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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23 黑甲营

    “不是大夏建朝之后出现的……”沈昊林一皱眉,“你的意思是前朝?”

    “恐怕还要再往前追溯。”沈茶再次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自从看到这个图案,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

    “你也觉得很眼熟,是不是?”沈昊林接过金苗苗递过来的毯子,轻轻盖在沈茶的身上,“看起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图案是曾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只是当时我们没有在意而已。”

    “兄长说的不错。”沈茶微微点头,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不过,我思索了一个下午,我们大夏自建朝以来,没有将帅是用这个作为战旗或者作为自己的标志的。众所周知,大军出征除了要打出夏字战旗之外,有资格的将帅还可以打出自己的战旗。但我们大夏将帅的风格一般都是在战旗上绣自己的姓氏,这样比较容易辨别。就像我们沈家军的战旗,大大的夏和沈字迎风招展,辽、金远远的就能看到,起到应有的威慑的作用。但这种晦涩难懂、不太容易分辨的图案……”她轻轻摇摇头,“不是我们的风格,哪怕是辽和金以及周围其他的小国,也没见过这样的。”

    “所以,你觉得是前朝?”金苗苗伸手拿过沈昊林画的那个图案,“或许……我们不知道的一些小国或者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部落,会以这个为自己的标志呢?”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就不是不成气候了。况且……”沈茶叹了口气,“比较让我在意的是,他们跟轩辕家的关系,听上去不像一般的仇恨,像是积攒了多年的世仇。这么说吧,他们对宋家的仇恨远远没有对轩辕家的那么浓烈,他们对宋家提出来的条件更像是猫逗耗子,而对轩辕家……”她哼了一声,“确是实打实的下死手,甚至是赶尽杀绝了。但无论是大夏,还是前朝,轩辕家的地位都比较超然,比一般的名门望族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世仇存在,应该是再往前追溯的。”

    “前朝存续的时间比较短,也只有几十年的光景,确是……”沈昊林点点头,“前朝的几位将帅同样是用姓氏作为战旗的标志,也没有这种图案的。”

    “只是……”金苗苗顿了一下,表情非常的困惑,“只是……”

    “只是什么?”沈茶撩了下眼皮,看了一眼金苗苗,“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是想说,无论何时结下的仇怨,他们自己也应该知道啊,毕竟轩辕家不是小门小户,他们是百年望族,家族传承一直都没有断掉。可听宁王殿下、代王爷和鹰王的意思,轩辕靓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情。他一个那么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糊涂到这个份儿上吧?”金苗苗双手一摊,“所以,这又该怎么解释?”

    “也不是不能解释,你说的那个家族传承,确实是断过的。”

    “断过?”金苗苗一惊,“国公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轩辕家的祖宅和祠堂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因为出事的时候是在夜里,在人们熟睡的时候,所以,几乎在祖宅、祠堂的人都不幸罹难。”沈昊林解释道,“只因大房一脉在外地为官,不在西京的祖宅,轩辕家才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虽然人在,但家谱、古籍、藏书等等一切都被烧成了灰,现在的家谱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前面的……已经不可考了。”

    “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金苗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问道。

    “距离咱们已经有至少二百年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头,“倒是跟你的猜测不谋而合了。”

    “二百年以前……”沈茶打了个哈欠,“确实是够早的,如果是那个时候,我还真有一个怀疑的人选。”

    “我也有一个。”沈昊林看了一眼她,“我们一起说,看看我们怀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好!”沈茶伸出三根手指,“一!二!三!澹台策!”

    “澹台策!”

    “果然!”沈茶一挑眉,勾勾唇角,“只是,这位抚远大将军用过这样的战旗吗?”

    “也不一定是战旗,是其他的什么标记也说不定,对吧?”

    “诶诶诶,你们两个!”金苗苗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先不忙你们两个的推理,先给还糊涂的我解释一下抚远大将军、还有那个什么澹台策都是怎么回事,成不成?”

    “那就简单的介绍一下,抚远大将军澹台策是一个很传奇的人,是当时梁国最优秀、最出色、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虽然不能说从未有过败绩,但在当时梁国,确实是顶尖的大将军了。梁国也是因为有澹台策,或者说因为有澹台家的存在,梁国有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外敌不敢入侵,国内同样风平浪静。”

    “好像……”金苗苗点点头,“有点印象,听师父说起过。那么,澹台策跟轩辕家有什么关系?”

    “澹台策和当时的轩辕家族长轩辕鹏举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是生死之交,真的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那会儿澹台家和轩辕家都不是什么大族,但他们靠着自己的本事,把曾经的那些大族踹翻,自己摇身一变,站在了世家的顶端。”

    “嚯,还是个励志的故事。”金苗苗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然后呢?”

    “两家的交情一直都特别好,的的确确是世交,但到了澹台家的第七代,就发生了特别大的变故。当时的澹台族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卷入了梁国的夺嫡、争储当中,在这个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澹台家一直都保持中立,他们只效忠于梁帝。”

    “轩辕家也是同样的,不参与任何皇子的斗争。”沈茶苦笑了一下,“只可惜,澹台家打破了自己的家规,结果……满门抄斩。”

    “轩辕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也是让人感到困惑的地方,当时两家是亲家,其他跟澹台家有关系的,或多或少都吃了挂落,受到了牵连,但轩辕家却依然可以安安稳稳的,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当时很多人都在传,澹台家的覆灭是跟轩辕家有……啊!”她喊了一嗓子,猛然的坐直了身体,“我……”

    “将军!”

    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梅林、梅竹和守夜的暗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沈茶挥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等他们离开,看看同样受到了惊吓的两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我……”

    “好了,没有关系。不过,你这一惊一乍的,是怎么了?”沈昊林很敏锐的拿过那张图纸,“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关于这个图案?”

    “嗯!”沈茶使劲的点点头,“兄长提到了澹台策,我突然想到了,当年澹台军有一个特别的建制,或者说有一支特别的队伍,人数很少,最多的时候不超过三百人,但全部都是精锐。这支队伍的性质与暗影基本相同,但多了另外一个职责,在澹台军的内部,他们是执行者。”

    “执行者?什么意思?”

    “就是内部有人犯了错,由这三百人来进行处罚。”

    “我明白了,茶儿的意思是,这是澹台策私设的刑堂。”沈昊林重重的叹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金苗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诶呀,赶紧说,你们两个真是要急死我了!”

    “是……”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黑甲营。”

624 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梁国第一代抚远大将军澹台策,出身寒门,妥妥的草根一枚,凭借着一腔孤勇和一身过硬的本事,硬生生的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卒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梁国武将们心中最敬畏的大将军。甚至很多人选择投身军旅,都是因为受到了澹台策的影响,希望自己可以跟这位大将军一样好运。

    而澹台策之所以没有被梁帝登台拜帅,完全是因为梁国的兵马大元帅这个头衔,其实是由梁帝自己挂名的,否则以澹台策的战功以及他的声望,抚远大将军早就变成抚远大元帅了。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了名,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事找上门来,澹台策也不例外。

    澹台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又不是银子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有欣赏、有追捧他的人,自然也就有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的人,尤其是外族,想要除掉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澹台策想的不错,随着他的名望在梁国以及周边几个国家越来越高,他遇到的暗杀、刺杀也就越来越多,最开始的时候,刺客们的手段比较常见,随着次数的增多,花样也是不断的烦心,令他不胜烦扰。

    “也就是说,黑甲营最开始也只是起到护卫澹台策的作用,并没有后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职责。”宋珏摸摸下巴,“那么,是怎么发展成一个执行者的呢?”

    在得知自己将面临的对手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黑甲营之后,沈茶的脑子都要炸了,这可是一块极度难啃的硬骨头,她的暗影在黑甲营面前,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跟沈昊林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直认为这是大事,绝对不能耽误,嘱咐金苗苗看家,两个人深夜入宫请见宋珏。入宫的同时,他们派暗影去了代王府、轩辕府,并通知白萌,食街的事情了结就速速进宫。

    沈昊林、沈茶见到宋珏之后,简略的把他们的猜测说了一下,宋珏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是听过黑甲营这个名号的,立刻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三个人带着宋其云亲自去了宫里一个专门存放前朝物件的小仓库,翻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翻到记载关于黑甲营内容的书籍,但也是寥寥数句,并没有提及太多。

    回到御书房,崔、潘两位公公禀告宋珏,代王世子宋爻佳、轩辕老将军和白大统领求见。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沈茶这才把黑甲营的情况跟他们进行一个说明。

    “小珏哥哥不要着急,听我慢慢的说。”沈茶让崔公公搬过她的演示板,在上面写上了黑甲营三个大字。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众人,手里的炭笔轻轻敲击了几下板子,“第一代黑甲营,人数不是很多,就我们现在知道的,人数不超过百人,抽调的是澹台军的各部精锐,尤其是擅长近身攻击的,会被优先考虑。”

    “也就是说最开始没有黑甲营这个说法,这个百人的队伍就是为了保护澹台策的安全,没有其他的用途。”宋珏点点头,看了一眼认真听讲、认真做着记录的轩辕靓,“老将军没有听过黑甲营这个名号?”

    “陛下,您知道的,在一百多年以前,轩辕家曾经遭受过一次很惨痛的灭顶之灾,几乎满门覆灭,若非先祖当时不在京中,轩辕家也不会留到今天。”轩辕靓叹了口气,“第一次收到那封恐吓信之后,我就开始翻阅家中各种藏书、典籍,尤其是祖辈们的手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当兵的有当兵的渠道,我听说过黑甲营,他们行事狠辣,是不可以轻易招惹的。”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澹台家,先祖们的手札里也只是顺带提一句两句的,说跟澹台家是数代世交,但因为突发的变故,澹台一族杳无音讯。”

    “杳无音讯……”宋珏冷笑了一声,“这个词用得好,可不是杳无音讯了嘛!”他朝着沈茶一挑眉,“小茶,你接着说,我还是想听听这原本很纯粹的护卫队是怎么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甲营的。”

    “是!”沈茶应了一声,“我们是不太清楚当时澹台策本身的想法,但易地而处,如果我们是澹台策,除了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之外,还应该做些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宋爻佳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到,“人嘛,都是这样的,一旦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就该动点别的心思了,比如让对方也尝尝被刺杀的滋味什么的。我估摸着,澹台策最初也只是想给那些对他下过手的人一点教训,正面打不赢就私底下搞小动作,就算是背后动手脚,也不是个对手。他最多就是想到了这些,也最多就是把身边的这些护卫训练成一个小型突击队,偶尔去扰乱一下对方的心神什么的。发展到后来那个状况,恐怕不在澹台策的预料之中吧。”

    “没错,我刚才说过了,澹台策组建的这个是第一代的黑甲营,那会儿应该还没有这个称呼,只是一个单纯的贴身护卫队。”沈茶点点头,“就算是突击队的职责,也是在第二代抚远大将军的时候才出现的。”

    “第二代?”宋爻佳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黑甲营呢?”

    “真正被冠以黑甲营这个名号,已经是第三代了,也就是澹台策的长孙澹台粲。这个时候,澹台家已经负责京城防务,而不是驻守边关了。”沈茶在板子上写下了“宫变”两个字,“经过我们的查阅,梁顺帝在位的时候,皇宫发生过一次宫变,铭德太子不满顺帝偏心小皇子,疑心他要废掉自己,于是要逼宫。澹台粲和他的亲卫在这场宫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保护了顺帝和皇宫的安全,并亲自擒获了铭德太子本人。因澹台粲和他的亲卫在这场战斗中身着统一的黑色软甲,被顺帝赐名黑甲营。”

    “不仅如此,顺帝亲口许诺,朝堂上若出现奸佞,一旦证据确凿,黑甲营有权抓捕、处置。”沈昊林补充道,“这不仅是给了黑甲营莫大的荣光,也是给了非常大的权力。”

    “同时,也把黑甲营……哦,不,澹台家推向了覆灭之路。”宋珏敲了敲桌子,看看在座的众人,“各位都不是外人,这里面的道道儿,不用我跟各位说,各位心里也明白。梁顺帝……这一招可是够狠的,表面上看,经此一役之后,澹台一族繁花似锦,发誓效忠梁帝,绝无二心,但实际上,前路布满了荆棘,但凡走错一步,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后来发生在澹台一族身上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对吧?一旦出事了,那就是墙倒众人推。澹台家的那些罪状,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借机报复的呢!”

    “如果澹台家坚持不回京中,坚持不参与任何夺嫡之事,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前车之鉴呐!”

    “少来了,沈家军的权力再大,也就是在嘉平关城那一亩三分地,你来西京逞逞威风试试,看看小白子答应不答应!”宋珏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你们又瞎琢磨什么啊这是!”

    “未雨绸缪。”沈茶走过来喝了两口水,“但也没什么可比的,小珏哥哥不是梁顺帝,我们也不是澹台粲。”

    “可不是嘛,我们是亲人,但他们可不是啊,说他们彼此看不顺眼都是轻的,梁顺帝可不止一次当众斥责澹台粲。宫变之后的嘉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给澹台粲下了个套儿,可惜澹台粲一心想着要青史留名,所以……”宋珏把自己手里的手炉递给沈茶,“上当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有心结吗?”宋其云不解,“澹台家不是一直号称效忠梁帝吗?”

    “这个我知道。”宋爻佳朝着宋其云一呲牙,“戏园子里说书的特别爱说这个,虽说有杜撰的痕迹,但最基本的应该是真的,梁顺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拉拢过澹台粲,可澹台粲没理他这茬儿,更准确一点是拒绝了他的拉拢,这梁顺帝就怀恨在心了,这小本本上就给澹台家记上了这么一笔。”

    “如果梁顺帝没能称帝,这梁子就算过去了,但偏偏他成为梁帝,澹台家的苦日子就来了。可澹台家的声望在那儿,一时也不好下手,拖着拖着,就拖了挺长的时间。没想到,澹台家没怎么样,他老人家的那位太子爷坐不住了,折腾了那么一出,人澹台粲还拼死救了他的命,帮他保住了皇位。”宋珏一摊手,“不过,这机会可就来了。甭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对梁顺帝的评价都是心思缜密,不说诡计多端,也差不多。我估摸着他认为在自己有限的这个生命里是没有办法除掉澹台粲,所以,就把黑甲营送给澹台家,给他家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看黑甲营之后嚣张跋扈的那个样子……”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一切尽在梁顺帝的掌控之中。”他看看一直写个不停的轩辕靓,“老将军,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轩辕靓停下手里的笔,看着白萌,问道,“什么?”

    “当初轩辕家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黑甲营干的呢?”

625 咬上就不会松口

    热汤在铜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众人围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瞅着刚刚丢进锅里的食材,迫切的等待着它们被煮熟的那一瞬间。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殿里摆了好几个炭盆都不觉得暖和,再加上宋其云和白萌一个劲儿的嚷嚷饿了,宋珏让两位公公去御膳房搞了个热锅子来,像这样寒冷的深夜,还是吃热锅子最舒坦了。

    “说起来,今年也是怪特别的,都开春了,居然到了夜里还是会冻手冻脚的,母后前几天还吹着风,今天早上就觉得不舒服了。”宋珏用筷子扒拉扒拉铜锅里的肉,让它们均匀受热,免得半生不熟的,吃完了闹肚子就不太好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坐在一边的轩辕靓,问道,“老将军以前可见过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不多见,倒还真是有一次,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大概……”接过沈茶递过来的热汤,轩辕靓捧在手里,很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喝了一口,像是在喝什么琼浆玉液似的。他朝着沈茶笑笑,转头看向宋珏,“是我两三岁的时候,我自己没有印象了,也是听家中的长辈提起过,那一两年的冬天持续的时间都是特别特别的长,天儿也是特别特别的冷,听说都要立夏了,身上的薄袄都没有脱掉,有的背阴儿的屋子还是要点炭盆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别的不说,天冷成这样,收成会是个很大的问题。春天过于冷了,就会影响到春播,到了秋天,就会影响秋收。陛下,要早点做准备了。”

    “老将军提醒的是。”宋珏点点头,“好在最近这些年都是大丰收,储备充裕,不用太担心。大不了……”

    “就抢呗!”宋其云一挑眉,手疾的抢到了第一批烫熟的肉,在自己的料碟里匆匆蘸了两下,就往嘴里塞,“从金国开始闹水灾的时候,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就派人摸过金国的老底儿了,储备是相当的充裕啊,别说够金国上下吃一年的了,就是把大夏和辽算上,吃上两三年也是绰绰有余的。”

    “嚯,完颜家的家底儿这么丰厚吗?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真是好本事呐!”宋珏和轩辕靓听了宋其云的话都惊着了,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昊林、沈茶,“他说的可是真的?”

    “嗯!”沈茶很肯定的点点头,“只多不少,这个数字不止是我们的调查,耶律那边也查过了,基本上跟我们的结果吻合。我们私下里开玩笑,说如果粮草出现了问题的话,可以就地取材,绝对不可能饿肚子的。”她把第二波煮熟的肉捞出来,一部分放在了沈昊林的碟子里,另外一部分给了宋珏。“金国百姓对此也是怨念颇深,完颜宗承和完颜萍力主赈灾,也不过是把陈年旧米都散出去了。”

    “他们散的可不是陈年旧米,这是在散他们自己的德行呢!”

    “您说的对!”沈茶朝着轩辕靓一颔首,“若非如此,完颜萍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墙倒众人推的地步,至少宜青府的百姓会站在她的那边,可现在……”她一摇头,“只要有门路的,就会举家偷偷出城去。带不走的东西,要么送给周围的邻居,要么就干脆毁掉,反正是绝对不会留给完颜萍的。而那些出不了城的,也会在自家挖地窖,把吃的、用的都藏起来。他们说了,宁可把这些东西送到城外去,也不给完颜萍的人。”她一摊手,表情十分的无奈,“完颜萍大概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变的这么糟糕。”

    “这就是自作自受。”白萌一直都没吭声,趁着大家说话的空档,抓紧时间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吃饱喝足之后,才看向轩辕靓,“老将军,您觉得我刚才的那个设想会不会是真的呢?”

    “这个嘛,我刚才一直在琢磨你说的话。”轩辕靓摸摸下巴,看了一眼白萌,“如果不是你今天说起这个,我还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想也是来得及的。”白萌捧着汤碗,很认真的看着轩辕靓,“您想想,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先说说我的观点啊,我觉得很有可能。”宋爻佳放下自己的碗筷,用帕子抹抹嘴巴,“我的关注点跟你们不太一样,我是这么想的。西京现在多数的房屋建造风格都是延续了前朝,很多高门大户都保留着前朝的一些痕迹。比如说,主宅和宗祠其实是分开的,轩辕家到现在也是如此,对吧?”看到轩辕靓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刚才老将军说,当年大火,是主宅和宗祠同时起火的,如果说这两个地方是连着的,那其中一个地方被烧了连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判断是意外还有可能说得过去。但两个分开的、完全不在一块的地方同时被烧,如果不是蓄意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同意世子殿下的这个说法。”沈昊林跟着补充道,“补充两点我们刚才在卷宗里看到的内容,第一,起火的时候,整个府邸的人都陷入了昏迷,没有一个是清醒的。第二,府邸、宗祠所有的记录都被毁掉、烧掉了。根据当时对现场的表述,纸质的书籍、手札都是被先撕掉再被烧毁的,而竹简一类的,都是被划掉,砍成几段之后,同样被烧毁。所以,火灾之后,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文字记录。”

    “这就是说明,行凶的人当时时间很充分,他或者他们可以保证这府里的人不会突然醒过来,才有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同样也说明了,除了想要置全府的人于死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沈茶看着轩辕靓,“毁掉关于轩辕家以及跟轩辕家有关的那些家族的证据。”

    “而跟轩辕家有着莫逆之交的,又对轩辕家因爱生恨的,也只有澹台一家了。”白萌叹了口气,“老将军,您觉得我们说的对不对?”

    “听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轩辕靓苦笑了一下,“也难怪先祖一直都严格的约束族中子弟,不许族人仗着家世在外面招摇过市,不许在外面惹事生非,大概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这个案子最后抓了个混混当替罪羊。”宋珏叹了口气,“这个黑甲营还真是不得了,轩辕家大火距离澹台家覆灭也过去好几十年了,他们居然还能去纠缠。可惜,百密一疏,应该是没想到轩辕家还有一支族人在外地做官,要不然就真的是一桩灭族惨案了。”

    “陛下说的是。”轩辕靓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的先祖哀叹,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煞神,连累子孙后代都没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黑甲营一贯的风格就是咬上了绝不松口,如果轩辕家真的在澹台一族覆灭里充当了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或者他们有证据证明轩辕家就是背叛的那个人,无论多低调,也是会被找上门的。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一直以来,针对轩辕家的就是他们。”宋珏跟着说道,“但我有个问题,黑甲营作为澹台一族的绝对心腹,是最先被梁帝剿灭的,居然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残余,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没什么不能想象的,那个时候的黑甲营已经不算是纯粹的护卫队了,也不单纯是军中精锐组成的,也有一些江湖异士,想要脱身或者带一两个少主脱身也是很容易的。”沈茶停顿了一下,看看在座的众人,“澹台家的人……不会还活着吧?”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黑甲营的头目,或者说策划这一切的都是澹台家的人?”宋珏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这么说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理由……”沈茶的表情很凝重,“各位请想一想,你们的护卫对你们很忠心,但你们能保证他们的后人、甚至是多少代以后的后人也对你的子孙忠心吗?你们觉得这个事可能发生吗?”

    “这个……”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的不敢保证这一点。

    “不太可能的,对吧?”沈茶一挑眉,“这黑甲营虽说是澹台策一手创立的,但说到底他们跟澹台家也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要说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他们不会守着这样一个没前途的、哪怕以前非常辉煌的组织的。但现在过去两百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这个黑甲营,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对,忠心肯定是有的,但不会忠心两百多年。”轩辕靓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汤,“如果黑甲营不是澹台家的人管着,那些人不会这么听话,也不可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卖命的。”

    “而且,我们还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现在管事的这个澹台家的人,很有可能是澹台策的嫡系子孙。”

626 无从下口

    “澹台策的嫡系子弟?”宋珏摸摸下巴,看看沈茶,“你这个猜测确实大胆了一点,若站在梁帝的立场来说,或许会放过庶出的澹台族人,但绝对不会放过嫡出的,因为实在太危险了。”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话是这样说,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传说有一块可以号令黑甲营的令牌,只传嫡长。”

    “嫡长一脉想要活下来,可能性不太高。”轩辕靓摇摇头,“但嫡系其他的人活下来的可能还是很高的,澹台家除了嫡长,其他嫡系和庶出受到的待遇没有不同。如果没有澹台家的人坐镇,黑甲营是不会留存到今天,甚至还能发展成如今的这个规模。”他看看沈茶,“大将军可知道黑甲营内部是怎么一个构成吗?”

    “略知一二,暗影的组成也是受到了黑甲营的影响,不同的是,我们没有那么的无耻。”

    “无耻?这又是什么意思?”察觉到沈茶话里有话,预感到应该是什么劲爆的消息,本来昏昏欲书的宋珏瞬间就不困了,坐直了身子,很感兴趣的问道,“你这是知道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了?说来听听嘛!”

    “真的要听?”看到宋珏频频点头,沈茶无奈的耸耸肩,“提前说下了,听完了可别觉得恶心。”

    “不会的!”宋珏一摆手,“活到这么大,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没见过啊,你尽管说!”

    “行!”沈茶站起来,把自己的那块板拖了过来,在黑甲营下面写了几行字。她轻轻敲了敲板子,“从目前已经知道的讯息可以看得出,黑甲营是一个等级森严、分工明确的组织,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对外、对内以及专司刑罚的。对内的这一部分,我们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职责,大约是监管澹台族人行为的。对外的这一部分,又可以进行细分,比如刺探消息的、制定刺杀方案的,执行刺杀方案的等等。”

    “对外这部分应该还会有更加详细的分类。”宋爻佳打了个哈欠,“我知道小茶刚才说他们无耻,说他们恶心指的是什么。虽然这部分不可考,但也算是一个参考,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下黑甲营的手段。”

    “你怎么也知道?”宋珏很惊讶的看着宋爻佳,“从哪儿知道的?”

    “世子殿下喜欢听书,西京的各大戏园都听了个遍吧?”白萌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宋珏,“你总是嫌弃说书的磨磨叽叽的,说好多天都说不到结局,没有那个耐心等着,每次就是听了一耳朵就跑出来去找别的乐子了。世子殿下可不像你这样,人家是从头听到尾,一天不带落下的,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了。”

    “真的吗?”宋珏惊讶的看了一眼宋爻佳,“那些说书的,差不多三天才换一段新的,你也听得下去?”

    “听得下去,每次说的都不一样,还挺有意思的。”宋爻佳笑了一下,“言归正传,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戏说的东西就是听个乐呵,可信的不多,但隐隐还是有一些事实的影子在内。小茶所说的那个无耻之事,是指澹台家专门训练了一批女孩子打入京城的重臣府邸,尤其是那些跟他们不怎么对付的朝臣府里。”

    “嗯?”宋珏微微一皱眉,“这是要干嘛?这些女孩子打入朝臣的府里,刺探消息吗?她们要是做丫头的话,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刺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吧?也许压根就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这种广撒网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笨了呢?”

    “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笨,笨的人呐,是你啊!”白萌嗤笑了一声,“这帮孩子进了府邸,必然不是做什么丫头的,基本上都是姨娘、宠妾之类的,搅和得家宅不宁的那种。说起来,类似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止是打入京城的重臣府邸,还控制了不少青楼楚馆,不方便在宅邸动手的,就可以在这种地方除掉。”

    “是这样的吗?”宋珏一皱眉,“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够无耻、够恶心的。”

    “说的就是,其实他们就算一直保持着中立,没有参与夺嫡,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功高盖主什么的被问罪。”宋爻佳点点头,“手伸得太长了,做事太嚣张跋扈了,为自己树了太多的敌人,想要掀翻这座大山的人可是太多了。”

    “不过,他们黑甲营一直都号称是精锐中的精锐,总人数一直都是不超过三百人吗?”宋其云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他们这是想要保存自己的精锐,发展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帮他们做事?就像是前些年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内侍一样?”

    “对。”沈茶点点头,“还比如食街那个炸脆米的小贩。”

    “这些人是怎么被黑甲营招募,如何为他们做事,要等到审完那个小贩才知道。但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重新入世之后,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处于一个劣势,所以才不惜花费大力气去收拢一些人。而收拢这些人为他们做事,需要付出的代价,除了重金之外,应该还有别的。”沈昊林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这种缺乏人手、局面不受控制的劣势,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梁国还在的时候,或者说他们最风光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少人手就有多少人手,甚至都不用他们自己开口,乌央乌央的一堆人上赶着给他们帮忙。但现在不行了,他们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个环境不复存在了,他们再也享受不了那个便利了。”

    “没错,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不再是逆贼,不再是夺嫡的失败者。但也只有这一个好处,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澹台家的荣耀一去不复返了。但让他们觉得不满、或者说愤恨、嫉恨的是……”宋珏看向轩辕靓,“轩辕家依然是名门望族,依然备受尊崇,再加上他们疑心轩辕背叛了澹台,这才针对轩辕做出了很可怕的事情。只是啊,我不是很明白,他们针对轩辕家的是报复,对宁王叔的又是什么?对辽、对金的又为了什么?”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这是想要一统天下吗?太异想天开了吧?”

    “敢想敢干,一向是澹台家的传统。”沈昊林一挑眉,“你不能这么的霸道,连想都不让人家想想吧?”

    “他们可以想,但能不能做得到,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宋珏耸耸肩,“现在不知道京中有多少人家被他们安排了人手进去,如果大规模的搜寻,怕是会造成一定的恐慌,还得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找才好,能不打草惊蛇就尽量不打草惊蛇。”

    “小珏哥哥说的对。”沈茶同意宋珏的意见,“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他们主动冒了头,别再受了惊吓又缩回去了,我们再想找寻他们的踪迹可就难了。”

    “果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皇兄,此言差矣。”宋其云朝着宋珏摆摆手,“这不是难啃,这是一块骨头就摆在咱们面前,但没有给咱们下口的地方,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啃起,一筹莫展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

627 老家伙

    吃饱喝足、案情讨论得也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向宋珏告辞,准备出宫回府。

    本来呢,宋珏是打算留大家伙儿在宫里住上一晚的,外面的天儿太冷了,这会儿出去很有可能被冻病了。但转念一想,他们家里都有人在等着消息呢,让人家空等一个晚上就不好了。而且,宫里住这么多的外臣也确实不太方面,这要是传了出去,那群闲的没事干的言官们又要抓着不放,在朝会上跳脚了。

    “各位,我先走一步。”白萌穿好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个炸脆米的小贩和他的家人、邻里都被关在刑部,我过去看看情况,如果今晚上能审的话,就赶紧审了,免得夜长梦多,再出点什么岔子。”

    “我已经吩咐戴乙,让他带几个人帮你。”沈茶朝着他挑挑眉,“刑部的那些人呐,一个个磨磨叽叽的,把人交给他们,一个晚上什么都问不出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太好了,帮了我的大忙了!”白萌冲着沈茶一呲牙,向宋珏微微颔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小云呢?”沈茶看了一眼望着白萌背影、一脸羡慕的宋其云,“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宋其云摇摇头,“母后身体欠安,我要留在宫里看着她,要不然我不能放心。”

    “也好!”沈茶点点头,“虽然苗苗说没什么大碍,但看着总是没错的。你留在宫里正好,我有个事想要找你帮忙。”她看看宋其云,又看看宋珏,“不知道小珏哥哥有没有这个兴趣?”

    “当然,能让你欠人情的事,怎么能落下我呢?”宋珏笑了笑,“说吧,什么忙?”

    “就刚才我们去看的放梁、前朝的东西的仓库,应该是不止一个,对吧?”看到两个人点头,沈茶继续说道,“今天晚上要没什么事,仔细的翻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说不准会找出点什么线索来。”她朝着两个人笑笑,“这件事让其他人去做,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思来想去,只有二位最为合适。如果你们……”

    “没有如果,就交给我们吧!”宋其云拍着胸脯说道,“我们肯定会好好看的,不会放过一丁点儿线索的。”

    “没错,交给我们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完成的。”

    交代完了这些,沈茶裹着斗篷跟着沈昊林、宋爻佳和轩辕靓一起离开了皇宫。

    “小茶,挺厉害的!”宋爻佳朝着沈茶伸了个大拇哥,“给那哥儿俩找点活干,免得他们心里失落,是吧?”

    “被爻佳哥哥看出来了?”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也看出来了?”

    “应该都看出来了,那哥儿俩也不是傻的,你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沈昊林伸手捏捏她的脸,“但是,那几个仓库也确实是要翻找一遍,我刚才看过了,除了零散的放在外面架子上的,还有十多个箱子,也该打开好好看看,万一这里面有关于黑甲营和澹台一家的记载呢!”

    “对,所以我才请他们去查的。”沈茶看看跟在他们身边却一言不发的轩辕靓,“老将军以为如何?”

    “做得对,多掌握一些总是没错的。”轩辕靓叹了口气,“按照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轩辕、澹台的纠葛都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他们还这么纠缠不清的,也是挺执着的一群人。可惜,没用在正地儿上。”

    “老将军说的不错,现在已经是大夏了,他们早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反贼,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了。但……”宋爻佳轻轻摇摇头,“他们偏偏还要揪着以前的恩怨不放,继续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做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又笨又蠢又坏!”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得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看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了。”沈茶叹了口气,“澹台家的执念就是要找轩辕家报仇,这是他们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哪怕……”她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他们心里清楚,当初置澹台家死地的并不是轩辕家,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保持两不相帮的态度,也是一种对他们的背叛。”

    “他们觉得既然是兄弟,又是世交,就必须要跟他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否则就是背叛?”看到沈茶点头,宋爻佳冷笑了一声,“真应该让金大人给他们看看,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他看向轩辕靓,“您得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个小院虽然隐蔽,但对方在暗,咱们在明,还是要加强护卫的。”

    “放心!”轩辕靓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来找麻烦则已,来了就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的脱身的。”

    轩辕靓的小院离皇宫是最近的,沈昊林、沈茶和宋爻佳先把他送了回去,站在院门口,沈茶又嘱咐了两句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发生什么不对的地方,赶紧让人去国公府报信儿。

    “对方是摆明了要下死手,您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放心,如果真搞不定,我一定会去求援的。”轩辕靓笑了笑,“行了,这大冷的天儿,别在外面冻着了,赶紧回家去吧!”

    三个人向轩辕靓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轩辕靓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转身进了院子。

    “被沈大将军关心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护卫轻巧的落在轩辕靓的面前,朝着院子外面看看,拉着轩辕靓的胳膊进了堂屋,“怎么样?这帮孩子是不是真的查到什么了?”

    “都被你说着了,这帮孩子运气不错,果然还是查到了黑甲营的头上。”轩辕靓闭着眼睛,让护卫给他按按肩膀,“他们查到的东西也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果然还是那群阴魂不散的东西!”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哟,这么感慨啊,是说你自己呢?”轩辕靓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他们要是知道当年你这个当年澹台家的当家人,亲自毁掉了澹台家的好日子,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谁知道呢!虽然我是澹台家的人,但我必须要承认,这个家的人,脑子都不太对,即便是我,有的时候都不太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护卫,不,应该是澹台平川冷笑了一声,“说真的,如果当年我不亲自下手的话,恐怕澹台家的下场会更惨的。”

    “我懂,以退为进。当初你能活下来,也是其中一个条件。只是你没想到……”轩辕靓撇撇嘴,“黑甲营居然敢瞒天过海,把三房的人给救了出去。”

    “黑甲营早就不受我控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三房的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居然会背叛我。”澹台平川站起身来,走到轩辕靓的跟前坐下,“其实,我跟五皇子谈条件之前,跟族里的人聊过一次,也暗中警告过他们几次,不要插手跟夺嫡有关的事情。但他们依然固执己见,所以,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了。”他给自己倒了一小碗茶水,“你看看跟着五皇子的那些人,在五皇子登基成为梁帝之后,都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你早就看清楚五皇子是个什么人了?”

    “表面上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心狠手辣……”澹台平川摇摇头,“只有傻子才看不明白。”

    “我一直搞不懂,你是看明白了,但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家拖下水?”

    “五皇子的本质跟我家那帮脑子坏掉了的家伙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要么支持,要么反对,没有中间的这个选择?”看到澹台平川点了头,轩辕靓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您这还算是救我们家一次了,是不是?”

    “没错,你得对我感恩戴德,要不是我机敏,哪儿有你啊!”

    “我真是谢谢您了!”轩辕靓再次甩了一个眼刀,“我还不够感恩戴德吗?您不瞧瞧我们家都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您,我们家能被烧得差点儿灭了门?”他朝着澹台平川撇撇嘴,“您老人家也不知道因缘际会遇到什么神人了,不仅能活得这么久,还能保持年轻时的样子。但您老人家能不能心疼心疼我们这些晚辈,不让我们整天替你们这些老家伙收拾烂摊子啊!”

    “诶诶诶,我说你怎么说话呢?谁是老家伙啊?”澹台平川往前凑凑,“看看,看看,我显得可比你年轻多了!不过,你说的对,总不能让那帮孩子干活,不给点好处,是不是?”

    “你……打算干什么?”轩辕靓警惕的看着他,“我警告你啊,别胡来啊!”

    “我既然答应你不会亲自出面,自然不会乱来的,放心吧!”澹台平川伸了一个懒腰,“但这些孩子确实是不容易,适时适度的可以给他们一点线索。”

    “你呀,要是真心疼他们,就替他们解决一个后顾之忧。”

    “薛侯夫人?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件事也确实该有个了结了!”看到轩辕靓点头,澹台平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矮柜跟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走回到轩辕靓身边,往他眼前一递,“找机会把这个塞进薛侯夫人的那堆卷宗里去,只要他们找到这个,心结自然会解开的。”

    “……好!”

628 有所隐瞒

    “兄长,爻佳哥哥,你们觉不觉得轩辕老将军对我们还是有所隐瞒的?”

    离开轩辕靓小院所在的巷子,转回到主街上,确保身后没有人跟着,沈茶才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是不是跟我一样,我是觉得他对我们隐瞒的东西非常多,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她瞄了一眼沈昊林,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点点头,“兄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哟,看来不是我自己多想了,大家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宋爻佳朝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禁军点点头,又接着跟沈昊林、沈茶说道,“我注意到在咱们提及澹台、黑甲营的时候,他的表情有非常细微的变化,像是某种猜测得到了证实,彻底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也看到了。”沈昊林和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甚至还用几声咳嗽来掩盖这一点,但……”沈茶耸耸肩,“并没有用,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由此也可以断定,他跟我们说了谎,对于轩辕家和澹台家之间的恩怨,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知道,对吧?”宋爻佳摸摸下巴,“其实,他还有个地方是露馅儿了。”

    “宗祠。”沈昊林看到宋爻佳挑挑眉,“大多数的主宅和宗祠确实是分开的,但澹台、轩辕、还有几个武将勋贵的宅邸,这两个地方可是连着的,而且轩辕家的宗祠是在府邸里面的,根本不像我们说的,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轩辕老将军没有否认我们的话,就是想顺水推舟,来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还是没掩饰得太好。”沈茶咳了两声,抬起头看看天空,“我觉得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他怀疑过跟澹台家和黑甲营都脱不了关系。但他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而我们今天的发现,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所以,才会有那种如释重负的反应。”

    “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宋爻佳裹紧自己身上的斗篷,“即便是猜测,没有被证实,他既然知道有可能是澹台和黑甲营在针对他,嗯,准确说是针对轩辕家,要让轩辕家付出代价什么的,你说他为什么不采取一些措施呢?就由着对方这么猖狂吗?”

    “采取什么措施?怎么采取措施呢?”沈茶觉得有点冷,虽然出宫之前,手炉里的炭是新换的,但还是不暖和,她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防范得再严密也没用,人家在暗中早就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防不防犯的,压根儿就没那个必要!”

    “所有的安排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对方在针对这些作出一定的安排。”沈昊林耸耸肩,“这跟没有防范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现在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还真不如就现在这个样子呢,他那个小院……”沈茶轻笑了一下,“想要闯进去,可不太容易呢!但是,你们说,他瞒着我们干嘛呢?要是把他知道的都跟我们说,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参详,不是比他自己一个绞尽脑汁的应对要好得多?”

    “轩辕老将军那个人,你们不了解,他可不是一个爱跟别人商量事情的人。哪怕是上朝的时候,他也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宋爻佳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当初轩辕家在梁国五皇子夺嫡的事里有隐情,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有些话不太好跟我们说。”

    “什么意思?”沈茶看看露出同样表情的两个人,“你们……什么意思?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吗?”

    “小茶,你是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夺嫡这种事,没有哪个家族能真正置身事外的。很多家族表面上都保持着所谓的中立,哪边都不挨着,尽量的让大家看出自己的态度,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偏向的,从他们平时做事的风格就可以看得出来。”

    “从龙之功,这个的诱惑力可是非同一般。看看咱们西京的勋贵们,不都是这种情况吗?所以,澹台家有这个野心,也不是不能理解,况且当初被卷进去的又不是他一家。”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说梁国京城的那些重臣、贵族了,封疆大吏们也是闻风而动,看看那场夺嫡大战之后,被收拾的大臣、勋贵就知道了。梁国的那位五皇子,不简单,是个狠角色啊!”

    “兄长何出此言?”

    “关于这位五皇子,我倒是知道一些,他从一个不太受梁帝待见、不对,应该是不受重视、完全被忽略的皇子一路过关斩将,干掉了他的那些备受重视、备受宠爱、且又有丰厚实力的兄弟,成功的坐上了皇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心机、城府、耐心可都是一等一的。”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不仅对那些曾经跟自己对着干的下手,对自己人也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沈茶叹了口气,“一路扶持他称帝的那些功臣,几乎没有落得好下场吧?侥幸存活下来的,也是大伤了元气,好多年都没有缓过来。”她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宋爻佳,“轩辕家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安然无恙的做他们的官、享受那些名望呢?也难怪澹台家和黑甲营会认为轩辕家背叛了他们的情谊,换成是我,我也得怀疑,是不是轩辕家跟五皇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谈妥了什么条件,轩辕家靠着这个才换来了他们的安稳,换来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这里头应该是有些门道儿的。”宋爻佳点点头,“既然老将军暂时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就别问了,等他想明白了,或者觉得应该告诉我们了,自然就会说了。除了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困惑。”

    “那是我们共同的困惑,他对轩辕跟对宁王殿下的态度可是一样一样的,都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只不过,方法不同。对轩辕家就是明着来的,一点都不掩饰,就是要命。但对宁王殿下,有点钝刀子割肉的感觉,他们好像特别享受看宁王殿下痛苦的这个过程。”沈茶打了个哈欠,“宁王殿下跟他们无冤无仇,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要被他们这么的折磨。”

    “等今天回去问问王叔就知道了。”宋爻佳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你俩真的不跟我回去?”

    “太晚了,打扰到他们休息就不好了。反正证据都摆在那里,也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沈昊林轻轻摇头,“你回去跟他们说,我和茶儿明天用过早饭就过府拜访。”

    “今天晚上大统领提审那个小贩,大概会传消息过来。等我们综合了这些消息,再跟几位碰头不是很好吗?”沈茶朝着宋爻佳笑笑,朝着不远处的国公府扬扬下巴,“我们到了,爻佳哥哥,明儿见!”

629 怀疑

    金苗苗算计着他们回来的时间,接到暗影的通报,就已经准备好了姜汤、热水,等他们进门,二话不说,就一人先灌了一碗热姜汤,然后摁头去泡热水澡。

    “去睡吧,这里有几个小的值夜就好。”看着梅林离开,沈茶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沈昊林的身边,接过对面金苗苗递过来的药碗,微微一皱眉,“你这药是汤色越来越浓郁,味道越来越苦了。”

    “良药苦口。”金苗苗盯着沈茶皱着眉头把药汤灌下去了,“这几天虽然没有耗费特别大的体力,但费了不少的心神吧?下午跟宁王殿下说过的话,我也要跟你说一次,思虑过度是养病的大忌。”

    “大敌当前,内忧外患,不耗神是不可能的。”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歪,“这段时间只能靠你了!”

    “指望我就要好好的听我的话,如果不乖的话……”金苗苗朝着对面那俩腻腻歪歪的家伙挑挑眉,“虽然论武力我打不过你俩,但这里是西京,能制得住你俩的可多着呢!”

    “你学坏了,怎么也学会找靠山了呢!”沈茶的脑袋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蹭,“苗苗,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金苗苗趴在桌子上,看看沈茶的表情,“想问就问呗,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是觉得我这个话要说出来,你们肯定会笑话我,说我魔怔了,太异想天开了。”

    “你先说,听完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嘲笑你。”金苗苗扬扬下巴,“跟谁有关?还是跟什么事有关?”

    “是跟轩辕老将军的那个亲随有关吧?”沈昊林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跟当初那个澹台族长长得有点像?”

    “兄长也看到那个画像了?”看到沈昊林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很多,况且,这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得有些悬殊,当初那位平川大人就算活了下来,现在也有小两百岁的高龄了,别说是做这种上蹿下跳的护卫,就是走路都得颤颤巍巍,需要别人搀扶了。所以,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是挺匪夷所思的,但……那个护卫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的长辈。”

    “特别的长辈?”沈昊林和金苗苗相互望了一眼,“这又是个什么形容?”

    “嗯……”沈茶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上次见到那个亲随的画面,“就是,看着我的眼神特别的慈祥,充满了慈爱。那种眼神,我只有在长辈们的身上见过。”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金苗苗摸摸下巴,“还记得咱俩去找轩辕老将军摊牌吗?在我们拜访老将军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在不远的地方坐着,虽然那个地方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得清我们在做什么。我觉得他可能是担心我们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伤害到老将军,所以就在周围守着。当时我还想,这是个很尽职尽责的护卫。”

    “然后呢?”沈茶看向她,“你看到他做了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

    “无意间看到他看着小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怜惜。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金苗苗换了个姿势,“那会儿我是觉得,可能他在完颜老将军身边带的时间久了,受到了老将军的影响,不自觉的就把小茶当了晚辈。”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是看到澹台平川的画像,让我产生了疑惑。”

    “你不会怀疑他就是澹台平川吧?”看到沈茶缓缓的眨眨眼睛,沈昊林和金苗苗同时摇头,“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澹台平川的话,不就是个老妖怪了?想想都觉得很可怕啊!”

    “我就说吧,说出来你们肯定会笑话我的!”沈茶嘟嘟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太敢想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叹了口气,“也许就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他只是长得像澹台平川,而且跟在老将军身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才会以长辈的态度来对待我们吧!”

    “诶,不要钻牛角尖,我们还是要根据现有的线索查下去,不要被这些旁枝末节吸引了注意力。”

    “兄长说的是!”沈茶闭上眼睛,“我稍微眯一会儿,大统领来的时候,再叫醒我。”

    沈昊林一口答应了,不过等沈茶睡熟了、睡沉了,就把她抱起来,挪到了里间的床上。

    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金苗苗盯着桌面,手指在桌面上画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琢磨什么呢?”沈昊林坐下,给金苗苗倒了杯茶,“不会是认真在考虑茶儿说的话吧?”

    “小茶从辽国拿过来的那个小盒子,我师叔给她的,里面是我师父的遗物。”金苗苗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你知道的吧?”

    “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那里面有一本地方风物志,记录的是各地方的一些传说。”金苗苗轻轻敲了敲桌面,“其中有一章说的就是有个人去爬荒山,失足跌落山底,遇到了一个奇人,把他救下来,给他吃的药让他不仅恢复了健康,还永葆青春,就……”

    “跟牛家的兄弟一样?”

    “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金苗苗摇了摇头,“牛家兄弟只是老得慢,但还是会老的,寿命跟普通的人是一样的,甚至还短一些。但这个就不同的,所谓长命百岁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样貌跟年轻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正的老去,除非意外,他们的生命是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

    “你的意思是,怀疑轩辕老将军身边的亲随也是这种情况?”

    “这也只是风物志上的传说,并没有人证实过这个,不能当证据的。”金苗苗摆摆手,“要不是小茶提了一句,我也想不起来。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试试他。但我才疏学浅,不一定能试的出来。”

    沈昊林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子的门被推开了,白萌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撂了!”

630 试探试探

    沈茶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供词,表情异常的严肃。

    那个炸脆米的小贩叫余七,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为排行第七,才取了这样一个好记的名字。

    余七还有六个姐姐,在他懂事的时候,都已经远嫁他乡,基本上没怎么见过,除了逢年过节会按照规矩送礼之外,没有再多的联系了。

    余家从他这一辈往上数五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西京本地人,之前做什么营生的,已经不清楚了,从余七祖父那一代就开始做炸脆米的营生,做到现在也是祖传的手艺了,在食街也算是站住了脚跟。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身份,余家从一开始留在西京就是澹台家埋下的暗桩,每一代的男丁都肩负着同样的职责,在漫长的等待中期待着被主家的唤醒。

    “澹台家的这一手做得漂亮,像余家这种情况,既可以混迹市井、打探消息,又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对自己人予以一定的援手。”

    “援手?”金苗苗不解,“他们内部不是分工很明确吗?刺杀这种事也能轮到他们头上?”

    “苗苗,你这话就说错了。分工明确也只是指在他们还风光又人手充裕的情况下,自从澹台家倒了,黑甲营散了,除了那几个关键的核心人物之外,什么等级严明早就被打破了。再加上后来梁国亡了,就更没人买他澹台家的帐了。等他们恢复了元气,外面早就已经过去好几个沧海桑田了,有谁还记得他们的荣光呢?”白萌冷笑了一声,拿起一根鸭舌啃了一口,“不过,余家这样忠心耿耿,还在等着主家的也是有的。他们算是受过澹台家恩惠最深的那一类,不是咱们在宫里抓住的那种随随便便招揽的。”他朝着沈茶扬扬下巴,“咱们发现的印记跟宫里那群手腕上的其实并不一样。”

    “原来真的是不一样的。”沈茶点点头,“我就说看着有点别扭,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你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是有差别的。据余七所说,图案的整体基本上是一样的,但仔细看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呢,咱们这种外行人看不出来,他们自己人一看就能看明白。”

    “余七还好意思说什么他们自己人吗?照我看来,他的骨头可还没有那些随随便便招揽的人硬呢!”沈茶冷笑了一声,轻轻甩甩手里的供纸,“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人给供出来了,这是不打算领澹台家的酬劳了?”

    “这个……”白萌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沈茶,“还真的不能怪他骨头轻,你们家戴乙的杀伤力太强了!”

    “哦?哦!”沈茶了然的点点头,“戴家的武馆、镖局就在那条食街的附近,戴乙从军之前在京里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混混,余七应该是听过他的名号,也认识他这个人。”

    “可不简单的是认识人、听过他的名号。”白萌朝着沈茶摆摆手,“而且戴乙也不是普通的混混,在禁军、巡防营和五城兵马司都挂了名儿的怎么可能普通呢?”

    “大统领,不是我护短,戴乙确实是有不少毛病,也确实有点目中无人,但说他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我可是不相信的。”沈茶一挑眉,“所以,你这个不普通是一个什么说法?”

    “诶,小茶,你误会我了,我说的这个不普通,可不是这个意思。”白萌啃完了第一根鸭舌,又拿了一个翅膀啃了起来,“戴乙要是你说的那样,我在嘉平关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会告诉你这个人有问题了。”

    “别急,听大统领怎么说!”沈昊林拍拍沈茶,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她刚才起得有点猛,可能不太舒服,小白,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自己人不说这个,小茶要是不舒服,想要揍我一顿,我都没问题。”白萌用胳膊肘杵杵金苗苗,“劳驾,帮忙倒杯茶,这玩意儿也忒咸了。”他喝了两口茶,漱了漱口,跟沈茶解释道,“戴乙这小子挺义气的,他没去嘉平关城之前,就在街面上挺混得开的。因为家里是开武馆、开镖局的,身边总跟着一群能打的师兄弟,看到有什么不平的事,就冲上去管一管,无论大事小情,他都不嫌弃的。你们也知道余七一直都在食街卖炸脆米,收入还算不错,就有人眼红了,雇了几个混混上他那个摊子去捣乱。说来也是巧了,混混捣乱的那天,戴乙在食街给他爹买卤猪肘。他爹别的不好,就好这口周记的卤猪肘。”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油纸包,“就是这家的,反正我是没吃出比别家卤味好在哪里,特别的咸是真的。”

    “周记……就在余七摊子的对面,是吧?”看到白萌点点头,沈茶扯扯嘴角,“戴乙救了余七?”

    “可不是,要不是戴乙出手救了他,他就会提早一年烧成今天这个样子。”白萌叹了口气,“余七把戴乙当恩人,你说这恩人一出面,还有什么他不肯说的呢!”

    “这倒是,戴乙……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可以是余家的再生父母了,要不然,别说给澹台家刺探消息了,早就家破人亡了!”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何况,余家都是自力更生,澹台家和黑甲营也没给他们什么钱,还总使唤他们,就算是最忠心的,也会心生不满的。余七这个选择,嗯,很正确。”

    “也幸亏他说了,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至少二十个暗桩埋在西京。他们平时相互都不联系,也不见面,即便是传递消息也有极为特殊的方法,只有在特别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才会面谈。”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名单上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免得他们收到什么消息就跑了。”

    “做得好,管他是不是真的,先抓了再说,宁可抓错了,也坚决不能放过。”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这些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西京,他们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由此可以得出,西京最近……嗯,至少五十年以内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这些人以及还没有露面、跟他们肩负同样责任的探子有关,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澹台家的人和黑甲营对京中的任何事都知道的很清楚。”

    “不得不承认,这澹台家的人,脑子是挺好用的。”白萌苦笑了一下,“看看人家安排暗桩多有水平,衣食住行都照顾到了,这里面有好几家都是西京的老字号,跟京中的大小府邸都有很密切的关系和来往。”

    “这样就更容易被人接受,探听消息也更加方便了。”沈茶拿起那几张供纸,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然后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金苗苗,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你们说,把这个供词送到轩辕老将军府上怎么样?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沈昊林伸手捏捏她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让他高兴高兴,还是打算试探试探呢?”

    “小茶,我不觉得你的那个想法是对的,那样的话就太……”

    “我也不觉得,但我还是想要试试,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631 另外的恩怨

    第二天一早,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在府里用过了早饭,拿着余七的口供就去了代王府。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稀稀疏疏的,在三人出门的时候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感觉像是回到了边关。”沈茶仰起头,看着空中飘落的小雪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非常舒服。”

    “就好像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是吧?”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笑笑,伸手把她厚厚的裘衣给裹紧了一些,“太冷了,咱们快点走,赶紧去王府暖和暖和。”

    本来镇国公府离代王府就不是太远,三个人加快了脚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代王府的门口。

    代王爷早早的就派了人等在门口,一看到他们,就把人给接了进去,一直领到了东厢房。

    “王叔、师父!”沈昊林推开门走进东厢房的正堂,掀开门帘就看到代王爷和吴清若坐在外间喝茶,看到两个人同时示意他们噤声,他微微颔首,走到两个人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宁王叔还在睡?”

    “刚刚吃过药,又睡下了,估计一会儿就能醒。”朝着准备行礼的沈茶和金苗苗摆摆手,代王爷指指已经准备好的暖炉,“你们先过去坐下烤烤火,暖和暖和。”

    沈昊林答应了一声,先把自己和沈茶的斗篷脱下来交给身后的梅林,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余七的供纸,恭恭敬敬的呈给代王爷。

    “食街那个炸脆米的小贩的口供。”沈昊林拉着沈茶走到暖炉跟前,轻声的向代王爷和吴清若解释道,“那张名单上的人,大统领已经连夜进行抓捕,没有一个逃脱,现在全部关在刑部大牢的死牢。目前,这些人还都在审问中,我们已经告诉大统领,如果有任何新的线索,汇总好了可以直接送到代王府。”

    代王爷和吴清若听到沈昊林的话,至少略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很认真的看着余七的口供,等全部都看完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昨天爻佳从宫里回来,说可以有证据证明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可能是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时候,我们就大概猜到了辰辰为什么受到了跟轩辕一样的待遇。”

    “为什么?”沈茶向给他们送茶的小内侍微微颔首并道了谢,目光在对方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等到他出门之后,朝着梅竹扬扬下巴,“去吧!”

    “小茶,你这是……”吴清若微微一皱眉,“这个小孩,你觉得他有问题?”

    “我不是很确定,先让小竹去看看,一会儿就能有一个准确的结果了。”沈茶朝着吴清若笑笑,“师叔放心,小竹有分寸,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的,即使这个小孩真的有问题。”她看看代王爷,“刚才两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澹台针对宁王殿下,是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确实。”吴清若点点头,“我们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居然还会不依不饶。”

    “师父说的话跟轩辕老将军说的一样,这么一看,澹台家的心胸……”沈昊林摇摇头,“不怎么宽广啊,似乎有点……”他看看沈茶,“小肚鸡肠?”

    “何止小肚鸡肠啊,那心眼比小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针对辰辰,可要比轩辕那个严重多了,也就解释了辰辰为什么会这样。”吴清若又叹了口气,“这个可以追溯到澹台策的那个时候。”

    “澹台策?”沈茶和沈昊林、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哭笑不得,“这……这也太……久远了吧?”

    “要不怎么说他们的心眼比小指甲盖大不了多少,那么遥远的事还能放在心上,还揪着不肯放手。”吴清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澹台策为梁国驻守西南边陲数十年,一直都是号称常胜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难道不切实际?”

    “不,这个是实打实的战功,做不了假的,他也不稀罕在这个上面做假,甚至很厌恶杀良冒功的做法。如果在他的管辖下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是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吴清若摆摆手,“澹台策打仗是非常有一套的,但做人嘛……”他冷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同样都是寒门出身,轩辕家的品行可比澹台家强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轩辕家可以屹立百年都不倒的原因。”

    “不是说澹台策对家人、族人要求的非常严格?”

    “如果真的严格,他的后人是坚决不会卷入夺嫡大战的。”吴清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南边陲部落众多,有不少部落都向往着离开穷山恶水的地方来西京这样的繁华都城生活的,所以,边陲的摩擦、战事都非常的频繁。但澹台策是个硬茬子,基本上没有一个部落可以在他的手里讨到什么便宜的。”

    “战神之名,名不虚传。”沈茶点点头,“然后呢?”

    “呵!”

    一声冷笑从里间的方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宁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醒了?”代王爷站起身,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又给找了一条厚厚的毛毯裹上,“怎么起来了?”

    “躺太久了,骨头感觉都是酸的,不能走走,出来坐坐也是可以的。”宁王殿下看向金苗苗,笑道,“金大人,我可以稍微走动走动吧?”

    “当然可以,只要殿下有这个精神、有这个力气就是没有问题的。”金苗苗点点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要立刻回去躺着,这一点殿下必须要保证。”

    “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宁王殿下……”看到宁王殿下用细眼睛瞄了一眼自己,沈茶赶快改口,“宁王叔,您也知道澹台策的事?”

    “一个寒门出身、好权好色的家伙嘛!”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你刚才不是问,澹台策打赢了那些部落之后会做什么吗?”他伸出两根手指,“要钱、要美女。”

    “要钱可以理解,澹台的大军一直都是自筹军饷的,要美女……”沈茶微微一皱眉,“澹台策居然……”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他把自己的大营当成了抚远大将军府,专门划拨了二十个营帐给各个部落进献的美女住,还有十来个营帐是给这些可怜女孩生下来的孩子的。”吴清若重重的叹了口气,“有名分、没有名分的孩子,光是在西南边陲留下来的就有二十多个,这是我们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他一摊手,“虽然孩子众多,但他最倚重、最看到的还是发妻生的大儿子。”

    “他的大儿子……”沈茶回忆了一下昨天在宫里看到的内容,“战死了?”

    “那是被史官的笔春秋过的。”宁王殿下咳了两下,“他的长子是死于我的生母所在的部族之手。”

632 自己找死,怪谁?

    宁王殿下的话把正在给他诊脉的金苗苗惊着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爱卿这么看着本王,是几个意思?”宁王殿下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不相信本王说的话?”

    “不,是被殿下吓到了。”金苗苗摇摇头,示意宁王殿下伸出另外一只手,“老夫人所在的部落,虽然是西南蛮夷,但也不是那种未开化的蛮夷之族,应该也是知书达理的,否则,也不会要求他们的女孩入宫为妃的。所以,澹台策的长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金大人的话倒是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要害。”宁王殿下点点头,“澹台策自己本身就是个色中饿鬼,他儿子整天跟他在一起,耳濡目染,和他如出一辙。”

    “他们是霸占了部落的巫女?”沈茶歪着头看向沈昊林,“还是神女?是这个称呼吧?”

    “差不多,意思对了就行了,不用太认真。”宁王殿下摆摆手,“小茶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我母亲的部族一直都生活在深山之中,不太与外面的世界有所联系,也不太与外人打交道,就算有人误入深山、误闯部族的领地,他们也会悄悄地把人带出去,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踪迹的。”

    “西南边陲的战事虽多,但也总有不打仗、很空闲的时间,澹台策的长子酷爱打猎,没事做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亲卫去深山打猎,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射猎的工夫了得,每一次打猎都是满载而归。”吴清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结果,有一次他们为了追一头受伤的野猪闯入了那个部族的领地,说来也是巧,撞见了部落正在举行祈福仪式,他一眼就相中了巫女。”

    “眼光倒是挺好的,据说每一代的巫女都非常漂亮。”沈茶看向宁王殿下,“所以,他确实是被下蛊了?”

    “他带着人打断了祈福仪式,表明自己是梁国派驻的武将,要求部族向梁国称臣,进献财帛和美女,否则就要毁掉这个部落。”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澹台策是个聪明的、有脑子的人,可惜他的儿子却是个蠢的,或者说是被美色迷住心神,脑子里都是浆糊。这可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那个部族不是很出名吗?以蛊毒出名,这位少将军都没打听打听对手的情况就放出狠话了吗?”

    “部落真的被世人知晓,也是在这之后。”宁王殿下笑了一下,“这还要感谢澹台策父子呢,如果不是他们,根本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部族的存在。”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们。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定会把错误丢到别人的头上。”金苗苗摇摇头,把宁王殿下身上的毯子盖好,“殿下的情况还不错,这一次的发作已经过去了,至少未来三个月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身体依旧虚弱的很,需要好好的修养。”她看向吴清若和代王爷,“按照我昨天开的方子和食谱就可以了,我每三天过来诊脉,如果需要调整的话,我会告知两位的。”

    “好,一切都仰仗金大人了。”

    “王爷客气,这都是臣分内之事。”金苗苗洗干净手,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沈昊林、沈茶,有些犹豫,“要不,你们继续聊,我进宫去看看太后娘娘。”

    “我觉得你还是听完了再走,否则,你在宫里也是心神不宁,反而会让太后娘娘看出问题来的。”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招手,让她重新坐回来,“这位少将军大概是放狠话不成,就要动用武力,结果技不如人了吧?”

    “我母亲的部族常年生活在深山,族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徒手跟野兽搏斗,即使是巫女,也不例外。”宁王殿下把自己缩在厚厚的毛毯里,半眯着眼睛,“轻敌的下场,就是少将军和他的随从悉数被抓。族长特意放了一个随从回大营送信,告诉澹台策,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手里,让他亲自来接人。”

    “宝贝儿子落在不明人士的手里,澹台策一定会着急的。”沈茶挑挑眉,“所以,他亲自去了?”

    “对!”宁王殿下点点头,“悲剧就此拉开帷幕,两家世世代代的恩怨也从开始了。我之前说过了,澹台策很聪明,他知道能在深山里横着走的部族都是深藏不露的,所以,他的姿态放得非常低,非常的谦逊。到了部族的领地,该赔罪赔罪,该道歉道歉,甚至还当着所有的人面扇了自己儿子一个大嘴巴。”

    “您之前同样也说过了,澹台家的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那位少将军一向自诩为天之骄子,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他不会记恨他的父亲,他记恨的是……”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整个部族,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并没有被下任何蛊毒,而是他后来寻仇的时候被下的。”

    “当时的族长也听说过澹台策的大名,知道周围部族都被他打趴下了,所以,也是有所忌惮的。人家既然放下了身段,赔礼道歉了,他们也不能不依不饶。”宁王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就把那位少将军和他的随从给放了,让澹台策给领了回去。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父子俩心怀怨恨,执意要对部族进行报复。那位少将军亲自策划了一个偷袭的方案,还特意派人对深山勘察了好几天,确认自己的计划没有任何疏漏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对部族进行的突袭。”

    “结果可想而知,在大山里,地头蛇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少将军的突袭失败了,不仅损兵折将,还被巫女下了蛊毒,只不过,这一点当时他是不知道的。三个月之后,蛊毒发作,少将军痛不欲生,澹台策这才发觉,自己踢到了铁板上。他是去求族长、求巫女救救他的儿子,但被拒绝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每三个月就要崩溃一次。”

    “这位少将军……”

    “呵……”宁王殿下冷哼一声,“坚持了一年多,实在扛不住了,趁着他爹和随从不注意,自刎而亡。”

633 不消停

    “将军!”

    梅竹推门进来,朝着代王爷、吴清若、宁王殿下微微点头,走到沈茶的身边,悄声的说了几句。

    “知道了,去吧!”等到梅林出去,沈茶朝着大家笑笑,“这一次是我看错了,刚才送茶进来的那个小内侍,手腕上的是一块伤疤,并不是黑甲营的标记。”

    “什么内侍?怎么回事?”宁王殿下看看沈茶,“王府里也有黑甲营的细作?”

    沈茶稍微解释了一下,说道,“是我冤枉了他。”

    “确认?”宁王殿下一挑眉,“没看错?”

    “王叔放心,梅竹做事一向很妥当。”沈茶点点头,“小内侍的伤疤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打翻了手炉,里面的炭落在手上留下的。梅林到他的屋子去看了,确实是正在用烫伤的膏药。”

    “没有问题就好,现在这样的时刻,咱们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要小心一点。”宁王殿下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继续我们之前聊的,澹台策的那位少将军不堪蛊毒的折磨,在自己的营帐用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少将军因为好色,倒是留下了不少子嗣,嫡出、庶出的差不多有七八个,澹台策也不用担心自己后继无人了。”

    “怎么会后继无人?”吴清若挑挑眉,“澹台策自己不也是有很多嫡子、庶子?澹台家……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光是澹台府的占地可就比其他的府邸大,估摸着得有三个轩辕府那么大。”

    “三个轩辕府?没有被烧之前的?”看到吴清若点头,沈昊林和沈茶都惊着了,“最早的那个轩辕府可是有两个国公府那么大呢,照师父您的意思,我们在嘉平关城的府邸加上沈家军的驻地那么大?”

    “嗯……”吴清若摸摸下巴,“如果是以嘉平关城的参照,大概是一个多一点。”他轻轻摆摆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少将军一死,这笔帐可就着着实实的记在了那个部族的头上。以他们那种人的想法,是不会认为这样的祸事都是自己行为不端引起的,而是那个部族有意害他们,是不怀好意的。”

    “澹台策当时就扬言要报仇,可惜,能力实在有限,又害怕一个弄不好被人再次下了蛊毒,这玩意儿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出来,所以,只能暂时吞下这口气,等待时机。”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可惜呀,澹台家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几代人都没能完成这个心愿,直到……”他冷笑了一声,“其实,也不算是他们报了仇,把整个部族给搞了,还是部族自己的内耗,把自己给折腾完了。”

    “老夫人这一脉应该是这个部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甘心还有这个部族的后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是要斩草除根?”沈茶摇摇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小心眼到这个程度?”

    “小茶,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的,你可以大度的放过……”吴清若朝着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就有人会抓着百年前的恩怨不放,何况澹台家不放过的又何止一个辰辰,轩辕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等一下!”沈茶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我们之前说过,薛伯母和宁王殿下是老夫人所出,身上留着那个部族的血脉,同样的,小天哥的身上也同样流着那个部落的血脉,难道他们针对完宁王殿下,还会针对小天哥?那小天哥岂不是很危险?”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反正你们都得警醒着点,这帮人就是疯子,不能把他们当正常人看的。”吴清若看了看沈昊林和沈茶,“等你们回去,好好查查。”

    “沈家军是肯定不会有的。”沈昊林摇摇头,“新兵营的时候,就已经做过检查了,身上有这些乱七八糟印记的,都会被退回到原籍的。就算是自己慕名而来的,也不会收的,我们会给他们来回的路费,好言相劝,送他们回家。”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大哥之前提过一次。”吴清若点点头,“我当时就想问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是防着辽金的?”

    “对!”沈昊林点点头,“辽人和金人都喜欢在自己的身上刺点什么图案,他们家族的图腾啊,或者对他们有意义的图案,你们看耶律兄弟和完颜喜的身上都有。所以,这一规定帮我们抓了不少辽金的暗探和细作,就算是现在,也有辽金的细作想要侥幸通过新兵营的检查,但依然被发现了。”他一摊手,“所以,黑甲营想要进入沈家军,还是比较困难的。”

    “就算他们把那个图案给毁了,或者找的人身上是没有这个图案的,成功的进入了新兵营,也很难打听出什么消息的。从普通的兵士到校尉一级,至少也得两三年的时间。如果是表现好被选进暗影营的话,倒是有这个机会,可落在影四手里……”

    “敢随便打探消息,影四都不用问过小茶,直接就能剁了他。”金苗苗叹了口气,“剁之前也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虽然暗影的手段比不过黑甲营,但对付这种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别让他们给算计了就行了。”宁王殿下叹了口气,“他们既然已经露面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抓住他们了。如果再次放跑他们,你们的子孙后代还得为这个伤脑筋。”

    “既然有了痕迹,就不怕他们跑掉。”沈茶朝着宁王殿下挑挑眉,“轩辕老将军和王叔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这是要把我们当诱饵?”宁王殿下失笑,“也行,总比一点用处都没有要好得多。”

    沈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梅林推门进来。

    “国公爷、将军,陛下召两位进宫,那条食街又出事了,这一次是鲁记……”梅林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疑惑,解释了一下,“是卖酱菜的,发生了命案,死者是老板一家,手上都有黑甲营的标记。”

634 很奇怪

    进了皇宫之后,金苗苗就直接去了太后娘娘的宫殿,不过,她提前跟沈昊林、沈茶约好,要是去现场验尸的话,一定派人去找她,她特别想要看看,能把黑甲营的细作全灭的狠人是个什么样的。

    “兄长不觉得很奇怪吗?”沈茶裹了裹身上的皮裘,“这个酱菜园子的老板一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什么叫哪儿冒出来的?这家酱菜园子在西京开了不少年头儿,算是西京的老字号了。”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很喜欢他们家的酱菜,离开西京之后,唯一的不舍就是这个。”

    “兄长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茶摆摆手,“兄长知道这家酱菜园子,跟老板或者铺子的人认识?”

    “跟死掉的这个不认识,对他的父亲,就是上一位不陌生,说过几次话。”

    “嗯,那也算是对他们家有一定的了解,不算事一无所知了。”朝着沿路行礼的内侍微微颔首,沈茶歪着头看着沈昊林,“那么,在兄长的印象中,他们……上一位老板有当细作的可能吗?”

    “我想想,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又是我很小的时候,印象不是特别深刻。我对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这个人很和善,对任何人都如此,来买酱菜的散客、高门的管家,甚至是讨饭到门前的乞丐、流民都是一视同仁,不谄媚、不仗势欺人,是个还不错的人,很有教养的那种。”

    “哦!”沈茶摸摸下巴,“就是与人为善,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

    “对,还有一个印象比较深刻,跟人见面,还没有说话就先露出一个微笑,不是其他商人那种很谄媚的、讨好的微笑,是那种淡淡的,但很温暖、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不过,听说这位老板的胆子不大,不惹事,别人招惹他,他也是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实在搞不定了,才会找官府来解决。”他看看若有所思的沈茶,“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儿?”

    “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天性如此,不是胆子小,就是觉得惹了麻烦还要处理,就更麻烦了。所以,可以不招惹别人就不招惹,有什么事都交给官府、交给衙门的人来解决。另外一种……”和沈昊林走到御书房门口,沈茶很认真的看着对方,“因为身负重任,不得不用怂人的这个表象来迷惑大家,给大家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自己就是安全的。”

    “确实是这样的。”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但……”

    “但什么?”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宋珏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俩不进来,站在门口聊什么?”

    两个人同时耸耸肩,跟着宋珏进了御书房。进来之后才发现,除了宋其云、白萌、雷副统领之外,掌管五城兵马司但鲜少露面的都督吴六杰和京兆府尹也在里面。

    两个人跟大家相互见了礼,同时把目光转向哆嗦成一团的京兆府尹身上,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府尹大人真的是太惨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哆嗦,都哆嗦到今天早上了,从食街都哆嗦到宫里来了。

    “府尹大人真是辛苦了。”沈茶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晚上没怎么休息好吧?”

    “多……多谢大……将军……关……关心,让……让大将军见笑了。”

    沈茶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走到白萌身边。

    “怎么回事?”她看看白萌,“你昨晚上不是抓人去了?那份名单上是不是没有他?我记得没看过。”

    “你是对的,确实是没有得。”白萌摇摇头,“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吗,余七知道的肯定都说出来了,但他们肯定不止派了余七这条线上的,还会有别人的。如果这家确定是,那就是另外的眼线。”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发现的?”

    “是被给他们酱菜园子送酱缸的人发现的,今天是他们约定好送酱缸,来人按照约定的时间上门送货,拍了半天的门板,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一点声都没有。他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又不敢踹门进去。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个小子倒是机灵的很,他找了附近巡逻的禁军,这才撞门进去。”

    “门是从里面插上的?”

    “对。”白萌点点头,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宋珏和沈昊霖,“三道门拴,完好无损。”

    “这个不重要。”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头,“凶手可以翻墙,不用走门。”

    “如果翻墙的好,再怎么小心,墙上也是会留下指印或者脚印的。”吴六杰也走了过来,“但兄弟们上去看了,任何痕迹都没有。酱菜园子的老板一家五口,还有七个伙计都死了。”

    “死因呢?”沈茶看看白萌,又看看吴六杰,“仵作有什么结论?”

    “这才是最奇怪的、让我们想不通的地方,京兆府、刑部、大理寺都派了仵作去查验,就是怕会有什么差错,毕竟西京近十年都没有这么恶劣的灭门案发生了。结果,三位经验丰富的仵作……”吴六杰一摊手,“什么都没查出来,说这些人都是很自然的就没了。”

    “哈?”沈昊林和沈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自然的没了?”

    “现场我们也都看过了。”白萌接上吴六杰的话,“老板和老板娘是在自己主屋的床上,三个孩子在他们西厢房的床上,七个伙计,两个在值更的屋子里,剩下的五个在前院的侧屋。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面容很安详,没有任何挣扎过的迹象。还有,三位仵作都说,死者的身上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中毒和窒息的情况。所以……”他苦笑了一下,“自然死亡。”

    “这个院子里十二个人同时自然死亡?可能吗?”沈茶朝着给她送茶来的潘公公摆摆手,“在代王叔那里喝了一早上的茶了,不想喝了。”

    潘公公看她皱着小眉头的样子,笑了一下,沈国公家的这个小丫头解开了心里的结,放弃了那些仇恨,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这样的变化,在他看来是非常的好。

    “午饭就在宫中吃吧,潘大伴去看看母后那边的情况,我们过去叨扰她老人家一顿。”

    “好,奴婢这就去。”

    宋珏朝着潘公公使了个颜色,看着他离开御书房,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沈茶的目光。

    “你这是又要冒什么坏水儿?”沈茶轻轻一挑眉,“苗苗在,她之前说过了,如果有什么疑惑不能解开,可以去找她。”看到宋珏恍然大悟,她轻轻摇摇头,“尸体呢?让苗苗去看看。不是质疑三位仵作的能力,只是苗苗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她比较注意细节。”

    “可是……”吴六杰叹了口气,“还有什么细节呢?”

    “那就要看复检的结果了,现在还不好说。”沈茶看看白萌,又看看宋其云和雷副统领,“午饭之后,几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陪在下和兄长再去现场看看,如何?”

    对于沈茶的这个提议,所有的人都表示同意,虽然宋珏也想溜出去,但他还有很多折子要看、公文要批,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对此,宋珏表示很遗憾,但又没有办法。

    “你们可要尽快破案,最起码要找到真正的死因,才能让西京的百姓们安心。”

    “是,臣遵旨!”

635 太草率了!

    “自然死亡?十二个人一起?”金苗苗把自己眼前的水煮羊肉挑了几块肥瘦相间、看上去不是很油腻的放在沈茶的碟子里,还望她的面前放了一碗蛋羹,“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嗯……”沈茶喝了两口汤,端起那碗蛋羹吃了一口,“如果是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相信。”金苗苗看看坐在沈茶右手边的沈昊林,“那么,国公爷呢?你相信吗?”又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宋其云和白萌,“还是你们两位相信?”

    “苗苗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们,其实我们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我们找不到问题的所在。如果能找得到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头疼了,对不对?请苗苗姐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宋其云叹了口气,狠狠的啃了一口手上的鸡腿,“你说,既无外伤、内伤,也没有被人下毒,又不是窒息而亡,还能有什么死因呢?总不能是什么天外飞仙把他们给杀了吧?”他歪了一下脑袋,“若是真的,人家天外飞仙又图什么呢?人家都已经成仙得道了,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对不对?”

    “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有没有外伤,倒是从尸体表面可以看得出来,但内伤这一点,从表面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的。如果致命伤在五脏六腑,验尸的时候光是在尸体上按两下是按不出来的,明白吗?必须要把尸体给……”金苗苗用手里的筷子从左到右轻轻一划,“看到里面才能真正的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内伤。”她看向白萌,“那三位仵作可有这样做?”

    “没有。”白萌摇摇头,“他们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是按了按,然后跟我们说没有内伤。”

    “太草率了!”金苗苗很不客气的说道,“不划开看看就轻易下了结论,是另外一种罔顾人命。”

    “说的是啊,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划开的,我还问了他们,但他们……”白萌耸耸肩,“人家在这方面是内行,他们说不需要,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不是?反正苗苗你在京里,就算是真的出现问题,还能及时的帮我们补救一下,对吧?”

    “话说的真好听。”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同样的,也不能确认就是没有中毒。”

    “这个我也想过。”宋珏从宋其云那里抢了一根羊排,“有很多毒是我们不知道的,黑甲营手里有什么东西,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可是一无所知的。”

    “陛下说的没错,他们隐藏自己多年,在这个期间都收集或者招揽了什么能人异士,咱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么轻易就下结论……”金苗苗撇撇嘴,“就是轻敌!”

    “他们不了解真正的情况,也没想到一宗这样的案子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沈茶拍拍金苗苗的肩膀,“他们没这个经验,也不懂得毒药的事情,容易犯错误也是正常的,不要太计较了。”

    “好,听你的。”金苗苗承认沈茶说的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们常见的一些毒是可以在尸体表面看出来的,比如嘴唇发紫、七窍渗血,但也有一些不太常见、知道的比较少的毒是无法光从表面就可以判断的,这么轻易的就下结论……”她轻轻摇摇头,“容易造成误判,给破案的各位带到一个错误的方向去。剩下的那个窒息……”她用胳膊肘杵杵沈茶,朝着看过来的宋其云挑挑眉,“两年前,咱们遇到的那个案子,不也是说没有任何的伤痕,也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吗?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你们还记得?”

    “两年前?等我想想啊!啊!”宋其云一拍自己面前的小桌子,“我想起来了,好像跟这个情况大同小异,只是人数不一样。你那次是怎么说来着?说……说……自己被自己闷死的?就是睡着了之后,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憋死了。”

    “自己把自己给憋死?居然还有这样的奇闻逸事?都没有人跟我说,明明知道我很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宋珏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饼,“那这个死因到底是什么?”

    “死者看着很壮硕,其实是有一种隐疾的,闻不了松香的味道,闻了这个味道就会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儿来,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就会窒息而亡。这种事呢,不是身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也不会用这个法子来下手。所以,当时我就判断这个凶手应该就是死者身边的人,范围就缩小在了死者的妻子、同胞兄弟这两个人的身上。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妻子和同胞兄弟都有作案的嫌疑,因为这俩原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两个人互有好感。而死者呢,因为家产的问题,哦,家里有两处小院子,还有一个做面食的小铺子。家产虽然不丰厚,但在边关还算非常不错的。这个死者对他弟弟比较强势,认为他弟弟不会经营面食的铺子,所以,只把两处院子之中比较小的那一处给了他弟弟。他弟弟跟他大吵了一架,要不是周围的邻居劝着,都会上衙门去闹了。死者记恨他弟弟丢了他的脸,为了给他弟弟一点颜色瞧瞧,就下手抢了弟弟喜欢的女孩。”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宋珏,“陛下请猜一猜,凶手是谁?”

    “他们两个都是凶手,弟弟给出的主意,妻子下的手。”

    “理由呢?”沈茶把羊肉骨头吐到了小碟子里面,“为什么会觉得是两个人呢?”

    “弟弟跟哥哥发生了纷争,肯定就不会住在家里,但他是知道他哥哥身体有隐疾的人,她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嫂子,由嫂子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哥哥给干掉。”宋珏朝着沈茶和金苗苗一挑眉,“怎么样?我说的可还对?”

    “对的,全都对。”沈茶又吐了一块羊骨头,“就是小珏哥哥说的这样,而且,他们在报案之前,都已经把松香的味道散干净了,在现场的时候,根本就没闻到这个。后来还是在床下看到了一丁点儿的松香灰,这才破了案。”

    “那你们觉得这次这个……”宋珏把手边一小碗米饭倒在没动过的炒鸡丁上面,舍弃了筷子,拿起手边的勺子,很熟练的拌了拌,“跟你们遇到的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沈茶和金苗苗同时摇头,“我们更倾向于中毒。”

    “为什么?”宋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刚才问我理由,那现在你们的理由呢?”

    “直觉。”金苗苗把沈茶面前的鸡丁拿走了,把自己的蒸菜放在她的面前,“防止你这几天上火,吃这个。”她看看宋珏,“如果是一个死者,或许有其他的可能,但一个晚上死了十二个,除了中毒就没别的可能了。而且,你们之前说……”她眯起眼睛,“跟黑甲营有关,所以,我更倾向于是灭口。”

    “灭口?”沈昊林喝完了碗里的汤,用帕子擦擦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心里有个疑惑。”

    “什么?”

    “我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死的人一定就是酱菜园子老板一家呢?”

636 虚惊一场

    酱菜园子老板一家五口和伙计们的尸体被安置在了大理寺的一个空屋子里面,白萌知道一定会有第二次验尸,所以,根本就没把尸体送到城外的义庄去。

    沈昊林、沈茶跟着一起来了大理寺,他们是打算看完金苗苗验尸,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再去勘查现场。

    他们记得之前惠兰大师总说一句话,死者是会说话的,活着的人是可以从死者身上找到案子的真相。

    金苗苗走进安置十二具尸体的屋子,先把每具尸体上面盖着的白布掀开,很认真的观察着尸体的外观。

    “那三位仵作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外伤的痕迹。”金苗苗朝着白萌点点头,又跟端着水盆的梅竹招招手,洗干净手之后,拿出一副特制的手套戴好,把自己验尸用的小箱子打开,“各位,后退。”

    看到众人都跟自己保持了安全的距离,金苗苗从小箱子里拿出一把很锋利的小刀,走到了酱菜园子老板的跟前。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又把尸体检查了一遍。这一次的检查,看的时间要比刚才更长一点。

    “大统领……”她转向白萌,“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是黑甲营的一员?身上可没有那个标记的。”

    “你说什么?没有吗?”白萌一愣,快步走到了金苗苗的身边,看到尸体的手腕上干干净净的、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他皱紧了眉头,“不对啊,我们在现场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他的手腕上是有这个标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重视,特意把你们给请来了。”

    “确实是没有。”沈茶挨个查看了其他的尸体,朝着白萌轻轻摇摇头,“大统领,你确定尸体没有被人掉包?确定现在在这里的十二具尸体,就是酱菜园子老板一家和他的伙计们吗?”

    “这个还是可以确定的,我们找了周围的邻居来确认,身份一定是没有问题的。”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晕,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我先缓缓。”

    “既然身份已经确定了,那就不用在这个上面纠结了。”沈昊林的神色非常的凝重,“我从一开始觉得这个案子来得太蹊跷是因为,澹台家和黑甲营在西京经营了数百年,埋下的眼线都是很深、很难被发现的。最重要的是,每条线跟每条线是完全不互通的,他们相互不认识,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就算他们亲如一家,也不会知道对方跟自己是同一类的人。除非,真的遇到了必须要交叉的危险情况,但这种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会出现的。”

    “我赞同兄长的说法,虽然余七暴露了,那些曾经跟他有来往的人都被抓了,但这也只是跟余七属于同一条线上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存在的其他眼线,在目前算是非常安全的,没有必要杀人灭口,更没有灭人满门的必要。”

    “我明白你们两个人的意思,也认为你们说的非常的有道理,但我就是很想不通啊!白萌抱着胳膊,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没看走眼。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他们的手腕上有那个标志,不止我看到了,老雷和老洪都看到了。我一个人可能眼花,但总不能我们仨都一块眼花吧?”

    “你没眼花,你们仨也没有看错,那个标记确实是有过的。”金苗苗突然开口,朝着几个人点点头,“你们过来看!”等到大家走到跟前,她指指手腕内侧的地方,“虽然看上去洗的很干净,但还是会留下痕迹的。你们看,这里有很浅的黑颜色,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我看看。”白萌举着一盏烛灯,凑过来瞪大了眼睛看了好半天,“还真的是,特别特别浅的印子,这眼神不好使的,还真是看不见。所以……”他直起了腰看看金苗苗,“画上去的?为什么呢?”

    “这个需要你们去查,我只是来验尸的。”金苗苗指指远处,“你们去那边聊,我该干活了。”

    重新回到安全距离,一直没开口的宋爻佳摸摸下巴,看看已经在尸体上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的金苗苗,又看看其他几个人。

    “你们说,这算是虚惊一场吗?”他低下头瞅瞅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还真是被人给画上的,会是什么人做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梅林!”

    “是,大将军。”

    “嗯……”沈茶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去请轩辕老将军,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老人家解释一下。”

    梅林点点头,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去小院请轩辕靓。

    “你这是……”沈昊林朝着沈茶挑挑眉,“要说给他听?是已经确定他就是他了?”

    “我不确定,但可以试探一下。昨天晚上,我们把那份名单送过去,是一次试探,今天这个是另外一次。如果……”沈茶往沈昊林身边凑凑,“我的那个推断是对的,要么他会跟着轩辕老将军跑一趟,要么会半夜自己悄悄来看一看。我猜测,如果他是他,我们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你的意思是说……”沈昊林把沈茶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如果是他,可能会知道埋得比较久的那些?”

    “嗯!”沈茶点点头,“埋得久,我们轻易查不出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些,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合作。”她朝着沈昊林一笑,“既然他肯跟老将军混在一起,就说明他们两家当年的事是有内情的。”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他要是猜到了你的心思,不按照你的预设进行呢?”

    “我说了,这就是试探,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百密一疏,早早晚晚都会露馅的。”沈茶一挑眉,“我有耐心,可以奉陪到底。”

    “你呀,这不是试探,是笃定。”白萌看了沈茶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你就认定他是他!”

    “我……”

    “等一下,等一下!”宋爻佳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能照顾照顾我,告诉一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嘛?”

    “不着急。”白萌拍拍他的肩膀,“等一会儿就能揭晓谜底了,你……”

    “别揭晓谜底了。”金苗苗吼了一嗓子,“死因找到了!”

637 匪夷所思

    “哎呀,苗苗不愧是苗苗,这么快就找到……”听到金苗苗的话,白萌率先转了过去,当他看到尸体现在的样子,没控制住好自己的表情,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你这是……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怎么还把人家的头发给剃光了?回头人家的亲戚来认领,看到他是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跟人交待?”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金苗苗挑挑眉,一脸无辜的样子,“如果我不把他的头发给剃了,怎么能找到真正的死因呢?”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晃了晃,“你们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一起走到金苗苗的身边,凑过去看了看她右手镊子上的东西。

    “这是……”沈茶对这个东西非常的熟悉,小的时候,她可没少被这个东西扎。“针灸用的针?”她抬起头看看金苗苗,略带无奈的说道,“苗苗啊,你不会告诉我,他的死因是因为郎中针灸的时候忘了拔针。”

    “怎么可能?”金苗苗伸手拍了沈茶一下,“你们家针灸的时候,把整根针都插到头里面去啊?连针尾都没入头皮了。”她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很明显嘛,就是用这个法子来杀人的。”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凶手可真的不得了了。”宋其云搭着白萌的肩膀,掰着手指头说道,“最起码的他需要精通医术,当然,不必什么都要精通,能认得准穴位、扎得准针就可以了。然后呢,这个凶手还必须特别的冷静,临危不乱,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能做到下手稳准狠。”他朝着金苗苗耸耸肩,“能做到这些的,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但这样的一个高手,为什么要跟一个酱菜园子的老板过不去呢?”

    “也许酱菜园子的老板,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白萌轻笑了一声,跟着宋其云一起信口开河。

    “其云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沈昊林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可是,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老板或许是因为这跟细针扎入脑袋而死,但其他的人不一定是这个死因吧?”沈茶看看另外的十一具尸体,“这几个应该是凶手捎带手的吧?”

    “我也是你这个想法,打算再看看这几具尸体的情况,如果都是同一个死因,那这个人还真的了不起!”金苗苗把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在新的一盆水里清洗了一下,擦干之后走到酱菜园子老板娘的尸体跟前,“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奇怪的点,这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往他们的手腕上画那个图案呢?”

    “知道澹台家,知道黑甲营的人并不多,加上我们几个,拢共不超过二十个人……”白萌摸摸自己的下巴,“你们说……会不会是宁王殿下那边下的手?”

    “这个不太可能,没有这个必要。”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同时摇头,沈茶一边看着金苗苗验尸,一边说道,“宁王殿下不是那种人,他确实是擅长算计人,但算计的可都是跟他同一水平的,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就算他真的要下手,也不会祸及家人,甚至连……”沈茶朝着那三个孩子扬扬下巴,“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的涵养是不允许让他这么做的。如果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代王叔和师叔是不会放过他的。”

    “没错,能下的了这个手的,一定是跟老板一家有深仇大恨的,这个疙瘩是怎么解都解不开的。”

    “你们两个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但是……”白萌一摊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呢?”

    “这个答案恐怕要问凶手了。”沈茶耸耸肩,盯着正在验尸的尸体,“或者,嗯……”

    沈昊林看了她一眼,朝着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搅她。

    沈茶的这一次沉思的时间比较长,甚至连金苗苗已经验完尸、梅林已经把轩辕靓老将军给请回来都不知道。等到她回过神来,看到轩辕靓老将军站在自己面前,还被吓了一跳。

    轩辕靓一个人来的,他们想要见的那个人,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也不知道是识破了他们的计谋,还是根本不在乎澹台家的眼线被拔除。当然,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酱菜园子老板与澹台家、黑甲营无关。

    “这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轩辕靓笑眯眯的看着沈茶,“金大人验尸都已经结束了。”

    “老将军!”沈茶向轩辕靓行了礼,“真不好意思,我……”

    “诶,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想的肯定是正经事。”轩辕靓摆摆手,“说说,想什么了?”

    “是在思考刚才大统领的问题,为什么凶手会在死者的手腕内侧画上一个黑甲营的标志。”沈茶看看屋中的众人,“我们一直都认定在那个现场,除了十二个死者和凶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存在。可万一有呢?”

    “你是说,凶手是一个人,画图的这个是另外一个人?”听沈茶这么一说,沈昊林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预想,昨天食街走水的时候,这个画图的人就在现场,他看到了我们很重视这个图案。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去找酱菜园子老板的时候,发现老板一家和伙计们已经死了,情急之下,想到了昨天看到的事,于是,为了因此我们的注意,为了尽快找到凶手,所以才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图案。至于为什么会画在手腕上,大概就是巧合吧!”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沈茶点点头,看向白萌,“大统领的那个问题,这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的可以说得通,所以……”白萌转了转眼睛,“那个送酱菜缸的很有嫌疑,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没放他走。”他站直身子,就要往外走,“我再去审审他。”

    “大统领,留步!”沈茶让梅林拦住了白萌,“不仅,我们听听其他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她看向金苗苗,“是否与老板为同一个?”

    “并不是同一个。”金苗苗拿起一根银针,“其他十一个死者都是中毒而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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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