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吕师周连夺五州
王仝问道:“大帅,你要自己去设伏吗?”吕师周说道:“不错,本帅和张图英将军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人马埋伏在三宝山,等着孙德威。”刘勍说道:“大帅,让末将去埋伏。你留在这里,统筹全局。”吕师周摇摇头,说道:“不要再说了,两处都很重要。”众将见吕师周决心已定,只得遵命而退。
吕师周随即和张图英带着大军来到了三宝山,预先埋伏在山路的两旁。次日天亮不久,果然见孙德威带着一万贺州兵急速而来。不一会,贺州兵全部进入了山谷。本来孙德威也担心遇到埋伏,之前几日极为小心,遇到山高林密的地方,必会派人先去查探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才继续赶路。
可是一路安然无恙,孙德威不免放松了警惕。而且这样一来,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孙德威勇猛过人,力气极大,但是却有些鲁莽。他怕如此下去,等他赶到富州,可能为时已晚。孙德威便放弃了哨探,催促急行。
吕师周在半山腰看着贺州兵全数进入山谷,便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贺州兵纷纷倒地,一片混乱。吕师周见状,跃身上马,下令出击。埋伏在山谷两边的楚军蜂拥而出,吕师周冲在最前面。贺州兵仓促应战,很快抵挡不住。孙德威拍马舞刀,上前来挡吕师周,两人杀在了一起。
交手数招之后,孙德威就被吕师周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吕师周卖个破绽,孙德威举刀攻入。吕师周连忙闪避,接着大喝一声,左手拔出宝剑,直刺孙德威胸口。孙德威躲避不及,被吕师周一剑刺中肩膀。孙德威大叫一声,拔马而回,带着一千多残兵败将冲出了山谷,返回了贺州老巢。
吕师周也马不停蹄地追到了贺州城下,随即四面攻打。贺州虽然城墙坚固高大,但是城内的士卒只有两千多人,因为大部分士卒已战死在三宝山。在楚军的连续强攻下,贺州兵很快坚守不住。而吕师周为了激励士气,亲率亲卫队冒险登梯而上。楚军将士见主帅亲自上阵去啃城砖,顿时士气大涨,纷纷拼命登城。
吕师周一手执盾牌,一手握刀,奋勇当先,很快杀上了城头。贺州兵见状,吓得纷纷走避。孙德威刚刚回府,包扎好伤口,就听到四周杀声一片。不多时听说楚军已经登上城头,自知大势已去。孙德威急忙带着家人,在亲从军的保护下杀出南门,逃往梧州。
吕师周进城安民,留下两千士卒守城,带着剩余的军队向梧州进军。梧州古称苍梧郡,就是当年诸葛亮说的“我主与苍梧太守有旧,欲投奔之”的苍梧。梧州地处浔江和桂江交汇之处,两江交汇之后称西江,由西向东贯穿全境,浔江、桂江、西江交汇梧州,俗称“三江水口”。桂江由西北流入西江。四周群山连绵,极少平地。梧州是广州的西门户,东邻封州,南接容州,西连富州,北通贺州,是战略要地。
孙德威逃出贺州后,直奔梁克贞的大营。此时梁克贞已带着梧州兵马,到了富州南边的马峡。马峡是富州城南的天然屏障,两岸是崇山峻岭,江中滩高峡窄,水流湍急,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控制这里就可以控制整个桂江的航道。因此王仝带着五千人马守在峡谷两旁,三千水军严守江面。
梁克贞带着水陆大军合计两万,到达马峡后,当即下令强攻。他知道马峡地形不利进攻,但是这是通往富州的捷径,如果绕道要多走很多天,同时也是在群山之中穿梭,一样容易遇到埋伏。他只能采用强攻,期望一举突破这个天险,就能和富州兵马会师,从而打败楚军。
然而梁克贞猛攻了两天,山峡上万箭齐发,滚木擂石不断,梧州兵伤亡惨重,毫无效果。到第三天一早,梁克贞正要率军出营,继续去攻打马峡。有人来报,贺州守将孙德威求见。梁克贞暗自奇怪,他不是应该出兵从东面去救富州吗?怎么来到这里。
梁克贞按下疑惑,急忙令人把他请进来。孙德威一进大帐,就对梁克贞道:“梁将军,大事不好。”梁克贞连忙说道:“孙将军,出什么事了?”孙德威便把自己中伏,又丢了贺州之事讲述了一下。梁克贞听完,大惊失色,心想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无用,何况他也不是自己部下。梁克贞说道:“贺州是要地,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吕师周必然会率军南下,攻打梧州。一旦梧州有事,我们将前后受敌。”
孙德威说道:“梁将军所言极是,所以末将前来请将军率兵去夺回贺州。依末将之见,吕师周的主力大军都在贺州,包围富州的只是偏师,没有多少人马,所以他们才据险而守,不敢出来迎战。只要打败了吕师周的主力,富州之围自然解除。”
梁克贞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我这就撤兵,转道去贺州。请你率部为先锋,如何?”孙德威大喜,说道:“这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即刻出发吧?”他丢了贺州,如果不能尽快夺回,恐怕刘隐不会饶恕他。事情紧急,梁克贞也无暇多想,当即下令全军向贺州进发。很快梧州兵退走,以孙德威的残部为先锋,向贺州急进。
梧州兵一退,王仝便得知了消息。他急忙率军追赶,和断后的梧州兵大战了一场。王仝击败这支梧州兵之后,梁克贞的大军已经远去。王仝便把缴获的梧州兵军服和物资,派人送去给刘勍。同时告知刘勍梧州兵已退,他可以实施原来的诱敌之计。王仝自己则率兵直奔梧州,他估计肯定是吕师周已经夺取了贺州,梁克贞这才认为富州楚军不多,于是匆忙退兵,去迎战吕师周。
王仝心想如此一来,梧州一定空虚,自己如果奔袭,必能一举成功。于是他改变了原来计划和刘勍一起诱敌之计,而让刘勍独力完成,反正富州的守军也不多,以刘勍的兵力足够应付。因此他派人告知了刘勍自己的计划,也不等答复,就直奔梧州而来。
刘勍得知王仝的计划后,想阻止已是不及。刘勍无奈,只得连夜安排一千水军打扮成梧州兵,从城南叫喊着冲杀过来。守城的程宝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很担心楚军强攻富州。他手下的残兵和富州原有的守军合在一起,也就三千多人,自然心中没底。但是楚军一连几天,却毫无攻城的迹象,只是严守着出城的大道,不让守军出城半步。
程宝心中暗想,必然是周围的州县发兵来救,因此楚军被迫分兵迎战,从而没有足够兵力来攻城。程宝下令城内士卒,随时做好出城接应援兵的准备。他打算一旦援兵打到城外,自己就挥军出城,和援兵里应外合,一举打垮楚军。
这夜,程宝正在城头巡视,突然听到城南杀声一片,火光冲天。程宝大喜,心想援兵终于到了,便要开城去接应。有一个部将说道:“将军,这会不会是楚军的诱敌之计?”程宝一愣,想了一下,说道:“你的担心也有道理,这样,本将军用绳筐把你放下城,你利用夜色去南门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援兵。不过不要靠得太近,看清楚是什么样的服饰就可。”那部将应承。程宝大喜,急忙用箩筐把他放下城去。
不到一个时辰,那人返回到城下。程宝令人拉上来,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那人说道:“确实是穿着我军梧州兵的服饰,但是兵马不多,正和楚军交战,一时之间,恐怕不能冲破楚军的防线。”程宝说道:“那看来是梁将军怕我们人少,不能坚持多久,所以才派一支精兵来加强我们的力量。这样,我们立刻出城接应。”
又有一人说道:“将军三思,万一是楚军假扮的,那我们贸然出城,恐怕有危险。”程宝说道:“不用担心,附近我们各地的军队以梧州最强。我估计蒙州和贺州前来救援的兵马已经被他们杀退,他们完全可以用此计。而梧州兵是不会轻易被他们打败的,他们怎能得到这样多的梧州兵服装?如果来的是蒙州兵,那我们确实不能出城。不要多说了,快随我出城接应援兵。”众将士听完,觉得程宝说的在理,便齐声遵命。
程宝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守军倾巢而出,向那边火光处杀去。不多时就冲到了战场,程宝举目一看,只见地面上躺着不少的两边士卒,梧州兵正竭力冲杀。程宝大喊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说完,他一马当先,率先杀入,富州兵跟着他也一起冲入了战场。
然而等他们冲到战场中心,四周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那些躺在地上的双方士卒纷纷跃起,一起向富州兵杀来。程宝大惊失色,知道中计,连忙大叫道:“撤退!”可是为时已晚,退路被一员楚军大将率军截断,正是楚军副帅刘勍。程宝情急拼命,拍马舞刀,直奔刘勍。
刘勍微微一笑,手中钢枪一举,顿时两边弩箭齐发。富州兵纷纷中箭倒地,程宝舞刀格开羽箭。一不小心,胳膊上中了一箭。程宝大惊,只得夺路向江边奔去,刘勍率军追赶。程宝来到江边,见追兵逼近,纵身一跃,跳入了江中。幸好他水性颇佳,总算逃得性命。但是其他的三千富州兵就没有那样的运气,不是被杀,就是被擒。
刘勍大获全胜,挥军进入富州城。刘勍安民之后,留下一千人守城,自己率领剩余的六千人朝贺州进军,去接应吕师周。同时刘勍派人去告知王仝,让他也尽快向贺州进发。刘勍知道如果梧州兵和贺州兵汇合在一起,从兵力上来说,吕师周的一万五千人完全出于劣势。双方一旦交战,胜负实在难料
再说王仝水陆并进,很快来到梧州城下。梧州城内顿时大乱。梧州兵大都已经被梁克贞带走,城内只有一千多兵马。王仝知道吕师周那里急需增援,因此不敢耽搁,当即下令强攻。楚军四面架起云梯,蚁附而上。顿时城墙上下杀声大作,羽箭乱飞。但是毕竟守军只有一千多人,难以兼顾四面。而王仝麾下有八千多人,兵力占有巨大的优势。
王仝下令楚军分为两班,轮番攻城,不让守军有喘息之机。鏖战到黄昏,守军伤亡殆尽,楚军趁机登上城墙,打开城门。王仝大喜,挥军进城,很快就控制全城。正在此时,接到刘勍的命令,要他即刻北上,接应吕师周。王仝不敢怠慢,留下两千人守城,自己率领剩余的五千多千士卒即刻出城,向贺州进发。
那梁克贞和孙德威带着贺州和梧州联军,朝贺州没走两天,就在大桂山下和南下的吕师周遭遇。双方当即在山下的一片空阔地各自列阵,孙德威策马举枪,率先出阵挑战。张图英挥棍而出,两人随即大战起来。梁克贞见吕师周的兵马不多,便一声令下,挥军掩杀过来。他想利用人多势众,一举歼灭这支楚军。
吕师周见状,也不示弱,大刀一举,喝令全军迎战。吕师周虽然兵少,但他对楚军的战力极有信心。两军顿时混战在一起,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贺梧两军虽然人多,但是哪里比得上楚军的强悍,因此一时之间,谁也没能占得上风。
正在双方鏖战之时,刘勍率军赶到。刘勍二话不说,急忙下令出击。梁克贞见楚军来了援兵,但是也不是太多,便分兵迎战。可是没有过多久,从他们身后又杀出一支楚军。这支楚军正是王仝所部,他们一路兼程赶来,刚好遇到双方恶战。
王仝下令士卒一边冲杀,一边高喊着:“梧州已被我们拿下,你们的家人全在我军掌控中,快快放下兵器投降。”以此搅乱敌军军心。梧州兵见这些楚军从背后杀来,本就心中疑惑。又听得楚军的喊叫,梧州兵自是惊慌失色。
在楚军三面夹击之下,加上梧州兵无心恋战,贺梧联军顿时阵型松动,被楚军打得大败,溃不成军。梁克贞见状,只得下令突围。在亲兵们的死战之下,梁克贞和孙德威冲出了包围圈。但是他们不敢再去梧州,担心封州有失,急忙带着残部向封州逃去。王仝又追杀了十余里,才收兵返回和吕师周汇合。
王仝见到吕师周后,下马请罪,说道:“末将擅自改变作战计划,以致大帅遇险,请大帅治罪。”吕师周却对王仝的随机应变,心中极为欣赏,亲自把王仝扶起,说道:“王将军说哪里话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本就应该随机应变。你此番的违令,却让我们轻易夺得梧州。功远大于过。何罪之有?”王仝大喜谢过吕师周。
吕师周随即下令,全军开进梧州休整待命。数日后,吕师周下令刘勍率军五千直奔龚州(现在的广西平南)。龚州守将见梧州已失,梁克贞也逃去封州,吓得不敢迎战,弃城而逃 。至此,吕师周连得昭州、蒙州、贺州、富州、梧州、龚州六州。吕师周派人向马存、马殷报捷,等候着马殷下一步的指令。马存得知后,急忙派出人员接管六州的政务和防卫。
吕师周把兵力集中在梧州,亲自坐镇,同时整军经武。王仝问道:“大帅,我们何不乘胜进攻封州?封州一下,广州就暴露在我军的兵锋之下。”吕师周摇摇头,说道:“王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夺下的这六个州,都是刘隐刚刚夺取的,民心未附,根基不稳,因此我们才能一举成功。封州却不一样,是刘隐起家之地,同时又是广州的大门,兵力雄厚,百姓归附。再说我们的兵力有限,不能深入。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应对他们的反扑。我估计刘隐很快会派大军来争夺梧州。”
吕师周话音刚落,有探子进来禀告道:“禀告大帅,刘隐派大将苏章率军五万,汇合梁克贞、孙德威和程宝等人的残部,正向梧州而来。”吕师周点点头,让探子下去。刘勍说道:“大帅果然料事如神,刘隐还真的派兵前来。我们兵力处于劣势,是否要先马存节度使请求增兵?”
吕师周笑了笑,说道:“副帅不用紧张。我不打算和他们正面迎战,因此我们的兵力足够。他们不过五六万人,我们却有三万。兵法云:倍则攻之,十则围之。所以他们是也只能来攻打我们,却无法包围我们。我们只要坚守不出,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梧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桂江直通我们的大后方桂州。我们的粮食无忧,可以和他们相持。等到王爷命令来了之后,再作打算。诸位将军下去准备,明日好好守城就是。”众将遵命而退。
第6章 李克用三箭传位
次日一早,果然苏章率领大军在城下列阵挑战。吕师周带领众将来到城楼,见孙德威正在城门前大声叫骂。吕师周笑了笑,对孙德威说道:“孙将军,稍安勿躁。你一个败军之将,应该回家闭门思过,苦读兵书,再来两军阵前。”孙德威大怒道:“吕师周,你这个卑鄙小人。本将军不过一时大意,才中了你的奸计。是好汉的话,下来和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吕师周哈哈大笑数声,说道:“今日本帅没有兴趣和你单打独斗,你们不是带了数万兵马吗?野战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不妨让本帅看看你们攻城的本领如何?你回去告诉苏章,本帅就在城头等着。你们要是能攻破梧州,那本帅自然会把六州归还给你们。”孙德威气得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向苏章禀明。
苏章大怒,即下令强攻梧州。顿时城墙上下杀声大作,两军鏖战不休。但由于梧州城高墙厚,又是一面临水,一面靠山,适合进攻的只有一个方向,苏章虽然兵力占优,却不能四面展开,使得守军能从容应对。两军从早杀到晚上,苏章的士卒始终无法登上城墙。苏章无奈,只得下令撤兵。
此后,双方在梧州城头,大战十余日,依然僵持不下。正在此时,马殷命令来到。马殷任命吕师周为昭州刺史,负责管辖所夺六州,并确保安然无恙。但是马殷严令吕师周不得再深入敌境,以安民守土为要。吕师周自是遵命而行,自此更加专心守城,并不出城接战。苏章无奈,耗到粮食将尽,只得撤兵回到封州。吕师周也不追赶,任他们退去。
马殷所以下这样的命令,是接受了高郁的建议。马殷接到吕师周的报捷之后,召集文武商议是否要继续进军。众人意见不一,有人认为应该乘胜夺取整个岭南,有人则建议见好就收,莫衷一是。马殷看了看高郁,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高郁说道:“高某以为此次出兵目的已经达到,如果继续深入,恐怕吕师周这点兵力是不够的。除非我们调集主力大军倾巢而出,否则没有胜算。但是如果主力南下,一旦和刘隐陷入僵局,恐怕淮南的吴军会乘虚而入。因此高某以为保住所得六州就可,避免和刘隐进行全面战争。”
马殷还没决定,此时有人来报,梁帝使者来到。马殷急忙派拓跋恒把使者请了进来。使者进殿,便向马殷宣读了朱温的诏书,说是淮南的水军正在进攻荆南,让马殷发兵出洞庭湖,和高季兴前后夹击淮南的水军。
原来吴军在苏州、洪州大战,朱温得知之后,便想吴军暂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朱温打算趁机去全力去对付自己的宿敌李克用,因为他得知李克用此刻正重病缠身。朱温集结了梁军八万,又从罗绍威那里调来二万,共计十万大军,想从李克用手中夺回因丁会投降而失去的重镇潞州。朱温任命保平军节度使康怀贞为此次作战的主帅。
康怀英,原名康怀贞,兖州人。康怀英最早效力于淄青节度使朱瑾帐下,任列校。乾宁四年,朱温占领郓州,命令大将葛从周乘胜急攻兖州,当时朱瑾正在丰、沛二地搜索粮饷,留康怀英守城。葛从周大军突至,康怀英出降。朱温早就知道他勇武过人。得到康怀英之后,极为高兴,任他为军校。
光化元年,康怀英随大将氏叔琮进攻襄、汉,康怀英独自以一支军队攻下邓州。光化三年,康怀英又随朱温征伐河朔,与大将张存敬击败燕军于易水之上。天复元年,朱温率军迎接唐昭宗于凤翔。李茂贞遣大将符道昭领兵万余屯武功以拒,康怀英大破符道昭,俘虏六千余人、马二千匹。
天复二年四月,符道昭又领大军屯于虢县汉谷,前临巨涧,后倚峻岭,地形险要。康怀英率骑兵数千人迎战,符道昭见康怀英兵少,不免有轻视之意,于是率万人挑战。康怀英以千余骑兵迎击,接着发伏兵攻打,再次大败符道昭。八月,鄜坊节度使李周彝屯军三原,声援李茂贞,其势甚盛。朱温命康怀英去征讨,李周彝拔军而遁,康怀英追至梨园,攻下翟州。
不久后,李茂贞出军屯奉天,康怀英率军攻打,再次大败李茂贞所部。朱温以康怀英为权知宿州刺史。天祐三年,康怀英与大将刘知俊大破李茂贞五万大军于美原,以功授陕州保义军节度使。
出征之前,朱温召见康怀英,说道:“爱卿位居上将,勇冠三军,向来破敌摧锋,动无遗悔,至于高爵重禄,我也没有亏待爱卿。忠臣事君,有死无二,韩信所谓‘汉王载我以车,衣我以衣,食我以食,食人之禄,死人之忧’。我每想到韩信此话,觉得他真是一个忠烈大丈夫!丁会受我待遇之恩,不可谓不厚,我让他怀黄抱紫,裂土分茅,就算是木石偶人,也应知道感激我的恩义。
但是他却一朝反噬,倒戈相向,献地于敌。如果有天道明神,安能容此叛逆!自古以来,凡忘恩负义之辈,是忠义之士不为的。”康怀英听完,心中惶惶然。
朱温又向康怀贞打气鼓励,说道:“朕今天尽发精兵,委任于你,你要好好勉励自己,竭尽忠诚,不要辜负我的期待!现在晋人刚刚得到潞州,人心还未安定,你以十万大兵突至,一定能旗开得胜。等到你凯旋之日,朕定然招集满朝文武,置酒高会,望卿歌舞凯旋。”朱温如此勉励,康怀英不敢怠慢,急忙驱动大军,直扑潞州。
此时的潞州守将是晋之名将李嗣昭。李嗣昭本姓韩,出身汾州太谷县农家。李克用曾到太谷一带打猎,中途在一韩姓农家歇息,见周围树林中郁郁有生气。主人称其家中刚生一子。李克用认为这个孩子有富贵气象,便用金帛将孩子换来,交给其弟李克柔抚养,取名李进通。后来,李克用又收其为养子 ,更名为李嗣昭。 [李嗣昭长大后,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胆勇过人。他很早就在李克用军中效力,因生性谨厚深得李克用的喜爱,被任命为衙内指挥使。
乾宁二年,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病死,军士拥立其侄行军司马王珂为留后。王重盈之子王珙时任保义军节度使,趁机攻打河中府,与王珂争夺河中的继承权。 王珂不敌,便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命李嗣昭率军援救王珂,在猗氏大败王珙。 后来,唐昭宗正式任命王珂为河中节度使,并封李克用为晋王。
乾宁四年,王珙在朱温的支持下,再次攻打王珂。 李嗣昭时任衙内都将,率两千骑兵援救王珂 。李嗣昭在胡壁堡大败朱温军队,生擒梁将滑礼,因功加授检校仆射。不久,王珂前往太原,迎娶李克用之女,李嗣昭则奉命留守河中。
光化元年,李嗣昭兵出马岭关,攻打邢州、洺州。一开始李嗣昭被梁将葛从周击败于张公桥 ,被迫退入青山口。得到李嗣源率部来援之后,又反败为胜击退梁军。 同年十二月,泽州刺史李罕之引兵入据潞州,背叛李克用投降朱温,被表奏为昭义节度使。 随后,朱温遣军占据潞州,同时将李罕之调离昭义镇。
李嗣昭在含口大败梁军,擒获梁将蔡延恭,升任蕃汉马步都指挥使,乘胜进抵潞州城下。守将贺德伦闭城不战,李嗣源以铁骑日夜环城巡逻,使得梁军无法出城。梁军因粮草将尽,最后只得放弃潞州。 光化三年,梁军攻打幽州镇辖下的沧州,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向李克用求救。
李克用命李嗣昭攻打邢州、洺州,牵制梁军。李嗣昭在沙河大败梁军,乘胜攻取洺州,擒获刺史朱绍宗。朱温亲率三万大军进逼洺州。李嗣昭放弃洺州 ,退回河东,途经青山口时又被葛从周的伏兵击败。
天复元年,梁军攻破河中府,尽取河中镇所属州县,而后大举进击河东。梁军共分四路,氏叔琮出太行,葛从周出土门,张归霸出马岭关,侯言出阴地关。魏博都将张文恭、定州刺史王处直也出兵助战。六路大军合力进攻太原,泽州刺史李存璋弃城而逃。汾州刺史李瑭叛附梁军 ,潞州、辽州、承天军等地都被梁军攻取。 梁军很快攻至太原城下。
李克用亲自上城指挥,趁大雨连绵,命李嗣昭、李嗣源等不时于夜间出击 ,袭杀梁军。 当时,梁军兵马众多,粮草供给不足,士卒又多患疾病。朱温见太原一时难以攻取,只得命诸军撤退。
李嗣昭趁机与周德威率精骑追击,大败梁军,杀戮万余人。随后又与符存审攻打汾州,仅三日便攻破城池,擒杀李瑭。此战之后,梁军重新夺回昭义镇。朱温以丁会为昭义节度使,镇守潞州。 李嗣昭又兵出阴地关,攻入河中镇,连取慈州、隰州。
当时,朱温正在发动凤翔之战,争夺对昭宗的控制权。李克用趁机攻打朱温,李嗣昭自沁州直趋晋州在晋州大败梁军。随后与周德威进屯蒲县,却因兵力不足被氏叔琮打得大败,只得退回河东。梁军乘胜夺回慈、隰、汾三州,进驻晋祠,再次围攻太原。
李克用恐惧异常,计划出走云州,李存信等则劝他投奔契丹。只有李嗣昭据理力争,以为不可,加之刘太妃也赞同李嗣昭的意见,李克用才中止出走。李嗣昭不分昼夜,每每以奇兵出击梁军,最后击退梁军。李嗣昭又收复汾、慈、隰诸州。在这期间,晋外无大国援助,内失数州。一年之中,孤城一再被困,最终得以渡过危机,李嗣昭拼力战敌的功劳最多。
天祐三年,李嗣昭与周德威攻取潞州,招降丁会。李嗣昭即被任命为昭义军节度使,镇守潞州。此次康怀英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对手,算得上是双方名将的对垒。此战
结果完全出乎朱温的预料。
康怀英率军到达潞州之后,立刻发动强攻,希望速战速决。可是他猛攻十余日,却毫无进展,潞州城坚如磐石。康怀英无奈,只得四面筑垒,成蚰蜒堑,分兵屯守,以为久围之计。李嗣昭向晋王告急。李克用得知消息只后,不顾自己疾病缠身,毫不退让,派出了一支实力强大的援军。
李克用任命周德威为行营都指挥使,率同李嗣本、史建瑭、安元信、李嗣源、安金全等,领着五万精兵去援潞州。晋军行至高河,遇着梁将秦武,前来拦阻。周德威即麾兵杀去。秦武败走,康怀英也向梁廷请求添兵。朱温恨他无能,另授亳州刺史李思安为潞州行营都统,降康怀英为行营都虞侯。
李思安领河北兵西行,来到潞州城下,更筑重城,内防城中突出,外拒城外的援军,取名叫作夹寨。且调山东之民,运送军粮,准备垒高粮足,虎视眈眈,做好长期相持的准备。
周德威却不与他力争,只是每日遣小股轻骑抄袭。你出我归,你归我出,做为牵制梁军的计划,李思安恐怕粮车被劫,再从东南出口,筑起甬道,与夹寨相接,免得疏漏。不料周德威与部下诸将,轮番进攻,推倒城墙,填平沟堑,每日进攻数十次,前后俘斩无数。害得梁军日日不得安,夜夜不得眠,只好坚壁不出,与晋军积久相持。周德威与梁军对峙年余,虽然取得一些小的胜利,还活捉了梁军骁将黄角鹰、方骨仑,却始终不能彻底解除潞州之围。
这时,李克用命李存璋等分攻晋州、洺州,使梁军往来援应,东西奔命。朱温也发河中、陕州的将士,驰赴行营,增添兵力。两下旗鼓相当,誓决雌雄,自梁开平元年秋季开战,直至二年正月,尚未解决。
李克用因军务倥偬,半年不解。他本来有病,免不得忧劳交集,以致疽发背中。卧床数日,无药可疗,自知来日无多。李克用即命弟振武军节度使李克宁,监军张承业,及大将李存璋,吴珙,掌书记吴质等,立长子李存勖为嗣。
李存勖是李克用与侧妃曹氏所生,自幼便善于骑射,胆略过人,心性豁达,深得父亲宠爱。他爱读《春秋》,略通微言大义,而且精擅音律,可谓文武双全。
乾宁二年,王行瑜联合李茂贞、韩建,攻入长安,谋废昭宗。李克用率军勤王,讨平三镇叛乱。李存勖时年十一岁,也随军征战,并入朝献捷。昭宗见他异表,特赏他鸂鶒卮,翡翠盘,抚着他的脊背说道:“儿有奇姿,他日富贵,毋忘我家!”后来,昭宗还对人称赞他“可亚其父”。意思是说,李存勖能超过其父亲,使父亲屈居亚军。李存勖因此得名李亚子。
不久,李存勖被授为检校司空,领隰州刺史,后改领汾州、晋州。天复二年,李克用因太原两次被梁军围困,无力抗衡朱温,为此忧虑不安。李存勖劝慰道:“物不到极点不会反复,恶不到极点不会消亡。朱温威逼天子,觊觎帝位,陷害良善,可谓是自取灭亡。我家三代尽忠王室,如今虽因势穷力屈无法报效,但也无愧于心。父亲应忍耐静观,积蓄力量,以待朱温衰弱之时再图复兴,怎能轻易就灰心丧气呢。李克用因而释然。
天祐三年,朱温遣军攻打沧州,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遣使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恼怒刘仁恭的反复无常,不愿发兵援助。李存勖却道:“如今朱温已占据天下的九分之七,连魏博、成德等藩镇也归附于他,黄河以北能与之对抗的只剩下我晋国和刘仁恭了。如果我们不救刘仁恭,形势将会对我们更加不利。而若出兵援助,可使我晋国重振雄风,万不能因嫌怨而失此良机。”李克用遂遣军攻取潞州,迫使朱温由沧州撤兵。
因此李克用益加钟爱,特令李存勖袭封。并对李克宁等道:“此儿志气远大,必能成我遗志,愿你们善为教导,我死无恨了!”接着又召李存勖到卧榻之前,叮咛嘱咐道:“嗣昭守卫潞,方被困重围,恨我不能亲身去就援,恐怕与他要长别了。我死后,丧葬事了,你速与周德威等竭力救他,不要让他陷没为要!”
李克用说到这里,又令取过平时佩带的箭袋,拔出三支箭。并将箭交给李存勖,说道:“第一支箭要你讨伐刘仁恭,你不先攻下幽州,黄河以南就不能拿下;第二支箭要你打败契丹,耶律阿保机与我握手结盟,结为兄弟,曾发誓说一起光复大唐江山,现在却背信弃义依附贼党,你必须要讨伐他;第三支箭要消灭朱温。你能完成我这三个愿望,我死而无憾了。”李存勖涕泣受命。李克用又对李克宁说道:“此后以亚子累你,你不要辜负了我!”说到我字,已是忍不住痛苦,一声狂呼,竟尔毙命。享年五十三岁。
第7章 李存勖大破夹寨
李克用死去,李存勖号哭不已,非常哀恸。李克宁等料理丧事,忙乱了好几天。李克用当年为了培植势力,收买军心,认过很多军中勇武之士当自己的义子,共有一百余人。李克用给义子们的待遇也不错,基本上和亲子一样。这些义子们都比李存勖年长,功劳自然也比李存勖大,官位和权力也高过挂名刺史的李存勖。
李存勖继位之后,李克用的义子们心怀不服,捏造谣言,意图作乱。李克宁久握兵权,又被军士所拥戴,因此也涉嫌疑。监军张承业,本是一个大唐朝廷的宦官。当年朱温入京,和崔胤一起大杀宦官之时,曾令各镇把监军全部诛杀。张承业此时正在李克用军中当监军,李克用与他关系极好。因此李克用只是杀了一个罪犯,充作张承业。张承业依然担任监军,他感李克用之恩,格外卖命效力。
张承业见李存勖久居丧庐,不出来视事,于是冲了进来,对李存勖说道:“担当大事的人,行孝在于不败坏先人留下的家业,怎么能像普通人一样,只知道哭呢?先王刚过世,你迟迟不接班,不怕有凶猾不逞之徒觊觎大位吗?何况汴梁的贼寇也正大兵压境,就是希望我们内部混乱。他们声势就会倍增,各种谣言也必然冒出,不可预测的大祸随时可能发生。你应该赶快遵循先王的遗命,带孝接管军政大权,保住家业,安抚亲族,这才是大孝。”
李存勖听罢,耸然动容,这才出庐莅事。他一出来,就听得军中私议纷纷,也觉惊心。李存勖便当着众人的面,对李克宁凄然地说道:“侄儿年纪尚幼,从未处理过军政事务,虽然有先王的遗命在,恐怕镇不住各军。叔父德高望重,大家都推服,还是请你主管军府。侄儿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李克宁答道:“你是先兄的嫡长子,按理就该继承大位。何况还有先王的遗命在,有谁敢违逆先王的遗命?”说罢,李克宁召集军中将士,推戴李存勗为晋王,兼河东节度使。李克宁带头下拜,其余将士也不敢不从,只得相率下拜。但是李克用的义子李存颢等人,称病不来。
等到李克宁回到家中,李存颢单独乘夜入见。李存颢挑拨道:“兄终弟及,也是古今旧事,为何要以叔拜侄?”李克宁正色道:“这是体统所关,怎得顾全私谊?”话音一落,屏后有人窃笑道:“叔父可拜侄儿,将来侄儿要杀叔父,也只好束手受刃了!”李克宁闻声回顾,见有一人出来,原来是妻室孟氏。
李克宁便道:“你如何也来胡说!”孟氏说道:“天与不取,必受灾殃!你以为李存勖是好人吗?”李存颢得了一个大帮手,又用一番甜言蜜语,竭尽全力撺掇。李克宁不由得被说动,叹息道:“名位已定,叫我如何区处?”李存颢说道:“这有何难?只要杀死了张承业、李存璋,便好成功。”李克宁道:“你且去与密友商议妥当,再作计较。”
李存颢大喜,出来便和同党计议,决奉李克宁为节度使,并拿下晋王李存勖以及他的母亲曹氏归顺后梁,愿为后梁藩镇。都虞侯李存质,也是李克用义子,当时也在座与他们商议。但是他曾经和李克宁不和,议论时不免言语龃龉。李存颢便告知李克宁,诬称李存质有罪,把他杀毙。李克宁又求担任云中节度使,并割蔚、应、朔三州为他的属郡。李存勖心中已是动疑,但表面上还是含糊答应了。
这时有幸臣史敬镕,入见太夫人曹氏,将李克宁和李存颢等人的阴谋,详细告闻。曹氏大骇,急忙告诉李存勖。李存勗召张承业、李存璋入内,涕泣的对他们说道:“我叔父想害死我们母子,太无叔侄情;但骨肉不应自相鱼肉,我当退避贤路,以免骨肉相残。”
张承业勃然道:“臣受命于先王,言犹在耳,李存颢等想举晋降贼,大王从何路可以求生?除非是大义灭亲,不然国亡无日了!”李存勖便与李存璋等定下计谋,伏兵于府署之内,然后请李克宁、李存颢等人赴宴。等他们刚刚落座,伏兵突起,即将李克宁、李存颢等人拿下。
李存勖流涕责备李克宁说道:“侄儿之前曾让位叔父,叔父不要;现在侄儿已经定位,奈何你又为此谋,竟想将我母子擒送给仇敌。如此狠心,是何道理?”李克宁惭愧不已,只得是伏地不能回答。李存璋等人齐呼速诛,李存勖于是取出祖父神主,摆起香案,才将李克宁枭首,李存颢等一并伏诛,令李克宁妻孟氏自尽。
李存勖随后拟出兵救援潞州,忽然听闻唐废帝暴死于济阴。李存勖料知必是被朱温所害,于是缟素举哀,声讨朱梁。部众以周德威外握重兵,恐他谋变。而且周德威素来与李嗣
昭不和,这才没有出全力相援。因此有人怂恿李存勗,调回周德威。
刚好这时朱温亲自率军来到泽州,黜退李思安,换用刘知俊,另派范君实、刘重霸为先锋,牛存节为抚遏使,驻兵长子。一面派使到潞州,谕令李嗣昭归降。李嗣昭焚书斩使,厉兵死守。朱温大怒,下令梁军猛攻城池。流矢射中了李嗣昭之足,李嗣昭暗中拔去,毫不动容,仍然督兵力拒,因此城中虽已匮乏,还支撑得住。
朱温得知潞州难下,便打算退师,诸将争相献计道:“李克用已死,周德威将归,潞州孤城无援,指日可下,请陛下暂留旬月,定可破灭潞城。”朱温勉留数日,又恐岐王李茂贞乘虚来攻,截他后路,于是决定从泽州还师,留刘知俊围攻潞州。
周德威由潞州回到晋阳,把士卒留在城外,徒步入城,至李克用柩前,伏哭尽哀,然后退见嗣王,谨执臣礼。李存勖大喜,于是与他商及军情,且述先王遗命,令援潞州。周德威且感且泣,固请再往潞州。李存勖于是召集诸将会议,首先开言道:“潞州为河东藩蔽,若无潞州,便是无河东了。从前朱温所患,只是一个先王。今闻我少年嗣位,必然以为未习戎事,不能出师。我若简练兵甲,倍道兼行,出他不意,攻他无备,以愤卒击惰兵,何忧不胜?解围定霸,在此一举!”张承业在旁应声道:“王言甚是,请即出兵。”诸将同声赞成。
李存勖于是大阅士卒,命丁会为都招讨使和周德威等人先行,自己率军继进。到了三垂岗下,距离潞州只有十余里。这是天色已暗,李存勖命令军士少休,偃旗息鼓,衔枚伏着。待至黎明,刚好大雾漫天,咫尺不辨。李存勖驱军急进,直抵夹寨。梁军毫不设备,刘知俊尚高卧未起,陡闻晋兵杀到,好似迅雷不及掩耳,慌忙披衣着履,整甲上马,召集将士等,出寨抵御。
那知西北隅已经被李嗣源杀入,东北隅已杀入了周德威,两路敌军,手中一起拿着火具,连烧连杀,吓得梁军东逃西窜,七歪八倒,刘知俊料不能抵挡,领了败兵数百,拨马先逃。后梁招讨使符道昭,情急狂奔,用鞭向马尾乱挥。马被惊倒,把符道昭掀落地上。凑巧周德威追到,手起刀落,剁成两段。梁军溃败,将士丧亡过万,遗弃资粮兵械,堆积如山。
败报到了汴梁,朱温惊叹道:“生子当如李亚子,李克用虽死犹生!若似我的诸儿,简直与豚犬一般呢!”夹寨一破,周德威直达潞州城下,叫李嗣昭开门,对他说道:“先王已薨,今嗣王亲自来援,破贼夹寨,贼兵都已逃走了。快开门迎接嗣王!”李嗣昭闻言,竟抽箭想射周德威。左右连忙劝阻,李嗣昭说道:“我恐怕他为贼所得,是贼人让他来诳我!”
左右说道:“他既说嗣王自来,何不求见嗣王,再作区处。”李嗣昭于是对周德威说道:“嗣王既已到此,可否一见?”周德威这才退告李存勖。李存勖亲至城下,仰呼李嗣昭。李嗣昭见李存勖穿着素服,不禁大恸起来,军士也相率泣下。于是下城开门,迎李存勖入城。李存勖好言慰劳,并说了李克用的遗言,与周德威同来救援潞州。李嗣昭与周德威相见,彼此释嫌,欢好如初。
周德威请求进攻泽州,李存勖令与李存璋等同行。刚好梁抚遏使牛存节率兵来接应夹寨。牛存节,字赞贞,青州博昌人。本名叫礼,朱温后来给他改了名并取字,是朱温手下的一员悍将。牛存节少年时以雄健勇敢自负。唐朝乾符末年,同乡诸葛爽任河阳节度使,牛存节前往追随。诸葛爽死后,其父牛孝恭对他说道:“我看朱温,脾气虽然不是很好,但肯定是个大乱君。你何不投靠朱温,以取得富贵!”
牛存节说道:“父亲年纪大,我不忍心离开。”不久,其父就死去。牛存节对同辈人说:“天下动荡,当选择英明主人服事他,以图富贵。”牛存节便投靠了朱温,宣义军小将。 文德元年夏天,李罕之率领并州军在河阳包围了张宗奭,朱温派牛存节领军奔赴支援张宗奭。牛存节在沇河大破敌军,李罕之领部向北逃走。
到朱温征讨河北,牛存节充当先锋攻下黎阳,收复临河,进到内黄以西,领一千多人抵挡魏州一万二千部众,大破敌阵,僵尸蔽野。 大顺元年,征讨时溥,多次打败时军。在进攻濮州的战役中,领军率先登上城墙,占领营垒。后攻下徐州,杀死时溥,牛存节奋力战斗,他的功劳最多。
大顺三年夏天,朱温东讨郓州,牛存节领军驻扎故乐亭,扼守要道。牛存节暗中与都将王言筹划攻占郓州城。牛存节派王言在夜晚埋伏勇士在州城西北,用船渡过濠沟,搭梯子登上矮墙。王
言不能攻进州城,牛存节独自率领埋伏的军队,背负梯子驾着攻城战车攻破州城西边的瓮城,夺取了濠桥,各路军队一齐奋进。四年四月,攻陷郓州城,旋即与葛从周一同降服攻下兖州。
大顺三年,梁军大举进攻淮南,到濠州东面,听到先头部队在清口失利,各路军队都退到淠河,溃乱不成队伍。牛存节断后,各位将领都放弃坐骑,徒步格斗,使各军逐渐得以渡过淠河,收聚部下败兵共八千多人。牛存节训导激励各部,以抵御追击的吴军,得以回师。
大顺四年,淮南军攻徐宿,牛存节定计说:“淮兵必不先攻宿,宿州沟垒很坚固,一定能御敌。”于是连夜率兵赶往徐州城下,朱瑾兵后至,见尘土飞起,大惊说:“梁兵已经来了,为什么这样快?”不敢进攻而去。天祐元年,任邢州团练使。当时邢州兵士才二百人,晋人知悉,率领大军前来侵犯。朱温发长直兵二千人奔赴支援,牛存节率壮士出战。晋军紧急进攻,七天不胜退走。朱温召来牛存节,慰劳他很久,加封为检校司徒。
光化四年,朱温篡位,任牛存节为右千牛卫上将军。那年秋天,全军进攻上党,以牛存节为行营马军步军都排阵使。梁军在潞州战败,晋军乘胜挺进泽州,州城即将陷落。河南留守张全义召来牛存节共谋,牛存节即率本部军士及右龙虎军、羽林军等前往接应上党。
牛存节至天井关遇见溃兵,才知夹寨被破,号令军前道:“泽州地据要害,万不可失,虽无诏命,也当趋救为是!”大众都有惧色,牛存节又道:“见危不救,怎得为义?畏敌先避,怎得为勇?诸君奈何自馁呢!”于是举起马鞭,麾众前进,到了泽州城下。城中人已有变志,经牛存节入城拒守,众心安定。周德威等率众到来,围攻十余日,牛存节多方抵御,无懈可击。刘知俊又收集溃兵,来援牛存节,周德威于是焚去攻具,退保高平。
晋王李存勖也引兵返回晋阳,休兵行赏。命周德威为振武军节度使,更兄事张承业,升堂拜母,赐遗甚厚。一面饬州县举贤才,黜贪残,宽租税,抚孤穷,伸冤滥,禁奸盗,境内大治。复训练士卒,严定军律,信赏必罚,蔚成强国。潞州经李嗣昭抚治,劝课农桑,宽租缓刑,不到数年,军城完复,依旧变作巨镇。自是与朱梁争衡,成为劲敌。
朱温毒死哀帝之后,因为苏循等人是唐室旧臣,便勒令致仕去职,共斥去十五人。张文蔚死,杨涉免官,改用吏部侍郎于兢,礼部侍郎张策,同平章事。因韩建尽忠梁室,加他同平章事职衔。次年迁都洛阳,改称梁州为东都。命养子博王友文留守。这时岐、蜀、晋三国,联兵攻梁雍州,为梁将刘知俊所拒,不能得志。三国兵陆续引还,再拟联结淮南,共图大举。
此时的淮南因为象牙潭大捷,意外地一举吞并了危氏与彭氏的地盘,疆域大增,徐温的地位大为巩固。但为了长治久安,徐温开始准备对几个杨行密的大将动手。主要是有四人:镇南节度使刘威,歙州观察使陶雅,宣州观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简。他们都是杨行密的旧将,建有大功,对徐温独揽大权,内心不平。李遇尤其厉害,常说道:“徐温是什么人,我不曾见过面,一日之间竟当政了!”
馆驿使徐玠出使吴越,路过宣州,徐温让徐玠劝说李遇到扬州朝见新王,李遇开始应允了。徐玠说道:“您不这样,人家说您谋反。”李遇却勃然大怒地说道:“您说我李遇谋反,那杀死侍中的人不是谋反吗!”侍中,是说威王杨渥。徐温得知大怒,任命淮南节度副使王檀为宣州制置使,数说李遇不到朝廷来的罪状,并派遣都指挥使柴再用率领州、润州、池州、歙州的军队送王檀的宣州,州副使徐知诰作他的副手。李遇不接受替代,柴再用攻打宣州,打了一个月也没有攻克。
此时宣州刺使李遇的小儿子提任淮南牙将,李遇最喜欢他。徐温将他逮捕,押到宣州城下,他的小儿子号哭哀求活命,李遇因此不忍心再战。徐温派何荛进入宣州城内,用杨隆演的命令劝说道:“您本来的意思如果是谋反,请斩我何荛向众宣示;不是这样,随我何荛出城归顺投降。”李遇于是打开城门,请求归降,徐温派柴再用把他斩首,杀他全族。于是淮南诸位将领开始畏惧徐温,没有人敢于违抗他的命令。
徐温接到三国之书,心中大喜,便派李厚率水军一万五千人进攻荆南的高季兴。高季兴得报,大惊失色。于是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派人向朱温告急。朱温得到高季兴的奏报,心想自己刚刚兵败,不能发兵荆南。朱温即派人向马殷传令,让马殷的楚军前去救援高季兴。
第8章 马殷发兵救彭瑊
马殷接到诏书,召集文武商议。马殷说道:“诸位,淮南派李厚率领水军一万五千人进攻荆南,高季兴通过朱温向我们救助。我们应该如何处置?”许德勋说道:“王爷,我看不用去救。让这个高季兴受点罪也好,省得他以后再跟我们过不去。”
高郁摇摇头,说道:“那样明显违抗了朱温的命令,对我们不利。不如我们派一支水军到洞庭湖口驻防,视情况而定。如果吴军能打到江陵,高季兴危在旦夕,我们就抄袭吴军后路,帮他一把。要是被吴军夺下荆南,对我们会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因此不能让吴军意图得逞。如果高季兴打败吴军,吴军必定后撤,我们趁机在他们后面追杀一番,以报上高之仇。”
马殷想了一下,说道:“高先生所言极是,许德勋兄弟,本王就命你带领一万水军去驻防洞庭湖口,见机行事。如此一来可以应付朱温,二来也可以防止吴军突然南下进犯洞庭湖。这个李厚也是当年孙儒大帅的麾下猛将,和我们算是熟人。他在陆上作战算是员猛将,但是水战就不一定了。许德勋兄弟对他也非常了解,对付他应该没有问题。”许德勋说道:“王爷放心,末将这就回岳州,领兵出发。”马殷说道:“预祝将军旗开得胜!”许德勋谢过马殷,起身出去。
战事果然如马殷所料,李厚攻打石首不克,转而直逼江陵,高季兴迎战,在马头再败李厚的水军。李厚损失惨重,只得撤兵,沿江返回鄂州。许德勋得知,乘机尾随追杀,李厚没有防备,被许德勋再败于洞庭湖口。
捷报传到潭州,马殷大喜。夫人华莲刚生下一子,马殷给儿子取名为希杲。此时规模宏大的王宫也已经建好,马殷便趁着双喜临门之际,搬进新的王宫,并大摆筵席庆贺,并犒赏三军。
正在高兴之际,突然传来不好的消息。一是永顺军节度使张佶病故,二是飞山蛮和梅山蛮正在联合,意图不轨。三是吴水军指挥使敖骈把原吉州刺史、现在的郴州刺史彭玕的弟弟彭瑊包围赤在赤石(吉安赤石洞),彭玕请求发兵去救。
张佶有大恩于马殷,为人宽厚,没有野心,对马殷又有让位之德,一直得马殷敬重和信任。这在当时的乱世之中,算是非常难得的。往往是后任一接位,就把前任悄悄干掉了。马殷和张佶却一直相处融洽,这完全因为马殷的宽厚和张佶的谦让相得益彰。马殷得知张佶病故,悲痛不已,为张佶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又并追赠张佶为侍中,升任其子张少敌为亲从军指挥使。
之后,马殷任命马宾为永顺军节度使,接替张佶的职位,驻防朗州。同时升任好兄弟姚彦章为宁远节度使,南下接替吕师周驻防昭州。吕师周返回潭州另有重任,因为马殷想让吕师周去对付那些蛮族。同时马殷又命令正驻防在边界的李唐,率军去救援彭瑊。
李唐接到命令,心中大喜。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过仗,正手痒着。李唐随即率兵直扑赤石,很快赶到战场。李唐并不做休整,立刻朝敖骈的吴军杀去。敖骈以为楚军远来,必定已疲惫不堪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敖骈便没把李唐的军队放在眼里,挥军迎战。
两军大战一阵后,吴军不是对手。敖骈见状,心中大急,便亲自舞枪出马,想鼓舞士气。他刚一冲入战场,就被一员大将拦阻,正是楚军主将李唐。李唐跃马挥刀,直取敖骈。两人交手不到三合,李唐大喝一声,格开了敖骈长枪,左手突然伸出,把敖骈率下马来。
后面的士卒急忙上前,把敖骈捆绑了起来。与此同时,彭瑊和儿子彭士愁也率部从赤石洞中杀出。李唐挥刀大声喝道:“吴军将士听着:你们的主将已被我生擒,投降者免死!”吴军士卒见敖骈被擒,又受到两面夹击,只得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彭瑊带着众人拜谢李唐,说道:“多谢李将军搭救。将军晚来一步,我等恐怕难逃此劫。”李唐说道:“彭将军说哪里话来。当年我等在吉州,蒙你们关照。如今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再说,末将也是奉命而来,将军要谢,就要去谢楚王爷。”彭瑊说道:“在下自当去潭州拜谢王爷,不过李将军大恩,彭家上下没齿不忘。”
李唐说道:“王爷曾传令给我,说过救出彭将军之后,就派人护送你们前去潭州。请你们休整数日,然后启程吧!”彭瑊说道:“今日休息一天,我们明日便可出发去潭州。”李唐点点头,随即和彭瑊等人一起撤回湖南境内。次日一早,彭瑊带着全家以及剩余的上千部属直奔潭州。
数日后,彭瑊来到潭州。一进城,彭瑊带着彭士愁一起进王宫拜见马殷。见到
马殷,彭瑊和彭士愁跪地拜见,说道:“彭瑊携子彭士愁拜谢王爷救命大恩。”马殷急忙上前扶起,说道:“如今我儿子希范已经和令兄之女定亲,你我是亲家,何必客气。快请起来说话。”
彭瑊父子谢过马殷,站起身来。马殷彭瑊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便问道:“这是你儿子彭士愁吧,早就听说过他年轻有为,看来确实非同一般,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彭瑊父子齐声说道:“王爷谬赞,还要请王爷多多提携。”马殷点头,说道:“本王有一件重任,想托付于你们父子。不知是否愿意相助本王?”
彭瑊说道:“王爷有令,末将父子万死不辞。就算是赴汤蹈火,必尽力相报。”马殷大喜,说道:“彭将军,你也知道湘西辰州、叙州等地虽然名义上归附,但是实际上那些蛮族割据一方,不奉号令。本王任命你为溪州刺史,希望能从那里打开蛮族的缺口,替我以后经营湘西打下基础。”彭瑊道:“多谢王爷信任,卑职父子定当竭尽所能,使湘西诚心诚意归附王爷。”马殷大喜,当日在王宫设宴招待彭瑊一家。次日一早,彭瑊带着全家以及部属直奔溪州上任。
彭瑊很快到达溪州,接任了刺史。不久他就发现情况如马殷说的一样,当地完全被三个土民控制。这三个土民号称“三冲”:吴著冲、惹巴冲、椿巴冲。
吴著冲管辖的是猛峒河一带的地域;而惹巴冲管控着洗车河、捞车河等地为中心;椿巴冲管辖桌里耶、八面山、石堤等地。
惹巴冲的祖上是酿酒的大师,在他的父辈之时,酿造的酒就已经闻名遐迩。当时吴著冲出道不久,又十分喜欢喝酒,经常派人或自己亲自到惹巴冲家卖酒。久来久往,相互熟悉。年轻的惹巴冲就这样结识了吴著冲,吴著冲对惹巴冲的武功和为人十分欣赏,就划地盘让他管辖,主动收留惹巴冲为自己的心腹。
椿巴冲则是一位大度、豪爽的女性,父辈都是渔业高手。父亲德高望众,是里耶、八面山、石堤等地的霸主。椿巴冲漂亮能干,武功高强,又有男子气概,很受人爱戴和尊重。但她只有一个哥哥,哥哥生了一男一女。父亲与哥哥先后去世,椿巴冲接替了父兄的位置,成为里耶的土酋,与吴著冲有很深的交往。
吴著冲有一位师爷叫向伯林,是漫水土司之弟,因与兄长意见不合,无法共事,投奔了吴著冲,做了吴著冲的师爷。他经常跟随吴著冲一起到里耶查看水路交通,因此认识了椿巴冲。向伯林对椿巴冲很有好感,椿巴冲也很欣赏向伯林的文才与精明。在吴著冲的撮和下,两人订下了婚约。
由于向伯林之前同吴著冲有过结拜,椿巴冲想自己也不能落后向伯林,便邀请惹巴冲一起结拜,惹巴冲异常兴奋。最后,他们三人举行了义结金兰仪式。椿巴冲与向伯林结婚后,没有离开家乡,而是继续管理着里耶,同惹巴冲一道,忠心耿耿地跟随吴著冲。
吴著冲因此成了溪州的土王,势力强大。为了掌握里耶酉水航线,椿巴冲让他大哥的儿子协助自己掌握军队,将大哥的女儿嫁给了惹巴冲,成了亲上亲,构成了吴著冲南方水路的铜墙铁壁。
彭瑊上任之后,由于他精明过人,能说会道,很快和田好汉打得火热。 彭士愁跟随父亲来到溪州,对当地的风土民情慢慢也很了解,同时对吴著冲的情况也十分清楚。他是当时溪州最有才学的大名人,同许多名流义士广交朋友,很快和向伯林相识。向伯林对彭士愁也十分赞赏,对吴著冲占山为王的做法大为不满。他认为这是不可取的,会给土民带来灾难。向伯林答应彭瑊,做他们在土王身边的内应,这事被椿巴冲发觉,向伯林自然是死不认账。从此,椿巴冲与向伯林感情不合,互不往来。
此时吴著冲刚好为爱女招亲,在向伯林的策应下,彭士愁也参加了吴著冲的招亲大会。结果彭士愁被吴著冲女儿吴秀英一眼看中,抛下绣球砸中了彭士愁。吴着冲虽然不是很愿意吧女儿嫁给彭瑊的儿子,可是在女儿和向伯林的劝说下,还是接受了彭士愁为女婿。并很快往日他们举行来婚礼。
吴著冲的女儿佩服彭士愁的雄才大略,对他所说的要建立一个美丽的溪州充满了期待,对彭士愁要创办学堂,供土民读书学习,充满热情。她说要尽力说服父亲拥护新政,归纳版图,统一溪州。但吴著冲很反对彭士愁的纳溪州同归一体。因为,这在吴著冲看来,自己所辖的溪州土民是不能被汉人收复的,这是对土民的欺负,也是对他溪州土王的不敬,因此他拒绝了女儿和女婿的劝说。
彭瑊见劝说无效,便在彭士愁的配合下,派出精锐大
军突袭吴著冲的土王宫。吴著冲大败,逃到猛洞河。在彭瑊的追击下,又躲进了洛塔大山。后就在洛塔招兵买马,在惹巴冲、椿巴冲等人的相助下,势力又得到恢复。后经过再三的思考,吴著冲依然认定自己不能让出溪州的土地。但为了安定土民,稳定大局,加上自己目不识丁,他只是暂时答应了聘请彭瑊为“助理”。彭瑊由于此时准备不足,便答应暂时休战。彭瑊同时派人向马殷禀告,请求增派援军。
彭瑊成为“助理”后,彭士愁与向伯林交往更加十分密切。为了土民未来的发展,向伯林十分赞同彭士愁的思路,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他同样认为,要使土民有新的发展,那就要归顺朝廷,在朝廷的统一领导下,引进汉人的先进技术,开办学校,让土民识字读书,充实和完善自己。这样,土民的经济就会不断发展壮大,才会有更好的希望。
当时,在洛塔的吴著冲,广结人脉,兵马又日渐强盛,就在自己居住的王堡上浩浩荡荡修建了土王殿,这让彭瑊更为坐卧不安。后又经过多方商谈,吴著冲固执已见,始终不答应汉人要取缔他的特权,他一定要做溪州王,捍卫自己的溪州。他常说道:“就凭我一夫当道,万夫难开的洛塔天堑,一条独路,彭军官兵休想上得山来,何况我山上兵强马壮,屯粮如山,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吴著冲在洛塔建立土王堡后,土兵十分勇猛。彭瑊也多次试探,吴著冲以擂石、弓箭等武器与彭彭瑊鏖战数月,不分胜负。这一切,作为女婿的彭士愁却另有打算,他不想杀死吴著冲,只是想驱赶他出境,消耗他的兵力,占领他的地盘,以后再从长计议。正在此时,马殷派来的援兵也赶到了溪州。
彭士愁想出了“桐木大刀”之计,将桐木解剖,做成大长刀的样子,长一丈,宽一尺五寸,排兵一千人,骑上战马,飞舞桐木大刀,朝吴著冲的住地飞奔。吴著冲见了,吃惊不小,见彭军有了这样的神器,好如此勇猛,不觉有些心荒意乱,慌忙指挥迎敌。就在这时,向伯林带兵驱散了天堑的守兵,开了大门,堵住吴著冲等人大开杀戒,形成了内乱。
眼看向伯林倒戈,吴著冲隆眼鼓眼的骂道:“我真是瞎了眼!”吴著冲顿时大怒,亲自披挂上马,带领侍卫来到内洛城楼督战。这时,只见本部人马,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剩者不多。无奈之下,吴著称只得命令打开城门,亲自带头杀出一条血路。两路兵将搅做一团,只杀得天昏地暗。彭军越战越勇,人马越来越多,把吴著冲团团围住。
吴著冲见败局已定,再战下去必死无疑,便将战马猛抽一鞭,带着一部分人逃下山来。吴著冲逃到一个小土岗上,战马又饥又渴,加上他的披甲太重,眼看马力难支,追兵将临,吴著冲在马上脱去重甲,放在土岗上(后来此地取名卸甲台)。吴著冲向后一看,见彭军紧追不舍,只好继续逃跑。
吴著冲在带兵逃离时,就有他的弟弟小吴著冲在其中。他们依靠熟悉当地地形,暂时摆脱了彭军的,在一个河滩边过了一夜。小吴著冲看到自己和哥哥十分狼狈的样子,心里非常后悔,平日里他十分怨恨哥哥,自己想当土王,对哥哥不敬,做了许多让哥哥难堪的事,但哥哥总是护着他。如果被彭军追上,他们必死无疑。
这时,小吴著冲抓住哥哥的手说道:“大哥,彭军无情无义,你我必定战死。弟弟过去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溪州不能没有你,我带人马杀回洛塔,同他们决一死战。你赶快带两名护卫沿河去奔八面山,带的人少,目标就小,去找椿巴冲。这时候她一定退守八面山婆婆洞,你只要翻过了八面山就能保住性命,今后溪州土民还靠你!”
吴著冲非常感动,但他不能让弟弟去送死,他没有答应小吴著冲的建议。“你一定要听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吴著冲下定了决心,他点了两名身体健壮的土兵给吴著冲当护卫。不由分说,就带领人马杀回洛塔。吴著冲泪流满面,认真思考了一下,认为小吴著冲的话有理。他只要找到了椿巴冲,让椿巴冲带自己逃出八面山,躲过这一劫,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才对得住弟弟。于是,吴著冲带领两个护卫沿河而下,直奔八面山。
果然,彭军与小吴著冲相遇了,一阵厮杀后,小吴著冲损失了一半人马。当小吴著冲跑到“死吴坪”,又被彭军另一支队人马堵住。前有堵兵,后有追兵,一阵乱箭齐射,小吴著冲的兵马纷纷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小著冲已浑身是伤,满脸血迹,他站在土台上目视彭军,横眉冷对,随着拔出宝剑,仰天大喊道:“天灭我也!”横剑自杀了。
第9章 彭士愁控制溪州
吴著冲带着两个护卫沿河进了穿岩洞,这是上八面山唯一的道路。穿岩洞本是一座天然自生桥,桥下溪水潺潺,桥墩下有一个菩萨像,威严屹立。吴著冲让两位护卫同他一起跪拜菩萨,保佑他们平安逃难。下跪后,三个人都觉得站不赶来了,脚上有些抽筋。他拉着一个护卫站了起来,另一个护卫跪在地上,怎么都无法站立。
吴著冲上前拉他,但见他汗流浃背,双腿抽筋。说:“土王,是不是菩萨不让我们去,这也许是我们路途不顺的前兆。”不一会,他倒下了,没了呼吸。为了不耽误时间,吴著冲仰天叹了一口气,就把这位护卫埋在穿岩洞里面。
吴著冲一路爬坡,来到八面山脚,看到了八面山,有人告诉他,“婆婆洞”的路已被雷打断了,进不去了,硬要进去只有从顶上掉绳子,或者就去找西边“婆婆洞”口,从那里进洞。吴著冲看了看那高悬的洞口,转身沿着八面山脚朝“婆婆洞”西边走去。
终于,吴著冲来到讨吃坪,看到了彭军人马在西口“婆婆洞”门前烧火放烟,明白椿巴冲已被困在洞里。他心里清楚,放烟是无济于事的,椿巴冲一定会在里面堵上石头,封住了洞口。
吴著冲同护卫进了村庄,向土民讨要了许多绳子,告诉卫兵说我们有救了,西边进不了洞,我们从东边山顶上吊绳子进去。于是,两人绕开西口“婆婆洞”,从“背子岩”旁边爬上八面山顶。
山顶上到处都是追赶椿巴冲的彭军,吴著冲同护卫来到八面山山顶上,向“婆婆洞”方向摸去。不料被人发现,彭军将领急忙让人隐蔽,从装扮上看,很像是吴著冲的兵。有人轻轻喊了一声“椿巴冲”,没有人应,再轻轻喊了一声“土王”。吴著冲没来得及阻拦护卫,心情激动的护卫就回过头来,答应了一声,这一下就暴露了目标。
彭军三十余人冲了上来,护卫知道上了当,气急败坏,拔剑冲进彭氏军队,连续两剑,就倒下了两个彭兵。这时,他也被几支长矛刺穿了肚子。护卫被杀,吴著冲已无退路。彭军的两位将领,手提宝剑,紧靠着向他逼近,大队人马步步紧跟。
吴著冲知道,他已经被彭军逼上了绝路。他心里明白,不能让彭军俘虏,更不能死在彭军刀下。他慢慢解下套在身上的绳索,突然“哗”的一下,扔向彭军将领身后的士兵,士兵哗然,倒了一地。两名彭军将领一齐冲向前,其中一个提剑向吴著冲胸前刺来,吴著冲飞起一脚,踢开了宝剑。另一个迅速一剑刺向吴著冲的小肚子。
吴著冲向左跨了一步,一把将先前剑被踢飞的那位将领扯在一起,猛然向后退了几步,脚踏悬岩边沿。冲着追上来的彭军哈哈大笑,随即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我不服——一起去死吧——!”随后,抱起彭军的两位将领,奋力跳下了万丈悬崖。
椿巴冲早知道丈夫要当彭氏“内应”,就和向伯林吵了起来,还打了一架。同时报告了吴著冲,吴著冲却对向伯林深信不疑,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他反而教训了棒巴冲,要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椿巴冲无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对向伯林暗中提防。她悄悄地将大量粮食偷偷运往八面山,藏在“婆婆洞”里。椿巴冲同彭军战斗过多次,对彭军实力有所了解,每一次都是让彭军有来无回。
彭军得到了马殷的援兵之后,兵力大增。彭瑊有足够的力量发动大规模作战,彭军从猛洞河、坡脚、里耶、隆头等多个方向进攻洛塔,来势十分凶猛。惹巴冲夫妇得知洛塔受到攻击,便想带兵去援助吴著冲。但彭军突然从坡脚进攻惹巴拉,接连猛攻。经过一天一夜的熬战,惹巴冲夫妇不得不放弃惹巴拉,退向隆头。隆头水路的彭军同时也层层逼进,他们已没有退路,双双战死在隆头码头。
惊闻惹巴冲以及大侄女战死的消息,椿巴冲怒不可遏。眼看彭氏大军就要冲上河岸,她下令烧掉了所有的船只,与彭军作生死抗争。但由于惹巴冲夫妇已战死,从隆头方向顺水下来了许多彭军的战船,在里耶麦茶方向上岸,大军涌入里耶。椿巴冲见势不妙,一面奋力抵抗,一面带着土兵朝八面山撤退。
最后,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的椿巴冲,从里耶退败,躲进了八面山的“婆婆洞”内。彭军很快就追了上来,但他们不敢冒然进洞,找来了许多柴火,在洞口烧烟熏洞,企图熏死椿巴冲等人。可这时的椿巴冲已进入洞内深处,在洞里用石头堵住了洞口。
几天后,彭军全部撤走,椿巴冲也知道了吴著冲已死。败局已定,她心灰意冷,这是她与土兵们想都想不到的结果。由于她在洞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与
物质,他们决心恢复“婆婆庙”,供奉远古时代的先祖“婆婆神”。自己同剩下的土兵一道行侠仗义,为土民们打报不平,还经常用自己的医术,为土民们救苦救难,成了土民的守护神。
椿巴冲在土民心中是一位爱神,她所恢复的“婆婆庙”香火十分旺盛,烧香祭祖的土民络绎不绝,家里的大小事都向她禀报,为难之事都请求她解决。椿巴冲变得老了,但她已被土民们称着了“婆婆神”。
彭瑊父子打败了吴著冲,最终控制了溪州,完成了马殷交给的任务。彭瑊急忙派人去潭州,向马殷报捷。马殷得到消息,心花怒放。他终于在湘西打进了一个钉子,于是准备再接再厉,彻底解决湘西的诸蛮。马殷任彭瑊为辰州刺史,所遗留的溪州刺史一职就交给了彭士愁。马殷没有想到他的这一任命,使得彭士愁后来成了湘西的第一任土司王,影响了湘西近千年的历史。
彭瑊接到命新的任命,自然是欣喜不已,匆忙地把溪州交给了儿子彭士愁,并留下向伯林和田好汉作为彭士愁的左膀右臂,一同管理溪州。自己带着一部分部下,前往辰州,准备接任刺史。然而没有想到的是 他竟然被人挡住,无法赴任。 因为辰州的蛮族起兵造反了。
唐末以来,各地藩镇混战不休。因此各路枭雄豪杰各自起兵,湘西的洞蛮也以防贼为民,纷纷聚兵割据城池。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受朝廷的约束,如今朝廷都没了,他们便乘机抢夺地盘、掠夺财物,而他们下手的目标自然是汉族的居住之地。
马殷被朱温封为楚王后,为了扩大地盘和影响力,马殷以楚王的名义向湘西各地的蛮族发出招降令,希望各地蛮族能够主动归顺。此时的马殷是这一带的最强藩镇,就是淮南吴国都不敢小视。很多蛮族首领畏于马殷的强大实力,只得选择向马殷投降。但还是有几个桀骜不驯的头领对马殷的招降不予理睬,其中领头的酒是叙州和辰州蛮族。
叙州(湖南怀化)的蛮族以潘、杨两大姓居多,酋长为潘全盛、杨承磊、杨再思。潘全盛占据飞山和五开(贵州黎平)一带,杨再思占据叙州的潭阳、郎溪一带,杨承磊占据据叙州的锦屏、天柱一带。宋邺、师昌益和符彦通则占据了辰州。
潘全盛和宋邺等人在叙州和辰州已经割据了数十年,相互声援、互为同盟,根本就没有打算接受马殷甚至朱温的管辖。反而仗着叙州、辰周一带地形险峻,易守难攻,潘全盛和宋邺还时不时的出兵骚扰楚地,让马殷不胜其烦。
开平四年十二月,宋邺得知马殷任命彭瑊为辰州刺史之后,心中惊慌,知道马殷就要对辰州下手了。于是宋邺急忙和潘全盛结盟联合起来,准备先发制人,进攻马殷。宋邺是辰州土人大姓豪酋。唐时也是作为羁縻的州郡,他一心想着的就是羁縻。
唐朝的羁縻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在唐朝力量笼罩之下的地方设立羁縻州县,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只进行象征性的进贡,但是负有一定的责任,如忠于朝廷、不得吞并其他羁縻地和内地州县,以及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等等,实际上朝廷将其视为自己的领土,文书用“敕”。
另一种则是所谓的内属国,如疏勒、南诏、契丹等,一般封为都督或郡王。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其首领的合法性来自于唐朝廷的册封,不能自主,朝廷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
还有一种就是所谓的“敌国”和“绝域之国”,如吐蕃、回纥、日本等。虽然可能也有册封,但是多是对现实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不依赖朝廷的册封,朝廷文书多用“皇帝敬问”。潘全盛和宋邺等人自然是属于第一种。
后梁朝立国后,宋邺并不臣服后梁,自然也不承认受梁帝分封的楚王马殷,他们怎会接受马殷的招降。当然他们所占据的地盘,也是马殷想要吞并之地。宋邺之前与叙州杨再思,昌师益、潘金盛等人素有来往,只是地域辽阔,各自为阵,没有形成实质上的联合。
宋邺为求自保,派兵拦住了来赴任的彭瑊。但是鉴于彭瑊已经在溪州站稳脚跟,他倒也不敢过分得罪彭瑊,只是让他回去溪州,同时劝说彭瑊和他们一起对付马殷。彭瑊刚刚受过马殷的恩惠,怎么可能答应他。彭瑊无奈,只得暂时退回溪州,派人向马殷告急。
宋邺拒绝彭瑊入境,知道马殷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发兵征讨。宋邺决定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主动进攻湘乡。为了增大力量,宋邺邀请杨再思、昌师益以及潘全盛等人共同进兵。但是叙州的杨再思和昌师益无法配合,因为他们的东边有梅山蛮作屏障,
没能和梅山蛮达成借道的协议。而梅山蛮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别人联合,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立于这一方已经有好几代。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南边的潘金盛与其互为声援向东攻楚。于是飞山峒的潘金盛、杨承磊率众进攻武冈,迫切想拔掉马殷安在这里的虎牙。马殷早已屯兵武冈,作出了西进攻占飞山峒的态势,并不时派兵骚扰飞山峒属地。
宋邺与潘金盛,起兵之后,互为声援,均有小胜。不过,由于势单力薄,进攻武冈受挫,末能取得大胜。武冈城墙坚实,防守严密,马殷设有重兵守卫。同时接应便捷,易守难攻,潘金盛攻了一月有余,未能取得实效。之后有加上粮草不济,峒丁们远离峒界,也有些思归。潘金盛只得下今收兵退回飞山峒。
马殷先是接到彭瑊的告急,后又受到武冈和湘乡受到攻击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计划被宋邺、潘金盛等土酋识破,原定缓慢蚕食的图谋落空。马殷又想到梅山蛮地势更加险要,不便进攻。不过梅山蛮只求自保,没有向外扩张之心,也不进犯楚地,更没有和飞山蛮联盟。马殷暗想如能西取五溪,梅山还不是包子中的肉馅?
马殷决定采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平定诸蛮马殷打定主意,又召集文武商议,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计策。马殷问道:“辰州、叙州本为楚地,今被蛮酋霸占,拒不归附。竟然拦阻上任的刺史,并出兵袭击武冈和湘乡,诸位认为应该如何处置?”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马殷看了眼高郁,高郁思索了片刻,说道: “土民强悍,不服教化。能耐饥寒,行走如飞。他们现在又联合起来,能做到缓急相救,剿灭并非易事。为今之计,只能以偷袭之谋,各个击破,大伤他们的元气,迫使他们归附方为上策。只求速战速决,不论成功与否,都要急急退兵,不可恋战,如其兵势形成,我军必危!”
马殷又问道:“高先生的各个击破,确实是个好办法。那偷袭何地为先?”高郁说道:“看如今的形势,叙州昌师益最弱。不过,其东有梅山蛮、西有杨再思、南有潘金盛、杨承磊、北有宋邺。我们如果打其腰部,两头必然相互策应,这对我们不利。如果进攻宋邺,又路途遥远,不利偷袭。依我之见,只有飞山峒可袭。”马殷思之良久。
高郁又说道:“今辰州蛮宋邺来寇湘乡,且我兵力不足,良将难觅,这一带只宜坚守。飞山蛮潘金盛部将杨承磊略武冈,被我兵阻挡,彼不得利,已退回飞山峒。我们西面一线受敌,长此以往,楚军军威何在?现在飞山蛮久攻武冈不克而退兵,士气大损,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军疲于防备,又要应付辰州蛮的进攻,因此会疏于防备。我们却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对飞山蛮进行偷袭。”马殷听完,说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来人,传吕师周将军来见。”
吕师周早已从昭州回到潭州,马殷当时让他去衡州招募了五千人进行训练。吕师周当年是杨行密麾下最强的精锐之师黑云都的指挥使,因此练兵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在吕师周的精心操练下,这五千衡山兵非常勇猛 成了一支精兵。
第二天,吕师周就从衡州练兵场来到潭州的楚王宫,拜见马殷。马殷把自己的计策向吕师周说了,吕师周点头称是。马殷正色说道:“此行极为机密,透漏半点风声,就有全军覆灭之险!”吕师周遵命返回衡州。乾化元年正月,吕师周率领五千衡山兵以救援之名,进驻武冈。吕师周同时加紧军队操练,似有加强武冈防务之势,以迷惑飞山蛮。吕师周暗地派出探子,并以当地士卒为向导,秘密探索楚一条通往飞山峒腹地的新路,以便偷袭。
吕师周得到了绝密通道后,当即亲自率领五千人马攀萝蹑石前行。只见树大根深,摭天闭日,山高谷深,阴风叟叟,山猿乱窜,飞鸟扑扑。虎狼远观,不敢近前。吕师周严令:只可加紧防卫,不可攻击!沿着这条山路,顺着龙底河谷,他们避过了潘金盛沿途所布岗哨。
吕师周的楚军突然出现在飞山脚下,蛮兵们还没回过神来,大多数就做了吕师周的刀下鬼,剩余的全部被擒。经过严刑逼问,有些蛮兵经不住,说出了通往飞山的捷径。吕师周尽扫飞山外围,再以最快的速度扎城寨口。抓住蛮丁,逼其为向导,突然出现在飞山平麓上。
当时,潘金盛正在和部将们吃晚饭,蛮民们是在天将黑时才吃晚饭的。寨丁突然闯了进来,急声报道:“大头领,楚军来袭!”潘金盛心想:“武冈离此几百里,杨承磊退兵时,已沿途布了岗哨,为何不早来报?”潘金盛不信,便对杨承磊说道:“杨承磊兄弟,你去看一看查个究竟!”
第10章 吕师周大战飞山
杨承磊遵令而起,提起大锤就走出大门。只听见鸠鸟乱叫,看到无数黑影乱串,武冈的士卒正在疯狂追杀峒兵。没等杨承磊向前拼杀,他已被暗箭射倒。寨兵们急忙报知潘金盛,潘金盛大骇道:“此兵是从天而降的吗!”说罢,抡起大刀,就冲了出去,准备奋力拼搏。
可是,刚到寨门口,就被楚军士卒团团围住。潘金盛气得眼珠鼓出,奋力砍杀了一阵,可是,无论他如何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去。吕师周见潘金盛神勇,知道和他对面硬拼,未必能占据上风,只能用偷袭之法才能凑效。
吕师周便躲在暗处,伺机出招。趁潘金盛酣斗,背朝自己之时,吕师周用力甩出钢制飞爪,抓住了潘金盛的右脚。这是吕师周新近打造出来的兵器。他用力一拉,就把潘金盛拉了一个背朝天。吕师周的士卒扑了上来,趁机将潘金盛按住。潘金盛知道坏了,急忙高声喊道:“快去报告杨再思来,请他发兵来救!”潘金盛很快被五花大绑,成了吕师周的俘虏。
飞山寨沦陷,吕师周大开杀戒,血洗飞山,整个飞山尸横遍野,遇难三千多人。有些精明的峒丁利用地形熟悉之便侥幸逃脱之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跑到朗溪峒,向杨再思报信。守寨峒丁见有与自己衣着打扮相同的人来到跟前,问道:“几位因何事,从何地而来?”飞山峒丁喘着粗气答道:“快,快报杨大首领急救飞山,我们飞山峒被楚军偷袭!”
朗溪峒丁一听,大惊失色,知道非同小可,急忙带他们面见杨再思。杨再思见他们一幅狼狈像,急忙问道:“快讲,碰到什么急事?”飞山寨的峒兵说道:“不知怎回事,我们毫无察觉,就被楚军大将吕师周偷袭,杨峒主战死。潘峒主在激战中被阴爪所伤,被几个大汉按住时高喊,要我们来报,请你快去救!”杨再思听说楚王派吕师周带兵偷袭了飞山,杀了杨承磊,捉了潘金盛,心里非常气愤,把桌子一拍,厉声喝道:“立刻起兵去杀吕师周,解救潘峒主!”即叫来兵丁传急信召集各寨寨佬,汇集蛮众,以最快的速度去救飞山。杨再思发誓:要替杨承磊和潘金盛报仇。
杨再思领着蛮将峒丁急行军,一天就赶到了飞山峒地界。他们看到吕师周的人马还在屠杀峒民,蛮军将士个个义愤填膺。见到有救兵赶到,吕师周也有点感到意外,急忙收拢军队,在飞山脚下扎下营寨,与蛮军形成对垒之势。杨再思安排部将轮番和吕师周交战,利用车轮战法累得吕师周上气不接下气。吕师周毕竟已经大战了一天,体力不支。
吕师周只得再次使出绝招飞爪,杨再思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招,只见杨再思腾空而起,用宝剑对准飞爪一劈,只听得铿锵一声,飞爪被斩断掉在地上。吕师周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杨再思把宝剑一指,大声吼道:“吕师周,你跑不脱的!快把我金盛兄弟放回来,我就放你一马。要不然,我砍下你的脑壳当猪头,祭奠杨承磊兄弟!”
吕师周跑回自己的营寨,厉声喝道:“杨再思,你要是不怕死,明天再战,看我们到底谁能赢!”杨再思高声应道:“今天饶了你,明天不放潘金盛,小心你的狗头!” 杨再思心中知道,吕师周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的蛮军一路急行军,已成疲惫之师,与吕师周作战对自己不利。
杨再思虽然胜了吕师周一阵,但也没有彻底打败吕师周的把握。他想着下休息一夜,养足士气,才能与吕师周决一雌雄。安营扎寨之后,杨再思召集众首领商议如何破敌和救金盛的办法。
有人说道:“明天在阵上先斩了吕师周,打垮他的军队,再冲进他的营里救人,也杀他个痛快,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又有人的说道:“我认为,杀了吕师周,可能潘峒主的性命也不保。不如活捉吕师周,换回潘金盛;等到他们退兵时,我们再步步截击,叫他们都做误路鬼!”还有人说道:“我们人多,又是本地的,不愁粮草;他们远道而来,粮草不多,围着他们,不要我们费力,叫他们都变成饿死鬼!”
杨再思听了众人的议论,觉得“活捉吕师周,换回潘金盛”是一个好办法。心想:“吕师周非常狡猾,必须想出更好的战法,才能使他上套。”
吕师周白天吃了车轮战的亏,兵器也被毁坏,硬话虽说出了口,可第二天怎么应付,他心里也没有底。吕师周暗暗忖道:“我虽然偷袭飞山成功,不想杨再思的援军来得这么快,估计其他的各峒峒军也很快会赶来此地。到了那时,我军在人数上就不占优势。我又是孤军深入,硬拼不是上策,那时就真的危险了。幸得楚王面授了机密,今日正是实施的时候。”
吕师周计上心来,当即传令下去,布了一个
疑兵阵。他让士卒捉了一些鸡吊在战鼓上,使鸡脚斜踩在鼓面,欲站不得,欲走不能,只得双脚乱蹬,不停地击打战鼓;再在营寨各处用枯草生起浓烟。一时间鼓声不停,火烟齐冒,象是营里加紧了防备一般。一切布置妥当,吕师周悄悄集合人马,趁天黑走了。
第二天大清早,放哨的峒丁向杨再思报告:“昨夜,斑鸠精营内鼓声不停,烟火滚滚,到现在还是这样,只是鼓声稀散了,烟淡了一些,不知情况怎样。”杨再思一听,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明堂。立刻出营看个究竟。一听鼓声无节奏,烟出无限度,晓得吕师周早已撤走。
于是,杨再思马上兵分三路,冲入吕师周营寨,一路没有任何阻挡。入营一看,哪里还有人影?打鼓的是一只只悬吊在鼓上的公鸡。冒烟的是一堆堆糠壳枯草。这哪里是在击鼓提神,埋锅造饭?杨再思查看了一下痕迹,断定吕师周是逃去了武冈。于是,他将峒军分成六路,相互接应,急忙追击。
峒军追了一天一夜,两路人马追到了武阳寨;两路人马追到了杨家桥;两两路人马追到了武冈城外的踏踏岭。追到武冈城外的人马在杨再思的大儿子杨政隆和次子杨政滔的带领下,在城外扎下营寨,派出探子到城里探听虚实。
探子刚到城门附近,只见城门早已关闭堵死,城头上高高挂着一个人头,随行飞山峒丁一看,大声说道:“这是我们的潘大峒主。”急忙回营报告。杨政滔赶来,一箭射断了挂人头的绳子,抢回了潘金盛的脑壳。
这时,杨再思已来到踏踏岭,二儿子来报潘大峒主被害,刚刚抢回人头。杨再思一听,气得直跺脚。杨再思见潘金盛已遇害,武冈城易守难攻,即使付出很大代价攻打进去,也救活不了潘金盛。况且自己的蛮军也是疲劳之师,也不宜打硬战。杨再思便下令收兵,部分人马退回莳竹,在武阳寨和关峡一带设防,大队人马收兵回飞山峒。
蛮军们打扫了战场,埋葬了死难的峒丁和寨民,并安抚幸免于难的飞山峒民。蛮军驻扎在飞山寨,指挥所设在头宝鼎。飞山峒各寨头人商议道:“杨承磊战死,潘金盛被捉去惨遭砍头,我们飞山峒没了大头领,今后难免受欺。说不定吕师周还会进攻。我们还是请杨大首领移驾飞山峒,今后也有个照应。”于是,杀牛起款,请杨再思不要走。
杨再思也知道,飞山峒位置很重要,飞山峒不保,朗溪峒就失去南面屏障,就会很危险。所以,他同意留在飞山。之后,各洞蛮都留下部分洞丁,其余人马暂回。马殷这次派兵偷袭飞山峒,大获全胜,杀了头领潘金盛、杨承磊以及峒丁三千多人,尽毁潘金盛和杨承磊苦心经营多年的飞山峒腹地,使飞山峒的元气大受损伤。
虽说杨再思起兵及时赶来,可未伤及吕师周半点皮毛,被吕师周设计退回武冈。由于蛮军集结太过匆忙,只是解了飞山峒之围,进攻武冈城,却没有取胜的把握,只得暂且退回,各归峒界。杨再思撤兵时又重新设了防,布置了岗哨。认为短期内,楚王不会出兵再来,便一心想着如何尽快重振飞山峒雄风。
可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们没有及时总结这次吕师周偷袭的经验教训,追击时又走得是以前的老道,以为吕师周就是从这条道上,悄悄避开哨卡而来的,根本没有发现那条秘道。
吕师周将五千衡山兵屯在武冈城,自己亲往潭州王宫拜见马殷,禀告详细经过。马殷大喜,大力夸赞了吕师周,给了很多赏赐。马殷召集众人,一起商议再攻飞山峒。
马殷说道:“吕将军此番攻打飞山,立下大功。不仅大获全胜,且全身而退,未损一兵一卒,斩杀峒丁三千多人,其头领潘金盛、杨承磊一起丧命。杨再思纠集的乌合之众来保,也过于匆忙,如果不是我军是孤军深入,又已疲劳,当可再度打败他们。”
吕师周说道:“现在蛮军大多散去,虽在武阳留有防兵,但我们偷袭的秘道并未被他们发现,我们可以再用一次。只是武阳的蛮军如何应付,还须有一良策方可。”马殷说道:“飞山峒峒丁已为数不多,可趁其元气未复,再行出兵,立城寨于飞山脚下,我兵可驻此,震慑群蛮!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他们投降。”
马殷看吕师周似还有疑虑,接着说道:“我会令邵州兵牵制武阳,同时进攻梅山蛮。做出大举进攻群蛮之势。这是我和军师早就制定好的声东击西计策!”吕师周一听,高兴地是道:“王爷高明,此计极妙,我再攻飞山峒,以武冈为后方,补充粮草和兵力,保我长期扼制飞山蛮。”
马殷即令吕师周再次出兵,吕师周接令,又带
着他的五千兵马返回到飞山。杨再思审时度势,暂时避其锋芒,退守飞山寨,决不能以硬碰硬。杨再思带着几百老幼,峒丁不过百人。蛮兵散去时已将所带粮食悉数留在飞山寨,可以支持数月。山上有良田、山地几千顷。水源丰富,有不干之天塘,悬崖上瀑布高挂。林木茂盛,气候宜人。
只要加强防卫,是易守难攻的。吕师周见飞山防范严密,没有取胜把握。所以吕师周筑了一座马王城,为了行军方便还修了马王桥,分一部兵马驻守另一山坡,以便相互接应。吕师周作了威慑峒民的各种准备。他知道,短期内峒民是无法反扑的。正当这时,北边的宋邺猖獗,楚王传令移师讨伐,并命杨定真接替吕师周为武冈守将。吕师周应马殷的征调北上去平宋邺,留下了五百兵给杨定真。
杨再思听探子来报,吕师周大兵撤走,只有杨定真率五百精兵驻守。杨再思心想,这也许是吕师周的阴谋诡计,想诱我出兵。何况飞山峒已无兵可出,几百老弱很难征战,只得静观其态。要守卡子的峒丁不可大意。杨定真也知道,如果蛮兵全部汇集,其力量还是很大的。
杨定真想立个大功,就派出使者,传话给杨再思说道:“如果你们能归附楚王,可共享富贵。”杨再思也很犹豫。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一口回断,推脱说道:“要大家商量以后再定。”
飞山峒民与吕师周有血海深仇,但是,眼下要报仇又力量不足。现在又有楚兵屯于此,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是,峒民们表面上不再反抗,也不拒绝和解。暗地里联络聊飞山峒周边各寨数百男女老少,秘密磨刀削棒,造弓制箭,做了充分准备。
转眼到了年底,杨再思派峒丁给杨定真传话,说道:“现在要过年了,我们要舞龙耍狮。这是唐太宗时就定下来的,官民同乐。你不是想和我们修好吗?那么,我们正月就舞龙耍狮来给你拜年。”杨定真大喜,以为是武力威慑和怀柔使蛮民们不得不和自己修好。杨定真当即同意,并说道:“本官到时还会有赏!”
杨定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之前浏阳口一战,他立下大功,自后深得马殷器重。他也知道,峒民们也许有其他什么打算。不过转眼一想,飞山峒的元气不可能这样快就会恢复,一时之间不会有力量反扑。而且他们居住分散,汇集不易,我可以多派探子,多调些兵丁协防,再在武冈作好防变准备,谅无大事。
正月初三,峒民们摆上供品。虽然各寨人数不多,但经过“龙灯游寨”,人数就慢慢地多了起来。因为怕杨定真的耳目知晓,蛮丁们不能公开集结,只能利用游寨的机会悄悄地将人马集结于飞山峒,但又不能过多调集,以免引起杨定真的警觉。如果再调来重兵就麻烦了。经过几天的游寨,集结了两千多的,足以对付杨定真五百精兵。
正月十五日晚,飞山寨鼓楼上三声炮响,一条大龙舞了起来,前面是锣鼓开道,接着是狮子滚绣球。舞龙头的人是杨再思,他们舞到马王城西门外时,陆续汇集了各寨的八条巨龙。
杨定真的五百兵丁分布城内各处,严密监视着这些人,以防不测。武冈城内的官兵也派出部分牵制武阳。杨定真见每条龙队不过三十人,且青壮不多,八条龙灯队总人数不超三百人。“这些老弱,又没有武器,即使有什么图谋,也成不了大事!”杨定真一时大意,没有想到太多。蛮人是来给自己拜年的,城内五百精兵也作了充分准备。
可他哪里知道,还一些蛮丁早就作了伪装,扮成了老弱。城外还有三百峒丁乘黑摸来,只要城里有动静,他们就会冲进来接应。不久,八条巨龙滚入城内。顿时锣鼓喧天,炮竹震耳欲聋。群龙滚来滚去,非常热闹。
正当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杨再思舞起龙头直向杨定真迎面冲去。八条大汉急忙阻挡,却被扫倒在地上。其他几个护卫见状,连忙护着杨定真向后台躲避。早有准备的峒丁纷纷抽出武器,对着兵丁就是一阵猛打。城外峒丁闻声一拥而入,将杨定真的五百精兵打得七零八落。
一夜之间,五百兵丁被杀得所剩无几。杨定真在几个大汉的护卫下趁乱逃走,被前来接应的武冈兵接进了武冈城。杨再思知道,杨定真肯定会搬兵报复,于是就带着蛮民们退到了飞山。
杨定真进到武冈,急忙派人向马殷禀告,请求增兵。马殷得报,勃然大怒。他把吕师周调开,就是想让杨定真以怀柔的策略收服杨再思。马殷不想赶尽杀绝,那样对双方都没有益处。可是杨再思竟然偷袭杨定真,说明还必须给他们一次沉重的打击,他们才知道厉害,从而甘心归附自己。
第11章 西平蛮南得两州
马殷又一想,长子希振已经二十岁了,虽然文才不错,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是时候去沙场历练历练了。于是马殷令人把高郁请来,想征询他的意见。同时也商量一下午,如何彻底把湘西的蛮族们降服的办法。
不一会,高郁进到王殿。马殷请高郁坐下,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他。高郁说道:“王爷所见极是。大公子有贤明,只是偏于文事。确实应该去战场见识一翻,增强武略。高某认为不如多派几个年轻人去,借机锻炼新人。李琼故去之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以免日后被动。”
马殷想了想,说道:“先生之言,甚合我意。这样把,就让先内兄刘建锋之自刘彦瑫、前永顺节度使张佶之子张少敌,以及许德勋兄弟的儿子许可琼,一同前去,如何?”高郁说道:“这样最好。我接到了吕师周的报告,说是他一到湘乡,宋邺等人已经退走。他打算趁势追击,派人回来请示。我看就让吕师周返回武冈,同时派大公子带兵和吕师周会合。然后由吕师周统一指挥,如此兵力大增,相信他们能一战成功。”
马殷点点头,急忙叫人去把马希振等四人叫来。不一会,四人来到。马殷说道:“本王想让你们去战场历练历练,你们敢不敢去?”四人毕竟是年轻人,有机会建功立业,展示自己的能力,自然是大喜不已。于是四个年轻人齐声应道:“王爷,我等谨遵王令,谢王爷赐予我们机会!”
马殷大喜,说道:“那好,本王命马希振为主将,刘彦瑫为副将,张少敌为先锋,许可琼为后应,领兵五千前去武冈和征西大帅吕师周会合。到了武冈之后,一切听从吕师周的指挥。不过本王要警告你们,你们不得依仗着父辈的地位而不服从命令。我已授予吕师周全权,如果你们不服从他的指挥,他有权先斩后奏。”四人一起应道:“王爷放心,我等必定恪守军规,一切听从吕大帅调遣。”
马殷点点头,让他们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西征。同时马殷派人去通知吕师周,让他尽快返回武冈。数日后,马希振等人带领五千兵,来到武冈。此时吕师周的大军早已到武冈,两军会师后,吕师周召集众人议事。
吕师周说道:“几位公子,都是少年英雄,本帅希望你们都能发扬父辈们的拼搏进取精神,以初生牛犊打出我军虎威!”马希振等人齐声说道:“我等必不负大帅期望,更不会给父亲脸上抹黑!请大帅下令,我等愿意接受最艰巨的任务!”
吕师周心中大喜,说道:“如此甚好!本帅正有此意。目前蛮军据险而守,企图以此和我军抗衡。本帅准备继续采用偷袭和强攻相结合之策,再破飞山寨。明日我亲自率五千人在正面攻打,你们带领所部,连夜从小道绕路到飞山寨后面。之后,我一起对飞山寨前后夹击。相信他们不能抵挡,只能逃回叙州。飞山寨一破,他们的叙州再也无天险可倚靠。后面的仗就容易打了。”四人躬身领命而退。
当夜马希振所部都是人衔枚、马勒口,悄悄从原来吕师周走过的小道直插到飞山寨后面。次日一早,吕师周率部在正面对飞山寨发动强攻。杨再思急忙指挥蛮兵迎战,顿时飞山寨前杀声一片,打得如火如荼。
正在此时,马希振等人听到寨前喊杀声大作,知道吕师周已经发动进攻,杨再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过去。马希振一声令下,五千人马分成四路,从后面杀进了飞山寨。楚军到处放火,制造混乱。飞山寨的蛮兵没想到后面突然杀出这样多的楚军,仓促应战,自然不是对手,很快打得大败,四散奔逃。
杨再思正在用心抵御正面的吕师周,突然接到报告,后面有大队楚军杀来。杨再思长叹一声,知道败局已定,无可挽回。他只得下令放弃飞山寨,突围向叙州撤退。经过一番血战,付出重大伤亡后,杨再思带着几十人逃回了叙州。吕师周乘胜追击,很快把叙州包围了起来。
吕师周并没有马上攻城,而是在四周安营扎寨。因为马殷有令,为了减少伤亡,尽量劝降他们。次日一早,吕师周带着马希振等人来到城门,叫杨再思出来答话。不一会,杨再思出现在城头,吕师周说道:“杨头领,王爷让我转告你们,只要你们归附王爷,王爷既往不咎,还会重用你们。如今我们已经把你们包围,如果你们负隅顽抗,城破之时,必定是玉石俱焚。杨头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城中百姓着想。”
杨再思回到城中后,也和众人商议果此事。众人见马殷此番发来上万大军,势在必得那。而蛮兵经过飞山寨两次大败,已经所剩无几,又士气低落。以这样的实力和现状根本无法和楚军对抗。再说就算这次侥幸得胜,马殷毕竟已经占据二十一州,有十万大军,一旦他再派
军前来,恐怕他们有遭到灭顶之灾。因此众人倾向于和马殷谈判。杨再思见众人都已失去斗志,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杨再思听完吕师周的话之后,说道:“如果你真有诚意,可敢进城面谈?”吕师周笑道:“本帅身经百战,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你打开城门,我一个人进来和你们谈谈。”马希振连忙说道:“大帅,不可。你是一军之主,岂能轻易涉险。就由我去吧!”
马希振说完,催马而出,来到城楼下,对杨再思大声喊道:“杨头领,为叫马希振,楚王的长子。我就让我进来还你们一谈,如何?”杨再思说道:“以你的身份,自然是够资格一谈。你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吗?”马希振笑道:“杨头领是一方霸主,湘西豪杰,怎会做这等令人不耻之事?再说了,为了双方的军民免遭战火之苦,希振愿意承担这个后果。只要能平息干戈,就算赔上了我的性命,又有何妨?”
杨再思想了一下,说道:“那好,你进来吧!”马希振说道:“你稍等一下,我让我军退远一点,你再开门。”马希振随即对后面的吕师周说道:“大帅,请下令全军后退到百丈之外。吕师周道:“大公子,还是我去吧!”马希振坚定地摇摇头。吕师周无奈,只得下令后退。
马希振这才对城头上的杨再思喊道:“杨头领,你可以开城了!”杨再思见楚军果然退到可了百丈之外,便下令开城,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马希振。不久后,马希振跟着杨再思来到府衙,和众头领相见。众人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杨再思率先说道:“马大公子,如果我们归附,令尊会如何对待我们?”马希振说道:“我父王说,只要你们是真心归附,此后尊奉天子,听从号令,不再侵犯临近州县,那就继续让你们统领各部。朝廷也不另派官吏,相反还会任命你们适当的职位,为朝廷效力。”
有头领又问道:“那赋税如何交纳?”吗希振微微我,说道:“诸位也知道,如今我父王已经拥有二十多州,地宇已广,百姓安居乐业,同时在高先生的努力下,已经是国富民安。至于你们这里本就贫困,因此这个方面,只需要你们自己量力而行,适当表示表示就可以。我们并不差这点赋税,相反,如果你们遇到灾荒,我们还会给予援助。”
马希振离开潭州之前,马殷和高郁就把这个意思告诉了马希振。当时马希振有些不理解,高郁告诉他,这其实是学了诸葛亮处理南蛮的办法,只求和蛮族相安无事就可以。湘西之地本就落后贫瘠,就算逼迫他们交纳赋税,又能有几个钱!何必为了这点小利益,引来大的麻烦,那是得不偿失。
杨再思和众人一听条件如此优厚,倒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原以为马殷会趁机狮子大张口,狠狠地敲诈一笔。这样的条件让众人无话可说,当即表示愿意归附。马希振大喜,急忙辞别众人,返回营中向吕师周禀告,同时派人向潭州马殷报捷!
数日之后,马殷派人来接受杨再思等人的归附,任命杨再思为诚州刺史,其余众头领也担任了州县各级官吏。杨再思降楚后,设立古州、龙里、潭溪、洪州、八角、湖耳、中林、亮寨欧阳、新化(今贵州黎平各地)等十峒,号十峒首领,以当地豪族姓散掌州峒。
杨再思有十二个儿子(含其弟的二子),受土分镇滇、黔;长子政隆,授知州,与子通蕴住守武冈;次子政滔,授知郡,住守罗蒙(今通道县);三子政修,授刺史,住守真良(今绥宁);四子政约,授知州,住守辰州府(今沅陵);五子政炎,无官,住守罗岩(今通道县东北境,旧称罗岩洞);六子政绾,授知州,住守东山(今绥县西北境);七子政岩,授国公,住守湖耳(今黎平县属)并镇渠江(今靖州县);八子政嵩,授都司,住守黄疆(今黎平县西南);九子政权,授太尉,住守潭溪(今黎平县东部);十子政钦,授都统,住守乐土(今黎平县西南部);十一子政荣,授安抚,驻守澧州(今湖南澧县);十二子政衡,授都使,住守西番。同时杨氏还以字派“再、政(正)、通、光、昌、胜(晟)、秀(进)”七字为等级建立严格的领土制度。五代之乱,天下多遭涂炭,唯独诚州社会平定。
后来楚灭亡,杨再思归降了宋朝。由于他能征善战,治国安邦,保境守土,当地百姓尊他为“飞山太公” 。他死后,被宋朝追封为英惠侯。历代以来,散居各地的杨氏后裔,广思其德,祀为神灵,尊为祖先,先后建飞山庙或飞山宫。每年杨再思的生辰六月初六和忌日十月二十六日各地都举行大型庙会活动以纪念他。
飞山的失守、潘全盛的惨败,杨再思的归附,终于让马殷解决了叙州
蛮的问题 。于是吕师周马不停蹄,又把目标对准了辰州蛮宋邺。叙州杨再思的投降,对于宋邺等人来说,影响太大,失去声援的宋邺,孤立无援。在吕师周的大军压境下,只能选择投降楚国。乾化二年(912年)正月,宋邺和师昌益率部向楚军投降,湘西一带的各路蛮族算是全部归入马殷的管辖范围。马殷任命宋邺为辰州刺史,昌师益为叙州刺史。
平定湘西之后,吕师周和马希振等人班师回到潭州。马殷大办筵席庆贺,并重奖了吕师周。同时对马希振的表现也大为满意,赞誉有加。不过却让文香有些不悦,她自然是担心马殷会因此把马希振立为世子。可是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她的儿子希声还小,不过十一岁。文香心中着急,不免显得郁郁不乐。马殷看出了文香的担忧,连忙告诉她,自己暂时不会立世子。文香这才释怀,忧闷顿去。
不久,马殷又收到了姚彦章的禀告,说是容州(今广西北流)的宁远节度使庞巨昭和高州(今广东高州)防御使刘昌鲁表示要来归附。有人主动归附,马殷自然大喜。马殷急忙让人去传令,让姚彦章去接管容州,并派兵护送庞巨找来潭州。马殷另派部将张可求,去高州接刘昌鲁。
原来刘隐的军队被吕师周打败,赶出了昭州以后,他自知不是马殷的对手,不敢再对昭州等地有觊觎之心。刘隐又不甘心,便把目光盯向了容州和高州。 高州距离广州不远,刘隐便先派人去高州,再次要求要高州的防御使归顺自己。
此时的高州控制在刘昌鲁手中,他是相州邺县人。黄巢攻略岭南时,他任高州刺史。黄巢大军进攻岭南之时,他率领群蛮据险阻击,黄巢军不敢进入。唐朝廷因他的这个功劳,升他为本州防御使。
刘隐占据岭南之后,曾命其弟刘岩数次招降刘昌鲁。但是刘昌鲁却看不上刘隐,拒绝接受刘隐兄弟的招降。刘隐当时忙于和虔州卢光稠争夺潮州以及韶州,后来又去进攻昭州,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对付刘昌鲁。
这次刘隐兵败昭州,又不敢去招惹马殷,便想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去夺取高州。刘隐派人向刘昌鲁劝降,刘昌鲁依然拒绝。刘隐大怒,当即下令刘岩率兵攻打高州,不料反被刘昌鲁打得大败。
刘昌鲁虽然成功地击退了刘岩的攻击,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以区区高州一州的力量,要想抗衡已经占据整个岭南的刘隐,是不太现实的。刘昌鲁便四下打量了一下附近的邻居们,看看谁值得投奔。经过他的认真分析,发现马殷是一个值得投靠之人。
这十多年来,马殷宽厚乐善之名已经远扬。潭州已经成了江西、湖南、岭南一带各路藩镇将领们落魄时刻避难的首选场所,诸如邓进思、吕师周、彭玕等都纷纷选择了投降或投靠马殷。这些人都得到马殷的优待和重用,邓进思、彭玕依然当刺史,而吕师周更是不用说了,极得马殷器重。而且马殷刚刚打败刘隐夺得昭州等六州,又降服湘西蛮族,看起来实力不错,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马殷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刘昌鲁就决定走彭玕他们的道路,打算归附马殷。为了表示诚心,他刺血写书,表明自己此刻的悬急危险境地,请求马殷接纳自己。于是他的使者就近先来到了昭州,向驻防昭州的姚彦章表达了刘昌鲁的归附之意。这样的大事,姚彦章自然不敢做主,便立刻派人向马殷禀告。
对于刘昌鲁的主动归顺,马殷十分高兴。马殷立即命捉生指挥使张可求率兵到高州迎接刘昌鲁的归顺。刘昌鲁率数千余部属进入潭州,马殷隆重接接待了他们。在设宴款待刘昌鲁数日我,马殷任命刘昌鲁为永顺军节度副使。刘昌鲁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安享余生。
再说刘隐在高州没有占到便宜,便让刘岩继续西进,想把容州纳入自己的版图。此时的容州是在庞巨昭的控制之下,他原本只是容州刺史。后来同样是因为抵抗黄巢大军有功,被唐朝升任为宁远节度使,主要负责管辖容州及附近州县。
刘岩带着兵马来到容州,要求庞巨昭纳土归降。没想到庞巨昭和刘昌鲁一样,看不上刘隐,拒绝投降。刘岩大怒,当即挥兵攻打。庞巨昭全力以赴地迎战,把刘岩打败。刘岩无奈苏,只得暂时退兵。但是庞巨昭心里非常清楚,以自己这点实力,早晚上要被刘隐吞并。
于是庞巨昭选择了和刘昌鲁一样的做法,他派人从小路去昭州,面见姚彦章,表示自己归附马殷的打算。姚彦章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向马殷汇报。马殷喜上加喜,自然接纳了庞巨昭。
第12章 廖爽率部投马殷
乾化元年(911年)正月,姚彦章接到马殷的命令,派他率八千马步军赶往容州,接受庞巨昭的归降,顺便把庞巨昭送来潭州。姚彦章不敢怠慢,立即率兵风尘仆仆地赶到容州。不想姚彦章快到容州的时候,庞巨昭的部将容南指挥使莫彦昭竟然心生恶念,打算偷袭姚彦章。
莫彦昭向庞巨昭建议道:“楚军远来疲乏,我军应当撤去储备,抛弃城池,隐藏在山谷里等待再他们。等他们进入城种,我们全军袭击,他们在城外又没有继续到来的援兵,可以一举擒住他们。”庞巨昭却是一个精通星相之术,善于预测命运。他在决定归顺马殷前,曾经对马殷的运气进行过预测。他发现马家在三湘大地还可以称霸近五十年,所以归顺马殷这步棋是不容质疑的。
庞巨昭大惊失色,对莫彦昭进行了严厉的训斥,要他必须对姚彦章和楚国以礼相待,不得胡思乱想。庞巨昭说道:“吾夜观星象,发现马氏还有五十余年的兴霸之期。再说就算今日能打胜他们,那以后就和他们成了仇敌。他们要是发兵前来,我们怎么应对?刘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我们?我们还是准备牛酒去迎接他们!”
为了防止莫彦昭头脑发昏、不听指挥,擅自行事,庞巨昭干脆当夜就把莫彦昭斩首,彻底铲除了可能发生的隐患。解除了莫延昭的障碍,庞巨昭亲自出城迎接姚彦章。庞巨昭把姚彦章请入节度使衙门,令人把莫彦昭的首级呈给姚彦章看。姚彦章大惊,问道:“庞公,这是什么人?”庞巨昭便把原委告诉了姚彦章。
姚彦章感慨的说道:“庞公之诚心,令姚某敬佩万分。如果像他那样做的话,我军必定伤亡惨重。姚某一定会向楚王禀明庞公之德。”庞巨昭说道:“我既然已经决定归附楚王,岂能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姚彦章随后代表马殷,欢迎庞巨昭的归附,庞巨昭也正式宣布归附马殷。姚彦章随即被马殷任命为宁远节度副使、容州刺史。之后庞巨昭带着一千多部属来到潭州,拜见马殷。马殷隆重迎接,并任命他为武安军副节度使。
至此马殷拥有了潭、衡、永、道、郴、邵、岳、朗、澧、辰、溆、连、昭、宜、全、桂、梧、贺、蒙、富、严、柳、象、容等24州,强盛一时。马殷随后设立了武安、武平、静江、永顺、宁远等5个节镇,即今湖南全境和广西大部、贵州东部和广东北部。刚好此时夫人陈丹女生下一子,马殷即给这个儿子取名希广。
容州和高州都原本是岭南节度使的地盘,邻近岭南治所广州城,一直被刘隐视为囊中之物。没有想到自己劳心劳力,什么也没有得到。马殷却虎口夺食,不给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地得到了这两块地。
刘隐自然是气得咬牙切齿,觉得马殷欺人太甚。你夺了我的昭州,我没有和你计较,竟然跑到我眼皮底下抢食,是可忍孰不可忍!刘隐不甘受辱,决定发兵夺回这两块地盘。然而他雄心虽有,身体却糟糕。他还没有等到出兵,竟然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他的弟弟刘岩继位。
刘岩(后来他改名为刘?) ,蔡州上蔡人,算是马殷的同乡。封州刺史刘谦第三子,清海、靖海节度使、南海王刘隐之弟。刘谦素有才识,唐懿宗咸通年间,时任宰相韦宙出镇南海。当时刘谦仅是区区一个牙校,官职地位十分低下。然而他相貌不凡,韦宙见后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他。
唐龙纪元年(889年),刘岩的母亲段氏在外舍生下了他。当时刘谦已经是封州刺史,刘谦的正妻韦氏素来嫉妒他对段氏的宠爱,听说刘岩出生,十分恼怒,妄图杀掉刘?。将要杀刘?之时,看到了他的样子,韦氏十分惊恐,感叹他将来并非平凡之人。三天之后,韦氏杀掉了刘岩的生母段氏,将刘岩亲自收养。刘岩长大以后,身长七尺,垂手过膝,擅长骑射。
乾宁三年(896年),薛王李知柔被拜为清海节度使,出镇广州。刘岩之兄刘隐时任封州刺史,兼任清海行军司马,刘?也被征辟为薛王府谘议参军。后梁开平二年(908年),刘隐兼任清海、静海两镇节度使,以刘?为节度副使。刘隐病逝,刘?代替他的地位自立。刘岩继位之后,并没有立刻向容州和高州进兵,而是把目光盯向了韶州。
韶州(广东韶关)刺史是廖爽,虔州(江西赣州)卢光稠的部下。话说马殷和刘建锋等人当年离开虔州之后,卢光稠用心治理虔州。他济贫恤孤,轻赋薄敛,使当地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同时卢光稠的实力也逐步增强。于是卢光稠有了资本,就想扩大地盘。
天复二年 (902年),卢光稠准备攻取岭南。先攻陷了韶州
,让儿子卢延昌驻守。之后,卢光稠派遣弟弟卢光睦进攻潮州。卢光睦恃勇轻进,谭全播劝他持重,卢光睦不听。谭全播知道他必会大败而回,于是伏兵在他的归路上。果然卢光睦攻打潮州不利,败退而回。谭全播以伏兵突袭跟着后面的追兵,追兵大败。谭全播趁机挥军而进,夺取潮州。卢光稠便让弟弟卢光睦镇守潮州。
后梁开平元年 (907年),刘隐势力大增,便想统一岭南。他派弟弟刘岩率兵数万攻打潮州。卢光睦迎战失利,只得放弃潮州,退回虔州,刘岩又乘胜进攻虔州。卢光稠大惧,谭全播认为“吾知刘岩易与尔!”于是挑选选精兵万人,埋伏在山谷中,佯装准备在城南决战,只以老弱五千出战。刘岩轻视,发兵急攻。谭全播伏兵攻击,大败刘岩。刘岩退回广州,虔州转危为安。
刘隐又打算进攻韶州,刘隐之弟刘岩刚刚在虔州大败而回,知道虔州军也不是什么豆腐渣。刘岩认为韶州很难攻取,便劝谏其兄说道:“韶州所依赖的是卢光稠。我们如果攻击韶州,虔州的卢光稠必然发兵来救。到时候我们首尾受敌,因此不能强攻而可以计取。”刘岩所言有理,虔州距离韶州不过百余里,一旦韶州被攻,虔州救援很快就能赶到,岭南军并无兵力优势。
刘隐不听弟弟的劝阻,率舟师直捣韶州。然而,刘隐水师攻城之时,恰遇天降大雾,昏暝如夜。韶州卢延昌军以铁缆系巨钩投隐舟中,严阵以待,刘隐初战不利。刘隐麾下都指挥使苏章奋力作战,“以巨斧击钩,钩皆断折,缆不能施”,刘隐才取得小胜。
当时江水暴涨,刘隐大军从广州溯江而上至韶州前线的粮食补给线中断,战斗力大为降低。卢光稠大军又从虔州火速赶至了韶州救援,虔州军大将谭全播再次设计,伏兵万人于山谷。两军一交战,虔州军便佯败而逃。刘隐不辨真假,率军急追,自然陷入包围圈中,虔州军“伏兵卒起”,刘隐惨败。战斗中,刘隐的战马被击毙,部将苏章把自己的马让与刘隐,自己步行殿后,敌兵不敢追赶,这才让刘隐脱险。此战刘隐败得很惨,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苏章拼死,刘隐可能战死在韶州。刘隐只好打消了攻取韶州的念头,退回广州。
卢光稠虽然击败刘隐兄弟,保住了虔州,但光稠已处境维艰。于是奏请朱温,表示愿通道路、输贡赋,臣属后梁。朱温准奏,在虔州设百胜军,授卢光稠为防御使兼五岭开通使,辖虔、韶二州及吉州 (今吉安)南边诸县。又建镇南军,以卢光稠为留后,并加封其为“舟汝王”(世称“卢王”)及太保太傅。
开平五年 (911年),卢光稠病重。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堪担当大任,便想将符印交潘全播,让潘全播接替自己的职位,但是潘全播坚辞不受。不久之后,卢光稠病逝,潘全播拥立其卢光稠的长子卢延昌继位为镇南节度使,卢延昌韶州刺史一职就给了廖爽。
卢延昌继承其父符印后,执行其父先前制定的外交策略,集中力量防御南汉。谭全播不但自幼勇敢且有胆识.为人秉性忠诚正直,拥兵举事以来,他全心全意拥立和支持卢光稠,卢光稠死后又全力辅佐卢延昌。但卢延昌能力有限,又好游猎,有的部将便开始打自己的算盘。
卢延昌是位比较喜欢游山玩水之人,和淮南的杨渥有得一拼。他对于治理内政、管理州县,并不感兴趣。这让虔州的指挥使黎求有了异心,感觉自己的机会来到。于是乘卢延昌外出游玩,直接闭门把卢延昌拒之门外,然后杀了卢延昌,自称虔州防御使。黎求顾及谭全播的威名,想把他也杀了。
谭全播洞悉黎求的阴谋,但黎求已手握重兵,谭全播奈何他不得,预测到他的下一步可能要杀害自己。于是,谭全播称病闭门不出。不久后,黎求突然暴病而死。牙将李彦图取而代之,自立为王。对于李彦图,谭全播更是看穿了他,他和黎求都是一路货色。谭全播照样称病,并称病情更加严重,杜绝与外界来往,暗中关注李彦图的一举一动。
不久,李彦图也病死,虔州人一齐来到谭全播的府第,请求他出来担当大任。谭全播这才出山,遣使请命于后梁,被拜为虔州防御使。此后,谭全播治理虔州,颇有善政。
黎求、李彦图搞阴谋篡权的时候,使得虔州大乱。刘岩刺探清楚,即发大军围攻韶州。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十二月,刘岩率兵攻打韶州。刚接任刺史不久的廖爽寡不敌众,又知道虔州内乱,肯定无人来救援。他本想率撤回虔州,不料已被截断退路,只得率众突围奔往湖南,想投楚王马殷麾下。
因为他觉得还是跟着马殷比较靠谱
,看看以前投靠马殷的邓进思、彭玕、彭瑊以及吕师周都高官得做,骏马任骑,日子过得极为滋润。前不久投靠马殷的刘昌鲁、庞巨昭,一样得到了优待。
但当廖爽率部进入楚国时,马殷却打算把他拒之门外。马殷认为廖爽所率领的数千兵丁是高门大族子弟兵,恐难领导,拒不接纳。人数又躲 存在隐患。关键时刻,还是高郁出面,劝谏马殷道:“廖者就是草料也,马得草料必肥。接受廖爽是马家强盛的预兆,王爷为何拒绝他们呢?”
马殷听罢,恍然大悟,立即以隆重的礼节接待廖爽,并任命廖爽为永州刺史。廖爽一家也最终没有辜负高郁预测,廖氏家族后来出了一文一武两个优秀人物,为楚国的强盛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攻取韶州的刘岩并没有停止进军的步伐,他又将进军目标指向了容州和高州。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十二月,刘岩发兵攻打容州。容州守将是马殷的老兄弟姚彦章。马殷麾下的几个名将中,秦彦晖在讨伐南方五州、征战桂管七州、抗击淮南水军、消灭雷彦恭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在一众战将中名列首位。
李琼在讨伐邵州、夺取南方五州、征战桂管七州的战争立下汗马功劳,后又病死于任上。可以排在第二位。许德勋在在攻打荆南成汭、迫降岳州邓进思、击败淮南军的历次战争中,同样表现十分出色,少有败绩,屡立大功,算是第三。
唯独姚彦章,也是名将,而且自幼和马殷一起长大,算是发小。在所有文臣武将之中,论信任度的话,姚彦章是排在第一的。他却只是在马殷接替刘建锋的位置一事,有拥立大功。但和其它三位相比,在战场上的成绩,实在比较寒碜,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就连吕师周这个半路投靠的人,立下的战功远远超过他。当然这并不影响姚彦章在马殷心中的地位,但是姚彦章自己倒是觉得不爽。
面对来势汹汹、声势浩大的岭南军队,姚彦章没有坚守的底气和打胜的信心,只能向大哥马殷发出救援信号。马殷得到消息,急忙派都指挥使许德勋,率兵从桂州出发救援容州。但是这次,刘岩对容、高两州志在必得,准备得极为充分,精兵强将一起上阵,粮食也充足,还有秘密武器象军。许德勋和部下们从没见过大象,顿时大惊失色,自然也吃了败仗。
援军指望不上,姚彦章支撑不住,只能选择撤退。当然,也不能空手而归,于是迁移了容州士民及其库贮财物返回潭州。刘岩乘胜追击,连续攻占容、高两州,把这些地盘全部收入囊中。到嘴的肥肉,还没品尝出美味,被刘岩抢走了,马殷自然很愤怒。于是决定再调雄兵,派出秦彦晖和吕师周两员猛将,打算和岭南来一场决战,彻底把刘岩赶到南海里面去喂王八!
正在此时,朱温得知马殷和刘岩大打出手,便派人来调停,毕竟马殷和刘隐、刘岩都是表面上臣服他的藩镇。刘隐也曾积极劝说朱温称帝,所以朱温封刘隐为大彭郡王、南平王。刘岩虽然对朱温并不十分认同,但明面上还得遵从朱温。眼看自己人打得不可开交,朱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发话劝架。希望他们不要把实力消耗在内斗上,应该去打淮南的杨吴。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四月,朱温任命右散骑常侍韦戬等为潭、广和叶使,前往进行调解。韦戬先来到潭州,代表朱温任命马殷为武安、武昌、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以及洪鄂四面行营都统。当然,这些官位不是白给的,同时转达朱温的要求:必须和岭南刘岩停战,应该发兵去打淮南的杨吴。
既然朱温发了话,马殷自然要给几分面子。同时高郁提醒马殷,而且以目前的军事实力,也许能把刘岩消灭掉,但必然也元气大伤。万一大军在岭南和刘岩打成胶着状态,僵持不下时,杨吴来袭,那就麻反正也就两州之地,又地处偏僻,丢了也没什么。马殷这才放弃了原有计划,接受了朱温的指令。当然对于出兵淮南的事,马殷只是表面应承,实际根本没想去招惹对方。
之后,韦戬又来到广州,同样给刘岩加官进爵,升刘岩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朱温也要求刘岩乖乖听话,停止和马殷对战,而要刘岩去攻打淮南。刘岩自然也要给朱温面子,再说这样停战,对他有利,他毕竟得了两州之地。当然对于攻打淮南的事情,就只是口头答应,没有发出一兵一卒。于是,马殷和岭南暂时停战。
韦戬见马殷和刘岩都接受了朱温的诏令,便返回洛阳。朱温得知后,心中大喜。朱温之所以替他们调解,是因为他准备攻打岐王李茂贞,需要马殷和刘岩牵制淮南,免他回顾之忧。
第13章 梁晋两军战柏乡
不久前,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的次子刘守光向朱温表示归附。朱温见北方暂时无事,这才想利用这个时候,去解决多年来的死敌李茂贞。
原来刘仁恭据有幽、沧等州,一向与晋王通好,而与朱温为仇。刘仁恭骄侈性成,穷奢极欲。幽州有座大安山,四面悬绝,极为凶险。他偏偏在山上筑起宫室,备极华丽。并抓了不少良家妇女,令她们居在里面,以供他游幸。
刘仁恭怕精力不继,便召集方士,共炼丹药,想得长生。凡是百姓所得制钱,勒令缴出,藏在山中。民间买卖交易,下令用墐土代钱,于是各处怨声载道。 他平时的第一爱妾,是罗家之女,生得杏脸桃腮,千娇百媚。刘仁恭次子刘守光,暗中艳羡不已。便设法把罗女勾搭上手,代替了父亲荐寝,与罗氏作**之欢。
不料此事被刘仁恭得知,立刻将刘守光笞责百鞭,赶出幽州。刚好在这个时候,后梁大将李思安奉朱温命令,领兵来攻打幽州。刘仁恭却还在大安山,享乐自如。刘守光从外引兵到来幽州,并击走了梁军。随即派遣部将李小喜、元行钦等人,袭入大安山,把刘仁恭拘来,幽住在别室。
于是,刘守光自称卢龙节度使。凡是刘仁恭的女子,但见得姿色可人,一概取回幽州城中,轮流伴宿。其兄刘守义是义昌军节度使,镇守沧州。听说父亲被囚,急忙召集将吏,边泣边说道:“想不到我家竟然生出此等枭獍,我生不如死,誓与诸君一起,讨伐此贼!”众将吏应承。刘守文于是督众来到芦台,与刘守光所部对仗。
两军战了半日,互有杀伤,于是鸣金收军。次日,刘守文再次进战蓝田,反被刘守光打败。于是刘守义返回沧州,遣使向契丹求援。刘守光恐怕刘守文又来,同时担心梁兵乘隙来攻。因此刘守光差人去洛阳,上表乞降。梁主朱温即颁发诏命,授刘守光为卢龙节度使。
契丹酋长耶律阿保机,发兵万人,并吐谷浑部众数千,来援刘守文。守文尽发沧、德两州的战士,有二万余人,与契丹、吐谷浑两军会合,合计四万人,出屯蓟州。刘守光听说刘守文又来,也将幽州兵士,全数发出。刘守光亲自督领,与兄长相敌,要争个你死我活。
刘守光刚刚布定阵势,契丹、吐谷浑两路铁骑,分头突入,锐气百倍。刘守光部下,见他们来势甚猛,料知抵敌不住,便即倒退。刘守光无法禁止,只好随势退下。刘守文见外兵得胜,也骤马出阵,一边奔驰,一边大呼道:“勿伤我弟!”话音未落,忽听得飕的一声。
刘守义知道是有暗箭射来,急忙勒马一跃,那来箭正不偏不倚,射中马首。马熬痛不住,当然掀翻,刘守文随马倒地。仓猝中不知是谁的人,把他掖起,夹入肘下,疾趋而去。仔细辨认,才晓得是刘守光的部将元行钦。
刘守光见元行钦擒住守文,胆气又豪,麾兵杀回,沧、德军已失主帅,哪有心恋战,霎时大溃。契丹、吐谷浑两路人马,也被牵动。索性各走自己的路,一哄儿都回去了。刘守光命令部将押回刘守文,禁居别室,围以丛棘,随后挥兵进攻沧州。
沧州节度判官吕兖、孙鹤,推立刘守文的儿子刘延祚为主帅,登城守御。刘守光连日猛攻,终不能攻克。于是堵住粮道,截住樵采,把沧州围得水泄不通。相持百日,城中粮尽,斗米值钱三万,尚无从得购。百姓但食土泥,驴马互啖其尾。吕兖拣得羸弱男女,烹割充食,叫作宰杀务。究竟人肉有限,不够供给军食。满城枯骨累累,惨无人烟。
孙鹤不得已致书给刘守光,拥刘延祚出降。刘守光入城,命将沧州将士家属,悉数掳回幽州。连刘延祚也带了回去,留下儿子刘继威镇守义昌军。另派大将张万进、周知裕为辅,鸣鞭奏凯,得意班师。刘守光遣使向朱温告捷,并代父乞请致仕。
梁主朱温准他所请,命刘仁恭为太师,养老幽州。封刘守光为燕王,兼卢龙、义昌两军节度使。义昌留守刘继威,后被张万进所杀,刘守光也不能制。惟有派人刺死刘守文,佯为涕泣,归罪刺客,把他杀死偿命。刘守光又大杀沧州将士,族灭了吕兖家,仅留孙鹤不杀。
吕兖的儿子吕琦此时才十五岁,被牵出市中,将要处斩。吕氏门客赵玉,急忙来到法场,大声呼道:“这是我弟赵琦,误去了吕家,不要误杀。”监刑官于是命人停刑。赵玉带着吕琦逃命,吕琦脚痛不能行走。赵玉背着他奔窜,变易姓名,沿途乞食,得以转辗至代州。吕琦痛家门被灭,刻苦勤学,始得自立。晋王李存勖听说了吕琦之名,命他为代州判官,并旌奖赵玉义的忠义,赐他金帛。
朱温见幽州诚服,准备乘势吞并岐州,派遣大将刘知俊出兵,取得了丹、延、鄜、坊四州。朱温即令牛存节为保大军节度使,镇守鄜坊,高万兴为保塞军节度使,镇守丹延,唐曾置保大军于延州,统辖四州。
朱温再命刘知俊进取邠州。邠州被岐王李茂贞养子李继徽所据,拥兵不多,尚有势力。刘知俊恐不能拔,托言缺粮,不肯进攻。朱温疑他有异心,召他还朝。刘知俊正拟赴洛,忽然听说王重师被逮,被诛族灭,另外任命刘捍为留后,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王重师镇守长安数年,贡奉不差。统军刘捍,想夺得王重师的位置,便秘密向朱温进谗,说王重师暗通邠、岐。朱温于是召回王重师,严刑惩罪,即以刘捍继任。刘知俊又接连得到弟弟刘知浣的密书,教他切勿入朝,入朝必死。刘知俊越加恐惧,观望不前。刘知浣曾任梁廷指挥使,又在朱温前面请令,愿意亲自去迎兄还朝。
朱温不知是假,当即允准。刘知浣带领弟侄,一同来到刘知俊行营。刘知俊喜得家属脱险而来,于是占据同州,降附岐王李茂贞,同时暗中贿赂长安诸将,令他们抓住刘捍,押送凤翔,自己率兵占住潼关。
朱温再遣近臣去招刘知俊,刘知俊不从。朱温大怒,削了刘知俊官爵。派遣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师厚,率同马步军都指挥使刘鄩,去讨伐刘知俊。刘鄩来到关东,得知刘知俊有伏兵。令他们为前锋,乘夜叩关,关吏没有辨明,立即开门。刘鄩大军一拥而入。害得刘知俊措手不及,只得弃关西走,举族逃奔岐州。
岐王李茂贞,正杀死了刘捍,要发兵援应刘知俊。不料刘知俊仓猝前来,不得已好言抚慰,特授中书令。李茂贞命刘知俊去取灵州,等取得地后,即授封他为镇帅。刘知俊请得岐兵数千人,克日就道,径至灵州城下,把城池围困了起来。
后梁朔方节度使韩逊,飞使告急。朱温立刻派遣镇**节度使康怀英,感化军节度使寇彦卿,会师之后前去救援。康怀英等星夜前进,连下宁、衍二州,直入泾州境内。刘知俊解围回援,康怀英等也退兵三水。偏偏刘知俊已绕出前面,据险邀击,把康怀贞麾下的兵士,冲作数段。
康怀英仓皇失措,不知所为。亏得左龙骧军使王彦章,持着两大杆铁枪,当先开路,左挑右拨,搠死岐兵数百人。岐兵吓退两旁,剩出一条走路,放过梁军。康怀英虽然得以走脱,偏将李德遇、许从实、王审权等人统皆失散,不知下落。
康怀英狼狈奔至升平,蓦有大山当道,两面峭壁,只有一条狭径可通人马。康怀英正在担忧,猛听一声胡哨,那岐兵从谷中出来,堵住山口,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刘知俊,大呼快来受死。康怀贞吓得手足冰冷,对王彦章说道:“这将奈何?”王彦章说道:“大帅只管随我前进。怕他甚么?”
于是王彦章舞动两枪,杀入山口。一杆枪足重百斤,经他两手运动,好似篾片一般。刘知俊上前拦阻,怎经得王彦章神力。战到三五个回合,已杀得汗流浃背,招架不住,慌忙勒马退还。王彦章且战且前行,康怀英紧紧随后。费了若大的气力,才得以杀出山谷,加鞭逃去。他的手下军士,多被岐兵截住,不是杀死,就是受擒,一个都没有生还。寇彦卿与康怀英分道进兵,听说康怀英败还,急急收军回来,还没吃亏。
刘知俊向岐王献捷,岐王授刘知俊为彰义节度。朱温因康怀英丧师失败,懊怅了好几日。接了外镇许多军报,都无心批驳,只好敷衍了事。一是夏州节度使李思谏病死,其子李彝昌继位,被部将高宗益所杀。高宗益被将吏诛死,另推李彝昌族叔李仁福为帅。上表梁廷,朱温即刻批准,授李仁福为夏州节度使,后来成为西夏国。一是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病亡,罗绍威长子罗廷规即朱温的女婿,也早去世。次子罗周翰在镇,表请袭位,朱温批准发行。
楚王马殷求给赐号为天策上将军,朱温想着笼络要紧,当即许给名号,令为上将。楚王殷得报大喜,借着天策上将军名义,开府置官。
忽然成德军节度使赵王王镕,上报称祖母寿终。朱温遣使臣赐仪,兼令吊问。使臣回来,说晋使也曾去吊问。朱温大起疑心,便想并吞河北,省得他做了晋的爪牙。朱温于是派遣供奉官杜廷隐、丁延徽为赵王的监军,且命他发魏博兵数千,分屯深、冀二州,借口助他守御,暗中嘱咐他们袭赵。
赵将石公立刚刚到深州守卫,急忙遣人告诉王镕,要他拒绝梁使。王镕不从,反召回石公立。石公立出门,指城涕道:“朱氏灭唐社稷,三尺童子,犹知他居心叵测。我王反恃为姻好,令他屯兵。这叫做开门揖盗,眼见
得全城为虏!”石公立已去,梁使杜廷隐等,率魏博兵入城。深州人民,相率惊骇,奔逃城外。杜廷隐即将城门关住,尽杀赵卒,又照样袭取冀州。
石公立返回后,拜见王镕,极言梁人无信,王镕尚半信半疑。至深、冀失守消息,报入镇州,才令石公立再攻深、冀。杜廷隐等依城拒守,严兵以待,那里还能攻入。这成德军的管辖地,只有镇、赵、深、冀四州;此时失去一半,王镕如何不慌?当下四出求援,先遣说客至定州,用了好言厚币,卖通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相约拒梁。再派使至燕晋告急。
燕王刘守光不报,惟有晋王李存勖,接见了赵使。他却毫不迟疑,答应出援。晋将谏阻道:“王镕臣事朱温,已有数年,岁输重赂,并结为婚姻,此次向我求救,必有诈谋,愿大王不要相信他!”
李存勖却摇摇头,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王氏在唐的时候,经常叛服。他又怎肯永为朱氏臣属?今朱氏出兵掩袭,王镕救死不暇,还顾及甚么姻好?我若不救,正堕朱氏的计中,应急速发兵,会同赵军,共破朱氏,免得他踏平河朔,侵及河东哩!”话音未落,定州也派使到来,谓愿联合镇州,推晋王为盟主,合兵攻梁。李存勖允诺,将两使遣回。立即命周德威率兵万人,往屯赵州,相助王镕防守。
朱温听说晋军援赵,也命王景仁、韩勍、李思安诸将,领兵十万,进逼镇州,直至柏乡。王镕大惧,又遣使向晋乞师。李存勖亲自出马,留蕃汉副总管李存番等防守晋阳,自己率大军东下。王处直也派兵五千,前来从行。李存勖来到赵州,与周德威合军,进营野河,与柏乡只隔五里。
梁兵坚壁不出,李存勖命周德威率兵挑战,仍然没有一人出来接仗。周德威令游骑进逼梁营,痛骂梁军,发箭射入营帐。惹恼了梁军副使韩勍,开营迎战,出兵三万,怒马奔来,周德威麾军退回。韩勍那里肯舍,分三万人为三队,追击晋军。
晋军见梁军盔甲鲜明,光耀夺目,不禁心摇气馁,都有惧容。周德威瞧着,下令道:“敌军都是汴州的屠贩之徒,衣铠虽然鲜明,统是没用,十人不足当你们一人,你们尽可无虑。如果你们能擒得他们一卒,便可以得道小富。这是奇货可居,不应坐失。”军士得令,方有起色,统回头想与搏斗。周德威分兵两路,攻击梁军两头。左驰右突,出入数次,俘获得百余人。周德威且战且行,回至野河,李存勖出兵接应,梁兵才退了回去。
周德威既驰入大营,上帐献议道:“贼势甚锐,我们应该按兵持重,待他疲惫,方可进攻。”李存勖说道:“我率孤军远来,救人急难,利在速战,奈何按兵持重!”周德威说道:“镇定兵只能守城,不能野战。我兵虽能驰骋,但要在旷野之间方可冲突。现在压着了贼寨门,无从施展。且彼众我寡,势不相敌。倘被彼知我虚实,我们必然危险!”
李存勖愀然不答,退卧帐中。周德威出来,对张承业说道:“大王骤胜而骄,不自量力,一心想着速战。今去贼咫尺,只有一水相隔。如果他们造桥迫我,我众恐怕立时尽灭。不如退屯高邑,依城自固。一面诱贼离营,他出我归,他归我出。再派轻骑劫掠他们的粮饷,不出月余,定可破敌。”
张承业点头,入帐对李存勖说道:“这岂是大王安枕之时?周德威老将知兵,不可忽视他的话。愿请大王注意!”李存勖跃然而起,说道:“我正思周德威的话,颇有至理。”即出帐召入周德威,令拔营徐退,回屯高邑。
后来获得梁营的侦卒,果然王景仁令兵编筏,拟造浮桥,以便进兵。李存勖这才称周德威有先见之明,奖劳有加。时已到梁开平四年冬季,两军休兵不战。
过了残冬,次年正月,晋军屡出游骑,截敌房牧。凡上刈草饲马的梁兵,多被晋军所掳。梁兵于是闭门不出,周德威令游骑环噪梁营。梁兵疑有埋伏,愈不敢动。惟有坐困营中,马多饿死。周德威见梁兵连日不战,想诱他出来。
于是周德威与史建瑭、李嗣源两将,带着精骑三千,亲自前去诱敌。他们来到梁寨门前,令骑士辱骂梁将,以及朱温,寨门仍然寂然无声。周德威再令骑兵下马,席地坐着,信口痛骂。直把那汴梁君臣的丑史,一古脑儿宣扬出来。约骂到两个时辰,才把寨门骂开。梁兵似潮涌出,当先为梁将李思安,挺枪跃马,引兵前来。
周德威忙令骑兵上马,与他接战。约略数合,便引军撤退。一面走,一面追。来到野河旁,已有浮桥筑着。晋将李存璋带着镇定兵士,护守浮桥,让过周德威等人,方上前拦住梁兵。梁兵横亘数里,上前夺桥。镇定兵左右抵御,多被梁兵杀退,势将不支。
第14章 李存勖大胜梁军
晋王李存勖也登高观战,对都指挥使李建及说道:“贼若过了桥,就不可控制了。”李建及奋然跃出,号召长枪兵二百名,奔助李存璋。晋军以一当十,十当百,努力向前,竟将梁兵杀退。梁兵稍稍休息,又来夺桥,李存璋、李建及等,仍然死斗,不许越雷池一步。从巳牌杀到未牌,还是胜负未分。
李存勖对周德威说道:“两军已交战,势不相上下。我军兴亡,在此一举。我愿为你们先驱,你们继进,定要杀败了他,方泄我恨!”说至此,李存勖援辔欲行。周德威叩住马,力谏道:“梁兵甚众,只可计取,不能力胜。他们离营数里,虽带着干粮,也无暇取食。等战至日暮,他们饥渴两迫,兵刃外交,士卒劳倦,必有退志。我们再出精骑掩杀,必得大胜,此时还须静待!”李存勖这才止步。两军还是喊杀连天,恶斗不已。
不久,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梁兵还没吃饭,当然疲乏,渐渐倒退下去。周德威登高大呼道:“梁兵逃走了!”说着,麾动锐骑,鼓噪而进。梁兵已无斗志,纷纷逃生。王景仁、韩勍、李思安等,也拍马飞奔,远遁而去。李存璋率兵追击,又令军士已齐大呼道:“梁人也是我们的子民,只要解甲投戈,悉令免死!”
梁兵听得,统统把甲兵弃去,堆积如山。赵军怀着深、冀旧恨,不愿掠取,操刀追敌,杀一个,好一个,汴梁精兵,被斩杀殆尽。晋军追至柏乡,梁营内已空无一人,所弃辎重粮械,不可胜计。此战共斩首二万级,获马三千匹,铠甲兵仗七万件,擒梁将陈思权以下二百八十五人。
晋王李存勖收军屯赵州,准备休息一宵,再进攻深、冀。那知梁使杜廷隐等,弃城遁去,所有二州丁壮,都被掳去充做奴婢,老弱坑死。等赵军入城检视,城中只剩得坏垣碎瓦,一片荒凉。从此时起镇、定两镇,均与梁断绝关系,用唐天祐年号。
晋王李存勗,因魏博军相助梁军为虐,决计会同镇、定两军,移节攻魏。先颁发一篇檄文,说得堂堂正正,慷慨淋漓。檄文发出之后,令周德威、史建瑭直奔魏州,张承业、李存璋攻打邢州,自己率李嗣源等人继进。魏博军师罗周翰,急忙向梁廷求援。一面出兵五千,堵住石灰窑口。
周德威率骑兵掩击,迫入观音门,周翰闭壁自手。晋王李存勖也率军到了魏州,听说朱温亲自出来援魏。朱温屯兵白马坡,遣杨师厚领兵数万,先赶到邢州。李存勖想速拔魏城,再拒梁兵。
忽然镇州王镕,送来一封书信。李存勖连忙打开来看,却是刘守光写给王镕,由王镕转递军前。李存勖匆匆一览,禁不住冷笑起来。燕王刘守光前次不肯救赵,想令两虎相斗,自己做个渔翁。不想晋军大破梁兵,声势甚盛。他也不免自后悔,又想出乘虚袭晋的计策。
刘守光治兵戒严,且传书镇、定,大略说是两镇联晋,破梁南下,燕有精兵三十万,也愿为诸公前驱,但四镇连兵,必有盟主,敢问当属何人?王镕得到书信之后,急忙转给李存勖。李存勖冷笑数声,召集诸将说道:“赵人曾经向燕告急,刘守光不肯发兵相助。现在听说我们战胜,反而自吹兵威,欲来离间三镇,岂不可笑!”
诸将齐声说道:“云、代二州,与燕接境。他若搅扰我们的城戍,动摇人情,也是一心腹大患。不若先取六守光,然后可以专意南讨。”李存勖点头称是,于是下令班师,还至赵州。赵王镕迎谒晋王,大犒将士。赵镕遣养子赵德明,随从晋军。李存勖留周德威等助守赵州,自率大军返回晋阳。
梁将杨师厚到了邢州,奉梁主命令,教他留兵屯守。且遣户部尚书李振,为魏博节度副使,率兵金入魏州。但托言周翰年少,不能拒寇,所以添兵防戍,其实是暗图魏博,阳窥成德。
王镕闻报大惊,致书晋王李存勖,相约会议。两王至承天军,握手叙谈,很是亲昵。李存勖因王镕为父辈,便称王镕为叔。王镕因为梁寇为忧,面庞强作欢笑,不甚开怀。李存勖慨然说道:“朱温恶贯将满,必遭天诛。虽有杨师厚等人助他为恶,将来总要败亡。倘或前来侵犯,我愿率众援应,请叔父勿忧。”王镕改忧为喜,自捧酒杯,为晋王寿。
晋王一饮而尽,也斟酒回敬。王镕饮毕,又令幼子王昭诲,谒见李存勖。王昭诲年仅四五龄,随父与会。李存勖见他聪明可爱,把女儿许他为妻,割襟为盟。彼此欢饮至暮,方各散归。晋赵交好,从此更加稳固。
王镕返回镇州,正值燕使到来。要求尊刘守光为尚父。王镕大起踌躇,只好留入馆中,飞使去报知晋王。李存勖怒道:“
此子也配称尚父?我正要兴兵问罪,他还敢夜郎自大?”于是下令出师。诸将入谏道:“刘守光罪大恶极,本来是应该征讨。但是目今我军新归,伤病未复。不如假装推他为尊,令他积恶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为何如?”
李存勖沈吟半晌,才微笑道:“这也使得。”便回报王镕,姑且尊他为尚父。王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着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刘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刘守光大喜,上表梁廷,说是晋赵等一致推戴,但臣受陛下厚恩,未敢接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镇、定、河东。朱温笑他狂愚,权令任河北采访使,遣使册命。
刘守光命有司草定仪注,将加尚父尊号。有司取唐册太尉礼仪,呈给刘守光。刘守光瞧了一下,便问道:“这仪注中,为何没有郊天改元的礼节?”有司答道:“尚父是人臣,不得行郊天改元礼。”刘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怒目圆睁,说道:“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称帝,小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就算做河北天子,何人敢来阻我!尚父微名,我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有司唯唯而退。
刘守光于是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违背他的心意,就捕入狱中。甚至囚入铁笼,外用炭火炽热,令他煨毙。或用铁刷刷面,使他无完肤。孙鹤看不过去,时常进谏,劝刘守光不应称帝,说道:“如今河东在西,契丹在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刘守光不听,将佐也窃窃私议。刘守光竟命庭中陈列斧刀,悬令示众说道:“敢谏者斩!”
梁使王瞳、史彦章到燕,竟将他们拘禁起来。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孙鹤又进谏道:“沧州一役,臣自当死。幸蒙大王成全,得至今日,臣怎敢爱死忘恩!为大王计,目下不宜称帝!”刘守光怒道:“你敢违我号令?”便令军吏把孙鹤拉出,剐肉来吃。孙鹤大呼道:“百日以外,必有急兵!”刘守光更怒,命用泥土塞住孙鹤之口,把他千刀万剐了。
过了数日,刘守光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他从狱中放出梁使,胁令他们称臣。即用王瞳为左相,卢龙判官齐涉为右相,史彦章为御史大夫。消息传到晋阳,晋王李存勖笑道:“不出今年,我当向他问鼎。”张承业请求遣使致贺,令他骄盈不备
李存勖于是遣太原少尹李承勳赴燕,用列国聘问礼。刘守光命以臣礼进见,李承勳说道:“我受命唐朝,为太原少尹,燕王岂能臣我?”刘守光大怒,械系他数日,释他出狱,又悍然问道:“你今日愿意臣服我吗?”李承勳道:“燕王如能臣服我主,我方愿称臣。否则要杀就杀,何必多问!”刘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将李承勳推出斩首。晋王闻李承勳被杀,于是大阅军马,筹备伐燕,对外却说是要南征。
到了七八月间,秋阳甚烈,朱温听说河南尹张宗奭家种,园沼甚多。于是带领侍从,直往张宗奭的私第。张宗奭原名张全义,朱温篡位之后,张全义曲意媚温,乞请改名。朱温赐名张宗奭,屡给优赏。等朱温到了他家避暑,自然格外巴结,殷勤侍奉,凡家中所有妻妾妇女,概令她们叩见。
朱温一住数日,病竟好了一大半,食欲大开,**又炽。朱温默想张全义家眷,多半姿色可人,乐得仗着皇帝威风,召她几个进来,陪伴自己。第一次召入张全义的爱妾两人,强迫她们同寝。第二次又改召全义女儿,第三次是轮到张全义的儿媳妇。妇女们惮他淫威,不敢抗命,只好横陈,由他玷污。甚至全义继妻储氏,已是半老徐娘,也被他搂住求欢,演了一出高唐梦。
张全义的儿子张继祚,羞愤交并,取了一把快刀,夜间奔入园中,要去杀朱温。被张全义看见,硬行扯回,对他说道:“我前在河阳,为李罕之所围,以木屑为食。身旁只有一马,拟宰割饲军。正是命在须臾,朝不保夕。亏得梁军到来,救我全家性命。此恩此德,如何忘怀!你休得妄动,否则我先杀你!”张继祚无奈,只得放弃。
过了一夜,有人报告朱温。朱温召集从臣,传见张全义。张全义恐怕是张继祚事发,吓得乱抖。妻子储氏笑道:“如此胆怯,做甚么男儿汉?我随你一同入见,包管无事!”于是她与张全义一同进入,却见朱温面带怒容。她也竖起柳眉,厉声问道:“宗奭不过是一种田叟,守河南三十年,开荒掘土,敛财聚赋,助陛下创业,今年齿衰朽,尚何能为?闻陛下信人谗言,疑及宗奭,究为何意?”
朱温被她一驳,倒说不出甚么道理,又恐储氏变脸,将日前暧昧
情事,和盘托出,反致越传越丑,没奈何假作笑容,劝慰储氏道:“我无恶意,幸勿多言!”储氏夫妇,这才谢恩趋出。朱温也未免心虚,即令侍从还都。
朱温忽闻晋、赵将联军南来,想出些风头,亲至兴安鞠场。传集将吏,躬自教阅,待逐队成军,便下令亲征。出到了卫州,正在就食,有人来报说道:“晋军已出井陉。”当下匆匆食毕,即拔寨北进,兼程赶到相州。这才接到侦骑实报,晋军还没有南来。
朱温于是停兵不进,移军洹水。又得边关奏报,晋、赵兵已经出境。累得朱温坐卧不安,急引军前往魏县。军中时有谣传,一日早起,不知从何处得着风声,说是沙陀骑兵,纷至沓来,顿时全营大乱,你逃我散。朱温下令严刑禁止,依然不能控制。又探得数十里之间,并无敌骑,军心才定。
此时朱温已经得病一年多,只因夹寨、柏乡,两次失利,不得不力疾北行,以图报复。谁知又着了晋王声东击西的诡计,徒落得奔波跋涉,冒犯风霜。朱温不禁躁忿异常,功臣宿将略犯过误,不是被他诛戮,就是被他逐走。因此众心益惧,日夜提心吊胆。如此待了一月有余,却不见有一个敌兵来到,朱温于是下令南回怀州。
怀州刺史段明远,出城迎接,很是恭谨。朱温入城,段明远供馈甚盛。段明远有一个妹子,正是荳蔻年华,芙蓉脸面。蓦然间被朱温瞧着,问明段明远,硬索侍寝。段明远无可奈何,便令妹子盛饰入见,亲承雨露。春风一度,深得皇心,即面封段妹为美人,带归洛阳。怎奈年过花甲,禁不住途中辛苦。又因为**过度,精力愈衰。回洛阳之后,旧病复发,服了无数人参鹿茸,才得起床。
这个时候,史彦章回来洛阳,替刘守光求援。朱温怒道:“你已臣事守光,尚敢来见朕?”史彦章伏奏道:“臣怎敢负恩事燕。因晋赵各镇,推尊刘守光,唆使他背叛陛下,出来当冲。他以渔人自居,稳收厚利。臣与王瞳暂时居燕,力劝刘守光勿负陛下,刘守光因而与各镇绝交,为陛下攻打易、定。定州王处直向晋、赵乞得援兵,夹攻幽州。幽州已经是危急万分了,若陛下坐视不救,恐河朔之地非梁所有了!”
他这一番花言巧语,把朱温的怒气平了下去。史彦章又让随来的燕使,进见朱温,呈上刘守光的表文。里面多有悔过、乞怜等话,惹动了朱温的雄心,答应派出援师,于是又督兵亲出。
到了白马顿,百官多不愿随行。勉强赶路,有三人落在了后面,朱温恨他们后到,一并处斩。行至怀州,段明远供张极盛,比前次还要奢华。朱温大喜,厚加赏赐,改令段明远名凝。等进到魏州,决议攻赵以解燕难。
朱温命杨师厚为都招讨使,李周彝为副使,率三万人围枣强县,贺德伦为招讨接应使,袁象先为副使,也率三万人围蓨县。两路兵马同时发出,朱温安居行帐,专候捷音。突然哨卒踉跄奔入,大声奏报道:“晋兵来了!”朱温仓皇失措,连忙出帐骑了御马,只带了亲兵数百名,奔往杨师厚军前。却原来并不是晋军,是赵将符习,引数百骑逻侦消息,梁兵误作晋军,竟弃幄远逃。
杨师厚到了枣强,督兵急攻。枣强城小而坚,赵人用精兵守住,很是坚固,任他如何攻打,死战不退。一攻数日,城墙屡坏屡修,内外死伤,约以万计。既而城中箭石将尽,共议出降,有一卒奋然说道:“贼人自柏乡战败,恨赵人切骨,今若往降,自去取死而已。我愿独自入虎口,杀他一二员大将,或得使他解围,也未可知。”于是乘夜缒城而下,直奔梁营去诈降。
李周彝召他入帐,问及城中情形,赵卒答道:“城中粮械尚多,足有半月可持,军使收录我,请赐我一把宝剑。我效死先登,去取守城将首。”李周彝还算小心,不肯给剑。只是令他挑担从军,赵卒觑得间隙,竟然举担猛击李周彝的脑袋。李周彝呼痛倒地。左右急救李周彝,将赵卒砍死。
朱温得知,勃然大怒,限令三日取城。杨师厚亲冒矢石,昼夜猛攻。过了二日,攻陷城池。梁军进入城中,不问老幼,一概杀戮。
那贺德伦等人进攻蓨县,蓨县是赵州属地,相距不远。赵州本由晋将周德威驻扎,后来调镇振武军。仅留李存审、史建瑭、李嗣肱等人戍守,得蓨县急报,当下由李存审主议,与史建瑭、李嗣肱商议,说道:“大王有事在幽、蓟,无暇到此。南方的军事,委任我等数人。今蓨县告急,我等怎能坐视?何况如果贼人得了蓨县,必然西侵深、冀,为患更深。我当与公等别出奇谋,使贼人自逃。”
第15章 朱温霸媳被子杀
史建瑭、李嗣肱齐声道:“你如果真有奇计,愿听指挥!”李存审于是引兵趋下博桥,令史建瑭、李嗣肱分道巡逻,遇有梁卒,立刻擒来。自己分麾下为五队,统令衔枚疾走,沿途遇着梁兵,无论是做侦探的,或是做樵夫的,一概拿住,带回下博桥。
史建瑭、李嗣肱,也抓得一二百人回来。李存审命一一杀死,只留下数人,断去一臂。让他们回去报道:“你们为我转达朱公,晋王大军已到,叫他前来受死!”断臂兵奔回梁营,当然依言禀报。刚好朱温引来杨师厚兵,助攻蓨县。
朱温听着断臂兵的报告,却也是胆颤惊心。即与贺德伦分驻营寨,相隔里许。贺德伦也很是戒备,派兵四巡,慎防不测。不想到了日暮,营外忽然火起,烟雾冲霄,接连是噪声大作,箭镞齐来。贺德伦忙命亲卒把守营门,严禁各军妄动。
外面乱了一两个时辰,到天色昏黑,方才散去。贺德伦检查军士,又失了一二百名。有人说是变起本军,却不知真伪。偏是朱温营前,又有断臂兵突入。并大呼晋军大至,贺军使的军营,已经失陷。朱温惊愕异常,立命毁去营寨,乘夜逃走。天昏不辨南北,竟然迷路,枉自多走了二三百里,这才到达贝州。
贺德伦听说梁主逃回,也立刻退军。不久后,贺德伦再遣侦骑去探明虚实。侦探返回梁营,报称晋军实际上并没大出,不过令先锋游骑,先来示威。贺德伦听着,虽然有着三分惭愧之色,但毕竟是朱温先逃,便聊自解嘲。只是朱温闻知之后,叫他如何忍受,不免又忧又恚。于是病又加剧,不得已在贝州养病,令各军陆续退归。
晋军计却大敌,欢声雷动,众人都称李存审善谋。当时,李存审听说朱温亲自带兵来到,与贺德伦分营驻扎,便知朱温已经堕入计中。于是将前时俘斩的梁卒,从尸身上剥下衣服,令游骑穿着,伪装成梁兵,三三五五,混到了贺德伦营前。贺德伦虽有巡兵四察,但他们以为是本营士卒,于是不加查问。
那些冒充梁兵的晋军,就在梁营前放火射箭,喊杀连天,乘间又抓住了几十个梁兵,依着李存审的密计,把他们断臂之后放走,令他们去吓唬朱温。朱温被他们一吓,果然远逃,连贺德伦也立足不住,拔营退去。李存审仅仅用几百个晋军,吓退了七八万梁兵。
朱温一病数十日,好容易有了起色,便自贝州来至魏州。博王朱友文,自东都过来拜见,请朱温还都,朱温于是启程南归。朱温回到洛阳,不久病体少愈。刚好博王友文,新创食殿,献入内宴钱三千贯,银器一千五百两,便就在食殿开宴,召宰相及文武等人侍宴。酒酣兴发,泛舟九曲池,池塘并不很深,舟船又大,本来是没有什么危险。不料荡入池心,突然遇到一阵怪风,竟然将舟船吹翻。朱温掉入池中,幸亏侍从竭力捞救起来,差点溺死。转而乘小舟抵岸,累得拖泥带水,惊悸不堪。
时方初夏,天气温和,急忙换了衣袍,进入大内。从此心病愈甚,夜间常常失眠,常常令妃嫔宫女,通宵陪着,还是觉得惊魂不定。那燕王刘守光屡陈败报,一再求援。朱温因病不能兴兵,对近臣说道:“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想太原余孽,猖獗至此。我观他志不小,必为我患。上天又想夺走我的余年,我若一死,诸儿均不足与他匹敌。恐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了!”说到这里,哽咽数声,竟然晕了过去。近臣急忙呼救,才得苏醒。从此总卧床上,常不视朝,内政因病也不能理,外事更是无暇过问。
这年岐、蜀不和,经常交战。蜀主王建曾将爱女普慈公主,嫁给岐王从子李继崇。岐王因是亲戚相关,经常遣人来求货币,蜀主无不照给。接着又要巴、剑二州,蜀主王建怒道:“我待遇李茂贞,也算情义兼尽。奈何求货不足,又来求地,我若割地给他,便是弃民。宁可多给货物,不能割地。”于是又发给丝茶布帛七万,交来使带还。
李茂贞因求地不成,屡向李继崇说及,有不平之意。李继崇本来就嗜酒使气,夫妻之间常常吵嘴,至此更加益反目。普慈公主暗中派遣宦官宋光嗣,用绢书禀报蜀主,要求回归成都。蜀主王建便召公主回去,留住不遣,用宋光嗣为閤门南院使。
岐王大怒,与蜀绝好,遣兵攻打兴元,被蜀将唐道袭击退。岐王又派彰义节度使刘知俊,及从子李继崇,发大兵攻蜀。蜀命王宗侃为北路行营都统,出兵搦战,被刘知俊等杀败,奔逃到安远军。刘知俊等进兵围攻,蜀主倾国来援,大破岐兵。刘知俊等狼狈退回。不久刘知俊被岐将进了谗言,兵权被夺,举族迁往秦州。三年后,秦州被蜀所夺,刘知俊因为妻小被
掳,便背岐投蜀去了。
那朱温连年抱病,时发时止。他虽然已逾花甲之年,只一片好色心肠,到老不衰。自从张妃死后,篡唐登基,始终不立皇后。昭仪陈氏,昭容李氏,起初统都以美色得幸,渐渐的色衰爱弛,废置冷宫。此外后宫妃嫔,随时选入,不是没有丽容,只是朱温喜新厌旧,今日爱这个,明日爱那个,多多益善,博采兼收。
甚至儿媳有色,他也下令入侍,与她们苟且。博王朱友文,颇有才艺。虽是朱温的假子,却很是怜爱,比对亲儿还要优待。朱温迁都到洛阳,留他驻守汴梁。朱友文的妻子王氏,生得貌美似花,被朱温涎羡,便借着侍疾为名,召她来到洛阳,留陪枕席,王氏也不推辞,曲意奉承。但只有一个交换条件,令假翁承认,就是梁室江山,将来须传位朱友文。
朱温既爱朱友文,又爱王氏,自然应允。偏偏暗中有一个反对的雌儿,与王氏势不两立,存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意见。这人就是朱友珪的妻子张氏。张氏姿色,也很妖艳,但是略输王氏一筹。王氏未曾入侍之时,她早已得到了朱温的专宠,等到王氏应召进来,其翁的爱情,一大半移到王氏身上,渐渐的把张氏冷淡下去。张氏含酸吃醋,很是不平,因此买通宫女,专伺王氏隐情。
一日朱温屏去左右,专门召来王氏入室,对她说道:“我病已深,恐怕不起。明日你往东都,召朱友文前来,我要嘱咐后事,免得延误。”王氏大喜,即出来整顿行装,此日启程。这个消息,有人瞧透机关,连忙报给张氏。张氏即转告朱友珪,边说边哭道:“官家将传国宝付与王氏,带去东都了。要是被他们夫妇得志,我等统要死了!”朱友珪听了,惊得目瞪口呆,见爱妻哭泣不休,不由的泪下两行。
正在没法之际,突有一人插口道:“欲要求生,须早用计,难道相对哭泣,便没事吗?”朱友珪愕然一看,却是仆夫冯廷谔,把他呆视片刻,扯他到了别室,谈了许多密话。忽然从崇政院遣来诏使,他得报之后,急忙出来接受诏旨,才知被派出去任莱州刺史。他愈加惊愕,勉强定了神,送回诏使。回来告诉冯廷谔,冯廷谔道:“近来左迁官吏,大多被诛。事已万急,不行大事,要死在目前了!”
朱友珪于是改装微行,暗中来到左龙虎军营,与统军韩勍密商。韩勍见功臣宿将,往往诛死,心中正不自安,便奋然道:“郴王早薨,大王依次当立,奈何反欲传给养子?主上已经老悖淫昏,有此妄想,大王应该早图为是!”于是韩勍派牙兵五百人,随从朱友珪,杂入控鹤士之中。混入禁门,分头埋伏。
待到夜静更深,斩关突入,直至朱温寝室,哗噪起来。侍卫四处逃避,单剩了一个老头儿。朱温急忙起身,怒视朱友珪道:“我原疑逆贼,悔不该没有早日杀却!逆贼逆贼!你忍心害父,天地岂肯容你?”朱友珪怒道:“老贼当碎尸万段!”冯廷谔即拔剑上前,直迫朱温。朱温绕柱而走,长剑刺中柱子三次,都被朱温闪过。奈何朱温有病在身,加上年老,三次绕柱,眼目昏花,一阵头晕,倒翻床上,冯廷谔抢步急进,刺入朱温腹部。朱温一声狂叫,呜呼哀哉了。时年六十一岁。
朱友珪见血流满床,即命人将席裹了尸体,塞入床下。朱友珪秘不发丧,派供奉官丁昭溥,带着伪诏,驰往东都。令东都马步军都指挥使均王朱友贞,速诛朱友文。友贞不知是假,即诱入朱友文,把他杀死。朱友文妻子王氏,还没有上路,已被朱友珪派人捕杀。一面宣布伪诏,说是令朱友珪主持军国大事。
第二日,丁昭溥从东都回来,报称朱友文已经被诛。喜得朱友珪心花怒开,弹冠登极,再下了一道矫诏,称其父遗命,传位次子。于是将遗骸草草棺殓,准备发丧,自己即位柩前。特授韩勍为侍卫诸军使,值宿宫中。韩勍劝朱友珪多发金帛,遍赐诸军,取悦士心。诸军得了金银财宝,乐得取养妻子,束手旁观。
匡**闻知内乱,都向节度使告变。时值韩建调任镇帅,置之不理,被军士所害。杨师厚留戍邢魏,也乘隙驰入魏州,驱出罗周翰。朱友珪惧怕杨师厚势力,只好将罗周翰迁去宣义。特任杨师厚为天雄军节度使。
护**节度使朱友谦,少年时是石壕大盗,原名朱简,后来归附朱温。因与朱温同姓,改名友谦。朱温篡位之后命他出镇河中,加封冀王。他闻洛阳发哀,已知有异,对群下道:“先帝勤苦数十年,得此基业。前日变起宫掖,传闻甚恶,我备位藩镇,未能入扫逆贼,岂不是一大恨事!”又有洛使到来,加他为侍中中书令,征他入朝,朱友谦说道:“先帝晏驾,现在何人嗣立?我正要问罪,还待征召?”
来使回报朱友珪,朱友珪即遣韩勍等率兵去攻打河中。朱友谦举河中投降晋王,并向晋王求援。晋王李存勖亲自统兵赶来,大破梁军,韩勍等人逃了回去。这朱友珪的生母,本是亳州一个营娼,从前朱温镇守宣武之时,经过亳州,与该娼生下一子,取名友珪,排行第二,弟兄们大多瞧他不起。
糊糊涂涂的过了半年,梁乾化三年元旦。朱友珪朝享太庙,接受群臣的朝贺,大赦天下,改元凤历。均王朱友贞,已代替朱友文的职位,做了东都留守。又加官为检校司徒,令驸马都尉赵岩,带诏书去东都。朱友贞设宴款待赵岩,说道:“君与我是郎舅至亲,不妨直告,先帝驾崩,外间多有传言。你在内廷供职,见闻比较确实,究竟如何?”
赵岩流涕说道:“大王不问,我也要告诉你。首恶实际上就是朱友珪一人,内臣无力讨伐,全仗外镇出力。”朱友贞道:“我早有此意,但怕得不到援助,如之奈何?”赵岩答道:“今日拥强兵,握大权,没有超过魏州杨令公的,近来又加任都招讨使,但能得他一言,晓谕内外军士,事可办了。”朱友贞大喜,说道:“此计甚妙。”
朱友贞即派遣心腹部将马慎,驰去魏州,拜见杨师厚,并传话说道:“郢王杀君父,天下共知。公若乘机起义,建立大功,正所谓千载一时!”杨师厚还在迟疑,马慎又说均王有话,事成以后,当给犒军钱五十万缗。
杨师厚于是召集将佐,对众人问道:“郢王弑逆时,我不能入都讨罪。现在君臣名分已定,无故改变,果然可行吗?”众人还未答,有一将应声道:“郢王弑害君父,便是乱贼。均王兴兵复仇,便是忠义。奉义讨贼,怎得认为君臣?若一旦均王破贼,敢问公将如何自处?”
杨师厚惊道:“我几乎误事,幸得你的良言提醒了问,我当为讨贼先驱!”于是与马慎说明,令他回去告诉均王,等候好消息。另外派出将校王舜贤,暗中来到洛阳,与龙虎统军袁象先定谋。又遣都虞侯朱汉宾屯兵滑州,作为外应。王舜贤至洛,可巧赵岩自汴梁回来,至袁象先处一起商议。赵岩是朱温的女婿,袁象先是朱温的外甥,当然有报仇意,妥商大计,密报梁、魏。
怀州龙骧军是朱温从前随军,有三千人,推指挥刘重霸为首,声言讨逆,据住怀州。朱友珪命将剿治,经年未平,汴梁戍卒,也有龙骧军参入,朱友珪召令入都。均王朱友贞派人去对众人说道:“天子因龙骧军曾经背叛,所以怀疑你们。你们一旦一到了洛阳,恐怕就将被坑死。均王已得密诏,因不忍心加害你们,特先告诉你们。”戍卒们听了,一起来到均王府前,跪拜请指生路。
朱友贞已预先准备好伪诏,令他们遍阅,随即流涕说道:“先帝与你们经营社稷,共三十余年,千征万战,才有今日。现在先帝都落人入了奸计,你们还能从何处逃生?”说到这里,带着士卒入府厅,令他们仰视壁间悬像。大众望将过去,却是朱温遗容,都跪伏厅前。
朱友贞唏嘘道:“郢王贼害君父,违天逆地,又欲屠灭亲军,残忍已极,你们如果能赶去洛阳,擒取逆贼,告谢先帝,还可转祸为福!”大众齐声应承,惟有请求给与兵械,以便攻打洛阳。朱友贞即令左右颁发兵器,令士卒起来,每人各给一械,大众无不踊跃,争呼朱友贞为万岁,各持械而去。
朱友贞遣使飞报赵岩等人,赵岩、袁象先夜开城门,放诸军进城。一面贿通禁卒,共入宫城。朱友珪得知,慌忙带着妻子张氏,及冯廷谔一起来到北垣楼下,准备越城逃生。偏偏后面追兵大至,喧呼杀贼。自知不能脱走,乃于是令冯廷谔先杀妻,后杀自己。冯廷谔也自杀而思。都中各军,乘势大掠,百官逃散。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杜晓,侍讲学士李珽,均为乱兵所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宣政院使李振被伤。骚扰了一日余,到了深夜才安定下来。
袁象先取得传国宝,派赵岩去汴梁,迎接均王朱友贞。朱友贞道:“大梁是创业之地,何必要去洛阳。公等如果同心推戴,就在东都受册。等乱贼尽除,往谒洛阳陵庙便了。”赵岩回去告知百官,百官都无异议。于是均王朱友贞,即位东都,称乾化三年,追尊父朱温为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母张氏为元贞皇太后,给还朱友文官爵,废朱友珪为庶人,颁诏四方。
此诏下后,改名为锽,进天雄军节度使杨师厚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加封邺王。西京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加封开国公。其余如赵岩以下,各升官晋爵有差。又遣使招抚朱友谦。朱友谦于是归藩,称梁年号。
第16章 马殷建立天策府
后梁最近发生这样多事,自然无暇顾及江南的事情,这让淮南杨吴的领导者徐温有了想法。徐温近来很顺利,自从他收拾了李简之后,各地原来杨行密的功臣宿将都表示归附。于是在后梁乾化二年(912年)九月,徐温率文武官员劝杨隆演进位太师、中书令、吴王,正式建国。杨隆演加封徐温为行军司马、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徐温自此完完全全的掌控了整个吴国实权。
不久之后,吴越的湖州高澧向吴国表示归附,并请求援助。高澧的父亲是杭州八都将高彦,高彦杀了盐官都将徐及之后,率部投奔钱镠,是吴越的开国元勋。他的哥哥高渭,在武勇都之乱中率先带兵赴援杭州,与叛军交战中阵亡。后来钱镠得到叛军首领徐绾后,还特命将徐绾挖心祭祀高渭。高彦死后,高澧继承了父亲的湖州刺史一职。但是他为人诛戮无忌,好嗜酒杀人饮血。到了晚上,他就要劫掠行人来吃。
高澧有一次问他的手下:“我想把湖州的老百姓全部杀光,你们看如何?”他的手下说道:“你要是把百姓都杀光了,谁来给你交税?所以要杀人,你也只能挑选一部份可以杀的来杀。”
高家两代镇守湖州,渐渐有独立的倾向。高澧上台后,他在湖州大力扩充自己的私兵。他又性格粗暴,括诸县民户,三丁抽一,立都额,为三丁军。由此,湖州民怨沸腾,对他的不满遍地皆是,被强征的新兵更是怨声载道,有兵变的危险。
高澧察觉后,决定先发制人,把他新征的、有兵变可能的三千多人杀掉。高澧在城中开元寺设伏,然后通知这些士兵来开元寺集合。这些士兵陆续到达,进一个就杀一个,杀了一千多人。剩下士兵才发现是陷井,于是发动暴动,纵火焚烧开元寺。在高澧所率亲兵的镇压下,全军覆没。钱镠得知高澧在湖州胡乱屠杀军民,大失人心,顿时大怒,要处置高澧。
高澧探得风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举湖州脱离吴越,归附吴国。又派兵袭击了杭州东北面的临平镇。钱镠令在苏州之战中立下战功的钱镖,率军讨伐高澧。高澧急忙向吴国求救,吴国立刻派军援助。但是等援军抵达湖州,湖州却拒绝他们进入。
原来,湖州大部份士卒不满高澧的倒行逆施,在将军盛师友、沈行思、朱行先等发动兵变,拒绝吴军入城。高澧发现多数部下已背叛了他,感到大势已去,率亲信部众五千余人,从另一城门逃出,投奔了吴国。援军也收兵北归,钱镖轻而易举收复湖州。
第二年三日,钱镠到湖州视察,正式任命钱镖为湖州刺史。钱镖虽然作战十分英勇,脾气却不好,经常酗酒,然后在大醉之中也胡乱杀人。一年后,钱镖又醉酒杀人。钱镖酒醒后,害怕兄长会追究他的罪,杀掉了监督他的都监、推官,叛逃到吴国。
徐温见吴越最近很强势,把目光投向了西边。他想利用后梁内乱不止的机会,扩大地盘。于是乾化二年(912年)十一月,徐温派遣淮南节度副使陈璋率兵攻打岳州,同时派出刘信率领江州(江西九江)、抚州(江西抚州)、袁州(江西宜春)、吉州(江西吉安)、信州(江西上饶)一带作声援。陈璋是原孙儒土团白条军的将领,算是马殷昔日的同袍。宣州之战失败之后,他和柴再用一起投降了杨行密,并逐渐得到了杨行密的重用。
许德勋此时已经被马殷调回潭州,被派往岭南援助姚彦章。新任岳州刺史是苑玫,就是上次在上高被吴军打了败仗的苑玫。苑玫运气实在不好,刚刚到岳州接任,屁股还没坐热,就遇到了吴军的袭击。苑玫毫无防备,仓促应战,被陈璋打得大败。不仅城池丢了,自己也被吴军生擒。但是他忠心耿耿,拒绝投降杨吴,最终被杀。马殷得知苑玫遇害的消息后,悲伤不已,下令厚待他的家人。
马殷得知大惊,岳州是潭州的北边门户。门户一丢,潭州就直接面对攻击。马殷连忙召集众人商议,高郁说道:“王爷,此事不可小觑。岳州一失,潭州就受到威胁。请王爷速发兵夺回,不能让他们在岳州站温脚跟。”
马殷看了看众将,思索着派谁去夺回岳州。此时许德勋、姚彦章还在岭南,一时之间赶不回来。秦彦晖驻防醴陵,防止着袁州和上高方面的吴军。李唐防备着吉州方向的吴军,吕师周还在邵州震慑诸蛮。马宾镇守朗州,马存镇守桂州,王环则防备着荆南,这些大将都抽不开身。
马殷一时难以决定,便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当此重任?”话音刚落,有一人说道:“末将愿往!”马殷一看,正是刚从武冈回来的杨定真。虽然杨定真刚刚在武冈吃了点小亏
,但是马殷对他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马殷说道:“杨将军,吴军主将陈璋是沙场老将,当年和本王同住孙儒麾下,此人不可小觑。”杨定真说道:“末将如果不能夺回岳州,愿意提头来见!”马殷大喜,说道:“既然将军有如此信心,本王就任命你为水军都指挥使,刘彦瑫、张少敌为副将,率领一万水军,明日一早前去岳州。希望将军能马到成功!”杨定真、刘彦瑫和张少敌齐声遵命。
次日一早,杨定真率领船队顺江而下。很快就来到岳州,却发现吴军已经撤走。原来陈璋知道马殷肯定会派大军来夺岳州,以他现在的兵力实在不足以和马殷的大军抗衡。陈璋把岳州劫掠一番,早早撤走。杨定真随即进城,派人向马殷报捷。
陈璋离开岳州后,并没有立刻返回扬州,而是调转方向,向高季兴占据的荆南发动攻势。此时高季兴刚刚出兵攻打归州、峡州,却被蜀将王宗寿打得大败而回。高季兴得知吴军大举来犯,急忙令倪可福率军前去抵御。同时高季兴又拉下脸,派人向马殷求助,希望能联合对付吴军。
自从上次高季兴拦截过自己的商队,马殷对高季兴一直心中不满。因此接到高季兴的请求,刚开始并不想答应。高郁却说道:“王爷,唇亡齿寒,我们不能坐视荆南被吴国吞并。那样一来我们和中原的道路彻底断绝。不如先帮高季兴一次,同时也是给吴国攻打我们岳州的报复。免得他们以后动都不动就来攻打我们。”马殷听完,觉得高郁说的有理,急忙派人向杨定真传令,命令他率军出洞庭湖,和荆南军夹击吴军。
双方激战了三个月,吴军无法攻占江陵,打开局面,长江补给线不断受楚、荆水军的袭击干扰,处境日益艰难。接着,陈璋听说马殷和高季昌有个联合作战的大计划:打算南北夹击,切断洞庭湖入江口处的长江航道,全歼吴军!还算陈璋处置得当,他忙命全军排成一列纵队,把二百艘船并列连接成一列。利用夜色掩护,顺流而下,紧急撤军。待荆、楚联军发现,吴军已经走远,追之不及。
不久之后,姚彦章率着从容州撤退出来的军民,回到潭州。姚彦章一进到王宫,就向马殷跪地请罪,说道:“末将无能,丢失了容州。请王爷治我应得之罪。”马殷连忙亲自扶起,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你回来的正好,我正丑没人帮我去教训下吴国。”
姚彦章连忙问马殷是怎么回事,马殷把吴军偷袭岳州之事告诉了姚彦章,又说道:“虽然我们已经夺回岳州,但我想发兵去攻打鄂州,做为报复。就请你带兵去吧!不过要见机而行,能夺得鄂州,自然最好。但是如果形势不对,也不要勉强,避免损失就好。”姚彦章遵命而去。
次日一早,姚彦章率兵离开潭州,经岳州直逼鄂州。姚彦章在容州被刘岩狼狈地驱逐出境之后,很是郁闷。作为马殷最信任的大将,总是拿不出像样的战果,姚彦章为此十分尴尬。这次姚彦章受命攻打鄂州,事志在必得,卯足了劲,想替自己争一口气。但是运气始终不在他这边,他挥兵围攻鄂州多日,也没有能攻下。
不久,徐温命池州团练使吕师造率水陆军马,紧急驰援鄂州。听到风声的姚彦章担心被吴军里应外合,急忙率军退走了,以免造成大的损失。姚彦章安全返回潭州,马殷也没有责怪他,照样对姚彦章信任有加。
这十余年,经过高郁大力推行各项经济措施,马殷的国库充裕丰满。因此早在开平四年(910年)六月,马殷向朱温上表,要求得到天策上将军的称号。天策上将军在唐朝是一个特殊官职,最早是出现在武德四年。当时李世民接连攻破窦建德、王世充两大势力,为唐朝统一立下赫赫战功。李渊为了奖赏李世民,而特别设立了天策上将军这一称号,封赏给李世民。
这个天策上将军的职位在亲王、三公之上,是武官官职之首位,也是皇帝、太子之下的三号人物。而作为天策上将军,可以开天策府,自行招揽人才作为天策府的官员。如后来辅佐李世民的房玄龄、杜如晦等都是天策府的官员。整个唐朝近三百年,唯有李世民一人获得过天策上将军的称号。
对于马殷的请求,朱虽然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答应了。马殷获取了后梁王朝给予的天策上将军职位后,就仿效当年李世民开天策府,招募各和人才入天策府,担任天策府官员。
此时的后梁王朝连续发生宫廷政变,先是朱友珪杀死了朱温,成为后梁第二任皇帝。一年后,朱友珪的弟弟朱友贞又一次发生军事政变,把朱友珪干掉,成了后梁第三任皇帝。看到后
梁王朝内部如此剧烈的动荡不安,让马殷内心深处瞧不起他们。所以他利用这个时间加快了建立天策府的步伐。
马殷的天策府规模,基本上等同于皇帝。马殷任命二弟马宾担任天策府左丞相,三弟马存担任右丞相。除了左、右丞相之外,马殷还在朝臣之中精心挑选学识渊博、文才出众的十八位官员担任天策府学士。这十八位学士就是:
1、拓跋恒,“少以才学见称”。在洛阳时候就跟随了马殷。马殷开天策府,他时为仆射。他平日性喜沉默、为人正直、直言敢谏,有“长者”之风。对马殷忠心耿耿,屡献良策。是除高郁之外,马殷最器重的谋士。
2、李宏皋,潭州人。其父李善夷,唐末诗人,著有《江南集》10卷,贬官朗州,后人都定居于此。李宏皋“少工诗”,曾任营道县令。推荐文士何仲举为天策府学士。后迁湖南诸道都统掌书记,任天策府学士。后来马殷的儿子马希范平定溪州蛮叛乱后,李宏皋已升左仆射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奉命撰《溪州铜柱记》,镌于铜柱之上。马希范死后,李宏皋等议立马希广为王。乾祐三年,马希萼率朗军攻陷长沙,宏皋被脔食。他有诗集2卷已佚,传世诗仅《题桃花源》、《铜柱辞》二首。他也是马殷夫人陈丹女的表兄,因此后来极得陈夫人之子马希范的重用。
3、李宏节,李宏皋之弟。后来唐庄宗授马殷湖南诸道都统,赐战马数百匹。马殷命李宏皋作“谢表”,李宏皋写了一百余字,才思枯竭。李宏节在旁,他便请教说:“尝闻马有旋风之队,如何得一事为对?”宏节说道:“马有旋风队,军有偃月营,何患耶!”宏皋欣然下笔云:“寻当偃月之营,摆作旋风之队。”
4、徐仲雅,字东野。其先祖秦中人,五代时迁居长沙。时任永顺军观察判官,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后来马希萼赐死马希广后,徐仲雅隐居不仕。显德三年(957年)七月,入主潭州的周行逢极为欣赏他的才华,要任命他为节度判官。恰逢周行逢寿诞,各将吹捧致贺,周行逢对徐仲雅说:“吾奄有湖湘,兵强俗阜,四邻其惧我乎?”徐仲雅答道:“公部下司空满川,太保遍地,孰敢不惧?”对周行逢滥设官吏予以极大讽刺。周行逢将他再次流放邵州。
5、何仲举,营道人。少年时,就表现出聪明多才。在李宏皋的举荐下,成为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先后出任全州、衡州刺史。
6、廖匡图,字赞禹,虔州赣人。廖匡图有弟弟名廖匡齐、廖凝,均有诗名。父亲就是那个曾任韶州刺史的廖爽。廖爽归附候,马殷授廖凝为永州刺史、廖匡图为行军司马、廖匡齐为天策府列校,并封宅于衡山。马殷后来又授廖匡图为江南观察判官,为十八学士之一。
7、刘昭禹,字休明,桂阳人。曾任县令,后任容管节度使推官。后为天策府学士,终为岩州刺史。他学问渊博,长于五言诗。他创作态度严谨,自谓“五言如四十贤人,著一屠沽不得。”
8、李铎,初事马殷时为从事。马殷开天策府置官属时为司徒。后为天策府学士,兼都统判官。
9、邓懿文,曾任静江府书记。开天策府时,为学士。他曾兼任营田使,将无主之荒田及犯人籍没之田,招募佃农耕种,但效果不显著,“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
10、潘起,任静江节度判官。他生性耿直,不畏权贵。
11、彭继英,彭玕之子,任澧州观察判官。
12、彭继勋,继英弟,任昭顺军观察度支使。兄弟两人均为天策府学士。
13、李庄,曾任镇南军节度判官。
14、徐牧,曾任永顺军节度判官。
15、孟元晖,曾任武安军节度巡官。
16、萧洙,曾任武平军节度推官。
17、裴颃。曾任静江军节度推官
18、曹棁。曾任宁远军节度判官。
天策府的建立,马殷做的一个影响非常大的事。虽然马殷求官天策上将军,主动开天策府招聘大学士,表面上自然是马殷为了满足虚荣心。实际上天策府在以后三十多年里,逐渐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文人团体。那个时期,混沌不堪、战乱不断。各地藩镇信仰是“兵强马壮者便可当皇帝”,轮流称王称霸、逐鹿中原,而那些文人墨客却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即使能够封官拜相,也是朝不保夕,凤毛麟角。而且随时有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在文人骚客们郁闷痛苦之时,马殷以官府的名义建立天策府、招揽人才,对文人们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天策府建立后,立即吸引了大量的文人墨客,纷纷以能够进入天策府为荣。而楚地的文学在天策府建立的同时,得到了大量的交流和发展。
第17章 吴越梁连番混战
马殷在大力发展文化事业之时,邻居们却都在大动干戈。高季兴打败了吴军的进犯,顿时信心满满,就想趁机扩疆拓土。此时在王建蜀国手中的夔州、万州、忠州、涪州四州原本隶属荆南,因此他打算趁着蜀岐大战之际,想用武力来夺回。高季兴很快派出水军攻打夔州,这一带都归蜀国镇江节度使兼侍中嘉王王宗寿管辖。夔州刺史王成先向王总寿请求率领甲士作战,王宗寿却只把穿白布袍的士卒配备给他。
王成先率领这些白袍士卒迎战高季兴,高季兴放出火船焚烧了蜀军的浮桥。蜀国招讨副使张武架起铁索桥阻拦高季兴的火船,结果火船无法通过。这时正好遇上风向调转,荆南军反而被火烧死和淹死的士卒很多。高季兴改乘战船逃跑,并给船蒙上牛皮,但被飞石击中,船尾被砸断,高季兴被迫改乘小船逃跑。
此战荆南军大败,被俘虏和斩杀的共有五千多人。夔州刺史王成先秘密派人向蜀主奏告王宗寿不配备给戴甲士卒之事,却被王宗寿获知。王宗寿于是召见王成先,把他直接斩杀。
川江三峡上有一座挡水的低坝,因此有人劝说蜀国主王建趁川江水涨时,打开低坝,直灌江陵。毛文锡得知,连忙进谏道:“高季兴虽然不顺服,但他的百姓们有什么罪?陛下要用品德来怀柔天下,怎么能忍心把百姓当成鱼鳌的食物?”王建这才停止了水灌江陵的计划。
那陈璋从江陵撤退之后两个月,徐温派吴军老将李涛、曹筠等率军二万,翻越道路狭窄崎岖的千秋岭,突然袭击了钱镠的故乡,位于杭州西面的衣锦军,想打钱镠一个措手不及。可是钱镠对吴国的一直严密戒备,吴军奇袭无效,陷在了衣锦军的境内。钱镠又命自己的第七个儿子、已接替钱镖担任湖州刺史的钱传瓘,率湖州军迅速南下,救援衣锦军。同时,钱镠又派自己的第六子钱传璙率水师北上,进攻常州所属的东洲,吸引吴国的兵力,让他们不能增援千秋岭。
却说钱传瓘率所部进至衣锦军北,发现行动迟缓的吴军仍在千秋岭以南。他便派人上山,砍伐树木,堵塞了岭上本来不宽敞的崎岖山路,切断了吴军李涛所部的补给与归路,吴军顿时军心大乱。吴军大将曹筠自恃有才,原本就对自己在吴国的境遇不满。现在见战局不妙,他当即临阵倒戈,叛降吴越。钱传瓘见战机有利,随势发动总攻,吴军大败,包括主将李涛在内的将校士卒八千余人被俘。
与此同时,吴与吴越在东洲发生的新会战,也以钱传璙小胜告终,吴军损失三千余人。吴越方面探知吴军还向靠近衣锦军的广德增兵,有再次进攻的可能性。钱镠决定先发制人,派钱传瓘率军越过天目山进攻广德,并一举攻克,俘虏吴将花虔、涡信,然后全师退回吴越。
失利之后,徐温的表现倒是很大度。他把责任承担了下来,没有推诿给人,稳定了人心。徐温还特地派人照顾叛将曹筠的妻子儿女,然后悄悄遣人告知曹筠说道:“是我的过错,让你在这里不得志才离开,你不用挂念妻儿,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曹筠得信,万没想到徐温的心胸竟能如此宽大,倍感愧疚,开始后悔叛逃一事。
吴军被吴越打得大败之后,钱镠和马殷取得联系,相约一同进攻吴国。对于亲家翁的提议,马殷不便拒绝,当然也是为了报岳州一箭之仇。于是马殷这才派姚彦章进军鄂州,试探一下,不想姚彦章很快无功而返。姚彦章退走之后,徐温开始全力对付吴越。
九月,吴越王钱镠派自己的三个儿子大同节度使钱传瑛、湖州刺史钱传瓘、睦州刺史钱传璙为将,统军进攻吴国常州,在潘葑扎下大营。面对几个月前曾连战连胜、来势汹汹的吴越军,徐温不敢怠慢。他给对众人打气说道:“吴越人轻浮、胆小,很容易打败!”人心安定后,徐温亲自挂帅出征,统领大军,包括黑云都在内的精兵尽出,开往无锡前线,去迎战他口中“很容易打败”的吴越人。
这次吴军行军迅速,在钱传瑛、钱传瓘等人没有预料到的时间内,出现在吴越军眼前。两军前锋接触后,少年时便以勇力著称的黑云都将陈祐,向徐温建议道:“吴越人见我军远道赶来,一定认为我们已筋疲力尽,不能马上投入决战。现在乘他们缺乏准备,请准许我率领黑云都出击吴越军,则钱传瓘可擒!”
徐温当即同意,吴军不顾疲劳,迅速出击。陈祐率精锐绕道吴越军大营之后,徐温立即挥动吴军主力从正面压上去。吴军配合默契,前后夹击,吴越军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钱家兄弟虽然没被吴军生擒,经过苦斗突围而出。但吴越军已死伤众多,营中所有辎重物
资全成了吴军的战利品。徐温上台以来,总算取得了一场对吴越军的胜利。
刚刚结束无锡潘葑之战,徐温又要马不停蹄,赶到淮河前线,对抗后梁的王景仁。高季兴受到吴国陈璋的攻击之时,不仅向马殷求助,自然也向后梁救援。与此同时,马殷和钱镠都派人到汴梁向朱友贞建议,请他发兵征讨吴国,自己全力配合。
朱友贞刚刚杀兄继位不久,本不想大动干戈。但是三大藩镇同时派人来请求,他不能无动于衷,否则这些人以后那会卖他的帐。同时他也想用一场胜利巩固自己的地位,树立威望。于是朱友贞给原淮南降将、因柏乡大败而坐了冷板凳的王景仁,一个临时官职,叫作“淮南西北行营招讨应接使”。朱友贞让王景仁率军南进,直取是寿州和庐州。王景仁当即率领一万多梁军,直奔寿州。
徐温听说梁军南下攻打寿州,来的还是在淮南军界仍有一定影响力的前淮南大将王景仁,自然不敢怠慢,立即传令吴国各镇军队,前往北线集结,抵抗梁军。同时,为稳定前方军心,徐温等不得军队集结完成,便亲自带着朱瑾等一批能战之将,率少量先头部队赶赴寿州前线。
十二月初,吴军行至赵步时,突然和王景仁的大军相遇。当时吴军还没有集结完,徐温身边只有数千人马。按常规的做法,此时自然是安营扎寨,先坚守住,等待着后续部队的到来。但是徐温认为原地待命,就等于是示弱于敌。反而极有可能被王景仁察觉到自己的虚实,从而正面攻击。那样的话,一旦失利,则全盘皆败。徐温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亲率数千精兵,朝王景仁的一万多大军主动发起进攻。
但他们毕竟人数少,而梁军原本就强悍,又占据人数多的优势,很快把徐温的这次进攻击退。王景仁也是沙场老将,极为精明,一眼便认出了军中的徐温。于是他单枪匹马、奋勇向前,很快冲到了徐温近前,想要擒贼先擒王,打算活捉徐温。论武艺,徐温肯定不是王景仁的对手。如果徐温被王景仁戏剧性的抓获,这仗就没法打了,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可能导致吴军的全面崩溃。
情形如此危险,包括徐温在内的所有吴军将士不由得大为惊慌、不知所措。正在此时,徐温身边的陈绍挺身而出,手持铁枪、一马当先,率兵奋勇阻挡王景仁。陈绍是宛丘人,为人骁勇善战、勇而多谋。要想阻止王景仁的疯狂攻势,除了拼命外,还得用计谋。
陈绍一边拼命厮杀、左右冲突,一边大声疾呼道:“诱敌已经成功、各军快出来杀敌!”包括王景仁在内的所有梁军将士都清楚地听到了陈绍的话,心想原来这是吴军诱敌深入的计策,再打下去可能会中埋伏被包围,军心顿时开始动摇。陈绍看到自己的疑兵之计产生效果,立即乘势发动猛攻,所率将士个个如猛虎般勇猛、锐不可当、摧锋陷阵,终于打退了王景仁的攻势。
死里逃生的徐温大为感动,抚摸着陈绍的脊背赞叹地说道:“今日要是没有你的智勇双全,我将陷入困境中!”徐温立即赏赐陈绍大量金银衣帛,而陈绍很有大将风范,把赏赐全部分发给了下属将士。很快吴军后续部队来到了寿州,吴军从人数上已经超过了梁军。
而此时的王景仁已经率梁军沿淮河北岸溯流而上,一路派人测量水深,寻找可以让人趟水过河的浅水区域。梁军西行约百余里,在寿州所属的霍丘县北的一段淮河河道上找到了合适的浅水区。于是王景仁率部跨过淮河,然后在渡河处设下标识,再南下直取霍丘。
霍丘,只是座小小的县城。但是吴国的边防重镇。它北拒淮河,南依大别山,东西两面有东湖和西湖为屏障,其地多山林、芦苇、沼泽,不利于大军行动、发挥优势,而利于小股军队的隐蔽、游击。此时霍丘守将名叫朱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豪强,少年时骁壮有胆略,为乡里人所畏服。唐末大乱时,朱景乘机招集霍丘当地的无赖少年,拉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倒是很有战斗力。
杨行密据有淮南后,招安了朱景这支小军队,并让他镇守霍丘,等于将霍丘给朱景当了封地。这样一来,对朱景而言,卫国即是保家,所以他对守卫霍丘是非常尽心尽力。之前,梁将寇彦卿、康怀贞都曾来进攻过这个小小的霍丘县。但是朱景并不正面和他们交战,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采用神出鬼没的袭扰战打法。梁军很不适应,结果无功而返。
再说王景仁渡过淮河,直取霍丘。朱景兵力不多,实力不强,自然无法正面抗衡。于是他明智地放弃县城,将自己的那支小军队转移到城外隐蔽,同时向徐温告急。朱景在转移过程中却
意外的发现了梁军留在淮河边上的标识,对霍丘一草一树都非常熟悉的朱景,马上明白标识是干什么用的。他使了个心眼,将它们都移动到了淮河水深的地段。
王景仁顺利占领了霍丘县城,便考虑接下来的进军方向。经过赵步会战,王景仁知道吴军正在向寿州集结兵力,那么东进攻打寿州就不可取了。不如转而直接南下,去攻取防御比较空虚的庐州。于是王景仁留下少量人马防守霍丘,自己率大部份军队继续南下。为避免与可能前拦截他的吴军纠缠,王景仁避开东南方向通往庐州的近路,准备出敌不意,走一条行人少的道路,先南下到大别山西麓,再东进取庐州。
不久之后,梁军经过独山前进。却在霍山遭到吴军的阻击,王景思怀疑庐州守军已有准备;同时又得知徐温已集结大军,正向霍丘开来,要切断梁军的归路。王景仁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进攻庐州的计划,回兵退保霍丘。
很快,梁、吴两军在霍丘城外发生了第二次会战。交战伊始,梁军攻势强劲,接来生擒袁丛、王彦威、王墦等多员吴将。可正在梁军得意之时,身经百战的老将朱瑾率领吴军后续部队赶至战场,猛击梁军一侧。这支吴军的加入,战局发生逆转。疲惫的梁军寡不敌众,渐露败势。
王景仁见形势危急,胜利无望,便亲自率少量精锐断后。他利用霍丘地形复杂,不利于大军展开的有利条件,掩护着所部各军依次撤出战场。徐温与朱瑾虽仗着优势兵力奋力攻击,始终不能歼灭或击溃顽强的梁军。
小败之后的梁军放弃了霍丘,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很快退到了淮河边。接着急急忙忙寻找标识,好渡河回家。标识很快找到了,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不是当初过河的地方。梁军的残兵败将看到标识依然在,顿时大喜。直接淌水过河,结果悲剧发生了,溺毙者半数。
这是继清口之战后,梁军对淮南的大规模进攻的又一次惨败。梁军的尸首没有被浪费,它们被徐温下令收集到一处,在霍丘筑成尸山,向天下以及他的敌人炫耀武功!以前他打败的敌人都比他弱小,这次终于收拾了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但在世人的感觉上,打败梁军所取得的声威,自然是打败楚军与吴越军所不能相比的。
王景仁狼狈地逃回汴梁,朱友贞倒也没有责怪他。但是自此以后,王景仁一蹶不振,很快病逝。朱友贞见吴国势盛,担心东南各镇,都与吴连兵,将成为梁患,便设法牢笼。可巧荆南节度使高季兴自夔州兵败之后,痛定思痛,大力造战舰五百艘,治城堑,修器械,招兵买马,准备卷土重来。朱友贞便加封他为渤海王,赐给衮冕剑佩,为羁縻之计,免得他被吴国拉拢了过去,使得自己南边多一大敌。
朱友贞安抚了高季兴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北边的死敌晋王李存勖。此时的李存勖正准备攻打刘守光,一举夺下幽州。
那刘守光称帝之后,便想吞并邻近的藩镇,打算攻取易州、定州。参军冯道却当面谏刘守光,劝阻他进军。冯道字可道,号长乐老,瀛州景城(河北沧州)人。冯道出身耕读之家,年轻时候品行淳厚,勤奋好学,善写文章,且能安于清贫。他平时除奉养双亲外,只以读书为乐事,即使大雪拥户、尘垢满席,也能安然如故。天祐年间,冯道被当时的幽州节度使刘守光辟为掾属,后任参军。
刘守光不肯听从,反而将冯道押入狱中。冯道平素性格温和,极得人缘。所以燕人闻他下狱,都想法救解,总算被释放出来。冯道估计刘守光必然败亡,便举家潜逃到太原,投奔李存勖。他被监军张承业辟为本院巡官。张承业看重他的文章操行,对他非常礼遇,又荐为霸府从事。李存勖将霸府文书全部委托给冯道,任命他为太原掌书记。晋王李存勖又问及燕事,从冯道那里得知了幽州虚实。
李存勖正想发兵攻燕,可巧这时王处直派使来求援。于是李存勖派遣振武节度使周德威,领兵三万,去救定州。周德威东出飞狐,与赵将王德明、程严等人会师易水,一同攻打岐沟关。一战而下,接着进围涿州。涿州刺史刘知温,令偏将刘守奇率兵拒守。
刘守奇有一个门客叫刘去非,此时已经归附了晋军。他对城上大叫道:“河东兵是来讨贼,干你们什么事,干嘛替他出力固守?”守兵被他一呼喊叫,各无斗志,多半逃去。刘知温知道不能守住,便开门迎降。刘守奇逃出城,去投奔了梁主朱友贞,被任命为博州刺史。周德威随即率众抵达幽州城下,另派裨将李存晖等人往攻瓦桥关,守关将吏以及莫州刺史李严纷纷投降。
第18章 李存勖占领幽州
刘守光连接败报,惊惶的不得了。连忙用卑辞和重金厚币,向后梁求援。当时朱温督兵攻赵,却被晋将李存审吓推。幽州失了去了大援,更加觉得孤单、危险,只好誓死坚守。晋将周德威因为幽州城大而且坚固异常,觉得兵力不够用,于是再向太原要求增兵。晋王李存勖便调李存审,带领吐谷浑、契苾两部番兵,前去和周德威会合。周德威得到了增援,于是四面筑垒,作为围攻之计,刘守光更加恐惧不已。
燕将单廷珪,素来号称骁勇善战,因此请求出战。六守光于是拨了精兵万人给他,令他开城出击。单廷珪披甲上马,扬鞭出城,一声狂呼,万人随进,左冲右突,确实有些利害。晋军拦阻不住,退到龙头冈。这个冈峦高出云表,颇为险峻。周德威倚冈立寨,据险而守。
猛然间周德威看见单廷珪跃马前来,来势极为凶猛,下令部将们排定阵势,自己上冈指挥,准备迎敌。单廷珪远远看见周德威,便对左右说道:“今日必要擒周德威,献给我主!”说毕,手持着一枝长枪,当先突阵,枪锋所至,无人能挡。晋军三进三退,单廷珪冲过阵后,一人一骑,不管死活,竟上冈去捉周德威。
周德威究竟是沙场老将,并不慌忙,但是却装作惊慌胆怯的样子,回马急走,跑上峰顶。单廷珪跃马追上,觑着周德威的背后,一枪刺去,满以为可以洞穿胸腹。那知周德威早已有备,闪过一旁,让开枪头,右手恰掣出铁檛,向单廷珪马头猛击。战马忍痛不住,滚了下去。
冈峦本就不平,这一滚约有数丈。任你单廷珪如何骁勇凶悍,也约束不住。被摔得人仰马翻,跌得皮开血裂。凑巧下面有晋军的士卒,顺手抓住单廷珪,把他捆绑了起来。燕兵见主将被擒,慌忙退走。被晋军驱杀一阵,斩杀了三千余人,剩下的燕兵吓得赶紧逃入城中,全城士气顿时被夺。
周德威斩了单廷珪,又分兵攻下顺州、檀州,接着攻取芦台军,再克居庸关。刘守光惶急异常,屡屡使人向后梁告急。但是当时梁廷正值内乱,无暇顾他。他只得另外设法,命大将元行钦募兵在山北。骑将高行珪镇守武州,作为外援。
晋王李存勖立刻派遣李嗣源去攻打武州,高行珪出战失利,于是投降了李嗣源,李嗣源这才退回。元行钦听说武州失守,于是引兵攻打高行珪。高行珪令弟弟高行周作为人质去了晋军,求他援助。李嗣源于是再次进兵,攻击元行钦,八战八胜,元行钦力屈投降。李嗣源爱他有勇有谋,收为义子,令他为代州刺史。
高行周留在了李嗣源身边,常常与李嗣源的义子李从珂,分别统领牙兵,转战有功。李从珂的母亲魏氏,先是王氏之妇,生子名阿三。李嗣源随李克用出师河北,掠劫到魏氏,见她秀色可餐,便纳为妾室。阿三即拜李嗣源为义父,取名李从珂。等到李从珂长大,以勇武闻名军中。晋王李存勖经常叫着他的小名,说道:“阿三与我同年,勇敢也与我相类,真是一个不凡之子。”
且说周德威围攻幽州,已经过的一年。从前因为幽州四近,还有燕兵散布,因此须要远近兼顾,内外合筹,一时不便进攻。唯有连营竖栅,与燕相持。到听到四面的犄角,都已被毁灭,于是进军南门,专力攻城。刘守光日夜不安,自知兵力不支,不得已致书乞怜,愿签城下之盟。
周德威对来使笑道:“大燕皇帝,还没有郊天,为喝如此雌伏!我受命讨罪,不知道其他的事。至于继盟修好,更非我想听的话,请替我转告燕帝,休想求和,快来一战。”于是叱退来使,不肯答应。刘守光闻报,越加窘迫,又派遣部将周遵业,带着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献入晋军军营。
周尊业哀求周德威,说道:“富贵成败,人生常理,录功叙过,也是霸主盛业。我王刘守光,不想为朱温部下,所以才背叛了梁主称尊。那知得罪了大国,劳师经年。现已知罪戾深重,还请宽恕!”周德威说道:“能战即来,不能战即降,何必多言!”周遵业还要开口,却见周德威起身入内,只好怏怏退还,报知刘守光。
刘守光搔首挖耳,无法可施。踌躇犹豫了许多时候,突闻城外喊声大震,晋军又来攻城。刘守光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登城巡守。遥见周德威跨着骏马,手执令旗,指挥战士,于是凄凉地大呼唤道:“周将军!你是三晋的贤士,奈何如此迫人,怎不网开一面?”周德威答道:“公已为俎上肉,只要责己,不必责人!”刘守光语塞,流涕而下。
不久平营、莫瀛诸州,均已投降晋军。刘守光却情急智生,暗中发现晋军有些松懈。于是亲自引兵,连
夜出城。偷偷地抵达顺州城下,假充晋军,喊开城门。守卒被他所骗,又黑夜无光,竟开城放入。城门一开,刘守光挥兵大进,乱杀乱砍,伤毙许多守卒,占住城池,又乘胜转攻檀州。
那时周德威已经得知,急引兵来檀州攻击。刚好与刘守光相遇,一场混战。周德威大破刘守光,刘守光带领残卒百余骑,逃回幽州。晋王李存勖派遣张承业犒劳、慰问行营,与周德威商议军情。此事被刘守光得知,又致书张承业,举城求降。
张承业知道他狡猾无比,拒回来使。急得刘守光真正没法,再派人去契丹,请求援兵。契丹酋长耶律阿保机,也听说过他平日毫无信誉,也不肯出兵救援。刘守光急上加急,除出降外无别法。于是屡屡遣使向周德威乞降,周德威始终不许。于是刘守光又登上城头,对周德威道:“我已力屈计穷,只求将军少宽一时,等晋王亲来,我便开门迎接,伏首听命!”
周德威于是托张承业回报晋王。晋王李存勖命张承业刘守,权知军府大事。亲自来到幽州,单骑抵达城下,叫出刘守光,对他说道:“朱温篡逆,我本想会合河朔五镇兵马,兴复唐祚。公不肯与我同心,而又效法逆温,居然僭号称帝,还想并吞镇、定。所以引得大众愤发,至有今日。成败也是大丈夫常事,必须自择所向,敢问公将何从?”
刘守光流涕道:“我今已是釜中鱼,瓮中鳖了,惟王所命!”晋王也觉动怜,即折断弓矢,向他盟誓道:“只要你出来相见,保你无虞。”刘守光听完,又以为他是仁柔易欺,便含糊答应道:“再等他日!”晋王又笑又怒,返入周德威营中,决定督军猛攻,誓入此城。
这夜里,燕将李小喜缒城来降,并报称城中已经力竭。这李小喜原是刘守光嬖臣,教刘守光切勿投降晋王,刘守光被他哄动。于是遇着危急时候,不得不作书求降,其实是缓兵之计,并非真心要投诚。不料李小喜如今先走一着,竟已奔投晋营。
晋王李存勖即命五更造饭,让各军饱餐一顿,等至黎明,一声鼓角,全营涌出。晋王亲披甲胄,督令进攻,这边竖梯,那边攀墙,四面八方,同时动手。燕兵已经力尽,哪里还能支持,就使有心拒守,也是防不胜防。
霎时间全城鼎沸,纷纷乱窜。晋兵一齐登城,拔去燕旗,改竖晋旗,趁势下城来捉刘守光。刘守光已带着妻子李氏、祝氏,儿子刘继珣、刘继方、刘继祚等人,逃出城外,南走沧州。只有他的父亲刘仁恭,还幽住在别室,被晋军马到擒来。此外有家族三百口,逃奔不及,一齐作了俘虏。
晋王李存勖进入幽州城,禁杀安民,授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兼官侍中。改命李嗣本为振武节度使,更遣别将追捕刘守光。可怜刘守光抱头南奔,途次又迷道,在荒径中走了数日,身旁未带干粮,只得空腹逃难。到了燕乐界内,见有村落数处,于是派遣妻祝氏去乞食田家,可称作讨饭皇后。
田家见她衣服华丽,并没有乞丐形相,于是对她盘问,祝氏想吓唬他,便直言不讳。田家主人张师造,假意留她食宿,又令家人往骗刘守光,一同到家,暗中却飞报晋军。晋军疾驰而至,将刘守光及二妻三子,一并捉住,械送军门。晋王李存勖正在宴犒将士,见将吏擒到刘守光,便笑道:“你是本城主人,奈何出城避客?”刘守光趴伏阶下,叩头乞命。晋王命与刘仁恭同押馆舍,给与酒食。刘守光正是腹饥,乐得一饱。
过了数日,晋王下令班师,令刘守光父子随行。刘守光父母,对着刘守光,又唾又骂道:“逆贼破灭我家,竟到这般地步!”刘守光俯首无言。路过赵州,赵王盛帐行幄,迎犒晋军。请晋王上坐,奉觞称寿,酒酣起请道:“愿见大燕皇帝刘守光一面。”晋王命将吏牵入刘仁恭父子,脱去桎梏,就席与饮。刘仁恭父子拜见赵王,赵王也答拜,又赠他衣服鞍马。刘守光饮食自如,毫无惭色。
晋王辞别赵王返回太原,便将刘仁恭父子,用白链牵入太庙,自己亲往监刑,刘守光呼道:“刘守光死也无恨。但教守光不降的,实是李小喜一人!”晋王召李小喜对证,李小喜瞋目叱刘守光道:“囚父杀兄,上烝父妾,难道也是我教你的吗?”
晋王李存勖大怒,指着李小喜道:“你究竟做过燕臣,不应如此无礼!”便喝令左右,先将李小喜枭首,然后命斩刘守光。刘守光又呼道:“守光素善骑射,大王欲成霸业,何不开恩赦罪,令得自效!”晋王不答。他的二妻恰在旁边,叱责道:“事已至此,生又何为?我等情愿先死,即伸颈就戮!”刘守光临刑,还哀求不已。直至刀起首落,方才寂然。独留住刘仁恭,不即
处斩。另派节度副使卢汝弼,押刘仁恭到代州,剖心祭奠先王李克用墓,然后枭首示众。所有刘氏家口,尽行处死。
王镕与王处直共同推举晋王李存勖为尚书令,晋王李存勖推辞了三次,最后才肯接受。于是李存勖开府置行台,仿效唐太宗的故事。李存勖再命李嗣源会同周德威及镇州兵马,攻打后梁邢州。后梁天雄节度使杨师厚,发兵救援邢州。晋军前锋失利,便引军而还。
后梁任命杨师厚为天雄节度使,兼封邺王。杨师厚晚年,拥兵自重,早已不受梁主控制。这次发兵打退晋军,杨师厚不久就去世了,梁廷私下相互庆贺不已。租庸使赵岩和判官邵赞,请求把天雄军分为两镇,减削兵权,梁主朱友贞依计而行。天雄军旧辖疆土,便是魏、博、贝、相、澶、卫六州,梁主朱友贞派贺德伦为天雄节度使,止领魏、博、贝三州。另在相州置昭德军,兼辖澶、卫,以张筠为昭德节度使,二人受命赴镇。梁主朱友贞又怕魏人不服,于是又派遣开封尹刘鄩,率兵六万,自白马顿渡河,扬言要去攻打镇、定,实则是防止魏人变乱,暗作后援。
贺德伦来到魏州,依着朱友贞的命令,将魏州原有将士,分派一半,迁往相州。魏州将士都是父子相承,族姻结合,不愿分开。甚至连营聚哭,怨苦连天。贺德伦恐他们图谋哗变,即报知刘鄩。刘鄩屯兵南乐,先派遣澶州刺史王彦章,率龙骧军五百骑进入魏州。魏州兵更加恐惧,于是他们聚集一起商议,说道:“朝廷忌惮我军强盛,所以使我分离,我六州历代世居,未曾远出河门。一旦骨肉分抛,生不如死!”
于是魏州兵当即乘夜作乱,纵火大掠,围住王彦章军营。王彦章斩关而出,乱兵拥入牙城,杀死了贺德伦的亲兵五百人,劫持贺德伦禁居楼上。贺德伦焦急万分,刚好有乱军首领张彦,禁止同伙剽掠。但是他逼迫贺德伦上表梁廷,请求仍按旧制,贺德伦只好依他之言上表。
梁主得表大惊,立刻派遣供奉官扈异疾驰而去,安抚魏军,并答应任命张彦为刺史,但是不准规复旧制。张彦一再固请,梁使一再往返,只是带诏宣慰,始终不肯答应恢复旧制。张彦大怒,撕裂了诏书,丟掷地上,戟手南指,大骂梁廷,又愤然地对贺德伦说道:“天子愚暗,听人穿鼻,我兵甲虽强,究竟难以自立。请镇帅投降太原,乞为外援,方无他患。”贺德伦顾命要紧,只得依他言语,向太原输诚,并请求援师。
晋王李存勖得书大喜,即命李存审进据临清,自率大军东下,与李存审会师。途中又接到贺德伦的来书,说是梁将刘鄩,进到洹水,已经离城不远,恳求快速进军。晋王李存勖还是怀疑魏人多诈,不肯轻进。贺德伦派遣判官司空颋,前去犒劳晋军。司空颋是贺德伦心腹,来到临清之后,密陈魏州起乱的情由,又向晋王献计,说道:“除乱当除根,张彦凶狡,不可不除,大王为民定乱,请不要纵容乱首!”
晋王于是进屯永济,召张彦来营议事。张彦率党徒五百人,各持兵器,去见晋王。晋王令军士分站驿门,亲自登驿楼等着。到张彦等拜伏,李存勖即喝令军士,将他拿下,并捕住主谋七人。张彦等大呼无罪。
晋王说道:“你们威胁主帅,残虐百姓,还说是无罪?我今举兵来此,但为安民起见,并非贪人土地。你向我有功,对魏有罪,功小罪大,不得不诛杀你以谢魏人。”张彦无词可答。晋王下令处斩张彦和其他头目七人。余下的人胆颤心惊,晋王又传令说道:“罪止八人,其他人不问罪。”众人拜伏,争呼万岁。
次日,李存勖都命他们为帐前亲卒,自己轻裘缓带。令他们擐甲执兵,策马前进,众人心觉感服。贺德伦听说晋王到来,率领将吏出城迎接。晋王从容入城,由贺德伦奉上印信,请晋王兼领天雄军。晋王道:“我是听说城中涂炭,来此救民。公不垂察,却以印信见让,诚非我的本意。”
贺德伦再拜道:“贺德伦不才,心腹纪纲,多遭张彦毒手,形孤势弱,怎能再统州军?何况现在敌军逼近,一旦有失,转负大恩,请大王勿辞!”晋王于是受了印信,调贺德伦为大同节度使。贺德伦别了晋王,行抵太原,被张承业所留住,不让他到任。
晋王既得了魏城,便令沁州刺史李存进,为天雄都巡按使,巡察城市。遇有无故讹言之人,及掠人钱物的,一律杀无赦。城中因此安然,无人再敢喧哗。晋王李存勖又派兵袭取德州、澶州,梁将王彦章逃到了刘鄩军营。但是王彦章的家属还在澶州城内,被晋军抓获。晋军仍然给予优待,并遣使招降王彦章。王彦章置家不顾,杀了晋使。晋军于是也把王彦章的家属,杀了个干净。
第19章 李存勖连胜梁军
刘鄩进军到达魏县,晋王李存勖出军抵御。他素来喜欢冒险,于是亲率百余骑去探刘鄩军营。偏偏被刘鄩所探知,于是分布伏兵。等待晋王李存勖一到,霎时间鼓噪而出,围绕数层。晋王李存勖跃马大呼,率骑冲突,所向披靡。骑将夏鲁奇,手持利刃,掩护李存勖突围。自午时杀到申时,杀死梁兵百余名,方才得以突出重围,夺路奔回。
梁军不舍,在后急追。夏鲁奇请晋王先行,自己率领百骑断后,手刃梁兵数十人,身上也遍受创伤。正危急间,救兵已到。李存审率军前来,击退了梁兵,救晋王回营。晋王检点从骑,虽多受伤,阵亡却只有七人,便对从骑道:“几乎被虏所笑。”从骑应声道:“敌人怎敢笑大王,正好使他见识大王的英武!”晋王因夏鲁奇独出死力,抚赏有加,赐姓名为李绍奇。
刘鄩驰入魏县城中,数日不出,杳无声息。晋王心中怀疑,便命侦骑前去刺探刘鄩军情。侦探返回,报称城中并无烟火,只有旗帜竖着,很是整齐。晋王说道:“我听说刘鄩用兵,一步百计,这必是有诈谋!”于是再命人去侦探。这才得到确报,果人是缚草为人,执旗乘驴,分别立在城上。
晋王笑道:“他以为我军尽在魏州,必定乘虚袭击太原。虽然计策很是利害,但他的长处在于袭击他人,短处在于决战。我料他必定前行不远,速往追击,不难取胜。”于是发骑兵万人,兼程急追。果然刘鄩打军偷偷越过黄泽岭,想袭击太原。不料途中遭遇霪雨,道险泥潭。部众只得扳藤攀葛,越岭儿行,害得腹疾足肿。失足堕死者极多,因此不能急进。
此时太原城内,已接得军报,立刻勒兵戒严,加强防守。刘鄩大军行到乐平,粮食已尽,又听说太原已经有备,后面追兵也靠近,不免进退两难,惊惶交迫。众将士于是有了异心,眼看就要溃散。刘鄩对众人泣道:“我等离家千里,深入敌境,腹背逗有敌兵。而山谷高深,你们能去哪里?惟有拚力一战,或许可以得免于难,否则一死报君便了!”部下们被他的忠诚感动,这才没有了异心。
晋将周德威本来上留守幽州,听说刘鄩来袭击太原,急忙带着一千多骑兵来援。行到土门时,刘鄩已经整军下山,改变了主意,转而从邢州绕过宗城,打算袭占临清,断绝晋军的粮道。周德威兼程追赶,到了南宫,抓到了刘鄩的数个侦探。他把这些人砍断手腕,然后放了回去,并且让他们回去报道:“周侍中已到临清!”
刘鄩大惊,于是按兵不进,那知却是中了周德威的诡计。直至次日天明,周德威才率军经过刘鄩军营,奔进临清。刘鄩后悔莫及,才知道被周德威欺骗,于是引兵回返回贝州。晋王连得军报,已知刘鄩由西返东,追兵不能得手。于是李存勖出屯博州,遥相呼应周德威。
周德威追到堂邑,和梁军杀了一仗,互有死伤,刘鄩移军莘县固守,自莘县到河边,筑起甬道,以便粮饷畅通。这时李存勖也来到了莘县西边,烟火相望。两军一日数战,未分胜负。于是晋王分兵攻打刘鄩的甬道,用大刀阔斧,斩伐栅木。刘鄩督兵坚守,随坏随修。晋军也无可奈何,只抓得了数十个士卒,便即退军。
梁主朱友贞却大为不满,责怪刘鄩浪费粮食,催促他速战速决。刘鄩急忙上奏说明行军情形,又说晋军是劲敌,不能轻易决战。只有养精蓄锐,训练士卒,徐图进取。这份奏报呈上去不久,又接到朱友贞的手谕,问他何时能够决胜。刘鄩很是懊怅,竟然回奏道:“臣今日无策,只要每人给千斛粮,才可破贼。”
朱友贞虽然优柔,见了这种奏语,也有些忍耐不住,下手谕道:“将军屯军积粮,究竟是为饥饿?还是为了破贼?”刘鄩接得此谕,不得已,只得召集诸将,问道:“主上深居宫中,不知战争之事,只是和一些少年新进之人,谋画军机,急于求战。可是如今敌势正强,战必不利,奈何奈何?”诸将齐声说道:“无论胜负,总是要决战一场。旷日持久,也非善策。”刘鄩不禁变色,退回之后,对亲信说道:“主暗臣谀,将骄卒惰,我将不知死在哪里了!”
次日,他又召集诸将,每人面前放一盆水,令他们饮尽。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饮。刘鄩便对诸将说道:“一盆之水,还难一口气饮完,滔滔河流,能一口吸尽吗?”众人这才知道他是借水喻意,于是没人敢再发言。偏偏朝廷使者又到,总是促战。
刘鄩无奈,于是自选精兵万余人,出城攻打镇定军营。镇定军猝不及防,顿时惊乱。偏偏晋将李存审、李建及等人得知,急忙左右来援,冲断了刘鄩之军。刘鄩腹背受敌,慌忙收兵奔回。但是已
经损失了千余人,于是决意坚守,不准出兵,又详报梁主朱友贞,请他不要心急。
朱友贞接报,疑信参半,连日不安。同时又因宠妃张氏,忽然得病,很是沉重。张妃是功臣张归霸之女,才色兼优。朱友贞早想册立她为皇后,张妃却请求等到皇帝郊天之时,然后受册。朱友贞因连年战争,无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礼,也拖延了过去。
等到张妃病情加剧,急忙册立她为德妃。不料日间行礼,夜半就去世。那朱友贞悲悼了好几日,自觉形神疲惫。未到了夜间,梦中觉得有人行刺,惊骇而醒。正在徬徨之时,突闻御榻中有击刺声,越觉惊异。仔细一听,却是出自剑匣之中,就打开匣取出宝剑,披衣而起。
朱友贞自言自语道:“难道果真有变?”话音未落,寝门忽然打开,一人持刀直入,竟来行凶。不防朱友贞正持剑以待,那人急忙转身就走,被朱友贞抢上一步,将他刺倒,结果了性命。朱友贞于是急呼卫士入室,令他们验视尸体。有人认出是康王朱友孜的门客,朱友贞大怒,急忙令卫士去抓捕朱友孜。
朱友孜正在等着刺客回来禀告,听到叩门,亲自出来查看。却被卫士顺手牵来,押入内廷。朱友贞当面审讯,朱友孜无可抵赖,俯首无话,朱友贞即令处斩。原来朱友孜是朱友贞的幼弟,双目有重瞳,于是自以为有天子知相,便想弑兄自立。不意弄巧成拙,竟至丧命。
次日朱友贞上朝,对租庸使赵岩,以及张妃兄弟张汉鼎、张汉杰说道:“几乎不能与卿等相见了!”赵岩等还不知道详情,经过朱友贞说明底细,这才顿首称贺,又面奏道:“陛下登基,已过三年,却还没有郊天改元,以致被奸人觊觎,突生内变。若陛下早已改元,当不致有此事!”
朱友贞于是改乾化五年为贞明元年,颁诏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暂摄六宫事宜。郭氏是登州刺史郭归厚之女,也以姿色见幸。自朱友孜伏诛以后,梁主朱友贞于是疏远并忌惮宗室,专一信任赵岩以及张妃兄弟,参预谋议。赵岩等趁机依势弄权,卖官卖爵,进谗言离间故旧将相,如敬翔、李振等一班勋臣,名为秉政,所言都不被见用。于是大家灰心已极,眼见得朱梁七十八州,要陆续被人占去,不能长此安享了。
梁主改元贞明,转瞬间就是贞明二年。刘鄩仍然坚守莘城,闭城不出。晋军屡次挑战,始终无人出来应战。城上却又守得甚固,无隙可乘。晋王李存勖于是留李存审守营,亲自前往贝州劳军,扬言要返回太原。刘鄩于是奏请袭击魏州,梁主朱友贞回书答道:“朕举全国兵赋,付托给了将军,社稷存亡,在此此举,愿将军勉力!”
刘鄩因而令原杨师厚的部将杨延直,引兵万余人,去袭击魏州。杨延直夜半之时来到城南,总以为城中未曾备防,便慢慢儿的扎营。不料营还没有立好,突然来了一彪人马,都是精壮绝伦的猛士,所向披靡。况且夜深天黑,又不知有多少敌军,杨延直只好见机急走。其实城中止有五百名壮士,偷偷出来劫寨,却吓退了梁兵万余人。
次日凌晨,刘鄩率兵来到城东,与杨延直相会。正要督兵进攻,但听得城中鼓声大震,城门大开,一员大将领军杀出,前来接战。刘鄩远远就认出是李嗣源,便也摆开阵势,与他交锋。于是将对将,兵对兵,杀得难解难分。正在此时,突见贝州的来路上,也有一军杀到,当先一员统帅,服色非比寻常,面貌很是英伟,手中执着令旗,似狂风驱来。
刘鄩大惊失色,说道:“来帅是晋王,莫非又被他骗了?”于是引兵退回。晋王与李嗣源合兵,步步进逼。刘鄩且战且走,跑到了故元城西。后面喊声又震,李存审驱军杀来。刘鄩叫苦不迭,急麾兵布成圆阵,为坚守之计。偏西北是晋王之军,东南是李存审之军,两军都布下方阵,鼓噪而前。
刘鄩军四面受敌,交战多时。刘鄩军不支,纷纷溃散。刘鄩急忙带着数十骑突围出走,所有步卒七万,经晋军一阵痛击,杀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侥幸逃脱,又被晋军追到河上,杀溺殆尽。最后仅剩数千人过河,跟着刘鄩退保滑州。
梁廷的匡**节度使王檀密奏朱友贞,请求发关西兵偷袭太原。朝堂大臣都以为是奇计,当即令他照行。于是王檀发河中、陕等诸镇兵马,合计三万于人,出阴地关,掩杀到太原城下。城中果然没有预防,监军张承业无奈,只得调全城军民拒守。
王檀日夜猛攻,险些攻进了城中,张承业慌急异常。代北的老将安金全,退职之后住在太原。他就去见张承业,说道:“太原是根本直地,一旦失守,大事去了!我虽然又老又病,但是忧兼家国,请给我
库甲,我为公拒敌。”张承业易忧为喜,立刻发出库中甲械,给了安金全。安金全召集子弟,以及退职的故将,集聚了数百人。于是连夜出了北门,袭击梁营,梁兵大惊而退,安金全这才返回。
过了一日,泽潞二州的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派出牙将石君立,带领五百骑兵来援。石俊立早上从潞州出发,黄昏时分赶到太原。石俊突过汾河桥,击败梁兵,直达城下,假装大呼道:“昭义的全部大军来了!”张承业大喜,开城迎入。石君立急忙与安金全等人,连夜出门,偷袭梁营。梁兵屡有死伤,王檀料不能克,又恐援军四集,于是大掠而还。
此时贺德伦还留住太原,部下大多缒城逃出,投奔梁军。张承业恐他做来内应,于是收斩了贺德伦,然后报知晋王,晋王也不加罪。朱友贞听说刘鄩败还,王檀也无功而回,忍不住长叹道:“大事去了!”于是召刘鄩入朝。刘鄩恐怕战败被诛,于是借口晋军未退,不便离开。朱友贞便任命刘鄩为宣义节度使,进驻黎阳。
晋王命令李存审往攻贝州,刺史张源德固守,屡攻不下。晋王自己攻卫、磁二州,全部得手,逼降卫州刺史米昭,斩杀磁州刺史靳绍。李存勖再派将分别进攻洺、相、邢三州,守将或降或走,三州一齐攻下。晋王命将相州仍归天雄军,惟邢州特置安**,兼辖洺、磁,即令李嗣源为安国节度使,又进兵沧州。沧州守将毛璋,当即投降。
只有贝州刺史张源德,始终拒晋,城中食尽,甚至以人为粮。军士将张源德杀死,投降晋营。因怕久守被诛,请求拿着出城投降。李存审假装应允,等开城之后,麾兵拥入,抚慰一番,接着令投降之人放下武器。投降的人不知是计,便把兵刃放下。
不料李存审一声号令,晋军突然四面围住这些士卒。见一个,杀一个,把降众三千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自此河北一带,均被晋占据。只有黎阳被刘鄩守住,总算还是梁土。晋军前去攻打,却不能破城,于是班师而回。
这时,晋王李存勖却兼程赶回了太原。原来李存勖极为孝顺,累年经营河北,必定乘暇赶回,看望生母曹2--氏。此次因行军日久,所以急忙返归。晋祖李克用正室本是刘氏,李克用起兵代北,转战中脾气-原,曾令刘氏偕行。刘氏颇知兵事,又善骑射。曾经组成宫女一队,教她们练武,跟在军中。
李克用所向有功,一半也是出于这位贤内助。等到李克用封王,刘氏也受封秦国夫人。但是刘氏没有儿子,又与李克用的妾室曹氏,相处甚欢。经常对李克用说曹氏当生贵子,后来果然生下李存勖。李存勖继位之后,曹氏也被推为晋国夫人,母以子贵,几乎高出刘氏。刘氏毫不妒忌,欢爱逾恒。李存勖回来看望曹氏,曹氏也必令他问候嫡母,不致于失礼。
晋王李存勖回了太原之后,过了一年,忽然听说契丹酋长耶律阿保机,称帝改元,竟然攻取了晋的新州,进围幽州。
唐初外夷已突厥最为强大,后来突厥分裂,回鹘、奚、契丹,相继称雄。到了唐末,却是契丹最强。契丹本是鲜卑种族,分散居住在潢河两岸。他们乘着唐室衰微,逐渐扩疆拓土,竟然成了北方强国,国内又分为八部:但皆利部、乙室活部、实活部、纳尾部、频没部、内会鸡部、集解部、奚嗢部。每部又各自有酋长,称为大人。又公推一大人为领袖,统辖八部,三年一任,不得争夺。
到了唐朝末年,正是阿保机为八部统领。阿保机姓耶律,又名亿,乳名啜里只。契丹迭剌部霞濑益石烈乡耶律弥里人(内蒙阿鲁科尔沁旗)。耶律撒剌的长子。耶律阿保机生于唐朝咸通十三年。据说他母亲梦见太阳坠入自己怀中,于是就怀了孕。待到他出生之时,屋内有神光异香环绕,身体犹如三岁小儿,落地便能爬行 。
耶律阿保机出生时,契丹内部正在为争夺首领之位,打得不可开交。阿保机的祖父耶律匀德实也在残酷的斗争中被杀,父亲和叔叔伯伯们逃离出去,躲了起来。祖母对于刚出生的阿保机非常喜爱,又担心他被仇人加害。因此常将他藏在别处的帐内,涂抹其面,不让他见外人。耶律阿保机三个月便能行走,百日便能说话,自称左右好像有神人护卫。即使在童年之时,开言便涉及国家大事。当时其伯父执掌国政,事有疑难便去向他咨问 。
阿保机自幼聪敏,才智过人。 长大成人后,身体魁梧健壮,胸怀大志,而且武功高强。他身长九尺,丰上锐下,目光射人,关弓三百斤。这时正好是他伯父耶律释鲁掌权,深得信任。耶律阿保机任遥辇氏痕德堇可汗的挞马狨沙里(扈卫官),组建了一支侍卫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