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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6 礼单的背后

    看到金苗苗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沈茶扑哧一下笑了,在她的印象中,金苗苗是个非常积极乐观的女孩,从来都是无所畏惧、勇往向前的,遇到任何困难都不会皱眉头,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如何去挑战困难、如何去解决它。可如今一向乐天的她却被大家打击得变成这个样子,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苗苗被吓坏了!”沈茶凑到沈昊林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说的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她不是朝堂中人,完全想象不到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她,以前我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在我看来,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算是大夏最顶级的皇亲国戚了,又立有赫赫战功,就算有小人想要算计,也无从下手。可后来才知道,朝堂险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英雄总是会被小人算计的。”

    “从古至今,忠臣、英烈能得善终的并不多,一来是朝堂争斗太过不择手段,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算计,二来是功高震主,后面这条才是是最要命的,一个猜忌心重的君主,再加上喜欢煽风点火的奸人,冤案的形成就很顺利了。幸好咱们的陛下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要不然,咱们也逃不了这个厄运的。不过,当年父亲跟咱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显得特别的淡定,比金苗苗强太多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头,“我当时就在想啊,我这个妹妹可不得了,绝对是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为什么?从哪里看出来的?”沈茶摸摸自己的脸,“我自己都不知道。”

    “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沈昊林看了一眼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金苗苗,摇了摇头,“哪儿像她啊,还没怎么着呢,就吓成这个样子。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还不被吓死了?”

    “谁说我没有被吓倒?听完父亲的话,我也是很震惊的,非常的震惊,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那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索性就一句话都不说了。”沈茶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薛瑞天,“认真说起来,咱们这些人之中,小天哥才是最厉害的,不管听到了什么,都跟没听到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影响不到他的心情,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呢!”

    “没办法,这是个人天赋,小茶就是羡慕,也做不来的。”薛瑞天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转头冲着金苗苗扔了一个苹果,“喂,差不多就得了啊,别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好像是我们欺负你了似的。”

    “这完全颠覆我对朝堂的认知啊,我以为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是不会出现在咱们大夏的朝堂上的,这不是辽或者金特有的吗?”金苗苗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咱们有一个不把皇位当回事的陛下,难道还担心有人抢他的龙椅?那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你是不是真的傻?”金菁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蠢妹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争斗,皇帝一向都是看戏的,偶尔还会推波助澜一下,大臣们斗得越热闹,当皇帝的就会越开心。虽然当今圣上不会这么做,也不会允许别人对沈家军动手脚,但是如果沈家军的某个人真的犯了众怒,为了不出现群臣激愤的场面,他还是会牺牲这个人,来顾全大局的。”金菁拍了拍他妹妹的肩膀,“在你彻底认清这些之前,我是不会同意元帅、副帅、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带上你的。”

    “说得好像我多稀罕似的。”金苗苗撇撇嘴,“西京对我来说就是龙潭虎穴,那是会吃人的地方,像我这种单纯的人,还是别去那里受罪了。咱们这里挺好的,我呆着很舒心。”

    “那你也总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能?”金苗苗一撅嘴,“就这样决定了,除非我要闭关,否则不会踏出嘉平关城一步的!”

    “你……”

    “哎呀,好了,老金,你放过她吧,她的那些聪明伶俐都用在了医术上,在其他的地方自然就显得笨了一点。不过,她要是稍微想一想,应该也能想明白的,你不用担心。”薛瑞天朝着金菁摇摇头,说道,“还是谈点正事吧,过年的礼单,小茶应该准备好了,拿出来咱们斟酌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趁着这几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就尽快让暗影们出发,或许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跟咱们一起守岁。”

    “小天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确定了就让他们去准备,早去早回,最好能赶在年三十儿之前回来。”

    沈昊林看了沈茶一眼,沈茶微微颔首,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礼单,走到了薛瑞天的面前。

    “镇国公府需要送礼的人家不多,除了陛下、太后娘娘、还有几位在西京过年的王爷之外,就没有需要打点的。主要是小天哥你这边,武定侯府的亲戚相对比较多,需要走动的府邸也多,这些单子上面的东西都是按照往年的礼单订的,有什么需要删掉或者补充的,小天哥自己定夺吧!”

    “好,辛苦你了,我看看!”薛瑞天点头,低头开始翻着手里的礼单,红叶已经准备好了笔墨放在小桌子上,他一边看,一边拿着笔在上面删删减减,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这些礼单看完了,将修改后的礼单重新递给沈茶。“好了,就按这个准备。”

    “这……”沈茶拿过来翻了一下,看到上面删减的东西比添上去的东西要多得多,他微微皱了皱眉,“小天哥,这样好吗?会不会显得太过寒酸了?”

    “寒酸?”薛瑞天一挑眉,“不,一点都不寒酸,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咱们嘉平关是边境,日子过得比较艰苦,比不上西京高门望族那么富贵,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是很好的。如果按照你写的那些准备,那才是不太妥当呢,没准儿人家不但不领情,还会觉得咱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克扣军饷之类的。要是让他们存了这样的想法,对咱们可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薛瑞天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跟我一样都很清楚,用势利小人来概括他们,应该是很贴切的吧?我依然记得当年家里出事,他们是一副什么嘴脸!”

    “小天哥!”沈茶担忧的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薛瑞天,“大年根儿的,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我也没想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吗?正好,这事也可以说给金苗苗听听,人心险恶不仅仅是在朝堂,家族内部的斗争比朝堂还要令人胆寒。毕竟朝堂上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不是你的血脉至亲,但家族里面想要你的命的,都是你的亲人,见了面,你要乖乖的行礼,要喊一声舅舅、姨母。”薛瑞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一直考虑我的感受,所以关于我母亲、我外家的话题,都会回避一些。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做,我不会在意的。”

    “小天哥……”

    “别担心,我没事!”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胳膊,“有些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对吧?”

    “……”沈茶看了看他,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对,真想早晚有大白的一天。”

    “所以,我只需要静静的等着那天到来就好了。至于我母亲家的那些人……逢年过节送送礼,证明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仅此而已。”

    “这又是什么意思?”金苗苗一脸懵圈的看着薛瑞天,“你母亲的家族,不应该是你的外祖、外祖母家吗?你父亲家的亲戚几乎都不在世了,他们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吧?你怎么会……”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跟着惠兰大师云游四方,并没有在嘉平关城,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奇怪。当时,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长辈们都过世了,两个府邸、整个沈家军的主心骨就是我们仨。”薛瑞天指了指自己、沈茶,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昊林,“那会儿,辽国大军压境,我们三个不得不硬着头皮,带领着沈家军上了战场。”

    “这个我知道!”金苗苗趴在前面的小桌案上,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一战成名,大家都说,虽然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已经过时了,但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还有沈家军依然会屹立不倒,成为我大夏抵御辽金最有力的屏障,这就是大家对你们的信任啊!”

    “谢谢信任,不过,你不知道,当年那场仗,我们打得是多么的艰难。”薛瑞天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现在可以说了吧?小茶当时压力大的差点哭出来,不过,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坐在大帐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得特别的镇定,要不是无意中看到她眼睛红了,我还真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变化呢!”

    “这么大的事,不紧张的应该是怪物吧?”沈茶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好,把修改好的礼单递给他,“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武定侯爷当时是一点都坐不住,一会儿在大帐里面转圈,一会儿跑到外面去打探敌情,来来回回的跑了十来次。”沈茶看向沈昊林,“对吧?”

    “嗯!”沈昊林点头,“十一次,最后一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可是咱们人生中第一次独立指挥的这一场打仗,输了,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甚至是大夏都不复存在,赢了,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元帅、少年将军了。幸得上天垂怜,我们拼尽全力赢了那一仗,狠狠的打击了辽军,只是,那一仗,从我们到下面的军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你哥……”他看向金苗苗,“跟我们一样,盔甲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辽军的,反正特别的狼狈。”

    “是啊!”金菁很感叹的说道,“距离那一仗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一想起来,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仗打完了,我浑身是血的回到府中,看到的只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而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辽人趁着跟咱们打仗的空档,派人来抄了我们的后路,灭了我们的府门,可是,当我看到我要叫舅舅、姨母的那些人出现在视线之中,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他们看到我回来,并不是来迎接我,而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金苗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为什么?”薛瑞天冷笑了一下,“当然是想要将武定侯府占为己有。若不是宋其云和夏久送我回来,光是红叶和小茶派过来的暗影,完全是制不住那帮土匪的。一看到有皇子给我撑腰,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瞬间就变了,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前倨后恭,要多下贱就有多下贱!”

    “红叶说的没错!”薛瑞天很赞同红叶的说法,“其云和小久把他们给骂走了,从那天开始,他们再也没有来过嘉平关城,他们也知道我讨厌他们、甚至恨他们,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我能想起他们,给他们送一份年礼,已经很好了。若是我想不起他们来,不搭理他们,他们肯定会不高兴,背后说我的坏话,但对我也是无可奈何。当年他们没能从我手里抢走武定侯府,现在更不可能了。”

    “小天哥说的没错,是我疏忽了,给他们送那么好的礼就是糟践东西,还不如留着我们自己享用。”

    “说的是,他们的品味不好,你从他们那些东西,在他们看来,还不如一车白菜实惠呢!”

    “哪怕侯爷真的送了一车白菜,他们也要乐呵呵的接着,半句怨言都说不出来。”红叶冷笑了一声,“毕竟,他们还不如一车白菜值钱呢!”

047 年赏

    “红叶的这张嘴啊,真是的,不说话是不说话,一旦张了嘴,那就是一针见血,丝毫不会留情面的。”金菁看向红叶,很佩服的点点头,说道,“估计只有我妹妹能跟你旗鼓相当,其他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白菜要是听到你的话,会很难过的,毕竟它们是家世清白的,那些人却不是。”

    “老金,你妹妹的这个嘴毒,其实是随了你吧?整天嫌弃你妹妹嘴巴毒,真正毒的那个应该是你才对。红叶跟你比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胜算的。”薛瑞天笑眯眯的看着金菁,一点都不生气,仿佛他们谈论的话题并不是他们家的亲戚似的。“当然,我很赞同你的说法,用白菜跟他们比,确实委屈白菜了,毕竟白菜还能吃,而他们除了恶心别人之外,什么用途都没有。”

    沈昊林和沈茶静静的看着其他的人进行热烈的讨论,他们两个都没发表意见,主要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除了薛瑞天之外,最恨那家人的,恐怕就是他们了。那些人的不要脸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他们惦记的可不单单是武定侯府,镇国公府同样也在他们涉猎的名单之中,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整个嘉平关城。

    沈茶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她跟着沈昊林从战场上下来,带着一众受伤的护卫、暗影风尘仆仆的回到国公府,就看到留守的护卫们在府门口站成一排,手里的刀指向一群看起来像是地痞一样的人。经过审讯,他们才知道,原来薛瑞天母亲家的那边亲戚以为他们上了战场就不可能回来——这不是他们一家人的想法,应该是大夏很多人共同的想法,毕竟那会儿他们的年纪都很小,在外人眼中,根本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的。可这些人没有想到,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还狠狠的打击了辽人,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再次犯境的可能。只不过,在他们打赢这场仗之前,没有人会料到这一点,所以,有人想要把嘉平关城据为己有,也不是意料之外。

    他们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镇国公府的护卫,武力值相当的高,而且也非常的忠心,是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面前侵犯镇国公府的威严的。

    这件事情,沈昊林和沈茶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薛瑞天,对此也是一无所知的,要是薛瑞天知道了,恐怕会当场暴走,非要把那些人给活剐了不可。那件事情过后,沈昊林就下了封口令,不许有人再谈论,也不许传到武定侯的耳朵里面去。

    镇国公府的人一向是沈昊林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薛瑞天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沈茶看了看身边的沈昊林,轻轻的靠了过去,说道,“这事儿过去那么多年了,小天哥依然是不能释怀,幸好当年兄长把咱们家的事情瞒下,要是让他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当时我们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做点什么事情,就会落人口实,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沈昊林摇摇头,“再说了,咱们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还把那些人揍了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继续不依不饶的话,显得我们心胸狭窄,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真是便宜那些人了,兄长当时还把那些地痞给放了,要是依着我……”

    “那些人就活不成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脑袋,“他们只是被雇佣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兄长说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沈茶点点头,拿出一份公文放在沈昊林的面前,说道,“别说他们了,想起来就头疼。兄长,城中百姓和军中百姓的年赏也该发下去了。因为兄长跟我,生病的生病、受伤的受伤,这年赏拖了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再不发下去,会有损陛下的清誉。”

    “我看一下。”沈昊林低下头看了看沈茶制定的年赏细则,抬起头朝着金菁和薛瑞天招了招手,说道,“你们两个过来看一下,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按照茶儿定的这个去实施了。”

    薛瑞天和金菁对望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昊林的跟前。薛瑞天拿起桌案上的公文,认真的看起来,金菁站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脸的严肃。

    “今年的赏赐有点多。”薛瑞天看向沈茶,“提前跟西京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同意这个?”

    “他们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啊!”金菁把下巴放在了薛瑞天的肩膀上,“这些钱粮又不会让他们来出。”

    “毕竟是打着陛下的旗号,自然要提前打招呼的。”薛瑞天叹了口气,“不过,今年大家确实是很辛苦的,和辽金交手的次数比往年多很多,不管是将士,还是城中百姓,都过得很辛苦。虽然辛苦,可缴获的敌军粮草也是往年的十数倍,年赏多一些应该也不打紧,但是……你这个也太多了一点吧?”

    “多吗?”沈茶摇摇头,“百姓每户可领取米、面各十斤、肉、蛋各五斤,家里有小孩子的可以领取一盒新春糖果,家里有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还可以再领取两盒同顺斋的点心。而普通士兵的年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每人再发五两银子。校官以上的按照军功的不同,领取各自的年赏,并不按照普通士兵的标准虽然比往年多了一些,但这个规格并不是很高吧?在咱们大夏,也是最末一等的水平,不要说和西京的巡防营、禁军、御林军比较了,就是和其他关城相比,我们也比不过。西京的大老爷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我们没有向他们伸手要一文钱、一石粮,对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

    “诶呀,小天天,你想的就是太多了,我相信如果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十分支持我们的。边城的百姓和兵士是最应该犒劳的,陛下很清楚这一点,哪怕是西京的大老爷们不乐意,陛下也会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的。”金菁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沈昊林,“元帅,我说的没错吧?”

    “说的对,就按照茶儿拟定的这个单子来准备吧!”沈昊林点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有点犯困的沈茶,轻笑一声,“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每逢战士,百姓们也会大力的支持我们,帮我们筹措粮草,自发的组织人手,维持城中的治安,我们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元帅,属下觉得,今年的这个动静搞得稍微隆重一点,怎么样?”

    “隆重一点?什么意思?”沈昊林疑惑的看着金菁,“你有什么计划?”

    “咱们不是有城中百姓的户籍册和军中将士的花名册吗?”金菁淡淡的笑了一下,“挑选十户风评还不错的百姓,最好是家里有年纪在六十岁、最好是七十岁以上的老者,请他们作为代表,由元帅亲自给他们颁发赏赐。”

    “十户?”沈昊林挑了挑眉,“人数有点少吧?”

    “不少。”薛瑞天摇摇头,“一户就算派出五个人做代表,十户也有五十个人了,不算少了。”

    “没错,一点都不少。至于军中,也是如法炮制,不过各营主将和他们的副将要排除在外,否则会显得非常的不公平。我建议,如果要选择的话,应该是从新兵营里挑选几个表现不错的士兵,然后各营选一些有战功的兵士、校官和普通的将领。人数的话……”金菁在薛瑞天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元帅大病初愈,精力应该不会太好,最好控制在五十人左右。”金菁看了看大家,“我的建议,如何?”

    “听上去还不错。”沈昊林看了看可能睡着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军师去办吧,先把告示贴出来,不要让大家产生误会。”

    “是,属下遵命!”

001 沈家军日常2.0

    金苗苗跟着她哥一起走了,待在花厅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听到了许多颠覆她想象的一些东西,她需要回到她的小药庐好好的静静心。她觉得这朝堂果然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也是相对来说的,并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金苗苗觉得,那个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掺合进去了,除了别人生吞活剥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为了保住小命,还是远离那里比较好。

    “这么一看,真的是被吓到了。这金苗苗看着胆子挺大的,整天在我们面前一副小霸王的样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只小猫咪,只知道跟我们挥爪子啊!”望着金苗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薛瑞天摇摇头,重新躺回了他的躺椅上,“不过,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她会闯出大祸来了。”

    “这可未必。”红叶从薛瑞天的身上跃过去,身法轻盈的落到了花厅的正中央,把金家兄妹用过的小桌案放到一边,拖了另外一把躺椅过来,歪了上去,“苗苗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大好,今天虽然唬住了她,但最多也就能让她老实十来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等过了正月,怕是要故态复萌。元帅、侯爷,你们可得再想想辙,再搞个事情出来,哪怕是做戏也行,只要在西京的时候,她不倒出闯祸就是了。”

    “这个可不太容易,她又不是真的傻,诳她一次还可以,要是用同样的理由诳她第二次,可就难了。”薛瑞天摇摇头,“我不担心她四处惹祸,西京不是咱们的地盘,但是宋珏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拆她的台,有人会跟着她一起搭台唱戏。”

    “你是说……那位即将成亲的公主殿下?”红叶微微皱眉,“这还真没准儿,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省油灯,惹出来的麻烦可不比咱们苗苗少,跟她一比,苗苗可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了。”

    “那位公主……”沈茶微微睁开眼睛,一脸困倦的说道,“让皇帝陛下非常的头疼,他甚至派暗影过来,问我训练营可不可以收了她,让她在咱们这儿磨磨性子,等磨好了再回去。”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小子把咱们这里当什么了?”沈昊林低头看向沈茶,把她的头挪到自己的肩窝里,让她靠得舒服一些。“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宋珏也没有说过。”

    “记不清楚了,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好想跟你提过,跟小天哥也说过,你们当时还笑话宋珏,说什么来着?”沈茶眯着眼睛看向红叶的方向,“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啊,一般他俩的这种糗事,我还是能记得住的。”低头想了一会儿,红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侯爷说,瞧瞧宋珏的这个出息,连个女孩都搞不定,还想娶人家呢,别白日作梦了!元帅当时也特别赞同侯爷的这个说法,还补充了一句,说陛下和这位公主的脾气不合,肯定过不到一块去。”

    “堂堂两个男子汉,嘴巴这么碎,真的好嘛?”沈茶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事实证明,你们说的都对,这两个人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吵,连太后娘娘都管不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沈昊林和薛瑞天异口同声的问道,“又是宋珏跟你说的?”

    “嗯,他时不时的会派身边的暗影来递个消息,有的时候愚弄了大臣要显摆一下,有的时候公主惹祸了要抱怨抱怨,要不然就是谈论一下西京在流行的吃喝之类的。我趁机也可以掌握西京的动态,蛮好的。”沈茶在沈昊林的肩窝里蹭了一下,“说起来,皇帝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沈昊林和薛瑞天对视了一眼,同时摸了摸下巴,沈茶自己不觉得,但他们却从她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两个人同时想到,原来宋珏这个小子对茶儿/小茶也起了心思啊,要不然,大老远的派人从西京过来到边关,只为了找人说说话?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这谎话编得也太拙劣了,也就心地善良的茶儿/小茶会相信。两个人决定,等到回京述职的时候,进宫去好好陪皇帝陛下“说说话”,一定要让他说够了、说爽了才行。让陛下心情愉悦,也是身为人臣应尽的职责。

    红叶歪在躺椅上,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忍不住在心里为远在西京的宋珏掬了一把同情泪,给自己找了这么两个强大的情敌,皇帝陛下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说起这位公主,差点忘记了,大婚的日子已经确定了,是正月初五,咱们肯定是回不去的。人不到、贺礼总是要到的,是不是要随着送年礼的车队,一起送回去?”沈茶打了个哈欠,“你们得想想,咱们这样的家底儿,送什么贺礼才是最合适的。”

    “这种事也轮不到我们去想吧?你们两个女孩子,总能想得出来吧?”薛瑞天一脸的惊恐,“跟我们同辈的人里,这位公主算是第一个成亲的,说起来,我们还真没有送这种贺礼的经验!”

    “难道我们就有?”红叶很嫌弃的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你说要你干嘛使啊?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让你出个主意,你还推三阻四的,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放肆!”薛瑞天眼睛一瞪,“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欠教训是不是?”

    “你又打不过我,每次都被我收拾,何苦来的?”红叶继续翻白眼,语气越发的嫌弃了,“就算我们两个能想出送什么礼,你们两个好意思署名吗?到最后,不还得去想自己要送什么吗?”

    “小天是想让你们提个建议,我们大家商量一下,最终确定一个单子,好尽快去让人准备。”眼看这两个又要打起来了,沈昊林赶快出来打圆场,“咱们也确实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现在西京都流行什么,万一送错了,不也是丢咱们嘉平关的脸!”

    “还是元帅会说话,这话听起来,心里熨贴不少。”红叶点点头,继续朝薛瑞天撇嘴,“我觉得……”

    “姐,姐!我听说大哥醒了,真的吗?我……”沈酒的人还没有到,声音先到了,等到人咋咋呼呼的冲进来,看到花厅里几个人的表情的时候,突然就变得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傻乎乎的笑了一下,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那么大嗓门,再吵到你姐姐!”沈昊林朝着沈酒招招手,让他赶紧坐下,说道,“毛毛躁躁的,哪儿像一个大将军应该有的样子?不怕下面的将士不服你啊?”

    “不服才好呢,不服就来打赢我,我十分欢迎!不过,大哥……”沈酒一屁股坐在了薛瑞天的身边,拿起小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干了里面的茶水,可算是缓解了干渴的症状,问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军师在张贴告示,今年这个年赏要搞个大动静?”

    “对,是军师的意思!”沈昊林点头,“最近一个多月,城里、府里出的事儿太多,确实应该热闹一下,最起码可以安抚一下民心,告诉他们,嘉平关城的城墙还是很坚固的,不用担心任何事,都交给我们。”

    “确实是!”沈酒点点头,“这两天我带队在城里巡逻,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大家还是很担心大哥的,幸好大哥醒了,要不然,军心没有动摇,城中百姓也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的。”

    “哦?你听到什么了?”

    “他们是害怕,大哥生病、姐姐受伤都是辽金的阴谋,他们会趁着这个时候攻打嘉平关城。”沈酒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小心的放在地上,“对了,我刚才进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要送给那个爱欺负你、爱捏你脸的公主什么贺礼!”

    “为什么要送她贺礼?”沈酒很不开心的嘟嘟嘴,“给陛下的年礼里,不应该有她的份儿吗?今年有什么大事情,还要专门给她备礼?”

    “下个月她就大婚了,你说是不是大事情?是不是要单独的、专门的给她准备贺礼呢?”

    “那么凶狠的女人居然要大婚了?”沈酒瞪圆了眼睛,“是谁这么想不开啊?算了,算了,甭管是谁吧,我对他的这个决定表示万分的佩服,娶一头老虎回家,真的是太有勇气了!”

    “小酒!”沈茶睁开眼睛,表情略有不悦,“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姐,我不就背后说两句嘛,肯定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的!更何况,这老虎一说又不是我先讲出来的,是陛下说的,我只不过学陛下的话而已。我觉得陛下说的很对,她就是一头老虎,还是一头疯老虎。每次见她回来,我的脸都会被她捏红了,很疼的!”

    “好,很疼,我们小酒受苦了!”沈昊林拍拍沈茶,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很明显,沈酒是怕了那位公主,一提起她就本能的想要反击。“以后就好了,成亲之后,她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捏你了,每次回京进宫面圣,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至于贺礼……”沈昊林微微沉吟了一下,“按照基本规格来准备吧,反正边关苦寒,拿不出什么太好的礼物,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是。”沈茶应了一声,“晚上我开个单子,让他们按照单子准备就是,不会耽误行程的。”

    “坐了好半天,起来活动一下。”薛瑞天从躺椅上爬起来,抻抻腰,甩甩胳膊、踢踢腿,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眯起眼睛,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那两个人心里有些发毛了,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吧,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002 过分活泼

    “小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昊林轻咳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看因为听到薛瑞天的话、勉强把眼睛给睁开的沈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你这一天天的,自己家里不待,总是往我们这里跑,我们哪儿还有什么秘密能逃过你的眼睛?”

    “兄长说得对!”沈茶强打精神,撩起眼皮瞄一眼薛瑞天,“看你这准备秋后算账的架势,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我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瞒着你的,要不,你给我们提个醒呗?”

    “装!再接着给本侯装!我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薛瑞天凑到两个人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俩刚才的悄悄话,本侯爷可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你俩还想着要装傻不承认?还想着继续糊弄本侯?”

    “哟,侯爷的耳力不错嘛,隔着那么老远都能听到我们的悄悄话。这本事怎么不用在战场上啊?你上次和萧天殷的那一场,若是可以准确的听到双戟的风向,也不至于被砸了吧?还是说,因为被砸了,觉得丢脸了,所以才努力提高耳力,决定来年跟姓萧的死磕?”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稍微嘴下留情,难道本侯是不需要面子的吗?”

    “你要什么面子?在我们面前,你哪里有面子这种东西!”

    没睡醒的沈茶怼人的功力是睡醒以后的好几倍,怼的薛瑞天是哑口无言,顿在她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沈茶冷笑一下,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起面前一碗已经凉透了的茶灌了下去,冰凉、苦涩的茶水刺激了她的神经,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刚一抬头,她就看到百无聊赖的趴在软垫上打瞌睡的沈酒,惊讶的问道,“酒儿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你不用当值的吗?”

    “姐,我都来了好半天了,我刚进门的时候还跟你打招呼,你还跟我说话来着!”值了一个大夜外加一个上午的沈酒,显得无精打采的,听到姐姐的问话,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睡醒了和没睡醒的区别真大,我听说过喝酒可以喝断片儿,可没听过睡觉能睡断片儿的,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沈茶又灌了第二碗凉茶,终于驱走了困意,朝着站在远处的梅林招招手,让她去煮一壶新的过来,然后,微微扭头看了看顿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挑挑眉,说道,“侯爷刚才听到什么令你震惊的消息,值得这么你来兴师问罪啊?”

    “诶,小茶说的这是什么话,本侯不过是打听一下,怎么能说是兴师问罪呢?这个词太严重了,本侯承受不起啊!”薛瑞天挪了一下蹲麻的脚,问道,“那帮给脸不要脸的混蛋,是不是也去找过你们的麻烦?望想着占领镇国公府?”他很认真的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别否认,否认也没用,我要是不知道这回事,也不会来问你们了。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瞒着我,不过,瞒着也没用。他们是我的亲戚,我比你们要了解。当时我们的处境那么艰难,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他们想要武定侯府我可以理解,想要镇国公府,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贪心果然是可以迷惑人心,让人变得极度的疯狂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昊林向薛瑞天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拍了拍旁边的坐垫,让他坐过来。

    “第二天就知道了,我看你们神色如常,似乎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就不戳穿你们了。”

    “消息灵通,又非常乖巧懂事,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不过,我觉得这跟你一贯的风格不太相符啊,你居然可以憋了这么多年,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你不是一直都号称自己是个直肠子嘛,又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而且,还总说自己是最看不上那种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对啊,我没有吞吞吐吐,也没有说一半留一半,我是干脆不说!”薛瑞天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体重加上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重量,差点把沈昊林给压趴下,幸亏是坐着,要不然非得仰面朝天的摔倒不可。“我不说出来,不也是要顾及你的感受吗?而且还要为那么多在场的兄弟负责。您老人家都下了封口令了,让在场的兄弟不许再提这事,否则必有严惩。那个时候,我要是做点什么,不得要了这帮兄弟的命啊?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也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丢了命,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我可没那么无情,也没有那么暴力,会因为这种破事要了兄弟的命,顶多就是暴打一顿,官职一撸到底,让他们重新累积军功或者交给茶儿来管。”沈昊林看看薛瑞天,“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就不瞒你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不要与我们计较。”

    “要计较不是早就计较了?还会等到今天吗?”薛瑞天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因为礼单的事情提起他们,我都要把他们给忘记了。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虽然我依旧很恨他们,每次提到他们都希望把他们除掉,但……好像比以前平和了,没有以前那种暴躁的情绪了。”

    “小天哥,这就说明你长大了。”趴在垫子上打盹儿的沈酒睁开眼睛,傻乎乎的朝着薛瑞天笑笑,“小珉说过,这不叫心态平和,应该是没有激情了,变得像一个老人家一样。”

    “你们两个小屁孩,懂什么叫激情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朝着沈酒扔了个靠垫过去,“我警告你啊,少跟郑珉胡说八道,那个小子正经事干不了几件,净打听别人的小道消息了,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能相信的,全都是圈套!我跟你说,你不要总跟他一块玩,被他给带跑了!”

    “他现在又不在嘉平关城,我怎么跟他一块玩啊?”沈酒把薛瑞天扔在他头上的垫子往怀里一抱,很无辜的说道,“现在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沈酒就地翻了个身,“我要睡一会儿,不要打搅我!”

    “梅林,给他盖上个毯子,别冻坏了!”沈茶转头看向薛瑞天,轻笑一下,说道,“侯爷刚才的话是在抱怨我教出来的人不好吗?要不,训练营交给侯爷负责,怎么样?”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小茶你可寒碜我了!红叶我都管不了,那些个眼高于顶的新人,我就更没辙了!”薛瑞天凑过去,想要伸手摸沈茶的脸,却被沈昊林一巴掌给打下来了,“还有啊,你教出来的人都特别棒、特别好,都是大夏的栋梁之才!”

    “侯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那么的奇怪呢?跟前段时间不太一样啊!”沈茶朝着薛瑞天勾勾手指头,凑过去盯住他的眼睛,“有点过分的活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或者兄长的事,害怕我们追查,就做贼心虚了,想用这个来掩盖一下?”

    “这么说话就不好了啊!”薛瑞天拍拍沈茶的肩膀,“我看你们都很没精神,所以,想要活跃一下氛围嘛!”

    “你们就别斗嘴了,都闹腾一上午了,不累吗?说起训练营,那个挑事的家伙怎么样了?”沈昊林很嫌弃的把靠在自己身上的薛瑞天往旁边推了推,“听说被红叶跟了两天,受了很大的惊吓,变得特别的老实。”

    “老实倒是谈不上。”红叶和梅竹同时说道,两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红叶解释道,“倒是明白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不那么自大了,也知道努力用功了。每天训练的都很刻苦,所以,属下想着,不如就让他作为暗影训练营的代表之一,来接受年赏,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鼓励吧?”

    “这个提议不错,能激励他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争取成为我们茶儿的亲传弟子!”沈昊林朝着沈茶笑笑,“对吧?”

    “看他的表现了!”

    就在这个时候,夏久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向沈昊林行礼。

    “元帅,京中急报,陛下……偷偷出京了!”

003 攒一个大的

    只听得“咣当”一声,沈昊林和薛瑞天手里的茶杯,同时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沈茶惊得踢翻了面前的桌案,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在地面上,红叶则是一个没留神,直接从躺椅上滚了下来。

    “等一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红叶,非常艰难的止住了翻滚的动作,直起了上半身,喘了好半天的气,慢慢的蹭到了夏久的跟前,问道,“夏副将,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出京了?陛下吗?”

    “红叶姑娘没有听错,的确是陛下,陛下趁着天黑,偷偷的离开皇宫。”夏久朝着红叶点点头,伸手将她拉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昊林、薛瑞天、沈茶的面前,把手里的纸条递到了沈昊林的面前,“这是母后派人用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从西京到咱们这儿,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收到消息,看来陛下到现在还没有回去,这是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吗?”

    “他身边没跟着人?”沈茶侧过头,就着沈昊林的手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她是认识的,应该是被宋珏丢在宫里的暗影写的,她微微一皱眉,“护卫、暗影都没带?”

    “将军放心,肯定是带了,不仅是暗影,护卫也会跟着他的,哪怕会被他嫌弃。”夏久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便的往地上一坐,“我就纳了闷了,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就不能少折腾几次吗?非要让大家跟着他一起闹腾,不闹腾个鸡飞狗跳,他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宫里、京里的事情一大堆,怎么就没把他累着呢?我看白萌那个混球应该引咎辞职了,他一个负责禁卫宫城的大统领,居然让被看护的对象给跑出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的那些个本事都用在对付咱们的身上了吧?”

    “说起来,陛下是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又怎么经过城门口,没有被发现的?”沈茶把她踹倒的桌案扶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归置好,说道,“这一次,该轮到白萌犯愁了,陛下跑了,他这个大统领一点都不知情,连个消息都没收到,是该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了。”

    “就是说,最好趁着这次的事,把他一撸到底,然后将他打发到咱们这儿来当小兵,他不是整天吹嘘自己可以替代元帅吗?正好啊,也让他好好的体验一下,是在京里当他的大统领好,还是在这边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战死沙场的好!”夏久忿忿得踢了一下腿,委屈巴巴的说道,“这一次他肯定跑不掉了!”

    “稍微有点同情心吧,这京城上下,现在最头大的就是他了。一边要派出人去寻找陛下的下落,一边还要整治禁军、巡防营。”沈昊林摸摸下巴,“前几天,吕相倒台,六部已然乱成一锅粥了,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西京这些大人们的这个年,怕是不太好过了。”

    “没准儿,他就是因为被这六部、内阁的事情搅得心烦才跑出去的,但也不太可能,他在这方面的本事挺厉害的,处理这些事情一向是游刃有余的,这些应该不会成为他的困扰。”夏久不高兴的挥了两圈,“哎呀,我这个蠢大哥可真是招人讨厌呢!你们不知道,我刚才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我腿儿都软了,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啊,对所有的人来说,应该是这一年最糟心的事儿了!”

    “殿下,稍安勿躁,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薛瑞天蹭过去跟夏久并排坐着,“你说,这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会儿从京里跑出来,难道是被过年的那些琐碎事情烦着了?还是要躲什么人呢?殿下,你有没有收到过太后娘娘的书信,里面有没有提到要给陛下议亲的事情。”

    “议亲?没有这回事!”夏久很肯定的摇摇头,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薛瑞天的腿上,嘟嘟囔囔的说道,“母后才没有那个闲心管他这个事,她老人家觉得,毕竟是要陪伴陛下一辈子的,总要他自己喜欢才可以,不管是皇后还是后宫的妃嫔,都要陛下自己挑选。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勉强陛下的。”

    “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非要跑出西京不可了。”薛瑞天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不停的叹气的表弟,拍拍他的肩膀,“或许,我们都把他给想复杂了,他真的就是觉得在宫里呆闷了,气儿不顺了,所以,存心想要找事,让我们跟着一起心惊肉跳。看我们过得不舒坦了,他心里就舒坦了。”

    “表哥说得对,大哥就是这么的混蛋,就是看不得别人舒服!虽然大臣们都知道,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有随时随地的等着接下他抛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棘手的大麻烦!”

    “小九九,你先消消气,他让咱们着急,咱们不能如了他的意,是不是,况且,现在也不是声讨他的时候,咱们总得知道,陛下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他打算去哪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沈酒知道自己这个觉肯定是睡不成了,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说道,“你们说……他会不会跑到咱们这儿来啊?”

    “想要知道陛下去了什么地方,不是很难的事情,既然身边跟着暗影,就可以找得到踪迹。”沈茶打了个响指,影十七立刻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将刚刚写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让兄弟们用最快的速度确认陛下的位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往边关来的打算。”

    “是,老大!”影十七双手接了纸条,迅速的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觉得不可能!”沈昊林和薛瑞天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他应该就是在西京周边晃荡几天,等到他玩够了,自己就会跑回去的。所以,搜查的范围应该是西京附近的那些村镇,尤其是那些比较有特色的村镇,有特别的好吃的、好玩的,可以让他觉得很有趣的东西。陛下的玩心重,这些是可以吸引他的目光的。”

    “真巧,我与兄长、小天哥的想法一致。而且,若他真的有这个打算往边关来,他身边的暗影早就给咱们送信儿过来了,根本就等不到太后娘娘的飞鸽传书。”沈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无奈的摇摇头,“刚才我们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根本就来不及细想。现在想一想,我们的这些反应,说不定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沈茶稍微停了一下,往沈昊林的身边靠了靠,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宋副将来了!”

    “气死我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大哥啊!”

    众人寻着声音望了过去,就看到宋其云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金菁。

    “你们也知道了?”沈酒一把拉住了宋其云,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好,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其云哥哥不要着急,我姐已经派人去联络陛下身边的暗影了,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是啊,二哥,你不要着急,回头气坏了自己,咱们那个混蛋大哥也不会心疼我们。”

    “没错!”宋其云狠狠的点点头,“不但不心疼,还会嘲笑我们!哎,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哥呢!小的时候天天被他欺负也就算了,长大了之后,为了避开他的魔爪,我们兄弟都跑到边关来了,他居然还不肯放过我们。不肯放过我们就算了,满朝文武都被他耍着玩,真是……要是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没准儿我真的能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殿下慎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金菁隔着沈酒,伸手拍拍宋其云,“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我知道,若不是你们在场,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非也。”金菁摇摇头,“就算只有我们在场,这样的话也不能说,谁知道会有会有人借机生事呢?”

    “军师说得对,本王会注意的。”

    “殿下睿智!”金菁微微欠了欠身,“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和殿下还在张贴告示呢,知道陛下偷跑出京,脑袋瞬间大了两圈,殿下没忍住,当场就开始骂街了,把旁边的那些兵士吓得不轻呢!”对于皇帝陛下的这个举动,金菁也觉得很无力,“前几天,我还说,今年陛下表现的不错,虽说时不时的也会在朝堂上掀起一些小的风浪,最大的一股不过就是吕相倒台这一桩,往年的那些大麻烦并没有出现。没想到……”

    “没想到,这话说了没两天,这位表现还不错的陛下就亲自抽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错,不错,这记又响又亮的耳光抽得我这个脑袋是嗡嗡直响啊!”金菁晃了晃头,“这么说来,陛下不是不捅大篓子,照现在的情况看,他是特意等到了年底,给咱们攒了一个大的惊喜啊!”

    “惊喜?真是够惊喜的!惊得我们差点撅过去!”宋其云冷笑一声,“等着吧,等咱们回京述职,我也回敬他一个大惊喜,让他好好的感受一下!”

004 离家出走的人

    “啊~~啾!啊~~啾!啊~~~~啾!”

    距离西京只有三十里的石原镇,是一个以手工糕饼、酱肉出名的小镇子,镇子上的每一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拿手好菜,而且,家家户户都开了一个小店,整个小镇子都笼罩在食物的香气之中。

    此时此刻,在这个镇子最有名气的酒肆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喷嚏声,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连续不断的打了十来个喷嚏,惊得酒肆里面的人都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的长命百岁。倒是这锦衣青年身边的几个看上去是他护卫的人,表现的非常淡定,淡定中还带了一丝丝的嫌弃。

    “我说,你们稍微收敛一点,好不好?”好不容易止住了接连不断的喷嚏,锦衣青年拿出手帕擦了擦还有些发痒的鼻子,斜着眼睛看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瞅瞅你们这一个个的,满脸的不乐意,满脸的嫌弃,你们还记不记得谁是老大啊?”

    “是是是,少爷您是老大,我们都记得的。不过,咱们都出来好几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紧挨着锦衣青年的一个白衣人说道,“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等着少爷,少爷您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家里现在肯定非常的着急。而且……”白衣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说道,“再不回去,太后娘娘要着急了,说不准会派人去嘉平关报信。且不说别人,两位殿下若是知道,一定会吓得直跳脚的。”

    “不是说不准,而是一定会。”锦衣青年打了个哈欠,“十有**,小林林、小天天、小茶茶已经收到消息了,不仅收到消息,肯定还在骂我,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打了那么多的喷嚏啊!而且,两位小少爷肯定不会是吓得直跳脚,而是气得直跳脚,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气得把我杀掉的。”锦衣青年拍拍白衣人的肩膀,“反正都出来了,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次,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好好的解释,他们不会深究的。”

    “少爷,咱们……”

    “诶,小萌萌,你不要一直都这么紧张,也不要一直在本少爷耳边絮絮叨叨的,放松,放松一点,本少爷出来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以前您知识在城里转悠,现在都跑出城有三十里了,家里的人不知道要朝着哪个方向找您,也许会找到沈家去,可能以为您去找他们过年了。”

    “怎么可能呢?我再好玩,也不可能选择这会儿跑那么老远啊!小萌萌,你想多了。”锦衣青年托着腮帮子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带你出来呢,是要考察考察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比小林林要厉害吗?少爷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几天你要是表现好呢,等小林林回来,我就当着他的面好好的夸你一顿,让他也产生一点危机感。可是,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锦衣青年笑眯眯的凑到了白衣人的面前,“那就不要怪本少爷无情,回去之后就把你一撸到底,然后踢你去边关,让你从小兵慢慢的做起,或者把你踢给小茶茶,让她好好的教教你。”

    “少爷还是饶了属下吧,交给她,属下可能就回不来了。”

    “是吗?”锦衣青年凑得更近了一些,看到白衣人下意识的躲开了一点,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白衣人很无奈的看着自己面前这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去边关奋勇杀敌,也比跟在这位身边整日里担惊受怕要强得多。担惊受怕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坏心眼真的太多,实在是防不胜防,完全猜不透他下面会做出什么惊天壮举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羡慕、嫉妒沈昊林了,凭什么他们就能在边关策马扬鞭、驰骋沙场,而他白萌,同样是武将出身,功夫也不差,却要被困在西京的这个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的牢笼里。或许这大统领的位置在别人的眼中是求都求不来的,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铮铮大夏男儿,又有谁愿意窝在这宫墙之内,而不去见识一下边关风光呢!

    “在想什么呢?”锦衣青年伸手捏了捏白衣人的脸,“你不会真的打算抛弃我,跟着小林林他们跑掉吧?”

    “属下确有此意。”白衣人点点头,“不过,不是跟着他们跑,而是代替他们。”

    “大白天的,别做梦了!”锦衣青年捏住脸蛋的手用力了一些,还往两边拽了拽,说道,“小萌萌,你注定是要跟本少爷在一起的,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好不好?你祖父临终之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请求本少爷,永远不放开你,不让你去边关。你是白家的独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百年之后,本少爷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你白家的列祖列宗呢?本少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就答应了,这是我对老人家最后的承诺。”

    “少爷……”白衣人揉了揉自己的脸,“属下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这是我跟你祖父之间的秘密,他老人家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来的。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想要从本少爷身边逃跑,本少爷也不会说出来的!”锦衣青年把茶盏递到了白衣人的嘴边,“小萌萌,你要乖一点,可不要害本少爷食言,知道吗?”

    “是,属下遵命。”

    白衣人一边揉脸,一边喝掉锦衣青年喂到嘴边的水,他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这一身的本事,也由祖父亲传,这辈子他最敬重的就是祖父。既然这是祖父的遗愿,他是没有办法违背的,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孝。如此一来,他今生是无缘得见边关风采了。

    “别这么沮丧啊,如果你表现的好,说不准会有机会去嘉平关城看看的。”锦衣青年又夹了一个肉包递了过去,“不止你想去看看,本少爷也想,做梦都想,想得本少爷都快做病了。现在少爷我就愁啊,这家大业大、人口也不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呢?要是找到了这个人,本少爷就彻底解脱了,就可以去到处的玩耍了。”

    “少爷唯一想要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嘉平关城吧?而且,为的也不是欣赏边关风光,而是为了那里的人吧?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少爷这一次离家出走,原本的目标也是那里吧?”给锦衣青年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个这家酒肆最有名的水煮羊蹄,白衣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少爷身份尊贵,又何苦跟……沈家抢人呢?如果真的很喜欢她的话,只要少爷开口,她应该不会反抗的吧?她的那位护短的兄长,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拒绝少爷的要求吧?”

    “小萌萌,知道的太多了,会死的比较快,明白?”

    “少爷难道不是这么想的?”白衣人翻了个白眼,“老夫人大概也清楚少爷的心,才不会管少爷的婚事吧?喜欢就娶回来,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小萌萌,你的想法太狭隘了!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必须要占为己有,看着她开心,看着她活得很恣意,不会被这世上的规矩所束缚,本少爷就觉得很幸福了。”锦衣青年毫无形象的啃着羊蹄,边啃边说道,“她的那个脾气,就算本少爷护着,在西京也是寸步难行。况且,她不适合做笼中鸟,她是鹰,就应该在天空中自在的翱翔。”

    “少爷?”

    “不说了,不说了,说完了就感觉很伤感,这都快过年了,要是哭一鼻子,肯定会有本少爷在你们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的。”

    “……”

    以白衣人为首的众护卫沉默,他们真的很想告诉自家这位自恋的少爷,高大伟岸这个词,跟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您才是真正的多虑了!

005 沈家军日常3.0

    离家出走到石原镇的某个人,开心的吃吃喝喝,继续他期盼已久的游玩。可远在千里之遥的嘉平关城,依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很复杂,没什么说笑的心情。

    虽然大家都被沈昊林和薛瑞天的分析征服了,也相信他们说的对,这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但皇帝陛下出宫离京,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情,现在宫中已经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皇帝龙体不适,需要静养,但熟知宋珏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偷偷溜出去玩,只要不出西京,没有人会在乎的,但一旦出了城,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引起各方的关注。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宋珏这个人,绝对不能按照正常人来进行判断,万一他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真的一去不复返了,闹到最后头疼的还是他们。

    “这么不负责任的事,陛下不会做,也不屑于做。”沈昊林、薛瑞天和宋珏是一起长大的,对他的了解要比宋珏的兄弟们还更深刻一些,听到几个人的担忧,两个人同时摇头,“哪怕是真的做这个皇帝做烦了,也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他会提前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做准备,认真的挑选、仔细的考核继任者,还要把朝政安排妥当,选择合适的辅政大臣,重要的是,为了确保边境的万无一失,很有可能要巡视各个边关。一来二去的,没有三五年的工夫,是绝对办不完这些事情的。除此之外,他还要看着继任者登基之后,朝政平顺,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让他无所挂念了之后才会离开的。”

    “元帅说的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拍拍躺在自己腿上,死活都不肯挪动一下的夏久,“放心吧,虽然陛下贪玩了一些,性子也由点恶劣,但他还是个负责任且顾全大局的人,否则,先帝也不会将皇位、将整个大夏都交给他的,对不对?耐心等两天,小茶那边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对陛下有一点信心,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不是吗?”沈茶收拾好了桌案,抬起头看到老管家晏伯从门外走进来,问道,“过年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将军放心,咱们府上、侯爷府上,还有军营过年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该有的都有了,而且比往年更丰盛一些,可以过一个富足的年了。元帅、侯爷、将军,现在日子也差不多了,几位看什么时候装扮起来?”晏伯袖着手,看了看花厅里东倒西歪的众人,“咱们府里最近不太好的事情比较多,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装扮一下,有个过年的气氛,大家心里都舒服一点。”

    “往年这些事情也都是您处理的,今年还是要辛苦您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您做主就好,不用和我们商量。不过,今年有一点特别,还需要您提前做好准备。”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晏伯的跟前,说道,“秦副帅已经派人送过信了,说今年要回来跟咱们一起过年,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准过两天就会到,您得想着把副帅之前住过的院子让人打扫出来,”

    “秦……”晏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沈昊林,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为什么会回来?不是在永宁关待得很好吗?”

    “茶儿遇刺,师父大人暴怒,所以要回来看看,顺便一起过年。”沈昊林仔细的看着晏伯,“有些事情总是躲着也没用,终归是要解决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薛瑞天看向晏伯,“他肯回来,就说明这是有转机的。”

    “晏伯,我们都希望您和师父能解开心结。”沈茶也走过来,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长者,“希望你们可以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总是带着一丝的遗憾度过每一天。”

    “我……”晏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薛瑞天,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们几个顾好自己就成了,不要总是受伤或者生病。”晏伯转过身,看了看其他的人,“你们也是一样,都是嘉平关城的中流砥柱,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这军中的将士、城中的百姓可就没指望了,知道了吗?”

    “是,谨遵晏伯教诲,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你们这群孩子,真是……”晏伯转过身来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等一下,晏伯!”沈茶叫住了晏伯,回身从一沓纸里面翻出两张,递给了晏伯,“差点忘了,您派人收拾师父的院子的时候,记得让他们准备好这些东西。永宁关潮湿、闷热,和咱们这边完全不一样。师父在那边呆久了,回来之后可能会不太习惯,我……”

    “小茶!”晏伯打断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沈茶,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谢谢你!”

    “我……”被晏伯这么很郑重其事的道谢,沈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往沈昊林的身边蹭了蹭,“那个,没什么可谢的,他是我师父,这是我该做的。”

    “收了你做关门弟子,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弟子,是他的福气!”晏伯拍拍沈昊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爷,要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之后再后悔啊!”说完,留下一屋子摸不清头脑的家伙,晏伯笑的很高深莫测的走了。

    “他老人家这是……”沈茶搓搓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很小心的注意不与沈昊林对视,生怕一个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小心思,跟着沈昊林走回位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晏伯总是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沈昊林同样是心怀鬼胎,假装自己没听懂晏伯的话,“不过,他老人家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来的时候,精神萎靡,走的时候,精神抖擞,步履轻盈。”薛瑞天看着花厅门口,叹了口气,“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要回来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谁知道当年副帅为什么会突然调走?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看到准备说点什么的金菁,薛瑞天一摆手,“打住啊,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那些话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呢!”

    “我是说,我听到过一个可能更接近真相的传言。”金菁送了个白眼给薛瑞天,“还是苗苗在无意中听到的,说话的是原来跟着秦副帅的两个亲兵,秦副帅调走的时候,他们没在跟前,被派出去刺探边境的消息,所以,没跟着一起离开。他们说,这俩人之所以会吵架,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不可能!”

    沈茶嘱咐梅竹去膳房告诉大师傅,元帅的午饭要稍微清淡一点,量也要少一点,他现在还没有好利索,不能吃得太多。这边的悄悄话刚说完,转身就听到了金菁的话,沈茶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我还没说完,将军能不能不打岔?”金菁无力的叹了口气,“他们说,有个女人曾经抱着孩子来找副帅认亲,那会儿咱们跟金打得正热火朝天的,脾气都不太好,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就谈崩了,开始闹别扭。”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沈昊林点点头,“那段时间,副帅在场,晏伯就会找借口离开,晏伯在场,副帅就不会停留,要是两个人必须同时都在,气氛很尴尬。我问过父亲,父亲说这不关我的事,不让我打听。我也没小天的那个爱好,索性就不问了。”

    “兄长这么一说,给我提了醒,我也想起来了,我对他们吵架印象不深,让我记住的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沈茶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她带来的那个孩子是偷来的,而那个女人真正的身份是金的探子,具体任务不详,被戳穿身份之后,服毒自尽了。”

    “要真的是因为这个女人吵架,他们两位还分开了这么多年,真是太不值了。”金菁摇摇头,“对了,发放年赏的告示已经贴完了,日子就订在了明天。可是,出了陛下这档子事,我们要不要改个时间?”

    “千万别改!”薛瑞天一摆手,“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不能因为那个家伙改变计划,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咱们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样反而更好。”

    “小天说的对!”沈昊林点点头,“等午饭之后,我们就把名单确定下来,晚饭之前,告知入选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006 泡在醋缸里

    梅竹是个机灵的,她看到这么多人都聚在花厅里不肯走,就想到了午饭大概会在一起吃,还可以顺便商量一些什么事情。所以,在帮沈茶传话的时候,也顺便告知膳房的大师傅这一点。说起来,这也算是镇国公府难得的一次小聚会,尤其是因为这些天国公爷和将军这两个病的病、伤的伤,无论是国公府,还是沈家军营中,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张张的,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稍微放松的机会,聚在一起吃吃饭也是很好的。所以,梅竹叮嘱大师傅把菜品做得要比往日精细一点,如果有酒的话,可以准备一些,但不要太多,宋其云和夏久午后还要上街去巡逻。

    “做得很好!”听了梅竹的陈述,沈茶点点头,朝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与兄长有伤病在身,都不能饮酒,这点酒还是小天哥和军师享用吧!或者……”沈茶看了看红叶,“你也可以喝一点,可惜,苗苗不在,要不你们四个凑在一起,也是挺热闹的。”

    “将军说的是,属下也是好长时间都滴酒不沾了,真的是想念的紧,今天托侯爷和军师的福,可以小酌一番,也是属下之幸。不过,军师……”红叶看向金菁,好奇的问道,“苗苗呢?她说出去冷静一下,去哪儿冷静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咱们的心眼太多,肚子里的弯弯绕太多,有点不适应,所以要去药庐嗅一嗅药香,平静平静波澜起伏的心情。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她自己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元帅和将军还需要她的照看,不会待在药庐就不肯露面的。”金菁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丝毫都不担心他妹妹的情况,“这孩子也不能总是这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了,要不,我们都替她背了,她会更加不知收敛的。若真的捅出了大篓子,想要挽回可就不容易了。”

    “军师说得有道理。”宋其云轻笑了一声,“咱们不能老护着她,有些事情还要靠她自己解决才行。”

    “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就后悔啊,没早一点下定这个决心,总觉得反正她也不会出去,不会离开我的视线,遇到什么问题,帮忙处理掉了就是了。现在这么一看,这个想法还真是够蠢的。”金菁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个了,元帅、副帅,将军,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

    “什么?哦!”沈昊林一拍脑门,马上就想起来了,“病了一场,差点就忘了,处决那些细作。”

    “是,元帅。之前咱们已经议过这个了,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金菁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朝着自己瞪眼,轻咳了一声,摸摸鼻子,又接着说道,“那个,不知道这点分歧现在是否已经解决了,如果解决了,咱们好进入下一步。”

    “按沈将军的意思去做。”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仗着有桌案挡着,别人都看不见,抓住沈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还手欠的捏了两下,“阿不罕的那两个副将和他们从金国带来的手下可以不公开处刑,其他的人……在城门口设刑场,斩首示众。”

    “可这行刑的日子呢?算算时间,过几天就是小年了,这城里一派祥和、热闹的气氛,总不能见血吧?要真是那样的话,有点不太吉利。虽说咱们这些从小在军营里混迹的武人不讲究这个,但城中的百姓还是会有点忌讳的,所以,为了他们,咱们也得好好的挑一个日子。”

    薛瑞天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夏久,他以为这小家伙睡着了,一直没敢动。哪儿想到,他低头一看,这小子倍儿精神,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的,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薛瑞天都不用开口询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子在琢磨什么,十有**是想着怎么折腾他大哥,让他大哥也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

    薛瑞天觉得勇气可嘉,但真正施行起来很难,宋珏在“为非作歹”这方面的段数要远高于夏久,不要说一个夏久了,就是宋其云和夏久这哥俩捆在一块,也不是宋珏的对手。弄不好,他们没戏耍了宋珏,反被宋珏抓住了机会,再戏弄他们一次。

    “大家有什么意见?”沈昊林看看厅中众人,“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末将以为,明天肯定是不行的,大哥要给城中百姓和军中将士颁发年赏,毕竟是打着陛下的名义,不好用这样的事情来干扰。”沈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本黄历,和宋其云两个,头碰头的一起看着。“既然要赶在小年之前解决这事,那就是要在腊月十六到腊月二十二这几日中挑选一天。”

    “不如……腊月二十如何?”金菁也凑过来看了看,“既不影响咱们发放年赏,也不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

    “腊月二十,嗯,不错,不错,是个好日子!”薛瑞天摸摸枕在自己腿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好像是在胡撸小猫、小狗似的,“还没到腊月二十三,算不得正经过年,那些所谓的忌讳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兄长觉得呢?”沈茶也觉得这日子选得很好,正好赶在小年前,处理完了,大家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年了。

    “挺好。”沈昊林想了想,“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天不错,那就这天送他们上路吧!”

    “诶,说到这个送他们上路呢,我倒是有个主意。”金菁摸摸下巴,坏笑了一下,说道,“准备上路的这些人呢,咱们昭告天下,他们都是辽人的细作。相信城中肯定还有辽人安排的眼睛,自然会把这件事情传回国内。咱们把这盆脏水泼到辽人的头上,耶律尔图也不会高兴,可他确实是做了这种事,心虚是一定的,现在是隐忍不发,但不代表就会真的忍下去了。耶律是个什么人,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咱们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家伙就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想法设法在明年的战场上找补回来。但我们若是放出风声去,说大夏如此狠绝的处理了这群细作,完全是因为隐匿在其中的金国细作惹怒了大夏,才让大夏不得不行此下策。这么一来,被耶律那个小心眼子惦记上的可就不只是我们了,完颜父女应该会在他的仇恨排行榜上位列第一,到时候,他们的日子可就真的不好过了。”

    “可是,咱们封城了,他们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封城又没封鸽子。”沈茶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一边说道,“军师是担心完颜萍需要着急上火的事不够多,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吗?这或许会加重金国的内忧外患,让完颜萍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也许……”沈茶停了笔,“那位奉临王会更早一点登上王位,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初登王位,根基不稳,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理清混乱的国政。为了减轻边境的负担,势必要跟我们、跟辽求和,这个代价是不可预估的。或许我们可以放他一马,但耶律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的敲诈他一笔的。”沈昊林冷笑一声,“至于会不会答应,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答应就要倾尽金国所有的财富,到时候国内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安抚的民心又该波澜起伏了。而不答应……”沈茶低头看看自己画的图,在其中几个地方画上了标记,“不答应的后果会更严重,耶律一定会咬住不放,直到金国变成辽的属地为止。”

    “军师不愧是军师,果真是利己不利人!不,这里面还有一个得利者,那就是耶律,无论那位奉临王如何选择,耶律都是最大的赢家。”沈昊林挑挑眉,凑到沈茶的跟前想要看看她画的是什么,被她给拦住了。“这是在画什么?看着像西京的地形图,这是在查找陛下的下落?”

    “嗯!”沈茶点点头,“根据陛下的喜好,来判断他会走哪个方向,利于我们的追踪。”

    “陛下的喜好?”沈昊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泡在了醋缸里,感觉一股子酸味迎面扑来,他凑到沈茶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陛下的喜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的信里都会写一些最近喜欢的东西,或者西京的一些新鲜玩意,我当然会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沈茶看了她兄长一眼,好奇的问道,“兄长……有什么疑惑?”

    “有,不过等回去再说。”沈昊林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军师出了个好主意,就按照军师的意思办,把风声放出去,记住,不要太刻意了,自然一些。”

    “我哥还会出好主意呢?他那肚子里,不都是黑水吗?出的主意不都是馊的吗?”金苗苗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了沈昊林对她哥的评价,哼冷了一声,“不过,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想而知,你们嘴里的好主意,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苗苗这是受了刺激还没缓过来呢?”宋其云招招手,朝着她一呲牙,“我跟你说啊,我们是不是好人,你哥出的是不是正经主意,这些都暂且不提,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但凡是大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啊,当然,我们元帅除外。”

    “陛下……又折腾你了?”金苗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宋其云,“不管怎么说,你大小也是个皇子,走出去人家也要称一声殿下的,怎么整天蔫头耷脑的?你哥又怎么你了?”

    “不可说啊不可说!”宋其云摇摇头,“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都不可说啊!”

    “神神秘秘的!”金苗苗一撇嘴,“看你这样,大概我们的陛下真是惹了大麻烦了!”

    “苗苗姐,他们的那些事,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他们不说,咱们也别打听,让他们继续神秘去。”红叶从躺椅上下来,走到金苗苗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说道,“元帅开恩,今天中午可以喝酒。我不想跟他们这些无聊的男人一起喝,幸好你回来了,咱们可以痛快的喝一次。”

    “喝酒?好哇,咱们不醉不归!”

007 推断

    大约是一炷香的工夫,外面的雪下得是越来越大,冷风呼呼的往花厅里面灌,把众人冻得直打哆嗦。

    梅林和梅竹快速的跑出去拎了十来个炭盆回来,依次放在每个人的脚边,畏冷重度患者薛瑞天的旁边甚至放了三个,不仅如此,梅林还往他的怀里塞了两个手炉,哪怕是这样,薛瑞天依然觉得冷得不行,特别后悔自己没选有门有窗户的暖阁,而选了没门只有窗户、但观景位置绝佳的花厅。

    “什么叫自作自受?”夏久从薛瑞天的腿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表哥,略带嘲讽的说道,“这就是自作自受,明明怕冷怕得要命,非要选这么一个地方,非要把自己冻个半死。哎,这冷风迎面而来,冰凉刺骨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表哥!”

    “滚一边去,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没多大会的工夫就下了这么大的雪啊!”薛瑞天站起身来,揣着两个暖炉,走到花厅的门口,“瑞雪兆丰年,寓意不错,只是希望这不错的寓意到最后不会变成灾难。”

    “侯爷不必担心,入冬之后,我们就已经张贴了好几次的告示,提醒城中百姓要注意防寒,还会派人时不时的去百姓家中查看,不会发生太大的意外。”金菁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道,“侯爷,您对陛下那件事,有何看法?属下总觉得,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军师想说什么?”薛瑞天歪过头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金菁,“你是觉得他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或者……蓄谋已久。属下有几个疑问,若能解开,或许我们就可以知道陛下这样做的意思了。”金菁摸摸下巴,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说道,“临近年关,西京的城防是一年之中最严苛的,盘查的力度也是最大的,无论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但凡有怀疑,就绝对不会放出城的。陛下跟臣属捉迷藏的经验丰富,这确实是不假,溜出宫墙不难,但想要跑出京城,不太容易。除非……”

    “除非有人帮忙。”薛瑞天点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白萌那个小子,为人处事虽然偏激了一些,但对陛下情深意切,异常的忠诚。因着陛下对他极度的信任,自从他领任禁军、巡防营以来,从宫墙到城墙,就没出过什么乱子。大家对白大统领的评价一直都是恪尽职守,鞠躬尽瘁。”

    “评价的确很高,不知这里面是否也包括国公爷和侯爷?据属下所知,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军师说这话,莫非是在挑事?”薛瑞天挑挑眉,“军师大人,你要搞清楚一点,是小白子一直都在敌视我们,不是我们敌视小白子。这家伙功夫不错,留在西京确是有点大材小用,但陛下身边没有一个他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在外领兵的人,也不是很放心。不过,军师说得对,一直以来从没出过大错的白大统领,竟然让陛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溜掉了,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属下有一个猜测,虽然有点惊悚,但按照这个猜测去推算,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军师是想说……白大统领被陛下胁迫,无奈之下陪同陛下出城?”看到金菁点头,薛瑞天重重叹口气,“看来,军师和本侯想到一起去了,估计元帅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镇定。想一想啊,如果没有白萌陪同,陛下就算打着皇亲贵胄、朝中重臣的旗号,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西京。如果有白萌在侧,城门盘查的兵士就不会那么的严格,一定会放行的。”

    “侯爷说的是,属下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了。否则,率先来报信的,就不是太后娘娘了。”

    “二位说的都有道理,我和茶儿也探讨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和二位基本相同。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白萌白大统领此时应该陪在陛下身边,所以,陛下的安危,我们可以放心。有白大统领在身边,陛下也不会太胡作非为,否则的话,小白子就会使出他的杀手锏了。”

    沈昊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薛瑞天和金菁的身后,薛瑞天微微一皱眉,把手炉分给了沈昊林一个。

    “你这大病未愈,怎么跑到风口来了?也不怕被再吹病了!”薛瑞天拉着沈昊林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拽,“诶,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咱们小白子还有一个杀手锏呢!可他也是够蠢的,这个杀手锏应该用在陛下出城之前,而不是等陛下出城之后再用!”

    “或许是之前忘记了,或许是陛下比他技高一筹,让他一时间无法施展。正如白萌对陛下了解至深,陛下也很熟悉白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沈昊林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免得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朝着站在角落里的梅竹招招手,“让膳房送午饭过来吧,其云和小久还要去巡逻,看现在的这个架势,这雪怕是停不下来了,恐怕还会越下越大。你跟膳房说,多煮一些姜汤,至少要够每个人两碗的。”

    梅竹答应了一声,出了花厅,往膳房跑去。

    沈昊林刚一转身,就和看过来的沈茶的视线相合,他轻笑了一下,带着薛瑞天和金菁走了过去。

    “看你的表情这么轻松,想来是已经有了准确的判断。”沈昊林坐到沈茶的身边,凑过去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朝着薛瑞天和金菁招了招手,“来看看茶儿的成果。”

    “石原、康定、丰兴。”薛瑞天拿了个苹果,咔哧咔哧的啃着,一边啃一边说道,“石原镇的招牌应该是酱肉,家家户户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各有各的特色。康定和丰兴,一个是以汤面出名,另外一个擅长各种海鲜的烹煮。这三个镇子若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应该都是好食者最向往的地方。这三个镇子离得不是太远,从一个镇子到另外一个镇子,坐马车的话,不超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只是,每个镇子的食铺都很多,从头到尾吃下来,怕是要花上几天的时间。”

    “你怎么能确定陛下一定就会去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沈昊林看着沈茶,“他……想方设法、费尽心思的跑出西京,难道就是为了一口吃的?这……这个想法不靠谱,不足以服众。”

    “我看未必。”沈茶摇摇头,“民以食为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在我们这里,爱吃的人、好钻研吃的人也不少,城中有名气的馆子也很多,只不过是我们对此不太在意。而西京繁华,百姓们安居乐业,吃就变成了一种享受。陛下最近几次的信里都提到了这三个地方,充分的表达出了他想要去看看的迫切心情。所以,我才能推断出他大概的方位。”

    “将军的推断也是有道理的,大概陛下想着离小年还有几天,趁着还算空闲就出去玩玩。毕竟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的这段时间里,其他的人都可以休息,而他就变成了最忙碌的一个人。先是年底的祭礼,拜谒皇陵,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庆典,到了正月初一,还要接见各位亲贵大臣,接受他们的拜贺。”

    “不止如此。”沈茶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今年还有件大事情,公主和怡和亲王家三公子的婚事。”

    “不错,不错!”沈昊林点点头,“两家的婚事订在了正月初五,虽用不着陛下帮什么忙,但毕竟是皇家嫁女,陛下必须在场,以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这么一看,果然也只有这两天有空闲。”

    “他还真是挺能抓空子的。”薛瑞天摇摇头,“不过,公主大婚,外族都要来参加婚礼的,这会儿也应该有人准备动身了,怎么一点不见动静?”

    “各国现在都不太平,均有不同程度的内忧外患,这些就足够他们焦头烂额了,应该是没有那个心情来参加婚礼。”金菁端着茶杯,叹了口气,说道,“重要人物不会亲往,充其量也就是派使者来朝贺新禧之余,顺便送上贺礼,以示他们的祝福。就算大夏不悦,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人家国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军师说的是,这件事不是我们考虑的范畴,只要守好边关,不让形迹可疑之人有机可乘就好了。”

    “既然我们确定了寻找的范围,那就通知西京的暗影,过去暗中保护,不必惊动陛下,想来,他也不会在城外逗留太多天的。况且白大统领和他在一起,身边也少不了护卫、侍从,安全不是问题。”沈茶看看薛瑞天,“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给宫中的太后娘娘送信,让她老人家安心。不要因为皇帝陛下的一时兴起,让她老人家忧心,进而凤体有恙。”

    ”那你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看谁,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沈昊林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你一向嘴甜,很懂得如何哄老人家开心,太后娘娘又很喜欢你,你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要是我或者茶儿去说,太后娘娘不会不相信,但十有**会认为我们在哄她,反而加重她的担忧。更何况,这算是你的家事,你可是责无旁贷啊!”

    “听上去很有道理。”薛瑞天无奈的笑笑,“好吧,这封信我去写,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报复宋珏那个小子的时候,别忘了捎上我。”

    “成交!”

008 潜在情敌真可怕

    镇国公府家宴的菜色与平时基本上没多少区别,不过就是把以往的大盆换成了小盘子,看上去显得精致了一些。但也仅限于看上去,本质是没有变得,主角依然是炖菜。

    嘉平关城一到入冬之后,炖菜就成了一日三餐的主角,除非是伤病,否则是见不到其他的菜色的。和西京那些皇亲贵胄的一碟碟制作精美、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相比,可真是不值得一提,甚至那些府邸的下人,平时吃的东西都要比他们强太多了。

    可这也没有办法,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两个地处富庶地区的边关之外,剩下的那些边城,尤其是北边和西南的边城,守军的日子过得都是非常的艰苦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还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享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家军从元帅到将军,每一餐都跟普通兵士基本一样,最多就是主食多一点,炖菜里面多几块肉,仅此而已。

    “大师傅还挺实诚,梅竹、梅林姑娘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嘴,还真给我们弄了几坛好酒来。”金菁拿过一个酒坛,拍开上面的封口,凑过去闻了闻,赞叹道,“不错,不错,这酒确实不错。可惜,你们几个没有口福,只能看着我们享用了。”

    “军师,你忘了,我大哥和我姐姐从来都不喝酒,就算是喝,也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情况下浅酌一杯,哪儿像你们啊,整天就知道抱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猛灌,一点都不文雅。”沈酒不愧名字里带了个酒字,闻到酒香就蹭了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真的是好香啊,大哥,姐姐,我可以来一小杯吗?”

    “来什么来!”沈昊林和沈茶还没开口,就被薛瑞天抢了先,他伸手拍了拍沈酒的脑袋,说道,“你一个小屁孩,还没成年呢,别老惦记着喝酒,小心以后变成酒鬼!”他看了看同样眼馋的宋其云和夏久,“你们两个也一样,二十岁之前,给我离酒坛子远一点,懂吗?要是被我抓到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喝酒,我就把你们两个踹回西京,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知道吗?”

    “表哥放心,我们对这玩意没多大的兴趣,喝与不喝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宋其云和夏久同时咽了咽口水,一边说着违心话,一边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回到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宋其云拿起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菇,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说道,“表哥不用担心,今天下午和晚上,我们两个都要带队的,肯定不会惦记你的酒。还有啊,你们收到什么消息,要及时的告知我们啊,免得我们总是惦记着。”

    “放心,今天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了,要说有什么新的变化,就是那个王八蛋已经回去了。”一提起宋珏,薛瑞天就恨得牙痒痒,好端端的搞出这种事情来,害他们远在边关,都要跟着提心吊胆的。“我给太后娘娘写了信,让她老人家不用太担心,你们两个得空也写一封,一起送回去。虽然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好歹宽宽她的心。”

    “是,表哥,我们知道了。”宋其云和夏久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母后喜欢你,你多给她写信,多逗她开心,她就不会过多的关注大哥了。不过……只要大哥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跑出城去,也没有人愿意管他。”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夏久点点头,“整天就知道给别人找麻烦,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吗?从小到大,不一直都是这副德行嘛!我还以为他当上了皇帝,就可以收敛一点,没想到,收敛是他的计谋,看到我们都放松了,就给我们来了一个大的。自己跑了还不算,非要拽上个白萌,他倒是也不傻,知道这个时期,没有白萌,他绝对出不了城。”

    “表哥,你说……”夏久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小白子跟大哥是不是……啊,有点那种关系?”

    “别逗了,怎么可能!”薛瑞天摆摆手,抬起头看了看正对着面前两碗连油花都看不到的清汤面犯愁的沈茶,问道,“白萌那个家伙,我是不知道,但你哥……应该是心有所属,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哦?是谁?”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对视了一眼,扑到了薛瑞天的面前,“母后虽然不怎么插手他成亲的事情,但也希望他可以尽早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携手共度一生。既然我哥心有所属,那就直接下旨,把那个人娶进宫呗。他可是皇帝,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人拒绝嫁给皇帝?”

    “皇帝怎么了?你以为那真是一个好差事?若真的那么好,你,还有你……”薛瑞天指指宋其云、又指指夏久,“你们两个费尽心思跑出西京又是为什么?你们的那些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一个个的都跟大仙儿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年到头也不见他们在京城露面又是为什么?宋珏整天做妖、整天折腾大臣们又是为什么?合着全天下就你们精,就你们知道那座宫城是个牢笼?”薛瑞天翻了个白眼,很嫌弃的看了看面前的炖菜,“天天都是这个玩意,大师傅难道就不能换个风格啊?”

    “凑合两天吧,过了腊月二十三,就有好吃的东西了!”宋其云戳了戳他,“继续说我哥的那个心有所属,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知道也不告诉你啊!”薛瑞天瞄了一眼还在对着面条运气的沈茶,“告诉你,你要干嘛?去瞎搅和吗?”

    “大家一起聊聊呗,看看他对我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鞭长莫及,你现在在边关,找谁聊啊?”薛瑞天叹了口气,“别纠缠这个了,吃饭去吧!”

    看着宋其云和夏久离开,薛瑞天转过身来,趴在桌子上,问道,“小茶,你最近是不是跟陛下的往来过于频繁了一些?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喜欢些什么。”

    沈昊林看了薛瑞天一眼,暗暗的在心里给他叫了一声好,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想要问的。

    “小天哥的脑子不好用了吗?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和陛下的往来不是很频繁,差不多半个月一次,陛下有的时候会随着西京的消息寄来一封信,内容不长,也就是寒暄几句,聊聊近况而已。”

    “幸亏是这样,要不然,他闹了这么一出,我们真的就抓瞎了。”

    薛瑞天才不相信宋珏就是单纯的想要聊天,这家伙对沈茶绝对心怀鬼胎,这一点他非常的肯定。那家伙大概走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路子,想要潜移默化,让她离不开他,到最后不得不选择他。可惜,这招用在别人身上或许管用,用在沈茶身上大概没什么效果。只是,这潜在的情敌的也够可怕的,稍微不注意,看了十多年的宝贝就会被人给抢走了。他得想个法子,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昊林,昊林!”薛瑞天拍了拍沈昊林的胳膊,朝着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宋珏那个小子,是不是对小茶……”

    “你也感觉到了?”沈昊林冷笑一下,“他就是白日做梦,茶儿的未来由她自己做主。”

    “我知道,只是我们还得防着他,他这些年来不肯大婚,十有**就是盯上咱家小茶了。”

    “放心,有咱俩盯着,还有小酒,他不会得逞的。”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折腾半天了,赶紧吃饭吧!”

    沈茶让梅竹拿了一只空碗过来,把两只面碗里的汤倒出去一半,然后抢了薛瑞天那碗让他嫌弃的炖菜,挑出看上去炖得比较软烂一点的蔬菜、菇、还有几块豆腐,放进了沈昊林的面碗里,稍微搅拌了一下,放在他的面前。

    “军师说得对,大师傅真的很实诚,跟他说要做得稍微清淡一点。没想到,真的是太清淡了,直接煮了一碗白面条就端上来了。”

    “咱俩吃一份,早饭吃得有点晚,现在还不是太饿。”沈昊林把没有动过的那碗面条递给沈酒,“小酒现在长身体呢,应该多吃一点的。”

    “还是大哥疼我。每天吃多少都感觉吃不饱似的。”沈酒接过面碗,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旁边的宋其云说道,“其云哥哥,你要来一点吗?”

    “好!”宋其云很不客气的从沈酒递过来的面碗里夹走了一大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拌了拌,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的问道,“红叶和苗苗姐跑哪儿去了?她们不吃饭了?”

    “在那儿!”沈酒指了指花厅的东北角,“她俩嫌弃咱们,不乐意跟咱们坐一块,就跑到那边去了。”

    “她们不是嫌弃咱们,是嫌弃咱们不能陪着一起喝酒。”宋其云撇撇嘴,“她俩喝起酒来,比爷们还爷们,别说咱们了,就是表哥,都喝不过他们。”

    “她们也就能喝这一次了。”沈酒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说道,“陛下给咱们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各个边关的警戒都要提升到最高级别。所以,咱们这个年会变得异常的忙碌。”

    “说的是。”宋其云很郁闷的戳了戳那碗炖菜,“能找事的大哥真讨厌,我要写信跟母后告状!”

009 巡逻小队

    宋其云和沈酒聊的话题,也正是沈昊林他们正在谈论的,他们之前的确有计划要加强城内的布防,但那个原本是防备辽金的突然压境,或者辽金的细作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时的应急举措,并未考虑到其他的方面。而且,他们原来的计划,新组成的加强巡逻小队成员时从各营不回家探亲的将士们中挑选精英,可现在被宋珏这么一折腾,警备级别要调整到最高等级了。

    不仅如此,那些从嘉平关城入境的各国使团车队,要对他们进行更严格的身份审核,随他们而来的那些贺礼,也要经过层层的检查,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

    “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对那些准备过年回去探亲的将士们说一声抱歉了,让他们的假期泡了汤,只能再等一年,明天过年的时候回去了。”沈昊林看向沈茶,嘱咐道,“按照名册给他们稍作补偿,至于补偿什么,由你和金菁来定。家中若有小孩、老者的,加倍补偿。还有,既然他们自己回不去了,他们准备带回家的东西,就让暗影们捎带手送过去,如何?”

    “好,就按兄长的意思去做。还有,逾三年未曾回家探亲的那些将士,也要做适当的补偿。”沈茶点点头,夹起了一块冻豆腐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翻看着手边的花名册,说道,“接受兄长颁赏的人不能太多,而且官职不能太高,四品和四品以上级别的将军都要排除,要不就显得太不公平,会引起普通兵士的不满。五品以下的将官,各营推选出一名到两名,剩下的名额都要给普通的士兵。”

    “这一点确是很重要,不管是城里日常的巡逻,还是战时的拼命厮杀,那些最最普通、没有任何官职的士兵才是我们沈家军的中流砥柱,才是我们必须要重视的人。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制定再高明、再缜密的战术,都是瞎掰,凭我们几个是根本赢不了任何一场仗的,对吧?”

    “是啊,很多将领都不重视普通士兵,等到军中哗变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真的很蠢。”金菁将杯中的酒全数倒入嘴里,“还是元帅和将军考虑得周全,提早做好了准备,可以避免这种意外的发生。”感受到旁边薛瑞天幽怨的目光,他拍拍薛瑞天的肩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这么不要脸,活该你娶不到媳妇!”薛瑞天伸手拉扯了一下金菁的脸皮,嫌弃的撇撇嘴,“你说你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呢,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有想要抽你的冲动。”

    “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这么外露嘛!”金菁倒满了一杯酒,递到薛瑞天的嘴边,“这杯算我赔罪了。”

    “这还差不多。”薛瑞天就着金菁的手,把这杯酒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说道,“真别说,赔罪酒的味道就是非常的不错。”他转脸就看到沈酒、宋其云和夏久走了过来,“怎么,要走了?”

    “是,我们该去巡逻了,小酒说要回屋子补觉,就不陪你们玩了。”宋其云点头,指了指躲在角落里喝酒的红叶和金苗苗,“你们看着她们一点,别让她们喝多了撒酒疯。”

    “好,你们去吧,我们会好好看着她们的。”

    三个小孩向四人行了礼,快步离开了花厅。

    “我去看看她们。”

    沈茶站起身来,要去看一下红叶和金苗苗的情况,却被沈昊林给拦住了。

    “你让她们喝去吧,喝多了也没有关系,红叶可以让小天抱回府去,金苗苗在这儿有屋子,让她哥给抗回去。”沈昊林叹了口气,“她们也就能喝这一次了,我刚才就想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到正月十五,军中禁酒,所有的将官都不得饮酒,违者重处。”沈昊林看看薛瑞天,看看金菁,“你们两个也一样。”

    “是。”金菁放下酒杯,“属下会把元帅的意思传达给众将官的。”

    “兄长说出了我的想法,越到百姓们放松的时候,我们就越不能放松,不单单是禁酒,私下里他们玩的那些东西,虽然不会明令禁止,但能不玩就不玩,不要玩物丧志。”沈茶把手里的名册放到了三人的面前,说道,“言归正传,军中的将官、兵士,我已经按照他们自身的实力、获得的战功以及军中各季度的考核进行了排名,兄长、小天哥和军师可以作为参考进行挑选。”

    “这个是什么时候做的?”薛瑞天和金菁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给沈茶跪了,薛瑞天指着那本册子,有些结巴的问道,“这……这……这也太厉害了吧?你……我……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可是个宝贝,若是推广到整个大夏,我们大夏的整体军力还会有所提升的。”

    “小天哥,这可不是我的成就,是师父研究出来的,沈家军是整个大夏,第一个实行这套规制的。兄长接手沈家军之后,这套规制也继续沿用下来,相比较旧日的考核制度,这一套确实更客观一些。”沈茶轻轻点了点头战功那一栏,“就比如战功,有些人的实力较他人稍逊一筹,但运气绝佳,每一次不仅能在战场上全身而退,还能有敌首入账,这样的人要特别重视,把他们跟那些实力很强却运气不济的兵士组在一起,就可以相互弥补,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两个人震惊的表情,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扯,但经过实践,效果却出奇的好。”

    “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薛瑞天很感兴趣的研究着那本名册,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有了这么一个东西,很多事情都非常的好办了。你这划分的非常详细,上至每一个大营,下至每一个小队,所有人的情况都能一目了然。既然要选择的话,不如就选每个营的前十名,当然,若这十名里面有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将官,可以剔除出来,由符合条件的人补充上来。而这些人享受了荣耀,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过年期间的加强巡逻小队,就由他们来担任了。”薛瑞天看向沈茶,“你不是说,要从暗影训练营里挑一些新人出来吗?完全没有问题的,把新人们混编进每一个小队,既探查了城里的情况,同时也可以观察巡逻小队各位成员的情况,一举两得,你们觉得呢?”

    “小天的这个提议很好,但只有新人还不行,还必须加入有经验的老人儿才可以。”沈昊林放下筷子,看向沈茶,问道,“你手里的人员现在可还充裕?”

    “放心,二十个暗影,除了跟在小珉身边的那几个之外,还有十四五个可以调派。我们巡逻小队的数量不要太多,只是辅助日常巡逻,帮忙看着一些平时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地方。若是数量太多,容易引起城中的恐慌,反而不好了。”沈茶终于把午饭吃完了,端起旁边的茶杯漱口,“配置出六个小队,每两个小队为一组,巡逻两个时辰,再换另外一组,以此类推。”沈茶看向薛瑞天,“你的先锋营要单组一队,在暗中伺机而动,专门负责盯住那些细作经常活动的地方。”

    “好,这个交给我们了。”薛瑞天点点头,“那小队的负责人呢?从哪里抽调?”

    “各营的副将,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突出,由他们领头,没有人会说出什么的。”沈昊林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的阴沉,“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按照我们刚才商定的方法,把人员名单列出来,然后由你负责通知相关人员,让他们做好准备。”

    “属下领命。”金菁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很优雅的用手帕蘸蘸嘴边的酒渍,拿起扔在一边的厚斗篷披在身上,“行了,我去干活了,你们自己玩吧,失陪。”

    “这儿太冷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沈昊林朝着沈茶伸出手,“在你们走之前,把各自的人认领回去,别真等到她们喝到发酒疯。”

    “知道了。”薛瑞天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大氅,慢悠悠的走到红叶的跟前,他还没弯下腰把红叶抱起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了一个跟头。“她们两个这是喝了多少,这么大的味儿?”

    “差不多七八坛吧!”沈茶拉着沈昊林远远的站着,指了指两个醉鬼,“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们先走了。”说完,沈茶拉着沈昊林快步离开花厅,出了花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酒?”沈昊林给沈茶裹紧了斗篷,“大师傅给的?”

    “大概吧!”沈茶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这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好。”

010 国公爷的试探

    从花厅到虎丘小院的这一路上,沈昊林都在琢磨薛瑞天的话,越琢磨就越觉得他说的很对,宋珏那个小子居心不良,对他的茶儿没安好心。不仅薛瑞天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同样无法忍受。

    沈昊林还记得他第一次带着沈茶进宫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先帝尚在人世,且龙体康健、精神百倍,而宋珏还是一个未曾开衙建府、心心念念惦记着往宫外跑的皇子,并没有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上的不同,甚至镇国公世子的分量远比一个闲散、不管事的皇子要重得多。

    那次进宫是因为先帝要见一见被镇国公府收养的孤女,毕竟镇国公府镇守的是边陲重镇,万一不小心着了辽金的道儿,引狼入室,那对大夏而言,就是一个极大的灾难。所以,为了慎重起见,先帝还是亲自见一见、详细的问一问,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个时候的沈茶,虽然在镇国公府养了两三年的时间,身体是养得不错,但看起来还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对女孩子喜欢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兴趣,跟西京的那些皇亲贵胄、朝中重臣家中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

    不过,经过短暂的御前应答,先帝对沈茶是非常的满意,觉得她将会成为大夏的一代名将。毕竟嘉平关城不比西京,哪怕是女孩,出身将门,也是要上阵杀敌的。如果像西京的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那样,思维混乱、性子娇纵、又吃不得苦,在边关除了一个死,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事实证明,先帝看人的眼光非常准,三年之后,沈茶一战成名,成为了大夏最年轻的女将军。

    不过,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沈昊林也只是遵从先帝圣谕和父母之命带自己的妹妹来西京面圣,顺便和自己的好朋友宋珏见见面,把自己的宝贝妹妹介绍给他认识。

    要是知道宋珏以后会对沈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沈昊林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兄长?兄长?”

    沈昊林听到沈茶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沈茶,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沈昊林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虎丘,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甚至他身上的斗篷都被摘下来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朝着沈茶笑了笑,“我刚才好像是走神了。”

    “何止是走神,兄长从花厅出来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在担心什么吗?”

    沈茶脱下自己的斗篷,交给梅竹,吩咐她去端两盆热水来,顺便再煮一壶热茶进来。

    梅竹点头,挂好了两个人的斗篷转身往外走,和抱着一大摞书册、公文进来的梅林擦身而过。

    “将军,这些是您留在花厅的公文。”梅林把上面一摞放在书桌的里侧,剩下的摆在了中间位置,说道,“这部分是刚刚送过来的,有邸报,还有一些书信往来,不过,并没有辽、金那边的消息。”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说明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沈茶点点头,看看梅林,又看看一手拎着个茶壶、一手拎着个木桶慢悠悠走进来的梅竹,“放在这就别管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去睡一觉,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再过来。”

    “将军,这样不好吧?”梅林、梅竹面面相觑,“您和国公爷的身边需要有人伺候,我们……”

    “没有什么不好的,有事会让小十七去找你们的。”沈茶把桶里的热水倒进床边架子上的木盆里,朝着他们笑了笑,“快去吧,别饿着自己。外面冷,记得带上手炉。”

    “是,将军!”梅林、梅竹一看沈茶非常坚持,也不好再反驳,朝着沈昊林行了礼,“元帅,属下告退。”

    沈昊林点点头,看着她们离开屋子,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兄长,擦把脸!”沈茶递过来一块热呼呼的帕子,“刚才的问题,兄长还没有回答我。”

    “不是在担心什么,只是在回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珏偷偷的跑出西京的缘故,刚才竟然想起了你第一次和宋珏见面时的样子。”沈昊林擦了擦脸,将帕子还给了沈茶,“那个时候,身体虽然已经调养好了,但整个人看上去也瘦瘦弱弱的,就像是一只没长开的小猴子——诶,你别瞪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宋珏那个小子说的。那次见过你之后,宋珏曾经偷偷摸摸的跟我说过,你一点都不像沈家人,看起来特别的无害,会让人产生保护的冲动。”

    “他眼睛不太好使,应该让太医来看看。我好像没跟兄长说过,第一次见到宋珏,对他是个什么印象吧?”

    沈茶自己也洗了洗脸,外面实在是太冷了,用热水洗洗脸,还是很舒服的。洗完了脸,沈茶将壶里的热茶倒在了两个茶杯里,把其中的一个递给了沈昊林,拉着他坐在软榻上,将放在一边的毛毯取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

    “好像是没有。”沈昊林摇摇头,“不过,想想你当时的样子,似乎不太喜欢他。”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种人可以远观,却不能走的太近。而且……宋珏这个人,说句老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成为皇帝,跟先帝比起来,他的玩心更重了一点,很像一些话本里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就是这个纨绔子弟居然成为了皇帝,而且做得有模有样的。若能继续坚持下去,后世的史书完全可以把他列入大夏明君册了。”沈茶喝了一口茶,把头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说道,“兄长今日这么一提,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有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跟随兄长上战场,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呢!”

    “说的就是!”沈昊林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揽住沈茶的肩膀,“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我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居然在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威名赫赫的女将军,爱慕者可以从这里排到西京去了。再过两年,我就要亲手把你交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好伤感。”

    “什么陌生的男人?”沈茶挑挑眉,“哪儿有什么陌生的男人?”

    “你未来的夫婿,或者说是喜欢你、想要求娶你的人。”沈昊林看看沈茶,“宋珏曾经问过我的想法,西京有将门之子都很希望能娶到你,甚至有人已经求到了陛下的跟前。”

    “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嘉平关城,也不会离开国公府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嫁到西京去?兄长真的以为,那些人是真的想娶我吗?不过是想借着我和镇国公府拉上关系,或者……娶回去当个摆设,用来向西京其他的府邸炫耀一番。”

    “如果……想要娶你的是陛下呢?”

    “陛下?”沈茶挑挑眉,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做朋友可以,其他的没有任何可能。”

    “为什么?你们两个不是相处得很好吗?还经常有往来书信。”

    “兄长,你怎么跟小天哥一样疑神疑鬼的。”沈茶抬起头,朝着沈昊林笑笑,“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一起长大,自然比我清楚。我刚才说了,他是个玩心重、责任心……有,但不怎么强,要不,也不会做出偷跑出京、还顺便拐走了禁军、巡防营大统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确是可以做朋友,和他聊天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也可以顺便搜集西京的一些消息、了解那边最新的情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我们常年驻守边关,若不了解西京的情况,有人泼我们脏水,我们都不知道。”沈茶好奇的看了一眼沈昊林,“兄长何时开始关注这种事情了?”

    “这不是闷得慌,随便聊聊嘛!而且,我也到了该帮你寻一门好亲事的时候。我以为,你跟陛下交往得很开心,所以……”

    “兄长,陛下在我心里,跟红叶、苗苗是一样的。”

    “跟她们两个是一样的?”沈昊林一脸懵圈,“是你把陛下当手帕交的意思?”

    “嗯!”沈茶点点头,“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非要说我喜欢什么样的,那应该是对于家国抱有强烈的责任感,是非常可靠的、可以让我仰慕且非常信任的人。”沈茶看向沈昊林,“这个回答,兄长可还满意?”

    “非常满意。”

    听到了沈茶给出的明确答案,沈昊林总算是放了心,他的茶儿不会被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浑小子勾去了。不过,在放心的同时,忍不住对可怜的宋珏产生了同情,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只得到了一个手帕交的位置,实在是太悲惨了。这要是让宋珏知道了,怕是要哭死了。

011 最终的选择

    沈家军主帅沈昊林亲自接见了嘉平关城百姓代表,并送上了皇帝陛下、沈家军全军将士的新年祝福,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嘉平关城。没有一炷香的工夫,大家就都知道了,咱们的元帅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仍能相互信任、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敌。城中的老者,家庭和睦、子孙孝顺、健康长寿。年轻的学子们可以用功念书,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达成自己的理想。家中有小宝宝的,小宝宝们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

    这一连串的祝福,让城中的百姓,尤其是亲耳聆听的百姓,心里感觉暖暖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镇国公府的,只知道自己站在镇国公府外面,满脸都是感动的泪水。经过今天与元帅的见面,他们更坚定了要跟大夏、陛下以及元帅站在一起守护国土的决心,让辽金那些鬼鬼祟祟的细作去死,绝对不给他们留有探知嘉平关城消息的任何机会。

    沈昊林可不知道,这一次为了平息流言之举,却促成了一桩大事,以至于到后来,不仅各边关重镇纷纷效仿,大夏很多繁华的城镇,包括西京也建立起了相同的模式,实施之后,发现城中的治安变得非常的好,这是以前完全想不到的。而现在,这种由百姓们自发组成的民间力量刚刚成立,嘉平关城的百姓以坊为单位,每天每家出一个人,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盯住自己家门口这块地方,要是发现了可疑的家伙,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坊长,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可疑人物拖住,直到沈家军的巡逻人员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模式太有效了,盯住了很多沈家军巡逻队盯不到的死角,那些细作们的行踪慢慢的就被暴露出来,导致他们在城中举步维艰,想要接个头、搞点事情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昊林,你这张嘴现在越来越会说了,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呢!虽说有军师提前写好了文稿,但你这临时发挥的得也不错啊,听得我都非常的入迷,差点就把你忽悠人的话当成真的了”

    “怎么说话呢?”沈昊林朝着薛瑞天扔了个橙子,“什么叫忽悠人的话?我哪一句忽悠别人了?明明都是有感而发!还说听进去了,我看你就是听了一个热闹罢了。”

    “不瞒你说啊,我还真觉得挺热闹的。”薛瑞天摆弄着他的折扇,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上首的沈昊林,“大家都被你的话给感动了,一个个都泪流满面的走出去了,回去之后,一定会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以后无论你有什么命令,他们肯定都会无条件的遵从。”

    “小天哥,他们应该无条件遵从的命令是陛下的,不是吗?”沈茶翻开着早上刚刚送过来的邸报,“不仅是百姓们,我们也是一样。”她抬起头看了薛瑞天一眼,“这个绊子下得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么明显自然不是下绊子,而是纯粹的挤兑呀。”薛瑞天朝着沈茶挑挑眉,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且放心,你家兄长绝不会因为皇帝陛下的忌惮而丧命的,或许在别的国家,比如辽、金,比如段氏都有可能发生,但在我们大夏,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的!”

    “侯爷这话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整理好了花名册,金菁朝着等在门口的几个兵士招招手,问道,“让你们在同济堂所处的那个路口设一个点,用来发放给百姓们的年赏,那个点可布置好了?可足够的喜庆?”

    “军师放心,已经布置好了,也足够的喜庆。需要发放的屋子都已经准备妥当,等名册一到就可以开始发放了。从早上天刚有些放亮,就已经有百姓来排队了。”

    “准备好了就行了,别到时候摊子铺得挺大,什么都没有,那这个脸可真是要丢光了。”金菁把名册交到领头的小伍长手里,“去吧,告诉那边的兄弟们,要注意维护秩序,警惕周围来往人员。跟大家说,不要着急,每家每户都会轮到的。还有,城中有几户是独居的老者以及行动不便的人,你们要派专人去送上门,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是!”

    “还是军师想得更周到,我们都没想到那些独居的老者和行动不便的人,他们平时靠着救济过日子,若是过年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这个年过得就太凄惨了。”

    “侯爷过奖了,属下既然身为军师,必然是为主君考虑周全一些,也要为主君分忧解难,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也是属下的本分。”金菁看了一眼薛瑞天,端起放在旁边的茶盏,浅酌一口,说道,“属下刚才说侯爷有自夸的嫌疑,侯爷……不打算遍解释一下?”

    “辩解什么?事实就是如此啊!”薛瑞天一摊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自夸的嫌疑。”

    “功高震主这种事,无论多么英明的君主,都是相当的忌惮的。自古以来,有多少冤案是由此而发生的,侯爷,您心里应该比属下更清楚吧?”

    “这个说法倒是有的,那些功高震主之人,通常是被一句话所连累的。”薛瑞天把橙子剥开,接过红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汁水,说道,“这句话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多少立有赫赫战功的大元帅、大将军都折在这句话上了,多少的冤案也都是由此引发,不管他们是真的做了什么违逆之事,还是那阴险狡诈之人的恶意中伤,但能逃过这一劫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没有几个。”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她维持一个坐姿的时间有点久,脖子有点酸。“虽然冤案发生之后,必然会有人为其鸣冤、为其翻案,但这人死都死了,鸣冤也好,翻案也罢,无非就是留下一点好名声,顺便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就是这么回事,本来大夏也有可能走那些人的老路,但祖宗英明,提早就定好了规矩,若是有不肖子孙敢听外人的挑拨,冤死守边大将,死后不可葬入皇陵,且永生永世不得托生。这个规矩可真是要了命了,一个不小心就要成为孤魂野鬼了。”薛瑞天啃着橙子,含含混混的说道,“老祖宗来了这么一手,你说,那些存了这种心思、想要做这种事的子孙们怕不怕?不能承受香火,简直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君主立有这样的誓言,各守边大将也要表明自己的忠心,世世代代要镇守边关,不得心存二心,不得勾结外族,不得无诏入京,奉召入京,所带兵士不得超过一千人。”沈昊林拉住沈茶的手,轻轻的拍拍,说道,“茶儿可还记得家训?永远不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借口,做出违背圣谕之事。”

    “是,我没有忘记。”沈茶放下手里的笔,说道,“兄长不用担心,小天哥也不用解释,其实,我只是看这些邸报觉得无聊,存心找点事情而已。”

    “我就说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以你在朝中、在军中的资历、地位不会不知道的,原来是拿我寻开心、解闷儿呢!”薛瑞天故作不满的摇摇头,“小坏蛋,太不厚道了!”

    “如若陛下早早回宫,好好的责罚一下或者干脆换掉写邸报的人,想来将军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军师说得不错,这些不知所谓的邸报已经快要把我的耐心耗光了,这一次回京述职,我们要跟陛下好好的谈一谈,不要把朝廷的银子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将军还是很厚道的,这句话若让我说,就是请皇帝陛下不要把银子浪费在这种垃圾的身上。拿着朝廷的钱,却不能做好自己的事情,或许在不重要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可以不用放在眼里。若这种人有人脉,并身居高位呢?难道不是我们大夏的祸根嘛?”金菁伸手拿过沈茶递来的一摞公文,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当上书吏的,这文章写得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比大字不识的白丁好不了多少。”金菁拿起旁边的手炉,捂了捂有点冻僵了的手,说道,“不说他们了,越说就越让人生气。上午就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等吃了午饭之后,咱们就要去大帐了,那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呢!”

    “希望今年新兵营稍微争气一点,不要再出现太过激动而昏倒的情况了。”

    沈茶浏览着在各地安排的暗影送回来的消息,看到一张字条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察觉到沈茶的异样,沈昊林凑过来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正在跟金菁侃大山的薛瑞天,又看了看坐在薛瑞天身后打哈欠的红叶,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是这样?他不是应该……”

    “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掌握他确切的行踪,只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仅此而已。这个人很善于躲藏,大概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所以,每当我们寻到了踪迹,再去堵他的时候,这个人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沈茶把看过的消息用只有她和沈昊林知道的方法抄录下来,然后将纸条扔进旁边的炭盆里烧掉,说道,“不过,他既然出现在那里,就说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已经有了最终的选择。兄长应该没有忘记吧?我们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说过,他会有两个选择,不管选择哪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记得。”沈昊林点点头,“看来他是想要借着……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了,他这是与虎谋皮,一旦求助成功,想要再甩掉对方……就很困难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金,真的会变成辽的一部分。”沈茶看了看果盘里的葡萄,拿起一颗塞进了沈昊林的嘴巴里,“可一旦求助不成功,被对方拒绝了,就会变成另外一个麻烦。他露了行迹,再想要跑的话,那就很困难了。说不定,对方会抓住他,当做筹码,向某人开些条件什么的。又或者……”沈茶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他不会有个太好的结局,真是太可惜了。”

    “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前路艰难,但求多福吧!”

012 耗子见猫

    午饭是由金淼淼亲自掌勺的,认真算起来,在沈家军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孩子之中,也就是金苗苗很好的掌握了烹饪的技巧,剩下的那几个,不说是膳房杀手吧,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尤其是沈茶和红叶这两个,从小到大,她们俩就被勒令禁止靠近膳房,这两个人的杀伤力比其他几个人加在一起的杀伤力还要强,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茶煮开,这就是非常了不起了,至少在煮茶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以前老国公夫人和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努力过几次,试图让她们掌握这项技能。她们觉得毕竟是女孩子,若是能有几个拿手好菜,或者会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以后嫁了人,哪怕夫家的饭菜不合口味,也不至于饿着自己。想法是好的,奈何不管是沈茶,还是红叶在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熬个粥可以把陶锅烧干,煮个面可以把灶台烧坏,最严重的一次,是整个膳房都着了火,若不是发现及时,差点波及整个镇国公府。

    当然,沈茶因为年幼的经历,情况比红叶稍微好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她经常出现的情况将煮饭的锅子烧坏了——以前也经常发生这种事,这也是那对夫妇殴打她常用的借口之一。至于引发火灾这样的事情,基本与她无关,红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次数多了之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让这两个人掌握煮饭的技能,并严令她们,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不许靠近膳房,准确说来,是不能靠近灶台,免得引发一场意料之外的大灾难。

    和这两个膳房杀手不同,金苗苗在这方面就非常的有天赋,她不仅继承了蕙兰大师在医术方面的衣钵,同样也继承了大师做菜的手艺,虽然达不到宫中御厨或者隐藏在民间的那些高手们的那种巧夺天工的程度,但做个家常菜、负责一场宴席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做到色香味俱全也是很容易的。

    察觉到了大家对膳房大师傅炖菜的无比怨念,金苗苗自告奋勇,亲自跑出去上菜场买肉、买菜,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顿还算是丰盛的午饭。按薛瑞天的话来说,金苗苗做出来的饭菜,无论是从卖相,还是从味道上都完胜膳房大师傅,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金苗苗,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本侯之前的那个建议,寻个天分不错的徒弟,把你这门手艺传下去吗?”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从镇国公府转战沈家军军营,因为接连不断的大雪,导致天气异常的寒冷,怕冷的薛瑞天直接在怀里塞了两个手炉,手里还捧着一个,看着和红叶走在一起的金苗苗,提出自己的问题。

    “侯爷,你自己也说了,是天分不错的徒弟。”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把斗篷裹紧了一点,说道,“这徒弟呢,比较好寻,但这天分不错的徒弟,可不好找啊。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事,也观察了一下军营里的人,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为了保险起见,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金苗苗看了看沈昊林,笑道,“国公爷不用担心,这几个人都是膳房的,不会耽误您的日常操练,以及排兵布阵的。”

    “膳房的?”沈茶掀开大帐厚厚的棉帘,请沈昊林和薛瑞天进去,和走到身边的金苗苗说道,“膳房的那几个大师傅,为军营做饭都已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他们改变一下,尝试新的风格,应该不会太容易吧?何况你一个小孩,要跟他们说什么传授之类的话,会被笑话的。”

    “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那些固执的老家伙啊,我刚才去做饭,他们特别的不高兴,认为是我抢了他们的事情做,抢了他们的风头。说真的,也就是你们心胸宽广,能容得下他们,要是搁别人早就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去了。”金苗苗把外面的斗篷脱下来,交给走过来的梅林,“不过,放他们回家,咱们也不会安心,对吧?毕竟这么多年都生活在这里,也知道不少事。”

    “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他们到处去散播,而且,他们活动的范围就那么一点,也不至于知道什么秘密。”沈昊林摆摆手,“他们几个都是跟着父亲的老人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善待他们。当初要不是他们抢回了父亲的尸首,就很有可能落到辽人之手,那才更麻烦呢!”

    “我知道,所以,也不跟他们计较。”金苗苗盘腿坐下,“他们不给我捣乱,我就要烧香念佛了。至于收徒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像他们这么大牌的徒弟,我可是要不起。我看上的是在膳房帮厨的几个小孩,除了给大师傅打杂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正经的事。我留意了一下,目前看来,他们是踏实肯干、也有那么一点点灵性的那种,不过,是不是真的在这方面有天分,能不能培养出来,能不能达成侯爷的心愿,那我可不敢说了,还需要观察观察。”金苗苗看向沈昊林,“在府内设一个小厨房,国公爷可愿意?”

    “母亲在的时候,小厨房就归她管,母亲去世了,我们几个又没什么手艺,才迫不得已放弃了。”接过沈茶递来的蜜水,沈昊林朝着金苗苗笑笑,说道,“若你能重新开起来,我自然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了!”

    “诶,苗苗,你说的那几个小孩,是不是有一个小虎牙、一个小长脸、还有一个头有点大的?”看到金苗苗点头,红叶很感兴趣的凑了过来,说道,“我也觉得他们很有意思。”

    “你是觉得逗他们很有意思吧?”薛瑞天很无情的拆穿了红叶,“有几次本侯路过膳房,就看到你在逗他们。那几个小孩看着你的那个表情,就好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哆哆嗦嗦的,生怕你一个不高兴,就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一口给吞了。那些小孩子也真可怜,被你这个大魔王盯上。”

    “只有那种单纯的小孩子逗起来才有趣,你们这些老混子、老油条,逗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一个不小心,还会栽进你们设好的坑里。”红叶翻了个白眼,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说道,“你加油啊,争取把那几个小孩都弄回府里来,这样咱俩就不无聊了。”

    “看吧,看吧!”薛瑞天一摊手,“果然没存好心呐!”

    “薛瑞天,你敢说,那几个小孩子摆到你面前,你不会去逗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别五十步笑百步,那样忒没意思!”金苗苗坐在金菁的身边,看看大家,问道,“对吗?等一下你们要跟军中的那些精英见面,我坐在这里,合适吗?”

    “当然合适。”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你可是军医,虽然没有官职,但谁又能小瞧你,不把你当回事?惹怒了别人还好说,要是惹怒了你,恐有性命之忧啊!”薛瑞天朝着依次走进大帐、拱手行礼的各营主将、副将摆摆手,“兄弟们,你们乐不乐意苗苗旁听啊?”

    “乐意,乐意,怎么不乐意?”乔梓搓着手,乐呵呵的说道,“军医大人很少露面,如今肯给我们这个面子,我们求之不得呢,非常欢迎!”

    “还是乔将军会说话,不像侯爷,不爱听什么就偏说什么。”金苗苗眯起眼,“或者说,这是侯爷的报复?”

    “苗苗真是冰雪聪明!”薛瑞天扯扯嘴角,“居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苗苗姐和天哥一见面就要打嘴仗,你们就不觉得烦吗?”沈酒行了礼,分别送了金苗苗和薛瑞天一个白眼,然后跟沈昊林、沈茶说,“大哥,姐,训练营几个比较突出的新人都在帐外候着呢,要让他们进来吗?”说完,还朝着沈茶眨眨眼,“那个被你狠揍一顿的小子,也在其中。”

    “嚯嚯,小耗子来见捉他的老猫了!”薛瑞天坏坏的一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013 就是这么自信!

    戴乙战战兢兢的走在训练营的小伙伴们身边,跟着他们的老大影十一进了元帅大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这里,尤其是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之后,他认为自己肯定会被扔出军营,如果沈将军不记仇的话,他能无惊无险、无病无灾的回到西京,继续做他的少东家,若是记仇的话,不说五马分尸吧,也有可能把他扔到更苦的地方去服苦役。反正他是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待在军营里的可能。

    所以,当被吓唬了两个晚上,由沈将军身边的女护卫领着,走进那个传说很神秘的地方的时候,戴乙并没有欣喜若狂,感觉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而是认为自己几天没睡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直到他现在的老大,也是负责训练他们这些新人的影十一和影十二出现在面前,两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奇迹会出现。

    暗影训练营,之所以会很神秘,是因为这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大家对他们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压根就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暗影们一共多少人,他们都长什么样子。这些人不仅功夫很好,而且还精通很多普通人压根就没听说过的技能,一旦遇到了危及生命的情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戴乙进来的第一天,整个人就懵圈了,一整天下来,他都不停的在问自己,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这里荡然无存。那些负责训练他们这些新人的人,不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暗器、易容、各地方言等等,都要熟练的掌握,甚至连如何做买卖这种事都会学到。按照他们老大的说法,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表现得像一个当地人,不可以露出马脚。

    在这里不仅要学很多的东西,各种考验也非常的多,而且是毫无预兆。给戴乙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里所有的老人儿都好像是怪物一样,仿佛他们根本就不用吃饭、休息,永远都那么的精神,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疲倦是个什么玩意。这些人自己不睡觉、不休息,也让新人们跟他们一样,戴乙自进了训练营,就已经经历了至少三次,持续三个晚上不睡觉的考核。

    戴乙曾经亲眼见到,三次考核有两次不合格的小伙伴被他们老大毫不留情的踢出了训练营。但戴乙也知道,被淘汰的人也只是离开训练营返回到原本所属的后营,回去之后不仅不会被嘲讽,还会被予以重任,毕竟从暗影训练营出来的人,都是人才,必须要好好的珍惜,否则就是暴殄天物了。

    经过这件事情,戴乙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被选进这么优秀的地方来,而且身边的小伙伴并没有因为他除了一身功夫之外,什么都不会就瞧不起他,反而还很佩服他,因为他很有勇气,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敢去挑战沈将军的。整个沈家军、整个嘉平关城,乃至整个大夏都知道,沈将军是巾帼女英雄,有勇气敢当面挑衅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这么多年了,戴乙是第二个,第一个是第一批暗影,也是沈将军身边二十个护卫中的老大,大家都称呼他为影一先生。

    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自己本身非常的努力、认真,戴乙在暗影训练营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很顺心,一晃眼,居然过去了两个多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戴乙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经过了这两个多月,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以说脱胎换骨了,跟刚进新兵营时的那个他,完全是天壤之别。他终于明白沈将军当初说的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怎么一回事了。

    影十一领着十个训练营优秀的新人走进来,排成一排站在大帐中间,带着他们向帐中众人行了军礼。

    “属下参见元帅、副帅,各位将军!”

    “都起来吧!”

    沈昊林抬抬手,表情很严肃,脸上早就没了上午接见城中百姓代表时的和蔼,他虽然不像各营主将一样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可他一坐在那里,气场全开,压得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新人,腿肚子转筋,一个个哆哆嗦嗦的,都不敢抬头正眼看他。

    “这是你的人,你来吧!”沈昊林看看沈茶,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好像都挺怕我的。”

    “不是怕,是敬重。”

    沈茶把旁边的毛毯盖在了沈昊林的腿上,又把手炉塞进他的怀里,站起来,绕过面前的桌子,慢慢的跺到了这十个兵士的面前,她从每一个人的面前走过,最终停在了戴乙这里。

    “戴乙?抬起头!”沈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人看上去比刚进新兵营的时候收敛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浮躁,变得成熟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这小子的路还长,若是训练好了,大概能成为一把利刃,在关键的时刻戳进敌人的心窝。“在训练营的日子过得不错,看上去更壮实了一点。”

    “将军,属下……”戴乙清了清嗓子,稳了稳心伸,说道,“一直有些话要对将军说。”

    “讲。”

    “我并不后悔当面挑战将军,相反的,如果我没这么做,我肯定是后悔的。”戴乙挺直腰板,非常认真的说道,“因为将军,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认识到了自己的狭隘,所以,我必须要向将军道谢,如果没有将军,属下依然还是个坐井观天的蠢货。”

    “说得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打你一顿,把你交给十一了。看来这两个月没有荒废掉,长进不少,要不今天也不能出现在这里。”沈茶看着戴乙,“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跟我一较高下的心了?”

    “诶诶诶,沈将军,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明明知道人家打不过你,还要问人家要不要继续一较高下,不太厚道啊!”薛瑞天站起身来,溜达到了沈茶的身边,微微弯了点腰,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番戴乙,“啧啧啧,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感觉和之前那个白痴加蠢货完全不一样了呢?”

    “侯爷说话就厚道了吗?咱们彼此彼此吧?”沈茶转过身,朝着薛瑞天翻了个白眼,重新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对着面对自己的这十个人说道,“你们还是新人,今天能站在这里,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若是有人因此就沾沾自喜,就自以为了不起,那么,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把你们踢出局的。”

    “是,属下谨遵将军训令!”

    “十一!”沈茶看向影十一,“带着他们去领东西。”

    “是,将军!”影十一行了礼,带着这十个人离开了大帐。

    戴乙跟着大家的脚步离开,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还转过身看了一眼沈茶,张了张嘴,却没有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叹了口气,跟着所有的人离开了。

    “小茶,你觉得他刚才要说什么?”薛瑞天用手肘杵在桌案上,懒洋洋的说道,“不会真打算给你下战书?”

    “不知道,下战书也无所谓,我随时恭候。”

    “我的天,小茶,你也太自信了吧?”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不说别的啊,人家要是因为被你抽了一顿而怀恨在心,奋发图强、苦练功夫,终于有一打败了你,你怎么办?”

    “那就说明我的眼光很好,发现了一个人才,为大夏的边关又夯实了基础。”沈茶笑了笑,“怎么样?我这套说辞还不错吧?是不是里子面子都已经保住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就别白费力气了。他在进步、在努力,而我也没有闲着,对吧?”

    “说的好,有本事的人,就是这么的自信!”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小天,与其担心茶儿,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自从入冬之后,你……”

    “你有多少天不做早课和晚课了?”沈茶一挑眉,补充道,“都抡不起你的那杆银枪了吧?”

    “嘿,你们两个还合起伙来对付我了,这样合适吗?”

    “我说侯爷,你没事招我们沈将军干嘛?你也说不过她,尝试了这么多次,有哪次不是被打击得垂头丧气的?”田芸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匕首,“记吃不记打这话说的就是侯爷吧?”

    “怎么回事啊,小芸芸,说好了咱们是一拨的,你怎么帮着她啊?”

    “看见这个了不?”田芸晃了晃那把匕首,“眼熟不?”

    “这不是老辽王的那把据说值很多钱的匕首吗?如果本侯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耶律手里啊,怎么会……”

    “将军送的年礼。我觉得将军这么大方,我要还跟她作对,那就太不好了,所以,对不起了侯爷。”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薛瑞天一摆手,“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赌回来的。”沈茶挑挑眉,“耶律尔图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吃喝嫖赌一样都不沾,可不代表耶律整个族都跟他一样,好赌的可不少,输大发了,把长辈留下来的东西偷偷拿出来抵债,也不是新鲜事。既然他们的子孙都不珍惜,那咱们就不客气的笑纳了。正好可以送给田将军,以解多年的相思之苦。”

    “这事办得太漂亮了!”薛瑞天跟田芸说,“你好好的留着啊,哪天在战场上碰到耶律尔图,拿出来跟他显摆一下,非得把他给气吐血了不可,这样,咱们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考虑一下。”沈茶摸摸手边的杯子,递到沈昊林的面前,又看看各营的主将,“各位,言归正传,之前进来的就是即将编入你们各营巡逻小队的人。”沈茶把刚才影十一放在自己桌上的一沓资料交给梅林,给各位将军传阅。“这是他们十个人的基本情况,如果他们与各位的人员部署有冲突,我们还可以调整。”她看向薛瑞天,“侯爷就不必挑了,暗影和先锋营的职责基本相同,有他们就足够了。”

    “没问题。”薛瑞天点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我挑出来的人都是侦察能力非常出众的,还有几个曾经摸进过辽营探查消息的,若是有暗影加入,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两方都施展不开的。倒是陆将军应该多选几个侦察能力比较出众的,后军总是负责殿后的,在这方面还是稍微欠缺一点。”

    “侯爷说的是,就依侯爷的意思。”

    陆盛远点点头,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心里默默的决定要多挑几个来补充自己小队的缺憾。

    “元帅!”暗十七从帐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京中传信,陛下龙体康健,已临朝理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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