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 软禁、山区、猴儿酒
就在于奇正在夷江边绝境逢生的同一时间,曌建技统局禁闭室的铁门被不断的敲打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狄英声嘶力竭叫着。
“叫什么叫什么?”负责看管的人过来吼道:“上面说等咱们内部调查清楚了就把你送官府。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个内奸、叛徒这么好过的。你给我听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去自首。”
“可以!我狄英罪有应得。不过你现在必须去对上面汇报,就说于总都料还没死。”狄英叫道。
“我草你马的!咱们总都料本来就没死,总都料他老人家长命百岁!你苟驲的现在还敢咒他老人家,看我不打死你!”看守气得拿出钥匙就去开门。
脚步声匆匆响起。
正好路过,听到对话的行动科长易云飞快地跑了过来:“姓狄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狄英说道:“于总都料还没死!但是现在很危险。”
易云急忙阻住看守,亲自去通知万茛苟。
片刻后,技统局局长万茛苟、资料科长黄杏、情报科长张迁儿全部和易云一起过来,提审狄英。
但不管他们怎么问,狄英除了表示他要见二爷之外,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肯讲。
闻讯匆匆赶来的二逑,和狄英单独聊了一阵,走出禁闭室的第一句话是:“放人!”
易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逑沉着脸重复了一遍:“立即放人。一切责任我来负。”
万茛苟点了点头,示意易云放人。
二逑接着说道:“老万,立即将逮捕狄英这件事的相关所有人全部集中,并调查有无对其他人讲过。如果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要集中隔离。”
其他几人更是莫名其妙,放了仇人不说,还要把自己人全部软禁,哪有这道理?
二逑厉声道:“要快!现在就去,快去!”
从二逑鼻尖上的汗就能看出,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万茛苟下达了命令之后问道:“集中之后,还需要做什么?”
二逑眼睛望向远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什么都不用做,隔离九天就好了。”
说完之后叫住了正准备出去办这事的易云:“集中人员这事黄杏去办,你和张迁儿现在出发,去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说完就开始解释起来。
下毒的人是唐五,目的是为了逼迫于奇正找出杀唐七的凶手。
作为谈判代表,从于奇正家一出来,狄英就后悔了。
因为于奇正本人坚决不做任何妥协,他只好出来时趁于奇正不注意,偷偷把三粒药丸塞到了如烟手里。
一粒药丸可以管三天。也就是说,于奇正还有九天的时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于奇正并不是凶手。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衙役,狄英是绝对不希望无辜的人被冤杀的。
同时,他也相信唐五只是急于追查真凶,这才采取的下下之策。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因此,他就提出放自己回去和唐五说,让他交出解药。而且他也相信,唐五会拿出来的。
对于这件事,二逑倒是留了个心。
不管唐五心里是怎么想到,但只要知道狄英被抓过,必定会怀疑到狄英的忠诚度,这样去要到解药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达了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隔离的指令。
易云和张迁儿的任务,就是跟踪狄英,留意事态的发展。
“可是,万一唐五不给解药狄英怎么办?”易云问道。
“混账东西!这样的事还需要二爷说吗?”万茛苟怒骂道。
易云和张迁儿对视一眼,同时躬身答道:“属下明白了。”
万茛苟转而问二逑:“二爷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二逑摇摇头。
万茛苟这才凝重地说道:“二位兄弟,这次的任务事关总都料性命……”
易张二人异口同声答道:“请放心。我二人若不能完成任务,定会提头来见。”
二人出发后,二逑和万茛苟商量了一下。当前两件大事,一件都不能出错。
一件是从唐五处取得解药,另外一件就是在九天内找到于奇正。
第二日收到报告说在夷陵发现快艇残骸,便匆匆赶了过去。
二逑当时所表现得那么激动,也就因为这个了。
万茛苟作出沉船的第一地点并不是在夷陵的判断之后,倪大虎亲自带着人逐步向上游摸索。
倪大虎的安排是:一方面派出人手沿着两岸打听,另外一方面亲自带人潜到可能沉船的水底,争取发现快艇的铁器件。
。。。。。。。。
于奇正醒过来之后,和赵天赐商量了一下,此处已是长阳境,顺着夷江向上,都属于巴山区域。
由于于奇正不想被发现,当即凿沉了快艇,三人徒步朝山区前进。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一直走到天黑,才终于见到一个小山村。三人决定去找户人家借宿一晚上。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山里的人都淳朴好客,不管认识不认识,来者就是客。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听说来意之后,就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自己家。
于奇正他们自然是万般感谢,随着这个叫草鞋的村民去了他们家。
尽管再三劝阻,草鞋的老婆还是杀了一只鸡。也没太多讲究,直接烧上一锅开水,放点盐巴,把鸡块丢进去边煮边吃就是了。
香味四散开来的时候,草鞋提着一大坛酒过来。
走了一天,三人早已是又困又乏。特别是于奇正和赵天赐两个男人,闻到酒香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
草鞋打开了酒坛子,一股酒香四溢开来,顺着浑身的毛孔就往里面钻。
于奇正喉结不断滚动,艰难地吞着口水。赵天赐就更不用说了,涎水一下子就掉到了胸前。
就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如烟也不由得赞道:“好香啊!”
“呵呵,”草鞋憨厚地笑了起来:“山里地方也没啥好招待的。不过这猴儿酒呢,倒是我们这里的一个特产。”
“猴儿酒?”赵天赐说道:“之前听说山里有些猴子成精了,就会和人一样喜欢喝酒。有的甚至还会自己酿酒,难道真有这么回事?”
“猴儿酿酒不假,不过什么成精之说就是以讹传讹了。要说咱们这地儿的猴儿酒啊,就得从我祖爷爷那一辈说起。”草鞋开始讲起了关于猴儿酒的故事。
草鞋他们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这猴儿酒呢,就和他的祖爷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祖爷爷叫什么名字,现在谁也说不上了。只是当时大家都叫他疙瘩。
疙瘩和其他人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只是有一个在山区地方来说,算得上是很奢侈的爱好,那就是嗜酒如命。
有一天砍完柴回家的半路上,看到了一只猴子躺在地面上,浑身酒气不说,周围还有一滩呕吐物。
本来就是个酒鬼的疙瘩,笑得无法控制。
那天正好不知道谁家请客,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席上说了这个事,听到的人无不笑得前俯后仰。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认为是疙瘩编造的故事。
双方争辩了几句,对方就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猴儿哪来的酒?
大家都比较认可的结论就是猴儿偷偷跑到村里来偷了谁家的酒。
结果对方就此抓到了话柄,提出大家都回家看看。如果都没丢酒的话,那就证明疙瘩在吹牛。
当天大伙儿都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还真的都回家去看了一下。
结果回来之后,都表示家里的酒还在。
山里人老实,也不太会撒谎。加上这事也没必要撒谎,于是就都认定疙瘩喝多了吹牛。
疙瘩呢,就跟他这名字一样,认准了的事儿就死倔。受了这委屈哪里肯干?于是第二天柴也不砍了,就跑到前一天发现醉酒猴儿出现的附近到处找。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一个树洞,里面全是美酒。
伸进去掏了一下,还有一些果核残渣。
疙瘩当即明白了。
山里那些猴儿把一些吃不完的果子,有意无意塞到这个枯死的树洞,经过自然发酵,就酿出了这种酒。
酒鬼疙瘩忍不住尝了一口,惊奇地发现居然香醇无比,比自家酿得那粗糙的苞谷酒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下可是发大财了,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带了两个大桶把树洞里的酒一股脑全部装了回家。
当天晚上就把村里的人全部叫来家里,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众人分别一品尝,都觉得这酒无比甘甜美味。
结果这下就惹了大麻烦。
山里那些酒鬼猴发现酒不见了,发狂一般地四处找。最后顺着一路上洒的酒香,跟到了村子外面。于是就明白酒被村里的人给偷走了。
犯了酒瘾的猴,比犯了酒瘾的人还不讲道理。
自从知道被人偷了酒之后,天天跑村里搞事。
只要屋里一会儿没人,不是晒在外面的衣服帽子不见了,就是家里的锅碗瓢盆被打碎。
不仅如此,发展到后来甚至直接骚扰人。最开始是一些小媳妇、小孩子之类出门,会被猴子上来扯头发,抓衣服。到后来即使是青壮年落了单,猴子们也会群而攻之。
村里人被闹得没法过安稳日子,有人一分析,多半与疙瘩拿了它们的酒有关。于是村长就出面,让疙瘩把酒送回去。
虽然心里非常舍不得,但既然村里人都这么说,疙瘩还是照做了。
说来也是好笑,酒一送回去猴子们就安停下来,不再来村里闹事了。
本来吧这事到这里也算过去了,结果疙瘩又惹出了麻烦。
尝过猴儿酒的美味之后,再喝自家那玩意感觉就像喝水一样。每次只要想到猴儿酒,从喉咙到肚子就像有一千只虫子爬,瘙痒难耐。
后来疙瘩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摸摸跑去偷一点过瘾。不过这次可不敢大张旗鼓了,只是偷偷舀了一葫芦。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没多久,这勾当就被猴儿们发现了,一大群愤怒的猴子冲上来,把疙瘩浑身上下挠的全部是伤。
勉强挣扎着爬回家,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想想也是,俗话说得好:人同此心啊。谁要是跑自己家来偷酒,那不和他拼命才怪?
可这疙瘩为了喝酒,还真是“铁骨铮铮”。伤养好没几天,就又馋得受不了了,又跑去偷酒喝。
结果没几次又被猴子们发现了,又是一顿挠,然后又爬回来养伤。
伤一养好就忘了疼,再次去铤而走险。
如此双方就这样来了好几个回合。
也不知道是他的赤诚感动了猴子们呢,还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后来猴子们就不挠他了。
估计猴儿们也想开了,他一个人也喝不了多少,有个人酒友也不错。
酒友的感情,总是那么直接而热烈。
为了报答猴酒友,疙瘩专门在家做了一些木杯子,带上了一大袋花生米跑了过去。
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迅速进入蜜月期。
猴儿们学会了用杯子喝酒,猴王还能和疙瘩你来我往的碰杯。
疙瘩原本准备教会猴儿们“五魁首啊六六六”的划拳,经过多次失败之后,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
伟大的先驱者疙瘩披荆斩棘,开创了这条线路之后,村里其他酒鬼的瘾就全部被勾起来了。
于是找到疙瘩,要他在那边喝好之后“顺”点回来。
疙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出卖猴酒友这样的事,坚决不做。
又有人试图拿着一些坚果之类的去换,猴子们根本不予理会。
这可让酒鬼们为难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疙瘩那种愈战愈勇的魄力。
于是还是得来求疙瘩,大家乡里乡亲的,总得互相关照不是?
就在疙瘩为难的时候,有人出了一个主意——和猴子谈判。
当然,这件事就落到了疙瘩头上。
也不知道疙瘩去怎么个沟通了一番,回到村子后,告诉大伙说谈好了,和猴之间达成了合作共赢的协定。
第二天,将信将疑的村民带着工具,跟着疙瘩去到了酿酒的树洞旁边,分别开凿了三个树洞。
过了一段时间,疙瘩说可以了。就带着人去把其中两个树洞的酒抬了回来。
猴子们不但没像之前那样阻止,还叽叽叽地表示很欢迎。
从此,人猴之间各分一半。
遇到有些果子不多的年成,村里人还会帮着采一些果子,送去给猴子酿酒。
有时候还会给猴儿们送点它们爱吃的熟花生之类。
而这些猴儿,也知道投桃报李,时不时会把一些灵芝之类的东西丢到村里来。
从此,尽管双方最早的那批人和猴都亡故了,但双方的这种合作关系一直保持了下来。
草鞋讲的绘声绘色,于奇正他们三人笑得前俯后仰。
赵天赐抿一口猴儿酒,眯一下眼,抹一把嘴唇,脸色露出无比理解的神色。
390.警犬、泻药、黄鼠狼
赵天赐眯着眼睛笑道:“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给我们讲讲好不好?对了,有没有什么山精水怪之类的?我最喜欢听这个了的。”
如烟不由得微微一笑,给于奇正夹了块鸡腿。她心想:这赵天赐真精,用这种方式打听附近古墓之类的事情,一点都不引起别人怀疑。
草鞋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哎,最近还真有这么一件怪事。”
这件怪事就发生在住在村头的周伯家。
山里人主要的生活来源是三样:打猎、采菌子、种苞谷。
所以呢下点套子套些小动物是必备的事,周伯也不例外。
前几天去收夹子的时候,发现套住了老大一只黄鼠狼。
这黄鼠狼不光是体型大,而且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周伯心想:今天算是走运了,这张皮子可是能换几个钱呢。
于是连套子带黄鼠狼一起带回了家。
周伯老婆死的早,和女儿翠姑相依为命。
回到家的时候,翠姑已经做好了饭菜。晚上也每个啥事,加上周伯今天收获颇丰,便美滋滋地慢慢晕起了几杯小酒。
也就差不多现在这个点吧,要不就是还晚个把时辰,反正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时,父女两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周林打开门,外面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刚转身回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如此连续几次。周伯觉得很奇怪,就起身出去看看。
打开门之后,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准备回屋的时候,脚下踢翻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破碗,旁边还有几粒黄灿灿的金豆子。
随着出来的翠姑发出惊讶的叫声,手指向远处。
周伯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远处的雪地里,好几只黄鼠狼像人一样站着,对他们作揖。
父女两同时想起山里关于黄大仙的一些传说。
这样的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加上周伯父女本来就是老实的山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周伯双手抱拳说道:“不知是黄府上仙,多有得罪。现在黄夫人受伤行动不便,我等自当给她包扎,诸位明日来接吧。”
几只黄鼠狼似乎能听懂人言,又作了几揖之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周伯捡起金豆子放入怀中,走进屋子放开那只被抓住的黄鼠狼,恭敬地说道:“无意冒犯了大仙,小人这便给大仙包扎。为免过于疼痛,会先给大仙上麻沸散。”
这只黄鼠狼似乎也听得懂人话一般,两只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麻沸散的作用,黄鼠狼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昨天那几只黄鼠狼就又出现了。
让周伯父女惊异的是,几只黄鼠狼竟然用树枝和藤条制成了一副担架。这就更加相信了昨天那只是黄大仙了。周伯赶紧把已经清醒过来的黄鼠狼抱到了担架上。
几只黄鼠狼分别像人一样抱拳作揖之后,就抬着大黄鼠狼离开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最近这几天,周伯他们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门口都会有几颗金豆子。
故事到这里就算讲完了。赵天赐拍着巴掌叫道:“好有意思,好好玩。”
这种从天而降发财的事,本就是老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加上就是身边的人,草鞋讲得是眉飞色舞。现在听众又这么捧场,顿有意犹未尽之感。
赵天赐接着问道:“对了,你说这黄大仙在哪找的金豆子啊?”
草鞋抓着头想了好一阵,眼睛一亮:“哎别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记起来了。”
赵天赐连忙问道:“什么?”
草鞋说道:“小时候我爷爷讲的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事,有一个王爷死后就葬在他们这附近。
据说里面埋藏着的金银珠宝足足能堆满十间屋子。
小时候听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但长大之后就觉得很扯淡了。
藏宝洞这种传说在哪个地方都有。都是说起来煞有其事,实际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要真是这样,这么多年不可能没被人发现。
但如果联系起周伯家的这事来看,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草鞋去看过周伯他们家的那些金豆子,肯定不是天然的金子。
再说,就算真的有这种天然的金豆子,可那个装金豆子的破碗怎么解释?
总不至于说,黄鼠狼们都会烧瓷器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黄鼠狼成精了,连瓷器都会烧。那它们总得有窑洞吧?既然要烧窑,就不可能没有烟火吧?
那么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就是真有这么一个大墓,黄鼠狼的洞穴就在王爷墓中。
给周伯他们家的金豆子,就是从那里面叼出来的。
赵天赐竖起拇指夸奖草鞋真聪明,草鞋也是自得不已。
“唉,不是我说啊,我觉得这周伯真的不如你爷爷疙瘩。”赵天赐望着碗里的酒,随口说道。
“这话怎么说?”草鞋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咱们做人交朋友嘛,讲究的是一个有来有往。就像疙瘩爷爷那样,经常给猴儿们送点花生米之类的。这样大家的关系才长久。像周伯这样,虽说那些金豆子对黄鼠狼来说没什么用处。可对人来说,就是老值钱了。总是拿别人的,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始终不太好。”赵天赐说了一段今晚最长的话。
“对啊!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要是我啊,天天杀鸡都行。”草鞋说道。
“哎,反正又不是你的事,咱也是闲聊而已。”赵天赐若无其事地说。
“不行,我得去和周伯说说。虽说是动物,咱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村里都是些知恩不报的人。”草鞋认真地说完这句之后,便急匆匆地朝外跑去。
赵天赐得意地对着于奇正和如烟眨了眨眼,两人都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在草鞋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于奇正和如烟就在附近走了走,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
赵天赐则哪里都没去,就在村口那颗大树下和村民们吹了一天牛。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外面世界的种种情况,深受这些很少出门的山民喜爱。也就一天时间,就和山民们打成了一片。
当晚大半夜里,赵天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没走两步,就发现身后于奇正和如烟跟了上来。
“总都料,你们……”赵天赐有点尴尬。
“别废话,”于奇正压低声音说:“你去探墓,一定会有风险。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那也没必要带上二夫人吧?”赵天赐小声说道。
于奇正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那意思是:要不是甩不掉,你以为我愿意啊。
如烟说道:“赵大哥,只有一天时间了,咱们得赶紧在那住下来。我在想啊,那地方这么久没住人了,里面肯定灰尘蛛网之类的很多。我跟着去呢,正好收拾打扫一下。”
赵天赐差点晕倒。
大姐啊,您这是要乔迁新居咋地?要不要放串鞭炮办个入伙仪式啥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不能说。万一说出来之后这二夫人还真要来这么一出,那可就麻烦了。
当即也不废话,带着两人摸到了周伯家附近,白天就打探好的观察点隐蔽下来。
三人匍匐在地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黑暗中出现了两只绿油油的眼睛。
那双眼睛迅速地靠近,出现了一个像只老鼠的身形,只不过比老鼠大很多。
不用说,应该是派来送金豆子的黄鼠狼了。
这只黄鼠狼到了周伯家门口,嘴巴挨到了地下片刻,估计就是在放金豆子了。
放好金豆子后,这只黄鼠狼转身,看样子是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它突然停了下来,鼻子朝周围嗅了嗅,很快就发现了脚下的碗。
迟疑了一小会之后,就把头伸进碗里。那样子,和一个憋了许久的酒鬼,见到一碗美酒全无二致。
于奇正他们立即知道了,这多半是周伯为感谢它们,准备的鸡血了。
黄鼠狼酣畅淋漓地痛饮一番之后,满足地朝来的方向走了。
于奇正刚要跟上去,就被赵天赐按住了。
“总都料,这畜生的听觉和嗅觉比咱们人强多了。咱们这么贸然跟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赵天赐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
“那怎么办?不跟上去咱们怎么知道在哪啊。”如烟焦急地说。
赵天赐嘿嘿一笑:“二夫人,您就放心吧。”
又过了一阵,黄鼠狼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赵天赐这才说道:“可以了。”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走到黄鼠狼消失在视线的地方,赵天赐停了下来。
只见他全神贯注,两个鼻翼不断抽动着嗅着什么。
于奇正心想:嗬,敢问您是不是警犬成精啊?
片刻后,赵天赐的表情放松下来,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于奇正和如烟跟在赵天赐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赵天赐现在和刚才的表现又不同了。走一小段路,就会蹲下身子,先是用鼻子嗅,然后借着月光在地下看着,不时还用手指挑起地下的土,拿到鼻端闻一下。
于奇正心中好奇,也跟着蹲了下去,终于也有了发现,地上有很小一滩湿润的土,就像是地面上不小心被洒了茶水。他学着赵天赐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小块放到鼻端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异味。但是是什么东西一时说不上来,当即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一幕正好被转过身来的赵天赐看到,脸上露出很古怪的颜色。
这下可把柳如烟给吓坏了,心里暗自埋怨于郎也实在太莽撞了,立即问赵天赐:“是不是有毒?”
赵天赐期期艾艾地说:“毒倒是没有毒,就是……”
于奇正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立即问道:“就是什么嘛?”
赵天赐鼓起勇气说道:“总都料,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你直接问我就行了。这个,这个……是前面那只黄鼠狼拉的稀。”
于奇正干呕了几下,脸上像是吃了翔的样子。
哦不对,不是“像”,而是就是吃了翔。
原来,为了能跟上黄鼠狼,赵天赐就想了这个办法。傍晚等周伯把鸡血放门口之后,就跑过去下了泻药。
黄鼠狼出门没走多远,就开始腹泻起来。
众所周知,黄鼠狼的屁本来就臭,更何况是稀屎?这个气味加上屎的痕迹,让他们得以一路跟了上来。
三人继续上路,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小河。
赵天赐顺着气味消失的地点往上下游找了一阵,没有任何发现。然后望向小河对岸的一座山。
于奇正问道:“过河了?”
赵天赐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眼里满是忧色。
白天和村民们吹牛的时候,他已经把这附近的地形地貌全部打听清楚了。
按照眼前的地形地貌来看,应该就是村民们聊到时眼里都有惧色的疯子山。
疯子山,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个绝对不能进去的禁区。
这座山的树林特别茂盛,只要进去就会迷路。这么多年来,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甚至连带进去的猎犬,都没有能出来的。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据说曾经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疯子,到镇上找了郎中看过之后,非常肯定这人是吓疯的。
从此之后,大伙就把这个地方称之为疯子山。
之前他就有想过,那个大墓极有可能就在禁区之中。
当年修建的时候,穆主任可能就是看中了这里地形复杂,不怕别人盗他的墓。
甚至那些进去就让人迷路的树林,都有可能是当年修墓人布下的阵。
这个推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大墓的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是在外面其他山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端倪。
不过,人都有侥幸心理。这一路上赵天赐都在暗暗祈祷不要是那里啊,不要是那里啊。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还是到了这里。
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赵天赐转身说道:“总都料,你们就在这边。我先去对岸察看一番。”
391. 龙象、中原、曾祖父
“说什么话呢?同伴不丢伴,以后这话赵兄再也休提。”于奇正说道。
赵天赐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柳如烟开口了:“赵大哥,本来你是为我们的事来冒险,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单独去呢?退一万步说,如果你回不来,我们夫妻两在这里也是等死,最后还不是要进去?”
赵天赐想了想,咬了咬嘴唇,率先下了河。
河水并不深,还不到三人膝盖。
没多久他们就过了河。
不过黄鼠狼被河水泡过之后,气味完全消失了。就连岸边也没看到稀屎了。
“现在怎么办?”如烟面有忧色地问道。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赵天赐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前面的一片树林说道:“不用跟了,就在那里面。”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了树林,沿路上赵天赐不断地在树干上刻着记号。
于奇正也发现了一件事。有很多的大树根部附近,都有一些深浅大小不一的地洞。
由于树林太密,就算是正午,太阳也照不进来。何况是现在光线不那么好的情况,林子里面更黑了。
这些隐隐约约出现的地洞,就像许多张着口的野兽,随时准备吞噬人的生命。
前面的赵天赐走得更慢了,边走边疑惑地思考着什么,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怎么了?”于奇正问道。
“咱们一直在绕圈圈,现在又绕回到刚进来那里了。”赵天赐脸色不太好看。
“鬼打墙?”如烟惊恐地问。
“不是。”赵天赐摇摇头:“现在已经是清晨了,不会是鬼打墙。”
“那是什么?”如烟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有可能是一个迷阵。”赵天赐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错,这就是一个迷阵。”于奇正非常肯定地说。
刚才赵天赐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在观察四周。现在提到“可能是迷阵”,他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奇门遁甲中对于阵法的记载,都是平面上的点和线,和实际中的视角是存在一定差异的。
怎么说呢?这就类似于人走到了画中,身在其中反而不那么容易看到真面目了。
足足在原地附近转了两个时辰,于奇正停在了一株已经枯死的参天大树前。
这棵树看上去已经不知道枯了多少年头了,奇怪的是居然一直没有倒下。
绕到树的背后,这一面已经全部被藤蔓长满了。
于奇正露出了一个微笑。
赵天赐立即会意,拿了一根树枝去拨开藤蔓。距离地面大半个人的高度,有一个成年人体型大小的树洞。
小心察看了一阵之后,赵天赐从树洞爬了进去。
紧接着于奇正他们也跟着爬了进去。刚一进去,整个人就向下滑了下去。原来不仅这树是空心的,根部下面还连着一个地洞。
垂直滑落了一人多高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倾斜向下的通道。
赵天赐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刚才在外面准备好的火把。
于奇正心里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王爷墓的入口了。于是赶上前去,对赵天赐交代咱们不贪里面的银钱,尽可能地不深入冒险,接下来只要能确认这是个大墓就行。
赵天赐点点头,说了句“我晓得”之后继续往前走。
没多远,就发现这个通道的两边有些残缺不全的石兽。
通道尽头是一道大型的石门,现在基本上确认是一座古墓无误了。
赵天赐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走到石门前看一眼。毕竟,在这通道处生活多有不便,如果能进入墓室,应该会舒服很多。
就在他走到通道的中部,眼见石门已经不远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咯噔”一下。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向外跑。
几乎同一时间,几只黄鼠狼窜了出来,跳到石兽的头顶,放出淡黄色的屁来。
而这个时候,于奇正已经跟了过来,距离赵天赐不到数步之遥。
赵天赐脚底猛地出现一个地洞,猛地向下坠落。
于奇正向前猛地一冲,准备冲上去救人。
赵天赐急忙回过头叫道:“别过来!有毒!”
于奇正哪里肯听,正准备继续向前时,淡黄色的臭屁飘了过来。
强忍着目眩神迷,屏住呼吸还待继续向前时,眼睛感觉到一阵刺痛感,同时前面的淡黄色气体变得浓了起来。如果不闭上眼睛,当场被熏瞎都有可能。
这些黄鼠狼排出的毒气好生厉害,就连人眼都受不了。
赵天赐的身子已经坠下去了一半!
于奇正再也顾不上什么了,闭上眼睛朝着地洞方向一个鱼跃,整个人跌到地面,右手胡乱地一把抓去。
赵天赐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于奇正通过手里的感觉知道,自己是抓住了赵天赐的头发。
虽然抓住了人,但局面却变成了自己的身体也被赵天赐下坠的重力带得往洞口掉。
眼见就要跟着滑落,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终于止住了。
如烟用一个拔萝卜的姿势,紧紧抱住于奇正的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终于爬回到完全地带。
那些黄鼠狼已不知去向。
赵天赐喘着粗气骂道:“差点栽在这放屁畜生手里。”
于奇正问道:“坑下面是什么?”
赵天赐心有余悸地答道:“全部都是削得和剑一样的竹签。”
于奇正和如烟两人也是一阵后怕。
休息了一阵之后,赵天赐起身朝石门走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还去?”于奇正急忙阻止。
赵天赐舔了舔嘴唇:“不去不行啊。”
从刚才的陷阱机关中,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这是一座古墓。
不管那些黄鼠狼是守墓的也好,还是将这里据为己有也罢,都不会容许他们在这里长期停留。
虽说不贪图墓中的财宝,但目前这种情况,需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暂时没办法确认。
人总是要睡觉的。身边有一群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他们的畜生,始终让人不安心。
因此只能去打开墓室,找到黄鼠狼的窝。就算不杀它们,也得想办法把它们赶走。
于奇正他们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跟着赵天赐朝石门走去。
这次倒是无风无浪的走到石门处。
赵天赐和于奇正用力将石门往两边推。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将石门推开半分。
不用说,肯定有机关了。
停下动作,赵天赐开始认真地观察石门。
这道石门由左右两扇组成,左边雕着是一条盘龙,右边则雕刻的是一头巨象。
两只栩栩如生的动物的四周,雕刻着一些云彩花朵之类花纹,形态极其古朴。
赵天赐注意到,两只动物都是侧面像。盘龙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巨象也只有一侧的象牙。
这就和通常见到的有很大区别了。
又小心翼翼地四周敲打一阵之后,赵天赐把两只手分别放在龙眼和象牙上面。
紧接着侧着脸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石门上,两手缓缓转动。
没过多久,他的耳朵离开了石门。这下就连于奇正他们也能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了。
机关开启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一种类似于铁刀刮破锅的声音,令人觉得牙根都是酸的。
石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
荆州城里一处隐秘的民居里。
“父皇,您来了?”银羽娜扎跪到在地。
“起来。不是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许这么叫吗?”张有德扶起了银羽娜扎。
“是,家主。”银羽娜扎站了起身。
“坐。说说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张有德问道。
银羽娜扎坐到了凳子上,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客观发生的事情讲完之后,银羽娜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吧。”张有德脸上古井无波。
银羽娜扎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家主,咱们之前的判断应该都不太对。不仅于奇正并不是我们之前设想的那样,他们的桃源计划和咱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幼稚!”张有德叫道:“你不要被这些假象迷惑。”
“不,不是假象!”银羽娜扎辩解道:“现在我已经是人视台台长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极可能升为宣传分局局长,所以和他们的高层接触的机会比以前多了很多。如果是装的,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住口!”张有德上下打量着银羽娜扎:“你不会是反被他们给洗脑了吧?”
银羽娜扎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说!”张有德紧紧盯着银羽娜扎。
“爹,女儿现在要说的,都是做女儿的心里想法。”银羽娜扎鼓起勇气说道。
“说吧,我不怪你。”张有德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银羽娜扎眼睛扑闪扑闪了几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爹,您说,咱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张有德没有回到,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银羽娜扎说道:“开心。这是我在曌建这段时间最大的感触。为什么这个集团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像是一家人一样。他们都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并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开心。”
张有德眼光闪烁,不作任何评价。
银羽娜扎继续说道:“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有钱没钱,当皇帝还是当乞丐,有什么很大区别吗?爹,咱们忘掉那些事,把娘接过来,或者我们一起回大漠,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好吗?”
“放肆!”张有德怒不可遏地猛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爹……”银羽娜扎还待劝说。
“于奇正没那么容易死,你继续在这盯紧点!”张有德的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之后转身拂袖离开。
银羽娜扎满脸苦涩地在原地坐了许久。
她出生在遥远的大漠,从懂事起听到最多的一个词——中原。
当时她并不知道“中原”是什么样。于是她问母亲,你去过中原吗?中原是什么样子?
母亲笑着告诉她去过。中原啊,就是天堂的样子。
她曾经问过其中的几个随从“中原很好吗”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是一副“这还用问吗”的样子。
但具体“中原”是什么样子,从他们每个人嘴里出来的都不尽相同。
有的人说花团锦簇,有的人说秀美无双;有的人说波澜壮阔,有的人说田园风光。
也有的人说的是:黑瓜子白瓜子核桃栈子糖杏仁,北山苹果申州蜜桃广东荔枝桂林马蹄。青梅橘饼圆肉瓜条,全羊肝儿熘蟹腿儿白斩鸡炸排骨;莲子粥杏仁茶糖蒸八宝饭,芙蓉糕喇嘛糕油炸合子炸元宵……
还有人说的是:柔术车技口技变戏法、顶碗走钢丝舞狮子跳大神;还有各种百戏杂乐歌舞戏傀儡戏……
这一切让年幼的银羽娜扎仰慕不已。
后来有一次她忍不住去问父亲这个问题。
父亲指着刚刚画好的画问道:“美吗?”
银羽娜扎看着画中的山川河流、娇杨弱柳,巍巍关隘、美人酥手,不由得连连点头。
父亲告诉她,中原啊,比这画中还要美一百倍。
她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去中原住呢?
令她奇怪的是,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父亲的那些随从,包括一向都对她笑呵呵的杨浩叔叔在内,全部伏地而泣、长跪不起。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父亲和杨浩叔叔他们全部不见了。
母亲告诉她,父亲他们去中原了。
这让银羽娜扎哭闹了很久,缠着问母亲:为什么他们不带我们去?
母亲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父亲他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将来能回中原,才离开大漠的呀。
那一年,银羽娜扎四岁。
等她再稍微长大些,就从母亲口里知道了更多的事。
她的曾祖父,也就是父亲的爷爷,是中原的皇帝。
当时整个中原都是她们家的,在那块土地上生活的所有的人都是她们家的奴仆。
那是一块用快马跑几年都跑不玩的地方,你能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任何好东西都有。
中原如此多娇,引来了很多不怀好意的家伙的觊觎。
后来啊,就有些奴仆纠结起来闹事,其中包括他曾祖父的表弟一家。
最后他们把曾祖父杀了,曾祖父的表弟抢了她们家的家产。
392.前殿、正殿、大仙祠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她很是不理解。
不是说是亲戚吗?怎么会抢自家的家产呢?
母亲回答她,就是因为中原太美了啊。
他曾祖父被叛兵杀死的时候,她爹爹只有十三岁。
为了安抚百姓,当时那个亲戚先是把她爹爹扶上皇位,一年后不但要废了他,还要杀死他。
爹爹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逃离了京城,到了北方他祖母的部族鲜卑。然后就娶了母亲,后来就有了她。
说到这里,母亲自豪地说:“你爹爹是正牌皇帝,娘亲家族独孤氏也不简单。如果算上娘亲,那就是一门四皇后了。”
银羽娜扎拍着小手问道:“那我呢?”
母亲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你是公主,名正言顺的长公主。按照汉人的话说,就是天之娇女。”
银羽娜扎非常开心,这么高贵的血统和地位,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于是就又问那自己为什么不和父亲一个姓呢?
母亲告诉她,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既没有让她跟着父亲姓杨,也没有跟着母亲姓独孤。
本来以为用不了多久,爹爹就会派人来接她们。母亲总是说“等等,等等。就快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一直到她长大成人,爹爹一次都没回来过。
直到去年,她才又问起母亲这个问题。
母亲这才告诉她,想要夺回属于她们家的东西,就需要征伐。
“我要去帮爹爹。”银羽娜扎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来到了中原。
中原,没让她失望。之前她还怀疑那些叔伯们说的都会有所夸张,来了之后才知道,中原比他们说的,还要好。这更加坚定了帮助爹爹夺回皇位的决心。
接着就被分配到接近于奇正的任务。据爹爹说,将于奇正招揽到手下,是能否实现复国梦的关键。
可是认识于奇正之后,她发现他并不像爹爹说的那样雄才大略。
不但对什么争天下之类的全无兴趣,相反似乎还很抗拒出人头地。
紧接着在曌建生活的这段时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惑。这里的每个人都用行动在告诉她:权力和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
银羽娜扎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处联络点。
回到曌建之后,就碰到了一个一直在等着她的人——江陵县的水粉商人刘贵生。
月月红的销售,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现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货。只要厂里一出货,到了荆州总代理娄家,立马就会被二级采购商抢完,然后又被消费者抢购一空。
之前刘贵生就来找过程昱,可是由于实在无法保证给他供货,程昱还是没和他签代理协议。
刘贵生心里急啊,家族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先不管有没有货,把代理协议拿下来再说。这件事这个月必须办成,不然就别回去了。
可程昱这段时间因为于奇正的事,根本就没什么心情谈业务。何况这月月红又不是卖不出去,有什么好着急的?
于是刘贵生又直接找到服装分局的销售部门,得到的回答是现在月月红目前的产量连销售分局的订单都不能满足。因此本分局销售人员只有销售定制服装的权限。
无奈之下,刘贵生只能再从销售分局想办法。
销售分局除了程昱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员工银羽娜扎了。
虽说不能像程副总那样,有直接拍板的权力,但怎么说也能活动活动。
接着就收到了银羽娜扎已经从销售分局调出来,升迁为曌建人视台台长的消息。
刘贵生先是哀叹了一阵,随即想到虽然银羽娜扎已经调出来了,但在程昱面前的话语权反而更强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找上门来了。
最开始银羽娜扎也是表示,自己已经从销售分局调出来了。但刘贵生接下来提出的条件,让她不免有些动心。
刘贵生的意思是,全力支持曌建人视台在江陵县开设分台,所需场地都由他们负责。
银羽娜扎新官上任,正想着怎么做出点工作成绩。如果能开辟一个新的收入来源,就能大大提高自己在人视台员工中的威信。
至于演职人员方面,现在艺校那边已经开始正式培训,目前上的专业课内容就是《射鸟英雄转》。如果人员挤一挤调配一下,等江陵人视台开业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就对刘贵生说道:“之前我问过程副总,他之所以现在不和你们签订代理协议,并没有其它意思。虽然你们没有催发货时间,但我们这边不能这么做。这样,我再去问一问。如果可以,我再申请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们那边挤一部分产品,先上市销售。”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刘贵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之后,银羽娜扎就去找到了苏可忆,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苏可忆考虑了一下,目前月月红的生产已经进入了正轨,用不了多久就基本上可以满足荆州市场的需求。
而且职校里面已经开展了培训,人员紧缺的状态也会逐步得到解决。
目前主要是受限于场地不足,如果江陵那边能长期稳定销售的话,也可以考虑在那边开设一个分厂。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荆州娄家有意见。
银羽娜扎又马不停蹄地找到程昱。
程昱听完苏可忆的计划之后,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意见。
。。。。。。。。
于奇正三人从打开的石门朝里面望了过去。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石殿,大约有几十个平方。
石殿里面到处挂满了蛛网和充斥着大量的灰尘,还有刺鼻的尿液骚臭味。不用说,应该就是那些黄鼠狼干的好事。
三人禁不住捂住了口鼻,朝后退远了些。
等到里面气味稍微挥发了一阵,才再次走进石殿。
这地底只有赵天赐一人手里的火把照明,且适才离得稍远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次进来,就发现殿中横七竖八倒着一些神像和石桌石椅之类的东西。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坟墓,倒像是一间庙宇。
柳如烟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需要找到有“尸气”的地方。
于奇正心里也有些失望,加上折腾到现在也确实有点累了,于是干脆朝身边一个树墩子坐了上去。
赵天赐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了于奇正,不让他坐到树墩子上。
于奇正疑惑地望着他。
赵天赐说道:“做咱们这行的,绝对不能乱坐乱靠。”
于奇正感觉自己要哭了,什么叫“做咱们这行的”?我于奇正可是新时代的四好青年,才不做这行呢!
赵天赐拿着火把照着观察了一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于奇正二人也凑近看了一下,感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树墩子。与其他任何被锯断的树根一样,朝上的一面看上去像一个家里切菜的砧板。和这里其它的东西一样,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尘。
可赵天赐怎么像是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呢?
赵天赐在殿内转了一圈,撕下一段布幔当做抹布,去清扫“砧板”上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扫开,“砧板”上露出一些雕刻的线条。
等全部抹干净才看到,“砧板”的正中间刻着一个女子。
柳如烟“啊”地一声惊叫起来,紧紧抓住了于奇正的胳膊。
“砧板”上刻的这个女子,体态无比妖娆。可仔细看去,她竟然长着一个黄鼠狼的头!
这个鼠头人身的怪物,望着三人的两只眼睛里露出一股淫邪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令人后背的汗毛全部都竖起来的笑容,充满着道不尽的邪恶,令人升起说不出的厌恶之感。
赵天赐捡起树墩子旁边地下的一个巨大的石碗,拿在手里端详着。
于奇正也凑过去看了一下,石碗中是一些黑褐色,像是凝固了的油漆一样的东西。
赵天赐把石碗在树墩上磕了两下,里面就掉出来一些黑色的小块。把这些小块用两只手指碾成粉末后,又放在鼻端闻了闻。
“千首台!”赵天赐凝重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轻松,说完马上去关上了石门。
见于奇正他们一脸茫然,赵天赐便开始解释起来。
这里确实是一个庙宇,但不是通常供奉神佛的庙,而是一个大仙祠。
大仙,就是指的黄大仙,也就是成精的黄鼠狼。
这个墩子就是在这里斩鸡头用以供奉黄大仙的。因为要足足斩够一千只鸡,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虽然鸡的尸气比人小得多,但数量大了积少成多也能起一定作用。
这里密闭的很好,因此尸气应该够用。这也是赵天赐刚才立即关上石门的原因。
赵天赐唯一觉得有些疑惑的是,虽然说全国各地都有大仙祠,但相对而言南方要少得多。怎么会在这里地下修建这么一个大仙祠呢?
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
赵天赐又站起身起四周察看,走到原本供神像的地方“咦”了一声。
于奇正他们赶紧也走了过去,看到神案的旁边,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想不到这里这么讲究。”如烟说道。
于奇正和赵天赐都明白她的意思。一些比较大或者比较出名的庙宇,就会是前殿、正殿、寝殿三进的格局。
但这荒郊野岭地下的一个大仙祠,说白了也就是野狐禅,也搞得这么正式,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赵天赐也不多说,抬腿朝后面走去。
还真是这样,从前殿后门走出后,前面又是一个殿。不用说,这里才是正殿。
三人并肩走进了正殿。
看到大殿正中供奉着的泥胎,如烟赶紧把眼光侧到一边,挽着于奇正的手微微发抖。
神像上供着的,和之前千首台上刻的形象全无二致,是一个长着黄鼠狼头的妙龄女子。
雕像和真人一般大小,工匠技艺十分高超,看上去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鼠首人身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
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
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妖艳迷人。
如果不去看那张面目可憎的黄鼠狼头,当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如烟不敢直视那个鼠首,眼光在四下里巡弋。
这时她发现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
类似这种三进三出格局的庙宇,无论是否依山而建,基本上都是节节攀升。可是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处正殿的地势,居然比刚才的前殿要低。
三人之中,于奇正可以说是营造业的专家了。如烟急忙把这个发现对他说了。
于奇正立即走出正殿大门,观察了一阵之后,面色僵硬地说道:“阴仙。”
名门正派不管信仰的是什么神仙,但供奉的都是正神,或者阳仙。
而有些邪门歪道,供奉一些邪神恶鬼,就被称之为阴仙了。
也就是说,修建和拜祭这处庙宇的人,都是信奉某种邪门歪道的。这也难怪他们要把庙宇修在这种地方了。
建筑的格局没法反过来,于是他们就从其它方面来制造和正神庙宇相反的东西。
比如正庙是逐次升高,他们就逐次降低。
“再进去看看吧。”于奇正说道。
三人又进入正殿看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经过神案边的通道继续朝后走去。
从正殿后门出来,于奇正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的判断基本上得到了证实。
正殿后门朝外,一段逐次向下的青石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石阶的尽头,一座阴深深的寝殿坐落在那里。
这次于奇正第一个走上了那些又陡又窄的石阶,如烟紧随其后,赵天赐以断后的姿势走在最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觉,于奇正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凉意。
不,用凉意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是——阴冷。
越是往下,这种阴冷的感觉就越强烈,到后来就像是直接刺到人骨子里一样,于奇正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之前从前殿到正殿,不过十来步就到了。但这段石阶却有足足有差不多五十阶。
也就是说,寝殿在地底的深度比前面两个殿要深得多。
于奇正有种感觉,与寻常庙宇大雄宝殿地位最高不同的是,这里地位最高的是最后的寝殿。
阴森森的寝殿,像是一个吃人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393. 女人、被套、找快艇
越是接近寝殿,那种阴冷的感觉就越强,空气的质量也越差。
赵天赐把火把递给了走在最前面的于奇正。
现在火苗的颜色已经变得接近于绿色,而且头上的火焰也变小了许多。在一明一暗的火光照射下,三人脸上都是一种接近于青色的颜色,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古怪。
终于,三人走完了这无比漫长的石阶,站到寝殿的大门口。
赵天赐让于奇正他们站到侧边,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脚踢开殿门,接着顺势朝旁边一滚。
并没有什么明枪暗箭射出来,赵天赐白白狼狈了一场。
不过没人觉得可笑,因为在这种环境之下,再怎么多加小心都不为过。
稍微又等了几秒钟之后,于奇正举着火把往殿里面一照,吓得“啊”地一声。
正在拍打着身上灰尘的赵天赐二话不说,一个鱼跃扑过去,整个人抱住于奇正,两人摔到地下,向另外一侧滚去,火把也掉在地面熄灭了。
“里,里面有人!”于奇正指着殿内说,声音中仍带着一丝惊慌。
赵天赐捡起火把,重又点燃之后,猛地手一甩,三个黑黑的东西从手中电射而出,对着刚才于奇正手指的方向直奔而去。
接着就是三声锐物刺进皮革的闷声。
“赵大哥,原来你会武功啊?”如烟问道。
“常在江湖走,哪能不学点防身的伎俩。总都料、二夫人,你们放心,管他是人是鬼,中我这三记铁蒺藜都翻不起浪来。”赵天赐充满信心地说。
说完之后,举着手里的火把,谨慎地朝殿内走去。
寝殿门后,挂着两具死尸,悬着的脚不断地晃荡着。由于在里面被吊得时间实在太长,整个脖子都被拽出了长长的一截。
于奇正尽管脸色苍白,但还是说笑着缓解气氛:“这下好了,不担心没有尸气了。”
赵天赐把门推到了最大,两具尸体也随之到了后面。
三人这才走进了寝殿。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寝殿的四周墙壁上都有一些油灯。
赵天赐试着用火把靠近点了一下,居然真的都点亮了。
这个发现让三人轻松了很多。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有光明,就觉得没那么糟糕。
寝殿内灯火通明之后,他们就发现,与前面的前殿和正殿不同的是,神位上并不是神像,而是被布幔遮得密不透风。
赵天赐折断了一条木栅栏,挑开了那条布幔。
看到后面的东西之后,三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原以为后面就算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少也是像正殿那种诡异的鼠首人身像。
可是那神位上,除了一张大床之外,没有其它的东西。
不可能吧?!
不管是信奉什么玩意,也不可能信奉一张床吧?
不难看出,这是一张用上等木料精心雕刻而成的“八步蝉”,露出在外的床沿上雕刻这双生并蒂花、绿嘴鸳鸯等图案。不仅仅是木工,包括油漆和雕工,都是精益求精的。
床上挑着一层水红色的,绣着各式精美图案的半透明帐子,如烟一眼就看出是苏州百年老字号“良记”的轻丝上品。
透过丝帐影影绰绰之间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从体型上来看,是个女人。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他们供奉的对象?
。。。。。。。。
程昱认真思考了很久,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现在在江陵那边开设工厂,从短期来看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但是如果从长远来看的话,不过是一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现在是江陵,如果明天枝江也有人来,那是不是要在枝江也开一个工厂?后天复州来人,是不是在复州又开一个工厂?
遍地开花,虽然看上去减小了运输开支,但质量肯定不能得到有效把控。
不仅如此,材料和管理成本都会急剧上升。综合整体计算,弊大于利。
当然,目前荆州这边在船舱上的服装厂肯定不能满足越来越大的产品需求。
据程昱所知,目前技统局在二爷的指点下,已经开发出一种叫做“三件套”的床上用品。
技统局开发出来的三件套包括枕套、床单、被套。
床单倒是与当前所用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被套就是一个颠覆性的产品了。
现有的被子和枕头,都是把被单和里面的棉絮缝在一起。
需要拆洗时就要拆开线,将里面的棉胎取出,然后洗好之后,再装进棉胎,接着再把被面和底子缝在一起。
不用说,这是非常不方便的。所以普通人家都是很久才换洗一次被子。
而技统局设计的被套,将被面和底子一个三面缝制固定,就像一个口袋一样。
口袋没封口的这一条边上,就有一排纽扣。
每次换洗时,只需要打开纽扣,从口袋中取出棉胎,将被面和底子一起清洗。
需要用时,只要把棉胎塞进口袋,系上纽扣即可。
如果一床被子配两个被套的话,可以说每天都有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盖着入眠。
作为一个优秀的市场营销鬼才,程昱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产品所蕴含的商机,将会远远大于月月红。
同样作为日用品,月月红的使用对象是女人,而且不是所有女性。
男人、老人、小孩,是根本用不到月月红的。
不仅如此,月月红的使用频率也就是每个月的那么几天
而被子这个东西,是每家每户每一天都要用到的。
这两者之间的市场需求总量就很不一样了。
第二点,从生产成本来说。
月月红虽然小,但是其工艺却很复杂,而且对于卫生环境的要求非常高。
被套虽然大,但其工艺却并不难。
技统局那边也拿出了详细的试验数据,从整体上来讲,生产一件被套所需要的工时,低于生产一片月月红。
而且,越是产量大,这种差距将会越大。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就是被套比月月红更容易生产出差异化产品,赚取精品那一部分高额的利润。
人都有装逼的心理,只要自己用的好东西,都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理由很简单,好的料子和做工的被套,是可以给外人看到的。
可是月月红就不一样了。哪怕你是用的黄金做的月月红,也不可能随时脱下裤子给别人看:看啊,我用的是顶级名牌限量版的月月红哦。
技统局内部也提出过一个疑惑:被套生产并没有太大的工艺难度,那人家为什么要找我们买呢?
不过,很快这个顾虑就通过推演给推翻了。
从表面上来看,这好像真的是一个问题。但是如果经过精确计算的话,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首先,就算不谈常欢他们家的关系,曌建服装分局这么大批量的采购布匹,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拿到一级批发价。
光是这个价格,和市场上的零售价就差不多隔了一倍。也就是说,按照市场材料的价格卖出去,咱们都能够赚钱。
更加不用提,大规模专业生产出来的和单人在家手工做的,在时间和质量的区别了。
这还只是已经研发成功的产品。按照目前这种格局,以后一定还会有更新更好的产品被研发出来。
也就是说,曌建服装分局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一定是产能远远不够的情况。
而目前来说,制约她们的最大障碍就是场地。
假如分散到各地,那就是五只指头各自为战,没有力量。但是如果把五只指头捏成拳头,情况将大大不同。
捏成拳头的最好办法就是有一个统一的生产基地。
以前不具备这个条件,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沙洋堡那么大一块地,这就根本不是个问题了。
反过来从沙洋堡的建设来说,如果那边有了一个大型的需要很多人力的服装厂,就会大大提高那里的人气。
这么多人过去,吃喝拉撒和消费,又会带动其他很多产业。
程昱把话说完之后,银羽娜扎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仰慕之色。
这让程昱觉得很受用,心里又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银羽娜扎的这个眼神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曌建集团上上下下,只要看到于总都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如果于总都料还在的话,银羽娜扎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吗?
程昱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工作。”
银羽娜扎不解地问道:“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程昱的眼望向半空,呼出了一口长气:“找到于总都料。”
找到于总都料,这已经成了压在曌建集团高层干部心中的一块巨石。
运输局长倪大虎最近都没在荆州城,把这边的事务简单交代给其他人之后,带着几个水性最好的精干兄弟,逆着长江一寸一寸地朝上游搜索。
和其他高管不一样的是,倪大虎为人做事用一句话就能形容——对人不对事。
对于任何事情的处理,倪大虎只有一个判断标准:是不是自己人。
如果是自己人,那就是“无理也要争三分”。
在倪大虎心里,没有了于奇正的曌建,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天色又完全黑了下来。
“老大,先上岸吧。明天再下水来找。”
“行,你们先上去。我再下去摸一圈。”
“老大,现在都已经完全黑了,在水下也没用啊。关键是又危险。”
“行了。知道了,你们先上去。”
“不是不是,老大你先上来嘛,咱们有话和你说。”
倪大虎**地爬上岸,接过酒囊骨碌碌灌了一大口:“啥事?”
“老大,咱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于总都料应该不会再往上游了。”
“为什么?”
“老大你想啊,于总都料走的当晚,咱们就出发了。虽然说快艇速度快,但是没法长时间保持。如果于总都料是顺着长江一直往上,那么咱们的大船早就追上了。”
“好像有点道理。”
“咱们之前的判断,都是基于快艇出了意外触礁,船毁人亡。”
“掌嘴!你麻痹的,谁叫你说这种话?”
“啪!啪!啪!”
“得了,你继续说。”
“是,老大。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计算过,最远也就是在这段水道。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你特莫的到底想说什么?”
“您说,有没有可能是,于总都料他们自己凿沉了船只?”
“啊……你特莫的怎么不早说。”
“咱们也是心乱如麻,之前也没想到嘛。再说,就算想到了,没全部搜索到也不甘心啊。”
“可是……如果于总真的在半路上弃舟登案的话,咱们这么搜索,也应该在沿岸发现什么的啊?”
“您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没有在主线上,而是在那条支流拐了进……”
“卧槽尼玛的!起来!全部特娘的给老子起来。三人一组,分别进入沿路各个支流。现在就动身,明天一早就开始搜!”
倪大虎亲自带着两个人,进了水域最为复杂的夷江。
第二天上午,就在夷江底发现了相关的踪迹。
到下午的时候,就在长阳境水底找到了快艇的残骸。
从水底上来,倪大虎望着茫茫的大山,喃喃自语道:“于兄弟,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说完之后,就派了一个人回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各自从两岸向上搜索。
一直走到晚上,倪大虎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子。
连续过度的劳累,已经让他迈不开步子。于是决定去村子里面借宿一夜,顺便可以找村民打听一下。
由于赵天赐之前在村里给大伙的“说书”实在是太得人心,倪大虎完全没费任何周折就打听到他们三人来过这个村子。
这让倪大虎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尽管村民们都不知道三人后来去了哪里,但现在至少能确认于总都料还活着。
了解到他们借宿在草鞋家之后,倪大虎急忙前往草鞋家。
不过草鞋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能告诉倪大虎,第一天晚上还聊的好好的,第二天晚上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还留下了一锭金子,想还给他们都找不到人。
听说倪大虎要去找于奇正他们,急忙拿出金子,要倪大虎找到人后还给他们。
倪大虎哪里肯要?但耐不住草鞋一直推来推去,只好收下。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学着于奇正他们一样,不打招呼就离开。除了原来那锭金子之外,自己又掏出了一锭留在床头。
394. 虎头、豹尾、双胞胎
赵天赐挑开了纱帐。
一个女人的身体躺在大床上的锦被中,起伏有致的曲线分外诱人。
原本应该是春光旖旎的感觉,但是他们三人现在只觉得想吐。
原因也很简单,那个“女人”和正殿的塑像一样,长着一颗黄鼠狼的头。
与正殿不同的是,寝殿的这个鼠首的脸微微朝内侧着,两只眼睛似闭非闭,给人一种无尽的淫邪之意。
特别让人恶心的是,鼠首的嘴边,居然还放着一条男性的亵裤。
如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连忙侧过脸退到一边,非礼勿视。
赵天赐用手里的栅栏栏杆挑起了亵裤拿到面前,发现亵裤上竟然用丝线绣着一些类似于什么图案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于奇正似乎看到黄鼠狼的眼睛动了动。可是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异常。
于奇正的目光重又转回到赵天赐手中的亵裤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图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盯了一会之后,鼻端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
赵天赐突然低声“啊”了一声。
“怎么了?”于奇正问道。
“我好像看到刚才她似乎对着我笑了一下。”赵天赐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于奇正心中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可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浓烈起来。
“赵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于奇正又问道。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赵天赐的声音变得慵懒无比,将手里的亵裤挑到于奇正面前。
于奇正用力地抽动鼻子,深吸了几口气,笑道:“还真是从这玩意上传出来的呢。”
赵天赐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出现,令人觉得非常荒唐。
“那……你喜欢吗?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咯咯咯咯……”赵天赐发出一阵娇笑,用一只手取下了亵裤递了过来。
“你干什么?”如烟冲了过来,不满地推开了赵天赐。
“他既然想要,那人家就给他嘛。”说这话的时候,赵天赐的神态语气已经变得和女人完全一样。
“赵兄,你……”于奇正已经发现事情不对了。
“来嘛来嘛,人家给你嘛。”赵天赐丢掉手里的木棒,朝于奇正怀中扑来。
于奇正突然感觉脑中一阵晕眩,眼角的余光似乎又看到床上的鼠头有所举动。他赶紧扭过脸去看,这次看了个真真切切,鼠首上的两只眼睛真的动了动。
这时,赵天赐已经靠近了他,张开两只手臂来环抱他的腰。
床上的鼠首人身怪物活了过来。
只见它把头侧向了于奇正他们这边,同时张开嘴巴,对着外面呼出了一口长气。
空气中的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
赵天赐“嘤叮”一声钻到于奇正怀里。
于奇正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脑子里面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中了敌人的道了!
不管是亵裤还是鼠首吐出来的味道,都是让人产生幻觉的气味。不用说,赵天赐已经迷失了本性。
于奇正急忙用手去推怀中的赵天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如烟也冲了过来,拽住赵天赐的后背朝后拉。
可是赵天赐却死死地抱住于奇正,不管两人如何用力,也还是拉扯不开。
如烟松开手,转身捡起掉在地下的木棒,双手紧紧地握着,眼中尽是恶毒狠厉之色。
于奇正的眼光无意中落到她身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你去死!”如烟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棒。
“如烟不要!”于奇正用尽全力地叫道,希望能唤醒也被迷惑了的如烟。
已经来不及了,如烟手里的木棒重重地落到赵天赐头上!
似乎这样还不够,如烟再次举起了木棒。
赵天赐后脑受到重击,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但还是死死地抱着于奇正。
眼见木棒又要再次落下来,挣脱不了赵天赐的于奇正急中生智,朝地下倒去,带着赵天赐避开了这一棒。
紧接着抱着赵天赐在地下翻滚了几下,再次吼道:“如烟,放下棒子!”
如烟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过来的一样:“杀了他!”
于奇正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了两声之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第三天了,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如烟叫道:“再没有尸气的话,你就会死!”
于奇正呆了一呆。
来之前三人几乎确定了这里是一处古墓,自然少不了尸气。想不到的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如烟,你住手!这里有两具尸体,怎么会没有尸气呢?”于奇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开始咳起来。
如烟冷笑道:“哪里有什么尸体?”
于奇正急忙扭头望向寝殿大门,脸色变得煞白。
挂在门上的两具尸体竟然不见了!
。。。。。。。。
天色已经快亮了,倪大虎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但还是没发现任何踪迹。
这时他看着隔江相望的山上,一朵烟花冉冉升起。
他这才记起来,之前和在江对面搜索的兄弟豹尾约定过,无论有没有发现,这个时间点都进行联系。
如果没有任何信息,就放一颗烟花;如果发现了于总的踪迹,就点起火堆。
倪大虎急忙就地找了一些易燃物,连续点燃了三堆火。
火焰燃起来不久,对面连续点了三朵烟花,表示已确认收到消息。
倪大虎稍微舒了一口气。
昨天早上发现沉船地点时,已经派了名叫虎头的兄弟回去通知。预计现在技统局和运输局搜救队的人已经到了沉船地点,对沉船的相关信息进行分析。
现在豹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最迟今日就能与援兵遇上。等援兵来后,就算是强行架着也得把总都料抬回去。
于奇正离开到现在是第四天,只要自己能在一天内找到于奇正的踪迹,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回荆州。
一想到这里,他就立即动身,继续向前搜索。此刻他想不到的是,不仅是昨天早上派回去的兄弟,就连对岸这个兄弟,都已经无法将口信送回去了。
虎头跟着倪大虎已经十来年了。在他心里,头顶上的那个不是天,倪大虎才是。
发现沉船地点之后,倪大虎派他回去通知,心里还是蛮不乐意的。他认为,自己才应该是跟着老大一起的人。但既然老大开口了,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于是火速朝来路奔去。
快到夷江和汉江交界处时,迎面来了三个人成“品”字形走了过来。
毕竟是漕帮出身,对于危险有种特别敏锐的直觉。
虎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站住!”三个人似乎没想到虎头反应这么快,拔腿就追。
这种情况之下如果真的听话站住的话,那就是个傻子了。
虎头不是傻子,所以他不但没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脚步。
不但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他猛一提气,朝着江边冲刺。
能被倪大虎选中参加江中搜救任务的,水性绝对不是泛泛。
江水就在眼前不足十步,虎头心内暗喜。
只要老子跳进江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乐,老子也不怕。
江水已经不足五步了,再来一个冲刺就龙归大海了。
“噢!”
虎头发出一声闷哼,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心知一定是中了对方的暗器,不由得暗骂一声“卑鄙”。
好个虎头,不愧是倪大虎手下的精兵强将。即便如此,也是遇变不慌。
只见他猛一咬牙,弯腰伸手抓住暗器用力朝外一拔,手腕一抖就将暗器朝身后追兵甩了过去。
身后追兵急忙纷纷侧身,以免被暗器反伤。
虎头不作任何犹豫,拖着伤腿向前又挪了两步,现在距离江水已经只有三步远了。
身后追兵怒喝着追上来。
虎头伤腿悬空,用那只完好的腿全力朝地下一蹬,整个人悬空而起,朝江中奔去。
身后三人手中的暗器纷纷射了过来。
没想到虎头早就想到这一招了,人在半空中上身猛地向下一蜷,缩成刺猬状,又全力使一个“千斤坠”,迅速坠落在地。
兔起鹘落之间,堪堪躲开追兵的暗器。紧接着就地一滚,进到了江中。
若不是整个身子已经没到水里,虎头必定会学着戏文里“哈哈哈”长笑三声。
不过,等老子潜到江心之后,从水下冒出头,还是得对着岸上的这几个狗驲的补上这三声长笑的。不,还得加上一句“尔奈我何”。虎头得意地这么想着。
四双眼睛。
潜到水底之后,他看到了八只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水底的这四个人全部装备着分水峨眉刺,那眼神就像是看到蚊虫落入网里的蜘蛛。
没有半点犹豫,虎头像一只虾一样蜷缩起来,在水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
网。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张网。
不是蜘蛛网,是渔网。
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他所遇到的并不是打劫钱财的匪徒,而是早有预谋,在此处等待这猎物。
第二、他们的目标不一定是准确的我虎头,而是倪大虎三人搜救小组中落单的人。
第三、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于总都料。之所以等在这里,也就是守株待兔。现在自己单人回程,不用说是已经有了于总都料的消息。
第四、他已经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半柱香后,水下的几人拖着装有虎头的渔网上了岸。
打开渔网,将虎头倒了出来。
岸上几人急忙把兵器对准虎头的身体,但很快全部都呆在那里。
虎头的心口处,插着一柄直没入柄的匕首。
“现在怎么办?”刺客们纷纷望向老大。
“过江,顺着夷江去找倪大虎。”杨浩沉声说。
张有德一直不相信于奇正会这么轻易的寻死,从银羽娜扎口中得知相关信息后,立即派杨浩带上人秘密朝上游进发。
好不容易逮到虎头,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刚烈,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不过,现在能了解到的信息是,倪大虎极有可能在对岸发现了于奇正的踪迹。
就在虎头自尽的同一时间,豹尾的心口一阵剧痛。
豹尾和虎头是孪生兄弟。不仅如此,与其他的双胞胎相比,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特别密切。
不仅是心灵上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甚至其中一方身体受到痛苦时,另一方也会很难受。
不过,这么多年在漕帮打打杀杀,普通的小伤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都已经麻木了。
现在突然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兄弟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尽管心乱如麻,但他也知道寻找于总都料的事情刻不容缓。
直到倪大虎传来在江对岸发现了于总都料的信息,豹尾这才心急如焚地朝回赶去。
快走到山脚时,看到了一艘小船。
小小的一艘船上,挤了八、九个人。
虽然远远的看不清容貌,但能依稀分辨出全部都是身穿劲装。
这些人先是将其中的四个人在夷江左岸放了下来,紧接着小船朝江右划了过来。
看来虎头已经通知到了后面的兄弟,所以大家急着乘坐小船先赶来。
豹尾正准备出去大声呼喊时,猛地一下惊觉不对。
如果是虎头回去叫的人,那么他本人绝对会跟着队伍一起返回。
虽然这个距离其它人认不出,但如果虎头在其中,他的身形动作自己不可能辨认不出来。
联系到之前心口的剧痛,豹尾决定暂时先不出声,看看情况再说。
小船划到了豹尾这边的岸边,上面下来了五个人。
从其矫健的身手来看,全部都是练家子。
豹尾躲在草丛间,全神贯注地打量着。
这几个人慢慢走近了,终于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了。
豹尾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非常的面生,豹尾敢肯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些人。
如果是曌建技统局的人,即使之前没有过来往,这次一起参加搜救也多少打过照面,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老大,我尿个尿啊。”
“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快点!咱们急着赶路呢。”
“老大,咱们不是来追捕的吗?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就算是路上有什么也发现不了吧?”
“你懂个球!浩哥说了,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但无论哪种可能,咱们都要迅速向前推进,能不能直接找到于奇正先不说,但必定能抓到倪大虎。”
草丛中的豹尾听到这里,任由头上的尿液不断在脸上滑落,也一动都不敢动。
395. 幻觉、幻觉、还幻觉
这伙人接下来的对话,令豹尾浑身的血都冲到头上,十只手指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
“哎,咱们这么漫无目标的追踪,不就是瞎猫抓死了死耗子吗?”
“那有什么办法。没从那个报信的人口中,得到消息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说的也对。谁能想到那哥们那么刚烈呢?不等咱们把他从渔网弄出来,那么快就自寻短见了。”
“说真的,还真是条汉子。就这么没了我都觉得怪可惜的。”
“那可不是。反应快,身手敏捷,水性还好。要不是咱们早已在水下准备。根本就抓不住他。唉,只能说各为其主了。”
等这伙人走远之后,豹尾站了起来。
不管是于总都料的踪迹,还是有一伙人追杀,这两件事现在曌建的人都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这两个重要消息传回去。
现在兄弟已经殉职了,这个任务落到了自己头上。
豹尾小心翼翼走到江边。只要游出夷江到了长江找到自己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刚刚一下水,他就猛地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有人在追杀这件事,不仅是曌建的其他兄弟不知道,倪帮主也不知道。而现在这群人的直接目标就是倪帮主。
也就是说,现在倪帮主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如果倪帮主已经找到了于总都料,那么连同于总一起,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豹尾下定决定,现在不但要把消息传回给曌建的东西,还要把这伙人的注意力给引开。
注意打定,当即不再隐藏身形,起身朝江边跑出,一边跑一边还故意弄出声响。
刚才那几个追兵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就看到正朝着江边狂奔的豹尾。
从豹尾身上的制服,不用想就知道是曌建的人。
由此看来,此人刚才一定是躲在暗处。他们由于急于赶路,就没有发现此人。
至于此人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姑且不论此人知道多少信息,但从时间上来看,是第二批去报信的人无疑了。
假如让他得以逃脱,用不了多久,曌建的援兵就会赶过来。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这群人追上了于奇正,也无法顺利的把他带回去。
更何况,他们出发之前,张有德再三交代保持秘密状态。
所以,必须先行把此人拦截下来,再去追赶于奇正不迟。
几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齐声发出一声喝,朝江边追了过来。与此同时,朝着对岸射出去了一支响箭。
收到示警的杨浩等人,往山下一看,也看到了对岸的情况。尽管心里责怪对面的同伙疏忽大意,但也不敢迟疑,转身朝山下追来。
豹尾故意摔了一跤,让后面的人能和自己拉近一点距离。
等追兵跑到江边的时候,豹尾已经跳上了一艘小船,划进江里,回头对着追兵打了个唿哨。
这时,后面的追兵也看清了豹尾的容貌,当即就吓了一大跳。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活了过来?
若是这个年代的一般人,恐怕腿都吓软了。但这些人都是百战死士,为了完成任务,就算遇到真的鬼魂,都敢上去拼几刀。
故而毫不犹豫,跳上了后面的船。
在江心接到从对面游过来的杨浩等人之后,全力朝对面的小船追去。
刚刚划了几桨,杨浩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差点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你,你,你,你们三个去追这个人,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回到我们刚才那一边去追,倪大虎绝对就在前面不远!”
作为前皇家侍卫头子,无论是智略、武功,还是临机决断能力,能差到哪里去?
就在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杨浩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在江边有两艘船。一艘是倪大虎他们三人过来的小船,另外一艘就是他们这群人乘坐的船。
在身后又追兵的情况下惊慌失措,急于逃命之下,很多事情疏忽掉,大多数正常人都会如此。
但是,别忘了这人是倪大虎亲自带在身边的两个人之一,必定是以前漕帮的精英无误了。
之前就是没意识到这一点,让前面那个报信者有机会自尽,杨浩心里就已经追悔莫及了。
倪大虎能将此人带在身边,足以证明该人胆略过人,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遇难不慌。更何况这些人出身漕帮,对于船在水上的重要性比谁都了解。
因此,无论身后什么情况,他必定会迅速破坏其中一艘船只,绝对不会给对方机会去追他。
故意留下这个漏洞,其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这批人引开。
为什么此人要不顾危险的引开自己这批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倪大虎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前方。
为什么又这么肯定倪大虎是在江的左岸,也就是自己刚才追的这一边呢?
理由也很简单。之前他们在暗处,看到倪大虎他们只有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回去报信的,就剩下倪大虎和现在这个人。
但是倪大虎也无法判定江左还是江右,因此虽然只有两个人,还是兵分两路进行搜索。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倪大虎怎么也想不到,后面有自己这群人在追。
从时间上推测来看,倪大虎和此人应该都已经向前搜索的一夜加半天了。而此人现在出现在江边,只有一个解释——也是回去报信的。
前面已经有人报信,为何现在要派另外一路的尖兵再报信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已经发现了于奇正的踪迹。
而且必定是在倪大虎的这一边发现的,所以才让对面的人通知赶来的大部队,全力朝江左跟进。
对于杨浩等人来说,现在两件事都必须同时做到。
第一截杀这个报信者,第二就是尽快追上倪大虎,并由此抓获于奇正!
对于自己手下,杨浩非常了解。派去截杀豹尾的,是他们之中刺杀技能最强的。活捉报信者不敢保证,但对于将其截杀于江上,杨浩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
明明是两具干尸,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有人隐藏在此,第二种就是……
于奇正背后冷汗直冒,打了一个哆嗦。虽说现代知识让他知道这不可能,但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心里不乱,那是不可能的。
一阵凌冽的风声传来过来。
于奇正急忙回头望去,如烟手里的木棒已对着赵天赐的头部重重地击下!
心中大惊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抱着赵天赐就地一滚。
木棒重重地击在于奇正后脑上!
于奇正闷哼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说来也怪,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昏了,但头脑却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接着,他看到如烟惊呼一声,扑到自己身上。
先是探着自己的鼻息,接着是摸自己的脉搏,最后又把手搭在自己的脖颈处摸了一阵。
“于郎!”如烟悲呼一声,脸上的神色伤痛欲绝。
慢慢地,如烟的眼神黯淡得有如死鱼一般,没有任何光泽。缓启朱唇喃喃道:“也罢。迟早都是要走到这一步,于郎,你脚步慢点,我这就来了。”
说完之后,低着头猛地朝着柱子撞去!
于奇正急得大声叫道:“不要啊如烟!”
但是他发现自己明明喊了出声,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他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我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其实是鬼魂,所以刚才如烟才会如此肯定自己已经死亡,才会出现发不出声的情况!
如烟的前额重重地撞到柱子上,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她艰难地朝着于奇正的“尸身”爬了过来,爬到近处刚刚碰到于奇正的手,再也支持不住,就此玉殒香消。
于奇正又是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痛苦叫声,拨开了和自己抱在一起的赵天赐,爬过去抱住如烟,痛哭了起来。
可是这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空气中响起了自己的哭声。
我不是已经成了鬼魂吗?怎么又能发出声音了?
对了还有,灵魂不是应该和身体完全分离的吗?为什么我的身体能动?
难道我没有死,刚才只是晕了过去?
可是如果是晕了过去的话,为什么我又能听到看到呢?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怀中的如烟,身体正在迅速的变冷变僵硬。
于奇正的心,也随着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他茫然地四周望去,看到不远处的赵天赐双腿一蹬,也不再有任何动静。
呵呵,好了。现在这里有足够的尸气,让自己能够苟延残喘了。
可是,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爱人和兄弟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腐烂、变质,成为一堆白骨。
而自己,不但不能做什么,还只能依靠吸取她们发出的尸气,维持自己这条生命。甚至连逃离都不可能,因为只要一离开,就会毒发身亡。
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不如就此跟上她们,至少在黄泉路上还有伴。
于奇正捡起地下的木棒,用尽全力朝着自己太阳穴抡了过来!
木棒带着强劲的破空声劈面而来的同时,于奇正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躺在床上的鼠首人身怪物上。
他看到那张黄鼠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而且,它的两只眼睛眨了两下,眼神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于奇正突然醒悟了过来,这一切都是这个东西搞得鬼!
就是它,发出那种奇怪的香味,迷惑了他们三人的神志。从而引得他们在幻觉之下,或自相残杀,或自尽身亡。
行,现在你如意了!我死,也不让你好过!就算是死,我也要除了你再死!
于奇正头一低,木棒击了个空。巨大的后劲带得他的身体原地转了一整圈,跌跌撞撞地冲向床边,手里的木棒狠狠地击在鼠头上!
鼠头应声而碎,从里面跳出一只足有家猫大小的一只黄鼠狼。
原来,床上这个东西的头部里面,就藏着这个坏东西。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传说中的黄鼠狼会迷惑人的神志,原来是真的。
估计黄鼠狼也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明已经大功告成,怎么会遇到这种变故。虽然往外跳了一下,但两条后腿已经完全废了。
黄鼠狼忍痛试着朝前爬了两步,发现已经无法逃脱。于是转过头,两只前爪对着于奇正不断作揖,接着用一只爪子指向那条亵裤。
这时做什么都没用了,于奇正再次抡起木棒,朝着黄鼠狼的头猛地击了过去。
就在木棒即将打中黄鼠狼时,他又从黄鼠狼眼中看到刚才那种嘲弄而不屑的目光。
于奇正心中一凛,猛地甩了一下头。
就这么一甩头,眼神重又回来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面前哪还有什么黄鼠狼?
自己的木棒正对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赵天赐后脑袭去,一旁的如烟已经被惊得完全呆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想到一个问题:难道是这黄鼠狼临时之前,又用眼神迷惑了自己,让自己产生幻觉以为是在杀自己的同伴。然后借这个时间逃离?
杀,还是不杀?
就在木棒即将击到赵天赐头上的时候,于奇正做出了一个也许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木棒贴着赵天赐的肩膀打了个空。
赵天赐回过头来,一脸迷茫地问道:“于总,你……”
一旁的如烟也无比紧张地问:“于郎,你怎么了?”
于奇正形若痴呆,傻傻地问:“你们,都没死?”
赵天赐和如烟对望了一眼,如烟上来摸了摸于奇正的额头:“不会是毒发了吧?于郎,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于奇正摇了摇头,指着床上说道:“都是那东西搞得鬼。不过没事,我已经把它……”
说到这里,舌头都打结了,眼里满是惊惶之色。
明明已经被击成粉碎的鼠头,依旧好好生生地在那里,眼中露出嘲弄的目光。
于奇正终于明白,刚才的一切一直到现在,全部都是幻觉!
就在这时,赵天赐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出现,令人觉得非常荒唐。
看到这个笑容,于奇正觉得毛骨悚然!
之前产生的幻觉,就是从赵天赐这个笑容开始的!
396. 时机、解药、大搜救
之前产生的幻觉,就是从赵天赐这个笑容开始的!
“咯咯咯咯……你喜欢吗?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赵天赐发出一串娇笑,一只手拿着不存在对亵裤递了过来。
“你干什么?”如烟不满地推开了赵天赐。
“来嘛来嘛,人家给你嘛。”赵天赐丢掉手里的木棒,朝于奇正怀中扑来。
于奇正终于反应了过来。
之前幻觉中发生的事情,现在正在发生着。
按照之前的发展,先是赵天赐迷失了神志,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紧接着如烟也中了道,用木棒砸到赵天赐头上。
再接着,殿门口的尸体不翼而飞。
然后趁自己回头之际,如烟的木棒又继续攻击,准备击杀赵天赐,获得尸气。
在即将打到赵天赐时自己发现,下意识地保护他。
但是自己却被木棒击中,处于一种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亡的状态。
如烟发现错杀了自己,悔恨之下撞柱子自尽。
自己回过神来,万念俱灰。
在最后一刻,他看到床上的黄鼠狼动了,击碎了床上的头颅,这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幻觉中的事情现在开始真实发生了。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完全不做怀疑。
在此之前,他就遇到过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
比如,有时候到了一个完全陌生、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
不仅如此,脑中还能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来过这里,就怎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有时候见到一个人,明明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人却特别熟悉。
大多数时候,会把这些情况归结为在梦里梦到过。不过,即使是在梦里梦到过,也很难解释为什么梦里的人和地方会与现实中的完全重合。
还有一种情况,就连从梦的角度都完全没法解释。
那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在某种环境或者特殊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出现接下来发生事情的画面。事后证明,这种预感完全准确。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情况的发生,于奇正觉得没有必要去深究。毕竟自己并不是医学或者心理学家,这也不是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事。
何况据他所知,这种奇怪现象并不是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出现。有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经历。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现在在说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必须避免事情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
和上一次完全呆楞着被赵天赐牢牢抱住不同的是,这次于奇正迅速地蹲下身子朝旁边一滚,于此同时手疾,一脚将地下的木棒踢得稍远,让如烟不能马上捡到。
赵天赐扑了个空。两眼露出无比空洞的神色。
于奇正缓了一口气,终于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于大哥,我来了。”采薇站在本来是赵天赐站的地方,对着于奇正招手。
“采薇,你怎么来了?”于奇正眼中满是惊喜。
“还说呢!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就跑了,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吗?”采薇委屈地抽泣起来。
于奇正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离开曌建的原因,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自己一个人,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毒发身亡也好,饿死冻死也罢,总之就是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为什么带她却不带我?”采薇撅着嘴,顿着脚。
这个动作于奇正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和二逑跑到采薇家偷衣服被发现之后,采薇就是这么噘着嘴顿着足,向勾博告状“就是这个登徒子欺负我”。
她的这般小儿女娇憨模样,一直深深地印在于奇正心里。
采薇看到于奇正魂不守舍的样子,俏脸绯红:“于大哥。”
于奇正心里又是一荡。
他清晰地记起来,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他们来到了大贞清平二十年。
在九月的一个夜晚,在一个叫回龙镇的地方一间小小的民居里,在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断摇曳舞动下,那个娇俏的人儿帮自己写着第一份《施工组织设计》。
“于大哥,你饿了吗?我去做点夜宵你垫垫肚子。”采薇露出甜甜的一笑。
于奇正怎能忘记,那时候的她流苏一般的长发上,斜斜地插着一朵并头花,黛眉如画,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毛青布大袖衫,下曳一条湘妃裙,更称得窈窕的身材婀娜多姿。
一双手从身后绕到胸前,将他紧紧抱住。
如烟的声音叫了起来:“于郎,别过去!”
于奇正看着自己已经迈了半步的脚,顿了一顿。
“于大哥,难道你心里只有她没有我吗?”采薇楚楚可怜地说道。
“采薇我……”于奇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是采薇!她是假的!”从身后抱住于奇正的如烟尖叫起来。
假的?呵呵,说别人是假的我还信,但怎么也不可能连采薇都给认错了吧?
“于大哥,这里好冷我好怕,你抱抱我。”采薇的语气令人心疼无比。
于奇正微微一笑,轻轻掰开了如烟的手,朝采薇走了过去。
如烟惊叫一声,从身后绕到前面于奇正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过去。
“如烟,不要这样。”于奇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你这个臭表子,凭什么抢我男人!”采薇破口大骂起来。
尽管如烟知道这个采薇是假的,但听了这句话仍然不免呆了一呆。出身问题,是柳如烟心中永远的痛。
采薇动作无比迅捷地捡起被于奇正踢到一旁的木棒,目光中尽是狠厉,对着如烟当头劈下!
于奇正急忙去阻挡,可他发现自己的双臂都被如烟紧紧抱住,根本动弹不了。
而如烟,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刺心的话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木棒重重地击在如烟的后脑勺上!如烟受到这么一记重击,身体变得僵硬,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当场毙命。
“不要啊!”于奇正痛苦地闭上眼睛。
采薇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声音:“杀了她!杀了她,你才能得到尸气。”
于奇正完全呆住了。
他还是没能阻止噩梦般的现实发生。除了角色的变换之外,事情依旧按照那个轨迹发展着。
接下来就应该是殿门口的尸体不见了。
于奇正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殿门口的两具尸体消失不见。
“你去死!”采薇发出凄厉的叫声,又一棒朝着如烟继续劈了下来。
木棒破空的虎虎风声又传了过来。
“不要!”于奇正张开眼,采薇已经消失不见。
满脸凶光的赵天赐手中的木棒带着破空之声击向如烟。
就算怀中的如烟已经是一具尸体,于奇正也不可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于奇正紧紧抱住如烟,就地一滚。
木棒重重地击在于奇正后脑上!
于奇正闷哼一声,当即昏了过去。接着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头脑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赵天赐也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他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木棒和于奇正二人,脸上写满了悔恨。
紧接着快步奔了过来,探鼻息,摸脉搏,搭脖颈处摸了一阵之后,猛地撞向柱子自尽身亡。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于奇正此刻的心情了。
第一次幻觉发生的整个过程,心理上遭受着巨大的恐惧、伤心、悲伤、自责。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见到爱人朋友死在自己眼前,死在自己怀中。
原以为这已是极致,没想到痛苦之上,还有痛苦。
现在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自己明明知道会这样,却未能阻止,这是一种双重伤害。
就如同把人装在一个密封的容器中,一点一点抽去里面的空气。让你在无能为力的宿命中窒息。
与其这么窒息而死,不如来个痛快的!
于奇正捡起地下的木棒,用尽全力朝着自己太阳穴抡了过来!木棒劈面而来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床上。黄鼠狼脸上露出诡异而得意的笑容,两只眼睛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他终于明白这种嘲弄和不屑来自于何方了,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这只黄鼠狼掌控于指掌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再次低头、转圈,手中的木棒击碎床上的黄鼠狼雕像头颅,从里面跳出那只被自己击中后半身的黄鼠狼。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脑传来强劲的破空之声。
于奇正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门口那两具干尸!
无论是鬼魂,还是有人装神弄鬼,总之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有某种力量对自己虎视眈眈,等着最合适的时机,给自己致命一击。
而现在,就是这个最佳时机。
。。。。。。。。。
就在于奇正被迷失神志,把赵天赐认成采薇的同一时间,远在荆州城江边的办公船上,勾采薇本人的办公室被人推开了。
“幸未辱命!”狄英门都没敲,冲进办公室,把一个盒子放在了采薇的办公桌上。
在他身后,紧随着二逑、程昱,以及易云、张迁儿等人。
易云和张迁儿原以为这次跟着狄英去找唐五要解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两人也做好了种种最坏的打算。
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这次的事情竟然顺利到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
“五爷。”狄英见到进来草庐的唐五,急忙起身行礼。
躲在暗处的易云和张迁儿将兵刃抽了出来,准备着情况不对就上前强行动手,把唐五直接抓回去再说。
唐五手一抬,制止了狄英开口。然后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狄英,开口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所有的解药,赶紧拿去吧。”
这下连狄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唐五。
“唉,”唐五叹了一口气:“这事得怪我。还是我太急于查出杀老七的凶手了。其实你也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真把于总都料怎么样,只是想这么逼他出点力。谁能想到于总都料竟如此刚烈?”
狄英也叹息道:“是啊。之前接触到的于总都料,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不会锋芒刺人,谁知道他身体里面装着的,是一副钢筋铁骨。”
“好汉子!真男儿!”唐五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句之后,喟然叹道:“你赶紧赶回去吧。若真是等到铸成大错,你我二人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这话令狄英深受触动,当即也不废话,接过解药就飞速赶回荆州城。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唐五的嘴角露出的那丝阴冷的奸笑。
“行了,现在我也心安了。我也不要什么将功折罪,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狄英把双手背到身后,等着他们来绑。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有心思来注意他了。
易云和张纤儿急忙去找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搜救的兄弟们,让他们加紧找到于总都料。
程昱亲自动身,去通知曌建的高层干部前来开会。
一炷香后,曌建的核心人物都来到了办公室。采薇宣布已经找到解药的消息之后,所有人无不欢欣鼓舞。
采薇说道:“二哥,还是你来说吧。”
二逑点点头:“现在解药的事已经解决,我和万局长这就动身,加入搜救的队伍。”
“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刚刚,技统局的兄弟们送来了这个。”
“大家看到这张地图了吗?已经将正哥目前可能在的区域全部圈了起来。”
“在这个区域范围内,沿路的村庄地形等,都做了详细的标识。”
“这是这段时间运输局和技统局的兄弟们日夜赶制出来的。”
“之前最为担心的事,就是正哥他们在江上出事。如果正哥他们真的在江中失事,现在已经这么多天,在运输局的兄弟们拉网式搜索下,没有发现遗体,证明这种几率应该不大了。”
黄月娥插嘴道:“于总都料吉人天相,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二逑严肃地说道:“现在地图的问题也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将组织大量的人手,由我带队,沿着江两岸一个一个村子去打听。因此,需要各个分局都抽调人员出来。”
所有人都表示立即回去,将所有人员带上,去搜救总都料。
397. 胭脂、错误、死循环
采薇摇头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能这么做。”
接着就开始解释起来。
根据技统局的推演,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增加三百到四百人,就达到了最高的密度。
如果再去多的人,就会形成一个乱糟糟的局面,相反还不利于搜寻。
因此,总部决定曌建一局、二局各出一百人、运输局再出五十人、其他分局加起来补充一百多人,参加本次大规模搜救。
剩下的人继续留在工作岗位,尽可能的多干出活,创造出更多的效益,保障集团的经济收入。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立即动员了起来。
苏可忆追上了前面的张老三:“张局请留步。”
张老三转身说道:“苏局长有何指教?”
苏可忆说道:“张局,我想问一下咱们在沙洋堡的厂房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曌建现在的情况来说,找于总和抓生产两件事都不能丢。
整个曌建现在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支都不是一个小数。
建设沙洋堡,也是一个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的事情。
现在抽出人力去寻找于奇正,为集团盈利的任务就落到剩下的人身上了。
其中最急的就是苏可忆了。
服装分局基本上都是女工,在搜救工作上派不上太大用场。
局里的几个人内部商量了一下,当前的任务就是组织本局员工尽可能地促生产。为集团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支持寻找于总和建设沙洋堡的工作。
上次关于在沙洋堡建设统一的生产基地的讨论,当天程昱就向采薇汇报了。
采薇立即就表示同意,于是叫上了秦铁牛和张老三来商量,尽快在沙洋堡把服装厂房先行建立起来。
毕竟做厂房是最容易的,而且能马上就产生效益。
一局这边修建的是城墙,抽一百人去参加搜救,在苏胡面前还好说一点。但是要说抽调人去做自己集团的营造之事,苏胡那里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因此,只能从二局这边抽人了。
张老三本来想自己带队参加搜救队的,被二逑给拒绝了。只能作为留守人员,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你急什么急啊?有人就给你安排。”张老三没好气地说。
苏可忆急忙拉住张老三,把这件事的重大意义讲了一遍。并把目前服装厂订单满额,就是没法做出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老三立即变了颜色:“你说的对啊,咱们现在这么干着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把这事给做起来。总都料最是关心员工的收入,等他回来看到这个能给大伙带来这么多收入的工厂,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苏可忆笑道:“那可不是?”
张老三叫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把能抽出来的人全部抽出来,我亲自带队去沙洋堡!你放心,最多五天,我就给你们建出第一间厂房。”
苏可忆大喜:“那太好了,我也去准备一下,把一部分设备和材料往那边搬。等你那边开始交房,就可以直接派人,过去就开始生产。对了,我现在就去找黄婶,让她先派一个厨师过去。”
张老三提醒道:“那边是一片荒地,还要和运输局说,让他们每天派人运送菜之类的生活用品。”
苏可忆点点头,把这些事安排好之后,就去找银羽娜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刚一进门,就看到孙小宝坐在银羽娜扎的办公室。
“有客人啊?那我等一会来。”苏可忆说道。
枝江漕帮帮主孙小宝自从和曌建合作之后,就基本上没回过枝江。
本来他是一直缠着倪大虎,要求能正式加盟曌建集团。可倪大虎忙得屁股冒烟,最近更是连人影子都看不见。
无奈之下,孙小宝只能在这边先这么混着。
戏迷孙小宝最近有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晚上一定早早地去抢到好位置看人视台的节目。
没几天,光是看已经满足不了孙小宝的戏瘾了,现在来找银羽娜扎,就是恳求能在射鸟英雄传中给自己一个角色演演。
银羽娜扎正被他缠得头疼,见到苏可忆一来就要走,哪里肯依?急忙上前拉着苏可忆,问有什么事。
苏可忆于是把在沙洋堡建厂的事情和银羽娜扎说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银羽娜扎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下就能和江陵那边签合同了,我这就去找刘贵生!”
苏可忆也很高兴:“最多十来天,咱们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卖月月红的市场了。”
听到这里,孙小宝倒记起来了一件事。
最近枝江的胭脂水粉商人,也在托他帮着打听,能不能在这边买月月红。
现在苏可忆和银羽娜扎正在说这事,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打听打听。
等孙小宝把枝江商人想采购月月红的事情说了之后,苏可忆答道:“要是以前啊,咱们这边还真生产不过来。正好过不了多久咱们产量就上来了,你让他直接去销售分局找程副总谈谈。”
接下来,银羽娜扎找到刘贵生,同时敲定了月月红江陵总代理和开设江陵人视台两件事。
。。。。。。。。。
倪大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和对岸的豹尾互通消息之后,倪大虎便用最快速度顺着山路朝前追去。
沿路上已经经过了三个小村庄。
每经过一个村庄,倪大虎都会停下来,向村里的人打听于奇正三人的踪迹。
连续几个村子的人,都没有任何看到过这样的人。
于总都料他们多半没有经过这里,而山路只有这么一条。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追到前面了,于总都料他们还在自己身后。
也就是说,跟丢于总都料是在从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到现在这个地方之间。
那么具体又是在哪里跟丢的呢?
倪大虎坐在地下,静静地把整个过程捋了一遍。
于总都料和自己到达草鞋那个村子,时间上相差不过两天。
听村里人说,他们在村里待了整整一天。很多人都证实赵天赐和他们聊了一整天,而于奇正夫妻则在四周游玩了一整天。
也就是说,当时于总都料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那里停留,更没有心情去聊天或者游山玩水。
接着倪大虎想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就是赵天赐的态度。
如果说于总都料将生死置于度外,这完全可以理解。
如烟决意殉情陪伴夫君,也多少可以理解。
但是赵天赐的这个态度就有很大的疑问了。
倪大虎首先排除了赵天赐不知道内情的可能。一夜之间,从荆州逆流而上直至夷江,虽然用的是高速快艇,但也必须尽最大的力才能到达。
于总都料离开荆州,于公是为了曌建集团的大局着想,尽量避免引起动荡。于私是不愿意大家直面生离死别,徒惹伤心。
所以,即便之前是瞒过了赵天赐,但于总都料上岸之后,没可能让他继续跟着。
既然已经知道了于总都料命不久矣,作为曌建的员工,绝不可能做到如此淡然,还能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村里闲聊了一天。
还有,总都料和如烟两人出去了一整天,真的只是去游山玩水吗?
倪大虎不这么认为。
和于奇正接触这么久,倪大虎早已认定总都料是那种百折不挠的人。
坚强如他,是不可能甘心坐以待毙的!
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
于总都料知道在这段崇山峻岭之间,能够找到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
实际上他和如烟出去的那一天,就是在寻找解药。而赵天赐留在村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同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连夜直奔夷江在长阳境内上岸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解药就在草鞋他们那个村的附近。
那么,于总都料找到解药了吗?
没有!
原因很简单,假设他们已经找到了解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应该是回荆州城才对。
既然没有回程,那就必定是还在继续寻找解药。
因此,他们现在必然是在草鞋他们那个村附近的深山中!
倪大虎站起身,匆匆朝回程方向赶去。一面走一面思考着:具体又会是在哪座山呢?
。。。。。。。。
听到身后破空之声的于奇正,猛地向左边打个一个滚,堪堪避开了必杀的一击。
他回头一看,已经失踪的干尸活了过来,其中一个手中拿着木棒,两只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正对着自己。
而另外一具干尸,已经绕到了自己侧面,刚才如烟倒下的地方。
于奇正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如烟和赵天赐的尸体都不见了!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倒在地下的尸体都不见了!
于奇正盯着面前这具干尸,它的体型居然和赵天赐完全一样。
再看向身侧的干尸,又发现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身侧这具干尸的体型纤细娇小,和如烟一模一样!
这时,面前那句干尸原本空荡荡的眼眶中,两只眼珠子亮了起来!
于奇正又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
之前已经确定,这一切都是那只黄鼠狼搞得鬼,但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墓地中,并不是只有躺在床上的那只黄鼠狼,而是一群!
一直在对付床上那只,可是其他的黄鼠狼呢?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其他的黄鼠狼就藏身在这两具干尸之中。
可是为什么这两具干尸的体型和赵天赐、如烟二人这么相似呢?于奇正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情况。
其实,早在进入前殿之前,也就是还在那个通道之时,他就已经被迷惑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如烟和赵天赐就已经遇害了。
之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实际上是她们的尸体。实际上,她们已经被黄鼠狼蛀空,并控制了身体。
这一切让一直处于幻觉之中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才是床上那只黄鼠狼眼里嘲弄之色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于奇正恨恨地回过头来望向床上。
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刚才被自己击得粉碎的黄鼠狼头颅,又好生生地回到了原地。里面那双鼠眼,正满带着嘲弄和不屑之色。
这时,身后那具干尸的木棒再次击了过来。
于奇正急忙闪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完全动弹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木棒落到自己头顶上却无能为力,于奇正只得哀叹一声,闭目等死。
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就听到惊呼声!
这声音无比熟悉,于奇正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干尸?!
赵天赐赤红着双目,手中的木棒重重落下。
自己身边的如烟惊呼着挡在自己面前。
木棒狠狠地落到了如烟头上。
如烟倒地身亡。
清醒过来的赵天赐追悔莫及,丢掉手里的木棒,低着头撞向柱子。
赵天赐倒地身亡。
于奇正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他捡起地上的木棒朝自己头上抡来。
木棒即将落到头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看到黄鼠狼嘲弄而不屑的目光。
于奇正避开木棒,身体旋转了一周,手里的木棒击碎了床上鼠首人身怪物的头颅。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丢下木棒,就发现如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右侧。
而赵天赐,依旧站在自己身后。
于奇正想到了后世的一个电影《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和电影中的片段一样。
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现在,他却哭都哭不出来。
这次他才算真正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脑中出现了四个字:猫戏老鼠。
很小的时候,他就见到过这一幕。
家里养的猫抓住了老鼠,并不直接吃掉,而是放跑老鼠。
老鼠一次次的逃跑,又被猫一次次的抓住。
假如老鼠已经认命不想再逃的话,猫就会装睡,让老鼠在求生的本能下再次激起逃跑的**。
当然,依旧逃脱不了猫爪。
直到最后老鼠精疲力竭,浑身伤痕累累,再也没有任何逃脱的力气和勇气,猫才会去结果它的小命。
现在他们三人就是那只被抓住的老鼠,而这些该死的黄鼠狼,就是戏耍他们的猫。
从一开始,黄鼠狼就根本没打算直接弄死他们,而是让他们在幻觉中不断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
即便知道了这一点,也减轻不了这种痛苦。
这种自相残杀最后自杀的循环会是多少次,他们自己完全不知道,一切都被那只黄鼠狼掌控在手里。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等到黄鼠狼玩腻了,这种情况就会真实的发生。
那就是最后的一次。
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
398. 轻敌、漩涡、黑森林
豹尾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没有算到后面的追兵竟然也都精通驾舟。
行船不同于陆地上,光凭力气大就可以解决问题,而是要依靠巧劲。
而且追兵为了加快速度,现在是四个人同时操桨,这就还需要配合无间。
很明显,这几个人不仅都是老手,而且配合起来非常娴熟。
这样一来,就比豹尾一个人划船要快得多了。
两条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豹尾不由得暗暗叫苦:还是轻敌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拼命地朝前划。
毕竟一个人操作,不需要考虑配合的问题,随着豹尾划桨的频率加快,小船的速度也就提升起来了。
而后面的几人却不能像豹尾这样,想冲刺就能冲刺。毕竟四个人操作,只要其中任何一人慢了半拍,船就会打横。
这么一来,双方又保持了一样的速度。追兵一时间没立即追上,豹尾也甩不掉他们。两艘船在夷江面上保持的相同的距离向长江方向航行。
双方都很清楚,这种平衡是暂时的。
豹尾是竭尽全力的冲刺,用不了多久力气就会慢慢消退。而追兵们保持目前的速度,能支撑的时间要远远多于豹尾。
只要豹尾力竭,速度减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兵追上。
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迹象,身后的追兵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豹尾急得浑身大汗,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这时,他眼里突然闪出激动的光芒。
现在已经快到了两江交汇的地方,豹尾看到远处长江江面上一艘正在巡弋的大船。
这个时候在这段江面上巡游的,除了曌建的搜救队,不会有其他人。
豹尾鼓起余勇,深吸一口气之后,拼尽全力朝那边划去。
只要和自己人会合,就不用怕身后这几个人了。
豹尾看到了,身后的追兵也看到了。
领头的追兵加快了嘴里口令的频率,将他们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豹尾额头上青筋暴得老高,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无奈已是强弩之末,速度不仅未能提升,相反还开始降了下来。
长江上的大船,也看到了这边正在追逐的两艘小舟。
已经先期赶到这边指挥搜救大局的二逑,毫不犹豫地下令,朝两艘小船驶来。
对于二逑来说,只要是正哥失踪的区域的任何异常现象,都有可能和正哥有关。
现在看到两只追逐的小船,不管和正哥有没有关系,都得先去搞清楚情况。
豹尾已经看到前面大船上的“曌”字了,但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按照目前的速度来计算,追兵追上他的时候,曌建大船至少还在百米开外。
眼前就是两江交汇处了。
追兵与豹尾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是十桨之力了。
在这危急时刻,豹尾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在两江交汇的线上,有一处暗涌,下面是一个漩涡。
平日里行船,对这些礁石暗涌漩涡急流之类,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因为这个习惯,所以豹尾一开始的航向,也是距离这个暗涌处比较远的。
豹尾回头一看,两船相距已经不过五步之遥。
有两个追兵已经停止了划桨,拿出了飞虎爪,在头顶荡着圈。
通过手里的绳子荡圈加速之后,飞虎爪脱手而出,朝着豹尾的小船电射而来。
只要被飞虎爪抓着,那豹尾的船就算再也动弹不得了。
豹尾也考虑过弃船,但他之前心里也计算过,以现在的距离如果弃了船,依旧还是被追兵先追上。
耳闻飞虎爪破空之声,豹尾做出了一个事关生死的决定!
豹尾左右开弓,左手船桨猛地向后一划,右手船桨向前划去,小船原地转向了九十度。
飞虎爪原本是抓向厚实的船尾。等勾住船尾后,为了抵消前船的惯性,让两船接近,后面的两人就会用力把绳子朝后猛拽。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豹尾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小船打横了过来,两只飞虎爪就抓到了侧面船帮上。
船帮只是一片薄木板,哪里能承受瞬间的巨大拉力?
只听得一阵脆响,船帮上的两条木板连同抓着自己的飞虎爪一起,朝着空中飞起。
已经转向的小船,全力顺着两江交接的那条线朝前急驶。
后船立即紧紧跟上,但这时他们发现,前面的小船竟然猛地朝前一冲!
拿着飞虎爪,领头的追兵立即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前面有暗漩!转向!”
负责驾船的两人急忙手忙脚乱地让船只转向。
豹尾的小船已经被水下的漩涡吸住,打着圈向下沉去。
领头的追兵和另外一人取出强弓,对着漩涡把随身箭矢全部射了下去。
本来还想等着沉到漩涡底的人浮上来,可这时曌建的大船已经靠的很近了。
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走不了了。
领头追兵大叫一声“扯呼”,几人迅速驾船,朝着夷江划去。
他们现在心里想的是:必须尽快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杨总管。
大船上的二俅令人放下几艘小船在原地搜索之后,朝着夷江上游追了过去。
。。。。。。。。
倪大虎走回到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尾时,心里冒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立即意识到前面有危险。
这是他闯荡江湖多年练就的本事,对于危险有着超强的嗅觉。
倪大虎立即隐匿身形,猫一般地潜行着。在一处土墙后,他伸出头朝村子里面望去。
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劲装大汉正和村民们不知道说着什么,看上去应该是在打听什么事。
倪大虎凝神聚气,不久就发现有个人他认识——竟陵县令张有德的随身仆从杨浩!
他的眼光锁定在杨浩身上时,杨浩立即有了感应,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倪大虎急忙缩下身子,正好看到几步外有一只猫。急忙从地下捡起一粒小石子,用力地弹了过去。
那只猫被石头集中后,发出“嗷”地一声叫,跳上土墙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了。
蹲下的倪大虎心中暗暗发凛,从杨浩的反应来看,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正巧有一只猫,恐怕现在已经派人过来察看了。
倪大虎不敢久留,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离开。
不能再回村子了,这是倪大虎的第一想法。
这伙人目标是于总都料,这是一件不用再怀疑的事情了。
不管对方在村子里停留多久,会不会留人继续打探,再回村子都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一旦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就可以推算到于奇正就在附近。
倪大虎并不是害怕和他们短兵相接,而是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任务是尽快找到于奇正——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这帮屑小,先把大事办了将来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还有一点就是,于总都料他们离开这个村子时也是不辞而别。即使回到村子,也打听不到多的消息了。
倪大虎快速的离开村子,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河边。嘴里不停喃喃自语说着:于兄弟啊于兄弟,你到底去哪儿了呢?
他靠着河边一棵树坐了下来,决定把这一路的经过再在脑子里过一遍,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地方。
于奇正他们三人半夜驾快艇离开。
当晚就直接出发搜寻,并于第二天早上通过快艇漂流而下的残缺物件,确定他们是往上游的信息。
在长江上一路搜索,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接着就是虎头和豹尾他们建议往支流寻找,然后再夷江上找到了快艇原始沉船点。
他们兵分三路,自己在村里问到了于奇正他们来过的消息。
从于奇正他们离开,到自己找到村子,前后相差不过一天的时间。
接着自己就继续向前跑了一整夜加半天,发现疑点之后再折返回来。
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关键信息被遗漏了的话,就是在自己找到村子之后,离开村子之前这个时间段。
倪大虎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个疑点:于总都料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半夜之间离开?
解开这个疑问,就很有可能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村子,倪大虎细细咀嚼上次在村子里和村民们的每一句对话。
金子!对了,金子!
草鞋当时说要倪大虎把于奇正他们留下的金子带走还给他们时,说了另外一件事。
于奇正他们半夜走后,村里有人猜测说他们会不会是去找黄大仙的藏宝洞去了,草鞋当即予以坚决否认。
人家三个人一看就是好人,尤其是那位夫人,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勾当呢?再说了,在我家住了一晚上就要给我那么多,人家根本不缺钱,怎么可能冒那种风险呢?
草鞋讲这些话的时候,倪大虎并没太留意。
因为他的想法和草鞋一样,于奇正他们对银钱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现在这么回过头来一想,结合自己之前“于兄弟知道解毒的药品大致地点”,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于兄弟他们知道这里有一个黄大仙府,所以一路朝这个方向过来。
在村里时他们兵分两路,赵天赐和村民打听相关信息,于奇正夫妻二人在周围寻找。
当晚回来,把双方的信息一综合,得出了黄大仙府的具体地点。
这才会出现半夜里匆匆离开的情况。
不,也不对。
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非要在半夜不辞而别。毕竟这种做法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在半夜里有了不得不立即动身的理由。
什么理由呢?这个也不难推论。
他们要去找的,是一个黄大仙府。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发现了在附近活动的黄大仙,然后跟了上去。
至于是白天已经发现,还是半夜临时发现,这个问题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自己怎么才能找到黄大仙府呢?
想了很久,依旧是一筹莫展。心中烦躁之下,随手捡起身边的一粒小石子朝河中丢去。
小石子第一落点打到河边的草地上,才又弹跳进河中。
倪大虎眼睛一亮,急忙起身朝那个地方跑去。刚才小石子打到草地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簇金黄色的毛,挂在河边的一株苍耳上。
倪大虎如获至宝,仔细地端详黄毛。
没错了,是黄皮子身上的!
倪大虎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河对岸的树林。
那一片树林密密麻麻,和这边稀稀疏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倪大虎那一直僵硬的脸部肌肉微微舒展了一些,卷起裤管下了河。
进入对岸那片森林没多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发现了一棵树上,有一个人为刻上去的划痕。
这种划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给同伴留下的暗号,要么是为了避免自己迷路做的标识。
老江湖倪大虎立即就作出了判断:划痕是新伤,应该就是近两日内的事。
这里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之处,留下这个记号的,极有可能是于总都料他们。
倪大虎不断跟着记号朝前慢慢搜索,进入了丛林深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遇到了和之前于奇正他们一样的情况——他迷路了。
等倪大虎发现自己在不停地转圈圈时,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外面应该差不多太阳落山了。
本来林子里面光线就不好,黑得就更加早了。
倪大虎心里不由得烦躁不安起来。
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总都料他们也一定遇到了。
他们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呢?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于奇正他们现在一定还没拿到解药。
如果他们顺利拿到了解药,就没有继续留在黄大仙府的必要。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另有路径离开呢?
倪大虎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
理由是因为有赵天赐跟着。
虽然没和赵天赐直接接触过,但之前不知道和谁无意中聊天时得知,他原本是一个盗墓贼。
既然是老江湖,必定知道“走生不如走熟”的道理。
在江湖上很多时候都会舍近求远,就是为了尽可能在自己熟悉和了解的路径上行走,这样会大大的提高安全系数。
即便于总都料他们不知,赵天赐也必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399. 书中、自有、三尺剑
天黑得很快,倪大虎心里越来越烦躁。
由于来得太急,身上没带油布松香之类的耐燃之物。趁着眼睛还能视物,赶紧多准备些能够当火把用的木柴吧。
倪大虎在四周拾了许多树枝,在地下点了一个火堆,然后坐在火堆边,把适合做火把的树枝挑出来。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尽管已经很累了,但他并不打算今晚休息。
等下不知道还要找多久,因此多准备一些火把,有备无患最好。
忙活了一阵之后,突然觉得尿意上涌。
倪大虎站起身,朝背后那棵树后绕了过去。
虽说这荒郊野地里也没谁能看到,但臭烘烘的熏到自己也不舒服嘛。
哦不对,话不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身为曌建运输局局长,我老倪可是有身份的人,不管旁边有没有人,都要严格要求自己,注意形象。哪能随地拉屎拉尿呢?也就是二爷经常说的那个词——“素质”。
有素质的倪局长嘘着口哨畅快淋漓地做完了这件有素质的事,正意犹未尽打着尿颤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那颗大树背后,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
倪大虎赶紧回到火堆边,抽出一只燃烧得最旺的树枝绕了过去。
一支银色簪子挂在树后的藤蔓上,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倪大虎拿起簪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支簪子他认识,是于兄弟的媳妇柳如烟的!
自从跟了于奇正之后,在穿衣打扮方面柳如烟非常谨慎。一直都是穿着粗布制服,也很少带首饰。
唯一经常带着的,就是这支银簪子。
倪大虎扒拉了一下藤蔓,一个树洞露了出来。
。。。。。。。。。
“不对!”
从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出来,经过了第二个村子之后,杨浩叫了起来。
“老大,怎么了?”手下问道。
“你,继续向前沿路查访。其他人跟着我,立即赶回第一个村子!”杨浩下令道。
几个手下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没多问,立即执行命令。
杨浩沉着脸,心想自己差点犯错误了。
这次于奇正的举动,对于张有德他们来说,有很多未解之谜。来之前张有德和他两人综合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分析。
第一个谜是唐五。
他为什么要给于奇正下毒?
按照以前的推论,唐五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唐七报仇。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一母同胞亲兄弟莫名惨死,当哥哥的要找出凶手为他报仇,这是情理中事。
但如果仔细分析,这里面就有些令人费解的事情了。
如果唐五单纯是为给唐七报仇,那么对于他来说,不管是于奇正还是其他人,都只有一点值得关注。那就是:凶手,还是不是凶手。
如果他确定于奇正不是凶手的话,那么给于奇正下毒的必要根本不存在。
当然,他们也考虑过唐五通过这种方法逼供的可能性。
经过细致的思考之后,张有德否认这这种可能。
作出这一点判断,是因为张有德太了解官场中人了。
如果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任何一个官家身份的人,都不会涉险去做下毒这种蠢事。
何况唐五本就负责刑狱之事,有着诸多查案的便利条件。既然认定于奇正不是凶手,他完全可以有其他很多种方法来查。
何况,唐五根本就无从认定,于奇正是否知道凶手是谁。如此草率行事,绝不是老谋深算的唐五所为。
反之,唐五认定于奇正是凶手。
唐七就是死于张有德他们自己手下,因此张有德他们最清楚于奇正并不是凶手这回事。
既然如此,唐五就不可能有“于奇正杀死唐七”的铁证。
没有证据,他怎么可能确定于奇正是凶手?
退一步说,就算他认定于奇正是凶手,也完全可以通过官家的身份来查案。
再退一步说,就算他咬死于奇正是凶手,而且不通过正当途径,采取私人出手的模式报仇,那直接毒死于奇正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也就是说唐五这么做,必定另有所图。可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想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狄英。
当时为了逼张有德没有后路,杨浩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狄英。
狄英是知道那个帽子的事,而且当时帽子就在他手里。
后来狄英逃到复州投奔了唐五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
那么就是说,唐五是知道帽子的事的,甚至很有可能帽子现在就在他手里。
由此推论,唐五的目的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追查唐七案的凶手。
他真正目的是借由此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惊天大案。
对于他来说,其实这是两个案子。一个是于奇正来历案,一个是自己这群前朝遗留复国案。
可是唐五已经有了足够的疑点,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案情不往上面报呢?
杨浩提出,唐五会不会是想独自贪下这个大功?
张有德否认了这个猜测。
这其中任何一个案子都是要摆到皇帝案牍上的惊天大案,何况两个一起?这功劳太大,他唐五也吞不下。相反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重案隐匿不报”的罪名他担得起吗?
这唐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现在谁都不清楚。
但对于张有德他们来说,不管他卖的什么药,都已经置身于随时暴露的风险之中。
因此,时间这两个字,成了重中之重。
据可靠消息,皇帝老儿现在已经挥师高句丽。
当今之计,就是尽快起事,占据荆州而南下席卷至岭南。
同时让北边那边的跃马南下,加上高句丽,就形成三路夹击之势。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荆州城。
这么一来,于奇正的重要性比之当日在竟陵县之时,更要强上十倍不止。
不仅能制造先进的武器装备,也不仅仅是对现在荆州城防熟悉能大大提高成功的几率。更重要的是,以后能修建固若金汤的城防。
占下的地盘没有守城之忧是什么概念?那就是立于不败之地啊!
由于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对于奇正的态度,张有德已经做出了决断:尽最大可能拉拢。若实在不行,就必须除去!这样的人,我若不能用,就决不能给别人用。
这就涉及到对他们而言的第二个迷了:于奇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现在从各个渠道获知的关于他的信息五花八门,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会儿义薄云天,一会儿志向高远;一会儿深有城府,一会儿状若呆傻。对于其来历也是众说纷纭,什么天上的星宿、什么佛祖钱的大鹏金翅鸟、什么鲁班转世,说啥的都有。
唯一可靠一点的信息来自于虞弘新——这也是目前为止能收买到的曌建集团中比较有份量的唯一的人了。
据虞弘新供述,二逑脖子上所戴的,竟然是祖龙传国玉印!
为此张有德后悔了很久,这么重要的宝物竟然从自己手边活生生的溜走。
有了传国玉印,足以证明自己“正统”的身份。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通常来说,“价值连城”只是一个说法,就是说某件宝物值多少钱。事实上,真有这么贵的东西也找不到买家啊。
但这传国玉印不仅是意义上的价值连城,自身就带着无数的金银珠宝。
宫廷的典籍中,有些绝密内容是外界绝对不知道的。
比如,传国玉印真正的秘密。
很小的时候张有德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在这柳绿花红的皇宫大院之中。
自古以来,宫廷争斗都是赢家得到整个天下,输家人头落地,连小命都保不住。哪怕是父子兄弟之间,莫不如此。
更何况,他出生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年岁越长,耳中听到的战火的消息越多。
当然也只是耳闻,乱兵一直没打到皇宫中。小张有德每天里还是在皇宫中读书。
有一天他问自己的老师:“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我不读书也有颜如玉和黄金屋了,我读书有什么用?”
老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答。
后来有一天,听到乱兵已经进到了京城,当即把书丢在地下就往外冲。
老师急忙上前拦住。
小张有德愤然叫道:“读书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些不读书的打了进来?我要去打仗。”
老师跪在他的面前,表示若想出去,先从自己尸体上踏过去。
张有德知道,以老师的性格,说“死谏”绝不是闹着玩玩,最后只好颓废地坐了回去。
接着就是那个人打进京城,将自己扶为傀儡皇帝。
一年后,当那个人要废掉自己时,老师据理力争,最后在宫廷撞柱身亡。
当张有德冲过去抱住老师时,老师用最后的力气说:
书中自有三尺剑,书中自有百万兵。
说完之后,眼睛死死地瞪着藏经阁的方向,含恨而终。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笑老师一直到最后都改不了酸儒习性。
要说治理天下靠文化人没错,但是夺取天下都是马上刀兵。
自有张有德知道,老师绝对不是一个酸腐之人。
老师临终前,绝对不会说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联系到老师眼睛最后所驻目的方向,张有德的注意力,锁定到了藏经阁上。
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藏经阁中寻找着。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在那个人的威逼之下,已经举办了正式的“禅让”仪式,接下来自己就应该是“偶染风寒暴毙身亡”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
在祖龙墓中,有一份足以改天换地的《蚩尤契约》。而进入祖龙墓的钥匙,就是传国玉印!
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时派来让他“染病身亡”的人已经来了。
杨浩的弟弟和他换装,让他得以逃往北方大漠。后来在那边娶了独孤,生下银羽娜扎。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传国玉印的事情。
之所以对盗墓贼赵天赐不放也不杀的真实原因,也就是留待将来有了传国玉印消息,去寻祖龙墓之用。
现在想到这一点张有德就气得直跺脚,他也终于推演出了于奇正的所有轨迹。
于奇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传国玉印在回龙镇附近水库的重要信息。
他带上自己的跟班二逑来到回龙镇,借营造之术在那处丘陵修建窑洞。
窑洞修好,已经找到了进入密室要道的入口,就把其他的人全部支开,只留下了二逑和知道内情的勾博。
两人下到密室,就想办法将勾博灭了口,并制造出意外的假象骗过所有人。
为什么两人拿到了传国玉印还不走呢?
只有一个原因:虽然有了开锁的钥匙,也需要有能找到那扇门的人。
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天赐身上。
最后被他们如愿以偿地带走了赵天赐。
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不远走高飞呢?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就此离开,就会被苏胡视做逃兵。另外一点就是他们也看中了荆州城!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于奇正不肯对唐五妥协的原因。
事实上他也知道,唐五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想法。
而是借此机会,以寻医问药的名义完美的避开苏胡的注意,带上赵天赐去寻找祖龙墓!事实上,他要么根本没有中毒,要么就是有解毒的方法。
这就印证了自己一直不敢确定的一件事:于奇正的目标,和自己一样,是整个天下。
获得民心、掌握荆州城防、在沙洋堡建立基地,这一步一步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
而赖四、张老三、唐七、自己、唐五这些对他产生怀疑的人,统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有很多事,都是在给他推波助澜。
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有德愤怒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丝恐惧。
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每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且有着超强的应变能力。
比如这次唐五下毒的事,这是之前很难预料和把握的。于奇正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变成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这随机应变能力和执行力简直令人生畏。
400. 二尸、八鼠、聚阴阵
张有德和杨浩反复分析之后,最后确定了一定要快刀斩乱麻,解决于奇正这件事的方案。
杨浩带着一队精英,秘密查房于奇正的踪迹。
在银羽娜扎的信息帮助下,一直跟踪到这里。
这也让杨浩更加确认了他们的判断无误,于奇正所谓的中毒失踪什么的就是障眼法。
和这样的对手纠缠,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否则就会掉进他的圈套。
这次出来,张有德专门给他交代过一句:“凡是和于奇正相关的,越是看上去顺理成章的正常现象,就越不正常。”
按照这个思路,现在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不正常!
于奇正为什么要半夜急匆匆离开?
原因就是他要给所有人留下一个他有急事要赶路的假象!
既然留下这个假象,那就证明他根本就没离开!
也就是说,他还在那个村子附近。兴许就躲在村子的某个角落也不可知。
杨浩突然想到了那只猫。
当时他是凭借自己作为一个顶级侍卫的职业敏感性,感觉那里有人在看自己。
结果看过去就是一只猫。
当时急于调查于奇正的事,也就忽略了过去。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不够自信啊。
加上在现在这个村子里调查的结果,是从来没见过于奇正三人的形象,反而看到过倪大虎,这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于奇正布了一个疑阵,让后面的人拼命往前追,而他自己则原地隐藏了下来。就连来找他的自己人倪大虎,也给骗了过去。
杨浩一边赶路,一边给手下下达命令:“返回村子之后,一定要详细询问每个曾经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问得越细越好,要细到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
杨浩相信,答案一定藏在这些细节之中。
。。。。。。。。
于奇正再一次击碎了黄鼠狼的头颅。
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兴奋或者其他的任何感觉,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打败了这个“**oss”了。
但每次打败后,就会跳出来一个npc,把他摔回到这一关的原点。
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处于麻木状态。
他很累。
不仅是他,柳如烟和赵天赐也处于这个状态中。
尽管比于奇正明白得晚了很多,但经历了无数次的“倒带”之后,两人也明白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明白了另外一个情况。
黄鼠狼这么折腾他们,除了猫玩老鼠的戏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畜生就是畜生。
不同的畜生,战斗力是不一样的。
这些黄鼠狼毕竟不是豺狼虎豹,具备很强的生理意义上的攻击力。简单点说,不管再大的黄鼠狼,也不可能上来就咬死一个成年人。
所以,它们用迷惑人类的办法,让他们自己不断的消耗自己的体能,直到最后完全脱力,任由它们上来咬断喉管。
最可恶的是,明知是这样,他们却又不得不这么不断消耗自己的体力。
因为极有可能在任何一个循环中,你的棒子就是打到自己或者同伴身上。
这是一个越系越紧的死结,根本就没法解开。
“咚”“咚”“咚”!
三人终于体力不支,完全倒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寝殿中响起一阵类似于人类怪笑的“桀桀”笑声,床上的黄鼠狼眼里,除了嘲讽和不屑之外,闪出了满满的得意之色。
它从塑像头颅中跳了出来。
于奇正注意到,这次不是幻觉。
因为在同一时间,在他们周围,出现了八只体型略小的黄鼠狼。或坐或卧,保持着不同的姿态。
“二尸八鼠聚阴阵!”于奇正脱口而出。
《奇门遁甲》中,记载着很多阵法。有些语焉不详,有些只有文字没有图,有些只有图没有注释,看得人不明所以。
事实上,这个阵法在《奇门遁甲》中是有记载的。
于奇正之所以现在才认出来,是因为之前一直处于幻觉状态,根本就没看到这八只黄鼠狼,更没可能联系到门口那两具尸体上。
更何况,当时于奇正看竹简时,根据画中所画的大致轮廓和阵法的名称,脑中已经认定那是一些老鼠,怎么也没联想到黄鼠狼上面。
这个阵法的设计非常之巧妙。
尸气,也就是尸体腐烂所发出来的死亡之气。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气”。
只要是气,就免不了在空中挥发。
不管你密封得多好,只要有哪怕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孔,都会挥发。
二尸八鼠聚阴阵,就干脆不从“密封”这个点去考虑,而是形成一个内循环。
具体模式是:将八只黄鼠狼布成阵法,从四面八方吸取两具尸体的死气。
接着,这八只黄鼠狼通过吐纳,将死气输送给床上那只占据着塑像躯体的黄鼠狼头头。
黄鼠狼头头吸收死气之后,具备了能让其他动物致于幻觉的能力。
由此引诱其他动物进入阵法并杀死。
再通过这些动物尸体的死气反哺到那两具尸体身上。
如此周而复始。
这么一来,从尸体上流失的死气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于奇正抬起头,果然看到他们头顶上,悬挂着两具尸体,四只脚不断的荡来荡去,正是进门后挂在门口的那两个。
可惜的是,明白得实在太迟了。
既然黄鼠狼们都已经现形,就是有了绝对的把握,知道他们已经是油尽灯枯,再无任何反抗之力了。
于奇正长叹一声,双手行了个叉手礼,艰难地说道:“赵兄,是于某连累了你。”
赵天赐强撑着哈哈一笑:“现在我就不叫你总都料了。于兄弟,有人说得好,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它们不是爱循环吗?咱们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到时候赵某再和你闯到这里,一把火烧了。”
于奇正朗声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它们循环咱们,咱们也循环它们!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一次把这些祸害烧得连灰都不剩。”
“于郎,别忘了带上我。”柳如烟有气无力地说。
看着佳人憔悴的样子,于奇正心中不免刺疼:“如烟,如烟……唉,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如烟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可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柳如烟这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了你。我,我要,要,生生世世都,都跟着你。”
说到这里,眼睛开始缓缓闭上。
于奇正急得恨不得撞墙,嘶吼道:“如烟,你挺住,挺住!别睡,千万别睡!”
如烟勉力强撑着眼皮:“于郎,我……”
说着便费力地伸出手来,抓于奇正的手。
于奇正抓住她的手:“不行!不许睡!你听我说,我,我,我……对了,咱们是夫妻,夫妻!你是我妻子,你必须尽到你的责任!我,我要摸艿艿!我,我还要,还要那个!”
本已闭上眼睛的如烟脸上又涌出一片红晕:“于郎有心眷顾,如烟好生欢喜。可,可惜如烟,只能来,来生再来服侍你了。”
“我不要来生!”于奇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我要,我现在就要!”
如烟脸上的红晕变成了红潮,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量,朝着于奇正爬了过来。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黄鼠狼们齐声发一声喊,朝三人扑了过来!
“嘭!”
寝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得四分五裂。
倪大虎如天神下凡,站在门口。
几只黄鼠狼急忙从半空中反身一跃,重又回到了原地,纷纷开始摆出原来的姿势。
倪大虎一只脚跨进了寝殿大门。
“不要!”三人异口同声叫道。
倪大虎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他们。
“倪兄,看到我们头顶上的尸体没有?这个应该是阵眼!你拿个东西把这玩意捅下来就成!”于奇正叫道。
其实《奇门遁甲》中,并没有详细记录这个“二尸八鼠聚阴阵”的破法。但通常来说,阵眼就应该是这个了。
“好!我这就去找根长棍子,哎呀卧槽,不对!这尸体正在慢慢变淡,快要消失了!不对,怎么你们也在慢慢变淡啊!”倪大虎怪叫起来。
于奇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只要阵法一布好,阵法中间的一切都变成了幻像,从外面看,自然看不到实体了。
于奇正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倪大虎也想通了。
“我漕你个马的!”
倪大虎双目圆瞪,不待于奇正他们阻止,一个箭步冲进寝殿,连续助跑之后,朝着尸体纵身一跃!
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在此一举。
如果倪大虎抓住尸体,就破了阵。
反之,就连他自己本身也陷入阵中,再也无法逃脱。
于奇正他们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放慢了无数倍的慢镜头。
时间在那一瞬间拉得很长很长,倪大虎在空中的身体动作变得很慢很慢。
他们看到倪大虎朝着尸体慢慢地飞了过来,一只右手臂伸得长长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只待抓住尸体,就用力一扯,破掉这个该死的阵。
与此同时,那两具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靠近了!靠近了!
倪大虎的手马上就要抓到尸体的脚踝了!
抓住了!抓住了!
倪大虎的手已经抓到尸体的脚踝上了!
于奇正三人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戛然而止。
就在倪大虎的手用力握去的时候,尸体的脚踝消失了!
倪大虎抓了个空,整个人朝下坠落。
和他的身体一起坠落的,还有所有人的希望。
倪大虎重重地落了下来,由于身体的惯性,还继续朝前飞了一阵,最后重重地朝床上落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倪大虎掉到了床上。
床上那具鼠首人身的躯体被他的体重砸得四分五裂。
那只最大的黄鼠狼从塑像脑部跳了出来。
于奇正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次这只黄鼠狼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里也没了那种嘲讽的神色。
头上两具尸体重又现了出来。
再朝周围望去,那些小黄鼠狼也现行了出来。
于奇正一下子恍然大悟。
刚才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阵眼并不是那两具尸体,而是床上的那个塑像!
现在想想也是,对于这个阵法而言,只有床上那具塑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不管任何人,想要靠近那个塑像,就会被那只黄鼠狼所迷惑。
想不到倪大虎误打误撞,一下子就破了阵。这也真算是天意了。
倪大虎摔到床上,手也没闲着,一把捞了过去,抓住了黄鼠狼的尾巴。
黄鼠狼见势不妙,急忙从后窍中喷出一股浓烟。
尽管于奇正他们三人还有点距离,都被熏得背过气去。
但是,这个世间有个词语叫但是。
例外,这个世间有个词语叫例外。
今天还真算是这只畜生命当此劫。任何正常人都抵挡不了这修炼多年的老黄鼠狼的臭屁,就算鼻子受得了,眼睛也受不了。
除非……遇到倪大虎这种人。
常年在水下生活,有一个技能已经变成了本能。那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立即条件反射地眯着眼闭住气。不仅如此,倪大虎能闭气的时间远远长于普通人。
当黄鼠狼刚一抬起腚,倪大虎就闭气眯眼了。
显然,黄鼠狼也万万没料到,抓住自己的这个人居然没被熏晕,一时也呆住了。
倪大虎二话不说,像是抡什么一样,抡起黄鼠狼就往地下砸。
一下、两下、三四下。
污血从黄鼠狼口鼻中流出。
倪大虎生怕还没死绝,继续猛力朝地下砸着。
五下、六下、七八下。
倪大虎手中的黄鼠狼变成了一滩肉泥。
周围那八只小黄鼠狼纷纷四处逃串。
倪大虎已经杀得性起,跃起身子,几个兔起鹘落,噼里啪啦地又踩死了几只。
这下算是彻底把这个腌臜阵给破了。
倪大虎这才冲到于奇正身边:“于兄弟,你们没事吧?”
于奇正刚准备回答的时候,一旁的赵天赐说话了:“没事是没事,就是倪局长你来早了一点。”
倪大虎大惑不解,怎么会这么说呢?
柳如烟想到刚才和于奇正两人之间的那些对话,羞得满面通红,“嘤叮”一声钻到于奇正怀中。
赵天赐这才哈哈大笑道:“倪局长,我和你开玩笑了。你若来此片刻,就只能见到咱们的尸体喽。”
401. 阴阳、生死、藏宝图
劫后余生,几人开心地相互拍打着对方。
当倪大虎了解到于奇正需要在有尸气的地方才能存活下去的情况之后,不免忧心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那条亵裤飘到了柳如烟脚下,如烟厌恶地一脚踢开。
赵天赐惊讶地“咦”了一句之后,上前捡起了亵裤拿到眼前。
“赵兄,原来你口味这么重的啊?”倪大虎一脸嫌弃地说。
“于总你看!”赵天赐兴奋地把亵裤递给于奇正。
于奇正急忙往后缩了两步:“不不不,我对这个没兴趣。”
赵天赐这才知道大家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是让你们看上面的图案。”
于奇正和倪大虎这才将信将疑地看了过去。
亵裤的正面裆部画着一个女性某个身体器官。
倪大虎不屑地说道:“你这么认真,就是让咱们看这玩意?”
于奇正倒是没作声,死死地望着那个图案。他记了起来,这个图案他在《奇门遁甲》中见到过。
《奇门遁甲》对阵法的记载,是分门别类的。比如之前“正反阴阳八卦阵”归类在“八卦阵”,“二尸八鼠聚阴阵”归类在聚阴阵。
每个类别的首页,都会写明这个类别的名称并附有一张插图。
聚阴阵的目录上就画着这个图案。
当时他看到这个的时候,还暗笑怎么画得这么下流。
可是这个亵裤上画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就是说明这里布的阵法?
他这么想的时候,赵天赐又开口了:“这一群黄鼠狼迷惑人的功力这么强,绝对不是普通黄鼠狼可比。据我推测,应该是有什么人动了什么手脚。”
于奇正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刚才这里其实是布的一个阵。”
赵天赐点点头:“那就是了。”
柳如烟好奇地问道:“是谁布的这个阵?太缺德了吧。”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上来,倪大虎说道:“咱们先别管是谁,他搞这个东西有啥用啊?就是害人?没这么无聊吧。”
赵天赐说道:“这个很容易解释,所有墓室或者藏宝洞里,都会设置一些机关。”
柳如烟迟疑着说:“能不能反过来说,所有设置机关阵法的地方,都是为了保护墓主遗骸或者什么物品的呢?”
赵天赐赞许地看了柳如烟一眼:“夫人冰雪聪明,基本上就是这样。谁会没事费这么大周章,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于奇正沉吟片刻后说道:“有道理。何况这里布的是这么厉害的一个阵。”
倪大虎插嘴问道:“这是什么阵?”
于奇正解释了起来。
机关和阵法都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然后都有阴阳、死活之分。
相互之间基本组合有四种:死阴阵、死阳阵、活阴阵、活阳阵。
常见的是阳机关(阵法),比如在某个通道处安装劲弩,有人触发就射出去,这就是阳机关。
阴机关(阵法),指的是可以流动的机关和阵法,比如有些墓穴中设置的不断循环的流沙阵、漩涡阵这种。
如果简单的理解,那就是阳阵是只用一次,阴阵可以多次循环。
如上例中说的劲弩机关,在奇门遁甲中就有这么一个记载。
弩箭射出之后,没有射中目标的,就会碰到对面的石壁上,然后掉到一个铁箱子中。
铁箱子中的箭矢之后就会向下沉,然后顺着滑轨,滑到对面的弩机下,如此周而复始。
同样是箭矢机括,这种就是阴机关了。
由此可见,阴机关设计和制造难度,都会大很多。
不过,由于考虑到循环使用,就得在单发的力度上面做一些让步。
应该来说,各有其优劣吧。
至于死活机关(阵法)就比较容易解释了。
凡是用人和动物这些活的生物组成的,就是活机关(阵法)。
其实阵法最早是起军事用途的,士兵们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组合,从而发挥更大的团队力量。
这就是活阵。
活阳阵也就是一个固定的阵型,活阴阵就是阵法不断的进行变换。
死阳阵就是如第一个例子中的单发箭矢,死阴阵就是如不断循环的箭矢机关。
由此可以看出,在这四种基本组合中,死阳最为简单便捷,活阳次之,死阴再次之,最难的就是活阴阵了。
其他三人不由得啧啧称奇,今日才知道原来奇门遁甲还有这么多讲究。
如烟吐着舌头说道:“那咱们今天遇到的,由黄鼠狼这种活物,不断变换阵型方位,就是典型的活阴阵了。也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阵法之一了?”
于奇正摇了摇头答道:“刚才我说的四种,只是基本组合。在上面还有一个档次,就是由这些组合再组合。”
赵天赐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这个阵法中,除了那些活着的黄鼠狼,还有两具死尸。那两具死尸最早是在门背后,靠机关牵引可以移动到我们头顶,因此是死阴。那么这个阵既有活阴,又有死阴,就是属于活阴死阴阵。”
于奇正答道:“不错。”
倪大虎叫道:“那也就是说,还有活阴死阳、活阴活阳、死阴死阳、死阴活阳、活阳死阳这些?漕,怎么感觉像是在念绕口令啊。”
柳如烟听得兴趣盎然,追着问道:“什么是活阴活阳?”
于奇正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沉默片刻才回答:“这个很难一下子解释清楚。举几个例子吧,比如割头换颈、七十二变,这些就是活阴活阳。”
三人全都听傻了,这不是神话法术吗?
倪大虎吞了口唾沫说道“那什么是活阴死阳呢?”
于奇正答道:“撒豆成兵、缩地成尺。”
赵天赐也是瞠目结舌,喃喃问道:“是不是说起石成山、划地为河这些法术,都是奇门遁甲?”
于奇正的脸色更奇怪了:“或许是这样。”
柳如烟问道:“刚才说的是两种的组合,是不是还有三种的组合呢?如果是,那又会怎样?”
于奇正抿了一下嘴唇:“长生不老、羽化成仙。”
柳如烟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如果是四种呢?”
于奇正的眼睛望向头顶,缓缓说道:“开天辟地,造物育人。无所不能,法力无边。”
倪大虎笑道:“这哪是什么奇门遁甲了,分明是修仙啊。”
于奇正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答道:“神、本、是、人!人、皆、可、成、神!”
这是恩师勾博在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眼前浮现出勾博临终时拉着自己的手说这句话的样子。
接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科学的最高殿堂是博爱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去。”
这是后世时他最为尊敬的老师徐教授说的话。
勾博和徐教授两张同样充满慈爱和期盼的脸,在他脑中不断变换,最后重叠在一起,紧紧地盯着他说:“孔丘因文成圣,关羽由武封神。鲁班由技得道,扁鹊因医成仙。只要找到那扇……门!”
说完之后,面孔渐渐变淡。
“老师!”于奇正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叫了起来。
“于郎,于郎你怎么了!”如烟吓得花容失色,不断摇晃着他的胳膊。
于奇正这才回到现实中:“啊?哦,没什么。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柳如烟答道:“就是赵大哥给你看这个图案,然后你就愣愣地直着眼睛不说话了。我们以为你在思考什么,一直没敢打扰你。于郎你没事吧?”
于奇正心中凛然,原来刚才和他们之间关于阵法的对话,全部都是自己脑中的幻想。
当即用力地摇摇头:“我没事。赵大哥你继续说。”
赵天赐关切地看了他一会,觉得应该没事之后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既然这里是人布置的机关,那么一定是为了保护什么。
现在已经完全排除掉了这是个墓室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某件很重要的东西。
对于发现宝物,赵天赐这个“具备丰富理论知识和多年实战经验的专业人士”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
他已经把可能的地方全部搜索过,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刚才如烟一脚把亵裤踢得展开,他看到了上面的图案,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由于“理论知识丰富”,亵裤上的图案让他猛地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宝贝——聚阴钵。
据说这个聚阴钵,能收集死气阴气。谁如果身上带着聚阴钵,就会将自己身上的活人气息全部掩盖住。
简单点说,在那些精灵鬼怪面前,就完全是个隐形人。
倪大虎不屑地“呸”了一声说道:“什么宝贝?这玩意也就对你们这些干亏心事走夜路的盗墓贼有用。咱们这些人光明磊落,半夜都不怕鬼敲门。这玩意一点用都没有。”
赵天赐也没计较,而是摇着头说道:“倪局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说明白点吧,有了这东西,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找不到你,知道什么概念了吧?”
倪大虎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是说,他们找不到你,就没法拘魂。连阎王都拿你没办法?”
赵天赐认真地点点头:“就算传说中是夸张的,但只要这东西真的能聚阴,就能解决于总都料现在的问题。”
倪大虎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对啊!刚才我都在想,咱于兄弟总不可能一辈子就缩在坟墓里面吧。要是有了这东西,不就想去哪就去哪了吗?”
赵天赐答道:“正是如此。”
“赵大哥,咱们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东西?”如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赵天赐把亵裤翻了个面摊开,上面绣着一些弯弯曲曲的金线银线。
倪大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这个是……藏宝图?”
赵天赐点点头:“不错。这里的一切布置,就是为了保护这张藏宝图。唉,不得不叹服啊。通常来说,都会找最隐秘的地方层层上锁。而这里的设计之人,把宝物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人轻易就忽略过去了。”
几人急忙凑近,细细地看着亵裤。
“哈哈哈哈,于总都料,别来无恙啊?”
杨浩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与身边三人拉弓引箭,对准了于奇正等人。
倪大虎本来还想动手,但一看到几人的架势,立即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几个人不仅是下盘像铁钉子一样扎在地上,拉弓的手腕臂膀竟然没有丝毫的抖动。
作为练武的行家,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眼前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原来是杨总管啊,怎么不见张明府呢?哦,不对,我应该问,怎么不见前朝皇太孙?”于奇正也考虑清楚了,事已至此,与其老是这么纠缠着,不如干脆把话挑明,告诉对方我已经知道你们身份了。
“于总都料相见家主非常容易,跟咱们走就行了。”杨浩回避了于奇正的直接问话。
“哎我还真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干你们的事,老是和我这么一个小工匠过不去干什么?”于奇正索性把话说明白。
“呵呵,”杨浩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于总都料是不是小工匠,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知道了。咱们只是奉命,请于总都料前往。”
“要是我不呢?”于奇正傲然答道。
“那我也就明说了吧。家主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于总都料请回去。”杨浩冷冷地说道。
“也就是说,活请人,死请尸喽?”于奇正说道。
“还望于总都料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办事的。”杨浩答道。
于奇正放声长笑起来:“杨浩,你要知道,唐五下毒相逼,只不过要于某指认尔等,于某尚且不从。现今我已身中无解之毒,你觉得于某会屈服吗?”
杨浩死死盯着于奇正的脸,希望从中能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过了好一阵,眼珠子转了几转之后,发出公鸡般的笑声:“咱们也都知道于总都料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不过,于总都料自己视死如归倒也无妨,只是夫人和这两位兄弟,因于总都料之故命赴黄泉。窃以为以于总都料之仁义,恐怕于心不忍吧?”
“卑鄙!”倪大虎和赵天赐异口同声大叫一声,作势欲扑。
“放箭!”杨浩大声下令。
402. 逆转、演技、老贼皮
“且慢!”于奇正大声叫道。
“停!”杨浩眼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于奇正恨声说道。
“不行!”倪大虎和赵天赐挡在于奇正面前,柳如烟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三、二……”杨浩冷漠地说。
“我也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后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青龙偃月镐”的二逑。
易云和几个好手急忙抢到二逑前面,拉开了劲弓。
杨浩转过身,整个场面就这么凝固住了。
没过多久,杨浩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敢吗?哈哈哈。”
二逑笑了一下:“你尽可以试试。”
杨浩目中尽是决绝之色:“主公,杨浩为您尽忠了……”
“不要啊!不要!”二逑尖声叫了起来。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谁都知道这中叫喊完全是无用功。
杨浩冷哼一声,正他准备接着说出“放箭”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二逑嘴里叫着“不要”,但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把易云手里的弓箭往下压。
身为武林高手的杨浩,当然知道一件事: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二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他们想要杀于奇正,必须先行射杀挡在他面前倪大虎三人。
而当他们放箭的时候,二逑这边的人也放箭的话,自己这几人也难逃一死。
杨浩原本的打算是,己方的箭射出之时,他本人就往前冲。
跟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死士,加上长期的配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他们射杀了倪大虎三人,同时用自己身体挡住身后的箭,杨浩本人就可以抢过去扑杀于奇正。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方案。
对于这个方案,并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因为其中存在很多变故。
比如虽然现在倪大虎和赵天赐是并肩挡在于奇正面前,但若是己方箭一放出,这两人中有任何一人扑到最前面挡住箭矢,另外一人就能抵挡自己片刻。
还有,杨浩也听过于奇正在回龙镇水底搏杀孽龙的传说,传国玉印就是在那里得到的。虽然传说可能言过其实,但于奇正身怀武功的可能性极大。
只要不能将其一举击杀,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本来杨浩是没有必要想这些的,反正自己已有决死之心。可二逑那个动作却一下子让他警惕起来。
眼前的形势自己能判断出来,和于奇正一起杀龙的二逑没可能想不到。
对于双方来说,成和败之间都是五五之数。
假如自己是二逑,赌局已不可逆转,此刻一定会先下手为强,为己方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他为什么不但不尽可能抢时间,相反却下意识地阻拦自己人放箭呢?
只有一个答案:二逑根本就不在乎于奇正的生死!甚至说,他内心里希望于奇正死!
杨浩立即想到了之前银羽娜扎传回来的一个消息:于奇正根本不知道桃源计划!那件事是二逑和手下的其他人瞒着他做的。
当时他和张有德一下就判定这是个假消息,或者说是于奇正掩人耳目的做法。
但现在二逑的态度,让杨浩产生了怀疑。
权力、金钱和美女,是世上最令人无法抗拒的三样东西。
历史上,为了这些东西父子兄弟相残者数不尽数,何况二逑和于奇正并不是亲兄弟。
现在曌建集团已经初具雏形,下面已经有两千多号人,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是有权有钱了。
就算是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谋夺天下,现在也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
还有一点是银羽娜扎无意中提到的,她感觉二逑每次看勾采薇的眼神不一样。
当权、钱、美女三者皆备时,任何所谓的“兄弟感情”都不值一提。
只要于奇正死了,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拥有这梦寐以求的一切。
杨浩又联想到几件之前让他和张有德想不通的事:为什么于奇正走时不把位置传给二逑,而是传给勾采薇?
现在他已经完全找到了答案。
其实在曌建集团的内部,早已出现不可避免地的权力争斗。
二逑已经不甘心做老二,而是开始觊觎老大的宝座。
而于奇正由于想要谋夺荆州,必须全力扑在荆州城墙的建设上。
随着曌建集团的飞速发展,摊子太大,什么都亲力亲为,肯定是精力不够。
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于奇正将曌建分成了许多个分局,相当于设置了诸侯王。
或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二俅有不臣之心,因此根本没给他具体的实权。这一点,从程昱兼领销售分局,而二逑没有任何直管分局上就可以看出。
二逑也不是蠢人,趁着于奇正无暇顾及之时,逐步在诸侯王中拉拢自己的亲信。并在这些亲信的鼓动下,几乎所有的诸侯王都参与到了由他主导的“桃源计划”中。
不管桃源计划是否成功,二逑在诸侯王中的威信和声望将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这时于奇正就中了唐五的毒,无论他是出于解毒还是借机寻找始皇陵哪个目的,短时间内对曌建的掌控力将大大降低。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奇正把位置传给自己老婆勾采薇,那么二逑始终处于“名不正”的状态之下。
这样一来,无论二逑跳得有多高,任何时候只要自己回来,就可以收拾逆臣。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于奇正死的人就是——二逑。
对于二逑来说,只要于奇正活着,他在曌建人心中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取代,要想夺权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只要于奇正一死,这一切将不会存在任何障碍。
勾采薇一个女流之辈,不可能真正掌权。即便现在这个“代总都料”职,也是因为有“总都料夫人”这个光环在身。一旦于奇正死了,这个光环就没了。她拿什么跟二逑斗?
更何况,二逑是准备连她都给一起接收。
于奇正和二逑他们狗咬狗,本来杨浩是没必要关注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可能对自己主子的大事产生重大的影响。
在于奇正横空出世的过程中,二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二逑不了解于奇正的真实面目,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当上曌建集团的老大而已。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二逑现在的做法就是借自己之手杀死于奇正,接着杀了自己这几人不说,再打着为老大报仇的旗号,去对付张有德。
刚才于奇正已经直接点破了张有德的身份,那他是如何确认的呢?
从银羽娜扎处的情报推测,曌建的技统局很可能是一个情报部门。于奇正应该就是从技统局得悉的。
那么,接手后的二俅一定也能知道这一点。
只需要往官府一报,不仅能“为老大报仇”,还能在官府这边得到奖赏。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从一开始二逑和于奇正就是同伙。
这种情况下,二俅就知道于奇正是要夺整个天下,也必定知道其大致的方向。
于奇正死后,同样会全力对付张有德。
对于张有德这一方来说,和于奇正两者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那就是双方的屁股都不干净。
即便要铲除对方,也必须是雷霆万钧,不让对方有开口的机会。
而二逑则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不管他是不是于奇正的同伙,只要于奇正一死,所有的事情都能推到于奇正身上,相反对他的事情更加有利。
两害之间权其轻啊。
这么一来,形式就完全逆转了。
相对而言,于奇正活着张有德更安全。那么自己这几个人赴死的话,不但没能对主公起到任何帮助,相反还害了主公。更重要的是,主公完全不知道这个情况,一定会被二逑打个措手不及。
杨浩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放下武器!”杨浩说道。
几个手下以为杨浩是在对二逑那边的人说,丝毫不为所动。
杨浩上前抓住手下的弓:“我是在说你们!”
几个手下错愕地望着杨浩,但军令如山,还是放下了武器。
而杨浩的眼光则偷偷瞟着二逑,后者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杨浩转身对着于奇正抱拳说道:“于总都料,其实说到底咱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非死不可的冤仇。只是实在太想和你合作了,不得不除此下策吓唬吓唬你。你真没这个心,那也就罢了。”
于奇正也是蒙了好一会,这又唱的哪出戏?
杨浩一脚把地下的弓箭踢开:“这都是我兄弟几人的计议,与家主无关。现在吾等已是砧板上的肉,你可以下令射杀我等泄愤了。”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说的很清楚了,我自己的事都头痛的要死,哪会想到和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呢?你们走吧,只求你们不要再纠缠我就好了。”
杨浩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沉声说道:“多谢于总都料宽宏大量,如此我等兄弟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到二逑面前,杨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让他想不到的是,二逑居然也对着他露出一个同样得意的笑容,示意手下人让开路。
杨浩心中一凛,心想看来以前小看了这个圆滚滚的家伙。
明明阴谋诡计都败露了,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杨浩走后,二逑快步奔到于奇正面前,后背的衣服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
于奇正一拳打在二逑肩膀上,笑骂道:“你特莫的又偷懒不搬砖,东跑西跑的干什么。”
二逑全身还在微微发抖着,可见刚才有多紧张。
柳如烟上前施礼道谢:“多谢二叔和各位叔叔救命之恩。”
二逑嘿嘿一笑:“嫂子,第七课的内容我学得还行吧?”
“第七课?”柳如烟迟疑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
作为宣传分局局长,同时也兼任了“人视演员学校”的校长一职。
教材中的第七课就是“肢体语言与表演”,内容就是如何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人物的真实内心世界。
比如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种情况,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更能让观众接受。
作为舞蹈大师级别的柳如烟,对于形体动作传达含义,自然是小菜一碟。
于是曾经被特邀去学校讲过这一课。
“著名作曲家”“作词家”的何尔秋先生,作为演员学校的特邀讲师,正好去观摩了那一课。
想到这里,柳如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二逑接着便讲了狄英已经从唐五从拿回解药的事。
于奇正苦笑着把他们这边推断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二逑听到之后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那老贼皮没安好心。”
几人又计议了一番。
于奇正说道:“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现在好在也有线索了,我和赵兄两人去找就行了。”
话音未落地,如烟就哭了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胸膛:“我不!我绝不离开你,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
倪大虎也嚷嚷了起来:“这行走江湖之事,都不如我。我不是针对哪个人啊,我是说你们所有人!所以,这活没可能少得了我。”
易云立即不服气地跳了出来:“倪局,要说江湖经验,易云对您心服口服。可若是遇到要动手相搏,可是有句老话叫拳怕少壮。”
倪大虎的胡子吹了起来:“嗬你个小兔崽子,你意思是说老倪老了打不动了?”
易云嘿嘿笑道:“这个不怪您,人生规律嘛。”
倪大虎大怒:“小子!来来来,过两招!”
易云毫不示弱:“过两招就过两招!不过先说好,要是我打赢了怎么说?”
不光是他们两人,其他人也都闹腾了起来。
于奇正眼见好好一个坟墓,哦不,黄大仙祠,顷刻就变成了菜市场,转而望向了二逑。
二逑正如老僧入定一般,被于奇正推了几把之后,才伸出手做了个沾花的手势:“正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佛祖曾经曰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活,大概也只有我能跟着你去干了。”
“干你三娘娘个青蛙腿!”于奇正一脚踹了过去。
403. 换人、慵懒、为什么
一众人商量了半天,在讨价还价中确定了最终方案。
于奇正现在没有死气就根本没法活,呆在一个地方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是要出去的话,就是一个大麻烦。
最后想出的方案是,每天白天呆在墓室中,晚上赶路。
赶路的时候,将他装在一个密封的棺材中。
这么一来,就需要有人在前面找到歇脚并能重新储备死气的墓地。赵天赐当然是不二人选。
打前站的人中,必须要有一个熟知各地方言风俗的的人,打探各种消息。这个就没有人比倪大虎更合适了。
为免发生意外,必须要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身保护,当然就是易云了。
另外,还需要两个抬棺材的兄弟。考虑到需要换班,于是就又留了三个人。
还有柳如烟,那是说什么都要跟着的。所以最后定下的人数,包括于奇正在内,一共是八个人。
二逑被于奇正痛骂一顿之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主持大局。
为了避免突发状况,这几天将会派人将狄英处取得的解药送过来。虽说是弊大于利,但万一逢到没法接上的时候,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二逑就带着人离开了。
二逑回到荆州城,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和采薇说了。
听完二逑的话,采薇沉吟良久之后说道:“叫孙小宝过来吧。”
二逑定定地看了采薇好一阵,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的。”
倪大虎走了,运输局便失去了灵魂人物。
对于这么一个极其需要当即决断能力的部分来说,没有个强力的领导者,其后果可想而知。
倪大虎和二逑告别时,没有推荐任何原来的手下,而是推荐了孙小宝。
由此可见,倪大虎对孙小宝的能力是相当看好的。
采薇之所以沉吟,原因主要在于孙小宝现在是合作者,并不是曌建集团的人员。
当然,既然倪大虎能这么推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最后决定让他过来谈谈的原因。
而二逑之所以迟疑,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在这么一个非常敏感的时间节点上,任命一个连曌建员工都算不上的人做运输局长,恐怕下面会有些议论。
毕竟,现在无论提拔原有的任何员工起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这么一个重要位置,突然让一个以前和曌建、准确的说就是和于奇正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担任,那么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扶植自己嫡系人员”上面来。
之所以后来二逑不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是因为他考虑到了两点。
第一点是因为这些自己能想到采薇也能想到。
第二点就更重要了。当前曌建内部,因为于奇正的离开士气萎靡人心不振,是个不争的事实。
先不说下面的人怎么想,就算是局长级别的中高层,现在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中。
这个时候,有新的人员进来,或许能有助于解决目前的状况。
按照后世的管理学说法,这个叫“鲶鱼效应”。
二逑刚刚走到门口,采薇突然叫住了他:“对了,让他到于大哥办公室。”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二逑还是照办了。
没多久,孙小宝就跟着二逑一起到了于奇正的办公室。
采薇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主位的椅子旁边,右手手臂靠在于奇正那张空荡荡的椅背上。
整个造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主位上坐着一个人一样。
二逑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客座上,孙小宝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采薇笑道:“孙帮主,请坐。”
孙小宝四周环顾了一眼,才走到二逑身边坐了下来。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孙小宝脚步轻飘飘地走出了办公室,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勾代总,哦不,她本人再三强调以后所有人只能称呼她为“于夫人”。
于夫人刚才亲口答应了他加入曌建集团的请求。不仅如此,还准备任命他为曌建集团运输局的代局长。
今天这个日子多么的好啊,日思夜想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不,现实比梦里还要好。
在自己的梦中,能加入曌建,在倪局长手下当一个科级的干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都没想到能一下子就坐到这个位置。
当然,于夫人刚才也说了,这个得明天正式会议通过才算。
不过,孙小宝对自己很有信心。再怎么说也是枝江漕帮的老大,对于管理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第二天早上。
曌建集团高层干部会议。
采薇先是把于奇正那边的情况和大家通了个气,然后就说到现在倪大虎要陪着于奇正治病,准备任命孙小宝做运输部长,看看大家的意见。
“我不同意!”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谁都想不到,居然是张老三。
张老三对着孙小宝抱了一个拳:“孙帮主,我并不是对你个人有什么意见。只是身为曌建人,就要为曌建着想。此事对曌建不利,我必须出来阻止。”
孙小宝立忙回礼:“张局长,不怕您见笑,小宝本是江湖草莽,绝不是小鸡肚肠之人。张局长直人快语,小宝打心眼里佩服。”
采薇也说道:“没事。张局长,说说你的看法。”
张老三难掩激动之色:“张某也绝非嫉贤妒能,也非排挤新人。只是运输局的兄弟,原是倪局长手下。加入曌建之后能万众归心,是因为咱于总都料。倪局忠心耿耿,不计自身得失前去陪于总都料之时,用人顶了他的位置,下面兄弟如何能服?退一万步说,就算需要用人顶这个位置,也应该是从运输局内部提拔。如何从外请人来?”
其他的局长纷纷交头接耳,频频点头。
程昱笑着打圆场道:“张局长,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那啥了啊。咱们曌建要发展,不应该是按照先来后到,而是任人唯贤。”
“姓程的!”张老三一掌击在桌子上:“你是盖着不臭要挑起来臭是吧?我告诉你,我张老三早就看不惯你了。你踏马的就是戏文里的白脸奸臣!”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倒真的把程昱骂得整张脸都是白的了。
“老三!”彭巡典急忙上来劝阻。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接触比较多,这段时间配合也比较融洽。在众多局长中,算是关系最好的了。
“老彭,你别劝我。今天我就得把话都给说明白了。”张老三仍是怒不可遏。
彭巡典还待劝止,采薇开口说了:“都别打断,等张局长说完。”
张老三冷哼一声,手指着银羽娜扎,眼睛却盯着程昱:“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你们搞这些玩弄权术的把戏咱们就都看不明白吗?神龙龙鬼龙龙的,让她顶替柳局长的位置。谁不知道你就是看中了这娘们?”
程昱一张脸憋得通红,指着张老三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
张老三吼道:“好吧,至少那时候于总都料还在,大家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于总都料本人不在,你们有什么资格任命局级干部?”
程昱委屈得都快哭了:“我说张老三,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就算银羽娜扎这事我说不清楚,这泡屎就拉在我裤裆里了。可这运输局长的事,我掺和了能有什么好处?”
张老三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之后说:“什么好处?向新主子表忠心呗。”
程昱气得白眼直翻,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老三的眼角瞥向勾采薇:“今天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没准备再吃这碗饭!这么说吧,除了于总都料,谁特莫的我都不认!我这就走,给你们腾出位置!有句话我张老三也摆在这里,离开曌建之后,张某终身不再从事营造之事。尔等也休想污蔑我带队伍反叛!”
说完之后,一脚踢开凳子就要离开。
彭巡典和秦铁牛急忙上前抱住他。
“张局长,既然你也是一条耿直汉子,能否听我说几句?”孙小宝走到张老三面前站定:“孙某对天立誓。以下的话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于鱼腹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作为在水中讨生活的人来说,这个誓可以说是最重的毒誓了。
张老三定住了身子。
“我要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昨日代总都料对在下专门强调,只许称呼她为于夫人。而且今天会在会议中说明,以后除了这个称呼之外的任何叫法,她将一概置之不理。”孙小宝说道。
张老三一下子愣住了。
孙小宝继续说了起来:
“第二,任何时候只要倪大哥回来,我孙小宝一刻都不耽误,将位置交出来,自己做个普通小卒。”
“第三,倘若倪大哥没那么快回,一年之后的今天,小宝自当让位给合适的人,自己做个普通小卒。”
“第四,若在这一年内,小宝做不好的话,不用任何人说,自当自己滚蛋。我的话完了。”
孙小宝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全部安静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万茛苟开口了:“张局长,孙兄弟的话,万某实在太理解不过了。我知道在你眼里,像你们这些做实事的,才是开疆扩土的武将。而程副总和我这样的,都是靠玩笔杆子卖嘴皮子的文臣。哦,说文臣都好听了点,应该说,是奸臣。”
张老三的语气软了一些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万茛苟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万某无才,得蒙总都料不弃,纳于麾下。但自万某加入之时就打定了主意,一旦世外桃源建成之时,茛苟即急流勇退,不再参与任何集团中事。现在看来,沙洋堡之事多则两年,少则一年,便可初步成型。茛苟在此也提前说一句,届时某自当请辞。”
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教育局长常欢:“还望常局长留个教学先生的位置,万某每日与童稚相伴,此生足矣。”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呵……”采薇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趴到桌子上:“你们吵完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采薇拿着一支笔,用笔头无聊地在桌上画着圈:“你们一个个的想走想留都容易,就我没办法。”
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男人在外生死未卜,分家产的,离家出走的,都出来了。呵呵……”
张老三和万茛苟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采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男人死在外头,我这当寡妇的还得给他还人情债。谁叫自己男人那时候把牛皮吹到天上,说什么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有住房呢?”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
采薇继续说道:“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跑回来了。结果家里这个摊子鸡飞狗跳。到时候还是我这个女人败了家。”
说到这里,把笔往桌上一扔:“得了,你们都走吧。爱干啥干啥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二逑站起身拍了拍巴掌:“行了行了,散会。都回去安排好自己部门的事。”
这场高层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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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天赐看来,自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专业人士,破解藏宝图的重任就应该是落到自己头上。
因此这几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一直盯着亵裤上的图案。
不过结果并不理想,还是一无所获。
其间大家也都劝过他几次,可他就是放不下来。
于奇正突然上前一把将亵裤揉成一团,塞到自己怀里。
“总都料你……”赵天赐条件反射地上来就抢。
“我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做。”于奇正严肃地说。
“什么任务?”赵天赐赶紧问道。
“今天你去村子里买食物,现在就走。”于奇正说道。
“啊?买食物?不是小七他们在办这事吗?”赵天赐不解地问。
最近今天他们呆在庙里,但食物和饮水都是靠留下来的那几个兄弟去草鞋他们那个村子买来的。
“不行,这次必须你去。还有,必须在村里住一晚才能回来。”于奇正不容置疑地说道。
“为什么?”赵天赐有些焦急地问。
“我安排的事情,需要解释为什么吗?”于奇正语气中略带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