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 人生百味
宁王在皇陵的居所是一座两进的小院,从外面看,跟普通百姓的院子没什么区别,特别的不起眼,但走进去才发现,小归小,但别有洞天。
虽不像之前的宁王府,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犹如一位大家闺秀,这个小院的格局也很不错,按照白萌的说法,小家碧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宁王从被罚来看守皇陵起,就一直住在这个小院里,其实表面上说不许他离开这里一步,实际上只要他不走出这座深山,随便去哪儿闲逛、做任何事情、提任何的要求都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他要是出去溜达,也必须有护卫跟着,说到底也是山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安全还是要保证的。
和宁王一起搬进这座小院的,除了几位年长的王府旧人之外,还有两位侧王妃。
“侧王妃?”沈茶一挑眉,“原来是有侧王妃的啊,我一直都以为他没有……”
宋珏和白萌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用别人带着,熟门熟路的就往宁王的卧房走去。一边走,他俩一边跟其他的人介绍宁王的情况。
“宁王叔一直都没有大婚,的确没有迎娶过正妃,还是有侧王妃的。”宋珏压低声音解释道,“只不过……”
“感情不好?”
“说不上不好吧!”宋珏跟白萌对望一眼,又看看沈昊林,“宁王叔风华正茂的时候,我们几个的年纪还小,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回想一下,宁王叔跟两位侧妃的相处就是相敬如宾,彼此都客客气气的,不像是夫妇,到像是主人和客人一样。”他看看沈昊林,“是吧?我没说错吧?”
“没错,就是那种非常过分的客气。”看到沈茶不解的目光,沈昊林拍拍她的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位侧王妃原先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高阶女官,因为太后娘娘心疼宁王殿下公务繁忙,身边有没有一个两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把自己最得力的女官送进王府照顾宁王殿下。”
“一开始并没有纳为侧王妃的,后来……”白萌摸摸下巴,“听说是宁王殿下喝醉了酒,就……”他眨眨眼睛,“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太后娘娘没提起过,但这两位女官确实是成为了宁王殿下的侧王妃。”
“也许是出于愧疚,或者其他的原因,宁王叔对他的这两位侧王妃礼遇有加,但也仅此而已。”宋珏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这两位侧王妃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宁王叔没有那份心、没有那份情,也不强求,虽然有了侧王妃的名分,但依然做着女官该做的事。”
“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吗?”
宋珏轻轻摇了摇头,“很遗憾,没有。不止没有孩子,两位侧王妃的家人,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这又是什么意思?”沈茶愣住了,“她们的家人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孩进王府做侧妃?这应该是宫中的女官最好的一个选择了吧?难道她们的家人更愿意她们孤老终身?”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从头到尾没有见过她们的家人。”宋珏和白萌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俩还真没打听过这个,“我们也只知道她们两家都是商贾出身,其他的我们也没查。再说了,当初她们进宫做女官,家世背景早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如果有问题,或者亲戚族人什么的是做官的,早就被查出来了。”
“说的倒也是。”沈茶点点头,“但从来不露面,也是很奇怪的。”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白萌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小假山,“进王府不露面、纳妃不露面,这两位侧王妃过世的时候,依然没有露面,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感觉他们家里把孩子送进京、送进宫就万事大吉了,这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死都跟他们没关系了一样。”
“大概是怕麻烦吧,也怕有一天引火烧身,就干脆断了往来。”沈茶叹了口气,“她们什么时候过世的?是住进这里以后吗?”
“对,住进来没两年,先后过世了,就留下宁王殿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出身高贵,但这人生百味,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宁王殿下都尝了一个遍。”
“大将军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白萌点点头,“很多人都看到了宁王殿下光鲜亮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背后受的那些苦。”
一行人越接近卧房,那股从小院门口就闻到的药味越来越浓郁,走在沈茶边上的金苗苗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
仝商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跟着,还很关注金苗苗,看她变颜变色的,心里不免发出一阵冷笑。
在他看来,这次来给宁王殿下看病的可都是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一直都是给皇帝陛下、给太后娘娘诊脉的,他们的水平可是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要高很多呢。
不过,仝都统也只是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吐槽,他清楚这里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儿,这几尊大神,他谁也得罪不起。而且很明显,这个小丫头片子跟这几尊大神的关系不一般,到底有没有本事,还得看她能不能找出宁王殿下的病因来。
一行人还没走到宁王的卧房门口,就看到从里面走出三个白发苍苍的太医,他们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卢老,王叔的情况如何?”
走在前面的卢太医听到宋珏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等他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的时候,赶紧跪下来行礼。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起来吧,地上凉!”宋珏让梅林、梅竹把三位老太医扶起来,“情况怎么样?”
“回陛下……”卢太医的话还没说出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宋珏身后的金苗苗,他眼睛一亮,“金大人!”
金苗苗被他这一声给吓了一跳,自动的向后倒退好几步,警惕的看着卢太医。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卢太医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确实是太激动了,刚才我们还在说,要不要请金大人过来出出主意,没想到,金大人这就到了。”
“卢老言重了,我也只是帮忙参详一下,大主意还是要三位拿的。”
“不,不,不!”卢太医摆摆手,“既然金大人来了,就交给金大人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但殿下的状态却越来越严重了。”他转身从后面一位太医手里拿过脉案,“宁王殿下这几天的情况以及用药的情况都详细的记录了,请金大人过目。”
金苗苗接过脉案,从头开始仔细的翻看着,等看完了全部的脉案,她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三位大人,你们方向搞错了,宁王殿下并不是伤风。”她晃了晃手里的脉案,“你们有没有检查过宁王殿下的饮食?有没有想过有人会在他的饭菜、汤药里动了手脚呢?”
594 积年旧疾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没有证据,不能血口喷人!”
其他的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仝商反而第一个急眼了,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仝都统,您这是怎么了?”金苗苗似笑非笑的看着仝商,“我只是位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并没有确认就是有问题,您的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是说,您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我们?”
“我……”仝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
“仝都统!”宋珏回过身,往他跟前一站,“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仝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这里面确实是另有隐情,但跟金大人所说在汤药、饮食里动手脚没什么关系,这都是……都是……宁王殿下的意思!”他抬起头看看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一干人等,叹了口气,“其实,殿下已经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的咳嗽,殿下并不在意,不让我们惊动陛下和太后,也不让我们找郎中。咳了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天发现宁王殿下开始咳血了。臣认为这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向京里求救,但殿下依然把臣给拦下了。”
“这是为何?”
“回陛下,殿下说这是旧疾,每到这个月份都是要犯上一次的,他有方子,吃上一个来月的药,就会痊愈,就别让陛下和太后娘娘为他担忧。后来确实如殿下所说,吃了一段时间的药,这个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仝商轻轻叹了口气,“前段时间着了风寒,又出现了咳血的症状,情况比上一次更严重了。这一次,臣没听殿下的话,派人禀告了京里。”
“原来是这样。”尽量的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宋珏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仝商,“即使是这样,你也失职了。大统领,这是你的人,该怎么罚,你看着办吧!”
“是!”白萌朝着不远处的两个暗影招招手,“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打完了给仝都统上药,让他好好休息。其他的,要等见过宁王殿下之后再说。”
“谢陛下!谢大统领!”
沈昊林和沈茶、宋瑾瑜、宋其云就看着暗影把仝商拖出这个小院,宋其云本来想要过去亲自打板子的,但被沈茶给拽住了。
“小茶姐姐,我……这家伙太可恶了,我不收拾他,心里不舒服。”
“他可不可恶,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动手是真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禁军的事,交给大统领去管,你别插手。他现在的说辞,把一切都推给宁王殿下,而殿下的情况还尚不明朗。我们要等殿下的情况有所好转,问清楚来龙去脉,若证实他说谎,你再去处置也没有关系。”
“小茶说的对!”沈昊林拍拍宋其云的脑袋,“别任性。”
“好,我听你们的。”宋其云恶狠狠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他最好说的是实话,也最好祈祷王叔可以好起来,否则,无论如何,我都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金苗苗。
“苗苗,一切就拜托你了!”
“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而言,不算太糟糕,不用太担心。”金苗苗拎着小药箱,请三位太医在前面领路,准备进卧房看看宁王的情况。看到宋珏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进来,她一摆手,“你们去前厅坐一会儿吧,我看完了宁王殿下,会过去找你们的。”
“我们可以进去给你帮个忙!”
“不必了!”金苗苗轻轻摇摇头,“这屋里病气太重,沾染给陛下就不好了。”她看了一眼沈茶,“你也给我离这里远点!”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宋珏同样看了一眼沈茶,想想这丫头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万一里面的宁王叔还没好,这位又病倒了,就更麻烦了。但他还是让白萌去给金苗苗打下手,免得金苗苗不太好意思支使那三位老太医。“来吧,咱们几个就听苗苗的话,到前面的小厅喝喝茶、聊聊天。”
金苗苗看着他们离开,朝着白萌和三位太医点点头,几个人一起进了卧房。
一进屋,金苗苗和白萌同时一皱眉,这屋子里的气味儿可不太好,除了那股子浓郁的药味儿之外,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酸腐味,就好像是一个人多少天没沐浴、洗漱的味道。
“这是……”金苗苗看向卢太医,“这屋子多久没有通风换气了?”
“少说有十天了。”卢太医用手捂住鼻子,他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宁王殿下受了风寒,高热不退,我们担心开窗通风,会再次让他的病情加重。”
“这不是胡闹嘛!”金苗苗走到一扇窗子的跟前,直接把它给推开了。她看着屋子里面的仆役,“你们所有人,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开开,把宁王殿下的床幔拉开!”
“金大人,这万万不可!这……”
“卢老!”白萌朝着屋子里的仆役一摆手,示意他们去开窗户,转过头对卢太医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把宁王殿下交给金大人负责,那么,一切都要听金大人的,金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出了任何问题,我都可以负责。”
等到屋子里的味道散尽,空气变得稍微清新了一点,金苗苗才让人把窗子重新关上。
“你们要记住,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开窗通风,这个时间不用太长,最多一盏茶的时间,明白了?”
“是!”
金苗苗点点头,她已经站在宁王卧榻旁边好一会儿了,因为高热的缘故,宁王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的气息特别的微弱,不注意观察的话,呼吸的声音都是听不到的。
她看了一会儿,拽了一个小凳子放在榻边,从被子里面拿出宁王的一只手,轻轻的搭了上去。
“怎么样?”等金苗苗号完脉,把宁王的胳膊重新塞回到被子里面,白萌才小声的问道,“很严重?”
金苗苗没理他,站起身又翻了翻宁王的眼皮,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药箱给我。”拿过白萌递来的药箱,边在里面翻找,金苗苗才回答白萌的问题,“很严重是的确很严重,但不是无药可医,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热度降下来,不发热了才是关键的。”她从药箱的最底层翻出一个小药盒,从里面拿出一颗黑黢黢的丸药,硬把这颗药给宁王灌了下去。“不过,仝都统倒是没有说谎,宁王殿下的确是旧疾复发。只不过……”
“什么?”
“也的确如我猜测的那样中了毒。”金苗苗朝着一脸震惊的白萌扯扯嘴角,“陈年旧毒!”
595 安抚
金苗苗喂给宁王殿下的药,是她自己秘制的,效果不说非常的惊人,但是比普通的汤药要管用多了。
宁王在服了药之后,出了一身大汗,从里衣到身上盖着的被子,再到床上铺着的褥子都湿透了。
金苗苗让仆役们准备一桶热水,把宁王殿下扶进去,让他在里面泡着,再把床榻上的被褥重新换了新的,才把宁王殿下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换上新的里衣。
等一切都做完,金苗苗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伸手摸了摸宁王的额头,还有一点点的温度,但要比刚进门那会儿好多了。
她拿过自己的小药箱,朝着站在一边的白萌招招手。
“大统领,来帮我个忙,把宁王殿下的上衣脱下来,然后给他翻个个儿。”
“啊?”白萌愣了一下,“什么叫翻个个儿?”
“让他趴着,后背朝上。”金苗苗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从药箱里把自己针包取了出来,“我要给他扎几针,这样好的会更快。”
接下来,屋子里面的人就看到了令他们掉下巴的一幕,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金苗苗就在宁王殿下的背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针。
“这就……好了?”白萌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什么了不得的戏法,“你这手……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神奇的,多练练就好了。”金苗苗让仆役拿了一大块的帕子给宁王殿下盖上,朝着白萌和三位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太医笑道,“小的时候,我师父严格得很,每天都要练习的,一脸就是几个时辰,慢了就会被罚,扎错穴道也会被罚。”
“惠兰大师,不愧是医道的佼佼者。”卢太医感叹道,“数年前,我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但无缘向大师请教,遗憾终生。”
“卢老已经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师父还在的时候,对卢老也是赞赏不已。”金苗苗看看卢太医,“您不必妄自菲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卢太医摆摆手,“跟大师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金苗苗没再继续往下说,把目光重新投向床榻上的宁王殿下,密切的观察着他的情况。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她走过去把宁王身上的帕子掀开,快速的将后背的针取下来,让白萌帮忙给宁王穿好里衣,在把他稳妥的塞进了被子里。
金苗苗走过去再次触碰宁王殿下的额头,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已经接近正常,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怎么样?”白萌眼巴巴的望着她,“是不是热度退了就没事了?”
“暂时是这样的,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不能确定会不会再次发热。”金苗苗坐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再次给宁王殿下诊了诊脉,“目前看来,情况还是稳定的。”她看看一直提心吊胆的白萌,轻笑了一声,“大统领,有我在,就没有问题,不用太过担忧。”
“我知道有你在就不用担心,但我还是会忍不住的。”白萌也搬了个凳子,放在宁王殿下的床尾旁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陈年旧毒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很久很久以前的毒。”金苗苗朝着他一呲牙,“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是我现在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其他的……”她停了一下,“我必须要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才可以。”
“那还浪费什么时间?”白萌一皱眉,拽着金苗苗的袖子,要把她往外拽,“咱们现在就跟陛下去说清楚。”
“诶诶诶,大统领,你着什么急啊!”金苗苗差点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得亏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要不然非得当众出丑不可。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出去的白萌,示意他安安稳稳的坐下,“别急啊,我总要看着宁王殿下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才行,对不对?”
“说的有道理,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萌一皱眉,“会不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具体的时间可不好估算,最少也得半个时辰。”金苗苗轻轻摇摇头,“大统领少安毋躁,这种事可是急不来的。你想一想,这个毒已经伴随宁王殿下数十年了,不说深入骨髓,也差不多了,就算要解,也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是一拍脑袋,说解立时就能解的。前期准备就要花大量的时间,而且宁王殿下本人的身体状况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是现在这样,就很不利于我的任何操作。”
“明白了!”白萌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苗苗,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
“我理解的,关心则乱。不过……”金苗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大统领,以后对女孩子可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别像刚才拽我似的那么野蛮,好不好?”
“是你力气太小了。”白萌轻轻一挑眉,“如果是公主殿下,我刚才的那个劲儿,根本是拽不动的。”
“……行吧!”金苗苗表示非常的无语,她已经把宋瑾瑜力气很大的这一点给忘的干干净净的。
三位太医坐在比较远的地方,表面上很安静的听着这两个人说话,其实心里已经非常的不安了。
宁王殿下中了毒,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了,他们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宁王殿下伤寒、咳血、高热不退的这几个点上,其他的都不在他们的关注范围。
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可是他们身为太医或者说作为一个医者的奇耻大辱,要是传了出去,这一世的英名尽毁,以后也不会有人请他们看诊了。
“三位老大人不用担心,这并不是三位的错,且,我们也不会大肆宣扬的,还请三位放心。”
看出三位太医的担忧,金苗苗淡淡的笑了一下,示意仆役们给三位上茶。
“金大人,但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不是这样的。”金苗苗摇摇头,“不是我说大话,宁王殿下身上的这个毒,并不常见,很多医者花一生的时间都未必能见到,三位就不要介怀了。”她看着床榻上的宁王殿下,管仆役要了一盆水,一个帕子,仔细的给他擦脸。“也不知道殿下自己清不清楚这个状况。”
“还是那句话,有些人只看到了殿下的风光无限,却没有看到他背后受的苦。”白萌扯扯嘴角,“不过,就算他受了多少苦,我还是不能……你明白的。”他朝着金苗苗一挑眉,“虽然我们的猜测被否定了,但是……多多少少是受了他的影响,公主殿下和其云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嘴上没有说出来而已。”金苗苗点点头,给宁王殿下擦完了脸,再次摸摸他的额头,再次给他号了脉,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三位太医,说道,“这里就交给三位了,我和大统领去向陛下说明殿下的情况。如果在这个期间,殿下的情况出现反复,三位一定派人去叫我。”
“放心吧,我们会的。”
“还有你们。”金苗苗转身看向屋中的仆役们,“你们殿下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等一下会有人来协助你们收拾殿下的私人物品,希望你们配合。”
“是。”屋中的仆役齐声答应。
“很好。”金苗苗点点头,转脸看向白萌,“咱们走吧!”
596 疑点重重
“你说什么?”宋珏拽拽自己的耳朵,一脸疑惑的看着金苗苗,不太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再说一次,宁王叔他怎么了?”
“中毒!”金苗苗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啊,不可能啊!”宋珏轻轻摇摇头,“你是不是诊错了?”
“你说什么?”金苗苗眯起眼睛看着宋珏,“我怎么了?”
“哦,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起金苗苗的忌讳,宋珏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是说,如果宁王叔是中了毒,太医们不会不知道啊。虽然他被贬看守皇陵,独居在这个小院里,但就像我们都知道的那样,亲王、皇子该有的待遇还是一样不落的都有的,每隔十天,西京就会有太医过来给他诊脉,然后把他的近况告诉我。”
“所以呢?”金苗苗一挑眉,“陛下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宁王叔身体不好,从小就病恹恹的,时不时的就会受风、咳嗽、动不动就会缠绵病榻,各种汤药更是常年不断,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看到他有几天精神头是足的,但是,宁王叔总生病归总生病,可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个太医提起他中了毒的这件事。”宋珏看看金苗苗,“如果说,一个两个太医是故意隐瞒不报,或者是宁王叔不让他们跟我说,但这么多年了,来给他问诊的太医也换了好几茬儿,却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这个,可见太医们不是故意瞒着我的。”
“陛下说的有道理,一个太医诊不出来,这么多太医都看不出来,确实是不可能的。”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但苗苗要是断定了,基本就不会有差错的,可见宁王殿下的这个毒,确实是不太常见。”
“的确罕见,三位老太医都不曾听说过,就不要指望其他的太医会知道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太医们大多是按部就班的学医,传承他们各自老师的衣钵,其他的方面虽有涉猎,但也是极少的。即使是有人通晓毒理,了解的大多都是那些比较常见的,这种西南边陲小部落的玩意儿,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次跟着一起来给宁王殿下看诊,我也没想到会在西京看到这种恶心吧啦的东西!”
“很恶毒吗?”宋瑾瑜很担忧的看着金苗苗,“不好解吗?”
“不难,但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这东西很膈应人,因为并不是直接下给宁王殿下的。”
屋子里的人又是一惊,不是直接下给宁王的,难道……大家向金苗苗投去惊恐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
“就像你们猜测的那样。”金苗苗喝了口茶,把茶盏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宁王殿下这是胎里带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脆响,宋珏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苗苗,这……怎么可能?”宋瑾瑜惊诧不已,“这……为什么啊?”
“出于何种原因,这需要你们自己去查,我是个郎中,只负责看病、治病。不过……”金苗苗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这确实是一种挺恶毒的法子,在那个小部落里,用这种法子来对付的都是一些不受控制的女眷,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女眷,通过母亲,可以带给尚未出生的宝宝。”
“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沈茶一皱眉,“达到用孩子来控制母亲的目的吗?”
“是用孩子让母亲难受的,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不是?”看到沈茶的脸色变了一下,金苗苗赶紧补充,“小茶,我失言了,对不起!”
“没关系!”沈茶轻轻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提起来就只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的放下了。”她朝着看向自己的众人笑笑,“不用担心我,苗苗你继续说吧!”
“好!”金苗苗点点头,“这种毒可以通过母亲传递给尚未出生的宝宝,宝宝在出生之后,很明显的反应就是体弱多病,小病不断,时常会有性命之忧,但总能化险为夷。它的作用其实就是让母亲看着孩子痛苦,让多病多灾伴随这个孩子的一生。”
“听着很像是一种报复的手段。”沈茶一皱眉,“倒不是一下子就要人如何如何的。”
“对,这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金苗苗无奈的耸耸肩,“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西京,会在宁王殿下的身上看到这种玩意儿。你们要知道,即便是那个小部落,现在都不怎么用这个了。”
“苗苗,你刚才说过,这个可以解,是吧?”看到金苗苗点头,宋珏深深吸了一口气,“会对宁王叔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陛下请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这个毒在宁王殿下的身体里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所以,需要花一定的时间,这个过程非常的漫长,短期是看不到任何效果的,所以,还请陛下不要心急。另外,我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同意。”金苗苗看着宋珏,“想要解毒的话,这里的条件是完全不符合要求的,而且,以宁王殿下现在的状况,如果继续住在这里,会加重他的病情的。所以,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要把宁王殿下带回西京去,这样对他是非常有好处的。”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宋珏很干脆的同意了金苗苗的请求,“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把宁王叔接回去的,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他现在还没醒,可以挪动吗?”
“现在不行,要等他醒过来,不再发热才可以。”金苗苗稍稍松了口气,她之前还是有点担心宋珏不同意让宁王离开的。“我已经让人去收拾宁王殿下的东西了,等他醒来,我们就可以走了。不过,我们要走慢一点,尽量让他感觉舒适,不要加重他的难受。”
“可以的,那就要委屈你和小茶回去的时候骑马,把马车留给宁王叔了。”看到两个人同时点头,宋珏又接着问,“还有一点是我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东西在什么时候用是最好的?最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据我所知,是生产前的十五天之内。”
“十五天之内吗?”宋珏苦笑了一下,“皇爷爷千挑万选,也没有料到他最信任的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皇兄是说,宁王叔的那个母妃……”看到宋珏默默的点点头,宋其云一皱眉,“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是没有孩子吗?宁王叔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啊!”
“大概就是后宫那些蝇营狗苟的破事吧!”宋珏叹了口气,“人已经过世多年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沈茶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这件事情疑点重重,需要详查。”
“小茶说的对,很多疑点。”沈昊林和白萌也跟着附和,“不简单呢!”
“说来听听。”
“据我所知,那位皇妃可是土生土长的西京人,从出生到入宫为妃没有离开过西京城半步。所以,一个大家千金是从哪里得到西南边境某个不知名小部落里盛行的小玩意儿的?又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那里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在老夫人的身上是最为恰当的呢?”
597 放心,本王很坚强!
宁王醒了。
准确来说,是意识逐渐的恢复了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像是被马车的车轮碾过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哀叹自己的运气不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再次回到这个纷纷扰扰的人世间,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还是该庆幸自己又活了过来,又能继续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殿下?殿下?”卢老太医一直都守在宁王的病榻旁边,看到他睁开眼睛,急切的呼喊了两声,“您醒了?”
因为高热的缘故,再加上昏迷了好几天,宁王的嗓子就像是被沙漠里的粗沙砾摩擦过一样,沙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着卢老太医微微眨了下眼睛。
“快,快,取温水来!”
卢老太医大喜,连声吩咐仆役端水过来,又请在屋里等候的暗影去前厅送消息,告诉陛下宁王殿下已经苏醒过来了。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温水,老太医招呼着自己的同僚,帮忙将宁王扶起来,找了两个厚实的靠枕放在他的背后,让他靠在上面。
宁王朝着三位太医扯扯嘴角,想说一句“辛苦”,却忘了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殿下莫急,先不要忙着说话,缓缓地喝两口温水,润润嗓子。”
宁王算是卢老太医看着长大的,也是看诊时间最长的、最用心力的病人,但这个病人的先天不足,总是大病小病的不断,让卢老太医忧心不已。这一次,老人家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宁王殿下再一次起死回生了。
“舒服了一点,是不是?”看到宁王轻轻点头,卢老太医松了口气,“来,给你诊诊脉。”
宁王很乖巧的朝着老太医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放在了他准备好的脉枕上。
“哎,不得了啊,了不得啊!”
“卢兄何出此言?”
另外两位太医在宁王醒了之后,只是向他行了礼,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前来打扰,听到卢老太医的感慨,这才走上前来询问。
“惠兰大师的高足,了不得,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卢老太医很有感触的说道,“金大人的这一丸药下去,殿下的病不说立竿见影的好了,至少比前段时间要有明显的好转。”他伸手探探宁王的额头,“热度算是彻底的退下去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痊愈的,殿下放心。”
宁王点点头,他比较疑惑这个金大人是谁,居然让老太医这么推崇,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
老太医看出宁王的疑惑,笑眯眯的解释道,“殿下,金大人是沈国公、沈大将军的好友,一直都在边关,不怎么来京里的,这一次是跟着沈国公和大将军一起回来述职。”
“昊……”宁王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嘶哑,但终于可以出声了。“昊林回来了?”
“是,沈国公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时候。”宁王微微点点头,“武定侯没跟着一起回来?”
“没有,听说薛侯爷这一次留守嘉平关城。”卢老太医看到宁王的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您就不要操心他们了,他们都好好的,您还是好好养着吧!这一次要不是金大人,您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还这么蛮不在乎的!”
“卢老放心,本王很坚强的。本王命硬,轻易还死不了呢!再说了……”宁王轻笑了一声,“本王忙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时机吗?这一天终于要到了,本王怎么可能不看到结局就轻易死了呢?”
金苗苗带着暗影走进宁王卧房的时候,就听到他的这句话,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他们这些人似乎落进了一个圈套里面。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走到宁王的床榻边,向他行了礼。
“金大人吧?”宁王朝着她笑笑,“辛苦你了!”
“宁王殿下说笑了,职责所在。”金苗苗微微颔首,坐在卢老太医给她让出来的位子上,示意宁王伸手。号完了脉,她站起身来,“陛下特旨,宁王体弱多病,不宜继续留守皇陵,需回京静养!”
“臣……谢陛下!”
宁王谢了恩,还想要问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床边被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给围住了。他们给他穿衣服,给他裹被子,然后把他抬起来放在已经准备好的软椅上。
宁王是想要挣扎一下的,无奈一点力气都没有,再加上这可能是宋珏的意思,就放弃这个无谓的抗争。
只不过,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当他被抬出卧房,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宋珏、白萌、沈昊林众人的时候,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宋珏会亲自过来,也没有想过难得回京一次的沈国公也会出现在这里。
“臣……参见陛下!”宁王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宋珏伸手给拦住了。“陛下?”
“王叔,咱们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这天儿冷,王叔又体弱,赶紧进马车里暖和暖和吧,有什么话,咱们回京之后慢慢说。”
“好。”宁王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暗影抬着他经过沈昊林的时候,他笑着说了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拉着沈茶给宁王行了礼,很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把路给让了出来。
看着宁王被妥善的安置在了马车上,和三位太医交待几句的金苗苗这才走到几人身边,压低声音把刚才听到的宁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们像是被圈进了一张大网,一举一动都被人牵着鼻子,一步一步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沈茶一皱眉,“宁王殿下身居深山,不问世事,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个时候回来?怎么会说出是个好时机的话?”
“说的没错!”沈昊林和宋珏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帮人神神秘秘的,说的话、做的事,完全让人参不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598 困惑
不管这些长辈在搞什么名堂,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必须要赶在西京关城门之前回到城里,免得引起别人的关注。但宁王的身体真的太虚弱了,马车也不能走的特别快,只能是省去歇脚的时间。
他们原来计划是回来的时候在望心镇略作休整的,但现在也没有这个时间,无奈之下,只能通知柴翎提前给他们准备一些干粮和水,保证他们在回到西京之前有东西可以垫垫肚子。
柴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还盘算着找国公爷和大统领聊聊望心镇的情况,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就匆匆忙忙也没聊的太好,本来以为回程可以多停留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柴翎来这里半个多月了,也算是搞清楚了状况,牛家兄弟还挺了不起的,把这里的百姓管得服服贴贴的,在他们的心里,只要牛家兄弟在,望心镇就是安全无虞的,一旦牛家兄弟不在,安全就没有任何的保障,甚至在望心镇的百姓们的认知里,什么沈家军、什么禁军都是废物,都不堪一击。
所以,牛家兄弟被押解进京、禁军接手这里之后,无论发布什么样的命令,百姓们都不予理睬。他们也知道禁军是天子近臣,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脸面,但他们就是不愿意配合,所以,对任何命令都采取消极对待的态度,弄的柴翎是进退两难。
本来他是计划着等宋珏他们回程在这里歇脚,跟沈昊林和白萌商量一下对策,看看代王爷能不能提前上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能匆匆忙忙的写了一个条陈,连同准备好的吃的一起,请暗影代为转呈皇帝陛下。
其实,宋珏也想着能在回程的时候在望心镇看一看、逛一逛的,可谁想得到,宁王叔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在皇陵耽误了太长的时间。
看完了柴翎的条陈,宋珏轻笑了一声,把沈昊林和沈茶给请进了自己的马车上。
“看看吧!”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了沈昊林,宋珏递给沈茶一碟点心,“牛家兄弟有点意思,真觉得望心镇是他自家的买卖了!”
“柴翎的心思太重,其实,这些到了王叔那里都不是问题。”沈昊林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柴翎的威信不足,无法让百姓信服,这个时候就必须彰显皇家威严了。”
“这倒是,王叔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宋珏点点头,“等王叔来了,柴翎的担子就会轻了不少。对了,雷副统领打算什么时候跟贾家的大小姐成亲?”
“定在了下个月初十,没有几天了。”沈茶看看碟子里的点心,拿了一块递到了沈昊林的嘴边。
沈昊林咬了一口沈茶递过来的点心,就着茶水顺了下去,用帕子擦擦嘴,朝着宋珏一挑眉,笑道,“你打算把那位安置在哪儿?宁王府怕是不能住人了,带他进宫怕是不妥。虽然你还没有大婚,也没有后妃,但公主殿下在,还是需要避避嫌的。”
“你们觉得……”宋珏很嫌弃的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肉包子,“把他安置在代王府怎么样?他们兄弟这么多年不见了,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聊的,对吧?”他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一呲牙,“让十三派人盯紧一点,咱们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知道点消息的,对吧?”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沈茶指指宋珏、又指指自己和沈昊林,“从我们出生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是注定了的。轩辕家再不济,也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家中子弟再怎么纨绔、再怎么荒唐,也不会轻易就被逐出门的,他……可是第一个。”
“第一个吗?”宋珏和沈昊林惊讶的对望了一眼,“居然是第一个?这……”
“是不是很奇怪?自从我见过轩辕老将军之后,就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第一个被逐出门的轩辕家子弟,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纨绔子弟,会不远千里跑到当时最危险、随时都可以丢掉小命儿的嘉平关城去安家落户呢?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却要偏偏生下小酒呢?”
“为什么在小茶成为沈家军大将之后,突然现身辽国,出现在临潢府?”宋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们在临潢府的赌场以及在临潢府大牢的表现,赶的时机都非常的巧妙。”
“没错!”沈昊林跟着补充道,“当年父亲母亲救下茶儿和小酒的那天,本来是没有计划要出城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执意要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给带回来了。但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茶儿的这一身伤病,如果那对夫妇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法子来让茶儿记恨他们,对不对?对自己的亲骨肉下这样的狠手,未免太过分了。”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小茶对他们恨之入骨。即使是知道真相,也不能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宋珏看向沉默不语的沈茶,“小茶,我问你,比如有一天你知道他们这么对待你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苦衷,你会原谅他们曾经的那些行为吗?”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他们的苦衷而原谅他们。也许在我受苦、在我历经生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痛苦,但……”沈茶耸耸肩,“但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他们决定要用自己的女儿、儿子来抗争、摆脱所谓的命运,他们就要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一切后果。既然大家都是这张未知大网里面的一员,那就各凭本事,看看谁能真正的把这张大网撕开一个口子吧!”她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伸出自己的手,“两位兄长可愿意一起?可有这样的信心?”
“当然!”
宋珏和沈昊林把手放在沈茶的手上,三人相视一笑。
后面那辆马车里的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到前面传来的小小聊天声,轻轻笑了一下。
“年轻的孩子们,好好努力吧,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599 无法躲避
前面马车上的三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予了厚望,他们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越深入调查就越觉得背后的事情不简单,一环扣一环的,让他们感到十分的头疼。
“之前可是从来没想过,给姨妈翻案,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小天大概也没有料到,随着一条一条线索的浮出水面,案子背后的东西会如此的棘手。”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真的越来越迷幻,越来越扯了。”沈茶冷笑了一声,“刑部封存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是伪造的,看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一样有用的。查到宁王殿下头上,宁王殿下居然被人在多年前下了莫名其妙的毒。如今卷到这件事情里面的家族可是越来越多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也是。”沈昊林附和道,“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居然能把大半个西京的勋贵府邸都卷进来。其他的都暂且不说,宁王殿下的这个毒,需要好好查查,我们可以问问他本人,或者代王叔。”
“昊林,你觉得他们两位会知道?”宋珏托着下巴,“如果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说呢?”
“小珏,这两位可不是傻子,虽然的确有那种先天体弱的人,但像宁王殿下这种稍微受点风寒就命悬一线的,你见过几个?”沈昊林一挑眉,“代王叔养了宁王殿下好几年,对他的情况最为熟悉,你认为他察觉不出这里有问题?他知道有问题,难道不会亲自去查或者直接去问吗?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说,他们若能坦白的话,恐怕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局面吧?”
“你说的这些呢,其实,我都已经想到了。我说的这个不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宋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对这个情况是心知肚明的,为什么任由其发展而不想办法解决呢?当年惠兰大师也在京中,为什么不请大师解毒?”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找过惠兰大师?”沈昊林拍拍宋珏的肩膀,“大师曾经去了西南将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说不准就是为了找到解毒的方法。”
“大师解不了,苗苗真的可以?”宋珏一皱眉,“不是说大话吧?”
“让苗苗听到你这么说她,可能会干出点大逆不道的事来。”沈茶轻笑了一下,“在用毒、解毒的这个方面,大师面对苗苗也要甘拜下风的。苗苗在没有拜师之前,有另外的一个师父,只是相处的时间比较短,并没有师徒的名分,可苗苗跟他学了不少的东西。但这个师父后来不告而别,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音讯,想来早已不在人世了。自从他离开之后,苗苗不怎么太愿意提起他,这些年无意识的提起过几次,心情都不太好,低落了好久。”
“看来是另有隐情的,我明白了。不过……”宋珏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提了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非常严重。”沈昊林点点头,“你如果还想继续吃好吃的东西,就不要提起这个人。虽然苗苗不会拒绝给我们做饭,但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是难以入口的。”
“……那还是不提了吧!”宋珏摆摆手,“我不是要说这些的,我是想咱们一起回忆一下,到底是谁能把这种东西从西南那么一个小部落里带回西京呢?”
“主要是看看京里的这些有外放经历的勋贵、大臣们,有谁是在西南任职过,或者跟那边有关系的。”沈昊林点点头,“这个思路是对的。”
“思路是对的,但范围太大了,粗略一数也有五十几位呢!”沈茶撇撇嘴,“内阁那几位年轻的时候,可都在那边呆过几年的,更不要说武将了,上了年纪的老将军们,有多一半都在那边打过仗。”
“这么多吗?”
“小珏哥哥,先帝登基的前一年,西南边陲大乱,有不少老将被派去了那边。”
“不对,不对,不对!”宋珏摇摇头,“小茶你想错了,时间对不上!”
“啊!”沈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时间对不上了。如果是在宁王殿下出生前半年……”她闭上眼睛,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曾经看过的那些卷宗,最终锁定了两个人,“轩辕老将军和白伯父,如今白伯父故去,只有轩辕老将军是知情人了。”
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他们同时叹了一口气。
“绕来绕去也绕不出我们这些人。”宋珏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宿命吧?我们……根本就无法躲避!”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西京城关门之前进了城门,为了掩人耳目,宋瑾瑜和金苗苗在进城之前上了宋珏的马车,虽然有点无礼,但宋珏不在乎,别人想说什么也没有那个资格。而沈茶则是跟着沈昊林、白萌、宋其云一起骑马跟随。
进城之后,宋珏派暗影进宫向太后娘娘报平安,顺便告诉太后娘娘,他们兄妹三人今天晚上不回宫,会在镇国公府歇息,请母后不要担心。
同时,宋珏还派人去了代王府,让代王府准备接驾。
“这个时间,陛下怎么会来?”收到消息的代王世子宋爻佳一脸茫然,“父王,我们……”
“去准备吧!”代王爷倒是显得很镇定,“你带人去门口迎接。”
“……是!”
“你先等一会儿!”代王犹豫片刻,把自己儿子给叫住了。“让人把东厢房打扫一下,被褥什么的都要换成新的。还有,告诉膳房准备好热的鸡汤。”他快速的写了一个菜单交给宋爻佳,“让他们照着这个准备,一星半点儿都不能出差错。”
“这是……”宋爻佳看看手里的菜单,又看看自己的父王,有些不太明白,“陛下要留宿?”
“少看少问少说话,照做就行!”代王爷摆摆手,“赶紧去准备吧,陛下马上就到,耽误不得!”
“是,父王。”
看着自己儿子带着疑问离开,代王爷抬起头看着房顶,重重的叹了口气。
“臭小子,到底还是折腾回来了!”他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希望这一次能如你所愿吧!”
600 反应
宋爻佳按照他父王的意思,安排了妥帖的人去收拾东厢房,又亲自去膳房把代王爷拟好的菜谱交到大师傅的手上,吩咐他按照上面准备晚餐。
“殿下放心,一定……”大师傅接过菜谱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这是王爷拟定的?”
膳房的大师傅在代王府好多年了,甚至宋爻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代王府任何一个人的口味都十分的熟悉,看到纸上的这些菜名,大师傅忍不住湿了眼眶,等了这么多年,最喜欢吃这些菜的主人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但因为宋爻佳在跟前,他还是强忍着把泪水给逼了回去。
“是!”宋爻佳看到大师傅的脸色不太对,眼睛还有点红,关心的问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不是!”大师傅轻轻摇摇头,看着菜谱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殿下放心,一定会准备妥当,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好,那我走了!”
宋爻佳看到大师傅这个样子,再联想到他父王的那些奇怪的举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疑惑的时候,宋珏他们是进城之后才派人送的信儿,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快到了。他要是迎接的玩了,知道宋珏不会怪罪,但自己会觉得很失礼。
所以,宋爻佳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带着王府的管家和几个侍卫快速的来到王府门前,等候宋珏一行人的到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下来了,王府门口也挂起了灯笼,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变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爻佳看到两辆挂着镇国公府灯笼的马车缓缓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行来,再看马车的两侧,沈昊林、沈茶、白萌、宋其云以及几个很熟悉的护卫、暗影都骑着马跟着。
马车来到代王府的门口,骑马的众人纷纷从马上下来,跟宋爻佳相互见礼。
“陛下呢?”宋爻佳的话刚出口,就看到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宋珏的脸,“臣弟……”
“免礼。”宋珏摆摆手,“开大门,直接进去。”
“是!”
宋爻佳吩咐侍卫打开大门,搬开门槛,让两辆马车进去,一直走到了王府的正堂前面才停下。
“我说……”宋爻佳拽了一下宋其云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就知道了。”宋其云朝着他眨眨眼睛,“可刺激了,绝对能吓掉王兄你的下巴!”
宋爻佳被他说的,好奇心就更重了,不过,当他看到从第一辆马车上依次下来宋珏、宋瑾瑜和金苗苗的时候,就已经惊着了,这明明有两辆马车,为什么他们会挤在一辆上面。他的目光转向第二辆马车,看着赶车的暗影从车上跳下来,白萌和宋其云走过去,站在马车两侧。
“臣见过陛下!”
收到消息的代王爷匆匆从后面赶过来,他有点不放心,亲自去东厢房看了一眼,这才耽误了一点工夫。
“王叔不必多礼。”宋珏赶紧扶住了代王爷,看看他,又看看第二辆马车,“王叔,不负所托。”
代王爷的目光落在第二辆马车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走到了马车跟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有掀开车帘。
“王叔?”宋其云一脸担忧的看着代王爷,“您……不看看?”
“还是你们来吧!”代王爷擦擦眼睛,“多年没见了,他也长大了,估计也抱不动他了。”
宋其云和白萌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看到代王爷这个样子,他们的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好受,他们很理解代王爷现在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宁王跟他的儿子没有两样。
宋其云扶着代王站在一边,朝着几个暗影挥挥手,暗影们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把宁王从车厢里抬了出来。
“辰辰?辰辰?”看到软榻上的宁王紧闭着双眼,代王爷吓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辰辰怎么了?”
“请王爷放宽心,宁王殿下无碍。”金苗苗走过来看了看宁王的情况,“宁王殿下大病未愈,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且在出发前,又服了药,眼下是起了药效,睡着了而已。”
“哦!”听了金苗苗的解释,代王爷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转过头看了看宋珏,“陛下……”
“王叔请便,爻佳陪着我们就行。”
“谢陛下!”代王爷亲自领着暗影,让他们抬着宁王去已经准备好的东厢房,路过宋爻佳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招待陛下。”
看着慢慢走远的父王和被抬走的那个好多年都没见过的王叔,宋爻佳缓缓的看向宋珏。
正如之前宋其云说的那样,他的下巴在宁王被抬出马车的那一刻吓得合不上了,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在自己的家里看到这个人。
“陛下,这……”
“进屋再说吧,外面太冷了!”宋珏抬脚就往正堂走,还不忘吩咐管家给准备热茶和晚饭。
沈昊林和沈茶走到宋爻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愣神了,走吧!”
宋爻佳重重的叹了口气,跟着两个人一起进了正堂,安排众人洗了手、擦了脸,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后,这才坐下来听他们讲在皇陵发生的事情。
听完了宋其云的讲述,世子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王叔也是太惨了,希望他这一次回来能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那些事情,就让我们来办吧!”
“就是说啊,反正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他们就彻底放手让我们来。”白萌喝了一口茶,“我们这么多人呢,一个个文武兼备的,还搞不定多少年前的破事吗?”
“大统领,这么夸自己,不会不好意思吗?”宋爻佳轻笑了一声,“只是我不明白,父王怎么知道你们会接王叔回来,还提前准备好了屋子。不止屋子,还准备了他爱吃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安顿好宁王、回来打听情况的代王爷听到儿子的话,笑了一下,“陛下收到辰辰病重的消息之后,就派人通知了我,说如果辰辰的情况很严重,就会接他回西京休养。陛下进城之后,又派人来传话,我就明白了。”
“王叔英明,宁王叔在您这里休养,我是最为放心的。”宋珏看了看代王爷,“代王府有那位在,任何宵小也不敢擅闯的。”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请陛下放心。”代王爷微微点头,看向金苗苗,“金大人,辰辰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金苗苗清了清嗓子,把宁王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代王爷做了说明,说到最后,她看向宋珏,看到宋珏轻轻的点了下头,她深深了吸了口气,把宁王殿下中了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代王爷的反应。
而代王爷并没有让他们失望,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之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到他这个反应,宋珏、沈昊林、沈茶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在宁王的这件事情,代王爷果真是知晓内情的人。
601 玄衣男人
金苗苗作为宋珏亲自指派负责宁王身体的大夫,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代王爷询问任何关于宁王的情况。
她和宋珏、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清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王府的管家禀告,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陛下、公主殿下、国公爷,还有各位奔波了一天,应该是非常的辛苦,这一天应该也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吃个饭。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不如咱们先吃?有什么事可以等到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聊,各位觉得如何?”
“王叔说的是。”
宋珏点点头,今天这一天确实挺折腾的,说真的,他们一直都在担心从皇陵回来的路上会遇到点什么,幸好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发生。现在宁王被妥善的安顿好了,一路上提着的那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终于有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和沈昊林、沈茶众人对视一眼,宋珏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确定代王爷对宁王的情况了若指掌,那么就不急于一时,慢慢了解、慢慢解毒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次大家的想法高度一致,很有默契的把这个话题给避开了,就好像刚才紧迫盯人的不是他们一样,转而聊起了在望心镇看到的和从柴翎那里听到的东西。
“柴翎希望王爷可以尽早的上任,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白萌夹了一块狮子头放进嘴里,“我们也是没想到,牛家兄弟在望心镇的声望和影响会这么大。”
“不急,不急!”代王爷摆摆手,一脸淡定的说道,“还不到火候,再等等。”
“等?”沈茶不解,喝了一口膳房大师傅专门给她熬的雪耳汤,“要等到什么时候?王叔是料到了会出现现在的这个情况?”
“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就好比把沈家军从嘉平关城调离,换柳帅或者其他的将帅去驻守,嘉平关城的百姓们会有诸多不适应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边关百姓看重的是将帅御敌的能力,只要能确保边关不失守,能确保外族不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换谁都可以,他们不会反对,也不会不配合。”
“可望心镇……”沈茶轻轻摇摇头,“并不是王叔说的这样。”
“望心镇的百姓不配合,是因为他们在害怕,在观望。”看到大家都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话,代王爷解释道,“牛家兄弟出了事,百姓们很慌张,甚至会非常的惶恐、不安,他们恐惧接下来自己会面对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把自己当作牛家兄弟掌控的一部分,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觉得牛家兄弟倒了,作为他们治下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的,所以很紧张接手望心镇的人会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宋珏摸摸下巴,十分不理解代王爷的这个说法,“牛家兄弟的所作所为,又跟他们没有必然的、直接的联系,他们既没有跟牛家兄弟狼狈为奸,也没从牛家兄弟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会觉得牛家兄弟的案子会跟他们自己有牵连呢?”
“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把陛下当什么了?”沈昊林沉着一张脸,“还是说……”
“牛家兄弟一直都是这么告诉他们的。”沈茶和沈昊林对视一眼,“望心镇一旦换了人,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牛家兄弟的罪名可以再加一等。”
代王爷轻笑了一下,“你们也不怪百姓们偏听偏信,还是要怪自己对牛家兄弟太信任了。”
宋珏、沈昊林和沈茶面面相觑,王叔说的还真没错,论其根源,问题还真是出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你们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代王爷看看白萌,“告诉柴翎再坚持一下,最多半个月。”
“是,我会转告他的。”
宋爻佳全程都没有参与这个讨论,他现在心里除了宁王之外,就没心思去想别的。
他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都被代王爷、宋珏他们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孩子还是需要历练的,现在这个城府还远远不够,需要做到处变不惊,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要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等大家都吃完了,小内侍们手脚麻利的撤走了每个人小桌上的碗碟,擦干净桌子之后,又给大家换上了新的茶水和水果,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王爷!”
金苗苗本来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却被王府的老管家给打断了,他急匆匆的进来,先向宋珏行了礼,才跟代王爷说,宁王殿下醒了,想要见代王爷。
“那个……”看到屋中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老管家赶紧摆摆手,“小王爷只想要见王爷,没说……”
听到他这么一说,宋珏笑眯眯的坐下了,朝着金苗苗一挑眉。
“您这话说的并不是很准确,无论宁王殿下想要见谁,他醒过来见的第一个人都应该是我。”接收到宋珏传递的信号,金苗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拿起放在一边的小药箱,慢慢的走到管家的跟前,“还请管家伯伯带路。”
“这……”管家有些为难,看向自家王爷,“王爷……”
“金大人说的不错,无论他想要见谁,都要先请金大人给他诊诊脉。”代王爷朝着金苗苗一伸手,“请。”
等到代王爷和金苗苗离开正堂,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宋珏看着门口的方向,笑而不语。
“其云,其云!”宋爻佳拽了拽坐在他身边的宋其云,“你们总盯着父王,是父王知道什么吗?”
“现在还说不好,需要问问王叔才可以确定。”宋其云摸摸下巴,“不过,宁王叔所经历的那些,王叔应该都是一清二楚的,包括宁王叔身上的毒,宁王叔那个案子,以及背后的故事,王叔都是心知肚明。”
“可……不应该啊!”宋爻佳摇摇头,“如果父王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
“阻止?”沈茶笑了一下,“爻佳哥哥,王叔又能怎么阻止?要抗旨不尊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门口传来鼓掌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高九尺、右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疤痕、身着玄衣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大家都起身向他行礼,男人摆摆手,走进正堂,在宋珏让出来的正位上坐下。
“都坐吧!”玄衣男人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气色看着不错,之前听说你们病的病、伤的伤,还一直很担心,看到你们现在很不错,我也放心了。”
“师父!”沈昊林拉着沈茶站起来,给玄衣男人行了大礼,“徒儿没来拜见师父,还请师父恕罪。”
“师叔!”
“快起来吧,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干嘛?”玄衣男人一摆手,“你们回京之后做的事是大事,把那些事情都做好,比来拜我要强得多。”
“是!”
沈茶跟着沈昊林重新坐下,她看着首位的这个男人,猛然想起,这位大夏唯一的异姓王,可是曾经名扬西南边陲的猛将。
很显然,宋珏和沈昊林也想到了这一点,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玄衣男人的身上。
注意到三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玄衣男人轻笑了一下。
“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都是聪明的孩子!”
602 救命……么?
坐在主位的这个玄衣男人是大夏唯一的异姓王,封号英王,但人们更习惯称呼他为鹰王,姓吴,名清若。虽然没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但像宋珏他们这种小辈,还是非常尊敬、崇拜他的。
说起这位鹰王,身世更为传奇,他本身就是在西南边境长大的,准确说来,是在西南边境的崇山峻岭里被一群猛兽养大的,从他记事开始,只知道那座深山是他的家,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的父母,在他的印象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吴清若在这座深山里长到五岁的时候,西南边境发生了水灾,广伯侯吴靖康奉命来赈灾,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无意间闯入了这座深山,遇到了像是只野猴子一样的吴清若。
说来也是奇怪,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剪不断的缘分,广伯侯一见这个孩子就心疼得不得了,他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孩子是从小被扔到这崇山峻里的,生活习性都与野兽无异。在广伯侯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太不容易了。既然他看到了,就不能放任这个孩子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硬来,这孩子的野性太大,逼急了可能就不受控制了,所以,他花了好些天,才弄明白这个孩子的心思,让这个孩子好好的跟养育他的这座深山道了别,把他带回了西京。
而吴清若对广伯侯,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亲近之心。广伯侯身边的人都说,这个小狼崽子本质就是个黏人精,黏住侯爷就不放手了,侯爷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但吴清若也只对广伯侯是这个态度,对他身边的人,都凶得不得了,整天张牙舞爪的,特别愿意看到他们打不过他、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特别享受这个。
他也知道广伯侯一行人是无意中闯入自己的生活,早晚都要离开,而养大他的野兽们也表露出让他跟这群人类一起离开的想法,所以,他听从自己的本心,在广伯侯跟他说想带他走的时候,他答应了。
当时广伯侯还有皇命在身,离开深山之后,在西南边关停留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他给吴清若起了名字、给他找了好几位先生启蒙,又找了不少武学师傅教他武功。
吴清若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开蒙比别的小孩晚了一两年,但学东西的速度很快,等到广伯侯奉旨回京,他已经脱胎换骨,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在深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了。
回到西京一年,吴清若奉旨给代王爷做伴读,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见如故,开启了他们相互依赖、相互扶持的一生。
给代王爷做伴读的第四年,吴清若随广伯侯出征西南边境,不得不暂时跟代王爷道别,谁能想到,这一别竟然是十年。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广伯侯战死西南疆场,吴清若承袭了广伯侯的爵位,不仅给自己的养父报了仇,还在西南边境打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让西南边陲大大小小的部落听到吴清若这个名字就胆颤心惊,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平定西南有功,吴清若被封为英国公,回西京述职。
等他再次离开西京、返回西南边关的时候,英国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王,且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刚刚晋升为亲王的代王爷。
在脑中快速的把吴清若的经历过了一遍,沈茶发现自己的亲师叔可是驻守西南边境数十年的人,后来也是因为代王爷受伤、王妃难产过世,西京的王府不能没有主心骨,才卸甲归田的。而且,西南边境的那些大小部落,在师叔驻守的时候,可是老实得不得了,没有一个敢炸毛的。
如果是吴清若出面,向那个小部落讨要他们的宝贝的话,那个小部落不仅不会拒绝,还会兴高采烈的奉上,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一种荣耀。
只是,沈茶认为,他师叔是不会坑害宁王殿下的人,而这个药,应该也不会是他们想的那种作用。
“师叔……”沈茶看向吴清若,“这个……是要救宁王殿下的命吗?”
“几年不见,小茶还是这么的敏锐。”坐在正位的吴清若淡淡的扫了一眼宋珏、沈昊林,“差太远了!”
“是!”被点名了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茶说的不错,确实是要救辰辰的命,也只有这个才能让他活到现在。”吴清若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查到现在,大概也都知道辰辰的身世,我就不隐瞒了,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看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珏和宋其云,“这个部落的药虽然是有毒的,但是可以救人一命。你们的外祖母……在知道辰辰存在的第二个月,就被人在饭食里动了手脚,只有这个药才能确保辰辰可以活下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正堂外面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正堂的门被很粗鲁的推开,金苗苗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我有个新发现,这个药可以以毒攻毒!”金苗苗喘了好半天的气儿,才缓过来,走进正堂,先向吴清若行了礼,“师叔!”
“坐!”吴清若指指沈茶旁边的位子,“别着急说话,先把气儿喘匀了。”
金苗苗应了一声,慢吞吞的走到了沈茶的旁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慢的喝了两口。
“以毒攻毒?”宋珏微微一皱眉,“我外祖母……”
“这件事说来话长,跟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没有多大的关系。”吴清若看看屋子里的孩子们,“薛侯夫人的死跟辰辰的身世无关,跟任何人的身世都无关,不要往这方面去找线索。”
“这个我知道的,伯父!”宋珏点点头,“只是我外祖母……为什么会有人对她动手脚?是后宫的后妃?”
“你外祖母家的来历,可清楚?为什么必须这个部落的药才能确保辰辰活下来?”
“来历?”宋珏想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难道是……那个?我外祖母的娘家……居然是……他们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一派?另外那派竟然还存在?”
“现在已经不在了,自从知道你外祖母的饮食被动了手脚,那派就被彻底铲除了。”看到沈昊林、沈茶也露出了然的神色,吴清若沉下一张脸,“既然知道了,就别揪着不放,总用这个来打搅你们王叔。”
“是!”宋珏偷偷撇撇嘴,“只是皇伯父,宁王叔身上的毒……”
“不用管它,要不了辰辰的命,只是比较受罪而已。”吴清若看了一眼金苗苗,“你是行家,应该懂的。”
“是,我刚刚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宁王殿下的身体,也是觉得那个毒还是不解为好。”虽然搞不清楚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金苗苗还是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虽然会时不时的发作,让宁王殿下吃些苦头,但总要比丢了命强。”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自便吧!”吴清若准备离开,小辈们赶紧站起来送他,他在经过沈昊林、沈茶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们两个明天过来一趟。”
“是。”
看着吴清若离开正堂,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宋其云和宋爻佳对望一眼,赶紧把正堂的门关上,拉着其他几个一头雾水的人凑到了宋珏、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听得我们云里雾里的,那位气势太足,我们就算不懂,也是不敢开口问的。”白萌看看这三个人,推了一下宋珏,“赶紧的,给我们讲讲,让我们也明白明白!”
603 奢望
代王府东厢房
宁王殿下靠在床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泪流满面的代王爷,很吃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够他。
“你还病着呢,可不能乱动。”代王爷赶紧抓住他的手,“手怎么还是这么凉?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一边说着,代王爷就要站起来叫人拿被子,宁王哭笑不得,赶紧拽住了他。
“皇兄,就不要忙来忙去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就是想跟你好好的待一会儿。”
“哦!”代王爷被宁王拽了两下,重新坐在了床边,“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吃点什么?我之前让膳房准备好了你喜欢吃的那些,你要是想吃,就让他们送过来。”
“刚刚喝过了水,也不是很渴,刚刚睡醒不太想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宁王轻轻摇摇头,“刚才金大人不是说了,暂时还是吃点汤汤水水的,等稍微缓两天,才能吃点别的什么。”
“汤汤水水怎么行?”代王爷一脸嫌弃,“还是要吃点补的东西。”
“皇兄,金大人是行家,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宁王轻笑了一声,即使是有几年不见了,他家兄长还是老样子,小的时候生病,就总惦记着给自己补补,现在自己这么大了,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看金大人比太医院的那群要靠谱多了,太医院的那帮人,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我到底是怎么了,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不得不说,这惠兰大师的高足就是与众不同。”
“这倒是。”代王爷很赞同的点点头,探过身把宁王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小茶交给金大人来看顾。”
“所以,咱们就好好的听人家的话,人家总不会害咱们的,是不是?”
“好,你说了算,都听你的!”看到宁王脸色惨白的样子,代王爷心疼得不得了,在外人面前展示出来的坚强在宁王跟前是一点都展示不出来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你……怎么就偏偏是你……要受这个苦呢?我……”
“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清若哥哥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该心疼死了。”宁王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到能给代王爷才眼泪的东西,只能劝道,“陛下这一次亲自去探病,看到我病成这个样子,又知道我具体的情况,肯定不会让我继续回去守陵了,我就算彻底的回来了。可宁王府这么多年也荒废了,没法住人了,我又该住哪里呢?只能选择厚着脸皮赖在皇兄这里了,我这么聒噪、又没什么用的一个人,在皇兄家里蹭吃蹭喝蹭住的,还得请皇兄不要嫌弃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做我的家?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是从小就住在这里的?你这么说话,是真真正正剜我的心,你…….你……”代王爷被气的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那眼泪掉的就更凶了。“我知道你顾虑什么,那些嚼舌根子的,你不用管,你皇兄我还没老,还能收拾得了。你就安安稳稳的住着,等养好了,就跟我去望心镇上任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给皇兄陪不是。”宁王看着代王爷哭的这么狠,心疼得不得了,“我也不是怕他们,是担心他们会打扰了你跟清若哥哥的清净日子。”
“跟清若有什么关系?”宁王用袖子擦擦眼泪,“他可是力主你搬回来的。”
“我是想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我的到来会打破你们以往的平静,那些人肯定会跟苍蝇一样来烦你们,清闲的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宁王殿下耸耸肩,“清若哥哥若是被他们惹急了,因为这个怪罪我,我可是打不过他的。”
“少占了便宜还卖乖啊!”吴清若刚走进东厢房,就听到宁王的话,他缓步走到床榻边上,朝着宁王轻轻挑眉,“说得好像以前我能动手打你是似的!”
“回来了?跟他们都说清楚了?”代王爷仰起头看看吴清若,“那帮孩子是不是吓着了?”
“他们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孩了,都是在沙场上经历过生死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吓着呢?”吴清若搬了把椅子坐在代王爷身边,“放心吧,昊林和小茶的反应比较快,现在已经弄明白辰辰的毒是怎么回事了,就看他们是不是能拨开尘雾,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是被我迷惑,彻底放弃这条线索。”
“他们本来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的,你怎么还能给他们增加难度?”代王爷是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心疼心疼你徒弟?能不能心疼心疼小茶?你不是最疼他俩的吗?你这么折腾他们,就不怕老秦和老晏回来收拾你?”
“这是给他们的历练,有什么好心疼的,咱们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们可是比他们还要辛苦,可没有人心疼咱们。”吴清若摸摸下巴,“说到小茶,现在看着还不错,惠兰的那个徒弟对她挺上心的。还有昊林,他总不会眼看着小茶硬撑的,这个小子,还有小珏那个小子,从小不就把小茶护得紧紧的?”他拍拍代王爷,“不用你操这份心,你还是把这个心都放在辰辰身上吧!”
“两位兄长,都请放宽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好好的养着的。我这个人还是很惜命的,不会那么容易把自己给放弃了。”宁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再说了,我的这条命可金贵着呢,必须要等到最后,看到这个结局,看看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年,让我们过得这么凄惨的到底是谁。当年我们一直都拨不开的尘雾,现在已经在这帮孩子的努力下,倒是驱散了不少,照着这个程度下去,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真相会慢慢展露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死掉呢?不可能的!”
“你看好这帮孩子?”吴清若看看宁王,看到他嘴唇有些干裂,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会如你所愿?”
“我确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宁王接过那杯温水,慢慢的喝了一口,“他们是我们精心选择的孩子,是我们倾尽一生心血培养出来的,各个方面都比我们强,心志也比我们坚定,不像我们当年那样犹豫不决,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所以,肯定会如我们所愿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多的顾虑,不会受到那么多的约束,不会像我们一样,有那么多的牵挂。”他轻笑了一声,“虽然他们现在遇到的一些事情,是我们需要负责的,但为了他们以后的好日子,我们也是不得不这样做。”
“他们……”吴清若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知道真相之后,可以原谅我们。”
“原谅?”宁王自嘲的笑笑,“清若哥哥,我们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算计了那么多的人,怎么还能求被原谅呢?这就是个奢望啊!”
604 太难了
可能是话说得太多、耗了太多的力气,耗了太多的神,宁王有些气短,有些头晕,赶紧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症状减轻了,才再次睁开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再躺一会儿吧?”代王爷很担心的看着他,“你这个身体啊,幸亏是回来了,继续留在皇陵,怕是更不好过了。”
“都躺了那么多天了,不想躺了,想坐着待一会儿!”宁王轻轻的摇摇头,“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每年都得折腾一两次,它要是放过我,才应该担忧呢!”
“别胡说了,以后会慢慢变好的。”代王爷甩给他一个白眼,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好像又有一点热,还是得请金大人再给你看看,总反复发热,可不是好事。”
“没事,如果真的热起来,不用兄长去叫,金大人都会跑来的。她现在接替太医院,接替卢老来管我了。”
“是吗?”代王爷一挑眉,随即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这么兴高采烈的?”宁王不解,看看笑而不语的吴清若,又看看过分开心的代王爷,“我知道她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厉害到让皇兄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你知道沈家的那个女孩,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对吧?”看到宁王点头,代王继续说道,“而且,她跟你一样,是个爱操心的人,谁说什么都没用,有的时候,陛下拿她也没办法。但唯独她听金大人的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看到宁王又继续摇头,他呲呲牙,露出一个坏笑,“如果小茶不肯吃药,她会捏着小茶的下巴,往她嘴里灌,如果小茶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睡觉,她会一直坐在小茶跟前,直到小茶妥协。”
“这么粗暴的吗?”宁王哭笑不得,“那我可真是惹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他扯扯嘴角,稍微喘了两口气,“其实,真的不用紧张,我就是看着弱一点,但这个程度是真的要不了我的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用在我的身上最合适不过。我都病了这么多日子了,想要一下子就好起来是不可能的。金大人之前说过,反复几次都是正常的,不必惊慌。”
“那你就别总说话,别总耗神,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请金大人来对付你。”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宁王被他皇兄的话给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别拿这个丫头来吓唬我。”他看看吴清若,“嗯,用清若哥哥吓唬还差不多。”
“你呀,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代王爷叹了口气,“那些事已经拖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一个结果的,咱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往前推进了一小步,掀开真相的一角。再说了,你不是很看好这群孩子吗?就放手让他们去折腾吧!”
“放心吧,他们这群孩子都是我们挑选、培养出来的,你也说了,他们比我们的意志要坚定,肯定能超越我们的。而且……”吴清若停了一会儿,“这帮孩子的手段比我们高明,成就一定在我们之上。”
“确实,我们太难了,做什么都受限制,他们要好太多了。而且我们那会儿没有暗影的存在,沈家的那个丫头,是很有想法的。”宁王笑了笑,“只是,他们现在的进度是不是有点慢?既然已经知道了长姐和我的案子是冤枉的,怎么没有下文了?不是应该顺着往下查吗?我们给的线索这么多,他们怎么就……”
“他们也不是不查,只是精力不够、人手不足,况且,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宁王把完颜喜的事略微提了一句,“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如果成了,至少未来的一百年,边关无忧。”
“完颜喜?”宁王摸摸下巴,“金国人?这个名字以前没听说啊,从哪儿来的?”
“什么哪儿来的?”代王爷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这个完颜喜不就是那位大王子的弟弟吗?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位小王子的出生,才让那位大王子顺利返回了宜青府?你那位长姐才会整日的以泪洗面?”
“原来是他呀!”宁王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这不是正好嘛,当年我们不是也查到,金人、辽人也掺合了一脚,但不知道是从中获利,还是同样对他们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不管怎么说,可不能只让我们自己探寻真相,他们渔翁得利,对吧?”
“你之前不就是想过要把他们拉进来?”
“嗯!”宁王轻轻点点头,“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本来长姐跟那位大王子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但……”他耸耸肩,“我们运气太差了,不仅没抓住这个机会,还被人倒打一耙、反咬了一口,不得不放弃长姐,让她送了性命。对了……”他看看代王爷,“年轻的薛侯爷怎么样了?这一次居然没跟着镇国公进京,也是很奇怪,本来我以为可以在京里见到他呢!”
“辽、金现在的情况都不是很稳定,尤其是金,随时随地都可以打起来的,沈家军必须有个主心骨留在边关,小天就是最佳的人选。”代王爷叹了口气,“他不跟着来也挺好的,那个孩子一碰到他母亲的事,就比较容易脑袋热、就很容易激动,不会给予我们多大的帮助,反而可能会帮倒忙、拖后腿的。”
“我听爻佳说,陛下他们打算瞒着薛侯爷,不跟他说,他母亲的案子其实是伪造的,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吴清若补充道,“他们打算彻底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才慢慢露给薛侯爷知道。”
“我赞同他们的做法,小天那个孩子太在乎他母亲的这个案子,万一知道真相,会做出什么事、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全部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而且,我们接下来的安排会不会因为他的行为作出很大的调整、调整之后是会更好,还是变得糟糕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
“这个孩子……”宁王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比我还偏激,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陛下和其云就好得多,毕竟太后娘娘的生母比我母亲要幸运得多,不用受那个蛊的左右。”
605 拨不开的尘雾
宋珏的情绪非常的不对,从知道外祖母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部族的后人开始,整个人变得很阴沉,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冷冰冰的,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让人不敢靠近。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宋珏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就连最皮的、整天自己找抽的宋其云都开始正经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皇兄抓住揍。所以,即使是心里有很多疑问,他都不想问了,还是保命要紧。
看到宋珏这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他们是了解内情的,多多少少能猜到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事实上,宋珏心里的那个猜测同样也是他们的,一旦这个猜测被证实,或许会给一部分人带来一些困惑,但要说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应该是没有的。
“你们两个跟我来,我有话要说。”沉默了许久的宋珏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宋爻佳,“给我们找一间空屋子,小茶安排十三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伯父和王叔也不可以。”
“是,陛下这边请。”
虽然跟宋其云一样很好奇宋珏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宋爻佳本能的不想掺合其中。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他的父王、伯父、叔父都已经陷在某个巨大的漩涡无法脱身,自己的兄弟姐妹看样子也无法逃脱被卷进去的命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必须有一个清醒的人在他们身边,随时给他们提个醒,随时给他们泼冷水,让他们恢复理智。否则,还真说不好会出什么大乱子。
宋珏站起身来,跟沈昊林、沈茶离开正堂,走进宋爻佳准备好的屋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
这话说得虽然没头没尾,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沈昊林、沈茶还很赞同的朝着宋爻佳点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辛苦,请!”宋爻佳等三人都进去之后,在关门前朝着他们一笑,“我和十三都会守在外面,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你们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说完,宋爻佳很干脆利索的关上了屋门。
“坐吧!”宋珏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几张贵妃椅,招呼两个人过去,“这里也没外人了,门口也守严实了,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不用避讳。”
“不说别人,其云和大统领听到你这话,非要伤心死,在你心里,他俩居然是外人了。”沈茶伸了一个懒腰,往贵妃椅里一缩,“我明白你的意思,认真算起来,这是后宫的事,又涉及太后娘娘,大统领不方便参与。至于其云,他的年纪还是有点小,心性不定,你会担心他受到刺激,对吧?”
“知我者,小茶也。”宋珏点点头,“牵扯父皇、母后的事,我们三个知道就足够了,不用那么多人知道。”
“你确定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沈昊林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沈茶的身上。
“就这个王府里,可就不止我们三个人知道了。”沈茶轻咳了两声,“两位王叔和师叔都是知情人,他们知道的只会比我们多。”
“太后娘娘的心里一定清楚,还有宗正寺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是涉及皇家的,都归他们管。皇帝纳妃可不是小事,别说祖上三代,十八代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就是真的不知道。”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其实,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对不对?难道她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就不姐妹情深了吗?你这个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
“就是啊,当年太后娘娘为薛伯母四处奔走,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怀疑她们之间的情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两个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宋珏扁扁嘴,“我们自谦不是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姨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母后居然还能安然无恙,一点都不受牵连,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答案了,不是吗?”
“她们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和亲姐妹是一样的,这个没有说服力。”沈茶轻轻摇摇头,“我倒是认为,太后娘娘之所以没有受到牵连,是她的生母,也就是小珏哥哥真正的外祖母救了她。”
“是因为母后跟那个部族没有任何的关系,对吗?”
“小茶说的对,这个应该才是真正的原因。”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观点,“现在大夏的朝堂上可没有那个部族的后人了,老夫人那一脉是最后被铲除掉的,薛伯母应该是真正意义上最后一个了。”
“或许是也是她坦然赴死的原因?”沈茶耸耸肩,“兄长说错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个后人,现在可在东厢房养病呢!不过,我很好奇啊,同为老夫人的孩子,薛伯母为什么会逃过一劫?我并没有听说过雪伯母会出现宁王叔的这种状况。薛伯母的身体可好了,我亲眼见过她赤手空拳揍趴四个混混的。”
“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说这个蛊是专门针对宋家的,好像是用宋家人的什么东西做的引子,只有碰到宋家的人,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宋珏一摊手,“这也是传闻,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还得让苗苗来查查。但如果像传闻说的这样,崇颐皇太后不同意皇祖父娶外祖母的原因可就找到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原因,看看宁王殿下现在的这个样子,崇颐皇太后的担心也不是杞人忧天。
“现在被团团迷雾包裹着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两位王叔,尤其是宁王叔。”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给我的感觉,似乎是在耗尽心力要挣脱什么东西的束缚,却根本挣脱不开。他今天看着我们的时候,眼中带着欣喜和希望,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使命托付给了我们。”
“我有同感。”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宋珏,“他看着我们的时候,不止有欣喜,还有伤感和惭愧。”
“看来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宋珏点点头,同时叹了口气,“似乎是把他们穷尽一生都无法解开的谜题丢给我们,对我们非常的抱歉。不只是宁王叔,伯父和代王爷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或者是窥视到了什么,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解决,只好把我们也给拉上。”沈茶也跟着叹气,“我有理由认为,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掩盖某个秘密,而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察觉到了异常,想要解开它,找到秘密背后的真相。”她看看宋珏,又看看沈昊林,“我想去见见轩辕老将军。”
“要问他什么?”
“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突破口,我们从王叔、从师叔身上探究不到的东西,会在老将军那里找到答案。”
606 抱怨
“轩辕?”听到沈茶的话,宋珏愣了一下,“不是我泼你冷水,我觉得有点悬。咱们大夏的朝堂,要说嘴巴最严的,可就是轩辕老将军。想要从他嘴里探听点什么消息,可不容易,你们有这个把握?”
“不容易是针对别人的,茶儿要想知道什么,应该不是很难。”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轩辕老将军对茶儿存着极大的愧疚,若我们有求于他,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利用老将军的愧疚之心有点卑鄙,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想想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我们,从我们出生到我们长大,再到现在,我们短暂人生的重大时刻和转折都跟他们有极大的关系,这点不好意思也就没了。”沈茶沉着脸,“他不说也没有关系,临潢府大牢里面还关着两个,他们的嘴可没有那么的严。”
“这帮大人也确实是过分了一些,你说他们想要瞒着我们吧,还偏偏时不时的透露一点消息给我们,让我们对某件事情产生兴趣。”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可他们能透露给我们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最核心的部分,是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的,被他们捂得严严实实的。”
“也许……”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我对一件事情一直都抱有怀疑。”
“宁王殿下的身世。”沈茶补充道,她看了一眼宋珏,“小珏哥哥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薛伯母的案子跟宁王殿下的身世无关的?宁王殿下的身世很隐秘,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谁又能这么信誓旦旦的告诉你,薛伯母不是因为要掩盖好自己同母异父弟弟的身世,掩盖好自己母亲的清誉而主动赴死的呢?”
“是……”宋珏稍微犹豫了一下,“母后。因为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一点,特意去向母后求证,母后非常肯定的说,宁王叔与姨妈的死无关。”
“太后娘娘是否知晓,她与薛伯母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是否知晓老夫人其实是那个神秘部族的后人?是否知晓老夫人中了蛊毒,并会影响到宁王殿下?”沈茶朝着看着自己的两个人一摊手,“把着几个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才能判断之前太后娘娘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是否可以参考。”她摸摸下巴,“我现在对他们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怀疑。”她看向沈昊林,“包括父亲、母亲、师父、惠兰大师,他们曾经的那些举动、对我们的培养和教诲,在现在看来,并不只是期盼我们成材那么简单了。”
“同意。”沈昊林点点头,揉揉自己的额头,“我之前一直都在疑惑,小的时候,他们为什么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关于西京、关于这些重臣、勋贵家里的事情。我当时就想,我们的一生都要交付给边关,真正能生活在西京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为什么要给我们讲这些,还特别严肃的告诉我们要牢牢的记住呢?但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深谋远虑。”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不仅沈昊林、沈茶觉得头疼,宋珏爷觉得脑壳痛,现在他们掌握了很多的线索,但这些线索紧密的交织在一起,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同样的,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么兴奋过呢!
“可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才刺激,对不对?若每一天都重复一样的事,那多没劲呢,对吧?”他朝着沈昊林、沈茶露出一抹坏笑,“但我也不想太顺着他们。”
“不想太顺着他们,那你要干什么?”看到宋珏那个样子,沈昊林哭笑不得,“不要使小性子,该查的,我们还是要查清楚的。能让他们赔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把我们都搭进去,说明要查的这个事不小,甚至关乎大夏的未来,关乎我们的后人,你可别乱来啊!”
“诶,放心,查是一定会查,而且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会像他们似的,被卷进去就出不来了。”宋珏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既然是让我查,让我插手,那就要按照我的方法来做,我是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才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这个嘛……”宋珏轻咳了一声,“暂时还没想到,但总会有办法的,对吗?”
沈昊林和沈茶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没有了长辈们提供的线索,他们可就是两眼一抹黑。现在他们已经卷进来了,想要抽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必须要跟大人们精诚合作,共同冲破这张包裹着他们的大网。而这个时候,他们自己内部若是起了争执,可就便宜了那双暗中观察的眼睛。
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宋珏其实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这帮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受到的挫折、磨难太多了,做事情有些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了,有的时候会让他们很郁闷,感觉不太爽快。
“你们说,咱们跟他们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让他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放手让我们去查,他们只在旁边看着,不再插手,你们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小珏哥哥,别想了,其他人或许还好说,那位宁王殿下……”沈茶轻轻摇摇头,“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的眼中有一种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绝,如果不让他参与,甚至说不让他主导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她看着宋珏,撇撇嘴,“这个做法太冒险了,后果是我们承担不起的。”
“我……”宋珏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小茶说的对,这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也不会再提起了。”
“时间不早了,别打扰代王叔和师父他们休息了。”沈昊林从贵妃椅上跳下来,把沈茶也抱了下来,“我们该回去了。”
“一会儿就到了宵禁的时间,是该回去了。”宋珏点点头,拉住准备离开屋子的两个人,“今天的话跟谁都不要说,小白子也一样。”
“我们说什么了吗?”沈茶坏笑,“不是一直都在那些不靠谱的大人吗?”
607 警告
三人从正堂旁边的厢房里出来,正巧碰上了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大病未愈,再次睡下了。
“伯父,王叔,你们不用担心,既然苗苗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宋珏凑过去仔细看看他们两位,“你们精神看着也不大好,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是不是睡得不好?让苗苗给你们开一个安神的方子,好好睡上一觉。”
“辰辰回来了,我们就安心了,自然吃得下也睡得着了。”
“王叔,您是怪我没早点儿把宁王叔接回来?”宋珏轻笑了一下,“这实在是不能怪侄儿,宁王叔病重的消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要怪您就怪太医院那帮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帮着宁王叔隐瞒消息。要不然,不是早就把人给接回来了吗?您就不用受这个罪了,是不是?”
“你这是骂太医院,还是骂我?太医院会那么做也是我的意思,你这是在怪我?”
“侄儿可不敢,侄儿不过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个屁!”代王爷被他给气笑了,朝着他们三个挥手,“人既然已经送到了,带着你们的人赶紧滚蛋,都什么时候了,快点回去歇着,折腾一天还嫌不累,是不是?”
“是,是,是,王叔不用赶我们,我们这就要走了。”宋珏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一呲牙,“今天晚上,我不回宫里,如果宁王叔有什么情况,就尽管去国公府找我们。”
“找你有什么用?你是会号脉、会开方子,还是会熬药啊?什么都不会,话说得倒挺快!”代王爷哼了一声,“说半天,不是还得要麻烦人家金大人嘛!”
沈昊林、沈茶和吴清若站在一边看着叔侄俩斗嘴,听着他们说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年纪绝对不超过六岁,幼稚得不得了,听听这两个说的都是什么话,真正的小孩子现在都不说这样的话了。
“随他们去吧,把心里积压的那点火儿都发出来就好了。”吴清若拽着沈昊林、沈茶走到一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们,“嗯,看起来养的不错,小茶的身体算是彻底养好了?你本来底子就弱,别总是受伤,遇到什么危险,还有昊林挡在前面呢!”
“师叔,别听那些风言风语,没有总受伤,最近这一年,也就那一次而已。”
“一次而已?受一次伤就得折腾小半年。”吴清若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怎么着,你还想多来几次,多病上几回不成?”
“……”沈茶看看一旁笑而不语的沈昊林,扁扁嘴,“师叔,我说错了,以后争取不受伤。”
“这还差不多。”吴清若叹了口气,“别再让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再让我听到,等你们回京述职,我就得好好的罚……罚昊林了!”
“师父?”沈昊林一脸的无辜,“您这是……”
“怎么,不乐意?没看到小茶,让她受了伤,就是你的错,难道不该罚?”吴清若一挑眉,“你不乐意?”
“我会看好她,绝对不会让您罚我的。”沈昊林看着沈茶,“茶儿受伤,徒儿比任何人都心疼。”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吴清若看看还在斗嘴的叔侄俩,压低声音说道,“明天午后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们说。还有,离轩辕远一点,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师叔?”沈茶一皱眉,“您怎么……”
“你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着我们?”吴清若挑挑眉,“你们记住一句话。”
“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的,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不让你们知道的,或者现在你们不应该知道的,你们费尽心思也没有用。”吴清若很严肃的看着他俩,“这是忠告,也是警告,你们可不能乱来,懂吗?”
“别的我们可以不问、不打听,但薛伯母一案,必须有个结果,必须要给小天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让他信服、不会秋后算账的解释。否则……”沈昊林叹了口气,“他那个不依不饶、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如果找不到真相的话,就一定会纠缠下去的。”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看看那边的叔侄俩已经解决晚他们的问题了,吴清若拍拍沈昊林的肩膀,“照我说的做,你们就不会走弯路的!”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是,我们知道了!”
离开代王府之前,金苗苗又交待了一下代王爷,如果宁王半夜醒过来,想要吃东西,就按照她拟定的菜谱去做,具体做法她已经告诉膳房了,一并交给膳房的,还有宁王需要服用的药,等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她会来看看情况的。
“若是情况不太好,又发起热来,也不用担心。”金苗苗拿出一个小葫芦,塞到代王爷的手里,“这里面有三颗药,两个时辰吃一颗,直到热度退下去。”
“好,本王知道了。”代王爷和吴清若待着宋爻佳亲自将众人送出王府,“路上小心,回去之后赶紧歇着!”
梅林、影十三已经带着几个护卫提前回国公府安排,等到大队人马回来,各人住的院子、各人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太后娘娘担心国公府的人手不够用,还特意从自己宫里派了宫女过来。
国公府的院子不多,宋珏虽然贵为帝王,也不会去占沈昊林和沈茶的主院,但也不想跟白萌大眼瞪小眼的住在一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委屈一下宋其云。而宋瑾瑜自然选择跟金苗苗住在一起,跟宋珏一样,她也不太想去打扰沈茶。
除了宋瑾瑜之外,其他的人都在洗完澡、换好舒服的居家袍子之后,不约而同的跑到了宋珏和宋其云的院子,在院子里面见到彼此的时候,全都笑了起来。
“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白萌揉揉自己的肚子,“刚才在王府也吃了不少东西,怎么又饿了?”
“还别说,我也是。”宋珏点点头,“我也饿了,感觉王叔家里的东西,看着量挺大的,但不顶饱。”他看看空空的院子,“咱们到院子里烤点东西吃怎么样?”
“诶,这个提议好。”宋其云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苗苗姐,你觉得呢?”
“可以啊,我赞同。”金苗苗也觉得有点饿,她朝着梅林、梅竹招招手,“带上几个护卫,跟咱们去膳房把烧烤的架子搬过来,再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烤着吃,顺便再热几壶酒。”她看向沈茶,“烤肉你就别吃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给你炖了鸽子汤,你吃那个好不好?”
“可以的!”沈茶笑眯眯的点点头,朝着金苗苗伸出两根手指,“要两个,我和兄长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