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利用工具
院子里虽然很冷,但大家的兴致却是非常的高涨,似乎刚才困得睁不开眼睛、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似的。
国公府的护卫们行动很快,在梅林、梅竹的带领下,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就在院中把烤肉用的架子给架好,把火给生好了。为了防止大家冻坏了,金苗苗还特意吩咐他们多摆了几个炭盆。不止如此,她还叮嘱着那几个心血来潮的家伙,多穿一点、穿厚一点,免得第二天一觉醒来悲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病号。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从金苗苗拿来的食材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放在架子上去烤。
宋珏跟宋其云因为一串鱼丸吵了起来,白萌在旁边假装看热闹,瞅准时机,虎口夺食,把鱼丸据为己有。宋家兄弟瞬间统一立场,抓住大统领,挠了他好一会儿的嘎吱窝,看他笑得在地上打滚、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的求饶,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金苗苗给大家烫了酒,看到闹成一团的三个人,无奈的摇头,这要是传出去,谁又能相信,大夏的中流砥柱们,在私下里居然是一群幼稚鬼呢!
沈茶捧着一盅炖得酥酥烂烂的鸽子汤,喝了小半盅,觉得有点撑,看旁边的沈昊林早就喝完了他自己的那份,顺势就把自己的塞进了人家的手里。
“苗苗,来!”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什么?”金苗苗坐过来,先摸摸沈茶的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凉,这才放了心。“是关于老夫人身上的那个蛊虫的?”看到沈昊林、沈茶一起点头,她叹了口气,“你们是想知道,为什么薛伯母和她的兄弟姐妹没有受到那个蛊虫的影响,反而是宁王殿下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对吧?”
“没错,难道蛊虫自己有想法,会自行选人吗?”
“没有那么的神奇,只是……”看了一眼结束了追逐打闹、凑过来的宋家兄弟和白萌,金苗苗又叹了口气,“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那么一点会冒犯到陛下的先祖,还请陛下恕罪。”
“你说的是事实,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宋珏啃了一口刚刚烤好的鱼丸,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外祖母身上的蛊虫其实是用宋家人的血喂大的,只有蛊虫遇到了宋家人,才会产生这样的作用,对吧?”
“是!”金苗苗点点头,捧着小酒杯喝了一口,“那个被发现是细作的皇妃,真实身份是他们部族的巫女,非常擅长用蛊虫来控制别人。老夫人娘家的立场是与大夏一致的,那位巫女大概认为他们是部族的叛徒,为了荣华富贵投靠了大夏,出卖了自己的族人,所以,才用了这种相对比较恶毒的法子。一旦老夫人娘家有女孩再次成为皇妃,诞下的皇子要么早夭,要么就是宁王殿下这样,这也算是一种报复。”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东西,但这个蛊虫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吧?”沈茶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应该是她来到大夏,嫁入皇宫就开始养了吧?”
“这个是肯定的。”金苗苗朝着她点点头,“据我所知,这个蛊虫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从她嫁入皇家到事败被发现……”她看向宋珏,“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有十五年之久了。”
“十七年三个月。”宋珏把一串鱼丸吃完,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鸭腿啃起来,“宗正寺的卷宗里记录的清清楚楚,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皇兄之前也是怀疑,外祖母身上的蛊虫是这位皇妃娘娘给种下的?”
“对!”宋珏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算时间也正好能对得上,只是,外祖母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那个人把蛊虫下在她的身上,不怕会失手或者失败吗?”
“不会,年纪正合适。”金苗苗翻了翻正在架子上烤着的几串鱼丸,又在上面搁了一个小汤锅,里面煮着一些青菜,“陛下之前说过,崇颐皇太后曾经反对老夫人嫁入宫中,选妃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的直接将她剔除,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祖父才没有反抗,而是默许了崇颐皇太后这样做。外祖母同样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跟祖父在一起,安心的嫁给了外祖母。”宋珏用手里的竹签轻轻敲了一下烤架,“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们明明都知道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更不能有孩子,那么,宁王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呢?”
“不得已而为之,应该是有苦衷的。”沈昊林沉吟片刻,看向宋珏,“恕我直言,宁王殿下很有可能是他们用来摆脱……准确说来应该是挣脱什么东西束缚的,也就是说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被利用的工具,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决绝、甚至是孤注一掷的气息。”
“我同意兄长的话。”沈茶觉得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白老大人和白伯父对于老夫人的不满,父亲、母亲对于薛伯母的刻意疏远,应该都是这个原因。”她看看沉思不语的宋珏,“那个所谓天大的秘密背后掩盖的是什么残酷的真相,是几代人花费了毕生的心血都没有查清楚的,而这个关键点,应该是在宁王殿下的身上。所以,老夫人才会这样的不顾一切,宁愿宁王殿下一生痛苦,也要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同样的,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东西为什么让我们觉得很怪异、很不符合常理,他……”她叹了口气,“在跟自己的命运抗争。”
“赞同,他不仅是自己在抗争,甚至也把我们拖进来,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局中的一员,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宋珏苦笑了一下,“所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姨妈的案子,都是一个套,为的是引我们入局。而宁王叔和代王叔、清若伯父、甚至是西京的很多重臣府邸都有联系,他对西京以及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了若指掌,即使是在皇陵,他也能引导我们去调查,查到的东西,都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没查到的,是暂时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皇兄,你的意思是,当初他和姨妈的案子,其实是让我们调查所谓惊天秘密而留下的伏笔?”看到宋珏点头,宋其云一脸的惊恐,“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居然可以不惜用人命来做局?”
“这个不知道,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对手肯定不简单!”宋珏朝着沈昊林一笑,“还有昊林,有句话你说的不是特别的准确,不单单宁王叔是被利用的工具,我们同样也是。”
609 你们可以问,但我不见得答!
一直聊到天空泛白,朦朦亮的的时候,大家才回去休息。
沈茶早就窝在沈昊林的怀里睡了一觉,沈昊林刚一动,她就醒了。虽然沈昊林给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寒,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点着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苗苗赶紧让沈昊林把人给带回去,摁头灌了一碗药,用厚厚的被子给裹住。她嘱咐沈昊林,如果一会儿有发热的迹象,就赶紧去叫自己。
沈昊林坐在床边看了沈茶小半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才放下了心,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除了一早就睡下的宋瑾瑜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其他的人都顶着蒙了吧唧的脑袋出现在暖厅里,都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大家都不是特别的清醒,胃口也就不太好,吃不下什么东西,金苗苗提前安排了膳房给大家做了一些比较清淡、比较好消化的食物,清粥、汤面、爽口的小菜,没有一丁点的油花,没有一点的荤腥。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有人着凉,金苗苗还特意煮了一壶驱寒的姜汤,在吃饭之前让每个人喝了一碗。
“感觉舒坦多了。”宋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坐在沈昊林身边的沈茶,“小茶好些了?”
“睡了一觉就没事了。”沈茶把小菜倒进了白粥里面,用勺子搅和了两下,朝着宋珏笑笑,“你们三个出来快两天一夜了,今天可必须要回宫去了。”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早上的时候已经派人回宫去告诉太后娘娘,在国公府吃过了饭,我就护送他们回去。”白萌咬了一口素包子,“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
“师父要见我们。”沈昊林一挑眉,“苗苗要去给宁王看诊,正好一起去代王府。”
“宁王叔就托付给苗苗了。”宋珏一呲牙,“有任何需要都尽管提,我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但只有一点,一定要让宁王叔好起来。我知道那个蛊虫和那个毒不太好处理,但最起码能让王叔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不要太受罪。”
金苗苗微微一笑,朝着宋珏点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会尽力的。”
吃完了饭,白萌带着人陪着宋珏、宋其云和宋瑾瑜离开了国公府返回宫中,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欢乐出门的衣裳,一起去代王府。
等三个人到了代王府,正巧赶上了代王爷准备出门去校场,看到他们三个人走过来,就停下脚步,站在王府门口等着他们。
“王叔。”沈昊林和沈茶向代王爷行了礼,金苗苗在二人身边也跟着一抱拳,“今日还要去校场,不用陪伴宁王殿下?”
“不去不放心,那帮小子也不让人省心。”代王爷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三个小孩,“你们看着都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昨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昨天回去之后,陛下说肚子饿了,晚上在院子里烤肉,聊得晚了点。”
“瞎胡闹!”代王爷一皱眉,“这么冷的天儿在院子里烤肉,也不怕冻着,你们这些小孩太不听话了。”
送代王爷门口的宋爻佳看着三个人乖乖认错,觉得他们这个样子还挺有意思的,但还是很厚道的替他们解了围,走过来帮他们说了话。
“父王,伯父从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想来也是要教训他们的,您就把收拾这几个家伙的任务交给伯父吧,准能让您满意。还有……”宋爻佳朝着三人眨眨眼睛,“王叔那边还需要金大人给看看呢!”
“暂时放过你们!”代王爷带着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回身说道,“你们几个别走,等我回来。”
四个小孩站在门口目送代王爷的身影慢慢远去,这才转身进了王府,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是实诚,父王问你们是不是没休息好,你们随便糊弄过去就得了,还挺认真的解释了。”宋爻佳晃晃手里的扇子,“这顿教训是你们自己找的,可是怨不得别人哦!不过……”他朝着三个人一挑眉,“你们太过分了,烤肉居然不叫我!”
“叫你,你也来不了啊,世子殿下。两位王爷也不会让你大半夜的出门,是不是?”金苗苗看出沈昊林、沈茶有点紧张,很自觉的跟宋爻佳一起活跃气氛。“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先去见伯父,然后再去见王叔。”宋爻佳看看沈昊林、沈茶,“放松,伯父是你们的师父、师叔,又不是什么猛兽,不会因为你们来晚了一会儿就吃了你们的!”
“谁要吃谁?”
四个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挺住了脚步,抬起头往前看,就看到鹰王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廊下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徒儿见过师父!”沈昊林拉着沈茶快走两步,赶紧走过去行礼。
“见过师叔!”
“免礼!”吴清若从廊下走下来,走到他们面前,朝着向他行礼的金苗苗微微颔首,“咱们的事一会儿再说,先去看辰辰。”
“宁王殿下……”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还好吗?”
“还不错,要不然早就派人去请金大人了。”吴清若带着他们往东厢房走,“昨天晚上的情况基本还算稳定,没有再次发热,也没有中间醒过来,睡得比较安稳,刚刚才醒。我们照昨天金大人交待的,给他服过了药。”
“早饭用过了?”
“吃了一点蛋羹。”吴清若看着金苗苗,“他想吃那个,我看你列的单子上有,就让人给他做了。蛋羹整得比较软嫩,吃了大概有多半碗。”
“胃口还不错。”金苗苗笑笑,“其实,宁王殿下的病除了蛊虫之外,大半还是因为心情引发的。他之前在皇陵的时候,整个人是特别的焦虑,我是可以感觉到的。但自从回了王府……不,更准确一点,是自打进了西京的门开始,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的紧张。保持身心愉悦,这对他的病情会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金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比在皇陵的时候要好很多。”吴清若也同意金苗苗的说法,“把他接回来,是一个很明智、很正确的决定。”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东厢房,进去之后也没急着往里间走,而是在堂屋脱掉披风,在炭盆前面烤掉了身上的寒气,等到手脚都变得暖和了,才跟着吴清若进去。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大家就看到宁王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假寐。听到脚步的声音,他很警觉的睁开眼睛,等看清进来的人,才放松了警惕,朝着他们笑了笑。
“都来了?来的好,正巧要找你们聊聊呢!”宁王抬起手,朝着沈昊林、沈茶指了指,“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向我提问。”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不管我们提出任何问题,殿下都会回答吗?”
“这个嘛……”宁王殿下的脸上闪过一抹坏笑,“你们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我不见得会回答,要看我的心情是不是足够的好。”
“……”
沈昊林和沈茶终于明白,为什么代王爷之前说宁王的性格非常乖僻,一般人无法适应。不过在他们看来,宁王的性格并不是什么乖僻,而是非常的的欠揍,就冲着他的这个回答,如果对方不是长辈、不是个病人的话,一顿毒打是绝对跑不了的!
610 信
看出三个小孩的脸色不好,宁王一点都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欠揍的微笑。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宋家的人,甭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一个样儿,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德性。宁王这个程度还算是好的,只是嘴上胡说八道而已,他那个侄子,尊贵的皇帝陛下,要是抽起疯来,比这个可要厉害多了。
“清若哥哥,坐!”宁王朝着吴清若笑笑,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你们也坐,说起来,你们师徒应该很多年不见了,难道不叙叙旧吗?”
“等金大人给你看完病,自然会的,不用担心。”吴清若请金苗苗坐在宁王的旁边,“金大人,请。”
“王爷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金苗苗微微颔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宁王的床边,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殿下与家师颇有渊源,就算陛下不开口,臣也会主动请缨的。”
“原来是看在惠兰的份儿上,金大人才会对我悉心照料啊!”宁王的表情有点小委屈,“本王……不好吗?”
“……”金苗苗很漠然看了一眼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那张脸,“殿下,坐好,你影响到我了。”
宁王愣了,他没想到金苗苗会回了这么一句,再看这个小丫头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嫌弃的撇嘴。
“不愧是惠兰那个家伙的徒弟,跟他一个样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金大人只不过是负责给你看病、调理身体,你想要点什么情趣?”看到宁王无往不利的魅力终于碰到了铁板,吴清若心情还挺好,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听说金大人也上过战场?”
“是!”沈昊林点点头,“徒儿刚接手的那一两年,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上战场的。苗苗的战功不错,因为她上场的机会其实不多,整体排名不是很好看,只能勉勉强强排进前五十。”
“金大人这么厉害呢,真是失敬!”
本来宁王还想着再说几句,但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殿下还是少说话,省省力气比较好。”号完了脉,金苗苗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看到宁王很痛苦的吞了一口口水,她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了一颗小小的药丸,示意宁王张嘴。“别吞下去,含在舌下,嗓子会舒服一点。”
“金大人。”吴清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床头放着的茶壶的温度,转头问金苗苗,“辰辰的情况如何?”
“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比昨天回来的时候要好很多了。”金苗苗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身体上的病养养就好了,但殿下心中的病,还是需要您自己的努力。殿下心思郁结,想的东西太多、太杂,短时间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变长,心里的压力和纠结就会慢慢的反应在你的身体上,就会让你生病。这一次的大病,固然有风寒、有旧疾的因素,但绝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在于殿下思虑过度的缘故。想要身体健康,殿下就要保持自己的心情舒畅,少操心、少耗神。”
宁王听完金苗苗的话,很意外的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朝着她笑了笑,然后眯起眼睛,不知道又再想些什么。
看到这个眼熟的画面,金苗苗很无力,她看看宁王,又看看沈茶,来来回回的看了得有五六次。
“金大人,这是何意?”吴清若不太理解她的这个行为,“辰辰和小茶怎么了吗?”
“同一种人。”沈昊林也叹了口气,“心思太重,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想要他们不操心、不管事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他们嘴上答应着不再操心了,但实际上根本就做不到。”
“国公爷说的不错,你们二位可真是一模一样。你们要清楚,先天身体骨比常人弱,就要好好的养着,而养病最大的忌讳就是耗神、耗心,可你们二位呢,一样不落全都占了!”金苗苗抱着胳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挫败的摇摇头,“我也是真惨,碰上了你们这两个不听话、不遵医嘱的病人。你们二位若是普通的病人呢,我还能对你们粗鲁一点,但……”她耸耸肩,“算了,我认命,只能更努力的钻研医术,让你们不受那么多的痛苦。”
“真是难为你了。”沈茶和宁王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勾勾唇角,“为了不让你这么的为难,我们尽力控制住自己,好不好?”
“旁人说这个话,我还是相信的,但小茶……”金苗苗轻轻摇摇头,“你在我这里,是一丁点儿的信誉都没有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也一样,让你们憋屈着过日子,情况恐怕会比现在更糟糕。”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沈茶看看金苗苗在给宁王开新的方子,目光转移到了宁王的身上,“殿下刚才说允许我们提问题,可殿下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最想要解决的是什么。”
“是长姐的案子。”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听我慢慢说。”他接过吴清若给他倒的温水,想鹰王道了谢之后,小小的喝了一口,说道,“你们都查到了,长姐是被冤枉的,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但完颜萍派人来告密应该是真的,对吧?你们是借着这个契机,才炮制了这个案子,对吗?”看到宁王点头,沈茶一皱眉,“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能力把这个压下来,却任由这件事情发酵,甚至还推波助澜,亲手炮制成一个悲剧,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你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下这样的狠手?”
“源于一封信,准确说来是一封没有署名、来源诡异的警告信。”看到沈昊林、沈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宁王喘了两口气,“最开始的时候,这信只是送了少数几个王府,我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并没有当真。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的意料。”
“连续十天,每天早晨先帝醒来,都能在枕边看到这封信。”
611 毫无逻辑
“信?什么信?”
宋珏带着宋其云、宋瑾瑜和白萌刚到皇宫门口,就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给堵了个正着,进了宫门,就直接转道去了太后娘娘的宫殿。
给太后娘娘问了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太后娘娘拿出来的东西给惊着了。
“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宫里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东西?”
宋珏看着手上的东西,眉头紧紧的皱着,皇宫守卫森严,明面上有禁军、有巡防营的兵士,暗地里还有暗影,他才不相信有什么人能突破这样的防线,把信放到太后寝宫里。
“看着年头已经不短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吧?”白萌还保持着冷静,他走到宋珏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不禁变了颜色。“这……这是……这东西不是叫先帝给毁掉了?娘娘,这个是……您自己保存的?”
“先帝毁掉的,不过是一部分,还有两封留了下来,一封在我的手里,另外一封……”太后娘娘扬扬下巴,“在辰辰手里。”她看看白萌,“这么一看,大统领也是知情人?”
“不,我不算是知情人,只知道有这样东西的存在,并不知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不过……”白萌拉着宋珏、宋其云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我猜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当初祖父和父亲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们一句话都没有交待,就带着这封信进了宫。我记得很清楚,他们进宫的时候是白天,回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夜晚。在这个期间,宫里还挂念着当时尚且年幼的我,派了一个年长的公公来照料。等到祖父和父亲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看上去非常的疲累。”
“然后呢?”宋珏追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白萌轻轻的摇摇头,“只知道那段时间西京的宗室子弟、重臣、勋贵的府里都不是特别的太平,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不是仆人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口角、进而演变成斗殴,就是旁支家的人莫名其妙的受伤之类的,虽然都不伤及根本,但接连不断的出事,是非常膈应人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有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模样,西京每一个府邸似乎都有了这样的遭遇之后,厄运降临在宁王府,宁王谋逆事败被贬为平民,圈禁于皇陵,无召不得回京。半年之后,武定侯夫人被告发与金国大王子密谋叛国,于嘉平关城武定侯府自尽。”
“所以,这些悲剧的源头都是这封信?”宋珏在白萌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信给拆开了,“可是这里面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切狂妄之言,要求父皇退位,要求宋家子弟于西京城东门城墙自尽,要求西京城所有的重臣为宋家子弟殉葬。”他冷笑了一声,“假设这是一个不知晓内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写这封信的人肯定是得了失心疯,言语不通、毫无逻辑可言,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确实是很可笑,先帝和各位王爷、宗室、重臣、勋贵们也没有真的把这个信里面的内容当回事,但……”白萌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看到她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连续十天,每天早晨起来,先帝的枕边都会出现这样一个信封,信里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
“是……”宋珏沉吟了一会儿,“这是警告,告诉父皇,他有那个本事亲自动手。”
“是这么回事。”白萌点点头,“但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没有亲自动手,反而折腾出那些不疼不痒的破事。”
“不疼不痒的破事?”宋珏轻轻摇摇头,“你刚才也说了,那些事不危及性命,但膈应人。他或者他们时不时的折腾一回,就足够让人心烦意乱的。想来父皇和其他的长辈们也洞察他们的目的,这才放任那些小破事不管,抓紧时间行应对之法。如此看来,宁王叔和姨妈都是这应对之法中的一环。”他看了一眼白萌,“我之前查姨妈的案子,顺手翻了一下那段时间其他案子的卷宗,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和薛侯夫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吗?”
“嗯,以父皇的明察秋毫,刑部、大理寺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冤案的,除非……”
“是先帝默许的。”白萌叹了口气,“用来麻痹对方吗?”
“暂时还不知道,但**不离十吧!”宋珏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太后娘娘,“母后,我有个疑问。当时皇宫的守卫虽然不如现在这么森严,但禁军、巡防营也不是吃素的,宿卫宫城的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怎么可能有宵小进来而发现不了?”他冷笑了一声,“怕是宫内有人装神弄鬼吧?父皇第一次发现这封信是在何处?在母后这里吗?”
“并不是在太后娘娘这里,而是在淑贵妃宫里。”
“淑贵妃?”宋珏一皱眉,“她不是……”
“没错,贵妃姐姐一向胆子小,又是常年供奉佛祖的,做不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所以,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可是把她给吓坏了。”太后娘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时她哪里来的勇气,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给拿了,送了内廷司去严审,但一无所获。后来,先帝留宿哪里,哪里就有这封信,甚至歇在御书房也没用,信还是照收不误,这才证明了后宫的清白。”
“未必。”宋珏轻轻摇摇头,“母后,未必后宫就真的清白,未必后宫就真的没有内鬼。内廷司没有审出来,不代表这些人没有问题,只能说明内廷司的手段不够,或者这里面的某些人心志坚定,他或者他们确信自己这一方是可以得逞的,大夏一定会妥协的,所以,他们才会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吐露,这才让大家误会是冤屈了他们。”他伸手摸摸下巴,“但他们的这个信心来源是什么呢?凭什么相信大夏一定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或者……”他和白萌、宋其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夏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的手上吗?否则,又有谁这么傻、这么蠢,会花费这么多的心血、这么大的精力,孤注一掷的做这种前途渺茫、一个不小心就把身家性命赔进去的事呢?”
“皇兄说的对,另外还有一点。宋其云沉着一张脸,“他们的人手绝对不少,要不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信放在父皇的枕边。”
“这个是肯定的。”宋珏点点头,看向太后娘娘,“所以,宁王叔这么多年,明着是被圈禁皇陵,实际上是在调查这件事?”看到太后娘娘点头,“可为什么是他?”
“因为……”太后娘娘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他成为贤王、名声大振之后发生的,且死去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跟他有关系的。”
612 目标是宁王殿下?
在宫中讨论这封年代久远的警告信的时候,代王府的东厢房里也在谈论同样的事情。
宁王不仅是亲历者,也是西京所有王爷之中第一个收到、且收到此信最多的一个,比太后娘娘和白萌的描述更多了一些细节。
“头两次呢,我根本就没在意,那信就扔在王府的院里,若不是扫院子的小厮看见,就以为是垃圾给丢掉了。我看了信的内容,第一个反应就是写信的人失心疯了,这不是臆想吗?所以,我猜大概是谁看我不顺眼,胡乱写了个东西来捣乱的。结果,等到第三封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事不一般,应该不是捣乱,对方是认真的。”
宁王捧着一个汤婆子捂手,眯着眼睛回忆着很多年前的事,突然发现就算是过了许多年,他对这件事情的记忆还是如此的深刻、鲜明,可见当时受到的惊吓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了。
“王爷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觉得任人摆布这件事不太像宁王一贯的风格。“还是王爷的措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还是要承认,确实没有作用。如果当时有暗影的话,必然会抓住他们的尾巴,不会叫他们跑掉的。”宁王看向沈茶,“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暗影其实是我建议先帝设立的,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证宗室、重臣、勋贵们的安全,也不曾想到你们会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
“王爷是第一个、也是收到这种信最多的人,信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吗?”
“基本上差不多。”宁王微微点头,“威胁人嘛,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当然是怎么狠怎么说,总不能说你们要不照做,我们就给你们按按腿、捏捏肩膀或者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虽说后来他们干的事跟这个也没多大的区别,但写在纸上的和实际做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的。”说话说的有点累了,他停下来稍微缓了缓,喝了口温水,又继续说道,“我收到这个信的第三天去上朝,被先帝留了下来,才知道宫里也收到信了,内容一致,笔迹一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笔迹相同?”
“这是一种误导,想要误导我们,对面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但是……”宁王轻轻摇摇头,“一个人是做不成这么多、这么大的事的。况且,能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放在先帝的枕边,没有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因为那封信最先出现在淑贵妃的宫里,把淑贵妃吓个不轻,将她宫里所有的宫女、内侍都抓起来交给内廷司、甚至她从娘家带来的人也没有逃过这一劫。但并没有审出什么来,因为无论先帝走到哪里,那封信都会跟到哪里。”吴清若冷笑了一声,“对方觉得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漏洞,被我们察觉出并非只有一人,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情!”沈茶看看吴清若,又看看宁王,“先帝驾崩的那一年年初,皇宫西北的两座宫殿突然走水,烧死了十多个在那里经过、逗留以及跑过去救火的宫女、内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那个送信的内应吧?所以,那次的大火是……故意的吗?”
“是什么故意的,机缘巧合而已。”宁王笑道,“合该他们倒霉,那天据说他们是在那里传递消息。”
“怎么这么肯定?”沈茶一挑眉,“有活口?”
“内应肯定不止这几个,在这次大火之后,我们借机把怀疑的、侥幸活下来的都抓了,反正彼此都撕破脸了。”宁王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些人的骨头还真的挺硬的,有咬紧牙关到死都不肯说的,也有最后扛不住,吐露一些内情的。但……”他轻轻摇摇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他们说出来的,我们花点时间也能查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同时,这也可以证明宫中的这些人不过就是小卒子,接触不到核心。”
“王爷说的不错。”沈昊林点点头,“我们可以捋一下整个事件的脉络,首先是皇宫、京中的各府邸都收到了这封信,但最开始没有被重视,对方气急败坏。紧接着,连续十天,这封信出现在先帝的枕边,先帝急召同样收到类似信件的王爷、重臣以及勋贵进宫研究对策,各位在宫中整整待了两天,两天之后出宫,恢复各自的生活,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件事情。半个月之后,那些意外琐事频发,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三年过后,相继爆出王爷谋逆、薛侯夫人通敌叛国,还有……”他停了一下,“那些被刻意掩盖、并没有人在意的所谓小案子。这些案子发生的第二年,宫中失火,年末先帝病亡,宋珏登基。”
“嗯,确实是这样。”宁王摸摸下巴,“你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关窍了吗?”
“以薛侯夫人为首,这些过世的人都是跟殿下有关的。”沈昊林面无表情的看着宁王,“是否可以说明,这个组织针对的并不是宋家,也不是大夏,而是宁王殿下您呢!”
宁王和吴清若对望一眼,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两个人同时叹气。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啊,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殿下谬赞。”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从这两个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我们不是亲历者,不处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比殿下要看得明白。”
“我也是花了好久才琢磨过味儿来,确实是针对我而来的。那封信最开始出现,就是外面给我戴了一顶所谓贤王帽子的时候,之前并没有任何征兆。”
“目标是殿下……”沈茶轻轻敲着桌面,认真的打量着靠在床头的宁王,“殿下身上是有什么秘密呢?”
“不清楚。”宁王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一直在追查的。”
沈茶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看到信封的封口和信纸末尾署名的那个图案,微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沈昊林注意到沈茶微变的表情,叹过头去看,“这个图案……”
“兄长有没有觉得眼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有。”沈昊林很肯定的摇摇头,“我没见过!”
“什么东西?我来看看!”金苗苗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瞪圆了眼睛,“小茶!小茶!那个!那个!”
“那个?”沈茶一脸茫然,“哪个?”
“完颜与文!”金苗苗狠狠拍了一下沈茶的肩膀,“午马镇,完颜与文的后背上就是图案!”
613 转机
沈茶被金苗苗这么一吼,迅速把自己的记忆拉回了午马镇的那个晚上。
一到午马镇,金苗苗就去验尸了,一直到二更天的时候,才满身疲倦的回到驿馆。回来之后也没休息,拽了正打瞌睡的沈茶就往外走,把沈茶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结果呢,被金苗苗强拉硬拽到存放尸体的冰窖,径直走到完颜与文的尸体跟前。
“你急急忙忙把我拽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啊?”沈茶一边裹紧身上的斗篷,一边疑惑的看着金苗苗,“是金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看看就知道了。”金苗苗掀开盖在完颜与文身上的白布,把他整个反转过来,后背朝上,冲着沈茶努努嘴,“你看他后背上的那个图案。”
“这个……”沈茶手里拿着烛台,凑近完颜与文,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个圈儿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是兵器?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兵器啊!”
金苗苗没说话,又掀开完颜与文几个随从身上的白布,在他们的身上都有着同样的图案。不同的是,完颜与文的图案在后背接近腰部的地方,而其他的人,则是在手腕、脚腕这种相对比较明显的地方。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沈茶依然是一脸的困惑,“他们是主仆的关系,身上有同样图案的印记,也不算奇怪,是不是?”
“我想告诉你,几个月前,我们抓的辽暗探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图案,跟完颜与文的这些随从一样,都是在手腕、脚腕这样的地方。”金苗苗把几个人的白布盖好,“辽人和金人最近的三年都是水火不容,你觉得他们彼此联系、身上有着同样图案的几率有多大?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这件事还没有一个定论,暂时别声张。”
金苗苗点点头,叹了口气,“先把眼前最要紧的事解决了。”
沈茶把自己在午马镇看到的以及跟金苗苗的对话都说了一遍,朝着宁王和吴清若挑挑眉。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她摸摸下巴,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的落款上面,“后来,我回去查过这个图案,并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就暂时搁置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又看到了这个。”
“也难怪陛下说,薛伯母案子背后的真相牵扯的不只是大夏,还有辽、金两国。”沈昊林点点头,指着那个兵器问吴清若,“师父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说是兵器,但又不像,说不是兵器吧……”吴清若轻轻摇摇头,“又说不好它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知道这个代表了什么,或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宫里面有个秘密书房,里面有很多书籍都是外面禁止流传的,你们可以去找找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宁王咳嗽了两声,“说起来,这个图案,我们好像也见过,是不是?”他看向吴清若,“我记得在宁王府扫地的那个小子,就是最先发现这封信的小子,还有宫里那几块硬骨头的身上,似乎都有这个印记。”
“不是,没有。”吴清若否定了宁王的说法,“我们见过也只是在收到的那些信里扫过一眼。”
宁王抬起头看天,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记不清了,反正是见过的。”
三个小孩哭笑不得,心说可不是见过的,这么大的一个标记就在信纸落款的地方和信封的封口处,只要眼睛没问题的都见过了。
“对了……”沈茶看看金苗苗,“既然完颜与文的身上有这个图案,那完颜喜呢?还有耶律南和耶律岚身上呢?是不是也有这个?”
金苗苗摸着下巴,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朝着沈茶摇摇头。
“没有。”
“确定?”
“我很肯定,他们身上确实没有。”
“等一下!”宁王打断了金苗苗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这几个小子身上没有?你看过?”
“这不是很正常吗?辽国的耶律兄弟在过年的时候途径嘉平关城,特意找我给他们扎了两次针,因为他们觉得身上非常的不舒服,脑子也是懵懵的,不是很清醒。我在他们的后背、胳膊、脑顶上都扎过,总不能穿着衣服扎,对吧?至于完颜喜,就前不久,他大病了一场,若不是我及时的救治,他的小命可就没了,他的那些雄心壮志,可就会变成泡影了。”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微微勾起唇角,“殿下的想法不要这么……嗯,不干净,我是个郎中,眼里只有病人,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我接受殿下的道歉。”
“这个图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会去查的,但现在有个要紧的问题要解决。”沈昊林看着宁王,表情异常的严肃,“薛伯母的案子到底要怎么了结,我们应该如何告诉小天这个真相?我们或者说宁王殿下您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宁王冷笑了一声,“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昭告天下,他的母亲是被冤死的?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我们必须要把隐藏在背后的、寄这些信的家伙给揪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宁王轻蔑的撇撇嘴,“你们回去之后,完全可以实话实说,把你们在西京查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自己去选择。如果他是我长姐的孩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口说无凭,他是不会相信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殿下不了解小天哥哥的性格,他想要查的事情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想要他相信薛伯母是为了大义自愿赴死的,就要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口说无凭。”
“实打实的证据?”宁王挑挑眉,“想要什么实打实的证据?是想我长姐托梦给他,还是……”
“等等!”吴若清打断了宁王的话,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长姐是不是留了一封手书给你?”
“手书?”宁王被他说的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要想想把它放哪儿了。”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事情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机。
614 托付
吴清若跟沈昊林、沈茶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了,彼此之间都有很多的话要说,看宁王这里没什么事了,就把两个人给带走了,只留下一个正在开方子和制订食谱的金苗苗以及抓耳挠腮的回忆自己的长姐是否真的给自己留下手书的宁王在东厢房。
“殿下是还有多动的隐疾?”金苗苗看了看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宁王,朝着他轻轻挑了挑眉,说道,“这个臣会医治,很容易的,扎两针就好。”
“诶,金大人不要总想着扎本王嘛,这样可不好。”宁王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本王是在想啊,是不是因为蛊毒发作太频繁的原因,对脑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导致本王记忆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怎么总忘事呢?”他看看奋笔疾书的金苗苗,“金大人,你说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啊?”
“殿下今年贵庚?”
“这是何意?跟本王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笑眯眯的看着宁王,“蛊毒有没有影响,臣是不清楚,毕竟殿下是臣了解这个蛊毒的第一个人,这个蛊毒的频繁发作会带来什么,臣需要观察殿下才能做出结论。不过,忘事这个问题,臣还是可以回答的。”
“哦?”宁王兴致勃勃的看着金苗苗,“怎么说?”
“年纪大了,都容易忘事,这是很正常的,殿下不用太担心。”
“金大人……”听了金苗苗的话,宁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扎心了!”
“殿下,臣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有冒犯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说完,金苗苗站起身来,就要给宁王跪下,被宁王及时的拦住了。
“别说,你跟惠兰那个家伙还挺像的,他年轻的时候,跟你是一样一样的。”宁王轻轻摇摇头,“可以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殿下夸奖,臣比起臣的师父还差得很远呢!”
“坐下说话,别站着了,本王有话问你。”看到金苗苗坐下,宁王想了片刻,“小天……嗯,这些年可好?”
“殿下指的是哪方面?”金苗苗看了一眼宁王,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的如殿下所言,薛伯母的离世就不是殿下的错,殿下用不着这么愧疚。刚才在国公爷和大将军面前,殿下不还是很霸气吗?怎么现在就怂了呢?”
“本王不是怂,是觉得对不起小天,长姐毕竟是因我而死。虽说罪魁祸首是那个送信的组织,但起因还是要算在本王身上的,本王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宁王朝着金苗苗露出一抹苦笑,“本王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长姐的死因,想为长姐翻案,这是身为人子的孝心,是应该的,不应该有人反对。但是……”
“殿下的意思是现在还远远不到翻案的时候。”看到宁王默默的点头,金苗苗叹了口气,“殿下的想法,其实跟我们是不谋而合的。在回西京之前,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查到现在,我们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如果这个时候翻案,对方会有所警觉的。”
“没错。”宁王很赞赏的看了金苗苗一眼,“所以,本王是想要问问你,以你对小天的了解,有没有可能劝说他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臣?”金苗苗惊讶的一挑眉,“殿下为何要找上臣?这事委托给国公爷和大将军不是更好吗?”
“他们?”宁王摇了摇头,“他们并不合适,或者说镇国公府的人不适合做这个事情。”
“为什么?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乃世交,薛伯母和长公主殿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是拥有几十年情谊的闺中密友,他们怎么……”说到这里,金苗苗突然停下了,看了一眼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他们之间是产生了嫌隙?是因为……殿下?”
“金大人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宁王把自己手里的汤婆子递给金苗苗,“天儿冷,暖暖手。”
“谢殿下。”
“准确的说,是皇姐、皇姐夫以及姐夫对长姐心存芥蒂,我母亲与父亲所谓的破镜重圆,反对的很强烈。”
“薛伯父也……反对?”金苗苗愣了一下,他们之前只知道镇国公府的两位长辈是非常的反对,没想到老侯爷的态度也是这样的。“这……所以迁怒了?”
“我理解皇姐、皇姐夫和姐夫的顾虑,大家都清楚我母亲是被族人诅咒了,也知道我天生体弱的原因,他们是心疼我,心疼我这一生都会拖着病体苟活在这个世上。哪怕多有才华,哪怕多有抱负,身体不好也没有用,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我扛不住了,就会跟这个世界告别。”宁王叹了口气,“不只是皇姐、皇姐夫和姐夫这么想,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也埋怨过母亲,明知道生下来的孩子会是这样,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后来我想通了,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埋怨、再抱怨也没有用,只能努力的活下去,不枉费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殿下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您是否跟薛伯父、沈伯父和长公主殿下交流过?”
“交流过,但他们的态度是很坚决的,绝对不会原谅。”宁王耸耸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们是心疼我,我也不能那么的不知好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被排挤、被孤立是因为父皇和母亲重新在一起,是她极力主张的,也是她促成的。”
“确定?”金苗苗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殿下,这个话可不能乱说的!”
“没有乱说,父皇和她都亲口承认的。”宁王勾起唇角,“他们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这就说得通了。”金苗苗点点头,“只殿下身体不好的这个原因,不至于到这个程度。那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之所以后来薛伯母对金国大王子的纠缠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或者有些暧昧不清,是……是故意的?主要为了气薛伯父?”看到宁王点点头,她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也太……她是完全没想到给了完颜萍一个可乘之机,如果没有这个诱因,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薛伯母……恐怕就不会过世了。”
“也不一定,长姐一直都像是母亲一样照顾我,因为母亲离开的早,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我们都知道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我,但原因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只要有这个威胁在,无论什么时候爆发,她还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宁王摆摆手,“扯远了,我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金大人可以劝劝小天。”
“包括我们查到的这些都可以?”
“这些不是秘密,自然可以告诉他。”宁王苦笑了一声,“你可以提前跟昊林、小茶通个气儿,该怎么说,你们三个好好的斟酌一下。”
“……是,臣领命。”
“一切拜托金大人了,希望能尽早的听到金大人的好消息!”
615 回忆
“怎么样,你师父这个屋子布置的还不错?”
吴清若领着沈昊林、沈茶进了自己的屋子,他知道沈茶怕冷,提前吩咐了仆人多准备两个炭盆,还告诉膳房准备了热汤热茶,他们刚回来没多会儿,膳房大师傅就着人把汤茶送了过来。
吴清若的屋子布置的跟一般武将的屋子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几幅字画,多了两盆兰花,还有几盆说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让整间屋子看上去多了一些文人的气息。
不过,沈昊林和沈茶看出来了,那几幅字画其实讲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讲的就是代王爷和吴清若这一生发生的事情,且这几幅字画都是出自代王爷之手,偶尔有几个看着不怎么靠谱的标注应该都是吴清若写上去的,倒是也蛮有意思的。
“你们两个过来坐吧!”吴清若朝着两个小孩招招手,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跟前,还把一个炭盆往沈茶那边挪了一下。“这天儿太冷了,别冻着了。”
“谢师叔。”
吴清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轻轻的叹了口气。
“师父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是否可以说出来,让徒儿为您分忧?”
“不是,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而已。”吴清若轻轻摇摇头,看着沈茶,“当年你师父临时被调来西南边境,正好分到了跟我一个小队,同吃同住同守夜,我们两个很能聊得来,我不会因为我是守将的养子高看我一眼,也不会因为我身世不详,对我避之不及。”
“所以,师父跟您才会结为异姓兄弟的,您两位之间的情谊可是要比有些亲兄弟才好呢!”
“你们王叔是我的知己,你师父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他们两个,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宁王殿下呢?”沈茶一挑眉,“他对您的感情可深厚,若是挺您这么说,怕是要难过的。”
“辰辰……跟你们一样,是我们当成儿子看大的。”吴清若笑笑,伸手指了指放在旁边架子上的一个样子不太好看的小香炉,“小茶可还记得这个?”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是您路过嘉平关城来拜访师父,我第一次见您时的回礼。这个东西是我第一次做的成品,怪丑的,您怎么给摆出来了?您要是喜欢,我再给您做一个,现在我的手艺可比那会儿要好多了。”
“一点都不丑。”吴清若朝着沈昊林挑挑眉,“你说呢,昊林?”
“是不丑,至少能看出来是个香炉。”
“兄长!”沈茶更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个香炉嘛!”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笑笑,目光继续停留在那个架子上,他在这个小香炉的旁边看到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从金国一个将军身上找到的,觉得样子很好看,就直接送给他师父了。
吴清若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记忆被拉回到了多年前,沈茶所说的路过嘉平关城的那一次。
那次也不算是路过,是奉命去见沈国公,商量边关演练的事,正好可以见见他的兄长秦正。
结果,两个人见面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秦正兴高采烈的拉去校场见自己的徒弟,还跟他显摆说自己的徒弟是天生的习武奇才,打算把衣钵都传给这个孩子。
吴清若当时就很不在意,他的徒弟沈昊林可是名正言顺的沈国公继承人,再有什么奇才也赶不上自己的徒弟,所以,对秦正的话持保留的态度。
但等他们进了沈家军的校场,吴清若就看到了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站在校场中间,一条鞭子舞得是虎虎生风,周围十几个兵士都无法近身。
“这是……你徒弟?”吴清若看看一脸得意的秦正,“小小年纪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对吧?我没说错吧?绝对是个奇才!”
“碰上这样的可不容易,你怎么找到的?”
“什么怎么找到的?”听到吴清若的话,秦正哭笑不得,“你这话可别让老沈听到,非得跟你玩命儿不可,这是他的掌上明珠。”
“哦!”吴清若恍然大悟,“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小姐,不过,还真是个好苗子。”
秦正笑得比之前更嚣张了,如果不是碍于情面,吴清若很想揍他一拳,这个得瑟的劲儿,就好像别人家没有徒弟似的。
只是,当沈茶听从秦正的吩咐,走到两个人跟前的时候,吴清若却被她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他看到了那个代表着轩辕家子弟的印记。
吴清若原本的计划,是跟沈国公聊完边关演练的事就回西南去,结果看到了沈茶,他特意在嘉平关城留了一个晚上,听秦正为他讲述沈茶凄惨的童年,讲述这个孩子的不容易。
等到秦正都讲完了,吴清若更加确定了,这就是轩辕家选择的那个孩子,所谓的命运多舛,都是假的,都是被安排的。只是他们低估了这个孩子自身的承受能力,也没有料到轩辕家的小弟会失手,差点儿就要了这个可怜孩子的小命儿。
等到秦正睡下,吴清若才去正院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沈国公和长公主殿下,三人针对沈茶的现况又做了一番周密的安排,然后当着沈国公和长公主殿下的面儿,将沈茶的情况写进了信里,派人快马飞奔入西京,将信送入了代王府和轩辕府。他们再三叮嘱送信的人,一定要见到代王爷和轩辕靓本人,才能把信交出去。
再后来的每一年,吴清若都会找机会路过嘉平关城,打着拜访老友、关心徒弟的旗号来跟沈茶见面,看看她的状态,然后跟西京进行沟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沈昊林、沈茶正式接管嘉平关城和沈家军,自己卸甲归田回了西京才停止。只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断了联系,每次沈昊林、沈擦率沈家军回京述职的时候,他们总是要小聚一番的。
看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好,越来越合拍,吴清若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不只是他,所有参与了那个计划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就等着彻底解决掉那个所谓的神秘组织,各人归各位,这两个孩子就可以履行长辈们为他们订下的亲事,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师父?师父?”看到吴清若的眼圈红了,沈昊林有些着急,“您是怎么了?”
“没什么。”吴清若轻轻摇摇头,朝着面露忧色的两个小孩笑了笑,“人呐,年纪一大就爱回忆过去的往事,就容易被感动,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616 叛徒
沈昊林和沈茶很清楚,吴清若非常的关心秦正和晏伯的近况,很相信的讲述了一下他们的情况,顺便请吴清若不要担心,那两位已经过上了他们想要过的舒心小日子。
听完两个人的讲述,吴清若端着茶杯慢慢的喝茶,过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逛逛街、喝喝茶、看看戏,唔……这小日子过得确实是挺不错的,真的令人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就好像是你的日子过得不太好似的!”
沈昊林和沈茶还没回话,就听到门口传过来代王爷的声音,回头一看,代王爷带着宋爻佳和刚从宫里出来的白萌走了进来,估计是一进门就听到了吴清若的感慨,才忍不住出口讥讽了一下。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要站起来行礼,被代王爷及时阻止了。
“天儿冷,就别乱动了,都坐着吧!”代王爷看看他俩,又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宋爻佳和白萌,“你们两个,去那边烤烤火,把身上的寒气都烤散了,别带给小茶。”
宋爻佳一边烤火一边用胳膊肘去杵白萌,朝着他撇撇嘴,说道,”看看,看看,父王的心呀,偏得多厉害呢!就知道心疼小茶,不能让小茶生病了,对咱们却是不管不顾的,一点都不担心咱们两个生病。“
白萌看到宋爻佳的那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要吐槽一句“幼稚”,就感觉有人来到他们身后,回头一看,就看到代王爷的那张大脸出现在眼前。
“王……王爷!”白萌深深地吸了口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哟,还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呢,知道得挺多的啊!”代王爷抬手,拍了两个人的脑袋一人一下,“不是在抱怨本王不关心你们?本王来弥补错误了!你们两个粗粗拉拉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好意思跟小茶争宠,脸呢?要不要啊?不觉得丢人吗?”
“父王!”宋爻佳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孩儿就是……”
“就是什么?”代王爷一瞪眼,正巧看到梅林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梅护卫,来得正好,帮本王一个忙,把姜汤给这两个家伙灌下去,免得他俩这么细皮嫩荣得再生了病,那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梅林没有听到整个过程,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向沈茶,看到她家大将军朝着自己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掺合进他们的纠纷当中。
“给我们吧,梅大人辛苦了。”
宋爻佳和白萌赶紧接住梅林递过来的碗,轻轻吹了两下,感觉到汤不是特别的烫了,当着代王爷的面一口气喝光了。然后,俩人把空碗还给梅林的同时,还朝着代王爷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父王!”宋爻佳凑到代王爷的跟前,“别生气了,要打要罚,我们都认,好吧?”
白萌也跟着凑热闹,两个人围着代王爷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耍小脾气的王爷哄得眉开眼笑的。
观看了整个过程的沈昊林和沈茶撇撇嘴,宋家的人还真是脾气怪异,且阴晴不定呢!
“师父/师叔,辛苦了!”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有什么可辛苦的?”抱着手炉走过来,代王爷挨着吴清若坐下,“真正辛苦的人,可是你们的王叔呢!”
沈昊林和沈茶没说话,这个时候,他们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们去看过辰辰了?”吴清若在代王爷的腿上盖了一条毛毯,“他跟金大人谈的怎么样?”
“我们去看他的时候,正好碰到金大人从屋子里出来,辰辰已经睡下了。”代王爷看看沈昊林和沈茶,“金大人进宫去了,太后娘娘的身体不太舒服,找她去看看,你们不要担心。”
“太后娘娘怎么了?”沈茶看向白萌,“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的?怎么没传召太医?”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有些不通气。”白萌看到沈茶着急了,赶紧解释了一下,“太后娘娘觉得自己的情况不是太严重,又不想喝太医院给开的那些苦得不行的汤药,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苗苗了。何况,有了苗苗,还要太医干嘛?”
“这话说的……”沈茶扶额叹息,“大统领,还真是无法反驳你!”和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转过头看着吴清若和代王爷,表情非常的严肃,“王叔、师叔,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两位。”
“是你们想要跟轩辕靓打听的事?”看到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吴清若和代王爷对望一眼,“这件事,早晚也是瞒不住的,你们要调查那个神秘的组织,必然会查到以前我们的那些谋划。”
“所以,我……是你们的一个布局?”
虽然已经猜到就是这么回事,但真正被证实了,沈茶的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这种别扭不是愤怒,是一种很怪的感觉,好像听到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
沈昊林观察了一下沈茶的脸色,伸手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搂了搂,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是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在她的身边。
“我没事,兄长不必担心。”沈茶朝着沈昊林笑笑,“这不是我们之前就已经猜到的事实吗?但我搞不明白的是,对方针对的应该是宁王殿下,为什么会扯上轩辕家?”
“那些信,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是吧?”看到孩子们点点头,代王爷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不知道的事,第一批收到警告信的,并不是辰辰,而是轩辕靓,时间要比辰辰、比我们收到警告信的时候要早了好几年。那会儿,是你刚刚出生没多久,且你这一代,也只有你这一个。”
“是为了保护茶儿的安全?”沈昊林一皱眉,“西京要比边关安全得多吧?”
“不要那么的心急,你们听我慢慢的说。”代王爷摆摆手,“轩辕家收到的警告信,用词更加的恶毒,通篇都在辱骂轩辕靓,辱骂轩辕家,说他们是叛徒,不应该苟活在这个世上。”
“叛徒?”几个孩子被代王爷的话弄得一脸茫然,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轩辕家和宋家一直交好,根本不存在什么背叛,这个叛徒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很诡异。”代王爷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认为他们搞错了,但后来除了收到那些辱骂的警告信之外,还收到了很多……”他朝着几个孩子一挑眉,“你们在战场上经常看到的那些东西,这才发觉对方真的是冲着轩辕家来的。”
617 什么仇,什么怨!
“可据我们所知,轩辕家一向远离世俗纠纷,严格要求家族子弟,从不轻易与人结怨。”沈昊林看看代王爷,又看看吴清若,“被人送这种东西,太奇怪了!”
“谁说不是呢!”代王爷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轩辕只是私下里把那些信和收到的零碎让我们这些私交还不错的朋友看了,并没有禀告陛下,但随着信件的内容越来越恶劣,收到的零碎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被那群言官发现了,一下子捅到了皇兄的跟前。”
“那父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宋爻佳心急,不耐烦听这个过程,迫切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别急,听我慢慢说。”代王爷摆摆手,示意自己儿子安静一点,“是这样的,轩辕家……哦,轩辕靓那个最小的弟弟,你们知道,对吧?”他看了一眼沈茶,发现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看到沈昊林微微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他娶的那位夫人并不是轩辕家给他订下的,是他自己看上的,自己要求娶的,轩辕家上到族长,长老,下到普通子弟,都不是很看好。这对夫妇最后可以成亲,经历了很多的波折。”
“不是说,那位也是官宦家的子女,只不过她父亲官位不大,配不上轩辕家嫡系的子弟吗?”白萌微微一皱眉,“莫非这也是胡说八道的?”
“的确是假的,那女孩是商人家的孩子,还是个庶出,后来因为要嫁到轩辕家来,轩辕靓特意去请陛下给了她的府兄一个无关痛痒的官职,没什么权力,不领俸禄,只有个空衔,就是说出来比较好听而已。”代王爷摆摆手,“那些哄外面的人的鬼话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
“可……”沈昊林抓住沈茶的手,“我没记错的话,两家后来没有任何的来往?”
“对,这也是他们可以成亲的条件之一,那位嫁入轩辕家之后,就必须与娘家断绝关系、切断所有的联络。不仅如此,那家还必须离开西京到那边去。”
“这样的条件都接受了?”沈茶冷笑了一声,“这跟卖女儿换官位、换名声有什么区别?”
“商人逐利,对他们来说,一个在他们眼中平淡无奇的庶出女儿换了两个官衔,已经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大喜事了。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轩辕家都出面打点好了,到了南边也不会有人那么没有眼色去得罪他们。除了这两个挂名的官衔,还得了两个位置不错的店铺和一个宅院。这样的生意可是百利无一害,为什么不答应呢?”吴清若看了一眼沈茶,“你也不用那么的愤慨,这样的交易,其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的生父非她不娶,跟家里闹腾了很多时日了,不答应他,难道任由他闹下去,闹一个家宅不宁吗?再说了,轩辕靓又是个疼爱小弟、不忍心小弟受委屈的,为了达到小弟的心愿,付出一点不值一提的代价,还是可以的。”
“不是愤慨,只是……”沈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特别合适、特别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这样的父母?”看到沈茶点头,吴清若笑了,“在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任何一样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成了亲,但小日子却并不好过。”
“为什么?”对这种秘闻很感兴趣的宋爻佳听得特别认真,“是因为轩辕家即使是同意他们成亲,也不肯接受那位夫人吗?对她还是非常的排斥吗?”
“没错!”代王爷很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像爻佳说的这样,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单纯的无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他们权当看不到那位。那位跟族中的人打招呼、试图跟族中的女眷们聊天、打成一片,都没有成功。长辈们的态度还算是好一点,谈不上特别的和蔼可亲,但至少眼里有这个人,可年轻一点的女眷,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态度。”
“这也是她后来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因为这种冷漠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时间短一点,或许情况还好一点,但被这样对待的时间很久,慢慢累积的那种不满会让她崩溃的。”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她的这种情绪会影响到她身边的人,要么跟她一起共沉沦,要么就一脚把她给踹开。从现在已知的结果来看,是跟她一起疯了。”
“说的不错,她在有了你之后,整个人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虽然是商人家的女孩,但恬静淑雅,跟大家闺秀相比,是一点都不差的。可后来,跟市井泼妇没有一点区别。”
“王叔特意把他们二人成亲之前、之后的变化告诉我们,是因为……”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那个组织改变了战术,找上他们了?”
“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代王爷朝着沈昊林伸出大拇指,“你想的非常多,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这对夫妇犯下的大错都是被有心人引诱的,都是被人设了圈套,而这些圈套,背后都有那个神秘组织的影子。”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们针对轩辕家策划这么大的一盘棋呢?”沈茶非常的不理解,“自从轩辕老将军找上门,我们研究过轩辕家的家谱,除了那两位,并没有什么族人做出惊天骇俗的事,怎么会招来这种不折手段的仇家?”
“就是因为毫无头绪,所以才很可怕。”吴清若叹了口气,“他们两个闯了祸,也知道害怕了,就求轩辕救救他们。轩辕正想着要把刚出生没多久的你送出去,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是他们永远离开轩辕家,隐姓埋名,不可以再姓轩辕。”
“这就是除名了,和我们之前听到的故事是一致的。只是……”宋爻佳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又看看沈茶,“轩辕老将军为什么要把小茶送出去?那个组织要对小茶动手?”
“不算是。”吴清若摇摇头,“惠兰那个家伙给小茶卜了一卦,说这丫头十岁以前会很坎坷,留在西京的话,可能命不久矣,如果送到北边,有可能转危为安。轩辕信了那个家伙的话,就打算把小茶送出去。正好沈家调去嘉平关城驻守,轩辕就托沈国公和公主殿下在路上照应一下。可没想到刚出了西京城,这一家三口就消失不见了。再次有小茶的消息,已经是五六年之后了。沈国公派人传了消息说轩辕家的孩子不仅找到了,还多了一个。你们是不知道当时轩辕那个家伙收到消息之后,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可那夫妇二人为什么会把小茶带走,离开沈国公的视线,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但……”代王爷朝着沈茶笑笑,“你成为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我们是非常开心的。小茶,不要对轩辕靓抱有怨恨,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是,王叔!”沈茶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不会怨恨他,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我懂的!”
618 有难同当
沈茶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她自问还是个明事理、知好歹的人,轩辕靓当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迫不得已,这也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方法。如果有其他的方法,他一定不会选择这个下下之策的。
她是个擅长带兵打仗的人,很清楚这种己在明、敌在暗的状况是所有带兵的人都比较头疼的,因为无论做多少防范,无论防范得多严密,总会被隐藏在暗中的对手找到破绽的。真正可以破解这种局面的,就是孤注一掷的打破现状,如有有可能的话,还需要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与对方的位置调换过来,哪怕不能做到这一点,也能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我有一点不是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带着茶儿脱离父亲、母亲的监护?”沈昊林看看吴清若,又看看代王爷,“他们身在那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在沈家的保护下,岂不是更好?”
“兄长,不可以常人的想法去揣度他们的意思。刚才王叔说过了,他们常年受到家中的压力,已然是性情大变,以前全心全意相信、依赖的人,已经变成了他们最憎恨、最避之不及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给害了,自然是找到机会就偷溜,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小茶这么想应该是对的。”代王爷点点头,“这两个人开始混迹市井之后,就把原来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当成仇人,总觉得所有的人都要害他们,都想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但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他们既然已经脱离了父亲、母亲的控制,为什么还会选择带着我去嘉平关城?”沈茶皱着眉,“是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
“应该是,据我们所知,对方也在想着逼他们去边关。”代王爷看看一直沉默的白萌,“大统领,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两位王爷,我只是有个猜测,或许轩辕家和宁王殿下被集中针对,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白萌摸摸下巴,“他们口口声声说轩辕家是叛徒,但并没有说为什么要针对宁王殿下,如果能搞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我们或许可以弄明白那个组织真正的想法。”
“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也顺着这个思路去查了一下,但……”吴清若摇摇头,“一无所获,感觉这个组织挑选的目标是很随机的,当然,除了被他们视为叛徒的轩辕家。”
“也未必是随机的,师父。”沈昊林轻轻摇摇头,“辽那边,我们暂时不清楚什么人掺合进去了,但金这边,王叔、师父,您两位不觉得完颜萍现在的情况跟轩辕家的那位小夫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吗?”
“求而不得,性情大变。”沈茶点点头,“路数都是一样的,且身边都有煽风点火之辈。”
“没错。”沈昊林点点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辽那边……”
“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应该是萧家,萧家原来的族长和族老那么嚣张,是有所依仗的。但他们没想到萧凤岐年纪不大,但心狠手辣,不惜毁掉那个连根子都烂掉的萧家,重新开始。这一手挺狠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沈茶冷笑了一声,“同样的,也打乱了那个组织的计划,萧凤岐……了不起啊!”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着守门的梅林招招手,等她走近,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明白了?”
“是,将军,明白了!”
“记得告诉两位公子,一定要开诚布公的谈,诚心诚意的去谈,千万不要绕弯子。”
梅林点点头,很明白这件事事关重大,一刻也没耽误,马上离开代王府,返回国公府替沈茶传信了。
“你要耶律兄弟彻底把萧凤岐拉过来?”白萌的眉头一直都皱着,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可能吗?萧家和耶律家可是世仇,就凭耶律南和耶律岚,能有这个本事吗?”
“世仇?”代王爷和沈茶同时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小茶来说说你的想法!”
“是。”沈茶微微颔首,“耶律家和萧家之间的关系,用世仇来形容就有点狭隘,他们其实一直都是相爱相杀。即便是最近二十年,以耶律尔图为首的绝大部分耶律族人极度痛恨萧家人,但事关辽国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两家还是会齐心协力共同度过的。”
“内部该怎么不对付就怎么不对付,但一旦有外部力量加入,他们就会一致对外的。”
“兄长说得对,况且……这一次有可能面对的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是说……耶律尔图?”白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他……”
“大统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刚才说耶律尔图,不就是……”
“我只是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并没有说耶律尔图跟那个组织真的有什么关系,只是说可能会面对的是他。毕竟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和完颜萍他们有点像,但会不会像我们猜测的那样,还有待查证,目前不好说的太确定。”看到白萌依然很紧张,沈茶是哭笑不得,“你必须要承认,耶律尔图是他们目前想要有所作为的最大障碍,他们双方想要联手的话,要么绕过他,要么除掉他,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对,但是,眼下的情况,我们需要他活着,需要他继续做辽王。”白萌一摊手,“万一,确认他跟那个有联系,不单单是选择的目标,甚至是属于这个组织中的一个人,我们又该怎么办?”
“大统领,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耶律兄弟和萧凤岐应该怎么办。”沈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个组织不能单单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对吧?我们在这儿绞尽脑汁、耗费所有的心力去对付他们,最后辽金坐享其成,对我们是不是不太公平呢?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是盟友,我们就要一起共同面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619 隐隐的不安
沈昊林和沈茶、白萌在代王府用过了晚饭,又去东厢房看了看宁王才准备打道回府。
他们去看宁王的时候,他还在睡着,据守在他身板的小内侍说,自从金苗苗走了之后,殿下就一直睡着,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睡这么长时间真的没关系?”宋爻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不用找金大人再看看?”
“金大人说过,辰辰这段时间睡的时间会比较多,清醒的时间比较少。”
“这又是什么道理?”
代王爷看看熟睡的宁王,又看看一脸疑惑的宋爻佳,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吴清若走出里间。
“金大人私底下跟我说,这些年他在皇陵受的苦,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的心思太多,想的事情又太杂,能睡得着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少。”
“这个我们听说了。”沈茶点点头,“苗苗说,宁王殿下曾经跟她透露,基本上每天都睡不着。生病的时候,可能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只要发热热昏过去了,就能让自己的脑子好好的歇一歇。不生病的时候,每天连一个时辰都睡不了,甚至睡着了还会被惊醒,状态是非常的差。这种情况要是时间比较短也就罢了,但他是长年累月的,人不被拖垮才是奇怪的。”
“是这么回事。”代王爷很心疼的往里间看了一眼,“金大人说,辰辰要是身子骨儿硬朗、结实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先天不足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他现在可以睡得安稳,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和人值得他信赖,他不用再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整个人都可以放松了。现在看着睡得多,其实也不过就是把之前亏欠的弥补回来而已。”吴清若也跟着叹气,朝着大家招招手,“出去说吧,别吵着他了。”
走出东厢房,几个人又聊了两句,沈昊林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带着沈茶和白萌走了。
代王爷和吴清若知道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也没有挽留,让宋爻佳把他们送到王府门口。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家伙……”代王爷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朝着吴清若一挑眉,“能不能扛得住,他们要面对的,恐怕比我们还要残酷。越接近事实的真相,就越危险,对他们的考验就越严峻。这些孩子虽然之前受过了历练,但能不能扛起这么沉重的责任,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早已历经生死,可比我们强太多了。想想我们在他们的这个年纪,还是傻乎乎的,只顾着自己逞强呢!”吴清若拽着他往回走,“你也别瞎操心了,这就是命,我们躲不开,他们照样也躲不开。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似乎接受良好,不像我们,还反抗了一阵子,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我现在也操心不了别的,我现在就是愁啊,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恩怨,就像是个解不开的死疙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代王爷打了个哈欠,“所谓的父债子还,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这不是已经看到光亮了吗?”吴清若拍拍他,“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知足吧!”
“我怎么听着这个话那么耳熟?”代王爷歪着头看了一眼吴清若,“当年皇兄好像就这么说过,而且语气也挺像的。”他停下来,伸手扯了扯鹰王的脸皮,“你不会变成我皇兄了吧?”
“这话说出来是寒碜我、抬高你皇兄?就他那磨磨叽叽的性格,如果他不是你皇兄,我可没办法容忍他那么多年。”吴清若翻了个白眼,抓住代王爷的手,继续拖着他往后院走去,“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长辈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也管不了那些小崽子,对吧?”
代王爷没说话,直到进了自己的院子,才幽幽的说道,“随便他们折腾去吧,那些小崽子都是不按照牌理出牌的,没准儿真的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
“就是这个意思!”
代王爷和吴清若在谈论自己小辈的同时,那几个被谈论的小崽子正在逛集市。
这会儿正是西京城最热闹的时候,西京人好吃,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出来吃一顿,所以,每一家饭庄都是人头攒动,甚至连路边的小摊子上都坐满了人,欢声笑语的,光是看看就觉得非常的幸福。
“看到他们可以这样没什么烦恼、没什么忧愁,就算日子过得再辛苦,也是很值得的,对吧?”白萌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这是什么眼神?”
“我们以为大统领是说不出这么矫情的话呢!”沈茶捂着嘴偷笑,“不过,大统领说得对,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不就是我们这群人存在的意义吗?”
“大将军英明!”
他们还没有在这个时间逛过集市,平时的他们,尤其是常年驻守西京的白萌,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在巡逻、当差,就是在去巡逻、当差的路上,很难得会有这样的闲暇时光,可以在大街上逛来逛去。
沈昊林和沈茶也是,他们常年不在西京,每一次回来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西京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是特别的了解。
所以,这一行人真的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走走停停的,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回到国公府。
可是,他们的脚还没迈进国公府的大门,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尖叫声、哭喊声,几个人循声望去,看到刚刚他们经过的那个集市已然是火光冲天。
白萌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挥手,急匆匆的往出事的集市赶去,沈茶赶紧派了几个暗影跟过去帮忙。
“怎么回事?”看到戴乙落到自己的面前,沈茶一皱眉,“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回家去看看老头子,顺路路过走水的那地方。”戴乙擦擦脸上的汗,“这就是个意外,几个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在大街上追着打闹,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结果,不小心把人家路边摊的油锅给撞翻了,这才……”他一摊手,“我自作主张给我爹送信,让我家里的人帮忙去救火了。”
“做得好!”沈昊林拍拍戴乙,“去后面传个令,把咱们带来的东西请点一下,尤其是药材,整理好了,赶紧给大统领送过去。”
“是!”戴乙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府里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去看看?”
“大统领稳定好了局面再去也不晚。”沈茶朝着他点点头,“你赶紧去忙吧,辛苦了!”
“是!”
看着戴乙走了,沈茶又看向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个集市的方向,她相信白萌,很快可以掌控全局。
“在想什么?”
“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杞人忧天,宗觉得这场大火并不是真正的意外。”
620 一点线索
沈茶带着亲卫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因为禁军和巡防营处理的及时、得当,虽然看着烧的挺大的,但伤亡人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有离事发现场最近的二十多个人受到了伤害,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了。
“小茶!”白萌吩咐身边的护卫几句,走到沈茶身边,压低身边说道,“你让戴乙带给我的话,我收到了,也仔细的探查了,确实得好好的感谢这场火,真的是意外的惊喜啊!”
“我的预感没错?兄长还说我想多了。”沈茶一挑眉,“我只是有一点不安,就让戴乙提醒了你一句,没想到……”她轻轻的摇摇头,“有什么发现?”
“只有一点点的线索,不算是特别的发现。我估摸着跟之前宫里那些内侍、宫女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些小鱼小虾,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小鱼小虾也可以,咱们现在对那边一无所知,有什么线索都要把握住了,大统领,咱们可没有那个挑肥拣瘦的资格。”沈茶裹紧了身上的狐皮斗篷,四处看了看,“人呢?都控制起来了?”
“根本不用控制,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一个个都在帐篷里躺着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沈茶微微一皱眉,“受伤了?”
“可不是嘛!”白萌扬起下巴,指指烧了大半条的食街,“也许这句话不太恰当,但我还是要说,这场火来得还真是时候,像是上天送了我们一块大馅饼。”
“说清楚,这场火是他们的预谋?”
“什么预谋啊,真的就是个意外。”白萌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兄弟两人带了各自的妻儿出来吃饭,他们的孩子一路上就在追逐打闹,这条食街呢,小孩子也多,大人们也不怎么尽心去管,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玩就玩吧,只要不出事就行。”
“只要不出事?”沈茶冷哼了一声,“这还不算出事吗?还打算出多大的事?”
“他们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啊,几个孩子跑到了一个炸脆米的小摊子附近。”白萌一边说,一边领着沈茶走到出事的那个小摊子的位置,“摊主呢,也只是说了两句别在这里闹腾、小心烫着之类的话,毕竟这油锅太热,有点感知的小孩都不愿意往跟前凑,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这摊主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在出事之前提醒了,但那几个孩子没听,家里的大人也没管。”
“是小孩把油锅碰倒了?”
“其中一个小孩,穿的斗篷有个腰带,带子不小心勾住了油锅架子上面支棱出来的一个小钉子,小孩子不知道,一个劲儿的跟着小伙伴跑,就把油锅给带倒了。”
“看这个被烧过的痕迹,一个油锅恐怕是烧不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爻佳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身后响起,他们二人回头,就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世子殿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最先出事的地方。
“世子殿下!”白萌向宋爻佳行礼,“惊扰到了王爷,臣……”
“诶,没什么惊扰不惊扰的,这种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宋爻佳指指身后,“我带了一点东西来,你让人去接收一下。”
“是!”白萌找了自己的护卫让他跟着去接收,自己则是跟宋爻佳和沈茶继续说明情况,“刚才殿下说的没错,不止一个油锅,别看这个摊子小,一共架了三个油锅,三个油锅都并排放在一起。有个小孩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他身上的带子勾住的是最里面的那个油锅,结果把外面的这两个都顺带给带倒了。”他又指指地面,“你们也看到了,这条食街上可有不少都是做油炸食物的,地上可就存了不少的油,这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地上,瞬间就起了火烧连营的态势,这一烧可就全都烧起来了。当时,这条街上的人还不少,幸亏有巡防营的兄弟在附近,及时的疏散了人群,要不然……”他摇摇头,“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现在家里的大人都不肯好好教孩子了,让孩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跑,连累一整条街的人。”宋爻佳撇撇嘴,拿眼睛瞄了两下,转头看着白萌,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禁军和巡防营,在年初的时候给兵部和五军兵马司上了折子,说要对城中的几条食街进行修缮,似乎就是说会担心出这样的事,对不对?”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还提了不止一次。而且,我还特意跟京兆尹说了一嘴,可惜,再也没有下文了。”白萌两个手一摊,一脸的无奈,“现在好了,我们担心的事发生了,看京兆尹怎么跟陛下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轻一点就是戴罪立功,把后续都处理好了,陛下看他劳苦功高,罚半年俸禄、打几十板子完事。要是重一点,那就革职查办了。”沈茶看了一圈,看到了站得离他们远远的、显得畏畏缩缩的、不敢往他们这边来的京兆尹,轻轻勾勾唇角,“说曹操,曹操到,这京兆尹大人不是来了吗?”看到白萌要让人把京兆尹叫过来,她赶紧拦住了,“就让他在那儿站着吧,也让看看因为他的失误,给多少人、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灾难。但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这位大人平时看着做事挺雷厉风行的,偏偏这事上出了岔子?这里面是有什么说道儿?”
“哪儿有什么说道儿,就是单纯的不想得罪人。”白萌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条食街,看着都是卖不怎么起眼的小吃的,可一天的进帐,数额也是相当庞大。这要是关了进行治理,得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呢!”
“断财路?这回不想断也不行了,都烧成这个德行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生意了。”宋爻佳冷笑了一声,“得亏这里都是这些小摊子,没有固定的店铺,也没有百姓居住,要不然,革职查办可就是轻的了。”
“殿下说的是!”白萌领着宋爻佳和沈茶走到安置伤员的帐篷跟前,“都在里面呢,找郎中看过了,烧伤最严重的除了那两个小孩子,就是那个摊子的摊主,其他的人都是皮外伤,不是特别的严重。”
“嗯!”沈茶点点头,“你说的那个是摊主?”
白萌掀开帐篷的帘子,宋爻佳和沈茶同时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里面壁垒分明,摊主和他的家人缩在一团,那两个兄弟和他的家人在另外一个角落。
两个人着重看了一眼那个摊主,在他们发现之前,很快速的退了出来,和白萌一起远离那个帐篷,重新回到那个出事地点。
“在什么位置?”
“手腕内侧。郎中上药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小茶,我之前也跟国公爷一样,认为你是小题大做,没想到……意外之喜啊!”白萌带着两个人走到倾倒的油锅架子跟前,指着架子腿儿,“两位请看。”
沈茶和宋爻佳对望一眼,同时叹过头看去,就看到架子腿儿内侧刻着一个他们今天刚刚在宁王拿出来的那封信上看到的图案。
“戴乙!”沈茶朝着不远处的戴乙招招手,“去查一下这个摊主的情况,看看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平时跟什么人接触,还有,除了每天出摊之外,还喜欢点别的什么。”
“是!”
“回来!”沈茶勾起唇角,“要悄悄的,不要惊动旁人,懂吗?”
“明白!”
621 小机灵鬼
沈茶带着护卫回到国公府的时候,沈昊林和刚从宫里回来的金苗苗坐在书房里谈论着太后娘娘的情况。
看到沈茶进门,金苗苗赶紧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这大夜里的,有什么事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非得亲自走一趟?”金苗苗又递给她一碗热热的姜汤,看着她皱着眉喝下,这才松了口气,“这要是着了凉,又得在床上躺个几天,到时候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
“我要是不亲自跑一趟,是绝对不会安心的。”沈茶喝完了姜汤,把汤碗递给金苗苗,走到沈昊霖的身边坐下,把现场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大统领在油锅架子的腿儿上发现了那个标记,同时,在摊主手腕的内侧也看到了同样的印记。目前可以判定,这个摊主跟那个神秘的组织是有关系的。但这个人是那个组织闲置不用的,还是一直都有联系的,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沈昊林把沈茶的手握住,“派人去查他的具体情况了?”
“嗯,看看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查处点什么来,也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他当作一个突破口,撕开那个神秘组织的外皮。”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不过,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十有**会什么都查不到。”沈昊林伸出一只手,摸摸沈茶的额头,“这个摊主是靠炸脆米过活,说明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兄长跟大统领还真是兄弟,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白萌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一来就跟我说,这个人最大可能就是小鱼小虾,但我告诉他,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资格嫌弃别人不重要,因为我们连那个组织的外围都没有摸到。这话啊,我再转送给你。”
“小茶说的很有道理。”金苗苗也赞同沈茶的观点,“现在就算一点点线索,我们都要抓住。”
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感到自己的手慢慢变得温暖,她轻轻挣脱开沈昊林的手,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把在现场看到的那个标记画了出来。
“那个油锅架子上的标记,看着年头不短了,不像是新画上去的,看样子总得有个五六年了。”
“嗯……”沈昊林摸摸下巴,“其实……”
“什么?”沈茶亭下了手里的笔,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在王府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觉得这个图案非常的熟悉。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越看越熟悉,但在哪儿看到的,我是完全想不起来了。”沈昊林拿起另外一支笔,在另外的纸上讲这个图案拆分开来,分别画了几个组成部分,一边画还一边说,“诶,你这一回来,打断了我们两个的聊天。”
“嗯?”沈茶好奇的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聊什么来着?”
“也没聊什么,苗苗跟你前后脚的进门,正跟我说太后娘娘的情况呢!”
“哦,对!”沈茶的头转向了跟他们隔桌对坐的金苗苗,“太后娘娘怎么样了?应该不要紧吧?”
“确实是不要紧,昨天晚上寝殿的炭火太足了,所以,太后娘娘感觉有点热,睡到半夜的时候踹了被子,结果……”金苗苗一摊手,“着凉了。”
“娘娘……”沈茶微微一皱眉,“她身边的侍女是怎么回事?晚上值夜的人呢?怎么也不知道看着一点?看到娘娘的被子踹了,难道不给重新盖上吗?这样的疏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该罚!”
“陛下和公主殿下也是这样说的,昨天值夜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另外一个大宫女喜翠,但她这两天也是不怎么舒服,太医给开了药,吃了之后就昏昏欲睡。结果……”金苗苗耸耸肩,很无奈的说道,“她自己也特别后悔,一个劲儿的认错,陛下和公主殿下觉得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再加上太后娘娘给她求情,就饶了她这一次。”
“娘娘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都挺不容易的,很多事情她们都亲力亲为,下面那几个小的也不顶用,弄得她们就算是生了病也不敢休息,只能硬扛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这话跟公主殿下说的一样。”金苗苗朝着两个人挑挑眉,“你们放心吧,太后娘娘吃了药就歇下了,今天晚上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事。”沈茶稍微松了口气,“这几天我们都忙,肯定没时间进宫,就算是进了宫,也是跟陛下讨论辽、金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估计也抽不出来时间去看太后娘娘。苗苗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多替我们看看,有你在我们也是安心的。”
“没问题,交给我吧,这也算是我的分内之事。”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看看她,又看看认真画图的沈昊林,神色间有些犹豫,“昊林、小茶,我……”
“怎么了?”沈茶放下手里的笔,很认真的看着金苗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遇到难题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诶诶诶,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金苗苗被沈茶的话给逗笑了,“整个西京城谁不知道我是镇国公府的人?谁敢动不动的就招惹我?不是我自己的事,其实……”
“其实什么?”沈昊林微微一皱眉,“你下午跟宁王叔是不是聊了什么?跟小天有关的?”
“诶,昊林哥哥也是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了,根本就不用猜。”沈昊林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说吧,怎么回事?你们都聊什么了?能让你这么上心、能让你这么纠结,肯定不一般。”
“是这么回事。”金苗苗把跟宁王的聊天内容说了一遍,说完,她看看重新又拿起笔的两个人,“诶,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早就已经猜到了,有什么可惊讶的。”沈昊林画完了最后一笔,盯着纸上的图案,轻轻地叹了口气,“小的时候,就觉得薛伯父、薛伯母之间和父亲、母亲之间的相处好像不太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年纪比较小,不太明白,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薛伯母、薛伯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关系那么好。同理,母亲跟薛伯母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亲密。如果她们关系那么的好,不至于每次薛伯母一来,她、父亲和薛伯父就不聊天了,立马转换了话题。”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有疑问也不敢说,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就全通了。”沈茶朝着金苗苗一笑,“宁王殿下是想让你把这些话告诉小天哥,劝他不要那么的激进,是不是?”
“对!”金苗苗点点头,“但是,我有点担心。”
“怕他不相信你的话,是不是?”看到金苗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沈茶坏笑了一下,“小天哥不是那种人,他还是个能听得进去劝的,但会不会收手,我就不敢保证了。这么说吧,如今的这个局面,我很希望他更激进一点。”
“障眼法。”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你是想用小天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们的调查就显得不那么打眼了,对不对?”
“知我者,兄长也!”沈茶点点头,“有小天哥顶在最前面,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窝在他的身后。”
“你呀!”沈昊林伸出手指头绰绰沈茶的额头,“真是个小机灵鬼!”
622 换个方向
沈茶揉揉自己的脑门,嘟嘟嘴,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什么?”沈昊林凑了过来,看看她的脑门,笑道,“是不是戳疼了?要不要吹一吹?”
看到金苗苗脸上一闪而过的坏笑,沈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沈昊林一下,紧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躲在小天哥身后,让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在前面帮我们用障眼法的人,给我们的调查争取足够的时间,总不能老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让自己处于下风,对吧?而且,小天哥这种性格,非常适合做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的。”
“宁王殿下也是这个意思。”金苗苗点点头,“虽然他没怎么见过小天,但对他也有一些了解,看过一些他指挥的战例,觉得他是很适合跟那个神秘组织周旋的人,那个组织可能没见过他这么飘忽不定的人。”
“哦?”沈茶一挑眉,“飘忽不定?宁王殿下是这么评价小天哥的吗?还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小天是那种不按照常理出牌、但却不莽撞行事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规矩来,不会管别人的规矩是什么。这种风格的人,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金苗苗轻笑了一声,“我觉得宁王殿下说的挺对的,辽和金的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将,无论跟小天交手多少次,再次对上他,也是头疼的很。”
“是这么回事。”沈茶乐呵呵的点点头,“别说辽和金,就是咱们自己人,对上小天哥,也是很头疼的。每一次的大比武,只要对手是他,就要花费比别人多的心思去研究,还未必能押的中。他指挥的风格太多变了,一天三场都不带重样的。”
“诶!”金苗苗很赞同的晃了晃手指,“这回啊,也别光咱们、光辽和金头疼了,让那个自以为是、躲在阴沟里不敢露面的家伙们也领教领教小天这种翻脸不翻书还快的风格,让他们头痛去吧。”
她看了眼没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沈昊林,朝着沈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这位又怎么不高兴了。
“兄长?”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是有什么担忧吗?”
“你们的想法很对,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小天。”
“兄长是担心小天哥在知道薛伯母这桩案子后面隐藏的真相之后,心里会对薛伯母产生一些芥蒂?”
“不能说芥蒂,一些别的看法应该是有的。虽说作为晚辈的我们,不好议论长辈的不是,但这件案子已经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了,尤其是小天,他一直坚信薛伯母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但现在……”沈昊林坐直身体,轻轻摇摇头,“说句不好听的话,薛伯母是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嗯……赎罪?”
“不能说赎罪,但至少是要为宁王殿下做点什么来,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对!”沈昊林点点头,抬眼看看沈茶和金苗苗,“我不知道小天会怎么想,但我刚才听完苗苗的话,心里还是很别扭的。你们两个呢?”他轻轻挑挑眉,“内心波澜不惊?”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之前隐隐猜到了一些,但这些猜测被证实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沈茶轻轻摇摇头,“我没想到,薛伯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茶说的没错,我听宁王殿下说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这个形容很贴切。”沈茶看了一眼金苗苗,“我也是这个反应。”
“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金苗苗从旁边拿起一个靠垫,放在桌子上趴好,“薛伯母在我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很完美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一举一动都是西京这些高门大户千金们的楷模。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家心里的楷模竟然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这要是被人不小心的传出去,都不用另外找什么罪名。”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非常的无奈,“你们是没有看到宁王殿下说起这个事的时候的表情,真的挺让人心疼的,一念之差啊,就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宁王殿下……”沈茶想了想,“是不是对薛伯母也有些看法?就是那种不赞同的。”
“是,他自己承认,说在知道真相之后,对长姐有很多的不满,认为她作为晚辈,不应该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涉及感情的事情。她这么做倒是成全了他们的痴心,却把自己、把自己的弟弟、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推向了深渊。”
“哎!”沈茶摆摆手,“既然宁王殿下说把这个情况告诉小天哥,等回去之后,你就跟他详细的说说。其实,更有力的证据还是薛伯母可能留下来的那封手书,希望宁王殿下可以尽早地把它找到。如果能确定手书的内容,我们去跟小天哥聊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他说他会尽可能的去找,尽力在我们离开西京、返回边关之前找到。”
“那就好。”沈茶点点头,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闭着眼睛说道,“说到小天哥,我想起一件事。苗苗,你跟红叶接触的时间比我多,你有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过这个图案?”
“这个吗?”听到沈茶的话,金苗苗一愣,紧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吗?”
“非常确定,我们两个从小到大也没少在一块泡澡,要是她身上有这个图案,我早就告诉你了。”
“那就好,她要是那边的人,恐怕就真的要把她调离小天哥的身边了。”沈茶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她那么小就来了边关,耶律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在萧家、耶律家的争斗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个组织恐怕也看不上她。”
“襁褓之中就来到了嘉平关城,受尽苦难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又被委以所谓的重任,红叶……”金苗苗撇撇嘴,“太惨了,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她的一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她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看了眼沈茶,“你们处置她的时候,能不能手下留情?好歹大家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呢!”
“那就要看她的表现以及她自己的意愿了,只要她不伤害到大夏,放她一马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前提是,陛下同意这个做法。如果陛下不同意……”沈茶一摊手,“不好意思,该怎么处置还是得怎么处置。”
“但愿她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吧!”金苗苗把沈昊林刚画好的那张纸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之前我就想说,这个兵器看起来很古怪啊,至少在大夏建朝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兵器。”
“你……”沈茶猛然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大夏建朝之后,就没见过样子这么古怪的兵器。”金苗苗一脸茫然,“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在想……”沈茶握住沈昊林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也许这个图案并不是大夏建朝之后才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