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6 邪门歪道不可走
翰林院跟西京三大书院的纠葛,已经在西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的,几乎是人尽皆知,哪怕是平日里不关注翰林院、不关注三所书院的人都知道,有翰林偷了书院先生们的诗句,还打算出诗集,结果被书院的先生们发现,现下告上了公堂。
路人都知晓得清清楚楚,被牵扯在内的翰林院众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掌院学士早早的就等候在京兆府衙门门口。不单单是费学士,三所书院的院长也来了,他们都是名望极高的文坛大家,他们的出现,在外人的眼中是给了京兆府和翰林院压力,迫使京兆府一定要公平审理,逼迫翰林院承认错误。
这样一来,聚集在这里的人比刚才更多了,很多人都是特意来看热闹的,想要看看文人之间的这种纠纷,京兆府到底会怎么处理。
“费学士……”影五一出来,就看到了翰林院的掌院费学士,再往旁边看,他整整衣冠,朝着坐在一个石凳上的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池阁老!”
“可是唤我等进去?”池阁老认识影五,知道他是沈昊林的贴身护卫,缓缓的从石凳上起身,“走吧!”
“池阁老这边请!”影五稍稍向后退了两步,等池阁老迈进衙门,朝着其他三人微微颔首,跟着走了进去。
池阁老走进公堂,公堂上的众人起身向他行礼,除了这几个捅了大篓子的翰林之外,其他的人,包括白萌在内,都曾跟随池阁老身边学习,哪怕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情。
白萌亲自给池阁老拿了椅子,请他老人家坐下,小声的想他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还要劳烦大统领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实在对不住。”池阁老看看白萌,满眼歉意,“老朽赔罪。”
“这跟先生有何关系?是小辈们不懂事。”费学士跟其他几位先生行了礼,听到池阁老的话,走到他老人家身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是学生的责任,是学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让他们这么的胆大妄为,这么的肆无忌惮。”他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后面那几个人,“本来这事是不需要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如果他们不那么得寸进尺的话,翰林院是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偷到了贺先生头上,还抵死不认,还……哎,学生真的是……羞愧难当,无颜见先生了。”
“你也不必自责,你的事情那么多,怎么都能管得过来呢?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品行不端。”
“先生说的是,他们自己歪也就算了,现在还影响了现在年轻的学子。学生听说,书院里已经出现那样的风气,说什么努力学习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他说不下去了,轻轻摆摆手,“学生是说不出他们的那种狂妄之语,总而言之,是太丢人了。”
“谁说不是呢!各个书院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池阁老点点头,“如果放任不管,是我们的失职。”
“您说的对,必须要让孩子们知道,这不是捷径,而是自寻死路。”
“两位都不要这样自责了,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他们承认了剽窃和抄袭,且之前出版过的诗集,他们已经获利。所以,本官想询问一下几位的意思,对他们应该如何裁决。”
白萌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翰林,他们心中的不安已经掩饰不住了,有的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他轻哼了一声,就这个胆子,还惦记着要扭转陛下的想法,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大统领有什么想法?”池阁老面带微笑,微微扬起头看着白萌,“或者说,陛下想如何处置他们?”
“从严、从重。”白萌收敛脸上的笑容,看了一眼费学士,“陛下的意思,翰林院的风气若已经是这样了,他不介意替翰林院换换血,他不希望西京城、乃至大夏的学子都有样学样,不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相应的名气,而是靠着坑蒙拐骗去换取虚假的名望。费学士,您以为如何呢?”
“下官……”费学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给自己惹事的那几个混蛋,“认为陛下说的对,相信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看向池阁老,后者轻轻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说法,而后又继续说道,“这样的风气绝对不能姑息,否则日后人人都觉得歪门邪道可以走,没有学子愿意寒窗苦读了。到时候……”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若再有外族挑衅,大夏学子将会是千古罪人。”
“外族挑衅?”影五微微一皱眉,“费学士说的可是二十年前由金国大王子主导的那场比试?”
“没想到五将军也知道这个。”费学士点点头,“在下曾经是迎战金国学子中的一员。”
“原来是这样。”
白萌和影五相互对望一眼,看来等这桩案子完结,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跟费学士喝个茶了。
“既然先生们都同意从严、从重,那么,本官就直接宣布对他们的惩处了。”
“大统领请便。”
白萌走到翰林们面前,朝着京兆府衙门的衙役一摆手,衙役们一拥而上,纷纷将翰林们摁倒在地。
影五在听完最终的审讯结果之后,就离开京兆府衙门,回到酒楼,将最后的判决转告给宋珏众人。
“削官这件事情,是之前说好的。”宋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没收违法的收入,并处以罚款,这个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五十大板……”他轻轻摇摇头,“小白子就不怕把人给打废了?”
“估计勉勉强强挨完三十板子,就有可能一命呜呼吧!”金苗苗翻了个白眼,“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打的,就算打不死,也会羞愧而死的吧?”
“死就死了吧,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宋珏摸摸下巴,“正好,这么多的学子都在这里看着呢,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邪门歪道是绝对不可以走的。”
747 执手相看泪汪汪
前翰林们万万没有料到,在他们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最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会演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他们更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扒掉外袍,只留中衣,被拖到大庭广众之下打板子,这对一向自视清高、眼睛长在脑顶伤的他们来说,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士可杀不可辱!”
可惜,虽然叫唤得很厉害,但并没有什么用,依然被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绑在准备好的长凳上,当着大半个西京城的人,一顿狂打。
衙役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老手,之前大统领已经嘱咐过了,让这些前翰林老爷们在整个受罚的过程中,既要让他们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又要让他们保持绝对的清醒,所以,负责打板子的衙役们都掌握好了分寸,绝对不会出现打到一半就有人昏过去的失误出现。
“陛下……是不是还没忘记那件事?”费学士看看白萌,又看看池阁老,“学生一直都以为,那个时候陛下的年纪小,记不清楚事,早就已经忘掉了,没想到……”
“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负责讲学的讲官都被牵连了,怎么可能忘记呢?”池阁老看看白萌,轻轻叹了口气,“想来,大统领也是记忆犹新的。”
“科考舞弊,可不是轻易能忘得了的。”白萌瞄了一眼费学士,“那年我们虽然年纪还小,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启蒙,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我们想要忘掉也忘不掉。内阁、翰林院、太学、甚至是六部都有官员牵涉其中,皇室宗亲、勋贵们也因为这桩科考舞弊,变得谨小慎微,那些学子们也不敢开什么诗会了,酒楼、茶庄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这桩案子的影响持续了两年多,西京的情况才有所缓和,可惜……”他看了看外面嚎得惊天动地的前翰林老爷们,冷笑了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们倒也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没见过那个时候的西京,也没见过那个时候的西京学子们。”池阁老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自己的前途被自己给折腾没了。”
“先生说的是。”白萌点点头,“陛下的意思,请费学士给他们的原籍去一封公函,把他们的情况说清楚,日后,他们离开西京遣返原籍,还要请当地府衙负责看管。”
“好,没问题,马上就办。”
“倒不急着办,费学士记得有这么个事儿就行,他们短时间不能离开西京,最快也要等这一次大考结束之后了。他们被关在牢里,时不时的被人提起来,那些学子就能少动点歪心思,好好的钻研他们的学问。顺便还能告诉外地来的学子,让他们了解,西京城不是那么好留下的。”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看到白萌点点头,池阁老松了口气,“陛下英明,给这一次的主考官们减轻了很多的负担。虽然不敢保证所有人都能老实,至少要比前几次少很多。”
“阁老说的对。”白萌看看外面那几个嚎得惊天动地的翰林们,朝着池阁老和费学士笑笑,“咱们走吧!”
池阁老和费学士相互对望一眼,这意思是陛下要见自己了,他们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朝着白萌点点头。
“还请大统领带路。”
“请。”
白萌跟高大人交代了几句,等到这些人的板子挨完,就把他们丢进大牢里,什么时候陛下想起来要放他们再放,想不起来就一直关着。
高大人乐呵呵的答应了,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白萌带着护卫,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穿过人群,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过身盯着衙役们行刑。
白萌一行人来到了离京兆府衙门不愿的那个酒楼。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掌柜很殷勤的上来招呼,他朝着对方摆摆手,直接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上了二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白萌领着池阁老和费学士来到最里面的包厢,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的回应,他推开门,请两个人进去。
池阁老和费学士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白萌的注视下进了包厢。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池阁老要跪倒在地向宋珏行礼,宋珏赶紧让跟在他们后面的白萌给拦住了。
“这是在外面,先生年纪又大了,不必那么多礼。”宋珏指着梅林给搬来的小杌子,“请坐。”他看了一眼费学士,“费卿也请坐。”
“谢陛下。”
两个人坐下之后,这才有时间看看这包厢里都是什么人,在看到宁王殿下和吴清若的时候,都愣住了。
鹰王在他们的心里,是个特别不喜欢凑热闹的人,能不出门就坚决不出门,即使是出门也是陪着代王爷的,极少数的情况下,会在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见到他。
“鹰王爷,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太后娘娘的寿宴也没见到阁老。”
“那几天身体不太爽利,就不给太后娘娘添堵了。”池阁老看着吴清若把一碗热羹放在沈茶面前,眼睁睁的盯着人把汤喝完,“很少见王爷出来吃饭。”
“偶尔跟小孩们出来聚聚,感受一下外面的烟火气,还是挺不错的。阁老若是腿脚方便,身体还可以的话,也不妨多出来透透气。”吴清若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宁王殿下,轻轻拍了一下他,“见到自己的先生和同窗,怎么也不知道打招呼?”
“我……”宁王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向池阁老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池阁老站起来,扶住宁王殿下,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自觉的都湿润了眼眶。
“没想到,老朽还能再次见到王爷。”池阁老抹抹眼泪,“能回来就好!”
“学生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看着宁王殿下和池阁老握着彼此的手,两眼泪汪汪的样子,沈茶觉得有点奇怪,往沈昊林的身边凑了一下,小声的问道,“解释一下?”
“先生是王叔的启蒙师父,费学士是他的师兄。”沈昊林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珏凑过来,小声的说道,“王叔应该算是阁老的关门弟子,自王叔出事之后,他再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学生了。阁老和费学士是真正的品性高洁之人,在王叔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们特别的低调,从来不参与跟王叔有关系的活动,也没借过王叔的身份去做过什么。但王叔被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们是少数几个为王叔奔走的人,他们一直都坚信,王叔是被冤枉的。”
“这样的长者是值得被人尊敬的。”沈茶点点头,越过宋珏和宋其云,看了看吴清若,“师叔好像不怎么喜欢池阁老,两个人之间有隔阂?”
“不喜欢是肯定不喜欢的,但隔阂没有。”宋珏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他和代王叔都不乐意见到池阁老,理由很简单,他们感觉自己家养的白菜被外来的猪给拱了。”
748 积怨
听了宋珏的话,沈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她看看配合着宋珏点头的沈昊林和宋其云,“是池阁老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师叔给抓住了吗?”
“也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吧,反正……”宋珏偷偷瞄了一眼拿着一串葡萄吃的吴清若,看到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叙旧的师徒三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宁王叔呢,从出生到现在,最亲的人就是皇伯父和代王叔了,他们两个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大的。我记得父皇曾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过,对于任何一个觊觎宁王叔的人,他们都保持警惕。”
“池阁老算是其中之一?”沈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宁王叔是阁老最后的关门弟子,是破格收下的,只因为他特别欣赏王叔的品性,主动要收这个弟子的。在收宁王叔之前,阁老都已经有十年没收过任何一个弟子了,就连在学子中享有盛名的于晓琏……”宋珏看向沈茶,“就是那个……”
“我知道。”沈茶点点头,“写了一本西游杂记的那个,小的时候,母亲和兄长总是给我念这个。”
“为什么要念这个?”宋珏很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念点有趣的故事不好吗?”
“有趣的故事也念,只是念这个比较容易让她睡着,睡得安稳。”沈昊林想起沈茶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故事的时候就特别的精神,怎么哄都不肯睡,连着讲好几个,越讲还越精神。但惟独游记,不单单是于晓琏的这本,任何一本游记,最多念两页就睡着了。”
“这是为什么?”宋珏听了沈昊林的解释,也觉得很神奇,他看向沈茶,“不喜欢游记?”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眼皮子打架,特别的想睡觉。”沈茶感觉重心要往自己的身上转移,赶紧阻止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别说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继续说于晓琏吧,他是要拜阁老为师?”
“三顾茅庐都无法形容他的执着,据我所知,阁老至少拒绝了他七次,后来知道自己是真的没希望,才失魂落魄的离开西京,那本西游杂记就是离开西京之后写出来的。说起来,也挺气人的,就在于晓琏离开西京的第二个月,阁老就主动上门要收宁王叔做弟子,然后……”
“我们很坚决的拒绝了。”
吴清若的声音在宋珏的耳边响起,背后偷偷说长辈坏话、还不幸被抓包的宋珏朝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吐吐舌头,回头冲着吴清若露出一个很心虚、很讨好的笑容。
“我们不喜欢他是事实,用不着背着我偷偷的说,没有这个必要。”吴清若看了一眼还没聊完的三个人,冷哼了一声,“当初他要是稍微谦虚一点,不那么趾高气昂的话,或许我们还不至于这么厌恶他。”
“阁老是冲撞了伯父?”宋珏指知道代王爷和吴清若不喜池阁老,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反感。“按理说,他不是这种失礼的人。”
“现在的他确实不是,但十几年、二十年前的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看到几个小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吴清若失笑,“既然他们在叙旧,短时间不能搭理我们,我们也可以聊聊他们过去的那些事。”
“嗯嗯!”几个小孩的眼睛更亮了,竖起耳朵等着听爆料。
“大约二十年,池老头虽然不是太学的院长,但太学很多事情都是要他做主的,应该算是文人中比较有影响的人了,其他两所书院的院长跟他曾经是太学同窗,几个人的关系是非常的好,几乎是无话不谈。那个时候,辰辰的启蒙师父被点了当年的主考官,没时间再来给辰辰讲学,就推荐了池老头过来接替他。池老头是翰林院掌事,兼任了礼部尚书,平时闲的没事做,正好来教辰辰念书。皇兄问了我们的意见,我们觉得这样也挺好,就同意了。谁想到,就讲了一天学,晚上就来家里堵门了。”
“堵门?”
“说辰辰天资聪颖,不做学问糟蹋了。”
“说的没错啊,王叔就是很聪明。”宋珏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别急,话还没说完。”吴清若又哼了一声,“还有一句,他说我们两个都是武将,学问上帮不了辰辰,反而会给他拖后腿。”
“这话是阁老说的?”看到吴清若轻轻点了下头,宋珏皱起眉头,“太失礼了,谁不知道王叔在边境驻守之前,做过两任主考官?还有伯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公认的才子。阁老出身京中的清贵人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概就是太顺风顺水了,有点忘乎所以了。”吴清若勾勾唇角,看向已经填饱肚子的白萌,“你在京兆府衙门看到的那些翰林是个什么德行,当时的池老头就是个什么样儿,只不过比他们略好一点点,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还是守住了。他在王府门前大放厥词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我们不得不把门关上,将他挡在外面。但他并没有放弃,契而不舍的连着来了将近半个月。”
“每天都去吗?”
“嗯!”吴清若点点头,“每天都亲自把辰辰从宫里送回王府,弄到最后,我们反而成了坏人。”他苦笑了一下,“甚至有那么几天,辰辰都不站在我们这边一个劲儿的跟我们说他的先生有多好,学问多厉害,如果能做他的弟子,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之类的。”
“为了宁王叔,你们退让了?”
“嗯,毕竟辰辰愿意,我们不能拦他高兴,对吧?”吴清若点点头,“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皇兄也出面劝了几次,让我们不要跟他计较。只不过,辰辰虽然拜师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丝毫的转变,该讨厌他还是讨厌他,该厌恶他还是会继续厌恶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忘记他站在王府门口,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粗鄙的样子。”他嫌弃的扯扯嘴角,看着已经叙完旧、要重新坐回来的三人,“在我们看来,那才是最真实的他。”
749 呵呵!
影五让候在门外的伙计把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干净了,询问了池阁老和费学士的口味,按照他们的喜好又重新点了几个菜,然后给其他已经吃饱的人点了一些水果和茶点。
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白萌很干脆的包了整个酒楼,除了自己人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在征得吴清若的同意之后,他派暗影去宫里送信,如果代王爷出宫的时候,这边还没结束,就直接请代王爷来酒楼。
掌柜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难得心血来潮在非饭店开门,居然招待了这么一群大人物,伺候得更为小心了,万一这几位大人物在自己酒楼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命就危险了。当然,如果接待好了,让这些大人物满意了,日后的生意肯定是想象不到的红火。
新添的饭菜、水果和茶点很快就送了过来,池阁老和费学士在京兆府衙门折腾了小半天的时间,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他们向宋珏道了谢,坐下来用膳。
虽然跟吴清若同桌吃饭这件事,让池阁老很别扭,但为了让自己不在宋珏跟前失态,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他也只能忍着了。
吴清若淡淡的看了一眼细嚼慢咽吃饭的池阁老,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金苗苗。
“这里面什么是辰辰可以吃的?”他指指面前的水果,“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没关系,都可以吃一点,别吃太多就可以了。”金苗苗朝着宁王殿下笑笑,“这两天睡的还不错?”
“嗯,说起来还真是挺不错的,我已经有好多日子都没有做过噩梦,也没有从梦中惊醒了。”宁王殿下拿起一瓣橙子,咬了一口,“你那个药还是有效果的。”
“王叔的那个方子,我之前也用过,效果很好。”沈茶看了看盘子里的水果,拿了一块蜜瓜,咬了一口,“至少坚持一年,会有很大的改善。”
“也许别的坚持不了,但吃药这件事,我还是很有信心能坚持下来的。”宁王殿下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看向宋珏,叔侄两个交换了个眼神,有些话呢,宋珏可能不太方便问,自然由他来代劳。他看看池阁老,又看看费学士,问道,“先生,这次的事情,是三个书院和翰林院里应外合设下的局?”
“是这样!”费学士抢在池阁老前面开口,他让师父继续吃饭,自己放下手里的筷子,“本来,我们也没有想闹到这个地步的,也算是迫不得已。如果他们不那么张扬,先生们也不会跟他们计较,毕竟那些都是先生们废弃的手稿,他们若是喜欢,拿去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生们之前说过,这些外地的读书人,他们在西京城并没有什么根基,单纯靠每个月的俸禄,生活确实是很困难,想要卖几本诗集补贴家用什么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到。”
“但是呢?”宋珏喝了一口面前的羹汤,眼睛一亮,拿了一碗推到沈茶面前,“好喝的,尝尝。”看到沈茶喝了两口,表示很合自己的口味,又继续盯着费学士,“费学士一定要说但是,对吧?”
“陛下英明。”费学士点点头,“但是,他们太过于狂妄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呢,完全不把其他的人放在眼里,吩咐他们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好好的完成,还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都不是关键,重点是,那些尚在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已经收到了很大的影响。”
“是有人开始效仿他们走歪门邪道了?”看到池阁老和费学士点头,宋珏冷笑了一声,“名单有吗?”
“有!”费学士点点头,“虽然人数很少,但影响不好,这些孩子还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如果任由在书院里散播这样不好的风气,其他的孩子也会慢慢的受到影响,也会认为刻苦的念书事没有任何用的,换不来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还不如走个捷径,或许能很快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且,距离大考没有多长时间了,外地的学子即将入京,我们是担心,万一不及时处理,酿成大祸就更麻烦了。”池阁老吃了有七八分饱,放下手里的筷子,用帕子抹抹嘴巴,说道,“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但我们也没有料到,会闹得满城风雨,连陛下都惊动了。”
“这倒是没什么,闹得越大越好,杀鸡儆猴,让那些想要动歪心思,但没有来记得实施的孩子们看看,不学好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这是好事。只是……”宋珏轻轻一挑眉,“完全不用搞成这样吧?其实,有更简单、更方便的法子呢!
“抓起来,打一顿。”吴清若很赞同宋珏的话,“如果还不老实,可以打两顿。”
“这……太粗鲁了,他们毕竟是读书人,还是应该留点脸面的。”
“呵呵!”吴清若冷笑了一声,很轻蔑的看着池阁老,“你们读书人还真是挺讲究的,剽窃还要脸呢!”
“你!”
“我怎么了?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吴清若一点都不给池阁老留情面,“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你们设的局,但也让别人看出你们太学、翰林院的无能。翰林院不能管好自己手下的翰林,太学不能管好自己的学生,只能用这种家丑外扬的法子给予那些所谓动了不好念头的人警告,还要借别人的手来惩罚他们。”他脸上的冷笑更深了,“池老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个样子,好人自己当,坏人推给别人做。”
“王爷,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吴清若收起脸上的冷笑,面无表情的看着池阁老,“你说打他们是不给他们留面子,对吧?”
“没错!”
“那为什么在大统领处罚他们的时候,你没为他们求情,没说他们读书人,不应该当众被这样羞辱呢?”
“因为……”
“因为这个命令不是你下的,是大统领的意思,或者说是陛下的意思。即使他们日后回想起来,想要记恨什么人,也不会记恨到你的头上,没错吧?”
750 这不是先生的错
池阁老被吴清若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半响,只能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出乎池阁老的意料的是,宁王殿下正和金苗苗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没往他们这边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交锋。
池阁老没办法,只能独自面对吴清若,即使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尽力回避的,但眼下这个局面,想要回避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看向吴清若,稍微清清嗓子,说道,“鹰王爷,老朽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与其着急给老朽定罪,不如沉下心来,听老朽为自己辨别一二。”
“愿闻其详。”吴清若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点都不意外,朝着池阁老点点头,“把你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不用藏着掖着。不过,要记着一点,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最好都实事求是,否则……”他轻轻一挑眉,“若有一天晚节不保,可不要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
“王爷,请您谨言慎行,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
“随便说说,不要往心里去,你……”吴清若淡淡一笑,“继续说你自己的。”
感受到了吴清若对自己的恶意,但曾经做了亏心事,池阁老不太敢跟鹰王起争执,只能咽下这口气。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瞅着自己的宋珏,有点紧张的说道,“陛下……”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是。”池阁老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两次,也不是一两天,我们真的对他们非常的宽容,也容忍了他们很久。从他们开始做到现在,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三四年的时间,诗集也出了有两三本。”
“居然都有三四年了?”宋其云很诧异,“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发现了,但前几次是因为他们的人数比较少,造成的影响没有这一次的大,我们就没当回事,随便他们怎么做都可以。其实,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变废为宝,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一次,我们之所以会设局,也是迫不得已的。”池阁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这件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去年年底的时候,翰林院和三所书院联合办了一个诗会,可以参加诗会的,是书院所有的先生和学子,以及翰林院的翰林们。”
“诶,这个我好像听过。”宋珏拍了一下白萌,“是不是你跟我说过?”看到白萌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听说不单纯是诗会,而是一个诗赛,是有名次的,还有酬金的,对吧?”
“陛下说的不错,是有酬金的,学子们一个组,书院的先生们和翰林们是一个组,每个组的前十名都是有酬金的,从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
“也不是很多啊!”宋其云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转向费学士,“最多十两银子,你们翰林院一个月的俸禄虽然少,但其他七七八八的贴补什么的加在一起,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那几个翰林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吧?赔上自己的前途和官位,也太不值得了吧?”
“你忘了池阁老说的,是去年年底,正好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白萌叹了口气,“翰林的俸禄本来就不高,平日里若没有一些贴补,日子过的肯定是紧巴巴的,要不然也不会动这种歪心思。可即使是这样,到了年关,也不够他们打点这个、打点那个的,何况老家还有一堆人在等着呢!”
“这倒也是,如果能拿到这笔钱,倒是可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宋其云点点头,“所以,他们为了在诗赛上拔得头筹,又去偷了先生们的诗稿,这一次……不是所谓的废弃掉的?”
“对!”池阁老点点头,“这一次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废弃掉的,而是先生们准备参加诗赛的。贺先生是第一个被偷了诗稿的人,他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或许是个巧合。但后来陆陆续续有几个先生都丢了手稿,我们开始警惕起来。经过严密的探查,暂时锁定了几个人。”
“就是今天的这几个吗?”
“对,是他们其中的几个。”池阁老说了几个名字,“剩下的那几个,是在他们在诗会拔得头筹之后,才加入进来的,并没有跟他们混太长的时间。”
“诗会……拔得头筹?”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用偷来的诗稿,还是赢得了诗赛?你们明明知道这些诗稿的来历,还是没有揭穿他们吗?为什么?”
“大将军,因为快过年了,我们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扫了大家的兴致。而且,我们也不缺这点银子,就当是行善了。”费学士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微笑,他出身勋贵之家,认真算起来,跟白萌还稍微沾点亲,从小就没缺过银钱,很看不上这几个翰林的做派。“只是没想到,因为他们在诗会上出了风头,被很多人仰慕,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太学学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呢,这部分太学学生还是很老实的,该学习学习,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后来,慢慢的在太学就刮起了一股慵懒之风,先生们的课不好好听了,布置的功课不好好做了,不是这个抄那个,就是那个抄这个,最离谱的时候,随堂小考,居然有人把名字都给抄错了,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还不止一次,在短短的七八天里,竟然发生了十几次,甚至都有一天出现两三次。”池阁老叹了口气,“各位先生把情况跟老朽说了一下,都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先生们商量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就把我给找去了。”费学士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但我也确实是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他看看宋珏,“陛下,这不是先生的错,是臣的错,有什么罪责,都由臣一力承担。”
吴清若听到费学士的这话,和已经跟金苗苗讨论完药方的宁王殿下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751 人心不可测
沈茶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殿下,对他们俩的反应很意外,尤其是宁王殿下。
按理说,吴清若对池阁老不假颜色,是因为后者有抢孩子的嫌疑,虽然那个猪拱白菜的形容确实有点奇怪,但也说明了这两个人之间的龃龉是存在的,是无法消除的。
可宁王殿下的反应跟吴清若一样,似乎对费学士的话不可置否,甚至还略带嘲讽,就颇有深意了,毕竟他一直都很维护、很尊敬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就在刚才,师徒三人还抱在一起,哭了一鼻子呢,这样的感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的。
宁王殿下感受到了沈茶的目光,转头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等一下他会解释的。
沈昊林把两个人的交流看在了眼里,再回想一下池阁老进了包厢后,宁王叔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勾起唇角,看来这位太学院长、品性高洁之士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人善心美。
“十三将军!”
听到包厢外面的声音,众人的目光朝着门口望去,包厢的门被推开,影十三快步走了进来。
“免礼吧!”宋珏朝着他摆摆手,“怎么了?”
影十三没说话,看看池阁老和费学生,朝着宋珏一挑眉。
池阁老和费学士很有眼色,看到宋珏他们有正事要说,还是不方便让自己听的,起身告辞。
“大统领,安排护卫送两位爱卿回去。”
白萌点点头,站起身来,请池阁老和费学士离开包厢,走到门口,派了自己的亲卫,叮嘱他们一定要安全的把人送回家。
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白萌才重新回到包厢,把门关好,朝着宋珏点点头。
“好了,说吧!”宋珏托着下巴,指指对面的位置,让影十三坐下来,“匆匆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完颜萍第二次发来求救信函,同时,耶律岚和耶律南也传信过来,他们第三次拒绝了完颜萍的求救请求。”影十三从怀里摸出了两封信,递到了宋珏、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陛下,国公爷,老大,我们这一次还是要去信拒绝?”
“不必了!”宋珏摆摆手,“就当没收到过。”他看了看沈茶手里的耶律兄弟的信,“说什么?”
“他们那边的速度很快,抓出了不少澹台家埋下的眼线,只不过……”沈茶将手里的信交给宋珏,“跟我们这边事不同的,他们那边并没有泄露什么特别的消息,唯一一次做的事情,就是与金国毗邻的某个关隘,放了金国的刺客进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据他们交代,一共放进去十批,除了我们抓住的刺杀完颜喜、刺杀我的那两批之外,还有至少一百五十个刺客潜伏在辽国境内,暂时不知所踪。”
“一百五十个刺客?”宋其云和白萌对视一眼,“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混在人群中,肯定是不好找的。”沈昊林点点头,让影五给影十三去点吃的,然后把面前没动过的点心推到他的面前,“但如果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我是他们,目的无非是两种。”宋珏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刺杀耶律尔图或者耶律岚。”
“无论刺杀是否成功,都能造成临潢府大规模的恐慌,他们或浑水摸鱼做点什么计划外的事情。”沈昊林接上宋珏的话说,“不管他们会做什么,都会让临潢府的百姓很慌乱,会让耶律尔图和耶律岚焦头烂额。”
“没错。”宋珏收起一根手指,“第二个目的,就是针对辽军的各位统帅、各位将军的,尤其是跟金国接壤的那几个关城的,需要重点防范。”他看向沈茶,“给耶律兄弟回信的时候,要着重写明这一点。”
“好。”沈茶点点头,“这些刺客也不能说都是完颜萍派出来的,应该是澹台家……准确来说是藤夫人派出来的。这位藤夫人的野心比她的女婿可大多了,她女婿只想着应该怎么保住澹台家,而她则是想着怎么把澹台家据为己有,顺便一统天下。”
“她要做白日梦,就让她做去,树敌越多,她越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带给澹台家的影响也会越大。现在还支持她的,未必以后还会站在她这一边。”宋珏笑笑,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宁王殿下,“王叔以为如何?”
“你们说的都对。”宁王殿下看看桌上那封完颜萍的信,“害人终害己,这话不仅要送给完颜萍,也要送给那位藤夫人。当然,希望有一天,希望可以面对面的跟那位藤夫人对质,想要亲耳听到她承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的野心引起,由她一手策划的。”他看向白萌,“让你的人盯住了池先生,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要详细的记下来,告诉我。”
“我知道的,已经盯住过他们了。”白萌点点头,“但王爷,这么做是为什么?池阁老有问题?”
“是啊,这也是我想问的。”沈茶好奇的看着宁王殿下,“王叔刚才对池阁老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是发现了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宁王殿下,“所谓的为王叔奔走,并不是真的?”
“是真的。”宁王殿下喝了一口水,冷笑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其实是对我非常不利的,所有的人都相信我是有问题的,就连跟我朝夕相处的人,也觉得我骗了他们。当然,也有坚定不移的跟随我、相信我的,但他们都在外面声讨我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那个时候,若是大声疾呼说辰辰是无辜的,反而会引起百姓们的反感,加重对辰辰的判罚。”吴清若哼了一声,“你们知道那个池老头做了什么吗?他召集了一堆读书人去皇宫静坐,抗议皇兄对辰辰的不公。结果……引发了众怒,皇兄用尽了手段,费尽心思才保住了辰辰的一条命,但不得不把他弄去守皇陵。”
“他……”沈茶微微一皱眉,“是成心的?故意这样做的?”
“人心不可测,我也说不好他是不是成心的。”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我也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我在皇陵这么多年,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筛子,然后,我发现,这么多年,我只要出现危机,第一个站出来为我仗义执言、为我高声呐喊,把我推向巅峰的都是池先生。”他朝着众人一挑眉,“其中的深意,你们可以慢慢细品。”
752 突发
宋珏出来的时间有点久,担心太后娘娘惦记,跟吴清若和白萌商量了一下,等楼下的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他们就该回去了。
“都这会儿了,代王叔还没从宫里出来,大概是母后留他用晚膳了。”宋珏看向吴清若,“估计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商量,或许……”他又看看宁王殿下,“跟宁王叔有关。”
“跟我有关?”宁王殿下摆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也不能总是闭门不出吧?“宋珏一摊手,”现在也有不少人知道您回来了,再过一段时间,知道您回来的人还会更多,您就会正式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还不好说呢,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来应对那些……“他叹了口气,“极度恶毒的攻击。”
“重新出现?”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懒得跟那些愚蠢的家伙打交道。他们知道归他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就要去应付他们?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所以,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绞尽脑汁的为我想什么万全之策,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法。”
“万一……”宋珏面带犹豫的看着他,“您知道的,有种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什么,什么话戳人肺管子说什么,才不管别人心里是不是舒服呢!”
“你要是担心这个,就不必了。”宁王殿下摆摆手,“当年出事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呢?只有你们想象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比难听的话更过分的,是过激的行为。”吴清若点点头,“当时有特别激愤的人往宁王府丢各种特别恶心的东西,后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不得不找个借口,把他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这么恐怖?”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没想到他们远在嘉平关城的时候,西京居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些过激的人呢?”
“自然是抓起来了,按律法处置。”宁王殿下淡淡的浅笑,“现在想想,应该好好审审他们,说不定……”他朝着几个人轻轻一挑眉,“能审出点别的什么,但当时只觉得是有人背后搞鬼,但查不出这个鬼是什么,又认为这些寻衅的人跟那个鬼没关系……”他耸耸肩,“可惜了,如果当初再心细一点,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长姐也不会……”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罪魁祸首都已经浮出水面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吴清若拍拍他,看看楼下已经散的差不多的人群,看向宋珏,“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他又看看宋其云,“跟我们一起回去?”
“坚决不要,我要跟昊林哥和小茶姐姐、苗苗姐回国公府去。”宋其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几天在宫里实在是太没劲了,再住下去就要疯了。”他看向白萌,“尤其是宫里的侍卫,就更加的没劲了。”
“没劲?”白萌很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会觉得没劲?他们可都是各个勋贵、武将家的佼佼者,都是被各家长辈看好的子弟。”
“就是说啊!”宋珏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不好吗?你是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没有问题。”宋其云看到宋珏误会了,赶紧摆摆手,“他们的功夫确实不错,也的确是各家的骄傲,但在我面前就是太谨慎、太小心了,根本就不敢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他很不满的哼了一声,“在宫里,想找个切磋的人都没有,一个个都消极怠工,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国公府或者回禁军,跟兄弟们好好的交交手。”
“之前倒是有人敢跟你动手,回家就被家里的大人给教训了。”白萌站在栏杆前面,往下看着,“他们家里的大人们耳提面命,不许陪你胡闹。”
“我哪里就胡闹了?只不过想要练练手而已。”宋其云很没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何况,他们太看得起自己的孩子了,以为就凭他们的身手能伤到我?”他看看沈昊林、沈茶,“若是他们能伤得了我的,恐怕我就要被这两位赶下前锋营大将这个位置,去做普通的士兵,一步步的再靠战功升回来了。”
“不用怀疑,肯定会的。”沈茶点点头,从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曾经有几次,差点把他给踹下去,但后来的表现确实不错,也就放任他少有的几次失误。”
“听到了吧?”宋其云挑挑眉,“说起来,那些侍卫在宫里当几年差之后,是不是要转调禁军或者各边军?”
“基本是这样的。”白萌点点头,看了一眼宋其云,“你想做什么?”
“嗯……”宋其云轻笑了一下,“这几天呢,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我看上几个不错的,到时候要是管大统领要的话,可不要不乐意啊!当然,也不是强买强卖,还是得看他们本人的意愿。”
“勋贵出身,自然是向往沙场了,他们不会拒绝的。”白萌点点头,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何着你们来一次京里,得拐走我几个人,是不是?”
“不高兴?不……”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从酒楼对面飞来一样什么东西,她喊了一声“低头”,扑倒身边的宋珏。
在她扑倒宋珏的瞬间,一把匕首擦着他们的头顶划过,直接扎在了右手边的墙上。
“护驾!”
白萌和宋其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两个人才向冲到对面去,就发现影五和影十三已经抢先几步追了出去,跟刺客交上了手。
“小茶,可以了,没事了!”宋珏拍拍沈茶的后背,“我没被匕首伤着,差点被你给压死了。”
“本能的反应,小珏哥哥赎罪。”沈茶放开他,转头去看宁王殿下和吴清若,“王叔和师叔没事吧?”
“没,放心!”两个人同时摆摆手,吴清若看看已经去查看匕首的沈昊林,“有什么发现?”
“这匕首……”沈茶起身走到自己兄长跟前,看看匕首,又看看对面的情况,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像是冲着陛下来的,而是冲着……”他们的目光同时转向宁王殿下,“王叔来的。”
753 交锋1.0
看着公堂下面跪着的两个人,宁王殿下感到非常的困惑,也觉得心很累。
池阁老从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别有用心,这是他知道的,虽然这么多年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这个人毕竟还是教过自己,传授过自己一些东西,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至于池阁老身边的这位,他从来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个人的传闻,两个人从来没有任何的接触,宁王殿下实在搞不明白,备受他这位师父宠爱的小儿子,他名义上的小师兄到底是怎么掺合到这件事情来,甚至还亲自找了杀手来杀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沈茶看看陷入沉思的宁王殿下,又看看坐在他一左一右的吴清若和沈昊林,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拿两个人朝着沈茶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沈茶朝着宁王殿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转过身来,看向跪着的池家父子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一丝丝的笑意,同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压迫得那对不自觉的靠向对方。
她没着急问话,而是围着两个人转了几圈,最后站在他们的面前。
想到禁军、暗影从池府搜出来的东西,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所谓人不可貌相,她怎么都没想到,堂堂太学院长的府上,居然有人跟澹台家的人暗通款曲。
沈茶的目光从池阁老的身上又转移到了池宏的身上,再从池宏转移到池阁老,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池阁老的身上。
“池阁老……”沈茶站在池阁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大理寺的公堂。”
池阁老抬起头看了看沈茶,又转头看了看旁听的宁王殿下,看到对方那张很平静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大将军,刚才老朽就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老朽一个人做的,跟小宏无关。”
“既然是这样,不如阁老说一说,您为什么要下狠手刺杀宁王殿下?”沈茶轻轻挑挑眉,“他是您亲自上门,百般央求收下的学生,在王爷最困难的时候,您也是积极的为王爷奔走,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有可能会被王爷牵连。甚至在刚刚的酒楼上,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王爷的时候,您也是老泪纵横,拉着王爷不肯松手。这些,本将军都看在眼里,这些感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丝毫没有作假。可怎么转头出了酒楼,您就下令要杀王爷了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您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我……我……”池阁老又看了一眼宁王殿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就是想杀他,想要他死。”
“哦!”沈茶的这个应声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是在嘲讽池阁老的谎话,“原因呢?”
“没有任何的原因,就是……”池阁老看向宁王殿下,“看他不顺眼,而且他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污点?”沈茶冷笑了一声,“阁老,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王爷是君,您是臣,从来只听过君要臣死,没有听过做臣子的觉得自己的君上是人生中污点的。怎么着,阁老是想要造反吗?”
“不,不,不!”池阁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摇头表示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将军误会了。”
“误会?那阁老说个我不会误会的理由吧!”沈茶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冷笑了一声,“刺杀是在您离开不久之后才发生的,那会儿,您应该和费学士在一起,对吧?”
“这……”
“池阁老,妨碍审案、做伪证、给假供词,可都是要责罚的,尤其您还是知法犯,很有可能会牵连家人、族人。”沈茶盯着池阁老,“您确定还要这样做吗?”
“大将军,不用逼问我父亲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跪在池阁老身边的池宏突然开口,硬邦邦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我父亲无关,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小宏!”池阁老大吼一声,“你不要乱说,你……”
“父亲,不被为我遮遮掩掩的,您从来不会说谎,一说谎就露馅。”池宏朝着池阁老笑笑,抬起头看着沈茶,“大将军,没想到初次见您和国公爷,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池公子,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沈茶拿过梅林递过来的一个信封,指着上面的蜡封说道,“在公子的书房里,发现了很多印有这个标志的信封、信件,公子可否解释一下呢?”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这是与朋友之间的信件往来。”池宏很镇定的看着沈茶,“大将军不常在京里,应该不是很清楚我的事。我喜欢四海云游,不喜欢被困在这个好似鸟笼一样的京城之中。所以,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只有过年的这两三个月会在京里陪着父亲。只是,因为今年的天儿总是反反复复的,父亲的身体不太好,我才留到现在,要不然早就离开了。”
“朋友吗?”沈茶走到公案后面坐下,“池公子的朋友,来头可真的不小!”
“我不明白大将军的意思,我这个人比较随性,交朋友不看身份、不看来历,只要谈得来就可以。大将军,交朋友可不触犯大夏的律法。”
“交朋友确实不触犯律法,但……”沈茶笑笑,手指在公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位朋友的身份触犯了大夏的律法。”她朝着影十三一摆手,“池公子什么时候跟传说中最神秘的家族有了来往呢?”
“大将军什么意思?”池宏被影十三检查了脖颈,手腕和脚腕,“这是在做什么?”
沈茶看向影十三,后者指了指池宏的肘部,微微点点头。
“池公子,既然都已经盖上了别人的章,就别嘴硬了。”沈茶指指手里的那个信封,“不要以为你们的行迹很秘密,事实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她看向听得一头雾水的池阁老解释道,“令公子是个人才,居然结交了最传奇的家族之一澹台家的掌事者,还在对方的安排下,处心积虑的在西京搞事,了不起!”
“什么澹台家?什么搞事?”池阁老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宏,你……”
“父亲,稍安勿躁,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池宏朝着自己的父亲笑笑,转头看向沈茶,“闻名不如见面,大将军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厉害,居然连澹台家都知道了。”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们这段时间在京里折损了不少的人手,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你们?这个称呼很不错啊,这么一听,池公子是不把自己当大夏的子民了,而是转投敌对方了?”沈茶随手翻了几封信,抬起头轻笑了一下,“不如池公子给我们讲一讲,你是怎么成为藤夫人的入幕之宾的。”
754 交锋2.0
“入幕之宾?”池阁老一听沈茶的话,立马就变了脸,转头看向池宏,“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如果池阁老的双手没有被绑着,沈茶相信他的手已经打在池宏的身上了。
“父亲!”池宏朝着自己的爹安抚的笑笑,“您……您别激动,你冷静一下啊,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样,也不是大将军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什么样,你老老实实交代!”池阁老下怒目而视,“你……你把怎么认识这个人的,都跟她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隐瞒!”他转头看向沈茶,“大将军明鉴,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犬子很忠于陛下的,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时危害大夏的事情的。”
“是吗?”沈茶看看池宏,“池公子,继续。”
“大将军,您稍等,我先跟我爹解释一下入幕之宾这个是,免得他老人家总是担心。”池宏看向池阁老,“爹,我的亲爹,我知道,您一直都认为您的儿子是全天下最最好看的,但这也是在您的心里,而在别人的眼里……”他自嘲的笑笑,“顶多就是比普通书生好看那么一丢丢,您看看这公堂上的这几位,看看国公爷、宁王殿下,看看鹰王爷,都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再看看您儿子,搁谁都不会选我的。况且,您儿子除了会念点书之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纯废物一个,谁会那么不开眼找上我呢?”
池阁老听了儿子的辩解,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你确实是长得不怎么好看,爹是担心你自卑,所以才跟你的兄长们骗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好看的。如果谁家女眷看上了你,那是真的要找郎中瞧瞧眼睛了。”
在场的人听到池阁老的话,都很无奈,这可真是亲爹,嫌弃起自己儿子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听了池阁老的话,池宏有些犯愣,他以前没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蒙自己,觉得他们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好看的,同样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妻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多年都是在诓自己的,他也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要大哭一场。
“您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稍微给您儿子留那么一点点面子,好吗?你儿子是不好看,是没用,但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好吗?”池宏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抚好他的父亲,又转过来看向沈茶,“大将军,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要什么话都随意说出来,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我跟这位藤夫人是君子之交,我们每一次见面都遵守着应该遵守的礼仪,都是在有婢女陪同的情况下,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我们只是聊得来,很多想法都能保持一致。”
“哦?聊得来?很多想法都能保持一致?”沈茶不可置否的笑笑,“你能保证,她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能保证,你对她非常的了解吗?”
“我……”池宏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沈茶,“你们这些人就是心眼多,这世上没那么多坏心思的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惦记着你们惦记的东西!”
“是吗?”沈茶轻轻晃晃手里拿着的那几封信,“池公子的这几封信里,可是写了不少西京城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描述非常的详细。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池宏耸耸肩,表情倒是很坦率,“她从未来过西京城,一直都生活在接近西南边关的地方,对这里非常的向往,所以,她希望我能多多跟她聊一些西京城里有意思的事情。”
“仅此而已吗?”
“对。”池宏看向沈茶,“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大夏绝大多数的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来到这里,哪怕是来这里玩一玩、逛一逛,住上两天,都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是没有问题,但池公子的这位朋友……”沈茶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真的不知道她是谁,我交朋友从来不看那些东西的。大将军,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吗?她是谁,想要做什么,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把她当旅途上认识的、平时可以通信、聊聊心事的朋友,最多也是这个地步了,这难道也是错的吗?”
“你手肘上的那个印记是怎么来的,你自己知道吗?”
“印记?”池宏很坦然的点点头,“哦,我第一次去她府上的时候,她征求了我的同意,才印上的。”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作用吗?”
“她跟我说过,这是个通行的印记,有了这个,我去她家里的时候,就不用验看什么凭证,直接自行入内即可。我用过几次,效果确实很不错的。”
“你知道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嗯……”池宏想了一下,“是做干货生意的,他家进进出出的很多伙计,都是一大车一大车的干货,但具体是不是这样,我没有打听过。毕竟,我也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要跟她结交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果然是有生计来源的。”沈茶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讥讽的浅笑,对于池宏的话,她并不是完全的相信,因为这些信里的描述实在太详细了,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位貌似人畜无害的池公子在扮猪吃老虎。她又翻了翻其他的信件,“对了,池公子,你刚才说,她在生活在西南边关附近的?”
“是的,我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在那里。”池宏微微扬起下巴,回想自己第一次跟对方的相遇,不自觉的露出浅浅的微笑。“我们是在一家酒楼里遇到的,当时,她应该是在跟什么人谈生意,似乎没有谈妥,那个人跟她百般的纠缠,看那个样子,要是再没人管的话,她就该吃亏了。”
755 交锋3.0
英雄救美,这是普天之下所有男人最喜欢、最钟情的一种偶遇方式,很少人能够免俗。所以,池宏会上当,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茶和沈昊林、宁王殿下、吴清若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如他们不相信池宏对藤夫人的身份一无所知一样,他们也不相信藤夫人所谓的身处险境不是设局。但他们相信,这个局并不是针对池宏的,而是另有所图,池宏不过是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倒霉蛋而已。
只是,这个倒霉蛋对于藤夫人来说,是无意中捡到的宝。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沈茶把目光重新落在池宏的身上,“真难为池公子还记得这么清楚。”
“人生中难得一次的英雄救美,自然是记忆犹新啊,大将军。”被沈茶调侃了一句,池宏有点不太好意思,“也没有多久,过了这个月,我们就认识满三年了。”
“确实不算太久。”沈茶朝着暗处的影五一挑眉,看着对方匆匆离去,又继续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池公子把当时的整个过程都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正好也能解开令尊的烦恼,免得他老人家总觉得池公子在外面背着他没做好事。”
“大将军说的没错,赶紧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池阁老连声附和,“那位什么藤夫人是……是……”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是这位夫人的相公是否还在世?如果在的话,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夫人出来抛头露面呢?”
“应该是……”池宏眨眨眼睛,“不在了吧?我去了她府上几次,都没有见过她的相公。这么一说,也确实是很奇怪,她府上的佣人,除了四个贴身的丫头,一个厨娘、一个管事、两个小厮之外,几乎都是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家里的少爷、小姐什么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临时的居所。”宁王殿下冷哼了一声,“看来那个地方还不是老巢,但也是经常居住或者停留的地方。”
“王叔说的是。”沈昊林点点头,“藤夫人打理的应该是藤家的生意,至于澹台家的,应该还没资格插手。”
“或者……”宁王殿下眯起眼睛,“她想插手,但有人一直都防着她,让她无从下手。”
“你们……”池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吴清若,很茫然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与池公子无关,请继续讲你与藤夫人偶遇的故事。”沈茶轻轻敲了敲公案,“详细一点。”
“哦。”池宏清清嗓子,“那个西南边关是盐城,传说那里很漂亮,一点都不像是西南,反而有点江南的韵味。那年,我在家里过完了年,就打算出去溜达溜达,因为过年之前才从江南回来,就没打算再往那边跑,选择了从来没去的盐城,虽然距离京城远了点,还稍微有些水土不服,但确实是值得的,非常的漂亮。遇见藤夫人的那天,是我到盐城的第三天,在逛了大半个盐城之后,找了一家当地比较有名、做特色菜不错的酒楼,想要好好的大吃一顿。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吃饭,所以就找了掌柜的要了一间包厢。只不过……”他耸耸肩,“我没想到盐城的包厢居然是那个样子的。”
“那个样子?什么样子?”沈茶看向吴清若,她师叔曾在西南边关驻守过,盐城也曾经是他的驻地之一。“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确实是不一样的。”吴清若稍稍解释了一下,“是用屏风和纱帘隔开的,只能遮住人,不能阻隔声音。所以,隔壁两边的包间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有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包间里打架,很有可能会牵连到其他包间的客人。”
“原来是这样的。”沈茶点点头,朝着池宏扬扬下巴,“继续说。”
“哦,我的包间属于比较中间的位置了,吃饭的时候比较晚,不是饭点,酒楼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人,也能找一个好点的位置。左手边就是藤夫人的包间,也就是我后背冲着他们。在进包间之前,我没有在意,因为是用纱帘挡住了嘛,但刚刚点完了菜,就听到隔壁发生了争吵,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度都感觉要动手了。”池宏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家都知道,男孩子嘛,无论身手有多弱,都喜欢逞英雄。所以……”他耸耸肩,“我一下子没忍住,就直接去了隔壁的包间。我现在都还很庆幸,我去的很及时,要不然,藤夫人就会被打得很惨了。”
“当时你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池宏微微抬起头,看向房顶,想了一会儿,“当时,包间里面除了藤夫人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个藤夫人的婢女,一个跟藤夫人谈生意的掌柜和掌柜的随从。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掌柜正要抬手打藤夫人,他的手已经已经快要挨到藤夫人的脸了。”
“你进去之后,有看到他们是什么反应吗?”
“反应?”池宏想了一会儿,很犹豫的说道,“好像很意外,似乎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我进去之后,看到那个掌柜要打人,大义凛然的说了很多的话,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是,差点还跟那个掌柜和他的随从动手,结果我很蠢,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了。”
“后来呢?”
“那个掌柜带着随从骂骂咧咧的走了,藤夫人为了谢我帮他解围,就请我跟她一起吃饭。整个过程都非常的愉快,不过,吃完了这顿饭,我们离开酒楼,就各自分开了。”池宏轻轻的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第二天,我去看城西金光寺的泉眼,又碰到了藤夫人在那里礼佛。”
“你要去看泉眼的事,跟藤夫人提过吗?”
“好像……”池宏轻轻摇摇头,“没有提过,因为是临时决定的。那天下雨,本来想着在客栈里窝着,但客栈老板说,下雨天去看金光寺的泉眼,会得来好运的。”
“这么神奇吗?”宁王殿下一脸的好奇,看向吴清若,说道,“从来没听你和王兄说过啊。”
“是有这样的传说,但我们也从来没去看过,光忙着打仗了,没有那个闲工夫。”吴清若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不要总打断大将军审案,老实一点。”
“知道了。”宁王殿下乖乖的点点头,笑眯眯的看向池宏,“你们继续,再次偶遇那位夫人之后,是不是抒发了一下自己的感慨,觉得你们非常的有缘,注定是要做朋友的?”
“大概吧,我们确实都觉得很神奇。”池宏点点头,“我们遇到了之后,确定对方接下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找了一家藤夫人推荐的茶楼喝茶,我们在茶楼里坐了一下午。”
“你们之间都聊了些什么?”
“那一次没有聊什么太多的东西,她知道我是来玩的,就给我介绍了一下盐城的情况,推荐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我要承认,她推荐的那些地方都非常棒。不过,很遗憾的是,自从那次在金光寺遇见她之后,直到我离开盐城,都没有再见过她。”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再次相遇的?”
“是第二年的夏天。”
756 交锋4.0
池宏是在转过年的夏天,第二次前往盐城,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平日里比较能聊得来的同窗,这几个同窗难得有个假期,想要走出西京,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去开开眼界。
“因为我出去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我这几个同窗就请我做了向导,从西京到江南,带他们游山玩水,带他们吃吃喝喝,玩的还是很开心的。在江南停留了一个多月,我突然想起来,盐城的夏天还没有见过,所以,跟同窗们商量了一下,从江南直奔西南边关。巧的是,我们到盐城的时候,刚好是立夏。”池宏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和北方的干热、南方纯粹的湿热不同,盐城的初夏还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清凉,这跟我们印象中的瘴气繁衍之地有明显的不同,给我们带来了特别大的惊喜。”
“你们在盐城停留了多长时间?”沈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由两个暗影秘密带来、隐藏在暗处的人,又看向池宏,“可遇到了藤夫人?”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我们两个有缘再见。”池宏点点头,“当然是遇到了,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我们在盐城的时候,选择了上一次我住的那家客栈,客栈老板、掌柜都还记得我,所以,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沈茶和沈昊林、宁王殿下对视了一眼,如果他们猜的不错,这家客栈很有可能跟藤夫人有关,也许是藤家的产业之一,所以对池宏印象深刻,否则每天迎来送往这么多的客人,绝对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一年前住在这里没有多长时间的客人。
“怎么了?”看到几个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池宏好奇的看看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沈茶摆摆手,“你继续。”
“哦!”池宏觉得这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总说些让他弄不明白的话,但他又不敢问,只能把疑惑埋在心里。“我们在盐城玩了大概七八天的样子,每天都是很尽兴的,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挖到宝了,盐城名不虚传,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只不过,玩了这几天,大家的体力稍微有点跟不上了。读书人嘛,不比你们这些从小就习武的武将,四体不勤说的就是我们了。”
“小师兄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清楚的。”宁王殿下摸摸下巴,朝着池宏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浅笑,“抱歉,打断你的话,请你继续。”
池宏冷冷的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他对这个人的反感越来越重了,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今天的刺杀行为,只是有点遗憾,没能真的吓唬住他。
“我们在城里面闲逛的那天,午饭就是在我跟藤夫人上次遇到的那个酒楼吃的。”
“等一下。”沈茶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池宏,“为什么选这个酒楼?是觉得他家的菜好吃?还是……”她轻轻挑挑眉,“还是池公子觉得会再次有偶遇发生?”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一来是那家酒楼的菜,是整个盐城最拔尖的,二来,我也确实是想要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池公子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对吧?”
“是啊,我的运气是挺好的。我们去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酒楼里的人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楼上的包间已经没了,我们的人数又比较多,掌柜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还算是清净的角落。我们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就看到了藤夫人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随从,还有两个老板模样的人从楼上下来。藤夫人应该是看到我了,但没来找我,等把那两个老板送走了,又返回来了。当时就觉得,虽然时隔一年,但仿佛上次见面就在昨天一样,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我还有朋友在,她也有事情要处理,就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约好了第二天在盐城的玲珑塔见面。我的朋友们看到藤夫人,还调笑了几句,不过也是适可而止,并没有特别的过分。”
“你去赴约了?”
“这个是当然的。”池宏点点头,“我在盐城的那段时间,除了带朋友们去玩,就是时不时的跟藤夫人在各种茶楼、酒楼喝茶、吃饭,聊聊天,纾解一下焦躁的情绪。”
“你们都聊了什么?”
“嗯……”池宏回忆了一下,“彼此这一年的近况,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收获之类的,还有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见过什么有趣的事,大概就是这些。不过,好像聊的比较多的,应该是吃吧。”
“吃?”沈茶一愣,“这位藤夫人是好吃的人?”
“也不能说是好吃,应该是更偏爱那些小零嘴吧,我们谈论的更多的就是这个。”池宏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的时候,我觉得她还挺接地气的,跟我印象中的那些夫人真的区别挺大的。”
“所以,你就被她吸引了?”
“她确实有这样的魅力。”池宏笑笑,“相处起来非常的舒服,会让你忘了她的身份、她的性别,在你面前的,她也是个会有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那不一样的。”池宏摇摇头,不赞同沈茶的说法,“很多人都是有好几张面孔的,尤其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那些人,很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完全判断不了,那些人说出来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出自真心,哪些是在敷衍别人的。但藤夫人不一样,她非常的真诚,对任何人都很友好、友善,甚至我第一次遇到她,她处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还能为对方着想,说对方也是迫不得已,她应该体谅的。”
隐身在暗处多时的影五,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轻轻的拍拍他。
“对于这个评价,您有什么想要说的?”
“如果她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会骗了那么多人呢?千人千面,说的就是她啊!”
“那您是否见过这位池公子?”
“见过,不仅是在他说的盐城别庄,在老宅也是见过的。”
757 新的线索
“您可要看仔细了,确定是他,没有认错?”影五看向自己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要是认错了,您的罪名可就要再加一项了,别说想要跟我们合作了,就是想要立功赎罪,也是不可能的。”
“这位小将军,你就放心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影五身边的人侧过身朝着他笑笑,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赫然就是那个强硬的、怎么都不肯招供的钱老头。“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族里老眼昏花的人,也不会认错这位公子的。”
“老爷子,您这是话里有话。”影五朝着钱老头一挑眉,“听您的意思,这位可是很不招人待见的。”
“没错。”钱老头注意到他们的声音可能会影响到公堂上的人,朝着影五示意了一下,两个人换了个略远的地方,“不单单是我们不喜欢这位公子,藤夫人身边的人也特别厌恶他,可偏偏藤夫人爱护得很。”
“根据您之前说的,这位藤夫人可是很擅长蛊惑人心的。”
“可不是嘛,连我这种自以为见过各色人等,识人众多的都被蒙骗过,何况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呢!”看到影五对自己的事情似乎很感清楚,钱老头朝着他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既然我已经向贵方寻求了帮助,那么,就会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清楚。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会承担的,不该我们承担的,我们也不会那么傻,替别人顶这个罪的。”
“您所说的这个别人,就是藤夫人?”
“可不就是她嘛,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钱老头冷笑了一声,“只有被她深深的伤害过了,才会彻底的认清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都做了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凡事都是有例外的。而这位池公子,就是那个例外。”
“是什么养的例外呢?为什么唯独对他例外?”影五看了一眼里面,压低声音说道,“他俩不会真的是……”
“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这位公子说的一点都不错,确实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或者说是姐弟关系。”
“可那位藤夫人见过的人也不少啊,怎么会对他情有独钟呢?”
“藤夫人曾经有一个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她特别疼爱这个弟弟,有求必应的那种,而这个弟弟也很依赖姐姐,什么事情都跟姐姐说,姐弟俩的关系非常的好,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和隐瞒。”
“这个弟弟现在在哪里?”
“被人贩子拐走了。”钱老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七岁的时候,那年过年,盐城府衙举行了花灯大会,小孩子嘛,都喜欢看热闹,所以,非要拽着他姐姐上街看花灯。他姐姐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去了。结果,看灯的人太多了,姐弟俩被人群给冲散了。”
“再也没找到?”
“没找到,灯会人特别的多,小孩也特别的多,丢小孩的人家也不少。”
“确实是,人贩子就赶着这会儿下手,能做一笔大买卖呢!”影五冷笑了一声,“这些人都该死!”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说,藤夫人特意找上了老家主,请老家主帮忙找弟弟,但寻了多日,音讯全无。”钱老头点点头,“虽然没有放弃,但心里都已经知道了,想要找到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藤夫人之所以这么照顾、疼爱池公子,是因为她觉得他像她弟弟?”
“我们是这么猜测的。”钱老头想了想,再次压低声音,“小将军,你清不清楚这位公子的来历?是不是真的那位老先生的孩子?”
“您怎么会这么问?”影五看看里面的池公子,又看看钱老头,“您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钱老头点点头,“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年纪是一样的,藤夫人曾经借着要给他送礼,打探过他的生辰八字。”
“一样的?”
“跟丢了的那位小公子相差一年,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巧吗?”影五微微皱皱眉,目光转向了池宏身边的池阁老,他们常年不在京里,也不怎么跟这些文官打交道,几乎没什么来往,所以,根本不确定钱老头说的是否是事实。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世上几乎没有所谓的巧合,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他看看钱老头,“您见过丢了的那个小孩吗?”
“见过几次,印象不是很好,那孩子被他姐姐惯的有点目中无人。而这位……”钱老头朝着池宏扬扬下巴,“跟那个小孩的性格如出一辙,我之前说过了,他不仅仅是去过盐城的别庄,还去过老宅,只不过是蒙着眼睛进来的,并不知道老宅的具体位置。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老宅里为所欲为。”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他干了什么?”
“按照一般人的做法,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去做客,都是应该客随主便的,不会给主人家以及主人家的人添麻烦,对吧?”看到影五赞同的点点头,钱老头又继续说道,“这位可就不一样了,竭尽所能的折腾,对老宅里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似乎除了藤夫人之外,就没有人是让他满意的。”
“藤夫人就这么看着,也不管管?”
“不仅不管,反而还很高兴,特别爱见他这个样子。如果有哪一天他不闹腾了,藤夫人还要去关心几句,问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钱老头叹了口气,“我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听藤夫人身边的老人儿说过那么几句,说这位公子如此飞扬跋扈的性子,真的跟丢了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您是听了这个话才起了疑心的?”
“是开始注意到了这个人,开始观察他的日常。”钱老头叹了口气,“时间越长,就觉得他就是藤夫人丢掉的那个弟弟,就连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他看看影五,“但到底是不是,还需要你们能找到答案。如果是的话,那才是真正捏住了藤夫人的弱点。”
“您放心,我们会好好调查的。”影五伸出一根伸手,“最后一个问题,隔壁的那个杀手,您见过吗?”
“见过的,藤夫人身边的护卫,功夫很好的。”钱老头看看影五,“怎么了?”
“对藤夫人的忠心如何?”
“忠心耿耿。”
“是吗?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池公子是藤夫人的心头宝,那个杀手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把他招出来呢?”
“小将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钱老头一呲牙,“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永远不再出现。”
758 欲盖弥彰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说完之后就沉默的影五,同时叹了口气,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对方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说真的,他们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案子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查到现在,池阁老有可能不是池宏的亲生父亲,池宏有可能不是池阁老的亲生儿子。
他们再次叹了口气,幸好现在这里着有他们几个,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要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了。
宁王殿下和吴清若被代王爷亲自接走了,代王爷在宫里陪太后娘娘说完了话,怎么也没等到来接自己的吴清若,打听了一下情况,干脆出宫来了大理寺抢人。
几个小孩一见代王爷亲临,自然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赶紧把那三位长辈恭恭敬敬的送出门。
宁王殿下不愿意走,想要看到一个结果,但代王爷和吴清若都没同意他继续留下来,理由很简单,这场审讯会持续很长时间,说不定会到第二天的早上,宁王殿下的身体根本就坚持不住。
宁王殿下很不情愿的跟着两位王兄离开,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让几个小孩觉得很有意思,他们感受到了宁王殿下的变化,对比刚刚回来的时候那种冷冷的、生无可恋的模样,现在的宁王殿下已经有了人气儿,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把代王府的一家三口送走,就迎回了从禁军的驻地回来的影五,听到了这个让他们大为震惊的消息。
他们很庆幸在代王爷来的时候,就让人把池阁老和池宏给押回去了,要不然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还是挺尴尬的。
“让钱老头来认人,还真是做对了,要不然,可听不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白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往里面塞了两块代王爷从宫里给他们捎出来的酱肉,大大的咬了一口,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这要是真的,钱老头可是立功了。”
“是不是会立功,还要看他以后的表现。不过,你们觉得这两个人是姐弟的可能会有多大?”
“不知道。”白萌轻轻摇摇头,“谁知道呢?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觉得他们不是亲父子啊,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怪吓人的。”
“是挺吓人的。”沈茶把自己调好的料碟分给大家,又往沈昊林的碟子里面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不过,我之前跟兄长说过,这父子俩长得不是太像,池家的其他几个兄弟,咱们也见过了,池宏跟他们也不是那么的像。只不过,兄长觉得我想多了。。”
“不是觉得你想多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比较像已经过世的池夫人的长相。”沈昊林把剥好的虾肉放在沈茶的小碟子里面,“不过,现在是有可能的,毕竟藤夫人对他这么好,任由他折腾,甚至都不在乎自己身边人的想法和感受,十有**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弟弟。”他看向影五,“钱老先生有没有说,丢了的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有什么印记?光是从长相和性格判断,还是不够谨慎。”
“我也问了,他不知道。”影五坐在白萌的身边,跟自己面前的羊排较劲,“其实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才能说明他所说的是真实的。”
“钱老先生不是藤夫人的心腹,可以知道藤夫人丢弟弟的这件事,是因为在当年这件事在他们族里闹的很大,甚至求助了当年的老家主。至于藤夫人弟弟有什么特征,应该是只有藤夫人自己,还有她身边那些比较亲近的人才知道。”
“倒也是。”沈茶点点头,“我们吃完饭,还是先请阁老来聊聊吧,聊完了,就可以请他老人家去休息了,毕竟年纪大了,跟我们熬着也不好。”
“关于池宏的身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们还是要听听阁老的说法。如果真的不是亲生的,那么池宏是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沈昊林叹了口气,“照钱老先生的说法,池宏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要么他记得,跟他亲姐姐相认了,要么就是真的很喜欢藤夫人,对她死心塌地。”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我更倾向于他跟藤夫人相认了,他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藤夫人的。”白萌托着腮帮子盯着影五,看到他把羊排上的肉用刀片下来,片满一个小碟子,就抢过来自己吃,一边吃一边说道,“虽然我围观了后半程,但还是觉得,他是全心全意对那位藤夫人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沈茶朝着白萌点点头,“很多回答都是似是而非,尽可能的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藤夫人的身上拉开,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如果他稍稍可以收敛一点,我都不至于会怀疑他。”
“你怀疑他?”白萌看向沈茶,“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一开始是故意用入幕之宾这个词来形容他和藤夫人之间的关系,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暴怒,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是冒火的。直到池阁老发怒,他才想到,先要安抚他的父亲,再用事实来解释这个所谓的入幕之宾是我的血口喷人。而他陈述的这个事实里面,可以很清楚的发现,关于藤夫人,他更多的表述的是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经意之间流露的是一种孺慕之情。但后来也反应过来他自己的这种情感流露了,后面也尽力掩饰自己、收敛自己,但更显的欲盖弥彰。”
“这也能从一方面说明,他们的感情特别的好。”沈昊林点点头,很赞同沈茶的说法,“这样吧,先让池阁老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不跟他聊了。”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看看沈昊林,“是想去跟那个杀手聊聊,看看这位池公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藤夫人的面前、在澹台家老宅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对吗?”
“说的没错,如果能跟钱老先生的话贴合,那么,这位池公子的身世就可以确认了。有了这个底气,我们才能跟池阁老谈判,逼他把实话说出来。”
759 不是个东西
刺杀宁王殿下的刺客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搞不清楚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又把他给折腾起来是要干什么。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审讯过程,关于这次刺杀,都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了。
“你们……”刺客乔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你一个做刺客的,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啊!”白萌笑呵呵的朝着乔生甩了甩鞭子,“大家都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清楚,在我们这儿就别装着玩了,展露真性情才好嘛!”
乔生看看白萌,微微一点头,这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跟刚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样才对嘛!”白萌看他很识趣,满意的点点头,“你也不用紧张,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跟那个池宏公子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行刺宁王殿下。”
“自然是给钱办事啊!”乔生一摊手,耸耸肩,“还能是因为什么?”
“乔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什么来历,我们早就心知肚明了。”白萌朝着他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藤夫人身边功夫第二高的护卫,随便一个人给你钱,你就办事啊?”
乔生听到白萌的话,立刻紧张起来,看看三个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怎么……”
“你们三番五次往西京派人,有点机会就在西京城制造麻烦,还想着把我们蒙在鼓里?”白萌冷笑了一声,“你们藤夫人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点吧?”
“……”乔生沉默了好半天,才长长的的舒了一口气,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腿,找了一个更让他觉得舒服的位置,朝着白萌点点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可瞒着的必要了。你们说的那位池宏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夫人丢了很多年的亲弟弟。”
“不出意外?应该?”白萌一皱眉,“这么说,你也不是很确定?”
“据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说,在这位池公子到老宅的第二天晚上,他们两个单独待了一两个时辰,期间,从屋里传出了夫人的哭声,嚎啕大哭的那种。他们谈完了的第二天,夫人的眼睛都是肿的,但整个人却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跟过去那么多年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乔生叹了口气,看向沈昊林、沈茶和白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作为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是清楚的,夫人多年的心结被解开了。而夫人的心结,就只有那一个。”
“丢掉的弟弟?”看到乔生点点头,白萌摸摸下巴,又仔细的看了一下乔生,“你什么时候给藤夫人做护卫的?可见过曾经丢过的那个孩子?”
“我是十年前给夫人做护卫的,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小公子的。”乔生摇摇头,“夫人的弟弟丢了的时候,我还很小呢,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因为这事闹的很大,族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夫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郁郁寡欢,很少有人能见到她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的丈夫和女儿也不能?”
“不能。”乔生很坚定的摇摇头,“藤先生是个幸运的人,有一个好的出身,娶到一个有能力的夫人,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逸的过完这一生。”
“安逸吗?”白萌嘲讽的笑了笑,“确实是挺安逸的,就这么安逸的死去了。”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乔生对白萌的嘲讽不可置否,“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对这位池公子是非常的感激,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让夫人这么开心、这么高兴,夫人每次跟他见面回来,心情都是特别的好。”
“最开始的时候?”沈茶微微一皱眉,“为什么是最开始的时候?现在你们就不感激他了?”
“现在的他就是个祸害,自从夫人把他带回老宅之后,老宅就没有一刻是安宁、清净的,被他折腾的鸡飞狗跳的。别的不说,就每天的这一日三餐,能把厨娘给折腾的不轻。前脚说要吃炖羊肉,后脚又说羊肉上火,刚说完晚上吃烧烤,又说要清淡一点,想要喝汤。他改变主意还不是马上该,都是在厨娘快要做完了,准备开饭的时候,才告诉厨娘,这个东西他不吃了,要换另外一个。”乔生看上去很生气,“如果是偶尔一次两次,大家都还能忍,但他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的。”
“藤夫人不说他?”
“不仅不说他,还很支持他呢!不止如此,如果厨娘做的食物不合着位池公子的口味,那么,厨娘就要被夫人骂,虽然夫人说话向来很委婉,不轻易骂人,但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在对方的身上。这个时候,池公子是最开心的。”
“什么意思?”白萌愣了一下,“是说,看你们挨骂,他就高兴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乔生看向白萌,“我曾经亲耳听过,夫人问池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些下人都是贱皮子,隔三差五就要收拾一下,否则就不会尊重主子,时间长了,很有可能造主子的反。夫人也说过,我们这些人都是跟在她身边很多年的人,忠心耿耿,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为了反驳,就列举了很多个案例,多是仆人倚老卖老,背叛主人的事情。夫人被他给说动了,任凭他胡乱折腾,就再也不管了。”
“还不止这些吧?”白萌给乔生倒了杯茶递过去,“看你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这位公子……”乔生谢过白萌,喝完了这杯茶,擦擦嘴角的茶渍,“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不要说我们了,三位碰到他也得被气得跳脚,大半夜的不睡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面锣,咣咣咣的满庄子敲,不把所有的人吵醒不肯罢休。”
“这又是为什么?”白萌哭笑不得,“这……根本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会做的出来的。”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乔生叹了口气,“他在夫人的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把所有的人都吵起来,说他自己睡不着,想要找人陪他玩。”
白萌和沈昊林、沈茶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越发的怀疑,这位池公子的脑子应该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760 身世1.0
审完乔生,将近半夜,虽然都觉得很累,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们想着,是回国公府歇歇,还是在大理寺随便找个屋子凑合一宿,反正等到天亮,他们还要跟池阁老、池宏父子继续周旋。
只不过,他们还没纠结出一个结果,就等到了轩辕靓派来的护卫,几个小孩没办法,乖乖的跟着护卫离开大理寺,直奔轩辕小院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已经等候在茶室里面了,屋子里面特别的暖和,而且桌上还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夜宵,一看这两位老人家的架势,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这是要准备彻夜长谈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困吗?”让护卫们去准备好的厢房休息,沈昊林洗过手,拉着沈茶坐在两位老人家的对面,看到桌上的一锅姜汤,拿起勺子盛了三碗。
“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这些小孩,一天能睡一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很不错了。”轩辕靓看看他们面前摆着的姜汤,“先把这个喝了,你们在大理寺的牢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祛祛身上的寒气。”
“好。”沈昊林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半,看了眼旁边小口小口喝汤的沈茶和一口干了的白萌,轻轻摇摇头,“这么晚了,还专门把我们叫过来,是有话跟我们说,还是有话想要问我们?”
“都有。”轩辕靓叹了口气,“事情的经过,我们听了一个大概,想要听你们说说详细的,顺便还能帮你们解惑,回答一下你们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沈茶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姜汤给喝完了,她觉得轩辕家的姜汤用料真的足,每一口都能吃掉微小的姜粒,喝完这一碗,去雪地里滚上一圈都不怕了。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甜甜的蜜饯,嚼了很多口,才勉强把这个满嘴的辛辣给压下去。
“您是说,池宏的身世?”看到轩辕靓和澹台平川露出一抹浅笑,沈茶眼睛一亮,“真的有问题?”
“你们不是都已经查到了?”澹台平川看看桌上的小炖锅已经沸腾了,拿起勺子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那个姓钱的和刺客的口供,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还真的是啊!”白萌双手接过澹台平川递过来的小碗,“可是,西京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传闻,基本上没人听说过啊,大家都认为池宏就是池阁老的亲生儿子。”
“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现在还活着的,就更没有多少了。”澹台平川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沈昊林和沈茶,“西京城现在知道池宏是捡来的,除了池老头之外,只有我们两个。”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那就不知道了。”轩辕靓摇摇头,“池宏来池府的时候,差不多五六岁或者七八岁的样子,池老头对外声称,这个孩子在出生之后就被送走了,一直都养在外面,现在该开始启蒙了,所以才接回来。后来,又传出来,池老头和他的几个儿子出于愧疚,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最小的弟弟特别的好。”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大家都相信?”沈茶好奇的看着轩辕靓,“西京不比边关,户籍管控得一向很严,即便是池阁老,京兆府也不会轻易买帐吧?”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但谁能想到,池家是真的有一个小少爷在生下来就被送出去了。只不过……”轩辕靓一挑眉,“那个小少爷刚刚离开西京,也就一两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消失?”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为什么会消失?”
“嗯……这个,”轩辕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他看看淡定喝茶的澹台平川,伸手推了他一下,“你说吧,这种事,我……说不太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澹台平川看他的那个样子,觉得特别的好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看向沈昊林和沈茶,“是因为那位小少爷不是池老头的亲生儿子,是已经过世的池夫人的私生子。”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坏笑,“这个孩子的生父,是一直跟池老头不对付的路翰林。”
“这又是个什么故事?”白萌看看轩辕靓,又看看澹台平川,“等等,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池老头和路翰林有不共戴天之仇,彼此都想要弄死对方,怎么池夫人还会跟路翰林有什么牵扯?”
“路翰林和池夫人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池夫人的娘家之前很看好路翰林,就等着他位列三甲之后,把两个人的婚事给办了。可惜的是,当年的大考,路翰林失手,不幸落榜,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西京,离开之前去见了他的表妹池夫人,请她再多等三年。”
“但那一年的状元是池阁老,池夫人娘家的老太太又向来是个势利眼,不管池夫人如何哀求,就跟池家定了亲,匆匆忙忙的逼池夫人出嫁了。三年之后,路翰林返京高中,满心欢喜要迎娶自己的表妹,却不想表妹早已出嫁,儿子已经两岁了。”澹台平川冷笑了一声,“夺妻之恨啊,路翰林几乎是当着整个西京城百姓的面,向池阁老放了狠话,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怎么报?”沈茶微微一皱眉,“就是跟池夫人私相授受、生下一个私生子,然后让这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这未免也太蠢了吧!”
“跟池老头相比,路翰林确实很蠢,在知道自己的夫人跟她的表哥还勾勾搭搭的、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池老头确实是很暴怒,但又无可奈何,在他看来是他有错在先,如果知道这两个人早已私定终身,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那他是怎么做的?”
“池夫人在生下那个孩子没多久就过世了,池阁老和家里的几个儿子,又看不得那个小孩的存在,所以,就想着把孩子送离西京,送到远方亲戚那里寄养。不过,路翰林并不知道这个被送出去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买通了马贼,在必经的小路上设了埋伏,将池府派出来的护卫和那个小孩……”澹台平川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不过,这件事情也只有池老头和路翰林知道,要不是我们一直关注着跟澹台家有任何牵扯的人跟事,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这一点。”
“而池宏顶替的就是这个孩子的户籍。”轩辕靓看看三个恍然大悟的小孩,“所以,京兆府并没有起任何的疑心,明白了吧?”
“路翰林后来知道了真相,他……”
“自杀了。”轩辕靓补充了一句,“池老头亲自上门拜访,告诉他的真相。”
“太惨了!”白萌轻轻摇摇头,“何必呢?何苦呢?”
“这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没人怀疑池宏不是池家的孩子了。”沈茶点点头,“只是,池宏丢了的时候,应该已经记事了,对吧?”
“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池家小公子身体不好,从外面给接回来的时候,是处于昏迷,池老头请了不少的名医给医治,才抢回了一条命。”
“病好之后……”澹台平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池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