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告状3.0
“您的意思是,让秦副帅住武定侯府?”金菁被晏伯的这个提议惊呆了,“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武定侯府就在旁边,武定侯爷又不是外人,他住在那儿,跟住在咱们府里有什么区别?”晏伯一拍手,“我觉得挺好的,侯府那地方可不比咱们小,他们那儿人口少,空闲的院子、屋子多的是,肯定能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给他住。小菁菁呀,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跟侯爷说去。”
“得得得,我劝您啊,还是算了吧,侯爷不会答应,小茶也不会同意的。”金菁拦住晏伯,“您也不想想,小茶是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啊,她能让好久不见的师父住到侯府去吗?虽然咱们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关系好的,早就像一个府邸了,但只要咱们府里有空闲的地方能安排,她就不会答应把师父弄到别的地方去。这就是她的原则,您还是别去惹她生气的比较好。”
“说的也是,小茶一向都很尊敬她师父的,是不可能同意这个建议的。”晏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在秦正到达之前,安排好他的院子,不会让他露宿街头的。”他抬起手拍拍金菁的肩膀,“你去跟小茶说,让她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处理。”
听了晏伯的话,金菁点点头,作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就看到晏伯站在原地不动,两眼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老头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最在意的人要住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自在,很多情绪都要掩藏起来,不被那个人察觉到一丝一毫。
金菁想起晏伯屋里的那个箱子,以及箱子里面的东西,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晏伯极有可能会把那个箱子给藏起来,藏到秦正看不见的地方,最起码,在秦正心血来潮想要参观一下他的屋子的时候,那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不会被发现。否则,就算情绪方面掩饰得再好也会露馅儿的。
“怎么还不走?”晏伯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金菁,“你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晏伯,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金菁凑过去,挽住晏伯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一个多耿直的孩子啊,怎么会琢磨坏主意呢?我琢磨的肯定都是济世良方啊!”
“就你?”晏伯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些被你坑过的人一定会蜂拥而至的。”
“来做什么?是想打我吗?”金菁一挑眉,“他们要是能打得过我,就不用被我坑了。脑子不好使要好好的自我反省才行,要不然永远都不能有什么成就的。”
“就你这张嘴啊,我反正是说不过你的。”晏伯看着金菁,摇摇头,“刚才鬼鬼祟祟的偷看什么呢?”
“我可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金菁凑到晏伯的面前,仔细的看看他,“晏伯,您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不太乐意让秦正副元帅住到咱们府里,或者说……您不太愿意让他住在您的附近,对不对?”
“你小子倒是聪明,我是不怎么愿意他住我旁边,你说,我就是一个镇国公府的管家,跟他一个堂堂副元帅做邻居,真的不太自在啊!”晏伯把金菁凑到跟前的大脸推开,很是嫌弃的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个耿直的人吗?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跟侯爷似的,喜欢探听小道消息了?”
“这怎么会是小道消息啊?这是我们做晚辈的对您的关心,也是对秦副帅的关心。”被晏伯嫌弃的金菁一点都不在意,依然跟在晏伯的身边,说道,“若是两位相处得不好的话,我们心里也不会舒服的。”
“真的?”晏伯怀疑的看了金菁一眼,“行了,不用拐弯抹角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是想说啊,如果您和秦副帅之间有什么心结的话,不如告诉我,或者跟国公爷、侯爷、小茶说都可以,我们可以出出主意,帮你们调解一下,对不对?”
“……小菁菁,你还真是爱说笑,我一个管家和人家永宁关城的副元帅能有什么过节啊,让别人听了,会觉得咱们镇国公府的人都太狂妄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晏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在金菁眼里简直比哭还要难看,金菁叹了口气,看着晏伯往前走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两个老头之间,恐怕不单单是感情纠葛那么简单,应该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如果只是感情纠葛,晏伯的反应不至于如此的强烈。
金菁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晏伯不止一次提到了管家、副元帅这样的字眼,或许这才是造成两个人分道扬镳的真正所在。只是,他觉得无论是秦正还是晏伯,应该都不是那种会在意升官发财这种东西的人,要不然,他们一个江南巨贾之子,一个内阁大佬的侄子,想要升官发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到这苦寒的北边来博一个功名,博到最后还反目成仇的。要知道,这帮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嘉平关城还不存在呢,除了每年打仗的时候,这里会乌央乌央的来一堆的人之外,平时都是一片荒凉,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想到这里,金菁叹了口气,不是单纯的感情问题就好,这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他们这些人在感情方面都没有什么经验,想出来的主意都不是很正经的,不仅不能帮人家解决问题,反而会造成了麻烦。现在好了,问题反而变简单了,只需要在管家、副元帅这方面做文章就好了。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晏伯自己走了一会儿,发现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回头一看,金菁还站在原地不动,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不快点走,难道让国公爷、侯爷和小茶等你不成?”
“我不急着去找他们,他们去了地牢,给金国的那两位胖将军送行。以我对小茶的了解,估计还会跟胖将军聊一聊,金国现在的局势不太稳定,多掌握一些情报还是好的。这会儿,大概还没有从地牢出来呢!”金菁追上了晏伯,慢悠悠的走在他的身边,“晏伯,您就没有想回西京看看吗?虽然阁老已经过世了,但晏家在朝堂上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您要是回去的话,他们可是非常欢迎的。”金菁偷偷瞄了一眼晏伯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昊林、小天他们回京述职,晏家的人还跟他们打听您呢!”
“我一个老头子,打听我干吗?当年我离开西京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说过了,绝对不靠家里的关系,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省的他们整天说我是什么纨绔子弟之类的。”晏伯冷笑了一下,“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那些荒唐日子都已经记不清了,能记住的就是边关的瑟瑟寒风了。要是他们再打听我,就告诉他们,不用惦记了,我就算死了,也会埋在边关的。”
“这个……”金菁一皱眉,“您这是赌气?”
“并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晏伯停下脚步,很认真的说道,“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是我魂归的地方。”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么,我们上京的时候,就如实转告了。不过……”金菁坏笑了一声,“我记得您当年可是隐姓埋名来从军的,内阁大佬侄子的身份,可是好久以后才暴露出来的。”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您和秦副帅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吧?”
“……”晏伯沉默了一会儿,看了金菁一眼,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不会吧?还真是因为这个啊?”金菁快步追上去,“秦副帅这么小心眼啊,他当初来参军的时候,不也是隐瞒身份了?江南巨贾之子,啧啧啧,我听朋友说,秦家富可敌国,秦副帅可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真没想到他这样的公子哥还能跑到这么苦的地方,为国效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说完了?”晏伯停下下步,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墨了,“说完了就该干吗干吗去,别老缠着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工夫听你在这里絮叨。”
“晏伯,我不是絮叨,我就是想帮帮你们,我……”看到晏伯眯着眼睛凑过来的可怕样子,金菁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那个,冷静,晏伯,要冷静,我……我是好意,您……”
“好意?”晏伯冷笑了一声,“你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从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秦正,金菁,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难堪的样子,心里觉得很舒服、很受用吗?”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晏伯,您无悔了,我只是……”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你现在影响到我了,走!”晏伯揪着金菁的前襟,就把他往暖阁的方向拖,“我一个管家是管不了你这位军师大人,有人能管得了你,我要让国公爷好好的收拾收拾你了!”
金菁听了晏伯的话,轻轻一挑眉,表面上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甭提多开心了,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但结果是好的,最终还是成功的把晏伯忽悠到暖阁去了。
等到了暖阁,金菁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晏伯,您要是不把您和秦副帅的恩怨情仇都交代清楚,恐怕是不会轻易脱身了!
045 劝解
“所以,这就是您来找我们告状的原因?”
沈昊林接过梅林、梅竹递来的茶水和点心,放在自己和沈茶的面前,看着金菁一脸殷勤的伺候着正在骂他、给他告状的晏伯,朝着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能把晏伯惹到如此地步,军师大人还真是个人才。果然让军师去刺激老爷子,是最好的选择,要是让别人去,恐怕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晏伯这位老人家,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上总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不管是见到什么人,还是遇到了什么事,都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来。而且,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就大怒或者大喜,情绪的起伏变化很小,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打动他似的。
沈昊林觉得,自打他记事开始,能让这位老人家变颜变色的事情就是寥寥无几的,五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这次老爷子居然扔掉了带了多年的面具,跑到自己这里来给金菁告状,瞅瞅老爷子这脸色惨白惨白的,听听他说话的声音都哆哆嗦嗦的,真的是被气坏了。
“我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来打扰国公爷的清静,但军师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他的纠缠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正常工作,我除了应付他,根本不能干活了。不只是他,这段时间,侯爷和红叶也总是来找我。”晏伯把矛头又转向了薛瑞天,“问的问题都奇奇怪怪的,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被点名的薛侯爷,在他那张舒适的躺椅上翻了个身,笑嘻嘻的朝着晏伯招招手,说道,“老爷子,您是真不知道啊,还是假装不知道啊?我觉得,肯定是假装不知道!”
“我不明白侯爷在说什么!”晏伯被薛瑞天笑得心里有些发毛,没什么底气的瞪了他一眼,“国公爷,年底事情太多了,咱们府里、侯爷府里,还有军营,过年的装饰都没有布置,好多必需品都没有购置,大家的新衣什么的,还都没来得及置办,还有打扫房屋、院子等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我去处理。他们若总是这么折腾,到过年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没弄好,您可千万别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诶哟,诶哟,昊林,听听,这是恼羞成怒了吧?都开始威胁咱们了。”薛瑞天一个翻身坐起来,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小菁菁,小茶,你们两个来分析分析,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金菁朝着薛瑞天挑挑眉,一脸坏笑的样儿,看了就觉得很欠揍。“知道自己的秘密快要守不住的表现?我觉得是这样,小茶,你以为如何?”
“嗯,”沈茶给梅林、梅竹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外面守住暖阁的门,不经他们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梅林、梅竹一走,暖阁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沈茶看向晏伯,叹了口气,说道,“晏伯,您是聪明人,我们也不傻,侯爷和军师想干嘛,您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您既然不耐烦他们的纠缠,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痛痛快快的把事情说清楚!”
“茶儿,稍微委婉一点。”沈昊林拍拍沈茶,让她不要那么的咄咄逼人,这老爷子心里一不爽,想跟他们说也不说了。他看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晏伯,叹了口气,说道,“晏伯,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好,您要是怪的话,就怪我吧,是我让他们去骚扰您的。为的就是要把您给逼急了,自己到我这里来告状。”
“国公爷,您怎么能……”晏伯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是沈昊林的指使,瞪圆了眼睛看着沈昊林。
“真是对不起,算计了您,这也是逼得我们没辙了,我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厚道的办法,还请您谅解。”沈昊林站起身来,朝着晏伯行了一礼,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我向您道歉。”
“国公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可折煞我了!”晏伯被他的这一揖弄得有些慌乱,也赶紧站起来回礼。
“诶呀,你们这揖来揖去的,看上去感觉好诡异啊!”薛瑞天笑呵呵的朝着两个人摆手,“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的客气呢?是不是?快点坐下说话吧!”
“侯爷说的是!”晏伯点点头,看到沈昊林重新坐下,自己才跟着坐下。“国公爷,您究竟想知道什么?”
“您和秦副帅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沈昊林看着晏伯,“于公于私,今天您都应该给我们一个答案。”
“您怎么就这么想知道我们的事?”晏伯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晏伯,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您要是记不清楚了,我们在提及师父的时候,您怎么会露出很怀念的表情呢?”沈茶站起来,走到晏伯的面前蹲下,“您就算百般不愿意,再过两天,我师父就到了。到时候,两位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道见个面都不打个招呼、问声好吗?要真是那样,军中可又要谣言四起了。”
“茶儿说的不错!”沈昊林点点头,“军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二位曾经并肩作战,是很好的搭档。”
“二位若是谁也不理谁,或者您冷脸对我师父,他们就会胡思乱想了。”沈茶给晏伯斟了一杯茶,推到晏伯的面前,好像哄小孩一样,柔声的说道,“我师父这些年跟我们往来的书信,每一封信里面都提到了您,问您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休息得好不好,警告我们不许让您太过劳累,要是把您累着了,就唯我们是问。晏伯,这么多年来,我师父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您,同样的,您也没有忘记我师父,对不对?”
“小茶,你……”晏伯没想到秦正那个家伙居然写这种信给徒弟,羞得他满脸通红的,不禁在心里暗骂那个混蛋,都滚到永宁关城那么远的地方了,还阴魂不散的不肯放过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晏伯,我们就是想帮二位解开心结。同样,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二位感情破裂,然后分道扬镳。一个郁郁寡欢的留在嘉平关城,舍弃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在镇国公府做一个管家。另外一个黯然伤魂,千里迢迢的跑去永宁关城,虽说,那里是大夏第一关城,但作为武将来说,那里并不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去处。”沈昊林拎着两个坐垫走到沈茶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把坐垫放在了她的脚边,扶着她坐下。“以二位当年的战功,现在早就是统领一方的大元帅了,根本就不可能事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让二位同时舍弃了前程的原因是什么呢?”
“晏伯!”薛瑞天也拎了一个坐垫跑过来,坐在了沈茶的另外一边,“有句话我要送给您,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您二位逃避了这么多年,人呢,已经从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变成了年过半百的老爷爷了……诶,您别拿眼睛瞪我,我说的是实话,您在我们这儿是伯父,金苗苗新收的那几个小孩,可是会叫您爷爷的。”薛瑞天一摊手,“您和副帅的年纪都不小了,我不是咒您两位,死亡这事是必须要面对的,没什么可忌讳的,您两位万一遇到了不好的事,彼此的心结没有解开,难道要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吗?”
“我……”晏伯被他们说得有些动摇,他本来是想把那些事都带进棺材里的,可现在想想,这几个孩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到了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您看,虽然秦副帅嘴上说是因为小茶受伤才来咱们这儿的,但我们一直都觉得,这就是他的一个借口。”金菁拿了一块点心,边啃边说道,“他离开嘉平关城这么多年了,小茶也没少生病、受伤,怎么就这回非要来看看不可呢?我想啊,副帅真正担心的不是小茶,而是您。”
“是我?”晏伯微微一皱眉,“军师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没有乱说,我在给秦副帅的那封信里面,除了茶儿受伤的消息之外,还有咱们国公府进贼的消息。”沈昊林轻咳了一下,“这么一想,副帅大概是看到这个消息,所以才要赶过来的。”
“就是说啊,咱们府里进贼这种事是百年不遇的,您作为管家,肯定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薛瑞天从金菁的手里抢了半个莲花酥,“所以,他才打着小茶的旗号跑回来,真正要看的人是您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被师父当了挡箭牌的沈茶也跟着附和道,“晏伯,既然我师父很勇敢的迈出了和解的这一步,难到您还想着要继续做逃兵,逃避这一切吗?”
“我……”晏伯沉默了很久,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抬起头,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的孩子们,说道,“我必须承认你们说的都对,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不会再隐瞒了!”
046 年少轻狂1.0
作为内阁大佬晏东廷的亲侄子,以及礼部尚书晏北廷的亲儿子,晏枫从小就自恃高人一等,自打他记事开始,就没有一天不给家里闯祸的,不是上街招猫递狗去了,就是纠结一帮狐朋狗友假扮大侠去劫富济贫了。要是他有一天闲下来了,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就连临时来送菜的都得打听打听,这晏家的小少爷是不是病了,今天晏府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人打上门讨公道呀。
“晏伯,您小时候这么……欠揍呢?还真是没看出来啊,您现在挺稳重的呢!”薛瑞天晃晃手里的扇子,看看金菁,又看看沈昊林,“听晏伯说他小时候的丰功伟绩,突然觉得咱们好像没有小时候似的。”
沈茶赞同的点点头,她在晏伯瞎折腾的那个年纪,整天与病魔斗争,以汤药为伍,她倒是也想跟晏伯似的到外面为非作歹呢,可身体不争气啊。她家兄长和小天哥身体倒是不错,可肩上的担子重。作为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独苗苗,他俩需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了。好不容易都学得差不多了,能稍微松口气了,家里的长辈又都先后过世了。他们不仅要照看府里,还要硬着头皮领兵打仗,这一转眼,五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也从小孩子变成了一家之主,成为了嘉平关城和沈家军的顶梁柱。
“你们跟我们不同,你们长在边关,看到的是边关将士们的浴血厮杀,听到的是北风吹过风沙的呼啸声,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应对辽金的挑衅。而我不一样,我生在繁华的都城、长在歌舞升平的西京,看到的大官们、甚至连京中的武将们都是一副慵懒、颓废的样子。幸好先帝英明,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换掉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否则朝堂也不是今日的这个样子了。”晏伯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是挺混的,我爹、我叔叔天天揍我,没有一天不挨揍的,揍狠了就老实几天,趴在床上装死,等风头过去了,再溜出去兴风作浪。反正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业轮不到我继承的,各位哥哥都比我强,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什么的,我是完全比不上的,唯一能比他们强的是,我功夫比他们好,观察力比较强,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如果我没有来从军,我这辈子大概就是混吃等死吧。”
“那您为什么要来从军?”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晏伯,“像您这样的尚书公子到了年纪是可以捐官的,哪怕是个鸿胪寺丞,都可以留在京中,只要不脑袋抽风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再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禁军大统领可是希望您加入禁军的,但是被您拒绝了。”
“那个时候,辽金联军来势汹汹,边军打了好几场,虽把联军给打退了,但兵力严重受损,不得不向大夏各地征召新兵。西京中有不少我这个岁数的年轻人都去报名了,我是陪现在的泰郡王去的,结果郡王爷被刷下来了,我却被选上了。”想起泰郡王当时气鼓鼓的样子,晏伯就忍不住想笑,“结果,我被郡王爷狠宰了一顿。”晏伯无奈的摇摇头,“倒是我被选上的消息传回了家里,家里庆祝了好几天。”
“为什么?”沈茶有点不明白了,“按理来说,这种急招新兵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各军都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一旦这样做了,这帮急招来的新兵……就是去送死的,可是,为什么,晏伯家里……”
“茶儿,你不知道,西京的贵族子弟,还有各地巨贾家的子弟,一旦应召从军,就会被分出来,好好的训练之后才会被安排上战场的。这确实不公平,但朝廷不得不考虑他们的身份背景。”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越是紧迫的情况下,越要小心对待,边关已经乱了,国中就不能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沈茶点点头,“意思就是,晏伯家里知道,就算被选上了,也不会那么快上战场,不会那么轻易的送命。而他们又给晏伯找了个好去处,凭他一身的本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战死,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累积军功,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总比在京中总给他们招惹是非要强得多,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那两个老家伙就是这么想的!”晏伯朝着沈茶点点头,“我们走的那天,他们敲锣打鼓的欢送我离开。我当时就想,等到我跟着大军得胜还朝的时候,也要他们这么迎接我。可没想到,我离开西京之后,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看到几个人都盯着自己,晏伯摆摆手,“我也想回去,让我爹、叔叔看看我威风凛凛的样子,但时间都不凑巧,怎么都没赶上。后来我爹、叔叔先后故去,本来我要回去奔丧的,但当时战事紧迫,根本就脱不开身,也只能遥遥拜祭一下。等到战争结束,都闲下来了,那就是两年之后了。家里已经是我的哥哥们当家作主了,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熄了这个心思。每年父亲、母亲、熟睡祭日的时候,点上几盏长明灯,尽尽孝心就好,相信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哦!”金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晏伯老不回家,是跟家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怎么让你说的,我跟谁都有过节似的!”晏伯拍了他一下,“我年轻的时候,脾气确实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四处树敌,看谁都不顺眼,是不是?不过……”晏伯看看沈茶,“第一次见你师父,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他那个架子摆的比我这个尚书公子还要大,比你爹……”晏伯指指沈昊林,又指指薛瑞天,“还有你爹,更招人烦。你们俩的爹也是一起从西京来的,在西京的时候,我们仨关系还不错,街上遇到打个招呼、随便聊几句之类的。偶尔打架需要帮手的时候,还能帮上彼此的忙。”
“打……打架?”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都是满脸的惊讶,沈昊林摸摸下巴,“就我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打架?太不可思意了!”两个人同时看天,不约而同的说道,“他们看上去很靠谱的!”
“靠谱啊,我现在看上去不也挺靠谱的嘛,毕竟岁数大了,见的东西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年轻时的那颗能折腾的心也就慢慢没了。”晏伯呵呵呵的笑了两声,“你们也不想想,他们一个国公府世子,一个侯府世子,哪怕是西京那种皇亲贵胄云集的地方,也是站在顶端的天之骄子,不说在西京可以横着走,但也差不多了。他们连皇子都敢揍,揍完了还能让皇子乖乖的道歉,你们觉得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我呢,就是瞎折腾,折腾的对象也是那些街上的恶霸之类的。他们比我厉害多了,揍的都是宗室子弟,被走的那帮人就算是告到御前,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弄不好还得再挨一顿板子。”
“没想到……”薛瑞天揉揉自己的脸,张嘴的次数太多了,脸都有点酸了,“我爹还有这么一段呢!”
“后来,我们在军中碰到了,赶巧还分在一起,从西京到北边的这一路上,就已经熟的不得了了,还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称。这一拜把子,老兄弟们的命运就捆在了一起,一下子捆了这么多年。”
“那我师父呢?”沈茶体贴的给晏伯杯子里的茶换了一杯热的,“我师父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嘛?”
“你师父是江南人,他们从南边走,然后和北边参军的人在嘉平关城回合。所以,在到这里之前,我们是根本没有见过的。可是,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分的,竟然把我、老国公爷、老侯爷,还有你师父分到了同一个帐篷里。那家伙年轻的时候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总是冷冰冰的,不太爱说话,还喜欢用下巴看人,摆出一副特别高傲的样子来,看了就让人生气,看了就有想要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顿的冲动。”
“然后呢?”
“回合的当天晚上,我们两个打了一架!”
说话的不是晏伯,而是站在暖阁外面的人,这个人推开暖阁的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暖阁里的人全都惊着了,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师……师父?”
047 师父大人威武
秦正副元帅就好像是从天上降临一般,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有的人、包括沈茶在内都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张着大嘴,看着秦正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暖阁。
沈茶最先反应过来,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感觉到刺骨的疼痛,这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她师父真的来了。
“傻丫头,掐自己做什么?要掐也要掐国公爷才对!”看到小徒弟难得的傻样,秦正一贯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走过来揉揉小徒弟的脑袋,“嗯,看着气色不错,胳膊伸出来。”
“哦!”沈茶在自己师父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听话的,师父让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和师父对着干。听到师父让她伸胳膊,就乖乖的伸出了胳膊给师父诊脉。“师父……不是传信说还要两天的路程吗?”
“看信的时候,没看到落款的日期?我传信的时候是两天前,来,换另外一只胳膊。”秦正一边诊脉,一边朝着沈昊林和薛瑞天、还有金菁挥了挥手,“还请三位不要多礼!”
“上午去观刑之前刚刚收到师父的信,徒儿以为师父后天才会到。”沈茶有些为难的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又看看晏伯,“师父的住处还没有收拾出来,这……”
“不用单独收拾了,我只在这里住一个月,特意为我收拾一个院子太麻烦了,我就和小枫……晏管家住在一起就好了。”秦正放开沈茶,看了眼特紧张的沈昊林,“国公爷照顾的不错,小茶的伤恢复得很好。”
“这个是我应该做的。”沈昊林咽了一下口水,“伯父,请上座。”
“不用,我坐在这里就好。”秦正直接坐在了晏伯的旁边,还特别顺手的拉着晏伯的胳膊,强迫他也坐了下来,然后看看面前这几个脸色不太好看的年轻人,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个样子是专门摆给我看的?那我可真是觉得荣幸啊,四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居然害怕我这个老家伙,传到外面去,我还是挺有面子的。”
四个人站在秦正的面前,乖的就像是刚进学的小孩,无论副元帅说什么,他们都老老实实听着。
“你少说几句,行吗?”晏伯瞪了秦正一眼,本来他想一走了之的,可这混蛋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怎么挣也挣不开,只能顺着这混蛋的意思坐在这里。这会儿又听到秦正训人,她觉得有些不好,不管怎么说,这四个孩子当家作主这么多年,再被长辈责骂,脸上会挂不住的。“这事也怨不得他们,这又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谁知道那事过去那么多年,还有人惦记着呢?说来说去说到底,不都是萧重天惹出来的麻烦?他活着的时候,要是不起坏心眼,不也没这么多烦心事吗?你说,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阴魂不散的。那个萧六也是个死心眼,萧重天活着的时候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好,他还拼死拼活的要为萧重天报仇。”
“你说的有理,但是,当年他们若是斩草除根,把萧重天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秦正看到晏伯朝着自己瞪眼,清清嗓子,说道,“行,听你的,这事以后不提了。反正萧六问斩了,小茶的伤也好了,咱们国公爷为了小茶的伤也已经挨过骂了。你们呢,就把这次的事当成个教训,牢牢的记在心里,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不过……”秦正眯起眼睛,目光在四个年轻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沈昊林的身上,“有件事情,还请各位给我说明一下,夜入国公府的幕后主使是不是找到了。”
“伯父,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您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沈昊林取过热热的帕子递给秦正。
“兄长说得对,师父,您稍微歇一歇,等您歇好了,我们再来谈这些事。”看到秦正擦完了脸,擦完了手,沈茶接过梅林手里的托盘,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把茶盏碰到了师父的面前,说道,“师父,您喝茶。”
“好!”秦正接过小徒弟递到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我不是要干涉你们的事务,我是……”
“担心我们的安全。”薛瑞天很严肃、很认真的说道,“您放心,小茶受伤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了。”他看了看秦正和晏伯相握的手,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我们也不会让晏伯受伤的。”
“薛瑞天!”晏伯被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倒没觉得他是胡说,说的非常正确,而且,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秦正投给薛瑞天一个赞许的目光,转身看向晏伯,“如果你受伤了,他们几个,我一个都饶不了,你知道我的,说到做到!”
“秦副帅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不过,这里是嘉平关城,不是你的永宁关城,你的副元帅威风还是收收吧,除了他们几个,没人会买你的帐!”
“只要他们听话就行了,别人又跟我没关系。”
“那个,秦伯父,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你们先叙叙旧,那个,伯父既然到了,咱们晚上聚聚,红叶和苗苗您还没见着,我们现在就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顺便安排一下您的接风宴哈!”薛瑞天特别有眼力见儿,暗暗的踹了一下金菁,又踢了一下沈昊林,朝着两位闹别扭的长辈,笑了笑,说道,“那个,我们先走了,你们……你们继续。”
说完,薛瑞天率先冲出了暖阁,沈昊林和沈茶抓着金菁紧随其后,跟逃命一样,逃出了暖阁。
沈茶贴心的把暖阁的门关严,还打法梅林去通知金苗苗和红叶关于接风宴的事,打发梅竹去军营把沈酒、宋其云和夏久叫回来,她师父难得回来一次,总是要跟小辈们都见见面的,接风宴上还要这几个家伙充当一下门面呢!最主要的是,她把梅林梅竹都打发走了,暖阁里面发生任何事情,她们都不知道,免得老一辈的感情纠葛被传出去,有损他们在小辈心中的高大形象。
“现在不用猜测了,伯父这次回来,肯定是冲着晏伯的。”沈昊林站在沈茶身边,摸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会不会觉得有点心酸?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打着你的旗号,看的却是别人。”
“兄长怎么会这么想?”沈茶站在暖阁左边这扇门的边上,这里有一个小缝,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晏伯怎么会是外人?他是家人、是长辈,他们误会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该解开了。”
说完,沈茶突然蹲了下来,朝着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摆摆手,示意他们也蹲着,刚才她一种感觉,好像师父发现他们偷看、偷听了。
秦正确实是知道这帮小家伙躲在门口偷听、偷看,薛瑞天那个混小子的话明显就是借口,估计是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小枫面上不好看,所以,才借口躲了出去,趴在门口偷偷的看。秦正挑挑眉,他们愿意偷听、偷看就随他们去吧,反正和小枫之间的关系,这帮孩子早晚都会知道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他进门之前,这帮孩子就在对小枫“逼供”呢,若是自己来晚了一步,估计这帮孩子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们愿意听就听、愿意看就看吧,现在他要解决的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看着紧皱着眉头、低着脑袋、死活不看自己一眼的晏枫,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秦正伸出双手,抓住晏伯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向你道歉,当初确实是不应该瞒着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着结束之后跟你说清楚,可是事情一多,一来二去就忘了。我……”
“事情一多就忘了?”晏伯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秦正的话,“可不是嘛,秦副帅贵人事多,哪像我呀,一个小小的偏将,不打仗的时候,除了领着兄弟们操练之外,就没什么事可做了,闲得都快长毛了,才会胡思乱想的。而副元帅大人,整天操心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哪儿有心思放在我这个不起眼的闲人身上呢!”晏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秦正,站起身来,“那个时候,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了,现在就更不是了。所以,副元帅大人还是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这个无用的人身上,至于当年的那些事……”晏伯转过身,朝向暖阁的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忘了,副元帅大人也忘了吧!”
说完,晏伯抬脚就要走,可秦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永宁关跑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他走。
在晏伯转身的时候,秦正就已经站起来了,走到了晏伯的身后,趁着人家失神的时候,大长腿一迈就挡在了晏伯的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亲上去了。
他这一亲不仅把晏伯惊着了,门外偷看的几个人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虽然他们确定这两位是这个关系,但从来没有做好会亲眼看到他们亲吻……不,是副帅强吻晏伯的准备。
沈茶看到自己师父这个样子,有点不太好意思,红着脸转过身要走,没想到一头撞进了站在身后的沈昊林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048 年少轻狂2.0
“这是怎么了?”被投怀送抱的沈昊林看看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一脸的茫然,觉得幸福来的如此之快,他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脸怎么这么红?是看到了什么?”
“小茶,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两个老头子在亲亲?话说回来啊,副帅大人好霸气诶,一句废话没有就直接亲上去了,这才是爷们儿嘛!”薛瑞天看了一眼被沈昊林抱在怀里的沈茶,坏笑着挑挑眉,“不过,你的年纪稍微有点小,这种画面也确实不太适合你!”
“是啊,是啊,十八岁都没到的小孩子,还是回避比较好。”金菁凑到那条缝儿跟前,认真的看了一下,“啧啧啧,副帅大人就是厉害啊,晏老爷子这么快就被制服了!”
“是吗?是吗?我也来看看呀!”
薛瑞天很有兴致的也凑了过去,和金菁看得是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去看吧,咱们不看了啊!”沈昊林拉着沈茶走远了一些,拉着她坐在廊上,顺手把斗篷给裹得严实一些,说道,“哎,看他们两个的这个架势,咱们之前的担心可能都是多余的,你师父这次的嘉平关城之行,一定不会遗憾而归的,他对晏伯是势在必得了。”
“嗯!”沈茶点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就算小天哥不让咱们出来,我也要找个借口出来透口气,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刚才师父突然推门进来,真的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做梦呢!”
“所以才掐了自己的手?”想到刚才沈茶那个可爱的小动作,沈昊林把她的手拿过来看了看,“还好,没掐的太狠,留下什么痕迹。你师父说得对,下回可以掐掐我!”
“兄长说笑了!”沈茶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暖阁的大门,“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我,收到消息没仔细看日子,要是知道他今天就会到……大概就会提早做准备了。兄长,你可是被师父吓到了?”
“不至于被吓到,就是有点吃惊,还有那么点的紧张,他今天没有动手收拾我,我已经千恩万谢了。”沈昊林把沈茶搂在怀里,“不过,我这心也不能放得太早,是不是?”
“这话说的没错,现在放心还是有点早,师父是什么人,咱们都很清楚的。”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师父要在家里住一个月,时间充裕得很,想要收拾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嘛?我有一个预感,他们两个今天就会解开这么多年的那个心结,等他们和好之后,师父得空了,目标就该转向我们了。等着瞧吧,咱们的苦日子呀,还没开始呢!”
“昊林,小茶!”薛瑞天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快来看,两个人打起来了!”
“让他们打去吧,晏伯的这股气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发泄,就让他痛快一下吧!”沈昊林摆摆手,“而且,他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只是打一架而已,不会伤到彼此的。”
薛瑞天看这俩人谁也不管,他也没辙,和金菁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继续看这暖阁里面的情况。
被强吻了的晏伯,怎么推秦正都推不开,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清秀的江南贵公子,力气却比自己这个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的人还要大,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在比力气方面,他就从来没有赢过这个混蛋。过了这么多年,这混蛋的力气居然比年轻的时候有增无减,真是气死人了。
想到这里,晏伯的心里就特别的不爽,总觉得在这个混蛋面前低一头似的,他悄悄的抬起自己的左脚,狠狠的踩在了秦正的右脚上,趁着他吃痛的空隙,挥起拳头朝着秦正的脸就打了过去。
秦正也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元帅,第一次偷袭成功了,第二次就不会让晏伯得逞。虽然永宁关城的战事没有嘉平关城这么多,但每日的操练可丝毫不输给这边,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器骑术,都是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将士们的,同时,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所以,在看到晏伯的拳头挥过来,他下意识的一侧身,晏伯的这一拳打空了。
“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躲?”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只有一拳,但晏伯很敏锐的发现,这混蛋的身手越来越好了,动作也比年轻的时候更敏捷,完全看不出来,这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将了。
“小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正一边躲着晏伯的拳头,一边说道,“你打我,还不让我躲,难道就是希望我被你打中嘛?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公平?”晏伯的攻势越来越猛,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冲,“你秦大副元帅什么时候对我公平过?跟我说公平,秦大副元帅,你要点脸吧!”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很快就打在了一起。虽然晏伯的功夫也不错,但这些年忙于处理镇国公府的各种事物,早晚的练习不像以前在军中那会儿那么规律了,有时间的话,会跟着军中的将士们一起操练,要是没有空的话,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打套拳。所以,跟秦副帅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过了差不多十招,秦正就了解了晏伯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尽全力,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也就打了一盏茶的工夫,胜负已分,秦正把人压倒在了地板上。
“小枫,你输了!”秦副帅看着晏伯,浅浅一笑,“以前你就打不过我,现在你还是打不过我,认命吧!”
“混蛋,放开我!”
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晏伯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想要挣脱开秦正的控制,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小枫,我这次来嘉平关城,虽然说是因为小茶遇到行刺的事,但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你。”秦正低下头,亲了亲晏伯,“一想到镇国公府都有人偷偷进来,我就忍不住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这一次,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说得倒是很好听!”晏伯撇撇嘴,“实际上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年轻的时候,是个不被信任的大嘴巴,到老了,一座府邸都管不好,这样的笨蛋,活着简直就是在粮食,对吧?”
“小枫!你现在说话,是不是非要戳我的心尖子,看我痛苦到极点,你才高兴?”秦正把人狠狠的搂在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心里很清楚,我这个人虽然很冷淡,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触,但我从来不会看任何人的笑话,也不会嘲笑任何人,尤其是你!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我没有及时的跟你说清楚,让你很不高兴,甚至非常的伤心,认为自己不被信任。可我当时真正想要瞒着的人并不是你啊,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是有原因的。后来也确实是因为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拖来拖去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一点想骗你的意思都没有,而且,那件事的真相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事实就是当时你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不知道,我跟个傻子一样,让你这个聪明人耍得团团转吗?”晏伯自嘲的笑笑,“我以为我应该是你最相信的那个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会告诉我的。可事实上,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最不信任的那个人就是我!”
“小枫!”秦正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对我的误解这么深,我人已经在这儿了,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晏伯下意识的想要反对的,但突然想起那几个孩子跟自己说不可以逃避,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好好的解决,他抬起头看了看秦正那张很严肃的脸,轻轻的点点头。
“好吧,你说,我听!”晏伯看向暖阁外面,“还有,你们几个,别在外面偷偷摸摸的,都进来吧!”
049 年少情况3.0
“我说,你们都站在门口干嘛?不冷吗?怎么不进去说话?”
等三个小孩睡着了、确定没有受到观刑的影响之后,金苗苗拉着红叶跑到暖阁来找沈茶,打老远她们就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在趴窗户,还有两个靠坐在廊上。走到门口,她们好奇的看看这几个人,实在搞不明白,他们这是抽什么疯,暖暖和和的屋子不待,非要跑到外面挨冻。
薛瑞天刚想要解释一下,屋子里面传来了秦正的声音。
“没听到小枫说话?全都给我滚进来,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请你们不成?”
听到这个严厉的声音,金苗苗和红叶吓了一大跳,一个揪住自己的哥哥,一个扒住了薛瑞天的肩膀。
“哥,哥,这是闹……闹鬼了,还是……”自诩胆子大的金苗苗都忍不住往她哥身后缩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还是我耳朵出毛病了?我怎么听见小茶她师父的声音了?他不是还没到吗?”
“你耳朵没出毛病,也不是见鬼!”沈茶拉着沈昊林走到金苗苗的面前,拍拍她的脑袋,“是我师父到了。不过,你们两个干嘛害怕成这个样子?我不是让梅林去找你们了吗?没看到吗?”
“没啊!”金苗苗摇摇头,“估计走岔了吧!”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回头一看,就看到梅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苗苗姐和红叶姐在这儿呢,我说在那边怎么没看到人!”梅林喘了两口气,朝着沈茶点点头,一个纵身,跳上了房顶。暗影们都不在,趴房顶的任务就留给她们这些贴身亲卫了。
“放轻松一点!”沈茶又拍拍金苗苗,又冲着红叶笑笑,“我师父不会吃人的,放心吧!”
“就算吃人,不是还有我们挡在你们前面吗?”薛瑞天一挑眉,“他连我们都放过了,更不会为难你们的!”
“你们两个自己跑来了,三个小孩怎么办?”沈昊林一挑眉,“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没被吓着吧?”
“我觉得还是年纪小,没心没肺的,看到了跟没看到差不多。”金苗苗叹口气,依然死扒着金菁不肯松手,“不过说实话啊,这几个孩子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可真是吓坏了,我记得那次还不如这回让人觉得震撼呢,这一次人多,那法场都血流成河了。本来我以为得给他们弄一点安神的汤药喝一下,没想到,这几个小东西一点事都没有,睡得特别的安稳。”
“安稳就好,要是把孩子吓到了,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沈昊林点点头,“进去吧,不要让他再喊一次了!”
说完,他推开暖阁的门,拉着沈茶,率先走了进去。
薛瑞天和金菁互相看了看,一人拖着一个拖油瓶也跟了进去。
“慢慢吞吞的,这要是在战场上,你们也这么磨蹭?”秦正嘴上训着这几个小辈,手上也没松开,紧紧的握着晏伯的手,看到出现在金菁和薛瑞天身后的两个女孩,一挑眉,“这是……苗苗和红叶?”
“参见副帅大人!”金苗苗和红叶从金菁和薛瑞天的身后站出来,规规矩矩的向秦正行了礼,“副帅大人,好久不见,您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看你的精神,比以前要好多了!”
“多谢惦记,我过的还好。”秦正点点头,看向金苗苗,说道,“女大十八变,我差一点就没认出来你们。苗苗,我要谢谢你照看小茶,要是没有你,只有国公爷,小茶的伤大概也不会好得这么快,辛苦了!”
“副帅大人说得哪里的话,这是我身为医者应该做的,谢字就太重了。”金苗苗朝着秦正笑笑,又瞅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沈昊林,清了清嗓子,“副帅大人容禀,小茶遇刺的事,不能怪国公爷,他已经加派人手保护我们了。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吧,那天是我非要拉着她去街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两个被人群给冲散了,没能跟在她的身边。如果我跟着她,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师父,这不关苗苗的事,还是徒儿学艺不精的缘故。”
“行了!”秦正摆摆手,“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不再追究,你们不用为彼此开脱。不过,小茶有句话说的不错。”秦正看看沈茶,“受伤是因为学艺不精,所以,为师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要好好考教你们功课了。”
“是,师父!”沈茶就知道师父大人会来这么一手,很干脆利索的答应了。
“秦伯父说的是,谨遵伯父教诲。”沈昊林给薛瑞天和金菁使了个眼色,“请伯父多多指点我们一下,还希望伯父不要嫌弃我们太笨,没有茶儿聪明伶俐。”
“不错,还真有自知之明的!”秦正赞许的点点头,看向沈昊林的时候,表情总算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国公爷能认清自己的缺点,也是很不错的,值得嘉奖!”
“胡说八道什么呢!”晏伯抬起头瞪了秦正一眼,朝着几个孩子笑笑,“别站着了,都坐下说话吧!”
因为秦正死活都不肯坐上座,非要跟晏伯坐在一起,大家也不好勉强他们,只能围坐在他们的身边。
其他人的情况还好,薛瑞天刚才出去的时候没穿斗篷,只顾着看两个老头的卿卿我我,完全忘了外面超冷、超寒的天气。等重新回到暖阁,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就算是裹了三件斗篷、周围摆了一圈的炭盆,也无法缓解,依然是冻得哆哆嗦嗦的,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听得到。
“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样?一到冬天就变得这么的虚弱!”秦正微微一皱眉,脱下身上的白狐大氅把薛瑞天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小茶,让人去煮一碗姜汤来,姜汁要多,热热的给他灌下去。”
“知道了,师父!”
沈茶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梅林煮姜汤,结果被金苗苗给摁住了。
“还是我去吧,我看你们站在门口的时间不短了,每个人都该喝一碗驱驱寒。”金苗苗看看秦正,“您一路奔波,多少也染了风寒,也要喝上一碗。”她不等秦正反驳,拍拍薛瑞天,笑眯眯的说道,“侯爷,再坚持一下,喝完姜汤就不冷了。”
金苗苗的动作很快,出去没多会儿的工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沈茶很好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因为这些天太寒冷了,膳房的大师傅早就备好了一大锅的姜汤,方便大家随时取用。
被捏着鼻子灌了两碗辣辣的姜汤,薛瑞天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身体终于变得缓和了。
“啊,终于活过来了!”薛瑞天从一堆的斗篷、大氅里露出头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着秦正不好意思的笑笑,“伯父,不好意思,我……我丢人了。”
“这怎么就丢人了,你爹年轻的时候,跟你是一样一样的,一到冬天就变的虚弱,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秦正摁住他要掀开斗篷的手,“别动,先盖着,等会儿再挪开。”
薛瑞天点点头,老老实实的不动了,那副乖乖听话的样子,让其他几个人忍俊不禁。
“好了,该折腾的都折腾完了,你可以坦白了。”看到大家都乖乖喝了一碗姜汤,晏伯给每个人的小碟子放了一块甜甜的点心,“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说你当年的丰功伟绩。”
“小枫你又嘲笑我了,哪儿是什么丰功伟绩,如果知道那次的决定会让我失去你,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听到秦正的话,沈昊林和沈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冷淡到极点的秦副帅,居然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好好说话!”晏伯看到几个孩子投来的奇怪眼神,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秦正,“言归正传。”
“大约是二十年前的冬天,我记得那年的雪比今年下的还要大,辽军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当时辽国掌权的是老辽王,就是被小茶一鞭子给抽掉脑袋的那个。”秦正看看自己的小徒弟,“也不知道这老辽王是怎么想的,刚过完正月十五,就突然发起了进攻,在此之前,边关任何的异常情况都没有。辽军在边关的部署,也没有发生变化。所以,突然发动攻击,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虽然勉强顶住了几波攻击,但如果不能彻底的反击,嘉平关城肯定会丢的。”
“当时,嘉平关城还没有建起来,城墙城防都不像现在这么的完备,所以,我们就考虑由先锋营主将坐镇中军大帐,两个偏将负责带领两队先锋率先攻打辽军,在攻打的过程中,假装溃败逃跑,将敌军主力引至中军大帐。同时,将军中部分主力埋伏在大帐四周,等辽军一到,将他们包围。”晏伯喝了一口茶,说道,“这就叫做引君入瓮,负责引辽军入埋伏的人,是我和你爹。”他看向薛瑞天,又看了一眼沈昊林,“负责带人埋伏在中军大帐周围的是你爹,这个计划执行的非常的好,辽军迫切的希望得到嘉平关城,所以,一旦有机会围攻中军大帐,就绝对不会放弃的。果不其然,当我们假装败走的时候,他们根本连犹豫都没犹豫,什么穷寇莫追这样的话,完全抛在脑后,直接追着我们就来了。结果,自然是主力被全歼。”
“那……师父呢?”沈茶微微一皱眉,“我记得,师父当年是大帅的副将,负责制定每一次战术的,难道,师父这一次没有参加?”
“哎,这就是你晏伯伯气我的原因了。”秦正苦笑了一下,“我带人去抄了辽军的大本营。”
050 和解
“抄了辽军的大本营……”听了师父大人的话,沈茶微微一皱眉,看看师父大人,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晏伯,很不解的问道,“这又什么问题吗?前面吸引主力的注意力,后放进行包抄,这不是很常见的战术手段吗?如果条件、时机都允许的话,我们也会用的。如果计策成功了,会给敌军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会让他们全军覆没。这一战之后,至少三个月无法卷土重来。”
“没错,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能抄掉辽军的大本营,只要烧掉粮草或者在在军中引起一些混乱的话,这个消息传到前方,那些被包围的主力就会惊慌失措,他们会想着回防支援大本营,但压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看到希望破灭,他们将彻底丧失战斗力,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金菁也跟着补充道,“虽然没有让对方全军覆没来得那么的痛快,但也会打击敌军的信心的。”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北方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一年之中能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可以用来打仗的月数其实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时间。辽国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边还要严重,冬季来得更早、去得更晚一些,他们能用的时间更少了。所以,他们才会在仅有的时间里发挥出最强的攻击力。如果我们制定的战术可以让他们三个月无法卷土重来,这一年,他们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发动进攻了,至少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了,即使是有,也只是小规模的骚扰而已。这样的话,大家就一起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攒足了精神等到来年再战。”
“茶儿和军师说的都对,这是件好事,晏伯为什么……会不高兴?”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看秦正,问道,“伯父,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隐情就是……”秦正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在制定这个行动计划的时候,没有跟小枫透露过半个字,从头到尾,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诱敌深入,然后配合你爹…….”秦正看向沈昊林,“全歼辽军主力,其他的一概不知。就像你们刚才听到的那样,所有的人知道了,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爹……”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和薛伯父也是知道的?”
“对。”秦正点点头,“他们在战前会议上讨论的很热烈,我并未参与其中,在他们确定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行动之后,我在晚上特意找了一下老元帅,也就是你祖父。”他看向沈昊林,“阐述了一下我的想法,巧的是,老元帅跟我不谋而合,他也正有此意。他说本来还在犹豫到底派谁去做完成这个任务,既然我自己从上门来了,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的肩上了。”秦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这个行动计划可以告诉沈兄和薛兄,唯独不能向小枫透露一个字。”
“为什么?”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问道,“是晏伯他有什么问题,还是不想影响他的行动?”
“是啊,是啊!”薛瑞天和金菁也附和道,“从晏伯这么生气就可以看出来,那个时候两位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对不对?他应该是气伯父你不信任他,本来你们之间应该是彼此信任、相互坦诚的。”
“还是侯爷了解我,就是这么回事!”晏伯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直默不作声的红叶突然开口道,“晏伯是个很敏感、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他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副帅大人又没给他一个合理的、让他可以接受的解释,他就会感到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认为副帅大人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甚至会认为……”红叶看着秦正,很认真的说道,“会认为,你从心底看不起他。”
“我看不起他?”秦正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师父,那你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你觉得呢?”秦正反问道,“作为暗影的首领,作为元帅的副手,你如果提出要隐瞒……比如小天,你要对他隐瞒这次完整的作战计划,那么,你用来说服昊林的理由会是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沈茶看看薛瑞天,伸手摸摸下巴,说道,“在排除他自身没有任何的问题,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了,那就是……他的身边有眼睛,而且不止一个。因为眼睛的存在,我们的部署有可能会被泄露,对这场大战的结果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我肯定会瞒着的。”
“果然是我的徒弟,想法跟我完全一致!”秦正一歪头,朝着晏伯挑挑眉,“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原因。”秦正看看坐在自己周围的孩子们,解释道,“小枫年轻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的沉稳,虽然在军中很多年了,但性格依然像在西京的时候一样,非常的跳脱,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拘束的贵公子。他喜欢结交朋友,军中一半以上的将士,他都认识,而且混得非常的熟。只要大家不当值,就会组织饮宴之类的,喝喝酒、聊聊天、比比武。他的帐篷,永远是军中最热闹的那一个。”
“听着跟我还挺像的,我也喜欢交朋友,也喜欢饮宴。”薛瑞天再次从斗篷山里钻出来,把盖在最上面的大氅还给了秦正,并向他道谢。“这不是很好吗?不管怎么说,大家在一起拼杀多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了,没事的时候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好的。”
“好是好,但这些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是不是跟你一条心,你可不一定会知道啊!”秦正冷笑了一声,“侯爷小小年纪,因为经历得多了,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人,充分领悟到了人心难测的真正含义。可小枫并没有侯爷这样的经历,他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有些事情……”他看了一眼沈茶,挑挑眉,“有些事情就不太想让他知道,所以,他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心眼最少的一个。”
“你直接说我缺心眼不就行了?”晏伯翻了一个白眼,“今天听你这么一说,瞒着我的事还真不少呢!”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沈茶点点头,“当时和晏伯结交的那些人里面是有辽金安排进来的细作的,师父瞒着晏伯,不告诉他行动计划,是不想计划被泄露。”她看看晏伯,解释道,“这不代表师父不信任晏伯,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为之。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委屈晏伯。”
“难道我的嘴巴这么不厌,就一定会说出去吗?”
“这与您无关,您肯定不会说的,但您身边的亲卫可就不一定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谁说漏了嘴,最后的责任都要落在您的身上。因为在那些人里面,能接触到核心部署的,只有您一个人。”沈茶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旧的存档,“我记得那个时候出现过几次泄密的事件,京中……准确说来是内阁和兵部想要彻查这件事情,从京里派人过来,结果被祖父拦住了,说他军中的事情由他来负责。”
“是啊,老元帅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把那些事情都压下来了,要不然……”秦正拍拍晏伯的胳膊,“无论有什么样的家世,无论军功如何显赫,也早就被押解进行了。跟你一起吃吃喝喝的那些人,有一半都是心怀鬼胎的,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好传给他们各自的主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元帅答应了我的要求。不过,我也做了保证,战事结束之后,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
“可是师父食言了,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天大的误会。”
“是,我食言了。”秦正点点头,“辽军的大本营被我抄了之后,残兵败将四散奔逃,这场大战以我们全胜而告终。结束之后,除了打扫战场之外,就是对藏在军中的细作进行清理。”他看向晏伯,“你一定没有注意到,总在一起玩的很多人,都没有出现在那次的战场上。后来,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被调走了,对吧?”看到晏伯木木的点点头,秦正又继续说道,“早在那场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抓了,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派了重兵把守,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失败。”
“我……我不知道!”晏伯一脸的茫然,“我以为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是我提议的。”秦正伸出双手,握住晏伯的肩膀,“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让你觉得任何人接近你都是怀有特别的目的的。我是想,如果你知道这些的话,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那么的喜欢交朋友了,我还是喜欢看你跟朋友在一起开心的样子。”
“对不起!”
终于知道当年真相的晏伯,特别的后悔,如果他不那么的任性,不那么的自以为是,如果他当年给秦正解释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分开这么多年了。其实,真正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他,而是秦正才对。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有错,我也要向你道歉。”
沈茶看着这两个人完全无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手拉着手,相互吐露心声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悄悄的往沈昊林身边蹭了一下。
“真肉麻!”
“嗯!”
051 护短的男人真可怕
看到秦正和晏伯和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整个人都无比的舒爽。说真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到底的准备。
“咱们几个猜了那么多个可能,一个都没有猜中,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说真的,这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们拖来拖去拖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沈昊林往沈茶的嘴里塞了一块椰丝糕,小声的说道,“茶儿,你师父跟晏伯还真是挺般配的,两个人真的都够能折腾的。”
“我也觉得是,居然还能为这种事情冷战十多年,还是很厉害的。”沈茶嚼了两下椰丝糕,点点头,同样也小声的跟沈昊林嘀咕着,“话又说回来了啊,人不可貌相,晏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陪在我们身边那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了解他了。没想到,看着挺厚道的一个人,这矫情起来比西京城里那些贵族小姐们一点都不差。”她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昊林,怀疑的说道,“兄长,你也是西京长大的,也算是贵族了,你要是耍起脾气来,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我是武将出身,能跟他们这种清贵人家出来的孩子一样吗?再说了,我耍起脾气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沈昊林擦了擦沈茶嘴边沾到的椰丝,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也只是为难自己而已,肯定不会去折腾别人,更舍不得折腾你。”
“兄长什么时候也像小天哥一样,学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了?可惜,这一点都不像你,我不喜欢。”沈茶轻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漱漱口,和甜滋滋的点心比起来,她更愿意吃点带咸味的。“不过,兄长这话说得可是有点不切合实际了,你是难为自己了,可这个难为就是把自己弄病了,然后还昏过去吓唬人。”
“我错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以后咱们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好吧?”
“好,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和你商量,绝不擅自做主。”
沈茶打了个哈欠,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通过他师父和晏伯的这个事,她是想明白了,越是关系亲密的人,越应该相互理解,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一想,这样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沈昊林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沈茶的额头,他家茶儿身体不怎么好,底子本来就比旁人要弱,这次受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势也是这么多年来最严重的,尤其是在这种寒冬腊月的节气,很容易落下病根的。“还好,没有发热,要不要去躺一会儿?你师父应该不会介意的。”
“不要紧的,兄长让我靠一下就好。”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笑笑,“兄长不用担心,如果我不舒服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不会硬撑的。”
“听你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兄长好啰嗦!”沈茶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兄长,如果你是师父,明知有可能会造成误会,你是选择说明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继续隐瞒呢?”
“我想我的选择应该跟伯父是一样的,能瞒着就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再说出来。”
“果然!“沈茶撇撇嘴,”我猜就是,兄长和师父都是这样的人。”
“哦?“沈昊林坏心眼的朝着沈茶吹了口气,“茶儿认为我们是什么人?”
“隐忍的人,出了什么事情都愿意自己扛着。”
“表达的很准确!”沈昊林在沈茶的腿上盖了个毯子,朝着看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苗苗摆摆手,让他们不用担心,这家伙只是累了,没有什么大碍。看到又继续之前的热烈讨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晏伯是被不信任了,是被隐瞒了,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同情他,对你师父进行强烈的谴责,认为所有的错都在你师父的身上。”
“因为,晏伯和我师父一对比的话,晏伯是那个显得势弱的那一方,我师父通常给人的感觉是冷淡,冷静、冷酷,甚至还有些不近人情。”
“没错,可这件事情一旦真相大白,大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谴责的对象就从你师父变成了晏伯,会说都是他的错,而你师父是拯救晏伯名誉的大英雄。这么说倒也不完全是错误的,究其根本,会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晏伯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慎引起来的,如果他不那么的张扬,为人处事严谨一点,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你看小天和晏伯的情况基本相同,他也是那种喜欢呼朋唤友的,但你什么时候发现,军中的一些秘密从他的嘴里或者从他身边的红叶嘴里泄露出去了?”
“小天哥的心机多深啊,小心思多如牛毛,上次是谁说来着?说他幸好没长毛,长了毛就变成猴儿了!”
“这个形容好啊,所以你师父才说……”沈昊林贴到沈茶的耳边,轻声说道,“晏伯是缺心眼。”
“他原话不是这样吧?这是你认为的吧?再说了……”沈茶冷哼了一下,“军中会混入敌国的细作,与晏伯这个前锋营偏将没多大的关系吧?这难道不是负责招募新兵的将官们的责任?”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如果他们对新兵的核查更详细一些,不就能减少细作混进来的机会吗?”
“这是完全做不到的,那个时候没有暗影的存在,核查身份的手段非常的有限,更何况,招募的都是新兵,每次人数都是相当的庞大,根本没办法查的那么的仔细。负责招募的将官人数很少的,他们能搞清楚这个士兵真正的籍贯与他填写的是否一致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完全没有那个时间。”秦正听到了小徒弟和小侄子的话,转过头来解释道,“我们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同,耶律尔图是个很有脑子的人,但老辽王却不是,他是个热血的家伙,一天不打仗就浑身难受,所以,那个时候战事比较多,普通兵士的伤亡情况是天天都会出现的,所以,随时随地招募新兵,什么时间来都可以,只要有点功夫、只要肯吃苦就好了。反正,那会儿大家考虑的是如何在人数上战胜敌军。”
“那个时候,会进行身份核查的,也只是官宦子弟和出身巨贾人家的孩子,其他的……”晏伯看看秦正,迟疑的说道,“我记得有一点要求,如果是本地的人来当兵,是绝对不会要的,对吧?”看到秦正点头,晏伯又继续说道,“那会儿这里没有户籍登记制度,所以,完全不能确定是不是辽人,就干脆不予录取。至于其他的手段……完全没有。刚才老秦跟我说了几个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南方口音。可见,光核查户籍,真正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很大。”
“现在的细作越来越厉害了,像萧六那种的,是不会真正当成细作的,他就是个替死鬼。”
秦正看到小徒弟一脸的疲倦,伸手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又给号了号脉,说道,“从脉象看没问题,但脸色却比刚才要差很多。”
“师父,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沈茶半睁着眼睛,朝着秦正笑笑,“自从我受伤,兄长都逼着我午休,今天不是要观刑,所以,就把时间给错开了,不碍事的。”她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二位可以和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知道真相之后,晏伯觉得很羞愧吧?”沈昊林非常严肃的看着晏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您在保密这方面做的不太好,身为高阶将官,您应该时刻保持警惕,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尤其是喝了酒之后,喝酒误事、甚至误国,这也是家父为什么决定军中要禁酒的原因。当年,要不是晏伯的身边有好兄弟、有心上人帮着收拾烂摊子,您恐怕早就被推上刑场,以通敌叛国罪问斩了。”
“国公爷,话不能这么说。”晏伯被沈昊林说得满脸通红的,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了,如果这地上有个缝,他估计都能钻进去了。“那个时候我年轻,又是个没心眼的人,哪儿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哎,晏伯,您没心眼,就苦了副帅大人了!”金苗苗朝着晏伯做了个鬼脸,“为了您的心里好受一点,他有什么委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就是这样,还没免了被您无悔。”
“就是啊,秦伯父这样的人才是真爷们,有担当!”薛瑞天也跟着说道。
“如果让我选,我选副帅大人这样的男人,要是碰上晏伯您这种敏感、小心眼、比女孩还矫情的,我会转身就走,要是嫁给您这样的,我还不如选择孤独终老呢!”
晏伯被这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脸更红了,更没有脸见人了,他直接转身,用后背对着他们。
“够了,你们几个!”看到心尖尖被几个孩子给损得都没脸见人,秦正突然板起了脸,“你们是不是很闲?”他看看薛瑞天、金苗苗和红叶,“明天四更都起来练功,晚到的自己去校场加跑二十圈,听到没有?”
“……是!”
052 卸甲归田
沈茶和沈昊林很明智的没有掺合到损晏伯的行列当中去,早起晨练的名单中自然也就没有他们俩。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秦正副元帅太护短,舍不得自己的小徒弟休息不好,这丫头本来底子就差,身上的伤刚好,再给冻个好歹的,这个年可就过不好了。
“秦伯父,您这是厚此薄彼啊!”薛瑞天似笑非笑的说道,“小侄刚才也听了一下,他们俩也没少挖苦晏伯,您只惩罚我们,却放过了他们,这不太合适吧?”
“我们没有挖苦,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沈昊林挑挑眉,“晏伯……他的亲卫在醉酒之后泄露作战计划,性质可是比我们在膳房逮到的那几个因喝酒而擅离职守的杂役还要严重。祖父是个宽厚的人,换成是我的话……”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晏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的时候,就会查明具体情况,把跟这个事情有关的所有人等都踢出军营。细作全部抓起来,就像今天城门口的这次一样,当众斩首。”
“没错,这样一来,就可以给混在军中、侥幸没有被发现的细作一个警告,也给其他的人提个醒,别干这种被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输银子的傻事,结交朋友的时候要动动脑子,对你百依百顺的未必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跟你对着干的人……”沈茶看看晏伯,又看看自己的师父,笑笑,“也许是最惦记你的人。”
“小茶这话说的不错,而且……”薛瑞天又开始嘴欠,“非常的应景,伯父,您说是不是啊?”
“你想听说是还是不是?”秦正一挑眉,冷着一张脸,说道,“好了,赶了几天的路,我也累了,需要去休息了。”他看向沈茶,“我把小枫也带走了,你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们,知道吗?”
“跟孩子们胡说什么?”晏伯伸手在秦正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别听他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不用自己来,让亲卫或者暗影来就好了。”
“师父,其他的事情没有,就是晚上的接风宴,还请师父一定要来。”
“好!”秦正对于小徒弟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离晚饭的时间还早,昊林,你带着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伯父,我会照顾好……”
“啊!别推我,啊!”
沈昊林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暖阁的门口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人冲开的声音,然后就是扑通扑通有人摔倒的声音,大家转过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三个人好像叠罗汉一样,摔倒在门口。
“那个……”被压在最下面的宋其云朝着屋里的众人招招手,“各位哥哥姐姐们好!诶呦,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起来,死沉死沉的,快要压死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摞在他身上的夏久和沈酒赶紧爬起来,顺手还把宋其云给拽起来,拍拍各自的衣裳,走到秦正的面前,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我们听梅竹姐姐说,副帅大人到了,就赶过来拜见。”
“这是……小酒?”秦正走道离他最近的沈酒面前,“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帅小伙子了!”他拍拍沈酒的肩膀,“以后可以好好的保护你姐姐了!”
“是!”沈酒郑重的点点头,朝着秦正抱了抱拳。
“见过二位殿下!”秦正朝着宋其云和夏久微微欠了欠身。
“秦副帅不必多礼。”宋其云摆摆手,“现在是在军中,您是我们的上官,应该是我们给您行礼的。”
“都是自己人,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好不好?”薛瑞天朝着门口看了看,“对了,您的护从呢?”
“我没带护卫,自己一个人来的。所以,我才说不用重新打扫院子的。”秦正拉着晏伯的手,往门口走去,“你们都去忙吧,晚饭的时候派人去叫我们就好了!”
“是!”
大家把他们两个送到门口,看着他们朝着晏伯院子的方向走去,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之中,快速的关上了暖阁的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师父真是个神人啊!”薛瑞天瘫倒在坐垫上,有些虚弱的说道,“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两个人居然亲亲热热的手牵手的离开了,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呢!话说……”他看向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挑挑眉,“你们几个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墙角,听到我们被骂,是不是觉得特兴奋?所以,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不小心摔进来的?”
“老哥,你猜的非常的对!”宋其云点点头,“看到你们几个被秦副帅教训,我们心里甭提多开心了。”
“是因为终于看到平时很嚣张的教训别人的人,终于被教训了?”沈茶看到几个弟弟点头,无奈的笑笑,“你你们慢慢聊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了。”说完,她看向金苗苗,“苗苗,今晚的接风宴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金苗苗拍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的身上,我一定会让副帅大人满意的!”
沈茶朝着她笑了一下,拉着沈昊林离开了暖阁。
“你……心情不好?”沈昊林把斗篷给沈茶系好,拉着她朝着虎丘走去,暖阁距离虎丘不太远,他们从小路走,一会儿就能到。“在听到伯父说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我感觉你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变得很低落。”
“我有感觉,师父可能要卸甲归田了。”沈茶叹了口气,“如果要是真的,我还真是能放心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回来的吗?”沈昊林轻笑了一下,“你总是说,永宁关城太远了,哪怕有暗影在,传个消息也不容易,你师父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也不能赶过去。”
“就是说啊!”沈茶点点头,“反正师父是因为跟晏伯闹别扭在调去永宁关城的,现在他们已经和好了,就算继续征战,也应该回咱们嘉平关城,对不对?兄长,你不会觉得头上压着这么一位大神,会对我们制定的计划指手画脚的,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吧?”
“怎么会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沈昊林搂着沈茶淡定的绕开前面的陷阱,“自己当家作主之后,我们才知道有些事情看上去很容易,真正的做起来是非常难得。如果有伯父在旁边指点一二的话,我们能走很多弯路的。况且,我相信伯父不是那种颐指气使、随便插手军中事务的人。他一旦决定卸甲归田,就是真的休息了,只是偶尔会提出自己的想法。”沈昊林微微弯下身,凑到沈茶耳边,小声的说道,“你师父和晏伯分开那么多年,肯定要想办法尽量的呆在一起,哪里有时间来管我们,是不是?”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沈昊林掀开厚厚的门帘,“你觉得呢?”
“兄长说的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接过沈昊林的,一同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之前在暖阁里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要重新找个管家了,但听师父说他一个人来的,我就松了口气。”
“你还真是……”沈昊林朝着端来热水的梅林道了谢,“咱们这一次可是赚大了,不仅不会丢掉一个管家,还会找回一个战术强人。”
“诶?战术……强人?”沈茶惊讶的瞪圆了双眼,手里用来擦脸的帕子都差点掉了,“是说我师父吗?”
“当然了!”沈昊林自己擦完了脸,又拿过沈茶手里的,给她擦了擦,“你不知道吗?祖父和父亲负责的很多大战里面,战术的制定都是由你师父来主导的,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或者说是天赋,超过所有的人。”沈昊林拉着沈茶往床边走去,“就连老辽王和他那个同样在战术上很有心得的长子都夸赞伯父,他们输在伯父手里,输的是心服口服。”
“听兄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希望师父赶快回来了!”沈茶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面,朝着沈昊林笑笑,“到时候,我就求师父,让他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你,好吗?”
“真的?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053 收徒
师父的归来让沈茶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放松,这一觉就睡到了掌灯时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沈昊林靠在床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醒了?”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沈昊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对上了沈茶的眼睛,“睡得好吗?沈小猪?”
“沈小猪?”沈茶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又是什么称呼?兄长是在说我?”
“沈小猪,茶小猪,小猪茶,你喜欢哪个?”沈昊林凑过来,亲亲沈茶的额头,“师父回来了就是不一样,睡得比前些日子安稳多了,一边睡还一边哼哼,跟个小猪一样!”
“兄长!哪儿有这样形容人的,小猪……难为兄长怎么想出来的!”
沈茶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场大病,想通了什么事,她家兄长病好之后,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玩笑话张嘴就来,连想都不想的,大有向隔壁的薛侯爷看齐的架势。要不是这样的情况只在自己面前出现,在别的人面前,依然是一副威严的元帅样、国公样,坚持一贯的做事方法、规则,她真的会怀疑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或者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假扮的。
“一边睡觉,一边哼哼唧唧的,不是小猪又是什么?”沈昊林伸长胳膊,把沈茶给搂过来,“先醒醒神儿,不着急起来,金苗苗那边传信过来了,让我们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过去吃完饭了。膳房的莫师傅他们听说伯父回来了,一个个都特别的激动,要贡献自己的拿手菜。”
“一起浴血奋战、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就是不一样,师父回来,他们就贡献自己的拿手好菜。我们就没这个待遇了,就是生病、受伤,能得到的也只是清淡的炖菜、白水煮的面条而已。”沈茶撇撇嘴,探头看了一眼沈昊林手里的书,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兄长怎么这个时候看上兵书了?好像还是师父编撰的,你……临时抱佛脚能管用吗?”
“哎,能不能管用放在一边,看一看、熟悉熟悉也是好的。万一吃饭的时候,你师父高兴了,临时起意要考考我,我要是一问三不知,当着那么多兄弟姐妹的面被他教训,这个脸可真丢大了。我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现在看看书,起码有个印象,他要是问书上的东西,我多多少少可以回答上来,不至于让他给问住,要是距离说明的话,那就正中下怀,随便发挥了。”
“兄长高兴就好!”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书,就书里提到的一些案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时间很快就在他们的讨论中溜走了。沈昊林率先反应过来,看看差不多该出发去暖阁了,拉着沈茶梳洗、打扮。
沈茶把梅林和梅竹姐俩叫进来,让她们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要是有还没睡醒的,赶紧叫起来,给秦正副元帅办的接风宴,可不能晚到。
两个亲卫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跑出去探查消息了,走之前还给沈昊林、沈茶选好了家宴上穿的衣裳。
等梅林、梅竹回来的时候,这俩人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如何?他们都准备好了?”沈茶给沈昊林穿好了斗篷,看看姐妹俩手里的油纸伞,“外面的雪很大?”
“是啊,将军,特别的大!感觉比白天的时候,要凶猛多了。侯爷说,让二位打着伞过去,别淋着了。”
“好!”沈茶朝着梅竹笑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伞,“不用跟着了,去歇着吧!”
“诶?”梅林、梅竹相互看看,“不用我们在身边伺候吗?万一喝多了……”
“秦副帅不喝酒的,有他在的场合,也不会有酒这种东西出现,所以,就不可能喝多的,放心吧。”沈昊林也跟着说道,“我们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也不会走丢的。趁着家里的事还不多,赶紧休息休息,等过几天,又要接待使团、又要过年,你们想早点睡觉,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梅林和梅竹向两个人行了礼,“那属下告退了。”两个人刚要退出屋子,梅林突然想起影三和影九来,轻轻拍拍自己的头,说道,“差点忘了,三哥他们两个走了,说是趁着大雪赶紧回去,免得让人怀疑。”她看看沈茶,“三哥走之前说,请将军多多保重身体。”
“知道了!”看着梅林和梅竹离开,沈茶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师父回来的太突然,居然把他们两个给忘了,希望他们不要怪我没有去送他们。”
“他们不是小心眼的人,怎么会怪你呢?”沈昊林揉揉沈茶的头,“在给小珉的信里写上一句就好了,他们都很懂事,不会在意这些的。”
“兄长说的是!”
正如梅林和梅竹说得那样,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凶猛,两个人打着伞,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国公府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他们要顾着脚下,还要看着前面的路,也挺不容易的。
路过金苗苗住的地方,看到她领着三个裹得像小熊一样的孩子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同时皱了皱眉。
“哟,好巧啊,两位!”金苗苗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挥挥手,“还想着让人去叫你们呢!”
“这么冷的天儿,还下着这么大的雪,怎么把孩子们也带出来了?”沈茶一脸的不赞同,“让人把晚饭给他们送过来就行了,这个节气要是受了寒,可是不得了,容易落下病根的。”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师父听说我收了徒弟,觉得这是件很神奇的事,就吩咐我把他们仨带过去瞧瞧。”金苗苗低头看看三个满脸兴奋的小孩,“本来我想着问问他们的意思,如果他们不想去的话,我就找个借口回绝你师父,谁想到……一听说是大名鼎鼎的秦副帅要见他们,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如果不是有屋顶挡着,他们都要跳上天去了。”金苗苗叹了口气,“看他们这个样子,我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沈茶把手里的伞递给金苗苗,“给他们撑着吧,别冻坏了。”
三大三小费了不少力气才走到暖阁,站在廊下,拍拍身上的雪,沈茶让守在门口的亲卫找些人过来扫雪,这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不及时清扫的话,到了第二天早晨就要堵门了。
两个年轻的亲卫虽说在镇国公府当值不少日子了,但还是第一次跟沈昊林、沈茶接触,听到沈茶的话,兴奋的满脸通红,忙不迭的答应了,赶快跑回军营去叫人。
“年轻真好啊!”金苗苗感叹了一声,把三个小孩身上的雪都扫干净了,推开暖阁的门,“我……诶?副帅大人、晏伯,两位这么早就到了?”
沈昊林和沈茶一起进门,看到秦正和晏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正和薛瑞天、金菁聊天,坐在他们下首的宋其云、夏久和沈酒,一人捧着一碟的瓜子,在咔咔咔的嗑着。
“看小茶这么精神,应该是睡好了。”晏伯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外面的雪大吧?快点来喝碗姜汤驱驱寒气!”然后,又冲着金苗苗和三个小孩指了指金菁旁边的位置,“那边是你们的份儿!”
“啊,还以为可以躲开呢!”金苗苗一脸不情愿的拉着仨小孩走过去坐下,说道,“姜汤这种玩意,一天喝一次就足够了,晚上喝这种东西不太好。”
“啧啧啧,你作为一个医者,也相信民间流传的那些谣言?”金菁挑挑眉,“你要是病了,我可不照顾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这个诅咒太恶毒了,老哥!”金苗苗送给她哥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面前的姜汤一饮而尽,喝完了之后,吐着舌头跟三个还在磨磨蹭蹭的小孩说,“你们要是病了,就没有人跟你们一起玩了,嗯,年夜饭也没有你们的份儿,压岁钱也得不到了!”金苗苗朝着三个孩子挑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三个孩子自然被唬住了,乖乖的端起碗来,捏着鼻子把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喝掉,幸好他们的碗比大人们的小很多,也没有特别的受罪。
“小茶,这就是苗苗新收的徒弟?”看到沈茶点头,秦正朝着三个小孩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说话的就是你们嚷嚷着要见的秦正副元帅大人,赶快过去行礼!”金苗苗拉着几个突然变得很腼腆的三个小孩走到秦正面前,“见过副帅大人!”
李宇一手拉着二弟张京,一手拽着小弟莫凯走到了秦正的面前,规规矩矩的向秦正行礼。
秦正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蹲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还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骨头。
“嗯,不错,都是练武的好材料!”秦正看向金苗苗,“这几个孩子给你当徒弟,有点亏了。”
“副帅大人的意思是……”
“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让这三个孩子给我们家小茶当师弟。”
“师……师弟?”金苗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意思是……要收他们做徒弟?”
“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你、还有三个孩子愿不愿意。”秦正点点头,转头看向沈茶,“你觉得如何?”
“非常好!”沈茶站起身来,走到秦正的身边,“我很赞成师父的这个决定。”她蹲下来,问三个孩子,“你们是愿意跟着苗苗姐姐,还是愿意拜副帅大人为师,成为我的师弟?”
“那个,我先说明一下啊!”金苗苗也凑了过来,说道,“副帅大人,我收他们三个,可不是教他们练武的。是看他们在厨艺不错,打算把我师父的本事传给他们的。”
“胡闹!”秦正一板脸,“他们现在的年纪,正是应该求学上进的时候,跟你学厨艺,不是本末倒置吗?”
“师父,这也不能怪苗苗。”沈茶简略的把三个孩子的故事说了一下,“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想着以后找到合适的先生,就让他们习文练武的,并没有要耽误他们的意思。”
“是啊,伯父!”沈昊林也走了过来,朝着三个孩子眨眨眼,“您肯收他们做徒弟,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没错,没错!”金苗苗附和道,“您知道我也不太会带孩子,师父教给我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几个孩子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如果您肯收他们,他们也愿意跟着您,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秦正朝着金苗苗点点头,目光转到了三个孩子身上,“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愿意!”
三个小孩子都激动坏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好事能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居然可以拜鼎鼎大名的秦正副元帅为师,师姐是大夏第一女将军沈茶,这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他们惊喜。所以,他们很不客气的“抛弃”了金苗苗,转投了秦副帅。
“哎,我说什么来着,我的预感果真没错。”看着三个小孩乖乖的跪在秦正面前磕头、奉茶、叫师父,金苗苗扁扁嘴,小声的跟沈茶抱怨,“软绵绵的小徒弟被抢走了,心痛!”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难得在人前露出笑脸的沈茶,“你怎么这么高兴?你师父有了小徒弟,可就会把你这个大徒弟扔在一边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师父忙不过来,我还可以帮着带带师弟。”沈茶看着新鲜出炉的三个小师弟,心情特别的舒畅,她又看了一下笑得比自己还要开心的晏伯,轻轻挑挑眉,跟身边的沈昊林说道,“兄长,我们可以放心了。”
“嗯!”沈昊林点点头,“他……是真的打算要回来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金苗苗挠挠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听不懂?”
“你会明白的!”
说完,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
054 接风宴
接风宴上的菜色非常丰富,用色香味俱全来形容是非常贴切的,简直可以堪比每年的年夜饭,甚至比年夜饭还要好,一看就知道,膳房大师傅是超水平发挥。
“跟今天的晚饭相比,我们每天吃的都是猪食啊猪食!”薛瑞天和金菁坐了一桌,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烧猪肉,说道,“看看,看看,咱们平日里哪有这个待遇,一日三餐,除了炖菜就是炖菜,下回见到莫老头,我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们是不是对我们特别的不满,要不然怎么那么敷衍我们!”
“谁说不是呢!”金菁赞同的点点头,他刚才吃了一口酱菜干,那味道都比平时吃的要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前几天,昊林的病刚好了没多久,小茶让膳房准备清淡一点的饭菜,人家直接端上来两碗白水煮面条。结果嘛,当天晚上膳房就出了那档子事,我深刻怀疑,那段时间的饭都是那几个杂役做的。”
“不用怀疑,就是。”金苗苗叼着一个羊肉粒,含含糊糊的说道,“今天我跟几位老人家聊了一下,那段时间,他们的身体、精神都不大好,元帅病了,小茶伤了,咱们这儿忙忙叨叨的,他们也不好再来让咱们担心,所以,就一直硬撑着。那些杂役觉得给这么多人做饭太麻烦了,就开始糊弄。当着四位老人家的面,自然是有板有眼的,只要他们不在跟前,那些家伙开始偷工减料,怎么简单怎么来。幸好,这帮家伙伏法了,换来了一批有责任心的兵士,这一日三餐的水平有明显的提高。”
“原来是这样啊!”红叶点点头,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块烧猪肉,“嗯,真好吃!”她用胳膊肘戳了戳金苗苗,“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非常的好,吃到了这么美味的东西,感觉好幸福!”金苗苗从红叶的碗里抢走了半个鸡蛋,咬了一口,“嗯,好滑,好好吃啊!”她看了一眼表情很无奈的红叶,轻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完全不在意啊,其实对于这几个孩子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就算他们拜我为师,我能照看他们的时间也是很少的,到了最后,我还是要丢给小茶、小天,还有你或者我哥帮忙。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一旦研究起方子来,那就是没日没夜,忙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的,真的没有工夫去照看他们。说起来,当初想要收他们做弟子,也是以为老头们对他们不好,准备把他们从膳房那个地方给救出来而已。现在他们能有一个好归宿,我是真心为他们高兴的。”
“苗苗这话说的没错。”薛瑞天端着汤碗喝了两口,看看对面坐在沈昊林、沈茶旁边的三个小孩,又看看上首亲亲秘密吃饭的秦正和晏伯,“这几个孩子拜了副帅大人为师,那可真是赚大了,秦伯父是个战术强人,晏伯是个侦查高手,小茶……哪方面都很厉害,拜了一个师父,还拐回了另外两个强手,这仨孩子若是能把他们的本事都学会了,可真的就非常了不起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金菁摸摸下巴,也看着那三个默默吃饭的孩子,“他们还是很幸运的!”
金苗苗和红叶对望了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这边讨论孩子们拜师的问题,沈昊林和沈茶却在嘀咕着秦正和晏伯。
“晏伯的心结解了,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的,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沈茶往沈昊林的碗里放了一块鱼肉,“啧啧啧,都已经添了第二碗饭了。他之前不总说,老人家晚上不能多吃的嘛,现在这个算什么?”
“嗯,应该不算多吧?”沈昊林吃掉沈茶给他的鱼肉,“平时他的饭量太小了,现在才是正常的。”
“国公爷说的不错,我这个年纪,吃这么多才算是正常的。”已经解决掉了第二碗饭的晏伯,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说道,“倒是小茶,你的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啊!”
“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有点多,下午又吃了好多点心,所以……”沈茶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很饿。”她看了一眼非要挤在一起吃饭的宋其云、夏久和沈酒,摇摇头,转头看向已经吃好的秦正,“师父,您是做好准备要回来了吗?”
“还真沉得住气,我以为你会在我收那三个孩子的时候就要问我呢!”秦正点点头,“我已经上书陛下,准备卸甲归田了,我这次回来是跟你们说一下,让你们做好准备。”
“太好了,师父!”沈茶朝着秦正笑笑,“我们盼望这一天好久了!”
“就是说啊,伯父!”沈昊林也跟着补充道,“您本来就是暂时调过去的,就算不卸甲归田的话,现在也该调回来了。茶儿每次收到您的信,都要跟我说,她希望您早点回来,好好的孝顺您。”
“这次您收了关门弟子,总不能把三个孩子丢给我们,所以,我想着您应该是要回来了。”沈茶端起茶杯,“欢迎回来,师父!”
说完,师徒两人喝掉了杯中的茶水,陪坐在一旁的晏伯和沈昊林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
“话又说回来了,最近辽金的情况如何?”秦正放下手里的茶杯,“听说他们自己都乱得很?”
“是,无法想象的乱!”沈茶把可以说的都说出来了,还有一些不能说的,只能暂时隐瞒,她相信自己的师父一定能体谅她的。向秦正解释了一番,沈茶说道,“现在的局势不太明朗,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静观其变比较好,和任何一方都保持距离。”
“做得好!”秦正点点头,“和任何一方有牵扯,都会给我们自己带来无法想象的大麻烦。”
“现在孩子们大了,想事情自然周全了,用不着咱们操心了。”晏伯把秦正的茶杯倒满了,乐呵呵的说道,“你就算回来,大概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会不会觉得失落啊?”
“卸甲归田的意思,难道不是跟那帮文官的致仕一样?万事不管,只管享受天伦之乐吗?”秦正握住晏伯的手,“他们都当家那么多年了,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事,难道还让我费心费力吗?”秦正摆摆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我早就累了,想要好好的歇着了,现在是他们这些小孩子的天下,就随他们折腾去吧。如果他们愿意来问问我的意见,我可以给出适当的建议,但接不接受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可就管不着了。”
“师父的话,我们还是会好好听的。”沈茶瞄了一眼两个人相握的手,下意识的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不过,师父,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您,段氏突然出兵,真的只是段王想要为他的那个儿子扫清障碍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秦正点点头,“说起来,段王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让他那个儿子做什么不好,非要跑到永宁关城挑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提到段氏,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薛瑞天走过来,直接坐到了沈昊林的身边,看看大家,说道,“听说段氏一族相当的富有,段氏王宫里面的陈设都是金子做的。就是因为太有钱了,所以,才为了打仗而打仗,因为打仗是最费钱的。”
“这个不是传说,已经被证实了。”金菁也走了过来,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个同窗,一年半之前随使团出使段氏,到访过段王宫,亲眼目睹了里面的奢华。不单单是装饰,就是地板和门窗都是黄金打造的。他给我写信表示了极大的震惊,段氏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建议那个完颜喜也别去找耶律了,他虽然也挺有钱的,但是很抠,没有段氏大方。”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完颜喜应该去找段王,跟他借钱、借兵,段王一高兴,没准还真答应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沈昊林赞同的点点头,“段氏一脉向来好大喜功,若完颜喜真的求上门去,说不准这两个人真能一拍即合呢!”
“元帅,将军,影五求见!”
就在大家聊得很开心的时候,暖阁外面传来了影五的声音。
“进来!”沈茶看向匆匆推门而入的影五,“发生什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陛下亲传的消息。”影五向秦正行了礼,板着脸说道,“那位准驸马逃婚了!”
055 逃婚
“逃婚?”
听了影五的话,原本很热闹的暖阁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影五,脸上全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就连一向很淡定的秦正副元帅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得碰掉了放在桌子上的筷子。
“不可能!”薛瑞天最先反应过来,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影五的说法,“赵玉和那个小子,不是喜欢公主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不是非公主不娶吗?当初陛下赐婚,老王爷是极度不乐意的,推拒了很多次,理由是他家身为异姓王,平时已经是树大招风了,若是再尚了公主,跟皇家结了亲,那就更招人眼红了。哪怕这个公主不是太后亲生,是从外面认回来的,在外人眼中也是一样的。回头他们家再落得个功高震主什么的罪名,可真是担当不起。赵玉和听说他老爹辞婚,那叫一个不依不饶,闹腾的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恨不得全城都知道了。老王爷被闹腾得没辙了,只能进宫去找太后帮忙,最后还是在太后的劝说和安抚下,同意了这桩婚事。”薛瑞天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纸条,看着上面宋珏亲笔写下的这个消息,仍然不相信这个是真的,“这小子折腾了好几个月,听说为了逼他老爹同意,居然还绝食了,怎么就……跑了呢?”
“根据陛下提供的消息,赵玉和公子是三天前被发现离开了西京,大统领询问了他身边的护卫,护卫说,自从被赐婚以来,三公子的精神就不太好,整天的做噩梦,梦里还说要是娶了公主,就到北边来从军。等到梦醒了,他又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沈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陛下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往嘉平关城的方向来了,所以,希望我们可以派人去找一找。找到之后,立刻送回西京。”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位三公子在哪儿,而是婚礼怎么办?”晏伯紧紧的皱着眉头,“喜讯早就传开了,各国的使团也都要到了,难道要取消?真要到了这一步,咱们大夏可就成了各国眼中的笑话了!”
“您放心,不会成为笑话的,二公子赵银和进宫去求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请他们同意自己代替弟弟迎娶公主。弟弟不愿意成为驸马,他愿意,他会好好的、一心一意的对公主的。陛下在询问了公主自己的想法之后,跟太后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二公子的请求。所以,婚礼照常举行,只是换了一个新郎官而已。”
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好不容易把辽金细作的麻烦解决了,搞定了皇帝陛下偷跑出京的事儿,然后师父和晏伯也和好了,本来以为可以安安心心过年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乱子。西京的这帮贵族子弟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挺会找麻烦的。
“赵玉和这个王八蛋,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不声不吭的,像是个靠谱的人。没想到,他也是个花花肠子!”宋其云恨恨的跟沈酒说道,“他既然不想娶皇姐,早干什么去了,当时就应该顺了老王爷的意思,推了这门婚事。我皇姐又不是长得丑、又不是没有人喜欢,求娶的人都能围着西京城绕十几圈了,只不过是因为皇姐看上他了,皇兄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要不然,哪儿轮得到他啊!”
“说的没错!”沈酒也愤愤不平的说道,“小云哥,你放心,要是他敢跑到咱们这里来,我帮你狠狠地揍他一顿,不,两顿,不,揍到他连亲娘都认不出来,揍到咱们出了这口恶气为止!”
“还是小酒酒最好,最心疼我!”宋其云伸手搂住沈酒,亲了一口,“咱们不揍他,揍他手疼,他不是要来从军嘛,正好,咱们让他也体验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时候就问问他是不是后悔做了这件蠢事!”
“我哥说的没错,他也不配咱们动手。”夏久也非常的不高兴,他刚才气的差点把面前的小桌子给踹翻了,“回头我跟小茶姐姐借几个暗影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一顿,教教他应该如何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听着几个弟弟的议论,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几个家伙从小到大都在军营里长大,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拼杀,一个个的都是热血暴力的家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用武力来解决。
“影五!”沈茶朝着影五招招手,“找军师要一副三公子的画像,派人分送给北边的兄弟们,让他们一旦看到这个人,就立刻拿下!”说完,她又看了看金菁,“军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一副画像而已!”金菁摆摆手,“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
“军师也有同感?”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说……”金菁一脸无奈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秦正挑挑眉,“俩人一起长大的,到现在都住在一起,默契是渗到了骨子里面的。”
“副帅大人说的是,他们这就叫臭味相投!”金菁赞同的点点头,“话说回来,怡和亲王家的那位三公子,咱们都是见过的,纯纯粹粹的一个文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感觉一碰他,就会摔倒似的。那次宫宴,一直跟在怡和亲王的身边,和任何一个参加宴会的人都不搭话,跟他问好,他也只是笑笑。”
“他不是不说话,他是胆子小,不愿意跟陌生人接触。”薛瑞天看完了宋珏的字条,将它放在炭盆里给烧了,“原来西京一直都有一个传闻,说他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睡觉,必须有小厮或者丫头陪着他,而且屋子里面还要点着蜡烛。否则他就睡不了觉,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为什么?”沈茶皱皱眉,“这是什么毛病?”
“据说,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晚上出来玩被一只黑猫吓到过,从那儿以后就落下了这么一个毛病。”
“被猫吓过?”沈茶撇撇嘴,一脸的嫌弃,“这胆子可比黄豆粒还小啊!军师提起的那次宫宴,回来以后,我还跟兄长说过,好歹怡和亲王也是个武将,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除了那张脸长得还凑过,看得过去之外,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可取之处了。”沈茶摸摸下巴,“这样的一个小白脸,居然有胆子逃婚,而且还逃的皇家的婚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沈茶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准备迎娶公主的二公子和这位三公子应该是双生子吧?”
“是的!”沈昊林点点头,“两个人的长相基本上一样,本家人还好,但外人不太容易区分。所以,他们两个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银和在的时候,玉和就一定不在,玉和出现的地方,银和肯定不会去。不过,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二公子是个喜欢热闹的,而三公子是很安静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薛瑞天抓了一把瓜子,咔哧咔哧的嗑了起来,“我曾经听老王爷抱怨过他的三儿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特别的容易害羞,比西京的大家闺秀还闺秀,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年到头,他出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沈茶张嘴吃掉沈昊林喂到嘴边的葡萄,说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误会,和公主相识、相知、相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三公子,而是这位大义凛然代替弟弟娶妻的二公子。我想,应该是公主自己认错了人,二公子也将错就错,最后才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昊林点点头,“三公子不怎么出门,想要偶遇公主,不是容易的事。倒是天天往外跑的二公子,机会还是很多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说清楚呢?说明白了,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吧?”沈昊林看向薛瑞天,“老王爷有意把王位传给二公子?”
“怎么可能?大公子三岁的时候,他就请封世子了,这么多年以来,也是把世子当继承人来培养的。”
“王爷是想着把二公子分出去的。”秦正突然说道,“不是普通的分家,而是单开一宗。他总觉得怡和亲王府太惹眼了,要是把二公子分出去,情况会被现在要好一些。”
“原来是这样!”沈昊林点点头,“二公子娶了公主,就算是皇家的人了,老王爷就不能进行自己的计划。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和皇家结了亲,更让有些人嫉妒了。”
“诶,嫉妒不嫉妒的都是以后的事,咱们先顾着眼前吧!既然公主同意嫁给二公子,那就说明他们两个已经把这个说开了。可陛下还送来这个消息干嘛?单纯让我们找人吗?”
“或许陛下不知情,又或许……”沈茶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沈茶看看站在身后的影五,“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找到,安安全全的送回西京去,要不然,老王爷的这个年可就过不好了。”
“是!”
056 辽国使团1.0
皇帝陛下的这个消息,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相互道了晚安之后,就各回各家、各回各的院子。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暴雪,秦正副元帅大人大量的免了这些孩子的早课,其实,他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调侃他家小枫的臭小子,也不是真会拿他们怎么样,这冰天雪地的,要是真把谁给冻出个好歹来,这个年谁都过不好了。
听到秦正的话,还在担心第二天早晨是不是能起来的薛瑞天顿时欢呼起来,若不是被红叶紧紧的抓住,他都要给秦正一个热烈的拥抱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昊林和沈茶从薛瑞天的面前走过,完全无视他,在经过金苗苗和三个小孩的时候,两个人停住了脚步,蹲下来嘱咐小孩子们要早一点睡觉,晚上不要踹被子什么的。
“兄长认为那位三公子有可能来咱们这里吗?”看着大家都离开了,沈茶才拉着沈昊林往虎丘走去,“虽然我让影五把画像给北边的兄弟们看,但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昊林点点头,“他今年有……嗯,二十岁了,从来没有迈出过西京城一步,就算从家里跑出来、从城里跑出来,大概也就是在周边晃荡一圈。”
“在周边逛逛也是非常好的,二十岁的人若是不能自己独自出门,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对吧?”沈茶轻笑了一下,“可是从陛下传过来的消息来看,他们已经在周边搜索了一圈了,但却没有找到这个人,这也是很奇怪的,难道他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在客栈里面吗?”
“如果一个人不想被人找到,能用的方法还是很多的,他也许真的只是想尝试一下走出来是什么样的。”沈昊林拉着沈茶慢慢的绕过每一个陷阱,笑了笑,“好了,他既然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就看看有没有本事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这件事情对于他、对于怡和亲王府来说,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老王爷和世子至少可以不用担心,他们家的三公子会变成一个怪人了。”他拍拍沈茶的脑袋,“只要确定他没有往我们这边跑,跟我们的关系就不太大,只是稍微关注一下就好。再过两天,辽国的使团就要到了,我们还是把重心放在他们的身上吧!”
“兄长说的是!”沈茶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收到了使团正式的会知函,希望十三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三就是个小疯子,让他在我身边,他总是不太乐意,你让他出去疯,他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以后多让他出去两趟。”沈茶掀开厚厚的门帘,推开屋门让沈昊林进去,“辽国人在咱们这里也就是吃一顿午饭,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师父在这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拜来拜去的也太麻烦了,估计伯父也是这个想法,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应酬,不让他露面,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两个人针对辽国使团到达时应该注意的问题又进行了一番讨论,讨论到两个人都昏头昏脑的才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赵玉和的画像在那天夜里就已经发下去了,北边的暗影们都已经将他的长相深深的印刻在了脑子里面,只要这位三公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暗影们就有绝对的把握抓住他,然后,把他送回到西京去。
但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位三公子目前还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或许真的如沈茶猜测的那样,他依然还在西京附近。
很快,迎接辽国使团的日子就到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都严阵以待。
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但唯独秦正非常的悠闲,他已经很明确的表态了,不和辽金的使团见面。
大家都表示非常的理解,现在使团的特使、副使,按辈分来说都是副帅大人的晚辈,只有他们拜见长辈的份儿,哪儿能让长辈屈尊见他们呢!
嘉平关城也不是第一次迎接使团了,城中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偶尔会有人停下脚步看看,但大多数的人,都选择绕着使团行进的路线,而且沿线的商铺也都暂时休业一天。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会给这些商铺一些补偿,以感谢他们的配合。
薛瑞天和金菁代表沈昊林站在城门口迎接辽国使团,看到辽国的旗帜在大雪中飘扬,一行人费力的在大雪中行进,薛瑞天和金菁忍不住笑了。
“我估计他们是没想到,辽国下了那么大的雪,到了嘉平关城,雪还是这么的大。”薛瑞天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呵呵的笑了两声,“齐志峰那个家伙,一定会认为嘉平关城的雪是他们带来的。”
“你别总调侃他,好歹他现在也是个副使,再说,身边还跟着一匹小狼呢,那小狼咬你一口,也是相当的疼的,对吧?”金菁稍微活动了一下有点冻僵的手指头,“你惹齐志峰没关系,那小子就是看着厉害,其实也没什么,但惹急了他,他把耶律南拖出来,可就糟糕了。那个家伙表面上看着温和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是啊,能让金国乱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薛瑞天叹了口气,“要不是他的年纪不对,我都以为当年……”
“诶诶诶,别胡思乱想啊,那肯定跟他们没关系,算年纪的话,那会儿他就五六岁的样子,他再是个神童,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手笔。你啊,别想那么多,当年的事情,你忘不了,我们也忘不了,所以,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金菁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在那之前,要放轻松一点,别让自己太紧张了。”
“知道了,我会的。”
“我刚才是想说啊,这一次耶律让他们两个跟着萧凤岐出来,除了要盯住他跟那个燕榭之外,大概还有要历练他们的意思。”金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小声的说道,“我估计耶律要开始培养这帮年轻人了,毕竟大夏也好、金也好,现在都是年轻人当家,辽国也需要一些活力。而且……耶律南和齐志峰跟咱们的关系还可以,没有老一辈那么的剑拔弩张,对吧?“
“说的是,不过,关系再好,将来上了战场,手下还是不会留情的!”薛瑞天点点头,看了一眼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进的车队,无奈的摇摇头,“以他们的这个速度,大年三十怕是要在路上度过了。”
说话间,辽国使团已经到了城门之下,特使萧凤岐、副使耶律南、齐志峰和燕榭都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薛瑞天和金菁的面前,相互见礼。
“这么冷的天,还劳烦侯爷和军师出来迎接我们,真是辛苦了!”
“萧特使言重了,这是我等应该做的。”薛瑞天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朝着大开的城门一伸手,“请,元帅和众位将军在驿馆恭候各位。”
萧凤岐点点头,跟着薛瑞天和金菁走了进去,耶律南拉着齐志峰也走了两步,朝着落在最后面的燕榭挑挑眉,示意他赶紧跟上。
“搞什么啊,临潢府下了那么大的雪也就算了,怎么这里的雪也这么大!”齐志峰拽不到薛瑞天,伸手扽了一下金菁的斗篷,朝着他招招手,说道,“那个小菁……不是,军师,你们这里下了多久的雪了?”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大,最近这两天才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金菁朝着齐志峰笑笑,“齐公子不会觉得这场大雪是你带来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齐志峰挽着耶律南的胳膊,“军师是越来越神了。”
“见笑了!”耶律南不好意思的笑笑,拍拍齐志峰的脑袋,叫他不要再乱说话。
“这一路上可还顺利?”金菁走到耶律南的身边,“我刚才和侯爷说,照你们这个速度,要在路上过年了。不过,也就是我们这里的路不太好走,上了官道就没这么困难了。”
“我想也是。”耶律南点点头,“元帅和沈将军怎么样?”
“托尊叔父的福,还不错!”金菁挑挑眉,打断了耶律南想要解释的话,“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解释比较好。”
“希望这个意外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耶律南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那件事情跟你们无关,我们也不会迁怒你们的。”金菁轻轻扬了一下头,看向和薛瑞天聊得还不错的萧凤岐,“相处的怎么样?”
“没有对比就没有鉴别,有了后边那个更难相处的,他倒是消停多了。”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了,你们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呢!”
057 辽国使团2.0
沈昊林带着沈茶、宋其云、夏久和沈酒在驿馆的正厅里坐着,等候着辽国使团的到来。
本来军中的几员大将是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但他们都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再加上这次使团的特使、副使的年纪比他们小,跟几个副将差不多,他们又都是熟人,之间一定会有很多可以聊的,场面肯定不会冷清的。所以,就把宋其云几个人给派过来的,尤其是宋其云和夏久,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如果使团的人有人成心捣乱,他们还可以摆出身份来压压场子。
“元帅,老大!”影七从外面跑进来,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抱拳,“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
“好!”沈昊林点点头,“给他们准备休息的屋子都准备好了吗?”
“是,给随从们准备了两个大间的,给使者们准备了四个小间的,而且热水热饭、炭火都已经备好。”
影七禀明了情况之后,又匆匆出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今天驿馆的安全问题由他们暗影负责,她作为这次任务的头领,所有的方面都要照顾到了,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薛瑞天和金菁领着使团的大部队到了驿馆,那些负责看护朝贺礼品的辽国侍卫在暗影充当的驿卒的指引下,将他们的马车队带到指定的棚子里面,然后跟着这些暗影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在路上冻了好几天的辽国侍卫,终于到了一个温暖的、干燥的屋子里面,感觉特别的幸福。
四位使者和他们的护卫则是被薛瑞天和金菁引到了正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沈昊林和众位将军,彼此见过礼之后,特使萧凤岐向沈昊林递交了通关文碟。
按照大夏的规矩,任何一个来访的使团都要在进入边关的时候递交身份证明,边关驻军大帅和将军有权验看文碟的真实性,并与来访使者进行对比,如果发现有人假冒使者,可以当场拿下,若遇到抵抗,可以立刻击毙,不需要另行请旨,事后也不会受到责罚。
影十七、影十八和梅竹负责这次的核查,先从萧凤岐开始,依次是耶律南、齐志峰,最后是那位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使者燕榭。
萧凤岐和耶律南的核查非常的顺利,他们两个人都很配合,等到了齐志峰这里,这小子就开始嘴欠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云锦缎棉袍,外面裹着一件白狐狸皮的斗篷,这人长得特别不像辽国人,甚至都不像北方人,唇红齿白的,活脱脱就是一俊俏的江南小少年。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这家伙一向臭美又自恋,看不得别人穿得不得体,还邋里邋遢的,尤其是女孩子。
所以,梅竹走到齐志峰跟前,还没开始询问他,他反过来开始问梅竹问题了。
“我说梅竹,好几年过去了,你在怎么打扮自己这方面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齐志峰围着梅竹转了好几圈,伸手捏住她的袖子,拎起来看了一下,嫌弃的撇撇嘴,又继续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的就是这件灰不溜秋、土不啦叽的棉袍,三年都过去了,这破玩意你怎么还留着呢?还有,还有……”齐志峰凑过去仔细的看看梅竹的脸,伸出手指蹭了一下,“啧啧啧,虽然你是武将,不跟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讲究涂脂抹粉什么的,每次洗完脸之后,怎么也要涂一点面油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这张脸,都糙成什么样了,蹭一下就往下掉皮,你说,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女孩子吗?”
“在这一点上,我站齐公子!”影十七和影十八听了齐志峰的话,赞同的点点头,默默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梅竹,“同样都是女孩子,看看梅林,再看看你,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说别人,就说他们俩……”齐志峰的手搭上影十七、影十八的肩膀,“他们俩的脸都比你光滑!”
“你们这些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天就注意这些有的没的,脸光滑了又怎么样?也不能当饭吃!”梅竹摸摸自己的脸,很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天天在边关吃风沙,打扮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她伸手拽了一下齐志峰的脸,啧啧了两声,说道,“你说,你一个男孩,把自己弄得娘里娘气的,合适吗?”
“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过得精致一点,难道精致了就变成娘里娘气了?”齐志峰翻了个白眼,“我看啊,你这么邋里邋遢的,以后嫁人都是个问题,得给沈将军添不少麻烦。”他看到梅竹撇嘴绕开自己,又追上去,“诶诶诶,你不查我了?万一我是假冒的,你的责任可就大了!”
“假冒?”梅竹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谁都有可能是假冒的,唯独没人能假冒你!”
“哟呵,没看出来啊,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齐志峰乐呵呵的凑过去,问道,“为什么没人假冒我呢?”
“因为你嘴太欠,树敌太多,别人假冒你,会存在被误伤的可能!”
“噗!”影十七和影十八没忍住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朝着梅竹竖起了大拇指。
“诶,我说你俩到底是哪头的?”齐志峰气鼓鼓的瞪着影十七和影十八,“刚才不是还站我这边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齐公子。”影十七拍拍齐志峰的肩膀,“这一轮,我们站小梅竹。”
“南哥!”齐志峰撇着嘴跑到笑眯眯看戏的耶律南身边坐下,“你看他们,欺负人!”
“是吗?”耶律南一挑眉,“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冒充你,因为我也怕被打。”
沈茶看着被耶律南一句话就击倒在地的齐志峰,无奈的摇摇头,这齐志峰出仕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看来朝堂上的一些争斗并没有磨灭他的本质,依然保留着他那颗天真、单纯的心。
“不好意思,见笑了!”耶律南朝着沈昊林、沈茶等人端起茶杯,“好几年都没见面了,他是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兴奋,失礼的地方还多多包涵。”
“耶律公子言重了。”沈昊林看了一下正在核查身份的燕榭,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公子是性情中人,跟我们不一样,他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还挺让我们羡慕的。”
因为有齐志峰在,这一次的聚会并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气氛还是很欢乐的,就连低沉了一路的萧凤岐,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可唯独那个燕榭,怎么都融入不了这些人当中,核查完身份之后,只是略坐了一下,就借口身体不适,去给使者们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了。
“可算是走了,我以为他会陪着我们呆一中午呢,那可就太别扭了!”齐志峰嫌弃沈昊林他们那个圈子的气氛太沉闷,自己一个人跑到宋其云这边来坐着,“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
“诶诶诶,好歹他也是你们使团中的一员,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宋其云递给齐志峰一碟瓜子,“回头让他听到了,给你告上一状,你可就惨了!”
“跟谁告状?萧凤岐啊?”齐志峰撇撇嘴,“我跟你们说,整个使团就没有不讨厌他的。他知道我们跟萧凤岐不是一路的,居然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好萧凤岐不是个傻子,没上他的当。”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跟我们说这些合适吗?这是你们使团内部的矛盾,就不怕被我们利用了?”宋其云往齐志峰的茶碗里倒了茶水,“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心眼都不长?”
“就是不怕才跟你们说的,我们来之前呢,叔父嘱咐过了,关于这个人要提前跟你们打招呼,他在夏国境内做出的任何事情,都跟我们没关系,纯属个人行为。他要是触犯了夏国的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们也不用顾忌我们,我们是不会包庇他的。”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们这么讨厌他、看不上他,他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使团?”沈酒往齐志峰的嘴里塞了一块椰丝糕,“这就是个大麻烦,你家王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齐志峰摇摇头,吞下了那块椰丝糕,“我是打算好了,他要是再找事,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我肯定不会忍了,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在夏国境内动手,现在在年里面,那位公主姐姐又要成亲,这么大好的事情,我是不会破坏的。”
“你准备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呢,不过,先一笔笔的都记下,然后回去算总帐!”齐志峰哼哼了两声,“估计这么做的不是我一个,萧凤岐比我还想收拾他。可现在收拾了他,会耽误大家的行程,全都忍着呢!”
“不错啊!”宋其云拍拍齐志峰的肩膀,“长大了,终于不冲动行事了!”
“那是!”齐志峰得意的晃晃脑袋,“对了,我给你们带礼物来了,我家厨子做的肉干,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吃多了,绝对的真材实料,而且很容易咬,不会崩牙的!”
058 辽国使团3.0
齐志峰跟宋其云他们抱怨燕榭的时候,萧凤岐和耶律南也在跟沈昊林他们谈论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基本上与齐志峰一致,内容要比齐志峰详细多了。
“这次,叔父任命我为副使,派我出使夏国,其中一个目的,是想让我当面代他向沈将军道歉的。”耶律南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沈茶行了一个他们辽国非常郑重的大礼,很认真的说道,“他对于沈将军被萧六刺伤这件事,感到非常的自责和内疚,萧六是辽国人,他作为辽国的摄政王,难辞其咎。”
“耶律王爷客气了。”沈昊林微微欠了欠身,“没有知会王爷就擅自处决了萧六和他的帮凶,还请见谅。”
“元帅说笑了,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叔父也认为处死他们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耶律南笑笑,“关于这个意外,我也有话要说,希望元帅、侯爷,还有将军,希望不要因为萧六的个人行为,给我们之间的友情、边关的稳定以及国家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
“耶律公子,既然你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要说明自己的想法。萧六跟他的同伙既然已经伏诛,我、元帅和侯爷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任何人,所以,耶律公子就不必担心会给我们之间造成不太好的影响。但是……”沈茶站起来,给耶律南还了一个礼,说道,“有一点我要说明,这一点,请耶律公子一定要转告给耶律王爷。”
“没问题,将军请讲。”
“耶律王爷和耶律公子的道歉,本将军收下了,本将军也希望王爷日后可以管束一下萧重天旧部,让他们好好的待在辽国,不要出来闹事了。两国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若是因为这样就报私仇的话,那么,我们之间可就没有什么友情、私交可言了。所以,还请二位、尤其是耶律王爷约束他们的行为,若有下一次,本将军可就没有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没问题!”耶律南点点头,“我会把将军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叔父的,相信叔父也会接受将军的意见的。不过……”他转头看看脸色不大好的萧凤岐,轻笑道,“作为萧氏一族现在的当家人,凤岐兄不说点什么吗?你应该也要好好的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来,免得给双方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
“我……”突然被点名的萧凤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然萧重天和他的那些手下,跟你的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毕竟还是同宗同族的。他们做了这种事情,你多多少少也该负责的,对吧?”耶律南继续说道,“难道你们萧氏,只敢做不敢当吗?”
“耶律兄,你在指责我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呢?”萧凤岐冷漠的看了耶律南一眼,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和沈茶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这件事情,我要负全部的责任。”
“耶律王爷和两位公子的道歉,我们都收下了。”沈昊林朝着萧凤岐和耶律南点点头,请他们二位坐下,说道,“就像沈将军说得那样,这件事情翻篇了,我们就不要再谈了。”
“多谢二位的宽宏大量。”萧凤岐和耶律南对望了一眼,耶律南笑眯眯的点点头,坐回了薛瑞天的身边。
“替他们萧家说话,是不是心里特别的别扭?”薛瑞天摇着扇子,压低声音说道,“说起来,他们家的人正经挺能惹事的,惹出来的事自己管不了,还要你们去善后。”
“姻亲嘛,再怎么关系不睦,也要做点表面功夫,是不是?再说了,耶律家也有不少的蠢货,只不过,他们家不知所谓的家伙数量更多一些。”耶律南打开自己手里的扇子,用它挡住了自己的嘴,“我叔父收到你们的公函,气得把书房都砸了,然后,叫了这家伙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不瞒你说,当初放萧六离开,不追究他和萧重天之间的关系,全都是萧凤岐的父亲和祖父做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萧家首当其冲要受到责难的。虽然萧凤岐”
“是吗?”薛瑞天一挑眉,“萧六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跟我们说,派他来这里的是耶律王爷。”
“侯爷,你觉得可能吗?”耶律南冷笑了一声,“萧家是个什么德行,你不了解?我们跟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耶律南朝着正跟沈昊林、沈茶、金菁很认真说话的萧凤岐看了一眼,“这位倒是萧家目前最有前途的,但爪子伸的太长,野心太大,只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看来你们对萧氏的戒心依然没有消除!”薛瑞天轻笑了一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他们一旦有这方面的苗头,就立刻掐掉。”耶律南探头看了一眼那边正跟大家一起分享肉干的齐志峰,轻笑了一下,“对了,叔父托我给沈将军带了一些补品,怎么说这事都是我们的不对,总该让我们做出弥补。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大概是不会收的。所以,我想交给侯爷,由侯爷帮我们转交,如何?”
“你不如让齐公子交给沈将军。”薛瑞天看了一眼跟宋其云他们聊得非常开心的齐志峰,“让他转交,一定会没有问题的。”
“是吗?那就这么决定了。”耶律点点头,“不过,你不打算问问我那个燕榭是怎么回事?”耶律南放下手里的扇子,一挑眉,“你的好奇心不是一直都很强,什么时候能这么沉得住气了?”
“这是你们国内的纠纷,跟我说没问题?”薛瑞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外面的雪,好像是稍微小了一点,“刚才经过那帮小的身边,听齐公子一直都在抱怨,怎么,这人很招恨?”
“他看出了我们跟萧凤岐不和,一路上都在挑唆萧凤岐对付我们。”耶律南轻轻的敲敲面前的小桌子,“凤岐兄,说说吧,那家伙都跟你说了什么。”
“呵,说了什么,耶律兄猜也能猜出来吧?何况,你不是一直让人盯着我们的吗?”萧凤岐冷笑,“那家伙心怀鬼胎,巴不得我们乱起来,我们乱起来了,他不就有机会做点别的吗?”
“两位说的……”沈茶看看耶律南,又看看萧凤岐,“是那位叫做燕榭的副使?”
“嗯!”萧凤岐点头,“他不是我们辽国的人,是金国的人。”
“金国?”沈昊林和沈茶、还有金菁是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假装表现出了十分吃惊的样子,而薛瑞天是真的吃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金国的人?是谁?”
“原奉临王完颜喜的心腹。”
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辽国是不打算搅进金国那滩浑水里,但又不好明说完颜喜的身份,只好把他当成一个心腹来介绍,也等于变相给大夏提了个醒,要他们注意这个人的动向。
“完颜喜的心腹?”沈茶吩咐梅竹通知膳房可以开饭了,转过头和耶律南说道,“这个人……似乎是人间蒸发了,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们一直以为,他在金国的那场叛乱中丧生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这么说,他派心腹来的目的是……请求贵国的帮助?”
“大概是这么回事!”耶律南向给他们上菜的暗影们道了谢,看到沈昊林举起茶杯,自己也举了起来,听他说完了“欢迎”之后,抿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道,“不过,叔父拒绝了,这种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耶律南夹了一块烧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目光停在了沈茶的身上,“几位也不要多管闲事,金现在就是一滩烂泥塘,被拖进去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多谢提醒!”沈茶给沈昊林拣了一些相对清淡的菜,因为迎接使团的缘故,让膳房做的都是嘉平关城的特色菜,都比较重口味,但顾虑到自己的伤和沈昊林的大病初愈,还是嘱咐膳房做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不过,他进入辽国使团,目的是要跟金国使团里的人碰面?可金国使团要三天后才能到达嘉平关城,那个时候,你们都快到西京了吧?他们不会是想在西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这倒不会,他们的胆子不大,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不过,背着我们私下会面是肯定的。”萧凤岐冷哼了一声,“大元帅、大将军,还请两位知会贵国皇帝陛下,可要好好的看着这位,别让他们夏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反而栽赃到我们的身上,然后给我们两国的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