、高审思,均是少年时就跟随杨行密的军校,以勇猛而著称。在名将荟萃的吴军,刘信、张宣和高审思一直毫不起眼。但是杨行密时比刘信他们强的老将多已过世,没过世的也被有意压制。
刘信的地位就慢慢突出了起来,所以他的形象在徐温眼中,也渐渐变得不那么顺眼。这次用他打虔州,实在是有些不得已。不想歪打正着,但让他们展现了一番精彩表演。刘信率兵星夜疾驰,很快进入虔州。
谭全播毕竟已年过七旬,做事过于稳重持重。正逢吴军发生瘟疫,主帅王祺染病而死的时候,谭全播没有乘机出城发动袭击,而是继续一门心思固守虔州,结果等来了比王祺更加厉害的刘信。
虽然虔州城号称坚固,但也架不住吴军的三番五次攻击,谭全播乘吴军群龙无首之时,分别向其他三个邻居发出了紧急求援。
虔州的邻居除了吴国外,还有岭南、楚、闽和吴越,岭南和虔州的关系一向很敌对,所以谭全播同时向闽国、吴越和楚国求救。鉴于虔州在军事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鉴于三方和吴国都存在敌对关系,也鉴于闽、楚和吴越之间的友好关系,楚军、闽军和吴越全部答应了谭全播的请求,三方共同发兵虔州,救援谭全播。
马殷在接到谭全播的救援信之后,没有犹豫,
立刻派遣捉生都指挥使张可球率一万余人,进驻虔州西部的古亭镇。闽军方面,王审知派遣一支军队驻扎虔州东部的于都县。
王审知是秦名将王翦的后代,琅琊王氏士族。 其五代祖王晔为固始令,善政很多,民爱其仁,勉留之,因迁家于此,遂世为固始人。 他兄弟三人,长兄王潮,次兄王审邽和他自己。王审知少年喜爱读书,周礼之书无不皆览,韬铃之术尤所精致,与昆仲游,未尝不以文武之道诚助焉。他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因而,少年时期就名闻乡里。
唐朝末年群雄并起,中和元年(881年)秋,安徽寿州的王绪率军占领了光州。中和五年,王绪攻陷固始,听说王潮、王审邽、王审知兄弟勇猛有才,便召到军中,让王潮担任军校。 不久,蔡州节度使秦宗权派遣孙儒、刘建锋、马殷等人率军攻讨王绪。
马殷在光州城下打败王家兄弟,王绪被迫率部五千人退出光州。王绪随后渡江南下,经过洪州、虔州,进入八闽。接着连陷长汀、漳州等地,有部众数万人。王审知兄弟跟随王绪同时进入,这时他才二十五岁。但是王绪为人多疑,他把凡是有才能的部将,都找借口杀掉,王潮十分害怕。 王潮便游说诸将,挑选数十名壮士,埋伏竹林里,将王绪擒获并囚禁军中,不久王绪自杀。王绪死后,诸将拥戴王潮为首领。
光启二年,观察使陈岩任命王潮
为泉州刺史。王潮接任后,兄弟三人同心协力,积极整顿军队。王审知更上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凡部伍劳逸,王审知皆陌视,士未食,不亲匙筋;士未饮,不近杯水”。 由于王审知平易近人,关心士卒,在军中有很高的威信。正是在他的“三令五申”和身教之下,这支十分涣散的队伍,才变得“弯弧而兔伏窘惊,举刃而冰消瓦解”。
王氏兄弟特别注意和百姓的关系,一方面,“招怀离散”不遗余力;另一方面,“均赋缮兵”都力求公允。同时严明纪律,“杀杀为止”,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因此王审知兄弟进入闽地不久,便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
此后王审知兄弟率军开往沙县,在途中有泉州人张延鲁等走到军前挽留他们,希望能留下来为民除害。王审知对王潮说道:“春秋所以伐罪吊民,今阖府之来,其可违乎?宜询而抚之。” 于是王潮把队伍开到泉州去。经过一年的苦战,终于在光启二年八月攻下泉州城,诛杀泉州刺史廖彦若。这时,观察使陈岩不得不承认既成事实,上疏请求唐廷委任王潮为泉州刺史。
大顺二年,陈岩病危,作书给王潮,希望他来福州,授以军政。王潮未至,陈岩即病逝。陈岩的妻弟福州护军使范晖,自称留后。范晖“骄侈,失众心”,陈岩的旧将多与王潮友善,声称可以攻打范晖。不满范晖的陈岩旧部,纷纷跑到泉州投靠王氏兄弟,出谋献策,向王潮建议如何进取福州。
景福元年(892年)二月,王潮派从弟王彦复为都统、三弟王审知为都监,攻打福州。范晖向威胜节度使董昌求援,董昌派温、台、婺州之兵五千人救援。王审知等人要求班师,被王潮拒绝;又请求王潮亲自前来督战,王潮回复道:“军队打光了,再去招兵买马;大将用尽了,再提拔将领;大将再阵亡了,我就亲自上阵攻城。”
于是王审知等人并力攻城,最终在景福二年攻克福州。范晖弃城逃跑,被部将杀死。汀州刺史钟全慕举州来降,福建各地势力纷纷归附。由此王潮占有来闽、岭五州的地盘。 王审知为了笼络人心,便厚葬陈岩并抚恤其家属,使一大批陈岩属部都能安下心来。
此战之后,王氏军声大震,传檄四方,远近州县纷纷策应。建州徐归范、汀州钟全慕以及其他各处游散的力量,不下二十余部,都不攻自下,相继归顺。乾宁年间,唐昭宗任命王潮为福建观察使, 王潮以王审知为副使,王氏兄弟占有福建全境。
王审知相貌雄伟,体魄健壮,隆额方口,常骑白马,军中称他为“白马三郎”。 王潮对王审知要求严格,对其失误,动辄加以鞭打。王审知都默默忍受,毫无怨言。乾宁三年(896年)三月, 唐廷升福州为威武军,任命王潮为威武军节度使。王潮决定不传位儿子,任王审知为副使。
不久,唐廷又封王潮为检校尚书右仆射。 乾宁四年,王潮病重,他舍弃自己的儿子王延兴、王延虹、王延丰、王延休,而委任王审知掌管军政事务。 乾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王潮去世,王审知让位给二哥王审邽。王审邽认为王审知有功,推辞而不接受。
王审知于是继位,自称福建留后,并上表告知朝廷。 光化元年春三月,被唐朝册封为威武军节度留后、检校太保、刑部尚书。接着又授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尚书省右仆射、威武军节度使,兼任三司发运使。 至此,王审知正式接替了王潮,掌握了福建的军政大权。
王审知又任命王潮的儿子王延兴为福建观察副使,暗示以后有可能以王延兴为接班人。王审知顺利继位,还同母亲董氏仍然健在有一定关系。王氏兄弟十分孝顺,母亲健在时,不会做出令母亲伤心的事。随同一起来到福建的固始族人乡亲,也斗基本上都支持王审知。
王审知继位之后,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自然是把局势稳定下来。连年混战,百姓们备受蹂瞒,极目千里,不见人烟的情景,是王审知所亲历过的。王审知采取了各种积极的措施,很快把局势稳定了下来。他说道:“大丈夫如果不能安民济物,岂不是劳虚一生吗?”
闽西的黄连洞饥民,因为受到了当地恶吏的欺凌,于是聚集二万余人围攻长汀。王审知亲统大军来到该地,他严禁诛杀,亲自去详细了解情况。等他摸清了引起的变乱原因之后,安慰饥民道:“这是恶吏造成的,你们百姓有什么过错?!” 在王审知感之以恩、绥之以德 的抚恤之下,数以万计的饥民放下了武器。他不折一兵一将,而收到了“干戈息而民心定”的效果。由于王审知能“招怀离散”,“励精为理,强者抑而弱者抚,老者安而少者怀,使之以时,齐之以礼”,使得“吏民悦服”,人心归向。
第24章 吴楚越闽战虔州
光化三年春二月,唐廷加封王审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久授光禄大夫、检校司空、特进、检校司徒。天复二年,唐廷授赐王审知武库戟十二枝,立于私邸大门之前。天祐元年夏四月,唐朝派遣右拾遗翁承赞前往福州,加王审知为检校太保,封琅琊郡郡王,食邑四千户,实封一百户。
朱温篡唐建梁之后,在开平元年(907年)五月初三日,朱温进封王审知为威武节度使兼侍中。 梁开平三年(909年)四月初四日,朱温加封王审知为中书令、闽王 ,升福州为大都督府。
梁开平三年,吴国遣使张知远来见,因其举止倨慢而被王审知斩首。因此闽与吴关系不佳,但两国并未发生战事。王审知将女儿嫁给了吴越国国王钱镠之子钱传珦,又命次子王延钧娶了刘岩之女。因此王审之和左右邻居关系都很良好,没有发生什么战事。王审知接到谭全播的求援信后,鉴于虔州确实重要,便派遣大将刘琼率领数千闽军驻于雩都,以解虔州之围。
吴越王钱镠派遣儿子钱传球、部将鲍君福率兵两万攻打信州,以牵制吴国在虔州的军力。刘信很郁闷,原本打算一鼓作气拿下被围困了半年的虔州。但是他还没开始攻打虔州,居然外围三面受敌,同时遭遇三路援军。
自从杨行密创立吴国以来,吴国和周边邻居一直战争不断,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同时和四位周边邻居四线作战的恐怖局面。以一敌四,这虔州之战怎么打,吴军都不占任何优势。
如果虔州之战失利,吴越、闽、楚、谭全播等四方极有可能发起反攻,乘势夺取吴国的地盘。无论如何,虔州之战不容有失,严峻的考验摆在刘信面前,要么一战成名,要么声败名裂。
刘信经过认真思考和分析,他断定谭全播不敢轻易出击。于是刘信决定先分兵打退各路援军,再攻虔州。他认为援军中楚军实力较强,如果先打败了楚军,闽军必然闻风而逃。于是他派出张宣和高审思率领精锐,乘夜偷袭位于古亭的楚军。
由于近来吴军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楚军的主将张可求本身能力和经验不足,他没想到吴军会突然积极主动起来。楚军没有任何防备,受到夜袭,大败而逃。张可求只好带着残兵退回了楚地,自己回潭州向马殷请罪。
楚国的援军被打退之后,刘信派出部将梁诠率军,向东攻击闽军。闽军是三路援军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一支,闻听楚军失利后,闽军无心作战,没有和吴军交战,直接撤回了闽国。
吴越援军是三路援军中实力强劲的一支,也是刘信最为头疼的一路援军。吴越的地盘距离虔州要远一些,但钱镠对此事的重视超过马殷和王审知。这主要是因为吴楚之间隔着罗霄山,吴闽之间隔着武夷山。如此一来,他们出兵不易,但是吴军想攻进去也难。吴与吴越的边界就缺少天然险要可守,同属一个区域,很难让两个国家长期共存。
因此钱镠対吴国的扩张行动反应最激烈,他自然不希望这个不友好的邻居越来越强大。于是钱镠派了自己的第九子钱传球为主将,统兵二万袭击吴国的信州,采用围魏救赵之法。
而信州是本理应有重兵把守的边防重镇,这时候的守军却很少,只有数百人。但是信州守将很厉害、很有名,是吴军还活着的、数一数二的名将周本。但是由于徐温担心周本兵多会有异心,就没有给他太多的兵力。
吴越军突然攻到信州城下,周本准备不足,仓促应战于城外。因寡不敌众,吴军失利,败回城中,偏将李师造被擒。但失利之后,周本反而冷静下来,他命将城门大开,在城内紧急搭建了不少空帐篷,让城外看到,做出城中好像有很多兵马的样子。周本又带着他的左右幕僚,登上城头,摆上宴席,饮酒作乐。完全一副胸有成竹、泰然处之的态度,想以此来迷惑吴越军。
当钱传球率领一千先锋骑兵来到信州城下时,被这一幕所迷惑。钱传球不免心中起疑:看这架式,城中是不是有埋伏?而且周本是吴军名将,谁知道他刚才的失利会不会是诈败诱敌呢?
钱传球不敢轻易冒险,决定采取试探性攻击,用弓箭对城楼进行箭雨式攻击。周本和他的官员毫不畏惧,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奏乐的继续奏乐,根本没把这攻击放在眼中。钱传球越发不敢轻入,相峙至夜,不清楚吴军底细的吴越军悄悄撤走,掉头南下汀州,直接支援闽军去了。
与此同时,徐温得知吴越军袭击了信州,也派舒州刺史、原吴越军叛将陈璋出兵袭击吴越的苏州、湖州,不过同样没有取得战果。陈璋没有战果,徐温也不在意,那本来就是牵制性的进攻。徐温得知周本成功
的保住了信州城,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信州要是丢失,虔州刘信的大军就会处于前后受敌的危险境地。
钱传球离开信州城后,一路南下,率兵驻扎在汀州附近,打算寻找机会,和闽军合力,直接救援虔州城。但楚君惨败、闽君撤退的消息传来,让吴越军心大乱。没等梁诠的吴军赶到,钱传球便匆匆茫茫率兵直接撤回了吴越国。短短一个月时间,刘信便成功的击退了楚、闽、吴越的三路援军,一时间名声大振。
但最重要的任务攻占虔州还没完成,刘信依然需努力。已经打退了三路援军,斗志高昂、军心大振,对付困守半年之久的谭全播,刘信信心十足,认为应该是信手拈来。包括徐温在内的很多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援兵一个也不剩。谭全播态度依然强硬,依靠虔州的坚固城墙拼命死守。刘信挥军猛攻几天,死伤数千人,就是攻不下来。刘信现在是镇南节度使,死的是他麾下镇南的士兵,让他有点儿心疼。
为了减少军队的伤亡,不重蹈王祺的覆辙,刘信决定劝降谭全播,希望能不战而胜。于是刘信派遣使者到虔州城,对谭全播进行劝降游说。谭全播也知道,如果吴军不顾伤亡的话,再打下去虔州必么破。他也知道刘信此行的目的,因此反过来游说刘信的使者。
谭全播对使者说道:“你们短期内是攻不下虔州的,当然我承认我们也打不过你们。为了减少双方将士的伤亡,我建议还是以和为贵,和平相处,你们远道而来比较辛苦,我会赠送大量的金银珠宝、衣帛物品犒劳你们。你们拿着这些东西撤军,对上面也有交代!”
谭全播的口才十分不错,开出的价码也极其诱惑力,让刘信动了心。于是,经过谈判,谭全播接受了一个比较屈辱的条件:向吴军支付大笔犒军费,补偿吴国在此战中的损失;同时放弃百胜以前同时向梁与吴两面称藩的政策,今后服从于吴国为同时谭全播向吴国派出人质为抵押。而刘信则保证吴军不进虔州,保留百胜的半独立地位。
刘信本来就担心对虔州城的攻击,最终将一无所获、无功而返,那就难以回去复命。现在拿到了谭全播送出钱财和人质,刘信觉得自己也算完成任务了,比前任王祺强多了。于是刘信一面班师,一面将谈判结果写成报告,上报昔日的老同事徐温。
徐温接到报告,勃然大怒:攻不攻得下虔州是一回事,但刘信居然敢擅自主张,擅自收纳谭全播的礼品,擅自撤兵,这是一个十分不好的苗头,必须及时加以制止、扑灭。
徐温对使者怒骂道:“刘信以十倍之众,攻一城不下,而反用说客劝降,何以威慑敌国?”然后,徐温下令将使者鞭挞一番。使者一边挨打,一边还得听着徐温训斥:“我不是打你,我是打刘信!”
刘信此时正有一个儿刘英彦,在徐温的亲军中任职,徐温把他召来,给了他与朱景瑜三千名士兵,然后对着刘英彦又是一顿恐吓:“你父亲位居上游,手握重兵,居然连一座小城都拿不下来,看来是打算造反了!现在让你带着这支军队去那边,和你父亲一起造反!”
徐温的这段话当然只是气话,不能当真。徐温又同时对朱景瑜说道:“谭全播的士兵多是农夫,这次虔州被围近一年,他们误了农时,又饥又饿,其妻儿还在村子里等他们回家。刘信解除包围,他们庆幸之余,当然忙着回家。如果听到大军又至,谁还愿意再来?自然是躲起来不再入城。谭全播能守的,不过一座空城。再次出征,必能攻取!”
看见使者返回以及他带回来的鞭痕,还紧接到来的儿子与军队,刘信确认了徐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再有就是徐温不害怕他造反,也没有真认为他敢造反,他还有挽救的余地。刘信不敢造反,那唯一能做的,就是撕毁自己刚刚与谭全播签订的停战协议,再打虔州了。
刘信率兵再度猛攻虔州。这次没有任何阻碍,前锋所到之处,虔州军皆望风而逃,很快再度兵临虔州城下。正如徐温所预料的那般,虔州果然防御空虚,守军极少,刘信一番猛攻,顺利攻克虔州。 谭全播不甘心失败,率残部逃亡于都。
刘信虽然已经攻占虔州,但已有谣言流传,说刘信逗留虔州,故意放纵谭全播,打算造反。刘信大惊失色,于是拼命对谭全播展开追击。终于在于都将谭全播抓获,亲自押往昇州。刘信面见徐温,消除了谣言,保全了性命。对于谭全播,徐温没有为难他。到扬州之后,谭全播被杨隆演封为右威卫将军,遥领百胜军节度使,不久后病卒。
虔州之战的胜利,南吴又一次开疆扩土,将整个江西全部
收入囊中,切断了吴越、闽国在陆路向后梁进贡的道道,又同时打击了楚、吴越和闽。但也是吴国的最后一次扩张,因为其他的地盘都被实力不弱的邻居们占据,想要得到,就没这般容易。
虔州之战后,战火没有停息。梁贞明五年三月,吴越王钱镠接受了梁帝朱友贞的伐吴诏书,令儿子钱传瓘为主帅,统军三万讨伐吴国。钱传瓘统率的吴越军,主力是水军。为了扬长避短,他先经松江进东海,然后北上入长江,溯流而上,直接威胁江边的扬州、润州。
徐温得报,脸忙派遣一支水军,由彭玕的族弟、当年袁州刺史彭彦章为主将、部将陈汾为副将率领,前往迎战。四月八日,两支水军相遇于狼山之南的江面上。吴军位于上游,吴越军位于下游。吴军主将彭彦章十分勇猛,一见到吴越军的战船,就下令舰队猛冲过去。
吴军副将陈汾却对彭彦章极不服气,因为在他看来彭彦章不过是一个被俘的降将而已,凭什么位居自己之上。陈汾作战消极,他指挥的战船行动迟缓,没有紧紧跟随彭彦章,导致吴军前后脱节。
此时又刮着西北风,吴国水军的前军彭彦章所部,因为顺风顺水,冲得飞快。钱传瓘毫不慌张,让吴越水军往北一偏,让开长江主道,利用狼山岛对长江水流的阻碍,停在水流和缓的地段。
在风流水流大力帮助下,疾冲的彭彦章船队煞不住脚,从吴越舰队旁边掠过,冲到下游去了。钱传瓘乘势攻向彭彦章的后背,彭彦章只好下令舰队掉头迎战,双方的处境顿时发生逆转:吴越军由原来的逆风逆水,变成了顺风顺水,从而占据优势。
交战之前,钱传瓘在战船上早已准备了大量的草灰、细沙、豆子,现在都派上了用场。钱传瓘先下令在本方战船甲板上洒上细纱,用于防滑;顺风扬起草灰,使得下风的吴军士兵几乎睁不开眼。两军战船一接近,吴越军士卒将豆子抛洒向吴军战船,吴军士兵一踩到豆子,往往滑倒,更加被动。
接着,吴越军顺风向吴军战船喷射火油。霎时间,四百多艘吴军战船变成了四百多条大火船,吴军大败!吴军主将彭彦章奋力抵抗到最后,全身受伤数十处,见败局已无可挽回,愤而自杀,所部裨将七十余人被俘。
在整个交战期间,后边的吴军副将陈汾,却一直按兵不动,坐视彭彦章覆灭。狼山江战败的消息传来,徐温大怒,将跑回来的败将陈汾斩首,家属没官为奴,家产没收,其中一半分给彭彦章的遗属。
徐温亲自出马,率领扬州的徐知诰、润州的徐知询等重兵出击,阻截钱传瓘。六月,吴越军在沙山受挫。钱传瓘见前边吴军人多势众,他的水军在江面上虽然一时无敌,但只呆在水上显然没法攻城掠地,便决定避实击虚,将大船停泊于香弯,军队登陆南下,打算夺取常州。
徐温得报,一面派右雄武统军陈璋,带一支偏师出海门,袭击骚扰吴越的后方。自己率大军南下常州,追击钱传瓘。七月七日,徐温统率的吴军,与钱传瓘统率的吴越军相会于无锡。
在交战之前,徐温得知:六年前在千秋岭之战中倒戈降越的原吴将曹筠,此时正在钱传瓘军中。徐温便悄悄派人秘密告知曹筠,说道:“当初你提出的正当要求,我没有批准,而使你失意离去。这全怪我处置不当,不是你的过错!你的妻儿在这边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你不必挂念。”曹筠没想到徐温对自己竟如此宽宏大量,既意外又愧疚,不由得深深后悔投降吴越。
刚开始时,吴越军攻势很猛,又赶上徐温正好发这高烧,不能指挥作战,吴军群龙无首,军心有些慌乱。在钱传瓘猛烈的攻势下,吴军的前锋被击败。吴越军一方箭矢如雨,直射向吴军的中军主帐。形势危急,徐温的心腹陈彦谦找了一个身材相貌和徐温有几分相似的人,穿上徐温的盔甲,坐在大帐中装模作样地发号施令,稳定人心,同时让徐温退到幕后,赶快治疗、休息。徐知诰则率吴王府亲军顶了上去,暂时稳住了战局。
不多时,徐温恢复了清醒,吴军重新得到统一的指挥。徐温发现,由于天旱多日,战场上的草木多枯黄,且风向也对吴军有利,于是顺风纵火,大火向着吴越军方向烧去,吴越士卒慌乱避火,阵式动摇,战局开始发生逆转。
这时,吴越阵中的曹筠突然倒戈,挥军杀向了身边的吴越军。吴军乘机大反攻,吴越军于是全线崩溃。败逃之中,钱传瓘仗着坐骑得力,纵马上岸逃生。而吴越将领何逢、吴建等人阵亡,士卒战死者有一万余人。与此同时,吴军陈璋部袭击香弯的吴越军也取得了胜利。于是吴越军水、陆都遭遇大败,溃兵逃向了苏州。
第25章 马殷平蛮攻荆南
徐知诰见情况有利,便向徐温建议道:他愿率两千步兵,穿上吴越军的军服,打着吴越军旗帜,伪装成败兵混进苏州,里应外合夺取这一重镇。不少将领也认为:吴越军的强项在水军、舰船,当年大旱,长江外的江南各河道水都很浅,不利于战船行动。此时正是乘胜进击,一举消灭吴越的良机。
徐温却不以为然,对徐知诰说道:“你的计谋很好,但我只想息兵安民,此计不能用。”又对众将说道:“天下战乱的时间太久,民众所受固苦太深,钱公也不是可以轻视的人,如果打下去,陷入长期分不出胜负的消耗战,那才是各位需要担心的。现在乘着我军得胜立之以威,再收兵怀柔示之以恩,那双方就能实现和平,两地之民从此安居乐业,两国君臣从此高枕无忧,不也是件大好事吗?”于是吴军乘胜收兵,刚刚打了败仗的吴越一方,自然也愿意停战。
吴越王钱镠看到何逢的战马,悲痛得不能控制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将士们都能归心于钱包。钱镠执法甚严,又公正无私,奖罚分明。钱镠宠姬郑氏的父亲犯法应当处死,大臣来为他求情。钱镠却说道:“怎么能因为一个妇人,而乱了我的国法。”于是他休掉了郑氏,将其父斩首。
钱镠从小就在军中,黑夜从未上床睡过。实在困倦了,就枕上一个圆木,或枕上一大铃休息一下,睡着后小木枕或大铃一斜,他就醒来。 他把这种枕头叫做“警枕”。他还在卧室内放一个粉盘,如有什么需要记下来的就写在粉盘中,一直到老也是这样孜孜不倦。有时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如果外面有人来报告事情,他让侍女振动纸张就能醒来。有一次他出去半夜里敲北城门,守门官不肯开门,说道:“即使是大王来,也不能开。”于是他从别的门进去。第二天,他召见了北城门官,很丰厚地赏赐了他。
战后不久,徐温派遣使者到吴越,归还了在无锡作战时的俘虏,钱镠也派遣使者要求和吴国友好往来。从此以后,两国停止了争战,让百姓得到了休息,三十几个州的百姓安居乐业了二十多年。吴王和徐温曾多次给吴越王钱镠去信,劝说他称帝,钱镠却没有听从他们的话。
再说张可求兵败而回,急忙赶到潭州,向马殷请罪。马殷也没有降罪他,毕竟楚军越过罗霄山的作战,大多以失利告终。马殷自己当年在赣江也遭过失败,知道那里的地形险恶,不熟悉地理,是很容易失败。马殷也不想和吴国展开全面的较量,因此让张可求返回醴陵镇守,以防吴军趁机进入楚地。张可求谢过马殷不罪之恩,随即返回醴陵。
马殷不想征战,但是别人却非要来找他的麻烦。首先是盘踞在益阳、昭州之间的山林中的梅山蛮,竟然发兵攻打邵州。吕师周平定飞山蛮的时候,梅山蛮并没有出兵相助飞山蛮,马殷见他们比较老实,也就没有多事,去攻打他们,因此这几年双方倒相安无事。
这梅山蛮长期居住山林,勇猛顽强。其地东接潭州,南接邵州,其西是辰州,其北则朗州,梅山蛮就居在其中的崇山峻岭之中,也就是地处沅、湘两条河流之间的资江流域,约有数万平方公里。这一带多深山密林、幽谷深涧和山洞,几乎与外界隔绝。相传,这里的居民是盘瓠的后裔。“梅山蛮”分为十峒,为首者称为“左甲首领”、“右甲首领”,或“峒主”、“峒长”等。
此时的梅山蛮右甲首领是顿汉凌,他受到了吴国派来的使者鼓动,要他发兵攻打邵州。吴军此时正在虔州和谭全播交战,自然想让马殷后院起火,无暇调动大军去救援虔州。顿汉凌听说楚军主力去了虔州和吴军作战,于是也不管真假,即发兵出山,攻打邵州,当然也是想掠夺一些物资。
自吕师周平定飞山蛮之后,这一带风平浪静。马殷便没有留下太多的守军,吕师周被调往桂州镇守。事发突然,一时间邵州周边大乱。邵州刺史正是袁诠,袁诠急忙飞报马殷。马殷接到报告,便和高郁商议。
马殷说道:“先生,这梅山蛮突然发兵攻打邵州,你看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如何处置?”高郁说道:“这梅山蛮一向安分守己,此次突然发动叛乱,必是受了吴国的挑唆。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打腾他们,使得他们守规矩。不过要适可而止,不必攻入梅山蛮的腹地。那里地势险要,山高林密。他们又熟悉地形,不便于我军作战。”
马殷说道:“先生说的是,那就让姚彦章为帅,指挥使樊须为先锋,率军一万去平定叛乱。”高郁说道:“王爷英明。姚彦章将军行事稳重,必能完成任务。”马殷随即召来姚彦章,向他下达了命令。姚彦章二话不说,接令而去。
数日后,姚彦章率军来到邵州附近。
此时的梅山蛮正在顿汉凌的指挥下围攻邵州。顿汉凌得知楚军来援,也不慌张。他认为楚军主力远在虔州和吴军交战,来到邵州的,自然不是什么精锐,人数也不会太多。因此他只派出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来拦截援军。
姚彦章虽然在岭南的容州被刘岩打败,一是他对那里不熟,二是实力相差太大,因此不能取胜。但是他毕竟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对邵州又极为熟悉,这一战他势在必得。于是姚彦章利用梅山蛮的轻敌心理,派出一支人数不多的老弱士卒前去诱敌,而把精锐之师埋伏在山谷的两边。
果然那两千蛮兵见到来援的楚军人数不过两千人,而且大多是老弱之兵,急忙发动进攻。这些楚军一触即溃,纷纷丢盔弃甲,向后逃跑。蛮兵不舍,紧紧追赶。
等蛮兵全部进入山谷,姚彦章一声令下,和樊须分别从山谷的两边杀出,把蛮兵截断成数块。蛮兵大乱,首尾难顾,不到一个时辰,两千蛮兵被全数歼灭。
接着姚彦章让自己的部下穿上蛮兵的衣服,打扮成蛮兵的模样,大摇大摆的朝顿汉凌的大营走去。同时姚彦章令樊须率一支偏师,在梅山蛮的回去路上设伏,自己率领主力跟在假扮的蛮兵后面。
蛮兵大营的士卒看到假扮的蛮兵过来,并不在意,以为他们是德胜归来,于是早早的打开寨门,准备迎接。等到假扮的蛮兵靠近,发现不对劲,想要关闭寨门,已是不及。楚军冲进了蛮兵大营,奋力冲杀。姚彦章随后赶到,挥军掩杀。蛮兵措不及防,顿时溃乱。
首领顿汉凌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等他带着部下逃出大营之后,蛮兵损失过半。顿汉凌无奈,只得带着残部返回梅山。不想在半路又遇到樊须的伏兵,顿汉凌再次大败,只带着数百人逃进梅山。此战姚彦章前后斩首共计三千多,俘虏四千多人,梅山蛮主力一举被歼灭。
姚彦章随即进军到梅山山口,释放了一些老弱蛮兵回去,并传话给顿汉凌,要他投降楚王。顿汉凌无奈,只得表示归附。由于姚彦章在出发前,接受了马殷的密令,只要迫降梅山蛮就可以,不得进入梅山腹地。姚彦章见好就收,接受了顿汉凌的投降,并把俘虏全部放回。从后梅山蛮安定了多年。
姚彦章随即向马殷报捷。马殷得报大喜,令姚彦章就驻扎在邵州,以震慑梅山蛮。不过马殷没有高兴多久,又接到了不好的消息,荆南的高季兴再次拦截了自己的上贡队伍。同时派兵偷袭澧州,杀死杀伤五千军民。
高季兴已经占据荆南十多年了,在他的精心治理下,荆南一带也开始稳定下来,军民安居乐业。但高季兴同样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暗中一直准备寻找时机脱离朱梁,同时扩大地盘。他本来想在蜀国的身上占点便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夔州被打得大败而回。
高季兴从夔州败兵而回,就大力扩筑江陵的外郭,扩建其城。接着又声称要助梁伐晋,出兵攻大襄州,又被梁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勅击败。自此,荆南不再朝贡于梁。
朱温死后,高季兴更是不把朱梁当回事。虽然名义上朱友贞是高季兴的主子,但高季兴压根没把朱友贞当盘菜,开始自行其事,不理睬朱梁。
朱友贞当时忙于应付北方的晋军,无暇顾及荆南,便对他采取优容政策。贞明元年,朱友宁封高季兴为渤海王,并赐衮冕剑佩,高季兴这才恢复给朱梁的贡赋。
高季兴当然也怕朱梁找他麻烦,于是交好蜀和吴国,同一时间认了朱梁、蜀国、吴国三国为宗主国。高季兴为了增加收入,还动不动就打劫经过荆南的客商,连楚、闽等南藩镇进贡朱梁的使者团都要打劫。由于他的反复无常,于是被称为“高赖子”。
马殷对于高季兴是相当不满,而且非常反感。不过鉴于高季兴算是朱梁的藩镇,因此马殷也就没去拿他怎样。这次高季兴偷袭得手,杀了这样多人,马殷再也无法容忍。于是马殷决定对高季兴予以沉重打击,让他知道惹恼自己的后果很严重。
贞明五年(919年)五月,马殷在和高郁商议之后,令许德勋为水军主帅,王环为副帅,率领三万水军大举进攻荆南,同时令马宾为主帅,马希振为副帅,率陆军三万从陆地向江陵攻击前进,马殷摆出了一副不灭荆南、决不罢休的态度。
高季兴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和楚军正面硬碰硬,荆南军肯定不是对手。于是高季兴一方面派遣倪可福率水军迎战楚水军,派鲍唐迎战马宾。同时又向新归附的主子吴国求援。果然不出高季兴所料,倪可福率领的水军,和许德勋的前锋水军在长江中相遇。
许德勋当即自己带领主力战舰正面强攻,而让王环率领一支精锐战舰做为奇兵,突然从侧面杀出。荆南水军被打得大败。许德勋挥军直逼江陵城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兵临江陵。与此同时,陆路的马宾也打败荆南的鲍唐,鲍唐逃往复州。马宾和许德勋会师江陵城下。
吴国的徐温接到高季兴的鸡毛信,立刻分兵两路增援。一路走从陆路进攻,主帅是刚刚在虔州立下战功的镇南军节度使刘信。刘信率领抚、信、洪、吉四州之兵进攻浏阳,威胁潭州,以解荆南之围。
而另一路吴军则在武昌军节度使李简率领下,进军复州城,把荆南的刚任职刺史鲍唐抓了起来,因为他没有能挡住楚军的陆路进攻。占据复州之后,吴军准备断了许德勋水军的后路。
与此同时,刘信在虔州一战中显示的军事才能让周边各藩镇,都极为忌惮。刘信兵临浏阳,马殷大惊失色。马殷一方面派出姚彦章率军驻守浏阳,一方面下令许德勋和马斌撤军,回师潭州,一起夹攻刘信。至于高季兴,反正他也跑不了。这次已经给荆南军以重大杀伤,谅他短期内不敢作恶。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教训就是,反正又不远。
楚军水路大军很快撤离荆南,云集浏阳,重兵防御刘信的进攻。刘信得知,心中也有些恐惧。毕竟之前吴军在这里大败过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辙。同时楚军意从荆南撤回,他救援荆南的目的已经达到,实在没必要画蛇添足,万一落败就前功尽弃。刘信见好就收,撤军返回了吴国。
徐温先是占领虔州,如今又救援了荆南,因此威望更隆,便想推吴王杨演隆称帝。刚好徐知诰接替徐知训之后,一反许知训的做法,侍奉吴王特别恭敬。接见士大夫很谦虚,以宽容驭使众人,以节俭约束自己。他访求贤才,接受规劝,铲除奸滑,杜绝请托。
因此百姓们很自然地归心于他,就连那些耆宿老将和强悍勇夫也无不悦服。在此以前吴国征收丁口钱,要按照耕种的田地亩数交钱,以致钱重物轻,百姓们感到十分困苦。宋齐丘劝徐知诰,说道:“钱并不是耕种养桑可以得到的,现在让百姓们交钱,就是让百姓们弃本逐末。请求免除丁口钱,其余的税钱全部折合谷帛交纳,细绢每匹值一千钱的可以当三千税钱。”
有人说道:“这样下去,朝廷每年失掉的钱就有亿万。”宋齐丘说道:“哪里有百姓富足了,而国家还贫穷的呢?”徐知诰听了宋齐丘的意见。从此以后,江、淮空旷的土地也全部开垦出来,都种植上了桑柘树,国家因此富足起来。
徐知诰打算重用宋齐丘,但遭到徐温的反对,徐知诰把提拔宋齐丘为殿直、军判官。徐知诰每天晚上,都领这宋齐丘到水亭密谈,经常谈到半夜。有时在殿堂,把屏障撤去,摆上一个火炉,相向而坐,都不说话,用铁筋在灰上写字,随即就用勺子把字涂掉。他们所谋划的事情,外人无法得知。
徐温的谋士严可求料想徐知诰有大志,经常对徐温说道:“知诰并非你的亲生儿子,但他推贤下士,笼络人望。如果不早日除掉,必为后患!”徐温不肯挺从。严可求又劝徐温令次子徐知询,代掌内政,徐温也不许。此事让徐知诰得知之后,非常痛恨严可求。后来徐知诰找了一个机会,将严可求外调为楚州刺史,把他赶出了扬州。
严可求并不在意,因为他又有了更好的办法。他领命离开扬州,但他没有去楚州,而是到金陵去找徐温。他对徐温说道:"唐亡已经有十二年了,但我们仍然没有改年号,可以说没有背叛唐朝。而且我们征讨四方、创建基业时,也是以兴复唐室的名义进行。但现在梁与晋军争战黄河岸边,梁兵屡次失利。朱氏日衰,而李氏日盛。一旦李氏据有天下,那我们能面北向他称臣吗?不如我们现在先建立吴国,以顺应民意。"
当时的徐温虽然权力很大,但职位却只是个节度使。严可求知道他并不满足,便劝他拥立杨隆演建立吴国称王帝,那么徐温的职位也能提高。严可求此计一出,徐温果然高兴。徐温便将严可求留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去楚州,要他草拟建吴国的礼仪。徐知诰见斗不过严可求,于是改变策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严可求的儿子严续,以图拉拢。
刚好这时已经称帝的刘岩派客省使刘瑭,出使吴国。使者告诉吴王,他已称帝,劝吴王也称帝,杨隆演却没有答应。但这事他说了不算,徐温说了才算。徐温得知之后,更坚定了让吴王称帝之心。
刘岩虽然和朱梁朝廷断绝了来往,却先后和楚王马殷、闽王王审知结为了姻亲,自然暂时没有了争斗,因此周边安定。
第26章 晋梁鏖战胡柳陂
刘岩即在梁贞明三年,正式即皇帝位,初立国号大越,不久又改为汉,史称南汉,并改元乾亨。追尊刘安仁为文皇帝,其父刘谦为圣武皇帝,其兄刘隐为襄皇帝,建立三庙。在朝中设置百官,以杨洞潜为兵部侍郎,李衡为礼部侍郎,倪曙为工部侍郎,赵光裔为兵部尚书,都委以平章事。
这赵光裔自以为从唐起他们就是世族,因此不愿意为刘岩效力。经常怏怏不快,希望早日回到中原。刘岩便伪造赵光裔的手书,遣使走小路送到洛阳,把他的两个儿子赵损、赵益以及他的家属一起骗到了岭南。赵光裔见了他们之后十分惊喜,此后尽心为刘岩效力。
乾亨二年(918年),刘岩在南郊祭天,大赦境内,正式改国号为汉,即南汉。刘岩起初想要称帝的时候,怕王定保不听从号令,于是派遣王定保出使荆南。王定保返回岭南后,刘?还是怕他不会听从自己的意思。于是派倪曙慰劳王定保,将建国称帝的事情告诉他。王定保却说道:“既然建国了,可我一进南门,却发现从前朝清海军的匾额还挂在城门上,这样恐怕会遭到四方的取笑啊。”
刘岩听说之后,笑着说道:“我防备王定保非常久了,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怪不得他会嘲笑。”南汉乾亨三年,刘岩册封越国夫人马殷之女为皇后。同时派人去吴国,建议吴王称帝。
不久,徐温带领将帅以及藩镇官吏,请求吴王杨隆演称帝,吴王刚开始没有答应。徐温不悦,又带人多次劝进。杨隆演被逼无奈,毕竟不敢过分得罪徐温,只得答应。于是在唐天祐十六年,即梁贞明五年四月,戊戌朔(初一),吴王杨隆演登王位。国号为吴,史称南吴。
接着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武义。修建宗庙和社稷坛台,设置朝廷百官,宫殿的礼乐典章全用天子的礼制。以金行继承唐的土行,腊月用丑。改谥武忠王杨行密为孝武王,庙号为太祖;改谥威王杨渥为景王;尊他的母亲为太妃。
同时任命徐温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诸道都统,镇海、宁国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东海郡王。任命徐知诰为左仆射、参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仍然领管江州团练使。任命扬府左司马王令谋为内枢密使,掌书记殷文主为翰林学士,馆驿巡官游恭为知制诰,前驾部员外郎杨迢为给事中。严可求为门下侍郎,骆知祥为中书侍郎。
杨隆演立弟杨濛为庐江郡公,弟杨溥为丹阳郡公,弟杨浔为新安郡公,弟杨澈为鄱阳郡公,儿子杨继明为庐陵郡公。杨濛素有材气,受封庐江郡公之后,依然对徐温专权不满,曾感慨道:“我国家竟为他人所有乎!”徐温得知,非常厌恶杨濛。同年冬调杨濛任楚州团练,次年改任舒州团练。
吴王杨隆演本意是不愿称帝,只是为徐氏所迫,勉强登台。而且徐氏父子,专权日久。杨隆演无论如何懊怅,都不敢形诸颜色,所以心中怏怏,整日沉默少食,以致疾病缠身,不视朝。当然他上朝也没有什么用,就是傀儡一个。
吴国和南汉正式建国,梁廷自然大怒。朱友贞下令给吴越钱镠,让他再次进攻吴国。同时下令楚王马殷进攻南汉,讨伐叛逆。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命令,他们未必会执行。但是他正准备对付北方的晋王,一时之间无暇南顾。
贞明四年,梁主朱友贞召集众臣商议,他想发兵收复杨刘城。敬翔上疏说道:“国家连年战事失利,疆土日益缩小。陛下深居宫中,和您一起共商大事的人都是您的左右亲幸之人,怎么能估量到敌国的胜负?先帝在世的时候,拥有河北的全部疆土,亲自驾驭着豪杰将士,依然不得志。今天敌人已经到了郓州,还不能引起陛下的注意。我听说李存勖继位以来,到今年已经十年。每次攻城作战,无不亲自冲锋陷阵。最近攻打杨刘时,他亲自背着柴束走在士卒的前面,结果一鼓攻下了杨刘城。陛下温文儒雅自守,安然自若,只是派遣贺瑰之流去抵挡敌人,期望他们驱逐敌寇,我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陛下应当询访诸位老臣,另外寻找一些别的方法。如果不能这样,忧患就不能停止。我虽然无才,但国家给我的恩情很大,陛下如果一定缺乏人才,我请求到边疆为国效力去。”奏书送给朱友贞以后,赵岩、张归霸却说敬翔是在发泄怨恨,因此朱友贞没有起用他。
过了数日,朱友贞令河阳节度使谢彦章,领兵数万,攻打杨刘城。晋王李存勖得到消息,急忙亲自率领轻骑从魏州直达黄河边上。谢彦章修筑起壁垒坚守阵地,并决开黄河,河水弥漫了好几里,用来阻止晋军,使得晋军不能前进。
晋王从魏州去杨刘城慰劳连队,
他亲自划船到黄河查看水势测,单见水势弥漫数里,有能淹没长枪。李存勖也暗暗心惊,沈吟了半晌,这才对诸将笑了:“我看梁军其实并没有作战的真意,只是想用水阻止我军过河,使我军士气衰落。我们应当涉水过河,向梁军发起进攻。”
晋王即率亲信部队首先过河,各路军都跟着,士卒们提起衣服,横背着枪,组成军阵向前推进。一天,河水下落,水深刚到膝盖,大众欢跃而前。梁匡国节度使、北面行营排陈使谢彦章率众数万,临水拒战。晋军冲突数次,统被击退。晋王李存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即麾军退回。到了中流,回头看到梁兵紧紧追来,于是又翻身杀回。军士也都返身奋战,大呼杀贼。
谢彦章不防李存勖有这一着,竟被晋军冲散了队伍。等梁军奔到岸上,已是不能成列成阵型。晋王李存勖挥军大杀一阵,梁军大败。死伤的士卒不可胜数,黄河水都染成红色,谢彦章只身逃去,免于一死。晋军于是攻陷了临河的四个营寨。
晋王便想乘胜灭掉朱梁,即四面征兵。李存勖下令周德威率幽州三万骑兵和步卒,李存审率一万多沧州、景州骑兵、步卒,李嗣源率一万多邢州、州骑兵、步卒,王处直派大将率一万多易州、定州骑兵、步卒,以及麟、胜、云、蔚、新、武等州的奚、契丹、室韦、吐谷浑各部落,把兵汇集起来。八月,又汇合河东、魏博的部队,在魏州举行盛大的检阅。
李存勖升座,慷慨誓师。各军齐声应诺,仿佛海啸山崩,响震百里。朱梁兖州节度使张万进,望风股栗,遣使纳款。晋王带领全军,循着河水直上,立营麻家渡。梁主朱友贞命贺瓌为北面行营招讨使,率师十万,与谢彦章会兵于濮州,驻军州北行台,相持不战。
晋王屡屡发兵诱敌,梁营始终不动,恼得晋王性起,率领轻骑逼近敌人的营寨去挑战、辱骂。有好几次处境十分危险,幸亏依靠李绍荣奋力抗战在两翼保卫,才得免于难。赵王王熔和王处直都曾派出使者给晋王送信说道:“百姓的性命和您连在一起,国家的兴旺也和您联系在一起,怎么能自己轻率到这个地步!”晋王笑着对使者说到:“安定天下,不经百战怎么能办到?怎么可以深居帷房自己养肥呢?”
来使一去,晋王又出营上马,亲往挑战。都营使李存审,拉住李存勖的马一边哭、一边劝道:“大王应当为了天下多加保重自己。那些作战率先冲锋陷阵的事,那是将士们的职责。是我李存审这类人做的,不是大王应做的事情。”晋王被李存审拉住了马的缰绳才返回。
又一天,晋王乘李存审不在,骑着马迅速跑了出去,回过头对他的左右说道:“那老家伙妨碍别人玩游戏!令人讨厌!”晋王率领着几百骑兵,直抵梁军营寨。不料梁将谢彦章,在河堤下已埋伏了五千余精锐部队。
晋王率领十几个骑兵刚过河堤,谢彦章的伏兵冲了出来,把晋王包围了十来层。晋王在包围圈中奋力作战,他的后援骑兵在包围圈外面攻打,李存勖这才冲出了包围圈。这时李存审的援救部队也正好赶到,梁军才撤了回去。晋王这时才认识到李存审给他讲的话,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心。
两军相持,转瞬之间过了一百余日。李存勖暴躁起来,命令进军,距离梁营十里下寨。梁招讨使贺瓌,屡次想要出战,被谢彦章阻住。一天,贺瓌和谢彦章在外巡查。贺瓌指着营外数里的一块高地,说道:“这里可以立栅垒来防御敌人。”谢彦章没有答应。
不久晋军恰恰在这块高地上立起了栅垒,贺瓌怀疑谢彦章与晋军通谋。贺瓌几次想出战,对谢彦章说道:“主上把国家的军队全部交给我们两人,江山社稷依靠我们。今天强大的敌人逼压在门前,我们却停留不战,这样可以吗?”谢彦章说道:“强大的敌人前来入侵、欺凌,速战速决有利于他们。现在我们深沟高垒,占据着渡口的要害地方,他们怎么敢深入进来!如果我们轻率地和他们作战,万一有什么失误,大事就办不成了。”
贺瓌于是更加怀疑谢彦章,就在梁帝面前污蔑谢彦章,说他阻扰军务,私通敌军。并和行营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朱珪谋划,设宴请客,暗藏武士,杀死了谢彦章和濮州刺史孟审澄、别将侯温裕,然后以谢彦章谋划叛乱上奏于梁帝。梁主朱友宁不辨虚实,竟升朱珪为平卢节度使,兼行营副指挥使。
晋王听说谢彦章被杀死后,高兴地说道:“他们的将帅自相残杀,不要多久就会灭亡。贺瓌残暴肆虐,早已失去士卒的心,我们如果率兵直捣他们的国都大梁,他们怎么能坚守不动?有幸和他们打一伏,可以保证战无不胜。”晋王打算亲自率领一万骑兵直捣大
梁。
周德威说道:“梁军虽然杀了良将,但是他们的军队还是很完整。如果想轻率行动侥幸取胜,未必能有好处。”晋王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即下达命令,让军中所有的老弱将士全回魏州,他率兵直奔汴梁。同时把军营毁掉,率兵前进,号称十万大军。
贺瓌听说晋王已率兵西行,于是他也放弃营垒跟在晋军后面。晋王发魏博三万民丁随军,让他们为部队修筑栅垒。军队一到,栅垒等工程立即就修好。不久,晋军到达胡柳陂。有侦骑来报道:“梁将贺瓌,率大兵追来。”晋王道:“我正要他追来,好与一战。”
周德威说道:“梁军从后面来,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军栅垒已固,而且守备也有富余。我们既然已经深入敌境,一定要考虑周全,不可以轻率行动。这里离大梁很近,梁军的士卒都很思念家人,心中愤怒又激动。如果不用谋略来制服他们,恐怕很难如愿以偿。大王应该按兵不动,我请求用骑兵先去骚扰一下,使他们得不到休息,到晚上营垒还没有修好,柴火锅灶还没准备齐全,乘他们疲乏的时候,可以一举消灭。”
晋王勃然大怒道:“从前在黄河上恨没有看到敌人,现在敌人来了,我们又不打?还等待什么,你为什么如此胆怯!”回过头对李存审说道:“你运送粮草先出发,我为你殿后,快去消灭敌人。”于是把他的亲信部队先派出去。
周德威不得已率领幽州的军队跟从着晋王,临行前对他的儿子说道:“我不知会死在什么地方了!” 贺瓌听说晋军西进,便率军从后赶来,并把梁军组成战阵,横跨了数十里。
晋王率领中军攻打梁军战阵,镇定军居左,幽州军居右,辎重兵留屯陈西。晋王率亲军陷入梁阵,所向无前,十荡十决,往返至十余次。梁行营左厢马军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王彦章的军队先被击败,向西逃到濮阳。
晋军的武器、粮草恰好在阵地的西面,他们看见梁军的旗帜,还以为他们是来袭击辎重,吓得四处逃散。散兵进入了周德威率领的幽州阵营,幽州军队的阵营也被他们扰乱,自相践踏。梁将王彦章乘机杀入,斫死了许多幽州军。
周德威慌忙拒战,已是不及拦阻。再加上贺瓌的部众,也来帮王彦章,一场蹂躏,可怜周德威父子,竟战死在乱军中。魏博节度副使王缄和武器、粮草同行,结果也一起战死。
晋国的军队此时已大乱,梁军从四面集合起来,攻势甚猛。晋王占据在高丘收集散兵,到了中午,军队才又重新振作起来。梁将贺瓌据住对面的一土山,被晋王望见,即对将士说道:“今日想要转败为胜,必须夺下此山。”说着,亲自率领骑兵下丘,驰到对面土山前。李从珂和禁卫军大将李建及率领步兵跟在他的后面,梁军抵挡不了,纷纷下山,于是晋军夺取了这座山。
到了傍晚,贺的军队在山的西面列阵,晋军望见,斗面带惧色。晋军有些将领认为自己的散兵还没有全部集合起来,不如先收兵回营,明早再战。天平节度使、东南面招讨使阎宝说道:“王彦章的骑兵已经到了濮阳,山下只有步卒,傍晚时肯定都想回家。我们居高临下攻打,一定会打败他们。如今大王已经深入敌境,配合的军队又出师不利。如果再率兵撤退,一定会被打败。一些尚未集合全的部队听说又被梁军打败,一定会不战自败。凡与敌人决战一争胜负,只有认真观察形势,形势已搞清楚,就要果断,不能疑惑。大王的成功与失败,在此一举。如果不能决一死战,夺取胜利,即使收复散兵回到北面,河朔一带也就不归大王所有了。”
李存勖却犹豫不决,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也进谏道:“敌人没有营垒,日夜都想回家。只要用精锐的骑兵去骚扰,使他们不能吃晚饭。等他们退却时,我们就追击,这样就可以打败他们。我们如果收兵回营,他们会整理好部队卷土重来,胜负就不可知了。”
李建及穿起战衣、横执武器,慷慨陈词道:“敌人的大将已经逃跑,大王的骑兵一无所失。现在攻打这些疲乏的士卒,就像摧毁腐朽之物一样轻而易举。大王只管登山,观看臣下为王破敌。”晋王大惊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么说,我几乎耽误大计。”于是李存勖便令李嗣昭、李建及,率领骑兵,率先突入敌阵,自己率各军跟进。
李嗣昭、李建及率骑兵高声呼喊着,冲向梁军的阵营,其他部队在后面紧跟。 梁军正想着吃饭,不料李嗣昭、李建及两大将,盛怒挥军前来,大刀长槊,杀入了阵中。只见刀过处头颅乱滚,槊到时血肉横飞。梁军大惊失色,逃命要紧,立时溃散。
第27章 唐室忠宦张承业
晋王李存勖率大军掩杀,好似泰山压卵一般。同时元城令吴琼、贵乡令胡装,各率一万多百姓在山下拉着柴,弄得灰尘弥温,击鼓呼喊助威。贺瓌眼见不妙,仓皇而逃。梁军士卒自相踩踏,伤亡惨重。到处都堆着梁军丢弃的兵甲,梁军被杀死的约有三万之多。
晋王得胜还营,检点军士,也死了不少。又听说周德威父子都已战死,哭得十分悲痛,说:“丧失了我的良将,这是我的罪过,如今后悔莫及了。”于是把周德威的儿子幽州中军兵马使周光辅升任为岚州刺史。
李嗣源和李从珂失去联系,李嗣源看到晋军被挫败,也不知道晋王去了哪里。听到有人说道:“晋王已经向北渡过了黄河。”于是李嗣源也踏着冰,向北渡过黄河,准备去到相州。这一天,李从珂跟着晋王夺下了土山,晚上战斗中也有功劳。不久,晋王进攻濮阳,一举攻克。李嗣源听到晋军胜利的消息,急忙又来到濮阳进见晋王。
李存勖很不高兴,说道:“你以为我死了吗?呢过了黄河,准备去哪里?”李嗣源吓得不轻,急忙跪地叩头谢罪。晋王李存勖认为李从珂战斗有功,赐给他一大钟酒来给他喝。不过从此以后,李存勖对李嗣源就冷淡了许多。接着李存勖引军北回魏州,派遣李嗣昭接替周德威,暂时代管幽州府事。
晋军到了德胜渡,有一些败散的士卒来到了大梁城,他们大肆宣扬:“晋军取得大胜,不久就要攻打这里。”不一会,晋国的散兵也有来到大梁,并询问住处。大梁城的军民却误认为晋军已到,顿时京城大惊继而大乱。朱友贞也吓得不得了,赶快驱赶京城军民登上城楼准备防御。他自己则打算逃去洛阳,只是因为太晚才作罢。其实梁军被击败的散卒,回到大梁的不到千人。这些被打伤逃散的人接着各自回到了家乡,一个月以后才整顿成军。
晋王这次路过魏州,得到了一个传国宝,由僧人传真献上。僧人说从唐京丧乱时所得,秘藏已有四十年。于是晋臣相继称贺,接着上表劝进,怂恿晋王称帝。蜀主王衍得知消息,也来凑热闹。他派遣使者拜见李存勖,并写信请晋王继唐称尊。
晋王把蜀主的书信出示僚佐看,说道:“从前王太师也曾给先王书信,劝说唐室已经灭亡,应该自己称帝,占据一方。先王对我说道:从前天子巡视石门时,我派兵去诛灭了乱臣贼子。当时,我威振天下,如果那时挟持天子,占据关中,自己起草赐封九锡和禅让的文告,谁能禁止我?但是我家世代效忠皇帝,常为朝廷立功,我誓死不能这样做。你以后应当全心全意恢复大唐天下,小心不要效法这些人的做法。'先王对我讲的话好像还在耳边,这种建议我听都不敢听。"群臣这才暂时将称尊事搁起,一时不敢多言。
晋王回到太原,就任命巡官冯道为掌书记。中门使郭崇韬认为陪晋王吃饭的人太多,请求减少一些人数。晋王很生气地说道:“我为保卫国家、不怕牺牲的人准备了饭菜,也不能自做主张,可以让军中另外选择河北的领帅,我自己回太原去。”
于是马上召见冯道,让他起草告示告诉大家。冯道拿起笔迟疑徘徊,一直不写,说道:“大王刚刚平定河南,安定了天下,郭崇韬请求的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大王不听从就算了,何必以此惊动远近。如果让敌国知道了,就会说大王君臣不和,这不是扩大威望的好办法。”正好郭崇韬进来谢罪,晋王才停止让冯道写告示。
这时候的梁、晋在德胜两城间,连年鏖兵。德胜正当河北要冲,晋王命李存审夹河筑城,分作南北二郭,也称夹寨。梁将贺瓌率军来攻打德胜城,四面八方一起推进,用竹片作索将十余艘战船连在一起,蒙上牛皮,并像城墙一样做了一些短墙和支架等。横摆在黄河上,以断绝晋军的援兵,使他们不能渡河。
晋王亲自率兵前往援救,在黄河北岸摆开了阵势,但不能前进。他派出善于游泳的马破龙进入南城,去见守将氏延赏。氏延赏对他说弓箭石头都快用完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克。晋王在军营门口堆了不少金钱丝帛,招募能够击破战船的人。
晋王随身护卫将领李建及说道:“贺瓌率领他的全部军队来,希望在此一举。如果我军不过黄河,正好让他们得志。今天的事情,我请求和他们决一死战。”于是他选拔敢死效节亲兵三百人,穿上铠甲,拿上刀斧,领着勇士们乘船出发。
快接近战船的时候,像雨一样密集的简向他们身来,李建及让拿刀斧的人冲上战船,砍断竹索,又用木装上柴草,浇上油点燃,从上游顺水放下,随后又用大的战船载满士卒
,一边击鼓,一边大声呼叫;向梁军发起进攻。梁军战船的竹笮被割断,都随流漂了下去。士卒被烧死淹死的将近一半,晋军趁机渡过了黄河。贺突围逃跑,晋军在后面追赶,一直追到濮州才返回去。
贺瓌退扎在行台村,不久又率兵来争。大小百余战,终不能克夹寨。梁河中节度使冀王朱友谦率兵袭击,并夺取了同州,赶走了忠武节度使程全晖。程全晖逃到了大梁。朱友谦任命他的儿子朱令德为忠武留后,并上表皇帝请求赐发符节和斧钺。
梁主朱友贞十分生气,没有答应。后来他又害怕朱友谦心怀不满,任命朱友谦兼任忠武节度使。梁主的命令下达时,朱友谦已向晋王请求到符节和斧钺,归降晋王。晋王直接发出亲笔手令,任命朱令德为忠武节度使。
梁主朱友贞得知朱友谦投降了晋王,勃然大怒,于是又起用刘鄩为招讨使,令他进攻河中。刘鄩与朱友谦是姻亲,便先写信给朱友谦,告诉他祸福。朱友谦不答,向晋王告急,晋王遣李存审去救援。刘鄩没有等到回信,这才进逼同州。
那时李存审也已驰率军赶到,两下交战,刘鄩败走。梁副使尹皓、段凝等人,秘密上表给梁主朱友贞,污蔑刘鄩徇亲误国,沿途逗留缓进,才有此败。朱友贞暗中下令西都留守张宗弼,将刘鄩毒死。不久后,贺瓌也病死。
梁将之中智谋首推刘鄩,勇猛则数贺瓌。他们相继毙命,诸军为之夺气。晋军连得胜仗,声威更加大振。于是一班攀龙附凤的臣僚,又向晋王劝进,陆续呈入,无非是说天命攸归,人心属望,应该瞬天顺应人,早日正大位等话。各镇节度使,各献货币数十万,充作即位的经费,还有吴王杨溥,也写信劝进。于是本来无心称帝的李存勖,也不能抱定宗旨,居然雄心勃勃,想做皇帝了。
张承业听说之后,大为不然。张承业自受李克用活命之恩后,竭诚侍奉晋王父子。后来李存勖每次出征,军府政事都委托给张承业处置。张承业积谷、聚钱、养马、招兵,收流民、劝农桑,张承业把李存勖的搞得红红火火,为李存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军队。
众人都认为,李存勖能成大事业,得力于张承业的功劳和忠心。太原是王族和权贵的聚集地,他们常从自己的私利出发,向张承业提出许多请托要求给予满足。面对这无边的欲壑,张承业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一律拒绝。不但如此,他对其中敢于践踏法纪者,必严惩不贷,毫无回旋余地。在张承业无私无情的治理下,权贵们害怕而懂得了规矩,太原的风气渐渐变得清平起来。
刘、曹两位太夫人,也非常重视张承业。有时张承业违背了李存勖的意思,两位太夫人必定痛责李存勖,令他向张承业谢罪。李存勖曾加授张承业为左卫上将军,兼燕国公。张承业固辞不受,只称唐官。李存勖也很感激他、倚重他、尊敬他,呼他为“七哥”。常到他的府第去看望他,并向他的母亲跪拜请安。大臣提议给张承业加官号,开封地,他一概谢绝。张承业不忘唐朝,一直以监军名号自称“敕使”。
李存勖回来看望母亲的时候,由于赏赐伶人需要钱,但张承业一心为公,给的钱很少。李存勖在钱库中设酒宴招待张承业,席间让儿子为张承业起舞助兴。舞罢,张承业拿出自己的宝带、马和钱给了李存勖的儿子。李存勖不高兴,他指着堆积的钱说道:“和哥没有钱花,七哥就给他这一堆。宝马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承业道歉的说道:“郎君为我歌舞,承业已经拿出俸禄还报。而这些却是大王国库之物,是要支援三军作战用的,不敢用公物当礼物随便送人。”李存勖拉下脸来,趁着酒劲儿拿话责怪张承业。张承业说道:“臣本来就是一个唐帝派来的使者而已,从不为子孙谋财。省钱都是为了大王的基业,大王如果要自己赏赐别人,对老夫也没什么。不过财尽兵散的时候,就一事无成了。”
李存勖大怒,对侍从说道:“给我去取宝剑来!”张承业拉住李存勖的衣角,流泪说道:“老奴受先王托孤之命,发誓为本朝效力诛杀梁贼,如果今天因为替大王节省国库财物而死,那我也无愧于先王了,请你杀我吧!”
朱梁的降将阎宝解开张承业的手,让他退下。张承业骂道:“你当初和逆贼朱温同流合污,过来后也不尽心效忠我王,现在竟敢阿谀奉承献媚我王!”说完,挥拳打了过去。
两位太夫人听说李存勖酒后行为不当,急忙派人来召他去。李存勖平时非常孝敬母亲,听说太夫人要他去,知道自己错了,赶紧给张承业磕头,说道歉:“我今天贪杯多喝了些酒,冒犯了七哥。母亲
一定会责怪我的,请七哥痛饮两杯酒,替我求情分点过失吧。”李存勖连饮四杯,然后劝张承业也喝,张承业没喝。李存勖回宫后,太夫人派人转告张承业,说道:“小儿冒犯张公,我已责打他了,你可以回去了。”第二天,太夫人又领着李存勖去他的府上安慰他。
当然张承业并不总是这样和李存勖顶牛,有时他也很讲策略。李存勖的手下管书记卢质比较明事理,但常常嗜酒。酒后发酒疯,大喊李存勖的兄弟们都是猪狗之类,李存勖很是恼火。张承业怕卢质吃亏,便找了个机会对李存勖说道:“卢质总是无理取闹,臣请大王杀了他。省得他再让大家难堪,你看可以吗?”
李存勖没想到这是张承业之计,赶忙说道:“我现在正招贤纳士,开创霸业,七哥怎能如此说?”张承业见李存勖上钩,便正色道:“大王既然这样说,那得天下就没什么问题了。”从此后,卢质虽然有时放肆一些,李存勖总是能容得下他,一直没有借故加害。
张承业不仅对别人严格执法,对家人更是严格要求。他有个侄子杀死了贩牛人,被他立刻处死。李存勖派人前去解救,但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李存勖任命张承业的侄子张瓘为麟州刺史。张承业对 张瓘说道:“你本是一个普通百姓,曾与刘开道一同做贼。你一贯不守法度,现在若还不改悔,不知哪天你就会被杀死。”从此,张瓘不管到何处为官,都不敢贪暴。
张承业从太原赶到魏州,劝晋王说道:“大王世世代代效忠唐室,解救了唐室不少患难,所以老奴三十多年来为大王收集财赋,招兵买马,誓死消灭叛逆之人,恢复唐室的宗庙社稷。现在黄河以北刚刚安定下来,朱贼依然存在。大王就急急忙忙登帝位,和你当初奋力作战的意思大不一样,这样天下的人心怎么能不离散呢?大王何不先灭掉朱氏,报了各位先王的深仇,然后寻到唐王室的后人拥立为帝。向南夺取吴国,向西夺取蜀国,横扫天下,合为一家。到那时候,即使高祖、太宗起死回生,又有谁敢位于你的上面?谦让的时间越长,所得到的就越牢固。老奴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因为接受了先王的大恩,愿为大王创建万年大业的基础。"
晋王听了以后说道:“这并不是我的愿望,这是众位大臣的意见,我也无可奈何。"张承业知道阻止不了,痛哭着说道:“诸侯们浴血奋战,本来是为了恢复唐室大业,现在大王自己取得帝位,欺骗了老奴!"马上把自己的封地交还给晋王。后来张承业得了病,没能再起来。
不久后,张承业郁郁而终,年七十七岁。曹太夫人闻知,立即赶到他的家中致哀,并身穿孝服、行子侄之礼。后来李存勖称帝,追赠张承业为左武卫上将军,赐谥贞宪。
李存勖听说张承业得病,一时也不愿称帝。正在此时,成德发生军变。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自从与晋连和之后,得了一强援,因此没有了外患。他不免居安忘危起来,于是大治府第,广选妇女,溺于享乐,骄于富贵。同时他又好左道,炼制丹药,妄想长生不死,常与道士王若讷一起出游,每次出游都长达月余。他出游之时把政务交给宦官处理,而且每次出游西山王母祠,都极度奢华。其部将李弘规、李蔼凭权用事,重用亲旧,树立党羽,分居要职,这些王镕都没有加以控制。
王镕从西山回府途中,宿于鹘营庄,准备回府。宦官石希蒙却阻止他,王镕大将李宏规劝谏他说道:“如今晋王李存勖,不惧战场上的刀枪箭雨,亲自领兵作战。而大王您却竭尽全国之力来游猎,大王出游长达一个多月,留下一座空城。如果出现闪失,有人闭门不纳。大王您去往哪里呢?”
王镕听后也觉得恐惧,于是准备回城。但是石希蒙却仗着王镕对他的宠信,对王镕说道:“李弘规总是在大王面前作威作福,他对大王怀有异心,大王不可不防。”坚持劝阻王镕回府,王镕听信了他的谗言,又决定不回府了。李弘规大怒,率领部将苏汉衡以及士卒带刀来到王镕帐前,说道:“军士们都已经很疲惫,希望能跟随大王一同回府。”李弘规接着又进言道:“迷惑大王的是石希蒙,请大王斩了他,以谢军士。”王镕不同意。李弘规却命甲士直接杀了石希蒙,将他的人头扔到王镕面前。王镕极为恐惧,只得同意马上归府。
王镕回到镇州的赵王宫之后,迅速派其长子王昭祚和养子王德明,率兵包围了李弘规和行军司马李蔼的府第。随后下令诛杀他们全家,被灭族的达几十家。接着又杀了苏汉衡,收押李弘规等人的手下偏将,打算追究他们的罪状。李弘规的手下亲军士卒心中惧怕不已,惶惶不可终日。
第28章 李存勖大战成德
王镕的养子王德明素来狡诈,到了此时,见有隙可乘,便煽动亲军,对他们说道:“大王命我把你们全部坑杀,我实在不忍心从命。可是我不从命,又要获罪。这该如何区处?”众人自是感恩戴德,愿听从他的指挥。
这天晚上,王德明便令这一千多士卒翻墙进入赵王宫,当时王镕正在和道士焚香受箓,士卒们冲上前去,杀死了王镕,割下他的头颅,焚烧赵王宫。王镕姬妾数百人有的投井而死,有的投入火中被活活烧死。之后,军校张友顺带军到王德明府第,请求王德明统领众军。次日,王德明索性捕杀了王镕长子王昭祚,并诛灭王氏子孙,只留下了王昭祚的妻子朱温的女儿普宁公主以通告后梁。王镕的少子王昭诲,这时候才十岁。他被人救了出来,藏在地穴之中,侥幸得以不死。
王德明于是自称成德节度留后,恢复原姓名张文礼,派出使者去见李存勖,请求任命他为成德节度使。李存勖得报知王镕被杀,满腔悲偾地对众人说道:“赵王和我曾经手握着手缔结盟约,情份之深坚如金石!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人的事?遭此惨祸!实在太冤!”
不久后,张文礼派来的使者来到,李存勖勃然变色说道:“张文礼犯下的,是不赦大罪!还敢厚着脸皮向我索要旄节!”李存勖的左右悄悄进谏:张文礼固然罪大恶极,现在大军正与梁军缠斗,最好不要在身后再树一个敌人。现在不如顺水推舟,答应张文礼的请求,先稳住他,将来有机会再做处理。李存勖想想,确实有些无奈,只好答应了张文礼的请求,以代行唐朝天子的名义发布诏书,任命张文礼为成德留后。
张文礼虽然接受了晋王的命令,心里很不安。于是一面派使者通过卢文进向契丹求援。一面又秘密派出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信来到汴梁,晋见梁主朱友贞。张文礼在信里写道:成德兵变,王镕全族均死于乱军之中!不过在关键时候臣挺身而出,总算保得普宁公主安然无恙。他已经从北边招来契丹铁骑,只要朝廷能抽出精甲万人,从德州、棣州渡河北上,归他统一指挥,必能把晋军一举歼灭。
朱友贞看了张文礼的信之后,召来众臣商议。敬翔坚决主张应出兵救援张文礼,说道:“如果不乘此良机恢复河北,今后恐怕再也没有打败李存勖的机会了!”赵岩、张汉伦等人却异口同声的反对,他们说道:“现在我们正在黄河和晋军大战,我军倾尽全力去抵挡,都还怕挡不住。怎么还能分出一万精兵去救张文礼?张文礼是个反复小人,首鼠两端,根本不是诚心归附,只不过想借助我们的兵力保全他的地位罢了。”朱友宁接受了赵岩等人的建议,于是按兵不动。
晋军多次在边境和黄河渡口,抓获了张文礼的使者,以及他送给契丹和梁国的用蜡丸密封、用白绢书写的书信。晋王每次都派人给张文礼送了回去,张文礼感到惭愧惧怕。张文礼又十分忌恨赵王原来的将领们,大多数都被诛杀。赵国指挥使符习率领一万多赵国士卒,正跟随晋王在德胜。张文礼请求将符习召回,由别的将领代替,并且用符习的儿子符蒙作为都督府参军,张文礼还派人带着钱财物品去慰劳前线将士,以讨好他们。
李存勖召来了成德派遣军的将领符习、赵仁贞、乌震等三十多人,将张文礼请求将符习等人调回的表章拿出来,请他们看,问道:“张文礼来信让你们回镇州,你们意下如何?”符习等人一齐跪倒在李存勖面前,哭泣着说道:“臣本是赵人,家中几代都侍奉王氏。这次出征之时,赵王赐给我宝剑,让我们消灭敌寇。自从发生变乱以来,深冤大恨无处可诉,本想引剑自杀。我等不敢麻烦尊府的士兵,愿意率领部下前去斩杀凶手,来报答王氏对我们的恩情,就是死了,也没什么悔恨的。”
看到成德众将群情激愤,李存勖很满意,他便在火上加桶油,慷慨激昂地激励他们说道:“我与赵王为讨国贼,歃血为盟,情义犹如骨肉!听闻他祸生肘腋,我与你们一样悲痛!你们既然都怀念旧主的恩德,愿意为他投仇,我将大力支持你们。”
于是李存勖下令罢免了张文礼的职务,任命符习为成德留后。同时派阎宝、史敬瑭出师,会同符习的军队,取道邢、洺北上,讨伐张文礼。晋军很快攻下了赵州,赵州刺史王铤投降。晋王仍任命为赵州刺史,张文礼听说以后,惊恐而死。
张文礼的儿子张处瑾秘不发丧,与部将韩正时等,全力抗拒晋军。晋军渡过滹沱河,进攻镇州。城上矢石雨下,史建瑭中箭身亡。晋王得知史建瑭死去,正想自己带兵前往策应。凑巧获得梁军的谍卒,俯首求降,还说梁国的北面招讨使戴思远,将乘虚
来袭德胜城。
晋王急命李存审屯兵德胜,李嗣源率部埋伏在戚城,先用羸弱的骑兵往诱梁军,梁兵于是争先恐后地向前推进。晋王率领主力严阵以待。梁兵一到,埋伏的晋军突然杀出,晋王又命令三千名铁骑奋力出击。梁兵大败,戴思远逃往杨村,梁军损失了两万余人。晋王任命李嗣源为蕃汉内外马步副总管、同平章事。
戴思远逃去,晋王准备自往镇州。忽然接到定州的王处直来书,劝阻他进兵。李存勖心中疑惑,暗暗自忖道:“王处直跟从已经我有很多年,现在为何劝阻我!”于是回书给他说道:“张文礼有负我,不能不讨!”原来王处直听说李存勖要讨讨张文礼,即与左右商议道:“镇、定二州,互为唇齿。镇州如果灭亡了,定州也不能独存。此事不可不防。”于是致书给晋王,请求赦张文礼。不想晋王严词拒绝,害得王处直日夜担心。
起初王处直没有儿子,道人李应之在陉邑得到一个名叫刘云郎的小孩儿,把他送给了王处直。并且说:“这个小孩有贵人之相。"让他收养为儿子,并起名叫王都。王都长大后,很会阿谀逢迎,弄虚作假,王处直特别喜欢他。王处直新建了一支军队,就让他来统率。后来又任命王都为节度副大使,准备把他立为继承人。
王处直有一个非嫡妻所生的儿子,名叫王郁。王郁没有得到王处直的宠爱,就投奔到晋国。李克用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王郁,并把他提拔为新州团练使。王处直就偷偷派人劝王郁,让他贿赂契丹,使契丹侵略晋国的边境,以此来解镇州之围。王郁平素非常嫉妒王都冒其宗族继承家业,于是就以此来请求王处直把自己立为继承人,王处直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怎奈定州的军士,都不想召入契丹。王都听说王郁得已为继承人,心下甚是不安。于是有一小吏和昭训,劝王都先行发难。王都于是率领新军数百人,闯入府第,挟刃大噪道:“你误信孽子,私召外寇,众人无一赞成。你如此昏庸无能,不能再理军事。请你退居西宅,聊尽天年!”
不等王处直反驳,军士一哄而上,把他和妻妾一同关押起来。所有王氏子孙,及王处直的心腹将士,一概被杀。王都于是遣使报知晋王,李存勖以王处直被幽,免了晋国之患,即令王都代握兵权。王都得了晋王书信,去见王处直。王处直捶胸大呼道:“逆贼!我哪里负了你?”说到此处,四顾无械,竟牵住王都的衣袖,张口就咬。王都慌忙躲闪,断袖外走,王处直忧愤而死。
王都又发兵去协助晋王,李存勖即留李存审、李嗣源居守德胜,自率大军攻打镇州,城中防守却颇为严密,连攻了十余日,却依然不能攻破。 这时李存勖却得到幽州急报,契丹兵大举南下,涿州被攻陷,幽州也被围。晋王只得打算分兵去救援。偏偏定州也来告急,报称契丹前锋,已经入境。
晋王首尾不能兼顾,只好先救定州。当下率军北进,行到新城,听说契丹兵已经过了沙河,士卒都有惧色,不是人暗中逃走,严刑都不能制止。诸将入帐,禀告李存勖道:“契丹兵锋正盛,恐不可当。又值梁寇来侵,不如回师以救根本之地。”晋王也一时难决。又有人建议西入井陉,暂避敌军锋芒。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一人大声道:“契丹人前来,不过是想要些金帛,并非诚心诚意的来救援镇州。大王最近大破梁兵,威振夷夏。如果能挫败他的前锋,他自然就会退了回去。”晋王一看,却是中门副使郭崇韬。李存勖正要回答,李嗣昭也接着说道:“强兵在前,有进无退。怎能无故轻动,摇惑人心?”晋王挺身起座,说道:“我的本意也是如此!”于是李存勖出营上马,亲自率领五千铁骑,奋勇先进,诸将不敢不从。
来到新城的北免,前面一带都是桑林。晋军从林中分道而进,可巧这时契丹兵也骤马赶来。契丹人见桑林只中,尘埃蔽天,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契丹军心中胆怯,当即回马就走。晋王分兵追击,驱赶契丹兵过河,多半溺死。连契丹主阿保机的儿子也被晋军擒住,阿保机只得退保望都。晋王收兵进入定州,王都迎接,并愿以爱女嫁给晋王的第五个儿子李继岌,晋王慨然许婚。
休息一宵,便引兵奔望都,中途遇着奚酋托辉。他带着许多番骑,前来拦截。李存勖兵少,即被番骑困在垓心。晋王麾军力战,出入数次,依然不能脱身。幸亏李嗣昭率三百骑兵,上前救应。从侧面攻击奚兵,奚酋这才退了回去。晋王乘势奋击,连败奚酋,阿保机也立足不住,退到易州。晋王追赶不及,转入幽州。契丹兵解围而去,却遭遇大雪,契丹兵冻死甚多,阿保机懊怅而还。
契丹出兵实际是听了王郁的请求。王郁曾对阿保机说道:“镇州美女如云,金帛如山,天皇即速去取,可以尽得,否则将被晋王占有了。”阿保机听了大喜,述律平却说道:“我有羊马千万头,割据一方,自得乐趣。为何劳师远出,乘危获利?我听说晋王用兵,天下无敌。倘若失败,后悔莫及!”
阿保机说道:“张文礼有五百万金子,留着给皇后的,我替你去取来,供给内费。”于是不听述律平的话,率众南下。吃了几个败仗,私心懊闷,无处可泄。于是把王郁抓来,关在狱中。
晋王听说契丹军远逃,于是去巡阅他们的营寨。晋王看到契丹人在野外睡觉地方,地上铺草,环绕的方方正正,都像编起来用剪刀剪过似的,虽然他们已经离开这里,地上铺的草没有一棵乱的,晋王很感叹地说:"契丹人执法很严格,所以才能这样。非我们所可及,后患不浅!”
他的话音刚落,德胜城送来军报,说梁兵乘虚袭击魏州,现在非常吃紧,请求增援。原来晋王北攻镇州之后,李存审对李嗣源说道:“梁人听说我们在南边的兵少,他们不攻德胜,必袭魏州。我们两个人不如把军队分开,来防备梁军的进攻。"于是两人就把军队分开,一部分驻扎在澶州。
梁将戴思远果然率领全部杨村的梁军直奔魏州,李嗣源率兵走在他们的前面,驻扎在狄公祠,派人通告了魏州方面,使他们有所准备。戴思远到魏店,李嗣源派出将领石万全率骑兵挑战。戴思远知道晋军有了防备,就向西渡过洹水,攻下成安,大肆抢掠后返回。
后来戴思远又率领五万士卒,向德胜北城发起进攻。并在城外挖了一条条壕沟,修筑了层层墙垒,切断晋军的出入之路。接着昼夜连续进攻,李存审全力坚守。晋王听说德胜的形势危急,即从幽州出发,五天到达魏州。戴思远听说晋王率军将到,吓得烧毁军营,逃回了杨村。
晋王见南北两路大敌,都已被击退,镇州的援军断绝,已经形势孤单,以为很快可以拿下。不料大将阎宝,竟被镇州兵打得大败,退回了赵州。原来阎宝抵达镇州城下,筑起长垒,连日围攻。城中粮食已尽,于是夜间派出五百人出来找粮食。
阎宝探知了消息,故意放他们出来。准备伏兵掩杀,一举歼灭。谁知这五百人竟然鼓噪而来,进攻长围。阎宝见他们兵少,不以为意。不想突然之间,又有数千人跟来,各用大刀阔斧,破围而出,来烧阎宝大营。阎宝抵挡不住,只好弃营而逃,退守赵州。营中粮食甚多,被镇州兵搬了数日。
晋王得知后,急忙改任李嗣昭为招讨使,代替阎宝统领军队。李嗣昭来到镇州,正好遇到镇州守将张处瑾派出一千多士卒,出城接粮。李嗣昭当即率军掩杀,这些人伤亡殆尽,只有数人躲在墙里。李嗣昭跃马弯弓,连发连中。不料城上突然射来一支暗箭,正中了李嗣昭的脑上。李嗣昭忍痛拔箭,回射那个守卒,一箭把他射死。
这时天已暗黑,只得回营裹创,血流不止,竟然晕死过去。凶信传到魏州,晋王悲悼不已,好几日不吃酒肉。接着又听到李嗣昭的遗言说,可暂时将泽、潞的兵马交判官任圜指挥,令他督诸军攻打镇州。晋王依言而行,一面调李存进为招讨使,进东垣渡,准备立栅。镇州大将张处球领兵七千人,突然劫寨。李存进慌忙迎战,杀死镇兵无数,自已也战死在阵中。
镇州此时已经力竭粮尽,张处瑾束手无策,只好遣使到魏州求降。使者刚刚离去,晋王已遣李存审到来,挥兵猛攻,两下相持到天黑。城中守将李再丰,愿为内应,乘着月黑,投绳招引晋军。晋军攀绳而上。
到了黎明时,全军已经登上城墙,擒住了张文礼的妻妾,以及他的儿子张处瑾、张处球、张处琪等人,以及余党高蒙、李翥、齐俭等。李存审正准备派人送去魏州,赵人却来请命,想要得到此数人,为故主泄恨。
李存审报明晋王,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赵国之人将这数人砍为了肉泥。接着掘出张文礼尸体,在闹市中千刀万剐。在故宫的灰烬中,检出赵王王镕遗骸,以礼祭葬。李存勖即授赵将符习为成德节度使,符习泣道:“故使无后,我应当斩衰送葬,等大礼完毕,就回来听命。”安葬完毕,符习依然回到魏州,
赵国人请晋王李存勖兼领成德军。晋王当即答应,另外准备割出相、卫二州,设置为义宁军,命符习为节度使。符习推辞,说道:“魏博霸府,不应分封。愿得河南一镇,让我自己去夺取,方不虚费廪禄。”李存勖于是任命符习为天平节度使,兼东南面招讨使,加封李存审兼侍中。
第29章 平蛮乱马殷嫁女
晋王李存勖在北方南征北战之际,楚王马殷正在准备嫁女儿。由于马殷嫁到南汉做了皇后娘娘的大女儿贤德之名远扬,吴越王钱镠听说之后,便打算为自己的十四子钱传琇,向楚王马殷求亲。一则是亲上加亲,之前钱镠的表妹华莲女嫁给了马殷为夫人。二则也是想加深彼此间的关系,毕竟双方有衣一个共同的敌人杨吴。三则对于钱镠来说,他的通往中原的道路由于北面和西面都被杨吴占据,无法通过。因此他只能南下闽,转道南汉,再进入楚地,过荆南到中原马殷所占据的潭州是钱镠的必经之地。如果能和马殷关系紧密,则可以东西呼应,对付杨吴,双方这几年也确实配合过多次,效果还不错。
钱镠的使者很快来到潭州,拜见马殷,递上了钱镠的书信,表达了钱镠想迎娶马殷的二女儿为钱镠十四子妻子之意。马殷听完之后,没有立刻答应,让使者先回驿馆休息。
等使者走后,马殷便问高郁道:“先生,你以为此事如何?”高郁思索了一下,说道:“吴越对于我们来说,毕竟相距甚远。虽然说可以结盟共同对付杨吴,然而这几年来,却没有得到很大的效果。当然此事能成的话,自然最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楚越关系紧密,多少对杨吴有些压力。因此此事请王爷自己拿主意就是,高某以为成自然好,不成对我们也无大害。”马殷点点头,说道:“那本王回去和王妃商量商量再定。”
马殷回到后宫,便对王妃文香说起了钱镠求亲之事。马殷的二女儿丽梅是文香亲生,文香自然不愿意把亲生女儿嫁去那样远的地方。上次刘岩求娶艳梅,文香就不肯答应。何况这次是亲生女儿,而且嫁的地方更加遥远。文香便一口回绝了,马殷一向宠爱文香,对于后宫之事,都听从她的意见。此刻见她不肯,便也不再多说。
正在此时,丽梅也听说了此事。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疼爱有加,肯定不会同意,便过来探听父母的商量。她在门外听到文香果然不肯,就走了进来。文香见了她进来,便说道:“女儿,你来得正好。我和你父王正在商量你的婚事,刚好听听你的意思。”文香自然想着,这个女儿自己从小娇生惯养,应该也不愿意远嫁。
丽梅向马殷和文香见礼后,说道:“父王、母妃,你们刚才的话,女儿也听到了一些。硕实话,女儿本来也不想嫁去那样远的地方。因为一旦去了,此后山高路远,这一生想见一面就难上加难。母亲舍不得女儿,女儿也舍不得你们。可是钱王不远千里求亲,也是一番美意。女儿觉得不便拒绝。”
文香大为惊讶,说道:“女儿,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说?就算你不嫁,也不会影响你父王和钱王的关系,毕竟华夫人就是钱王的表妹,双方已经是姻亲了。”丽梅说道:“母妃,正因为如此,女儿才认为不要拒绝。华夫人为了两国友好能远嫁过来,我为何不能嫁过去?反正迟早要出嫁,如果能替父王分忧,女儿心甘情愿。再说大姐不是也远嫁广州了吗?现在岭南汉国和我们不就免除了刀兵之争,化干戈为玉帛了。我想以大姐为榜样,为楚越做点事,能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文香说道:“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过几日,让你父王把潭州年轻的文臣武将找来,任你选择。你看如何?”丽梅说道:“母妃,你要是不同意,难免会惹人非议。别人会说你偏心,大姐不是你亲生的,你就同意她远嫁。我是你亲生的,你就不同意。”文香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当初你姐出嫁,我也是劝了她半天。是她坚持要去,这关我什么事?”
丽梅说道:“母妃,我们自然知道是大姐自愿要去的。可是外人哪里会知道?他们只会看结果。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就算父王出面作证,也只能是让这些人表面不说,私下议论纷纷。”文香一时语塞,只得看了看马殷,希望他能劝说。马殷想了一下,对文香说道:“我看女儿说的也有理。既然女儿愿意,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我们就成全她,你看如何?”
文香见马殷也同意,只得说道:“你们父女倒是一条心了?那你们定吧!我不管了。”说完,起身就回房去了。丽梅急忙朝马殷努努嘴,示意他去劝慰。马殷点头,跟着文香入内。接着劝解了大半天,才说服了文香。
次日,马殷便在王宫召见钱镠的使者,告诉他,自己答应了吴越王的求亲,数月之后,就会派人送小姐去杭州。请吴越王安排人迎亲。使者拜谢过马殷,随后兼程回去,向钱镠禀告。钱镠得知,大喜过望,急忙按照马殷的要求,做好迎娶准备,同时派人迎亲。
马殷正在准备女儿出嫁之事
,不想接到邵州急报,说是叙州和辰州的蛮族又联并侵犯。原来上次吕师周主要打击的是潘金盛和杨再思两伙飞山蛮,他们损失惨重,因此被迫归附。而另外两个飞山蛮头领宋邺和昌师益却是主动归降,因此实力没有损失。他们虽然接受了马殷的任命,依然心有不甘。
于是宋邺和昌师益再度联手,发兵攻打邵州。马殷勃然大怒,便令姚彦章率领精锐大军前去平叛,并让王仝、马希振、张少敌等人随行相助。姚彦章不敢怠慢,当即率军出发。
数日之后,姚彦章赶到邵州。姚彦章查看完敌情,见宋邺所部和昌师益所部相距甚远,一个在邵州的城西,一个则在城南 。于是姚彦章召集众人,说道:“我看两股蛮兵虽然名义上是联合进犯我们,实则上各怀鬼胎。他们的大营相距很远,我们可以采用各个击破的策略。”众人自无异议,愿听从姚彦章的指挥。
姚彦章虽然判断自己在攻打昌师远的时候,宋邺不会出兵。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令张少敌率领少部分士卒,埋伏在宋邺和昌师益的之间,以防万一在攻打昌师益的时候,宋邺发兵来救。但是兵力不会太多,一旦遇到袭击,他们必定会趁机返回。接着姚彦章留下部分精锐交给马希振,让他负责守城,以防蛮兵偷袭。
姚彦章和王仝则带着主力,兵分两路,去夜袭昌师益大营。众人遵命而去。到了夜间,姚彦章和王仝率主力直攻昌师益。蛮兵想到近来一直老实呆在城中的楚军会出来,因此防备极为松懈。很快姚彦章的精锐士卒,摸到了昌师益的大营附近。随着姚彦章一声令下,火箭纷纷射向了昌师益的营寨。
不多时,昌师益的大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蛮兵一阵大乱,纷纷逃出营寨但是楚军早已守候在外面,出来多少就被擒杀了多少。姚彦章等到火势将息,便挥军掩杀进去。蛮兵哪里能组织有效的抵抗,片刻间溃散。昌师益见状,知道败局已定,无法挽回,即在亲军的护卫下,冲破楚军的包围圈,逃回辰州。
那边的宋邺看到昌师益的营寨起火,知道他们遇到了楚军的偷袭。宋邺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于是他急忙派军去增援,当然人数不多,只有近万人。毕竟这是昌师益的事情,他也就是尽尽道义而已,没有尽全力来助。宋邺想到这时的援兵及时出发,直奔昌师益大营。不料他们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张少敌的伏兵。援兵顿时大乱,黑夜之中又搞不清楚楚军有多少人,吓得援兵立刻转身而回。
宋邺见楚军再半路设伏,心想他们主力已经出城,这倒是给他攻克邵州创造了机会。于是他不再去救援昌师益,而是亲自带着主力直奔邵州城下。到了城下,他见城头上,果然没有什么人来回巡视。便令蛮兵靠近城墙,准备爬城。
正在此时,城头上突然亮出无数火把,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城脚的蛮兵全部暴露在火光之下。昌师益大惊失色,情知中计,急忙下令后退。可是为时已晚,城头上箭如雨下,滚木擂石纷纷落下,蛮兵伤亡惨重。
宋邺无奈,只得收拾残兵回营。刚走到营门前,突然一声响,箭如飞蝗,从寨里射来。原来姚彦章打败昌师益之后,并没有去追赶,而是绕道而行,占据了宋邺的大营,等着他返回。蛮兵措不及防,再次大败。宋邺见已无力回天,只得逃回了叙州。
此战之后,宋邺和昌师益实力大损,不得不再次表示归附。马殷也不为己甚,接受了他们的投降。依然任命他们为两州刺史,只是警告他们,如果再敢兴兵作乱必定灭了他们全族。宋邺和昌师益得到马殷如此宽待的处理,发誓不再侵犯,永听号令。
马殷在处理完此事之后,这才派长子马希振率领一队精锐之师护送女儿远嫁吴越。由于吴楚依然敌对,送亲队伍只能走岭南,先到广州。广州的刘岩和皇后马艳梅得知妹妹经过,自然是盛情款待。马皇后留哥哥和妹妹住了数日,才洒泪送别。
马希振带着队伍离开广州,取道闽国,在泉州和吴越国的迎亲队伍相会,之后两军联合护送,一路平安的抵达杭州。钱镠自是亲自到城门迎接,把马家兄妹安居在美丽的西湖旁边。数日之后,钱镠为钱传琇和马丽梅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此后楚越之间,亲上加亲,来往更加密切。钱镠便想趁机攻打吴国,夺取更多的地盘。因为此时吴国内部出了大事。
吴武义二年(920年)、梁贞明六年五月吴王杨隆演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徐温闻听了杨隆演的病情,立即从昇州急驰赶到广陵,和朝臣们商议王位继承人的事宜。有一官员想迎合徐温,便对徐温说道:“昔日三国蜀先主刘玄德曾对武侯诸葛亮说,
如果子嗣不才,你可取而代之!”当然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徐大人你也可以取代杨氏,自己当吴国的皇帝。
能当皇帝,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大诱惑。古今以来,为了皇位,不知道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还得之不到。因此这对徐温来说,自然也是一个诱惑。但是徐温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不想当朱温,他要当曹操。
要当吴国的皇帝,徐温想当的话,实在简单,等杨隆演一死,他就可直接改朝换代,南面称帝。但徐温却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想继续把持朝政,继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成熟,让自己的子孙去谋权篡位,自己就不会背上骂名。
徐温正色回答道:“如果我真想夺取王位,早在当年诛杀张颢时,就可以夺取。何必等到现在,哪怕杨家没有男性,我们也要立杨氏的女性为王,再敢妄言者,杀无赦!”他这样一说,自然再无人敢多嘴。
杨行密共有六个儿子,除去长子杨渥和次子杨隆演外,还有三子杨濛、四子杨溥、五了杨浔和六子杨澈,另外杨隆演还有一子杨继明。王位继承人只能从杨濛、杨溥、杨浔、杨澈和杨继明等五人中产生。杨濛自然是不能选择,杨继明年纪太小,杨浔不久前刚去世。徐温经过仔细考虑,最后决定选择杨行密的四子杨溥继位为吴王。
五月二十八日,杨隆演去世,结束了他十二年的傀儡吴王生涯,也结束了他二十四岁的生命。杨溥,杨行密的第四个儿子,时年二十岁。杨溥能当上吴王,自然是徐温的私心作祟。无论是年纪还是能力,杨溥都小于兄长杨濛。但是,杨溥的性格和杨隆演一样懦弱胆小,正是徐温所需要的人。
六月,杨溥在扬州就任吴国王之位。徐温有拥立之功劳,劳苦功高,当然得升官晋爵。新任吴王杨溥把昇州升为金陵府,任命徐温为金陵府尹。金陵府成了吴国的第二大城市。杨溥任吴王第二年,按照惯例,改元为顺义,为南吴顺义元年。
顺义元年(921年)十月,徐温要求杨溥到南效进行祭天仪式。有人说道:“现在礼乐还没有准备好。况且唐朝在南郊祭祀时,耗资巨万,现在也办不到。"徐温怒道:“哪有做了王者,而不去祭祀上天的!我听说侍奉上天贵在心诚,多耗费又有什么用呢?每当唐朝在南郊祭天,打开南门时,都要用一百斛油脂灌大门的枢纽,这都是衰世挥霍无度的弊病,怎么能效法呢?”徐温发怒,谁也不敢再反对,当然杨溥也不敢。
十二日吴王杨溥在南郊祭天,并以太祖配享。十三日,实行大赦。杨溥随即进行一些任命,封徐温为太师,严可求被封为尚书右仆射。徐温的养子徐知诰,被封为同平章事,兼江州观察使。
徐温随后派人向吴越王钱镠通报吴国的新王继位,并表示愿意继续修好。钱镠见吴国内部稳定,无瑕可击,也只得放弃了进攻吴国的打算。徐温又派人去太原,请晋王李存勖登基称帝。因为他感觉李存勖有可能灭了朱梁,不如事先交好。
再说李存勖平定成德之后,群臣继续劝进,已经不止一二次。之前因监军张承业,大力谏阻,这才拖了下来。这时张承业已死,晋王李存勖虽然哀伤不已,心中却带着三分喜意。左右看出隐情,加上吴国劝进,因次群臣再次上表请晋王称帝。
五台山的僧人,又献上古鼎,称是祥瑞之兆。晋王于是下令设置百官,在河东、魏博、易定、镇冀四镇判官中选拔前朝的士族,想任命为宰相。河东节度判官卢质名列榜首,卢质坚决辞让,请求让义武节度判官豆卢革、河东观察判官卢程来充任。于是晋王马上召见豆卢革和卢程,并拜他们为行台左右承相,任命卢质为礼部尚书。同时派河东判官卢质为大礼使,就在魏州牙城南面,筑起祭坛,以便行即位之礼。
四月二十五日,晋王李存勖登上祭坛,祭告上帝以及山川神灵,随即登上皇帝位,国号依然为大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同光。李存勖任命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右丞相卢澄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使张居翰一起为枢密使,判官卢质、掌书记冯道为翰林学士。
李存勖又以魏州为兴唐府,建东京;又于太原府建西京,以镇州为真定府,建北都。以魏博节度判官王正言为礼部尚书,行兴唐尹;太原马步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潞州观察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皇子李继岌为北都留守、兴圣宫使,判六军诸卫事。此时,唐国拥有凡十三节度、五十州。
第30章 王彦章大战唐军
李存勖对李存审、李嗣源等一班功臣,统统给他们加加官进爵,同时兼任节度使。并追尊曾祖李执宜为懿祖皇帝,祖李国昌为献祖皇帝,父李克用为太祖皇帝,立庙晋阳。除三代外,又奉唐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四主,分建四庙。与懿祖以下,合成七室。
李存勖尊生母曹氏为皇太后,嫡母刘氏为皇太妃。刘氏毫不介意,依着故例,刘氏到曹氏的宫里祝贺,脸上显得很高兴。曹氏反而显出羞愧的样子,感到不安。刘氏说道:“希望我们的儿子能够长久地做皇帝,我们死后,埋在地下,园陵有主,还有什么说的。”两个人因此又面对着面哭了一会儿。接着曹氏设宴,两人尽欢而散。
称帝之后的李存勖面临的局面却并不乐观,既有内患,也有外忧。这个内患就是李继韬,他是陇西王李嗣昭次子。当初李嗣昭战死幽州之后,李存勖命令他的儿子们护送李嗣昭的灵柩回太原,要把他安葬在那里。李嗣昭的儿子李继能不肯接受归葬太原的命令,而是率领几千牙兵,从军营护丧送回潞州。
李存勖派遣弟弟李存渥骑马急速追上李继能,给他讲明要护丧到太原。李继能的兄弟们都感到忿怒,想杀掉李存渥,李存渥吓得逃了回去。李嗣昭共有七个儿子:李继俦、李继韬、李继达、李继忠、李继能、李继袭、李继远。长子李继俦是泽州刺史,本来应当是他接替父亲的爵位,但他平素性格软弱。次子李继韬凶暴狡猾,他把李继俦囚禁在房间里。又假装让士卒劫持了他,请他为留后。李继韬再公开谦让一番,然后报告李存勖。李存勖便改昭义军为安义,任命李继韬为留后。
李继韬虽然接受李存勖的命令当上了安义留后,但始终心里不安。他的幕僚魏琢、牙将申蒙又从中挑拨说道:“晋国没有继承的人,最终是会被梁国所吞并。” 李继韬的弟弟李继远也劝李继韬要依靠梁国。于是李继韬派李继远到大梁,请求把泽州、潞州归属梁国,他愿意成为梁国的臣属。梁国凭空得到两州之地,梁主朱友贞自然很高兴,便下令把安义军改为匡义,任命李继韬为匡义节度使、同平章事。李继韬把他的两个儿子作为人质,留在了梁都。
安义军的旧将、戍守泽州的裴约,得到消息之后,边哭边对部下说道:“我侍奉原来的节度使李嗣昭二十多年,亲眼见他每得一笔赏赐,都要分给有功将士。每每教诲我们要不忘国仇,誓灭朱梁。没有想到,他壮志未酬而身先死。而今,他的儿子李继韬父丧还未满,就悍然背叛君亲。我宁可引刀自尽,也不能跟着他去做不义之事!”在场众人无不感泣,都表示愿追随裴约。
于是,泽州守军拒绝接受李继韬的命令,他们要继续向李存勖尽忠,堵住了梁军前往潞州之路。朱友贞闻此变故,立刻任命董璋为泽州刺史。令他率部进攻泽州,保障通往潞州的道路通畅。董璋率军将泽州包围了起来,断绝内外联系。这样一来,使得李存勖虽然得知了李继韬的背叛,却不知道泽州守军仍然在为他坚守。
得知泽州拒命,李继韬也很担忧。于是李继韬决定变卖家产,招兵买马。李继韬想要尽快组建起一支听命自己的军队,以备将来之用。正是在这个时候,郭威加入了他的军中。郭威,人称郭雀儿,字文仲,邢州尧山人。郭威的父亲郭简,担任李克用的顺州刺史。后来被刘仁恭所杀。郭威才几岁,随母王氏前往潞州,王氏在路途中又不幸辞世。郭威依靠姨母韩氏提携抚育,始得成人。
李继韬见到郭威之后,收留他在身边做亲兵。郭威长得魁梧,勇力过人,李继韬很欣赏他,有什么小的过失也经常迁就他。郭威好斗,喜欢赌博,又好喝酒,有时也喜欢打抱不平。
一天,郭威到街上闲逛。有一个屠户欺行霸市,非常跋扈,大家都怕他。郭威却不服气地到了这个屠户跟前,让他割肉,然后找茬骂他。屠户也知道郭威不好惹,最后终于忍不住,就扯开衣服用手指着肚子说道:“有胆量你就照这儿捅一刀!”郭威抄起刀就捅进了他的肚子,屠户一命呜呼,郭威被抓进了监狱。李继韬佩服他的勇气和胆量,将他放了。
除了李继韬这个内患,李存勖还有一个外忧。他称帝的第二个月,契丹又发动了一次南侵。契丹军袭击了幽州、易州、定州等地,抢劫了发送往幽州的军粮。被派去防备契丹的新任卢龙节度使李存审报告道:幽州的储备已不足半年。换句话说,如果契丹大规模进攻的话,幽州不一定能守得住。
正在李存勖烦心之际,却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时正好梁国的郓州守将卢顺密主动来投。在此之前,梁天平节度使戴思远驻扎
在杨村,留下卢顺密和巡检使刘遂严、都指挥使燕颙驻守郓州。卢顺密告诉李存勖,说道:“驻守郓州的士兵不足千人,刘遂严和燕颙已经失掉了民心,可以攻取郓州。”郭崇韬等却说道:“孤军远征,万一不利,白白丢掉数千人,卢顺密的话不可听从。”
李存勖却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又秘密召见了李嗣源,对他说道:“梁国的计划是吞并泽州、潞州,东边没有什么防备。如果能取得东平,就能攻入他的心腹之地。你认为东平可以夺取吗?”李嗣源对于自己在胡柳战役中,没有跟着李存勖,而是擅自率兵北渡黄河一事,一直感到惭愧。因此打算建立奇功,来弥补过错。
于是说道:“现在打了一年多仗,百姓们都很疲惫。如果不出奇制胜,怎能成就大业。我希望一个人挑起这次大战的重担,一定会有好消息报告我主。”李存勖大喜,即派遣李嗣源率领他的五千精税士卒从德胜直取郓州。
到达杨刘时,太阳已经落山,阴雨绵绵,道路漆黑,将士们都不想继续前进了。前锋大将高行周却说道:“这是天助我们成功!郓州城内必不防备,我们正好出他不意,进取此城。”于是唐军摸黑渡过黄河,直达城下。
郓州人根本不知道,自然毫无防备。李从珂首先登上城门,杀死守城门的士卒,打开城门让军队进去。接着进攻牙城,城中大乱。次日早晨,李嗣源率军全部进入城内,攻取了牙城。刘遂严等人逃回大梁。李嗣源严禁士卒焚烧强掠,安抚百姓。只把知州事节度副使崔、判官赵凤押送到兴唐。李存勖大喜,说道:“总管真是奇才,我们的大事必成。”即任命李嗣源为天平节度使。
梁主朱友贞接到郓州陷落的报告,又惊又怒,立即下令将败将刘遂严、燕颙逮捕,绑赴闹市,斩首示众。戴思远被免职,贬为宣化留后。然后派人到杨村,催促段凝、王彦章、霍彦威等梁军众将,要他们马上发起反攻,尽快收复失地。
看到亡国的危险逼近,梁相敬翔心急如焚。可是朱友贞又总是不肯听从自己的良策,敬翔于是一狠心,决定豁出这条老命,向朱友贞死谏!敬翔在靴筒里藏了一根绳子,再去进宫求见朱友贞。朱友贞虽然不肯听敬翔的话,但对敬翔还是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尊敬。毕竟敬翔是元老功臣,于是朱友贞召见了敬翔。
敬翔见到朱友贞之后,情绪激动,大声道:“当年先帝打天下的时候,并没有认为老臣无能。我的谋划、建议,先帝无不采纳!而现在,局势一天天危急,敌人一天天强大,陛下却始终不肯听老臣的建议,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苟延时日,看着国家灭亡,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越说越悲的敬翔拿出绳子,就要找地方上吊。朱友贞赶紧呼左右拦住敬翔,问道:“老相国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说来。”敬翔便抓住这个机会,以自己的命要挟道:“现在形势已是万分危急,除非用王彦章为大将,不然再无法挽救!”
朱友贞这次采纳了敬翔的建议,任命已经六十岁的猛将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五月十六日,朱友贞召见即将出发的王彦章,问道:“将军这次出征,何时能给朕带来捷报?”王彦章没有迟疑,脱口而出答道:“三天!”朱友贞的左右侍从听了,都忍不住掩口偷笑。李存勖是那样好对付的吗?何况从汴梁到前线行路就需要两天。王彦章没有理会嘲笑,召见结束,他就立刻出宫上马,向着滑州飞奔而去。
在王彦章上任前,李存勖就得知这个消息。李存勖对王彦章非常重视,亲自率军出兴唐府,南下增援。大军到达澶州之时,李存勖担心前方有失,派使者紧急赶到德胜,提醒驻守德胜的蕃汉马步都虞候朱守殷说道:“王铁枪这个人勇敢果决。你驻守的德胜肯定是他的攻击之地,一定要加强戒备,严密防守,不可轻忽!”
朱守殷接到李存勖的提醒之后,急忙派人潜入梁营侦察。五月十八日,朱守殷接到消息,王彦章走到滑州就停步了,正在那里杀猪宰羊,准备举行盛大的宴会。朱守殷于是放心,等王彦章一行人在滑州喝足吃饱了,耽搁两天再到德胜的时候,皇上的大军应该也到了德胜。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他就没有把王彦章放在心上。
这时在滑州的宴会上,王彦章口出狂言:“李亚子不过就是一个喜欢斗鸡溜狗的无知小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下面的人自然随声附和。喝着喝着,王彦章吩咐众人继续喝,他暂时离开一会。
王彦章早已秘密做好了几件事。他派人先赶到杨村大营,命杨村的梁军准备好战船,配备好水手、铁匠,以
及破坏铁链的皮鼓、石炭等物,潜伏待命。另外让他们准备数千精骑,在滑州城外隐蔽等待。王彦章一离开宴会大厅,急忙潜至城外,与城外的精骑会合,然后沿着黄河南岸,疾驰而去。
当天半夜,王彦章率领精骑赶到了杨村大营。王彦章一进大营,立即命令战船、军马一起出动,袭击九里外的唐军要塞德胜南城。顺流而下的梁军战船,率先来到连接德胜南北两城的浮桥。船上的铁匠熔断了桥体上粗大的铁链,水军接着抡斧猛砍,浮桥顿时断开,被水流冲走。唐军疏于戒备,再加上夜色、雨声的掩护,驻守德胜南北两城的唐军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被切断联系了。
王彦章随即带领骑兵、步兵猛攻德胜南城。身在北城的朱守殷听到南城的喊杀声,这才发现自己中计,急忙调兵增援南城。军队一出动,又发现浮桥已断,过不去,只好临时找小船,载军队渡河,但是被梁军击退,唐军无法将一兵一卒送到南城。
次日一早,德胜南城就被梁军攻占,守城的数千唐军被歼。此时,距离朱友贞召见王彦章,问他几时可传捷报的日子,不多不少正好过去三天。王彦章乘胜进军,势如破竹,连攻克潘张、麻家口、景店等唐军驻地。还留在唐军手中的要塞,只剩下了杨刘,梁军军威士气大振。
捷报传到汴梁,却有人欢喜有人忧。因为不久前,梁军前方的副帅段凝悄悄给赵岩、张汉杰、朱珪等人送来一封密信,告诉他们道:王彦章在军中十分嚣张,说道:“等我这次出征得胜,凯旋还朝,就要杀尽朝中奸臣,以谢国人!”赵岩、张汉杰等人知道,王彦章口中的奸臣就是他们几个人。他们聚在一起密商对策要对付王彦章,说道:“我们宁可死在沙陀人的刀下,也不能落到王彦章的手里!”
李存勖得到败报,急忙派遣宦官焦彦宾迅速赶到杨刘城,与杨刘镇使李周在那里坚守。同时又命令朱守殷放弃德胜北城,把房屋拆掉做成木筏,载着士卒和武器向东漂下,帮助杨刘城坚守,把德胜的粮草薪炭运往澶州,损失了将近一半。
王彦章也把德胜南城的房屋拆掉,做成木筏,顺河漂去。王彦章和朱守殷各走一岸,每遇黄河弯曲的地方,就在河中战斗,射出的箭像雨一般密集,有时整船覆没,一日交战百余次,两军互有胜负。
到达杨刘时,朱守殷的士卒已经有一半伤亡。二十六日,王彦章、段凝率十万大军向杨刘发起进攻。四面八方一起推进,昼夜不停。他们又把九艘大船连在一起,横放在黄河的渡口上,以此阻挡朱守殷的援兵。杨刘城几次都差一点就被攻陷,全靠李周与士卒同甘共苦,全力抵御。王彦章没能攻下杨刘城,只得率兵退到城南驻扎,把营寨连起来坚守。
李周向李存勖告急,请求李存勖日行百里,赶快到达杨刘。李存勖率兵前往援救,说道:“有李周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日行六十里,在路上还照常打猎。六月初二,李存勖到达杨刘。梁军修筑了重重营垒,防守十分严密,很难深入。李存勖十分担忧,就问郭崇韬怎么办才好。
郭崇韬答道:“现在王彦章据守着重要的渡口,他的意思是想坐取东平。如果大军不向南开进,那么东平就难以坚守。我请求在博州的东岸修筑营垒,巩固黄河渡口,既可以接应东平,又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只是担心王彦章打探到我们的情况,直接逼近我们,那时我们的城还修不好。希望陛下召募敢死的士卒,每天让他们挑动敌人出动,来牵制他们。如果王彦章十几天不向东去,城垒就可以修好。到时我们就不用怕他们了!”
这时李嗣源在郓州坚守,黄河以北的消息一点也不通,人心离散,朝不保夕。正好梁军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秘密请求投降李嗣源。这康延孝是太原的胡人,因为有罪逃奔到梁国。李嗣源派押牙范延光把康延孝请求投降的信,送到李存勖那里。
范延光对李存勖说道:“杨刘把守很坚固,梁军一定攻不下来。请在马家口修筑城堡,打通通往郓州的道路。”李存勖听从了他的意见,即派郭崇韬率一万多人连夜出发,兼程进奔博州,到马家口渡过黄河,昼夜不停地在那里修筑城堡。李存勖自己则在杨刘,与梁军昼夜苦战。
郭崇韬修筑新城用了六天时间,王彦章听到此事,便率领数万大军直奔新城。十五日,王彦章对新城发起攻击。他把十余艘战船连起来放到河的中间,断绝了郭崇韬的援兵。当时马家口城垒的板墙刚刚修好,城墙很低小,修墙用的沙土也不好,又没有修建望台和守备设施,情形非常危急。
第31章 李存勖攻灭后梁
郭崇韬于是身先士卒,四面迎战。同时派出密使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得知,急忙率领大军离开杨刘前来援救。在新城西岸摆开阵势,城里的士卒望见援兵来到,斗志倍增,大声斥骂梁军。唐军的战船刚要渡河,王彦章撤除包围,退到邹家口坚守。郓州向李存勖奏报的道路,这才得以打通。
李存勖随即引兵南下,王彦章等人又赶到杨刘。唐将李绍荣来到梁营,擒住了梁谍数人,纵火焚烧梁军的战舰。段凝首先怯战而退,王彦章也只得从杨刘解围,退保杨村。唐军奋力追击,斩杀梁兵上万人。李存勖来到杨刘,对守将李周说道:“如果不是你坚守得力,我的大事几乎要败!”
赵岩、张汉杰等利用王彦章此番失利,向朱友贞弹劾王彦章,说他在军营中喝得烂醉如泥,轻敌滥战,导致丧师辱国。建议将王彦章革职,改由副帅段凝接替。朱友贞听信了他们的谗言,他也怕王彦章一旦取得成功,以后就难以控制。于是把王彦章调回了大梁。
王彦章无奈,只得遵命离开前线,回到京城。入宫朝见朱友贞之时,王彦章详细述说了会战经过。用嘴说不清楚的地方,王彦章就用上朝的象牙笏板在地上画图说明。但是他的举动遭到赵岩等弹劾,说他用朝廷赐予的笏板乱写乱划,是蔑视朝廷。应该把他立即革职,加以处罚。朱友贞免去了王彦章北面招讨使的职务,让王彦章率兵和董璋一起攻打泽州。
李存勖听说王彦章已退,率军回到兴唐府。李存勖对众将说道:“我有什么地方亏待过李继韬?有什么地方厚待过裴约?裴约都知道顺逆,绝不去依附贼党。我大哥真是不幸,竟生了这么个畜生!”随后对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说道:“泽州这块弹丸之地,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你为我去把裴约叫回来。”李绍斌即率领五千士卒前往援救裴约。他还没有到达,泽州城已被攻破,裴约也战死。
朱友贞采纳了部下的建议,准备用水克敌。他下令给段凝,在滑州城西黄河南岸的酸枣县挖开了黄河大堤,把水引向东面灌注曹州、濮州以及郓州三地,以此隔断唐军。决堤之后,朱友贞便准备反击唐军。
朱友贞任命段凝为大军统帅之时,敬翔、李振多次请求罢免他。朱友贞却说道:“段凝没有什么过错。”李振说道:“等到他有了过错,就危险了。”可是,段凝用厚礼贿赂赵岩、张汉杰,请求出任招讨使,敬翔、李振据理力争,认为不能任命段凝。最后还是由赵岩、张汉杰作主,用段凝代替了王彦章北面招讨使的职务。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全义上疏给朱友贞说道:“老臣身为朝廷的副元帅,虽然年纪大了,也还能为陛下捍卫北疆。段凝这人太年轻,不论功绩、声望都不能服众,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觉得用他可能会给国家带来忧患。”敬翔也劝阻着说道:“将帅的任用,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如今国家的形势危急,陛下怎么还不特别留意呢!”朱友贞却充耳不闻,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段凝当上招讨使之后,就率领梁军主力约六万人,渡河攻入澶州境内,大抢特抢,破坏唐军的物资,李存勖率军进驻朝城与之遥相对峙。这时,和李存勖早已联络过的康延孝,带着一百多名亲兵脱离梁营,投奔唐营。李存勖大喜,当即解下自己穿戴的锦袍、玉带,赐给了康延孝。同时李存勖又任命他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兼博州刺史。
李存勖随后屏退左右,询问康延孝关于梁朝的内情。康延孝说道:“虽然梁廷占有的地盘不小、兵力也不少,但是朱友贞是一个智力平庸之人,性格昏暗懦弱,易受近臣的左右。朱友贞身边就是以赵岩、张汉杰为首的一些佞臣。
他们在任命官员,全看行贿的多少。就比如段凝既无智又无勇,就是靠行贿,才位居王彦章、霍彦威等人之上。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段凝自然要克扣士卒的饷银弥补自己的亏空。时间一长,军心自然涣散。再有梁军每次出师,朱友贞都不肯让前方的主帅掌握全权,常常派近臣充当监军。军队的进退行止,经常被监军干涉阻挠,如何打得了胜仗?”
康延孝接着说道:“我听说梁军打算发起四路大反攻。由董璋率镇**,会合李继韬的安义军,北攻太原。由霍彦威率汝州、洛州之兵出相州、卫州,北上邢州、洺周,直指镇州。段凝、杜晏球则率梁军主力逼向兴唐,牵制陛下。王彦章、张汉杰率汴梁禁军反攻郓州。四路大军计划十月准备完毕,然后同时出动。我看梁朝的兵力,聚在一起固然不少,一旦分开就没有优势可言。陛下只要养精蓄锐,等到他们分兵之后,趁着梁都空虚,只需率五千的精瑞骑兵,自郓州直达大梁,不出一月,天下就可大定
。”李存勖大喜叫好。
李存勖于是召集众臣商议,没想到多数人主张与梁暂时讲和。宣徽使李绍宏说道:“郓州只是一座孤城,要守住实在太难。不如用它作为筹码,来交换被梁军占领的卫州和黎阳。两国以黄河为界,停止战争,让士兵和百姓得到休息。”李存勖怒道:“如果这样,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会议不欢而散。
李存勖又单独召见了郭崇韬,想听听他的意见。郭崇韬说道:“陛下过着这种身不解甲的日子,已经有十五年。就是为了消灭伪梁,报仇雪耻!如今陛下已登基称帝,黄河以北的军民,都期盼陛下早日能平定天下。如果众人见你刚刚得了郓州几寸土地,却没有能力守住,又被迫放弃了,谁还会相信你能一统中原?我担心如果与朱梁讲和,放弃了郓州。军心会动摇,士气会瓦解。将来一旦存粮耗尽,众军将不战自溃。那时即便和议成功,梁廷同意划河为界,又靠谁来为陛下防守?”
郭崇韬又说道:“我向康延孝询问过黄河以南的情势,已经知道了朱梁的虚实。梁主把他的全部精兵交给段凝,令他侵入我们南境。他们以为决开了河堤,我们就过不去了,所以没有什么防备。他们派王彦章侵犯郓州,两路下手,企图摇动我军,计是好计。但是王彦章统兵不多,他又被朱友贞所忌惮,他难以成事。
段凝本不是将才,没有临机决断的能力,这种人不足为虑。投降的梁兵说汴梁没什么军队,正是奇袭的良机。陛下可以分兵防守兴唐,吸引段凝;派一支偏师驻守杨刘,确保南下的通道。陛下亲率精锐南下,与郓州李嗣源部会合,长驱直入,直扑汴梁。城中既然空虚,一见大军,必望风而降!只要取下伪主朱友贞的首级,其余各地自会投降,天下可定!
否则,库存粮吃完,我们军中必生内乱。如果陛下不能排除非议,做出决断,怎么可能建功?俗话说得好: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应运而起,必有天命护佑,希望陛下不要迟疑。”李存勖奋然而起道:“你说的正是我想的,大丈夫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是王是寇,我意已决!”
正在此时,李存勖接到了一份捷报。原来王彦章、张汉杰率军渡过汶水,进逼郓州。李嗣源主动出城迎击,两军在郓州之南大战。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一马当先,以寡破众,斩杀梁军二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王彦章初战失利,只得后撤,退守中都。李存勖大喜,对郭崇韬说道:“郓州的捷报,足壮我军的士气!”
李存勖即命将士遣还家属,全部送入兴唐府,并将随身的第三妃刘氏,及皇子李继岌,也送回兴唐,亲自送到离亭,流着泪水说道:“国家成败,在此一举,此事我如果不能成功,你们就把家人聚集在魏宫,悉数**,不要遭受了敌人的侮辱!”刘氏却开心的说道:“陛下此去,必能成功。怎么可能有意外发生呢?”
于是李存勖亲自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直达郓州,与李嗣源会师。李存勖即命李嗣源为前锋,乘夜进军,三更时分,越过了汶河,逼梁中都。中都一向没有守备,虽染有王彦章在这里屯扎,可是他的兵不满万,又大多是最近招募的新兵。将卒之间都不熟悉,就是是百战不殆的王彦章,也是有力无处使,孤掌难鸣。
王彦章得到消息,听说李存勖亲自来了,急忙选了前锋数千人,出城十里,前去堵截。不想和唐军一战之后,只剩几个败卒,逃回了中都。王彦章焦急异常,正想弃城而逃。城外已经是鼓角齐鸣,炮声大震,数万唐军已经乘胜杀到。王彦章登上城头遥望,但见干戈耀日,旌旗蔽空,一班如虎似狼的将士,拥着唐主李存勗,蜂拥而来。
王彦章禁不住仰天长叹,说道:“如此强敌,叫我如何对付?”即令士卒登上城墙,务必固守。偏偏兵士们望见唐军,早已是魂飞魄散。勉强守了半日,唐军的强弓硬箭,接连射来。守兵大多中箭倒地,其余的士卒一哄而散,跑下城楼。
王彦章自知无法守住城池,只得开城突围,仗着两杆铁枪,杀开血路,破了一重围,又有一重围。破了两重围,又有两重围。等到重重解脱,向前急奔的时候,身上已经到处是伤,手下也只有数十个骑兵了。
只是逃命要紧,王彦章等人不得不勉力赶路。正在此时,后面有人叫道:“王铁枪!王铁枪!”王彦章不知是谁,回马来看,但见那人手起槊落,刺伤了王彦章的马头。战马倒地,王彦章也跟着跌落。此时他身受重伤,无力逃脱,被来将活捉了过去。
捉住王彦章的,却是唐将李绍奇。李存勖随即麾动兵士,擒住了监军张汉杰、曹州刺史李知节、裨
将赵廷隐、刘嗣彬等二百余人,斩首数千。王彦章被李绍奇绑到李存勖的帐下,李存勖笑问道:“你以前说我是只知道斗鸡的小儿,今天落到我手里,心服了吗?”王彦章不答。
李存勖又问道:“你也是一员名将,为什么不退守兖州?却坚守中都一座危城?”王彦章叹了口气,答道:“天命已去,有什么好说的。”李存勖不胜嘘唏,随后派御医给王彦章治疗,同时派人劝降。
王彦章答道:“我本是一介平民,受梁帝大恩,位列上将。和你们血战十五年,如今兵败力穷,死是份内之事。就算唐朝皇帝不杀我,我又有何面目再去见天下人?难道我早上是梁朝的大将,晚上就成唐朝的臣子?这种没有骨气的事,我做不出来!”李存勖又让李嗣源去劝降。王彦章一见到李嗣源,就叫道:“你是邈佶烈吧?你以为我会苟且偷生?”李嗣源很不高兴,转身离开。
李存勖大开盛筵,宴请众将。命李嗣源坐在首席的位置,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战功,你为第一,第二是郭崇韬。假如听了李绍宏等人的话,大事已去了。”接着又对诸将说道:“从前所担心的,就是一个王彦章。如今他已就擒,是天意要灭梁。但是段凝还在河上,我军下一步如何行动为好?”诸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只有康延孝请求急取大梁,李嗣源起身说道:“兵贵神速,现在王彦章把擒,段凝还没有得知。就算使有人传报,他也会半信半疑。如果他知道我军所向,就是发来救兵,也应该是从白马南渡,一时之间 哪里找来那样多的船只?我军前往大梁,路程不远,又无山险。我们可以一方阵横行,昼夜兼程,很快可到。那估计段凝还没有离开黄河,朱友贞已被我们擒住了!陛下应该率大军急进,臣为陛下前驱!”李存勖大喜,即令李嗣源先行。
次日一早,李存勖率军进发,令王彦章随行,途中问王彦章道:“你看我此行能保必胜吗?”王彦章说道:“段凝有精兵六万,岂肯倒戈,此行恐未必能胜!”李存勖怒道:“你敢动摇我的军心?”即令左右推出斩首,王彦章慨然就刑,颜色不变。等到处斩之后,献上首级,李存勖也叹为忠臣,即命厚葬。第三日大军到达曹州,守将开城迎降。
朱友贞接到警报,慌得手足无措,急忙召集群臣,大众面面相觑,无人发话。朱友贞哭泣着对敬翔说道:“朕后悔没有听爱卿的话。如今已是万急,请为朕设下一个良谋!”敬翔也哭泣在拜道:“臣受先帝厚恩,名为宰相,不亚于老奴,陛下如事郎君。臣说过段凝不能重用,陛下不听。现在唐军就要来到,段凝还在河北,不能来援。臣想请陛下逃避,谅必陛下不肯听从。想请陛下出奇战,陛下亦也未必能行。今日虽是张良、陈平再生,也难为陛下设法,请先赐臣死,以谢先帝!”
梁主无话可答,只得相对大哭。哭完之后,令张汉伦去追回段凝大军。张汉伦到了滑州,坠马受伤,不能到达。梁都等不到援兵,更加惶急。城中只有数千的控鹤军,朱友珪请令出战,朱友贞不肯答应。于是召见开封尹王瓒,嘱托他守城。王瓒无兵可调,不得已强迫市民,登城防守。
梁故广王朱全昱的儿子朱友诲,时任陕州节度使,颇得人心。有人诬蔑他想造反,于是被召回都中。等到唐军将来,朱友贞怕他乘机起事,把他赐死,并将几个皇弟也勒令自尽。控鹤都指挥使皇甫麟道:“段凝本非将材,今时事万急,怎能指望他临机制胜,转败为功?段凝听说王彦章兵败身亡,恐怕未必能为陛下尽忠!”赵岩接口道:“事已至此,下了此楼,谁心可保?”
朱友贞又召宰相郑珏问计,郑珏答道:“愿请陛下把传国宝,送去唐营,作为缓兵之计,慢慢等待外面的援兵。”朱友贞说道:“但如果按你的话,事情果然可以了结吗?”郑珏低头想了许久,说道:“恐怕难以了结。”左右在一旁偷笑,郑珏羞愧而退。
朱友贞日夜哭泣,不知要怎样办。等他到卧寝间去取传国宝,已不知何时丢了。次日接到急报,唐军将到城下。这时最信任的租庸使赵岩,不辞而别,偷偷去了许州。
朱友贞于是对皇甫麟说道:“李氏是我世仇,我不能低头。我不能等他来杀我,你可先断我首!”皇甫麟答道:“臣只能为陛下拿剑,和唐军拼死,怎敢奉行这样的诏令?”朱友贞道:你是想出卖我?”
皇甫麟就要自刎,朱友贞阻止道:“我与你一起死!”即握住皇甫麟手中的刀,向颈上一横,鲜血直喷,当即倒毙,皇甫麟随即自杀。朱友贞在位十年,享年三十六岁,朱梁灭亡。
第32章 马殷高郁议对策
马殷得知了李存勖已经灭掉了朱梁,急忙找来高郁商议应对之策。这几年来马殷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内政的治理上,同时尽量和各方面交好。除了和吴国是无法化解的仇敌之外,基本和邻居们相安无事。
当然想和也是因为马殷已经七十一岁了,已是古稀之年了,自然早已没有来争雄之心。再说精力已不比年轻之时,他开始有意识的逐步放手,将一些事务交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准备从中间挑选出一个继承人。到此时,马殷共有三十多个儿子,但是大多数年纪尚幼,因此马殷主要考察的是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长子马希振时年三十岁,是马殷和刘杏兰夫人在扬州时所生,他能力不错,又有一定的名望。只是马希振重文轻武,文采虽佳,武略不足。此时马希振在朗州任武顺节度使,马希振喜欢写诗,经常和僧人虚中一起唱和。一句“嘉鱼在深处,幽鸟多立时”传诵一时。但是马殷觉得他太过文弱,因此不是很喜欢。
但是马希振却得到了高郁和马宾的大力支持,马殷因此也有些犹豫。毕竟高郁是马殷极为倚重的谋臣,也打算将来作为托孤大臣。高郁的意见,马殷不得不慎重对待。高郁之所以支持马希振,一是因为马希振是嫡长子,符合自古以来的传统,二是因为马希振的母亲刘杏兰当年对高郁特别关照,还有救命之恩,三是马希振为人宽厚,颇有父风。
马殷的二弟马宾和马希振之母刘杏兰相处时间长,自然对马希振颇为看重,因此偏向于马希振作为继承人。
如果不是高郁和马宾的支持,马殷早就把马希振排除在继承人选之外。但是如此一来,高郁和马宾却得罪了,马殷最宠爱的王妃袁文香和夫人陈丹女,以及她们各自的儿子马希声和马希范。对于马宾自然没有什么,他毕竟是两人的二叔。但是对于高郁就不一样,这给他后来的遭遇埋下了隐患。
次子马希声时年二十五岁,是马殷和王妃袁文香在潭州所生。由于马殷和文香的感情极为深厚,因此马殷爱屋及乌之下,对马希声特别宠爱。马殷任命马希声为武安节度副使,兼任亲从军都指挥使,辅佐自己处理日常政务,并保护王宫的安全。此时马希声已经成亲,马殷给马希声娶得是节度行军司马杨谥次女。
马希声不仅得到父王马殷和母妃袁文香的宠爱,也得到了三叔马存以及袁文香的叔叔袁诠的支持。马存和文香曾经一起南下潭州,相处时间长,关系自然亲密,由此大力支持马希声。所以马希声虽然是马殷的次子,却能占了哥哥马希振的上风。
三子马希范,和马希声同日出生,是马殷和夫人陈丹女所生。马希范聪明好学,善于诗文。不过由于马殷对陈夫人丹女并不特别宠爱,因此马殷并没有考虑到他做为继承人。但是却也刻意培养,希望将来他能作为马希声的臂助。因此马殷任命马希范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负责防守潭州城。马希范也已经成亲,其夫人则是彭玕之女。至于其他的儿子,年龄还小,自然没有列入考虑的范围。
高郁进到王宫之后,马殷便征询他的意见,如何对待中原易主之事。高郁说道:“王爷,我们还是奉行原来的策略。不管中原称帝的是姓朱还是姓李,我们一概称臣。维持好关系,做好贸易。现在既然是李存勖得势,我们应该马上派人去中原,向李存勖表示归附和忠心。”马殷点点头,说道:“先生说得是,那派什么人去比较合适?”
高郁想了想,说道:“派去的人必须身份尊贵,还要有一定的名声,同时能言善辩。高某以为三王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马殷想了想,说道:“希范确确实头脑灵活,辩才出众。那就让他准备一下,过几日出发吧。”随后,马殷让人把马希范找来,他要当面交代。
除了马殷准备派人去洛阳朝见李存勖之外,其他的江南各藩王也同样如此打算。同为朱梁藩国,吴越王钱镠之前与李存勖的的交情就很糟糕,因为他得罪过李存勖。钱镠曾经派出使者挑动契丹阿保机南侵,以帮助朱梁。同时他还提供海船,遣使帮助朱梁和契丹建立联系。又赠送给阿保机猛火油,让他们攻打李存勖的幽州。李存勖如果要追究起来,钱镠恐怕难逃一劫。
朱梁被灭之后,钱镠想了许久,还是派出钱询为使者入朝进贡。吴越本来就比较富庶,为了让李存勖不计较之前自己所做的事情,钱镠令使者带上的贡单非常丰厚。其中既有金器、银器等贵重物品,也有越绫、吴绫、秘色瓷等吴越特产。同时也准备重金,去行贿李存勖左右。
钱镠同时向李存勖提出,请李存勖将朱梁曾授予过他的官职、爵位,以及使用金印、
玉册、赐诏不名等等荣誉,都希望李存勖能重新追认一次,让吴越国从朱梁的属国自然而然地转为李唐的属国。
唐廷有人反对道:“按惯例,只有天子祭祀才能使用玉册,钱镠怎么有资格用?而且钱镠又不是皇室宗族,也不能封国王!”李存勖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很快下诏,授予钱镠天下兵马都元帅、尚书令、吴越国王等职务。同时另授钱镠的儿子钱传瓘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两浙节度观察留后;钱传璙为检校太保、兼中书令,中吴节度使。至此,吴越国正式成了后唐的藩属国。
南汉的刘岩,也派了一个宫苑使何词,带着“大汉国王致书上大唐皇帝”的国书,出使洛阳,顺便窥探新朝的强弱。等到何词回来到广州,向刘岩奏报道:他口中那个洛州刺史李存勖,是非常骄傲奢侈,治国无方。刘岩大喜,觉得自己依然高枕无忧,从此断绝了与唐廷的联系。
这时蜀王王建已死,蜀国新王是王建的儿子王衍。但是王衍即位后,荒淫无道,委政于宦官、狎客。他又好微服出游民间,日夜饮酒,爱好奢侈,营建宫殿,巡游诸郡,耗费大量财力,蜀人不得安宁。因此他没有把李存勖当回事,也不派使臣到洛阳,向李存勖表示归附。
但是对于荆南节度使、渤海王高季兴来说,顿时紧张不已。因为他是江南各藩镇中实力最弱的,却又是距离最近的。李存勖要下江南的话,他首当其冲。朱梁如此快就被灭亡,高季兴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立即感受到唐军的巨大威胁,急忙找来谋士商议应对之策。谋士司空薰认为,大势不可硬抗,高季兴亲自入朝,如果讨好来李存勖,也许还有转机。
但高季兴的头号谋士梁震,却有不同的意见。梁震是蜀地邛州人,原名梁霭。当年僖宗逃入蜀中时,年轻的梁震带着自己的诗作去求见郎中刘象。刘象很欣赏他的才气,但认为他的名字取得不好。霭字的意思是雨天去求人,恨容易吃闭门羹。不如把霭改成震,震字是雨下一条龙,龙遇**,一定前途无量。于是梁霭就改名为梁震。
后来僖宗返回长安,梁震赴京,中了进士。等到朱温篡位之后,梁震不愿为朱温效力,弃职南归,打算回去老家。不想他经过江陵的时候,遇见了高季兴。高季兴正想收揽人才,对梁震的才华极为欣赏。因此强行把他留下,准备任命他为节度判官。
梁震为人清高,对朱温都看不上眼,更别说高季兴这个朱温的干孙子。梁震不愿意当高季兴的属下,但是他又怕触怒高季兴,自己恐怕性命难保。于是他对高季兴说道:“我一向不喜欢功名富贵,如果明公认为我还不算愚昧,一定要我给你当参谋,出主意的话,我以白衣之身侍奉呢,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在你的幕府中任职。”高季兴答应了他。
梁震与司空薰、王保义等人同为高季兴的宾客,但梁震不接受高季兴的官职,始终自称为前进士,自号荆台隐士,高季兴对他非常器重,作为自己的首席智囊,称他为前辈。
梁震明确地反对高季兴去洛阳,说道:“李存勖有并吞天下之志,我们应该严密戒备,据险而守。我们也许能自保,何况要跋涉千里去朝见他。大王是梁朝旧将,谁知道李存勖会不会把你当作仇敌。这样贸然前去,实在是很危险。”
高季兴思虑再三,觉得为了表达诚意,还是应该亲自入朝拜见李存勖。高季兴对梁震说道:“我决定冒一次险!”然后,高季兴留下儿子高从诲驻守江陵,自己带上大批金银细软,率三百骑士随行,前往洛阳。
十一月十九日,高季兴到达洛阳。他是江南各地中第一个亲自入朝的藩王,当然主要是他靠的近。李存勖很高兴,当即加封高季兴为中书令,作为对高季兴的奖励。
李存勖对高季兴说道:“我已经灭了朱梁,现在天下不尊王命的,只剩下吴、蜀。朕本来打算先出兵伐蜀,可是担心蜀地险阻难行。江南与淮南只隔着一条大江,所以朕想先伐吴,卿以为如何?”
高季兴心中大惊,因为荆南在长江的上游,吴国在长江的下游。如果李存勖要先伐吴,唐军就有可能假道荆南。如果是这样,那当然不能同意。高季兴的邻居中,和吴国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之前楚军攻打江陵,高季兴危在旦夕。最后还是吴国出兵相助,马殷才把楚军撤了回去。
在入朝之前,高季兴已经和司空薰推测过李存勖可能的问话,以便高季兴从容应对。关于这点,司空薰认为应该挑动李存勖去攻打蜀国,蜀地天险重重,多的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要隘。让唐军和蜀军在丛山峻岭中大干一场。唐军胜了,荆南可
以趁机西进,也抢点地盘。蜀军胜了,那唐军必定损失惨重,也无力来打荆南。
因此高季兴答道:“江南的情况我略知一二,那里地方狭小,民众穷困。就算陛下打下来,对国家也没什么大收益,得不偿失。不如先攻蜀国,蜀地是有名的天府之国。那里地富民饶,物产丰富,得到了可获大利。蜀主王衍昏庸无道,国内民怨沸腾,大军一至,必能得手。灭蜀之后,大军再顺长江而下,取吴易如反掌。”听了高季兴的话,李存勖大喜不已,用手轻轻拍了拍高季兴的脊背,以示亲密无间。
这个时候,高季兴对李存勖无比尊敬,李存勖对高季兴也宠爱有加,关系似乎十分融洽。但高季兴越来越感到难受,因为他带来的钱快用完了。李存勖身边那些宦官、伶人的贪欲又是无限的。李存勖虽然对自己亲厚,却一直闭口不提什么时候让自己回江陵,这让高季兴觉得不踏实。高季兴开始有点儿后悔了自己入朝的决定。
不久后,发生了李继韬父子三人被杀死在天津桥的事,这更让高季兴深感震惊。在李继韬被斩首的前几天,李存勖对李继韬也非常好。高季兴暗想这个年轻皇帝远比自己想像中的可怕,谁也不知道他何时翻脸,洛阳非吾久居之地,必须得使尽一切办法,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天后,李存勖与郭崇韬在一起议事,说起了高季兴。李存勖对郭崇表示不打算放高季兴回去,郭崇韬提出异议,说道:“我们刚刚才灭掉伪梁,夺取了天下。但是人心尚未完全安定,各地的诸侯仍多猜疑。如今各诸侯相继入贡,来京的不过是他们的子弟或部下,只有高季兴一个是亲自入朝晋见。对这样的人物,我们应该重重褒奖,好鼓励还在观望的诸侯们归顺大唐。如果我们不但不表彰他,反而将他扣留下来,天下的诸侯会认为我们心胸狭隘,不讲信用,断绝了主动归附的念头。这个计策不是什么好计。”
李存勖听了郭崇韬的建议,才决定礼送高季兴回江陵。高季兴得到门命令,不敢有一刻停顿,立即带着他的三百卫士纵马南奔。高季兴兼程而行,很快到了许州附近。这时高季兴才松了一口气,对左右说道:“这趟出行犯了两个错误。我来见他,是第一个错误,他把我放回去,是第二个错误!”
高季兴一行到达许州时,和高季兴有仇的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将他接进城,设宴款待。高季兴不得已赴宴,但内心深感不安。当天深夜,高季兴与随从悄悄地溜出驿馆,砍开城门,逃出许州,向南狂奔。高季兴离开洛阳后不久,李存勖就有些后悔了,便派人去追赶高季兴。但是来晚了一步,等他们追到许州,高季兴早已出城。
十二月二十八日,李继韬被杀后的十几天,高季兴回到江陵。高季兴见到前来迎接的梁震,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没有听你的话,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接着高季兴又对江陵的众文武,诉说了他所见到的李存勖。高季兴说道:“主上历经百战,好不容易夺取了河南。刚取得成功,便骄傲自大,伸出手来,对为他出生入死的众将说道:‘我就是用这十个手指,取得了天下!’如此沾沾自喜,漠视其他将士们的功绩,岂能不让将士们寒心?而且我在京城的这些天,他不是忙于打猎,就是忙于听戏,陶醉于声色犬马之中。政事多废,如何能够长久?要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用过于担心。”
高季兴回来之后,积极修缮城池,加筑江陵的西罗城,屯积了大批军粮。同时乘着梁国灭亡、梁军被裁撤解散的机会,他大量招募原梁军的士卒,使得荆南的军力在短期内大大扩充,增强了高季兴的本钱。
李存勖见吴国没有主动派人前来觐见,便派遣使者去扬州,把灭梁的事去告诉了吴国。徐温得到消息之后,责怪严可求说道:“你以前阻止我的计策,现在怎么办?”严可求边笑边说道:“听说唐主刚刚取得中原地区,意满骄傲。他在使用下面人时,根本没有法度。不出数年,内部将会产生变乱。我对他们说话时,恭敬谦虚些,送上丰厚的礼物,守卫好我们的国境,使百姓得到安宁,以此来等待他们发生内乱。”
唐使来到吴国,说是唐帝下的诏书,吴国不肯接受。后来李存勖改变书信规格,用平等的口气,写道:“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国这才回信,并称“大吴国主上大唐皇帝”。
徐温这才派遣司农卿洛阳人卢苹出使洛阳。严可求预料到李存勖要问卢苹些什么,便教卢苹怎样回答。卢苹来到,果然都如严可求所料。卢苹回去之后,告诉徐温和严可求:李存勖整天游玩打猎,又吝啬财产,拒绝劝谏,内外都怨恨他。徐温这才放下心来!
第33章 马殷识破离间计
再说马希范接到马殷的命令之后,急忙来到大殿拜见父王。马殷见了马希范,便说道:“老三,为父有件要事想你去办,不知你是否敢去?”马希范朗声说道:“父王但有所命,孩儿自当竭尽全力去办好。
马殷大喜,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李存勖已经灭掉了朱梁。而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向朱梁称臣,现在中原的皇帝换成了李存勖,我们应该有人去向这个唐主表示祝贺和归附之意,同时打探一些消息,看看他是否有南下的打算。为父思虑再三,觉得这个重任只有你才能担当。你可敢前去?”
马希范听完,思索了一下,暗想这是自己露脸、争宠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连忙回道:“孩儿愿意前去中原,面见唐主。”马殷喜道:“很好。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出发。马希范应承一声,转身离去。
马希范离开大殿之后,来到后宫。见到母亲陈夫人之后,向她辞行。陈夫人惊讶地问道:“范儿,你这是要去哪里?马希范便把马殷命他前去洛阳的事情禀告了母亲。陈夫人不悦地说道:“路途如此遥远,怎么让你去?中原现在正是大乱之际,路上的安全也很难保证。再说万一那李存勖把你扣留下来当人质,那又该如何是好?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我去求你父王,请他另外派人去。”
马希范连忙阻止道:“母亲,不可。父王已经定下来了的事情,怎会听你的话更改?再说这也是孩儿的一个机会,孩儿想赌一把。父王年岁已高,迟早是要定世子的。现在只有大哥、二哥和我三个人有机会。大哥的母亲早逝,父王一直并不看重他。但是大哥有二叔和高郁的支持,大哥又有贤名,因此父王如果选择他,也是有可能的。而二哥则因为其母亲深得父王宠爱,又有三叔的支持,也不占下风。他们两个谁胜出都有可能。而我只能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建立功勋,那样父王才会重用我。我才能掌握一定的权利,在父王百年之后,有立足之地。”
陈夫人丹女听完,哭泣说道:“孩儿,都是母亲无能,不能得到你父王的宠爱。以至于让你受到影响,要去坐这样冒险的事情。我想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唆使王爷的,想致你于死地,好让老二少去一个竞争对手。”马希范说道:“这个也有可能,不过刚才在大殿的时候,只有高郁和父王在一起。也有可能是高郁的毒计,毕竟这样的事情父王一定会找他商议。”
陈夫人说道:“你要建功立业,完全可以做其他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去了,以免遇到危险。这样我就舍下一张老脸,去找王妃姐姐,请她去向王爷进言。王爷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应该会改派他人。”马希范说道:“母亲不必如此。平素她倚仗着父王的宠爱,经常对你不客气。我可不想因为这事,让你低声下气的去求她。母亲放心,不会有事的。那李存勖不会拿我怎样,他扣留我又有什么用?”
马希范多方宽慰陈夫人一番,陈夫人这才收泪答应马希范,不去找马殷和文香说换人之事马希振又陪母亲说了回话,这才告辞而去。马希范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又把事情告诉夫人。彭夫人听了,大喜说道:“夫君,这是父王看重和欣赏你的表现,你务必要办好此事。那样的话,你回来之后,父王必定更加器重你。”
马希范却说道:“你就不担心李存勖把我扣押下来做人质?”彭夫人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唐主虽然灭了朱梁,但朱梁各地的藩镇依然有不小的势力。他应该是忙于处理这些事情,哪会得罪主动归附的其他藩镇。再说了父王儿子众多,李存勖想必也会知道。扣押你了你,对他只会留下一个恶名,而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果是父王亲自前去,那倒是可能没有机会回来。”马希范深以为然。
王宫里的陈夫人丹女等儿子走后,想来想去,总是不放心。于是陈夫人还是前去见王妃袁文香,想请她出面说服马殷换人去中原。陈夫人进了文香的房间后,便跪地拜见,说道:“姐姐,妹妹有事相求姐姐帮忙。”文香连忙扶起丹女,说道:“丹女妹妹,你我姐妹,说什么求不求的?快快起来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陈夫人便把马殷要马希范去洛阳朝见李存勖的事情说了一遍,想请文香出面劝说马殷换一个人前去。马殷自然和文香谈起过此事,刚开始马殷也有意让二儿子马希声前去。可是文香和丹女一样,担心又危险,便哭泣着说道:“万一声儿被李存勖扣留下来了,怎么办?我的女儿已经被嫁去了千里之外,不能相见。难道你忍心让我再见不到儿子吗?”
马殷见文香伤心落泪,连忙安慰,便说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不让他去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马殷一向对文香言听计从,上次却没有听她的话,把二女儿丽梅远嫁去了杭州,已经惹得文香伤心生气了好一阵。这次马殷自然不想再令文香伤心难过了。文香见马殷答应自己,这才破涕为笑。
现在见陈夫人来请自己去说话,文香自然不愿意,便说道:“妹妹,这等国家大事,我们姐妹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再说就算我去说情,恐怕也没有用。王涉及军国大事,王爷是不会听我的话。要不然就不会把我的女儿嫁到杭州这样远的地方了。”陈夫人见文香推脱,心中不悦,但又无奈,只得告辞而出。此事也导致了姐妹之间关系越来越不好,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次日一早,马希范率领使团离开了潭州,乘船北上。这个使团规模极大,沿途又有各地官员恭恭敬敬的迎送、招待。马希范也有意的大造声势 于是搞得人尽皆知。马希范之所以这样做,一则是想通过这件事让自己名扬天下,二也是自保的策略,因为他毕竟也担心有去无回。他这样一弄,自然会让李存勖不敢随意扣留自己。如果自己被李存勖扣押,其他各地藩镇谁还敢派重要人物去拜见他?
马希范的使团排场如此大,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在马希范的使团入觐途中,经过淮河时,桑维翰正在楚泗之间游学。这桑维翰是洛阳人氏。父亲是桑拱,是张全义的部将。桑维翰长相丑陋,身短面长。可是他常照着镜子自我欣赏,说道:“七尺长的身躯还不如一尺长的脸。”
他立志要考取进士。他去应试时,他的文章写得倒是很好,但主考官见桑维翰姓“桑”,就对旁边的人说:“这个考生怎么会姓桑呢?”其他人不明所以,那主考官接着说道:“‘桑’和‘丧’同音,太不吉利。这个人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能录为进士。”桑维翰因为这个原因而落榜了。不久,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桑维翰。桑维翰十分愤怒,特地写了一篇《日出扶桑赋》。大意说古代的东方有一棵巨大的神木,名叫扶桑。日出扶桑,是说太阳就是从扶桑那儿升起的。既然连太阳升起的地方都跟桑字有关,那姓桑又有什么不吉利?
有人劝他放弃科举,通过别的途径做宫。桑维翰摇摇头说道:“我志向已定,非考取进士不可!”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就请铁匠为他铸造了一块铁砚,并拿给熟人们看,说:“除非这铁砚磨穿了,我才改用其他途径入仕。”这就是磨穿铁砚。
马希范北上之时,桑维翰正在附近游学.。他听说之后,就来求见马希范。马希范一向好文,也听说过桑维翰的名声,于是就接见了他。桑维翰见到马希范后,说道:“我听说楚国奉天子而名震诸侯,势力不可小觑,加上所处之地,又利尽南海,王子自然是大富之人。这次你来北方,肯定从府库中带来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否则就不足以供应你如此大的用度。可是我却非常贫困,不如你送万两黄金给我,如何?”
马希范本来就是公子哥,看到桑维翰身材短小、面却很长,言语粗鲁,又相貌丑陋。马希范大失所望,听了他的话后,不禁为之绝倒。马希范出于面子,赠给了他数百两银子,准备以此把桑维翰林打发了事。桑维翰却嫌少,勃然大怒,拂衣而去。后来马希范当楚王之时,桑维翰已经是宰相了,于是就找机会报复马希范,削去了马希范的爵位。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同光元年(923年)十月,马希范顺利地来到了洛阳,也顺利地见到了李存勖。对于之前从未了解过的楚地,李存勖自然陌生。李存勖便问道:“听说你们那里有个著名的洞庭湖,这个洞庭湖到底有多宽广?”
马希范确实聪明,反应也快。他从李存勖这个似乎随意的问题中嗅出了一丝火药味。如果据实向李存勖回答,也许会让李存勖对楚地产生兴趣。但如果不据实回答,又担心激怒李存勖。马希范略作思考,不卑不亢地答道:“洞庭湖并不是很大,如果陛下你南巡到了那里,估计洞庭湖的湖水也只能供陛下大军的战马饮水而已!”马希范机智灵活的回答让李存勖听了极为舒服,他得意洋洋的大笑了起来。
李存勖心想看来马殷这儿子还算机灵,便又想出了一条反间计,故意夸赞马希范说道:“我原先听说,楚王的位置很快就要被高郁篡夺了,可楚王有你这么聪明的儿子,高郁怎么可能得逞呢!”这句话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马希范和马希声一直对父王马殷信任高郁,使得高郁大权在握,心中极为不满。何况高郁又总是力挺马希振为世子,更是让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对高郁恨之入骨。
不久前,占据荆南的渤海王高季兴,和马殷发生过数次
冲突,自然也不希望楚国强盛。高季兴经过打探和了解,认为楚国之所以能富强起来,全仗着高郁的治国有方以及足智多谋,所以高季兴便向设谋离间高郁和马家的紧密关系。
高季昌故意写信给已经当上武安节度副使的马殷次子马希声,当然他也知道马希声是马殷宠妃袁文香的儿子。他在信上把高郁极力的夸奖了一番,故意漠视了马殷和马殷的儿子们。高季兴表示自己最佩服的人就是高郁,正好又都姓高,希望马希声从中引荐,自己想和高郁结为兄弟。
马希声看了之后,自然心中很不高兴。与此同时,高季兴还派人到潭州散布流言,说道:“高公听说楚王重用高郁,心中大喜。他认为将来灭亡马氏的,必是高郁无疑!”这些事情,马希范自然也知道,心中对高郁非常不满。
这次马希范被派来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马希范认为就是高郁的在算计自己。不然就算高郁热不起王妃袁文香,因此不敢建议派出二哥马希声。他也可以建议派出马希振,毕竟马希振是老大,更加名正言顺。
马希范何等聪明,自然能觉出这是李存勖的离间计。目的是为了离间马家和高郁之间的关系,最好能够借助马氏家族之手,铲除掉高郁。因为有高郁在,楚国就不那样容易被打垮。马殷没了高郁,就和刘备没了诸葛亮一样,很难有所作为。
高季兴和李存勖之所以要如此做,无非是想让马殷自毁长城,自断栋梁。自从向马殷提出大力发展茶业经济的建议和方案后,高郁早已当仁不让的成为了马殷的头号重臣,其地位已经高不可攀,大权在握。马殷对高郁极为信任和重用,把他当成自己的诸葛亮。
在振兴了三湘的茶业生产和贸易之后,高郁又建议马殷铸造独家专用的钱币。高郁铸造的钱币所使用的材料并非常用的金、银、铜,而是另一种金属很普通的铅铁。楚地出产大量的铅铁,高郁充分利用这一资源,向马殷提出铸造铅铁钱。
高郁铸造铅铁的目的不是为了生产铅铁钱,而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银、铜钱。他铸造的铅铁钱,出了马殷的管辖之地,就等于一枚废铁,其他藩镇根本不承认,也不会使用。
到楚地的做生意的商人门每次来到潭州,都会赚取利润可观的钱财,因为马殷不收他们的税。但他们赚到的铅铁钱,出了城池,都不能进行交易,回到家乡也没法使用。这让外地商人郁闷不已,到手的钱财又不能就这样作废。于是这些商人便只能在城中交易消费,把赚取的铅铁钱换成其他的商品带回老家。如此一来,楚国的商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交易买卖,使得马楚日益富庶强盛。
楚国百姓们的赋税,以往都用钱财来缴纳,高郁再出新招,提倡鼓励百姓们用帛来代替钱财缴纳赋税。用帛交税,也就意味着百姓们有学会养蚕织布。在高郁的这种政策鼓励下,楚地的丝织行业,很快兴起、发展。很多丝织机杼的技术都学自丝织业最为发达的吴越国,毕竟马殷和钱镠关系很好,是姻亲之国。一时之间,楚地兴起了丝织风潮。百姓又多了一种谋生之路,当然也给马殷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当然高郁不止是在治理内政,能完全左右马殷的决策。就是其他的军政大事,马殷一样都会征询高郁的意见。但在马殷的心中,高郁就是一个治世能臣,他的张张良、陈平和诸葛孔明。马殷对高郁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凡事都是在征询高郁的意见后,才付诸实施。高郁也没让马殷失望,每次都能提供合理、有效的意见和建议。
自从扬州和高郁结识之后,马殷就对高郁信任有加。随着马殷的职位和权势也来越大,高郁也水涨船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甚至已经威胁到了马殷的儿子们地位和威望,自然遭致了马儿子们的忌恨。但是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敢先马殷表露出对高郁的不满。
李存勖正是抓住了这一问题,用并不高明的离间计,打算整垮高郁,免得楚国越来越强大,成尾大不掉之势。马希范也很清楚,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上当。但在马希范的内心深处,实则已经产生了对高郁的不满和嫉妒。但是无论马希范和他的那帮兄弟们对高郁如何不满、如何忌恨,现在也不那拿高郁怎么样。
马殷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但身体十分良好,思路也很清晰,还没有成为一个老糊涂。有马殷在,高郁就是非常安全的。别人是动摇不了高郁在马殷心中的亦师亦友的地位,毕竟两人相处已经有三十多年。马殷力请高郁出山相助的时候,他的儿子们都还没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